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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喜忧踵至

透着一脸无奈,沙成山拖着如铅重步,又走回屋子里,他除了极力安慰丘兰儿之外,根本一愁莫展!半个时辰之后,丘兰儿又不痛了。

沙成山伸手替丘兰儿拭去汗水,痛苦地道:“兰妹,下辈子有缘在一起,就叫我当女的你是男的吧。”

丘兰儿苦笑一声,道:“沙大哥,这是女人该受的罪,也是女人的天职,也许你不了解,这种痛苦中满含着幸福与欢乐,想想我们带着孩子,快乐地过着幸福日子,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沙成山直直地望着窗外,仿佛幸福就摆在眼前,不由得脸上漾溢着微笑……

这一天对沙成山与丘兰儿二人而言,果然有着度日如年之感,丘兰儿也想不到生个孩子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苦十分,只要开始肚子痛,她便额上青筋暴露,脸上肌肉颤抖,双手虚空乱抓。

沙成山便是来回蹀踱,双手几乎搓掉一层皮。

直待天将黑的时候,那老婆子才端来一盆热水,锋利的剪刀一把,白布片一包,走进来。

沙成山正要开口,老太婆已怒指门外,喝道:“出去!”

沙成山一怔,道:“你赶我走?”

老太婆重重地道:“女人生孩子,男人看什么?”

沙成山望了丘兰儿一眼,低头往外面走,后面,老太婆冷言冷语地道:“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惹出来的!”

木门“咚”的一声被关起来,沙成山看到正屋门口的老人向自己招手,忙走过去。

老人叫沙成山坐下来,笑笑道:“年轻人,这时候你就快当老子了,可要沉住气,坐下来。”

沙成山一喜又忧地道:“还得多久?”

老人呵呵笑,道:“我老伴只要进去就快了。”

沙成山抹去额上汗水,道:“真苦!”

老人笑问道:“你苦?”

沙成山忙笑笑,道:“不,我是说我妻子苦!”

老人摇摇头,微笑道:“才不呢,且等她生过孩子之后,不用多久,她又会找上你了!哈……”

沙成山干干的一声笑,道:“老人家也爱说笑,过去我曾来过此地,你们好像并不多话,此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者坦然地道:“是吗?我倒并不觉得。”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尖亢的婴儿哭泣,沙成山拔腿便冲向外面,身后老者已笑道:“八成是个带把儿的,哈……”

屋子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也传来老婆子的声音,道:

“小伙子,你先别进来,先把赏银备妥吧!”

沙成山听得很清楚,忙问道:“我妻平安吗?”

屋子里传来丘兰儿的哭声,道:“沙大哥……我很好……谢谢你关心我……”

沙成山重重地道:“没有你我便不要这小东西了!”

丘兰儿道:“沙大哥,是个男的,啊!我们的孩子……”

沙成山露出个满足的笑,道:“只是苦了你了。”

于是,木门被拉开了,沙成山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只五十两重的银锭塞在老太婆的手中,道:“谢谢!”

老太婆看得一怔,道:“银子太多了吧。”

沙成山已冲近床前面,望着丘兰儿母子二人痴痴的一阵傻笑不已……

有钱果然好办事,一应补品便由老太婆端进房来,那老头儿也匆匆往方家集赶去。

如果以为老头儿去方家集是替沙成山办事,那就错了,本来,老头儿想问问沙成山的姓氏,就怕引起沙成山的疑心,现在现在他不用多问,便知道这对年轻夫妻是谁了。

手中托着沙成山赏给老太婆的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重的银锭上面附印着一个“虎头”,那说明一件事情——银子是“虎跃山庄”的。

就在方家集的街头上,有个精壮汉子站在那儿,他声带威严的对老头儿道:“汤老六,你们做得很好!”

老头儿拱拱双手,道:“狄护法千万别客气,我夫妻隐名埋姓住在此地,全是狄护法一手栽培,帮这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

精壮白衣大汉沉声道:“别动声色,姓沙的出了名的狠角色,你可要特别小心了!”

-老者哈着腰,笑笑道:“狄护法尽放宽心,一切由你指挥,怎么下手,全凭你一句话了。”

姓狄的摇摇头,又把五十两银子塞给老者,道:“回去,想办法先稳住他们,以后的事就由我来办了。”

于是汤老六匆匆地又回到了小村子里。

白衣精壮大汉望着远方,他似乎已看到他的计划在一步一步地实现,脸上那股子喜悦,几乎令人难以分辨出他是否已得了宝藏。

沙成山守护在丘兰儿身边,他不时地摸着婴儿的小脸蛋,露出满足的笑意。

丘兰儿更是呵护着小家伙,不时地对沙成山道:“沙大哥,他长得真像你。”

沙成山立刻笑道:“也有些像你,兰妹!”

丘兰儿笑着,道:“沙大哥,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沙成山道:“已经五天了吧,可是老婆婆一定要我们住满半个月,怎么办?”

丘兰儿满足地笑道:“我已经觉得好多了,还是早早离开……”她一顿又道:“沙大哥,你找到什么地方?”

低头想了一阵子,沙成山道:“远走高飞吧!”

丘兰儿道:“我们先买一辆篷车,我们三人慢慢地往北走,沙大哥,你以为如何?”

沙成山点点头,道:“就这么办,我去镇上找找,也许平安客栈里就可以买得到!”

于是,沙成山便匆匆地赶往方家集。

就在此刻,平安客栈里走出两个人,沙成山一怔,立刻站在门口石阶上,只见一人走出来嘿嘿笑道:“沙成山,我们又见面了!”

跟着另一白髯老者也走出来,这老人双目炯炯,护门凸起两个肉包,看似瘦削,一双手背青筋暴露,未见稍晃,便到了沙成山面前。

沙成山淡淡地道:“龙腾山庄一别,贝兄可好?”

不错,来人正是“冷面豹”贝海涛。

此刻,贝海涛摸摸脸上的刀疤,冷冷地道:“沙成山,你提起龙腾山庄莫非想挟恩索报?”

沙成山笑笑,道:“贝兄以为沙某是那种人吗?”

“很难说,否则,一见面又何必提起龙腾山庄之事?”

是的,贝海涛曾经与川南“龙爪门”掌门“铁爪”白良二人,被囚于龙腾山庄的山洞地牢内,若非沙成山解危,便插翅也难飞出来,不料……

贝海涛的话令沙成山心中愤怒,他脸无表情地道:“贝兄如果有此想法,那是不了解沙某为人。”

贝海涛吃吃地冷笑道:“是吗?贝某虽不了解你的为人,但脸上的这一刀却印象深刻,毕生难忘。”

沙成山想起白良邀集高手拦截自己的事,便心中愤然。

此刻贝海涛的口气有些不善,遂冷冷地道:“过去的事也就算了,沙某有事待办,再见了。”

贝海涛嘿嘿笑道:“又有生意了?大概是你开春第一桩买卖吧?”

沙成山摇摇头,道:“贝兄请让路。”

贝海涛冷沉地道:“今日见面,我便提醒你一句话。”

“请讲!”

“上次龙腾山庄之事,没有你插手,我们仍然死不了,沙成山,这一点你一定要弄清楚。”

沙成山一愣,道:“是吗?江厚生的二儿子七七之期一到,沙某想不到有谁会来救你们。”

“有,当然有人出面!”

“谁?”

“武林老爷子秦百年,他就是听了江厚生的胡作非为才匆匆赶到龙腾山庄,当时正遇上彼此之间的搏杀。”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原来你杀了江厚生的儿子,偏又使诈,想结合我们大家的力量为你拼命,姓沙的,你为什么当时含恨而去?”

是的,龙腾山庄门口的广场上,“武林老爷”秦百年突然出现,当时的情形沙成山历历在目。

秦百年一副武林长者风度,几句话说得自己无话可说,当时便回头走去,而群豪却又听了秦百年说些什么,自己便一点也不知道。

当然,姓秦的不曾说出自己在虎跃山庄所闻所见,对于他曾派出虎跃山庄的伍总管前往相助之事也一定另有一番说词了!

沙成山几乎气结,道:“贝兄,我不想多解释,你请让路,如何?”

贝海涛横臂指向身边老者,道:“沙成山,你不想见见这位武林长者?”

沙成山早注意了,但他还是摇摇头,道:“有必要吗?”

老者抚髯,道:“有,因为老夫就是因你而来!”

沙成山双眉上扬,道:“请问老人家是……”

“我老人家二十年未离开东海岸了,这次也是我这个不长进的徒儿,他一再称你如何如何了得,我才闻讯心喜地不请自来了!”

沙成山早闻得“铁爪”白良介绍过贝海涛,说他是东海太极老人门下,那么,面前这位老者便是“太极老人”了?

难道姓贝的把他师父也搬来了?

沙成山重重地抱拳施礼,道:“老人家敢情就是东海‘太极老人’了?”

白髯上翘,面目平淡,老人道:“我叫晁千里,沙成山,你真地练就‘正果老人’失传已久的‘银练弯月’刀法?”

沙成山淡淡的,道:“食髓尚不知其味,我差得还远!”

晁千里笑笑道:“知味不知味,老夫一试便知,老弟台,你不会令我这远道而来的人失望吧?”

沙成山搓搓双手,道:“真对不住,在下实在有要事在身,怕令你老失望了!”

贝海涛冷叱道:“你也怕了吗?沙成山!”

沙成山双目凛然地退后一步,道:“贝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上回你为白良伸援手我不怪你,虽然我伤了你,可我也被你们杀得血肉模糊,再说你老兄被囚‘龙腾山庄’之事,当时山洞内已发动机关,我敢说,若非是沙某与扁奇老人配合伸援,秦百年绝不会那么快的出面,天大的误会,贝兄绝不能否认我的义举吧!”

贝海涛冷沉地道:“沙成山,我说过,我不必再提过去,如果你仍然是‘二阎王’沙成山,走,我们土地岗上比高低去。”

“太极老人”晁千里点点头,道:“不错,那确是个比武过招的好地方,沙弟台,我们就在那儿等你的大驾了。”

说完手一挥,与贝海涛二人便扬长而去。

沙成山怔住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巧的他刚踏上台阶的时候便被他们兜上,光景是专门在此候他到来了!

去与不去,冷沙成山一阵犹豫。

面朝南,只见晁千里肩不动,走得可真快,宛似他双脚不沾地,长着无形翅膀在飞,沙成山心中明白,“太极老人”晁千里露了一手“千里追风术”。

那贝海涛在他身后腾跃着,两个人的姿势不同,却一样的快捷无匹,显然是露给他看的!

“土地岗”沙成山口中嘟喃着!

是的,土地岗上曾与“西陲二十四铁骑”在那道岗上搏斗过,每想起这回事,沙成山便不由得抚摸着两边大腿。

是的,刀痕仍在,记忆犹新,如果再去血斗,就不知是个什么结局了。

沙成山重重地一跺脚,想起小村子里的丘兰儿,他“咯”的一声回了一口唾沫,心中思忖——为了儿子,就扮一次孬种罢了!

一个伙计笑着走上来,道:“客官,你把胡髭留起来,一时间变了个样子,叫人认不出是你了。”

沙成山一笑,伸手摸出个银锭,道:“伙计,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能不能卖一辆篷车?”

两个伙计对看一眼,掌柜的走上来,笑道:“单马拉车是够了,如果是双辔的非一百两银子不够。”

沙成山笑笑,道:“银子有,替我卖一辆双辔拉篷车,要快一点。”

掌柜的接下沙成山一百两银子,立刻领着沙成山转到后院马厩,沙成山立刻选了两匹健马,两个伙计带着把马套上车。

沙成山跳上马车,笑对掌柜的道:“等会那一老一壮两个客人回来,就说我去办事了,什么事情容后再说了。”

沙成山把话撂下以后,拢着缰绳驾车往北驰去,他心中想的是儿子,想到儿子刚出世三四天,自己何必染着一身血腥?忍了吧。

篷车驰到方家集东北方的小村子里,沙成山见四合院的门开着,遂高声大叫:“兰妹,我把车驾回来,上车吧,我们立刻往北驶。”

沙成山高兴地跳下车,又跃进院子,他立刻脸色大变,愣然而立,不稍移动。

十年血腥搏杀,他似乎.已闻到有股子血腥味,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啊,难道……

猛孤丁,沙成山雷吼一声便往厢房中冲过去,口中尚且厉叫:“兰妹!”

沙成山猛推开房门,里面一片零乱,床上哪还有丘兰儿与儿子的踪影,急急地又冲出屋外。

沙成山双目如火,两个起落已扑进四合院内,于是,他愣住了。

只见地上两个人被捆得紧,正是一对老夫妻。

老头子见沙成山走进来,嘴巴“呜呜”叫,沙成山忙把二人口中破棉絮取出来,那老者喘着大气,道:“怎么这时候你才回来,我们两个老人家都快憋死了。”

解开二人身上的绳索,沙成山反倒冷静下来,道:“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老者粗哑着声音,道:“你老婆孩子被人架走了,我们二老上前理论,不料来的人真狠,打得我二老就地滚,临去还把我二老捆起来,真可恶!”

沙成山咬着牙,道:“仔细想想,那些人的长相是什么样子的?”

老太婆重重地道:“人都吓坏了,谁还知道他们长的是什么样,年轻人,你难道同人结有仇?”

沙成山脸色冷酷,道:“至少你们能分辨出来人穿的是什么衣服吧?”

老头儿立刻点点头道:“穿的是青色劲装!”

老太婆抢着道:“我看是黑颜色!”

老头儿拍着地叱道:“你是老眼昏花,明明是青色劲装,怎会是黑色的?”

老太婆也尖声道:“明明是黑色的,你偏说成青色,真是糊涂!”

沙成山咬牙又问:“来是多少人?”

老太婆道:“四五个大汉吧?”

老头子怒叱道:“六七个青衣大汉,我算过了。”

才能太婆尖声道:“你成心同我过不去?我说四五个就是四五个!”

老头子摇摇头,道:“这辈子我真拿你没办法?”

沙成山回身冲出屋子,立刻跃上马车,匆匆地便往方家集赶去。

后面,汤老六已同老太婆哈哈大笑起来……

沙成山驾车来到平安客栈外,立刻跳下车来,有个伙计冲出来,道:“客官,你怎么又回来了?”

沙成山把缰绳抛给伙计,道:“把车赶入后院,快替我备匹快马!”

伙计一怔,道:“这车你不要了?”

沙成山重重地道:“当然要,另外备匹快马来!”

伙计见沙成山面孔板着,十分冷酷吓人,不敢多言,便匆匆把马车赶进后院,且很快地拉出一匹备好鞍的乌骓马出来,道:

“客官,这匹马脚程好,你一骑便知道我的话不差。”

沙成山一言不发,跃上马背便往南面疾驰面去。

此刻,沙成山满腹辛酸,一腔怒火,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更见清瘦,然而他那双冷傲的双瞳却几乎要弹出眼眶外,口中不停地在诅咒着什么……

土地岗,是的,又见这座破败的土地庙。

沙成山纵马上得土岗上,迎面庙前台阶上已缓缓走下两个人——“太极老人”晁千里、“冷面豹”贝海涛二人。

沙成山跃身下马,把马推向场边,冷冷地走向敌人。

那面,贝海涛已嘿嘿笑道:“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沙成山永远不当缩头乌龟。”

“太极老人”晁千里抚髯道:“沙老弟台,你果然没有令老夫失望,哈……”

沙成山重重地逼视着贝海涛,道:“姓贝的,你们真恶劣,也够卑鄙,没得倒令沙某失望。”

贝海涛忿怒地道:“嗨!沙成山,你如果想养杀人的情绪,你找错对象了,因为我们找上你的目的就是一场生死斗。”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姓贝的,是谁指使你来到方家集找我?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说!”

贝海涛望向晁千里,道:“我们打从东方来,有谁会告诉我们?这又是从何说起?”

沙成山忿怒地指着贝海涛,道:“不会有这么巧合,姓贝的,我们不妨直言,就在我来到平安客栈外,怎会那么凑巧遇上你们?而我的……”

贝海涛沉声道:“有什么凑不凑巧的?世界变得小了,碰上面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你想怎样?”

沙成山错着牙,道:“我的老婆,我的孩子,他们就在我来到平安客栈不足两个时辰便全都失踪了,姓贝的,难道这也是一种巧合?”

突然,贝海涛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晁千里冷冷地道:“可好,闻得你沙老弟先后杀了白良的儿子与江厚生的儿子,沙成山,你这能不说是一次报应?”

贝海涛止住大笑,双肩仍然耸动不已地道:“娘的,这才几个月不见,大镖客沙成山竟然结婚有子了,哈……”

沙成山冷冷地道:“人生必经之途,这并不值得你如此狂妄大笑。”

贝海涛脸色突然一紧,道:“沙成山,你实在不该同人家结婚生子,难道你就没有自知之明?”

沙成山当然知道贝海涛话中的含意,他是不该同丘兰儿有孩子,然而,不该来的却来了,而且是一桩令人喜悦的事,这就又另当别论了,难道沙成山真的连自己的老婆子也保护不了?

沙成山双肩垂下,道:“我有自知之明,明白沙某绝对能保护她母子二人的安全。”

贝海涛又想笑,他却强忍住,道:“可是,你的老婆孩子呢?”

晁千里沉声道:“岂有此理,自己的老婆孩子丢了,却找到我们的头上,这算什么?”

沙成山自不耐烦地道:“既然二位不肯说出何人指使你们找来方家集,沙某并不勉强,二位出招吧。”

贝海涛的鼻孔扇动着,眼中的光芒狠毒:“沙成山,你太轻看吾师晁老爷子了。”

沙成山冷冷地道:“就算是吧,你又想怎样?”

晁千里已冷笑连声道:“后辈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目无余子,眼睛长在头顶上,充分表现出张狂嚣张,不可一世的骄态。”

沙成山嘴角牵动地道:“你的话我全照单收下了,晁前辈,你们最好还不是一齐上了?”

贝海涛却踏前一步,道:“记得贝某曾经说过,我会再来找你,沙成山,你可记得吗?”

“当然,我也曾说过:希望再见面的时候只在切磋而不掺杂半点仇恨!”

贝海涛点头道:“我也歌颂你是一位真正的武者,当然,我仍然希望你没变!”

沙成山冷哼一声,道:“我当然没有变,而变的是你们,天下不会那么巧合,你们找上我,而我的老婆孩子就在同一时间里失踪……”

晁千里道;“看来真的是被你误会了。”

沙成山冷笑道:“误会已经不重要了,二位,我们可以动手了吧?”

贝海涛沉声道:“沙成山,你太把自己估计高了,上次我同白良一起,尚且不同意联手,这次当着恩师的面,又岂肯尽失颜色?”

沙成山淡然地道:“我要求二位联手一搏。”

“为什么?”

晁千里白髯一抖,也叱道:“你是何方神圣?敢出此令人难忍的狂言?”

沙成山道:“我的时间不多,快些解决最好,是生,当然要尽快去找我的老婆孩子,是死就一了百了吧。”

贝海涛血气沸腾地道:“沙成山,你会死得瞑目?”

沙成山闻声苦笑,道:“我会尽力而为,贝兄不必再为沙某担什么心事了。”

贝海涛侧身对晁千里道:“师父,就容我这不肖之徒先接他……不论他要求我们是否一起联手……”

不料晁千里手一拦,道:“不论他的武功如何,至少他的这股子豪气也令为师心折,我准备由为师动手,你不许中途插手!”

沙成山重重地昂然道:“晁前辈,我可以拒绝吗?”

晁千里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贝海涛也嘿嘿笑道:“娘的,新媳妇已经登上床,还言退婚? (意思是发现自己吃不消的双关语)”

沙成山十分认真地抱拳,道:“我诚挚地希望令师徒二人联手一搏!”他一顿又道:“不论是死是生,此战之后便永无瓜葛,如何?”

抚髯沉声一笑,晁千里道:“好,老夫厚颜,恭敬不如从命,如果此战之后彼此尚在人间,自然依你的!”

贝海涛侧面叫道:“师父,你老……”

晁千里笑笑,道:“今日之战,为师心中面对的并非是沙成山,而是‘正果老人’,从他的内涵与气质,为师仿佛又见到当年的‘正果老人’。如果姓沙的尽展所学,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内疚的?否则……”

沙成山立刻接道:“否则就是在下找死……”

“不错,老夫就是这个意思。”

沙成山道:“那么我也要求前辈尽展太极绝学。”

晁千里呵呵笑道:“会的,沙成山,你的豪气凌云,虽然令老夫不快,但却表现得十分自然。沙成山,我要提醒你,我师徒一旦联手,太极与八卦相辅相乘,绝对高过两仪刀法,你可要仔细了。”

沙成山心中一震,这还是第一次闻得“太极与八卦”合而为一的说法,更惊于“太极老人”未战之先便提醒自己。

这是一场君子之战,更是一场毫不容情的死生之斗。

一边,贝海寿的“金豹爪”已握在手上——那是一对特制的手套,十指尖尖处散发出金光灿灿而又锋利的金爪,不错,沙成山曾经领教过的兵器,看来对方一出手便将尽展所学,杀招尽出了。

贝海涛已开始移动,极快地移动,移动在沙成山的左后方——来来去去地闪晃不已,但沙成山看处清楚,贝海涛足踏魁罡,走的正是八卦步。

右前方,“太极老人”的双眉低垂,比之沙成山还要冷静,宛若山岳屹立而不敢稍动。

一动一静,沙成山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

于是,他的双臂苦兮兮地垂着,面无表情而恹恹,有气无声。

便在这时候,金光突然自晁千里的双手处闪耀,宛如他握着两个日头,霞光万道。

沙成山见是一对金环,环虽不大,但他却心中十分明白晁千里的目的——由他出手销敌人兵器,贝海涛便容易从侧面下狠招了!

此刻,贝海涛移动得宛如未曾稍动,身形在半丈之地幻化出三四个假象。

而晁千里不像贝海涛那样移动,他与贝海涛不同。

他开始一步步地直逼沙成山而来,步履着地间,仿佛能使人感受得到那种稳稳的震晃。

沙成山不能不出手了。

他的“银练弯月”就在他拔空而起的时候,寒芒划过一道笔直的线,有若流星曳空,光人人眼,锋刃已到了左侧贝海涛的头上。

果然,贝海涛也立刻大吼一声“杀!”

随着这声“杀”,他已快不可言喻地弹升三丈,于是,又见他以一口真气把自己的身形停滞在空中。

不错,又是那招“开天辟地”,但见金光成束,挟着丝丝锐风,毫不相让地迎上射来的银芒。

弹身空中怒翻两个空心筋斗,沙成山衣带劲风,斜向敌人的右侧三丈处,果然,晁千里快若幽灵的身体自下面闪过去。

沙成山原来是诱敌一招。

他在双足点地之间便二次腾空,“银练弯月”就在他荡起的瞬间倏展,刀刃森寒,又布下一片刀芒似海。

晁千里与贝海涛二人的身形猝然分成两个方向斜出,倏出在短促距离间,金爪狂挥,金环怒截。

一时间砂石飞扬,草木断落,宛似突现的一股乱流。

沙成山的“银练弯月”极光越见扩大,他的人几乎被这片极光吞噬掉。

晁千里猛孤丁一声“好!”身形顿然猛缩又弹,驾着一片金光便往那片极光之中撞进去。

贝海涛更不怠慢,狂吼一声:“金阳罩顶”!

但见他身子又怪异地浮现在空中,看似缓慢的动作,实则快若奔电,直往敌人身上罩去。

沙成山狂吼如旱地一声雷:“双星伴月。”

便在他的狂叫声炸碎人们耳膜的同时,只见那片极光之中突然同时冒出两道光弧,宛似银花火炮之升空一般。

于是,空中响起刺耳的金铁撞击之声,三个人在流着鲜血,鲜血并未带给三人痛苦。

“太极老人”晁千里嘿嘿一声怪笑,道:“沙成山,你已尽得‘正果老人’真传,我老人家为你高兴!”

贝海涛惊异地道:“沙成山,你怎不使出那招‘寒江月落’,为什么?”

沙成山淡淡地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道:“如果我仍然使用那招‘寒江月落’,只怕我已经躺在你们的足下了,虽然你们之中也会有一个人重伤当场,但吃亏的仍然是我沙成山!”

贝海涛沉声道:“几月不见,沙成山,你的武功精进不少!”

其实,沙成山在洞中住了几个月,朝夕苦思“银练弯月”最后一招“双星伴月”一直参悟不透,原来没有人替他解招。

如今经过晁千里与贝海涛二大高手较量后,在危机四发间,他突然灵光一现,不自觉地便施展出来“双星伴月”。

那是在一牒极光之中突然闪击出两束寒芒,足以分取两个以上敌人!

贝海涛的右肩连上脖子,一道鲜明的血槽正滴洒着鲜血,显然伤得并不重,虽然鲜血仍然在流。

晁千里重重的一环打在沙成山的后心上,但他的右手金环手套连到右肘划开一条血口子。

沙成山内伤极重,而胸前的三条血痕也不轻,但他仍然屹立不摇地道:“二位,可仍有兴趣一战?”

晁千里摇摇头,道:“沙成山,你是君子,我师徒也非小人,说过的话要算数,虽然我们还可联手再杀,但已无光荣可言,老夫清楚得很,你的内伤远比你胸前的伤要重,老夫绝不乘人之危。”

贝海涛重重地点点头,道:“沙成山,这是你第二次未对贝某下杀手,我心中十分清楚,你同上一次一样,令我佩服。”

沙成山一笑,道:“君子争义,小人争利,贝兄不必放在心上!”

晁千里望着贝海涛,道:“看来我师徒要想破解他的这招‘双星伴月’,必须再有一番苦练了。”

贝海涛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回到东海闭门苦练。”

沙成山心中明白,这师徒二人是出了名的不服输,这几月必然是练就了要破解他的那招“寒江月落”。

尚幸自己也苦练第三招“双星伴月”,否则今天必然血溅此土地岗上了。

沙成山笑道:“晁老前辈,我们已事先说好,此战之后不论生死,双方化干戈为玉帛,难道……”

晁千里道:“老夫没有忘记,如果有一天我师徒再找上你,那也只是彼此切磋,点到为止。”

贝海涛突然沉声道:“沙成山,小心自己成众矢之的,就贝某知道,其中几个门派已对你产生不友善之举,我的话只能点到为止!”

沙成山重重一抱拳,道:“谢谢贝兄指点,不过,我沙成山可向天表明心迹,至于别人怎么做,沙某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晁千百侧身招手,道:“海涛,我们走!”

贝海涛冷视着沙成山道:“沙成山,记得我曾说的一句话吗?”

沙成山恹恹地道:“什么话?”

“你是真正的武者!”说完,贝海涛立刻向晁千里追去……

沙成山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摇晃着身子走到马前,使劲地爬上马背。

胡子上面沾满鲜血,沙成山用袖子抹去,缓缓地驰进方家集,就在平安客栈外,他双目一凛,只见方小云由街角走过来。

有个伙计走出来,惊异地道:“客官,你受伤了。”

沙成山把马交给伙计,方小云已走上前,道:“沙大侠,我正在找你们!”她惊愣地又道:“是谁伤的?”

沙成山道:“方姑娘,我急需找地方疗伤!”

方小云指着一家药铺,道:“走,那家药铺大夫我认识,我扶你去。”

沙成山摇摇头,道:“我回山洞去,希望你不要张扬出去。”

方小云忙点着头,道:“沙大侠,丘姑娘呢?这几天她可曾生了?”

沙成山恹恹地点点头,道:“生了,但却突然失踪了,连孩子一起失踪了!”

方小云惊疑地道:“怎么会失踪的?难道……”

沙成山道:“所以我必须找个隐蔽地方把伤疗好,方姑娘,只有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希望你保密。”

方小云忙又点点头,道:“我会的,沙大侠但放宽心,丘姑娘的安危,孩子的生死,一定使你痛心疾首,急欲找到他们母子二人了。”

沙成山道:“方姑娘,别跟我来,我要绕道走了。”

方小云忙上前低声道:“沙大侠,我会在夜间把一应吃用送进洞里,你放心吧!”

沙成山苦笑一声,道:“谢谢!”

望着方小云走去,沙成山缓缓地走出方家集,他要绕上槐树坡后面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沉了。

从方家集到槐树坡后面,即便是绕路走去,也不过六七里,但沙成山却走走停停的几乎走了两个多时辰。

背上挨了一环真不轻,虽未流血,但脊骨伤得不轻,胸前三条血印已干,倒是皮肉之伤。

“太极老人”晁千里果然手法极重,这一环足有五百斤。

沙成山错着牙,潜人瀑布后面山洞中,他燃起油灯,展开棉被坐在上面,静静地运起内功。

顿觉气血难以自“风门穴”下冲“肺俞穴”,反手摸去,一阵酸麻。沙成山想起兰妹刚出世不到五天的儿子,心中一阵焦虑,几乎昏倒在地。

便在这时候,洞中传来了女子的声音,道:“沙大侠,我来了。”

沙成山勉强睁开眼睛,道:“是方姑娘吗?”

暗中转出方小云,只见她手上抱着一个布包,匆匆地走到沙成山面前蹲下来,道:“是我,沙大侠,我给你带来吃的东西,还有一大包伤药!”

沙成山苦笑道:“方姑娘,真谢谢你了!”

方小云立刻摇头,道:“不,该谢的是我们。沙大侠,我一直以为,若非是你出手,我们一家三口早死绝了!”

沙成山勉强吃了些东西,道:“我以为秦百年必有野心,因为他能一手遮天,把恨他的人转变成敬慕他的人,就此一招,我沙成山就自叹弗如。”

方小云替沙成山在胸前敷着药,道:“我也是这么想,沙大侠,你曾带我一家到‘虎跃山庄’,在秦百年的拒不承认自己罪状中挺身为你出面,且令他捐失十万两银子。不料此事之后,他不但不恨我们,反而差人送来半部‘百窍神功’秘籍,助我爹恢复体力,更送来一瓶补药,这种举动便连我爹娘也感动不已,沙大侠,我真担心……”

方小云突然举着油灯“啊”了一声,她把灯照向沙成山的背,叫道:“沙大侠,你背上的伤发紫,一定内伤不轻了。”

沙成山点点头,道:“是的,如果不是背伤,我不会这时候来到此洞中疗伤,……方姑娘,我早去追找丘兰儿母子二人了。”

方小云放下油灯,把一些伤药合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按在沙成山背上伤处,她轻轻地揉搓着,捏拿推搓,柔柔地道:“沙大哥,你忍着些,我慢慢地为你捏拿,也许药力运行较快,减少你的痛苦。”

沙成山闭起双目,道:“偏劳你了,方姑娘!”

方小云挽起袖子,坐在沙成山身后面,柔柔地旋动着双掌,一股沁凉舒适之感,随之而进入体内。

沙成山立刻运起内功,把这股由体外来的感受往气海引导。

方小云也不自觉地把内力推送进沙成山的体内。

然而她的功力毕竟不比沙成山,直待她发觉自己虚弱得全身无力,立刻头昏倒在沙成山背上。

沙成山猛地睁开眼睛,虽然痛苦减去,但见方小云虚弱得奄奄一息,便不由得旋身抱住方小云上身,道:“方姑娘,你不该轻易把内力输入我体内的,你如此做法实在太冒险了。”

方小云疲乏地睁开眼睛,道:“我甘若醴,沙大侠,便是我因此而丧命,方小云也是高兴的。”

沙成山一愣,道:“你这是何苦?我又不是不能恢复过来,自信三五日内便会好的,而你……”

方小云苦笑道:“我唯一能做的是这些了,沙大侠,自从我发觉你有了丘兰儿,且又有了孩子,我便立刻有着无所……无所适从之感……此生……此生怕是再也无法回报你什么了……”

沙成山深深地摇摇头,猛地搂住方小云,道:“不值得,方姑娘,不值得你如此做的,沙成山如今心中乱纷纷,方姑娘,你又在这时候……”

一声无奈的苦笑,方小云缓缓而又满足地睁开双目,道:“沙大侠,我一直希望有一日能投在你怀里,就像……就像是现在……”

沙成山道:“方姑娘,能为我守住秘密,沙成山能安静地在此休养三五日,便很感激你了。”

缓缓地抚摸着沙成山胸前的伤处,方小云站起身来,道:“沙大侠,我该回去了,且等我身子恢复过来,便立刻前来为你这破衫缝补。”

沙成山望着十分虚弱的方小云,一摇三晃地走向洞口,真担心她会掉下瀑布。

就在方小云刚刚走下槐树坡,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喘息着站在一棵大树下遥望过去。

只见来的是二十四匹快马,分成两行并骑,直到庄门口的场子上。

方小云不知这是“西陲二十四铁骑”,愣愣地只见总管常友仁匆匆开门走出来,便闻得马上的女人高声吼道:“方宽厚在庄上吗?”

常总管立刻回应道:“各位是……”

“我们是西陲二十四铁骑,如今也是‘虎跃山庄’的二十四铁骑,快叫方宽厚出来。”

常有仁一怔,想不通凶残成性的二十四铁骑,怎会投靠上“虎跃山庄”,遂立即抱拳道:“各位且请进入庄内稍坐,如何?”

灰色的月色中,只听那女人沉声道:“也好,稍作歇息,我们再赶往湘江。”

常有仁也是刚从衙门退职的捕快,只因方宽厚的邀请,他才投到方家庄上来当总管之职。

然而,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他也听得不少,如今倏然见到这个“西陲二十四铁骑”人马,心中正是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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