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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古洞花簇掩夕阳

志豪见那五人,都是与他一路南下的,老者是三绝手和龙中龙古一飞,大汉却是三个江北大盗。

他很不解,这五人怎会跟踪到此,他想:这五人既已知他的行踪,其他之人自然也会知道……

果然,他念犹未落,少林、武当、五台、茅山的二十余名各高手,已悄然来到,在六、七丈外停住,一声不响,静观局势。

他很不安,既要应付这些觊觎藏图之人,又要保护白琼芳。虽然白琼芳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如乾坤帮的人也闻风而来,则白琼芳可不会再倾向他了。

正当他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之时,忽听中年妇人道:“时已不早,二位少爷就请随我到寨舍去吧!”

志豪扫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拉着白琼芳的手,即欲随妇人入庄。

三绝手桀桀笑道:“赵老弟,请留下藏鞭图再走吧!”

志豪道:“我实在没有得到藏鞭图。”

龙中龙道:“可否让老夫等抄检?”

志豪双目一转,暗忖:“大丈夫能屈能伸,小不忍则乱大谋,时不由我,就任他们抄检一下也无妨,以免他们死死盯着。”

当下,淡然道:“你们要在我身上抄检?好,你们既不相信,请抄检吧!”

双手高举,待龙中龙抄检。

龙中龙双目一转,侧首对三绝手道:“我抄检赵老弟,你就看看方老弟吧!”举步向志豪走来。

志豪忽地放下双手,并蓄势平胸,喝道:“我并没有叫你们抄检我兄弟……”

龙中龙哈哈大笑道:“我说你怎会这等大方,居然肯让人抄身,原来东西在令弟身上。”话毕,又桀桀怪笑。

志豪见情,知道不用武是无法脱身了。

冷哼一声,道:“当真我怕你们不成?”

话毕,陡发一招“佛法无边”,直击龙中龙胸腹,横扫三绝手腰肋。

龙中龙和三绝手早有准备,未待劲风来到,已然远避一丈之外。

但闻数声闷哼,龙中龙和三绝手及江北三巨盗,竟莫名其妙地同时瘫软倒下,昏厥不省人事。

这是一件怪事,志豪这一绝招虽然厉害,但并未劈中其中任何一人,但这五人竟全然昏倒。

志豪心头一愕,四下一看,只见少林、武当僧道十余人,仍在六七丈外站着,并没有动作,而个个惊惧蕴脸,目射迷茫之光。显然,这五人之昏倒,与他们毫不相干。

中年妇人侧首屋脊睨了一眼,登时,脸色大变,既激怒,又悲伤,眼眶盈泪,低头沉思。半晌,忽然冷哼一声,一拉志豪的手,道:“跟我走!”不由志豪犹豫,拉着就走。

志豪忙拉了白琼芳,随妇人入庄,回头一看,见少林、武当等十余僧道,急急追来。

同时竹林后突起一声断喝:“站住!”接着,五六人也飞驰而来。

志豪见情大惊,急道:“伯母,我们不能在此歇宿了。”

他不忍连累这妇人,欲回身应付追来之人。

但那妇人握着他的手腕像铁箍一样,挣了两次都未挣脱,而那妇人听若无闻,视若无睹,拉着他直走入庄门,反手将庄门关上后,继续前走。

突闻,门外一阵雷霆似的大喝大骂:“什么人?”

“有本事就露出脸来……”

紧接着,闷哼连声,似乎有人遇害倒地。

妇人拉着志豪的手,经低檐,过黑巷,转弯拐角,走得极快。

志豪道:“伯母,哪里去?”

“寒舍去。”

“那些人都是见利就忘了一切,不如让我回去会他们一会,免连累贵庄。”

妇人道:“都是些三流人物,谅他们也作不出什么大恶来。”

志豪心念一转,想到这妇人怎会对他那么好,同时也体会到这妇人不是普通人物,顿时,大为不安,留神防备,如这妇人一有异样举动,就先行出手。

来到庄后一所独立的茅屋前,妇人松去抓住志豪手腕的手,冷然道:“这就是寒舍。”

志豪四下一看,前面是人家,左右都是防盗墙,有花草树木,像是一个广阔后院,又像是一个花园。

妇人推开门扉,让志豪和白琼芳进入厅中道:“你们不用怕,外面有人保护你们。”

燃亮桌上油灯,对志豪道:“你臀部是否有颗指大的黑痣?”

志豪心头一震,细向妇人打量,见这妇人相貌很像自己,急道:“你就是姓赵的伯母?”

妇人侧过身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是的!”言态却是冷冷地。

“啊!你叫我来此干吗?你怎会那么清楚我的事?”

妇人冷冷地道:“你别问我,且好好答我的话。”

志豪搓了搓手,道:“我也不知道我臀部有无黑痣。”

妇人道:“你是否有块雕有‘田志豪’三字的桃形美玉?”

“是的!”

“给我看。”

志豪抚摸着胸前,道:“送人了。”

将送给慕容珠作订婚信物的事,略说了一遍。

妇人想了一想,道:“你把裤子脱下,让我看看你臀上是否有痣。”

志豪俊脸飞红,斜看了白琼芳一眼,呐呐地道:“这……这怎么成呢?”

妇人“啊”了一声,转对白琼芳道:“白姑娘,请别见怪……”

她这一声“白姑娘”,把志豪和白琼芳都吓了一跳,未待她把话说完,志豪即急道:“你……你已知道她是……”

妇人道:“唔!我早知道了,还有在外保护你们的人也知道了。”

志豪道:“那人是谁?”

“是你的大仇人,待会你就去将他的首级取下来。”

“啊?”志豪越听越迷茫,不过在迷茫中,又似乎有所懂得,却说不出所懂的是什么?

妇人继道:“白姑娘,请你入房中休息一下,待会我有话问你。”

白琼芳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掀帘进入屋中。

志豪急道:“伯母,你是否知道我的身世?你是我的什么人?”

“嗯!先将裤子脱下,让我看看你臀上是否有黑痣。”

志豪摸了摸裤带,又搓了搓手,再又搔了搔头,红着脸,实在不好意思在这妇人面前脱裤子。

妇人催促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快脱吧!”

志豪觉得这妇人,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在妇人再三催促之下,只好将裤带解开,却仍是不好意思扯下裤子。

妇人等得不耐,上前一手撩起志豪的长衫,同时一扯志豪的裤子,登时一颗指头大的黑痣映入她的眼帘。

志豪面对壁角,羞红满面,半晌,都不觉妇人再有举动,也不闻她的言语,心感奇怪,遂将裤子提起,道:“伯母,我有黑痣么?”

“……”

良久不闻妇人答话,志豪诧异地回过身来,只见她脸色苍白,泪落如雨,浑身剧颤,似乎犯了病一样,摇摇欲倒。

志豪大惊,忙伸手将她扶住,道:“伯母你怎么啦?”

妇人一震,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

“有黑痣么?”

“有!唉!孩子……”她忽然将脸一沉,恢复冷漠神情,转口道:“这里有笔砚,快去誊图。”

她瞬息万变的神情,使志豪大感不解,急道;“伯母,你怎知我臀上有黑痣?”

妇人冷冷地道:“我自然知道。”

志豪心情十分激动,认为这妇人必是他的母亲,否则,绝不会这等清楚他的事。却也奇怪,这妇人为什么不认他呢?他想:“其中大概有蹊跷。”脑筋一转,想到半月前那中年文士对他说的话,他与他母亲有仇,暗道:“母子有什么仇呢?即有再深仇,也可相互原谅啊!”

他不敢冒昧询问其中原委,恐无意触及妇人的忌讳,便由侧面试探道:“半月前,我听一个姓方的文士说,我本姓方,赵姓是我母亲的姓。伯母,我臀上有一颗痣你都知道,这些事你应该更是清楚,可否告我一二?”

妇人一愕,急道:“他还同你说过什么?”

“他说,我与我母亲有仇,我想,母子间怎么有仇,即使儿子有罪及母亲,或母亲有对不起儿子的事,也可以原谅的。”

“……”

“他还说,他也与我有些误会。伯母,他说的话对不对?”

妇人躁急地道:“全错了,他是隐恶扬善,想把一切的罪都推在你母亲身上。其实,应该由他一人负责。”

“他是我的什么人?”

妇人激愤道:“仇人,大仇人,你必须将他杀掉。”

“他一定与我有很密切的关系。”

“你把他杀掉后,我自会告诉你。”

“你呢,你也一定与我有很密切的关系?”

“没有,我与你根本没有关系。”

“我不信,伯母。”志豪“噗”的跪在妇人身前,继道:“你……你是不是我的母亲?”

妇人后退一步,涕泪俱下,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母亲早死了。快起来,入房誊图去。”

志豪站了起来,道:“我母亲早死了?”

“不错,已死一十八年了。”

“我母亲怎么死的?”

“被太元道人和火扇书生方万甲害死的。”

志豪闻言,半信半疑,怔怔地看着妇人。

妇人催促道:“快入房去,我替你护卫。”

志豪点点头,找了纸笔墨砚,进入房中,见白琼芳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志豪进入了房中,似无所觉。

志豪歉然一笑道:“因局势太过紧急,故不得不委屈你了。”将纸笔墨砚放在梳妆台上。

白琼芳并不感惊骇,冷冷地笑道:“我是你仇人之徒,请你将我杀死,你再绘吧!”

言下之意,志豪既不能与她结合,除非杀了她,否则,决不让志豪看见她的身子。

志豪长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忽然走进房来,道:“姑娘,你究竟姓王还是姓黄?”

白琼芳冷冷地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姓白么?”

“不!你应该姓王或姓黄,白姓可能是你师父替你起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妇人道:“不瞒你说,关系藏鞭图的事,武林中再无人比我清楚的了。为此图,我们三家人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只是各自的遭遇不同罢了。”

白琼芳倏然情绪激动,道:“三家?哪三家?”

妇人长叹一声,侧对志豪道:“你到外面去,让我与这姑娘谈谈。”

志豪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房门。

妇人又长叹一声,道:“孩子,不管你姓王或姓黄,都是我的侄女。”

“啊?”

“二十五年前,火扇书生方元甲,太元道人余震,黄沙公子黄伦,三手神童王一伟,是四个很要好的结拜兄弟,自命武林四英。赵秀嫒、杨翠萍、梅玉霞,却是三个极要好的结拜姊妹,号称天下三莺。

“四英和三莺,都傲骨天生,眼睛长在头顶上,目空一切。事实上,也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多少厉害人物,都会败在四英和三莺联手之下,不到两年,便名声大震。

“因四英和三莺,都极狂傲自负,故彼此都不服气,若四英中任何一人单独行动,给三莺碰上,必得侮辱他一番;但若三莺单独行动碰上四英时,不用说,也必然被四英侮辱一番。

“有一天,三莺忽然接到四英一纸战书,约三莺于当年的八月中秋,在梅岭梅花谷一分高下,战书中并说有许多讽刺、挖苦、狂妄、轻蔑的话。三莺看了,皆大冒火,于是三莺遵时赴约。

“三莺到达梅花谷时,四英已等候其间。三莺一见,即要动手,但四英却要划道儿,而且还要下赌注。

“四英的条件是,若四英胜了三莺,三莺必须嫁给四英作妻子。

“三莺一听大怒,本不欲赞同,但又恐四英讥笑她们,而三莺个个自命不凡,忖度虽不能胜四英,也不致败于四英,便答应下来。并也提出条件,若四英败给她们,‘武林四英’之号,必须立刻取消,从此不许四英游走江湖,并跪在她们面前叩九个响头。”

妇人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头不再往下说。

白琼芳听得怔怔出神,见妇人突然停止说话,急忙问道:“伯母,后来呢,三莺败了?”

妇人道;“不,打成平手。”

“啊!”

“四英本可打胜.是因他们不能团结合作。”

白琼芳不解地道:“他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很简单,他们有四人,我们却只有三人,不够分配,结果必起争端,有失他们兄弟情感。”

“后来呢?”

“三莺要四英取消名号,及向她们磕头。”顿了顿,继道:“四英并没有败,自然不肯。”

“于是,经过一阵商量后,便与三莺再战,百招之后,梅玉霞渐感不支,接着,杨翠萍又中了黄沙公子一掌,只剩下赵秀媛一人还能支持下去。但,凭她一人又能支持多久呢,结果,三莺都因受伤,败于四英手下。”

白琼芳道:“于是三莺嫁给四英?但,三对四,怎么办呢?”

妇人道:“四英已商量好,任三莺选择。”

“三莺既败给人家,自然不能失诺。于是,赵秀嫒嫁给火扇书生,杨翠萍嫁给了黄沙公子,梅玉霞嫁给三手神童。”

白琼芳道:“太元道人是个出家人,自然三莺不会选择他,他不觉难过么?”

妇人道:“当时太元道人并没有出家,是武当的俗家弟子。三莺不选择他的原因,并非他的武功和长相不如其他人,是因为他心地不太正派,诡计多端。他见三莺不择他,气得脸色发青,一声不响地走了。”

白琼芳道:“但这三对壁人与那藏鞭图又有什么相干呢?”

妇人道:“三莺出嫁后不久,即闻藏鞭图出现,于是,已成家的三英,都觉有愧太元道人,结伴找他,意欲与他共同找寻藏鞭图。但找了九年,都未找到他,也未找到藏鞭图。十九年前,他忽然前来找三人,邀三人去找图,商议之下,分为两组,火扇书生和他在一组,黄沙公子和三手神童一组。

“结果,图虽为黄沙公于和三手神童找到,都各不相让,互打起来,致成伤疾,后来,因都不能再打了,便商议将图刺在他们的后人背上。

“火扇书生和太元道人得信后,即急赶往劝解,火扇书生往黄沙公子家,太元道人往三手神童家,不想当二人赶到后,黄沙公子和三手神童都已伤重死了。

“太元道人突然见色迷心,竟向梅玉霞求婚,并要梅玉霞把图给他。梅玉霞不肯,便打了起来,梅玉霞不支,抱着孩子逃走,至雁荡山上时,因伤过重,便把孩子弃于路旁,欲回来与太元道人一拼,不料,却昏倒途中,为火扇书生救回家中。

“火扇书生一问情形,勃然大怒,只交代了赵秀嫒几句,即怒冲冲出门找太元道人理论,梅玉霞和赵秀嫒苦劝不住,不想他一去,竟没有再回来。”

白琼芳道:“火扇书生死了?”

妇人道:“死了倒好。”

“为什么?”

“他写了一张契约给太元道人。”

“什么契约?”

“将他妻子赵秀嫒移赠给太元道人作妻子的契约,太元道人也就那么荒唐,捧着契约来到赵秀嫒家中,要与赵秀嫒成其好事。”

妇人说到这里,不禁脸上飞红,气愤填膺。

白琼芳道:“赵秀嫒有否依他呢?”

妇人余怒犹存地道:“赵秀嫒哪会依他?于是,便打了起来,谁知,九年不见,他的武功竟精进了许多,五十招后,赵秀嫒就被他点了穴道。

“当时,梅玉霞尚在赵秀嫒家中,但其伤势未愈,爱莫能助,赵秀嫒竟被他污辱了。

“赵秀嫒是个烈女,本不欲偷生,但为她儿子的安全,及梅玉霞的清白,不得不虚与委蛇,忍辱偷生。梅玉霞伤愈后,赵秀嫒便将儿子给她带走,准备自缢。不料,却被他识破内情,旋即日夜监视,拿赵秀嫒的儿子作要挟,使赵秀嫒欲死不能。

“有一天黄昏,赵秀嫒赶集回家时,忽见一匹快马驰来,脑筋一转,即将儿子弃于路旁,自己却躲了起来,那人下马一看,十分高兴,复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赵秀嫒没有后顾之忧,便欲再与太元道人一拼,然后自尽,不料太元道人已然走了。

“赵秀媛不甘心就此默默死去,便哭请他师父报仇。不巧,竟在武当的途中,遇着太元道人和少林寺的一个和尚,一声不响,双方即大打出手。

“一战之下,不但未能报仇雪耻,赵秀嫒的师父反受了少林寺和尚一掌,当场死于非命。

“之后,赵秀嫒恨死她的丈夫及太元道人和那少林寺和尚,便打消死念,发誓报仇,苦练绝技,一晃眼就十余年了。”

白琼芳道:“伯母就是赵秀嫒,是么?”

“不错,老身正是赵秀嫒。”

“据伯母所说,侄女应是黄沙公子和杨翠萍或三手神童和梅玉霞的后人了?”

“一点不错。”

“杨翠萍和梅玉霞尚在人间么?”

赵秀嫒道:“听说梅玉霞尚在人间,改姓为云,隐居于梅岭梅花谷,杨翠萍却已死。”

“杨翠萍怎么死的?”

“为她的情敌所杀,她有一个女儿也同时失踪。”

白琼芳道:“杨翠萍的情敌是谁?”

“听说是二十年前的女魔头戳情娘子。”

白琼芳闻言一愣,惊叫道:“啊?是她,她是我师娘呀!”

赵秀嫒怀疑地看着白琼芳,半晌才道:“戳情娘子什么时候嫁给乾坤一君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由她抚养大的。”

“怪不得,十余年都未听到她在江湖杀人了。”

白琼芳道:“我师娘很喜欢杀人吗?”

“是的,她生性淫毒,见了英俊的男子就要玩,玩过之后便杀,毫无感情可言。数年来,不知杀了多少年轻男子,却也有一人没有被杀。”

“谁?”

“就是梅玉霞的丈夫三手神童,她要嫁给三手神童,三手神童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会要她?她不死心,死死缠着三手神童,直至三手神童和梅玉霞结了婚,她才松了下来。因此,便把梅玉霞恨在心中。”

白琼芳道:“伯母,据你看,我应是谁的后人?”

“很难说,梅玉霞的小女儿和杨翠萍的女儿,是同年同月生,我也不敢断言。”

“梅玉霞和杨翠萍还有其他亲人吗?”

“梅玉霞尚有一个出家作尼姑的婆婆和一个大女儿,但大女儿已被人拐骗了,杨翠萍却有个公公,叫黄沙叟,和一个孙女儿叫……叫……”

白琼芳接道:“叫黄素云是吗?”

“不错,你怎么会知道?”

白琼芳把与黄沙叟相识,与黄素云结为夫妻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秀嫒点了点头,道:“说不定你就是她的亲妹妹呢?”

白琼芳恐慌地道:“如果我是梅玉霞的女儿,戳情娘子杀了我的妈,但她却是我的师娘,而且非常疼我,我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敢替你做主,以后再说吧!”

“伯母,田志豪就是你的儿子,是吗?”

赵秀嫒滚下两泡眼泪,只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白琼芳劈头同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呢?”

“唉!你还年轻,体会不出其中道理。”

“什么道理?”

“我是一个不贞节的妇人,不配做他的母亲。”

白琼芳道:“你又不是愿意失节的,怎说不配呢?”

“他是一个顶有作为的少年,别为我这个不贞节的母亲影响他的心理,葬送他的前途。噢!你背上的图让他誊绘出来吧,将来他不敢不管的。”

白琼芳眼泪涔涔落下,低头不语。

赵秀媛暗叹一声,走出房外,见志豪正自屋脊跳下地来,急问道:“外面怎么了?”

志豪道:“走的走了,没有走的却被一个中年文士点了穴道。”

赵秀嫒冷然道:“那文士与你说过什么?”

志豪道:“他叫我回来,请你去与他说几句话。”

赵秀嫒冷哼一声,道:“白姑娘在房中等你绘图,快去吧!”

志豪闻言,很感怀疑,无暇多问,即急走入房中,见白琼芳仍坐妆台之前,低头沉思,急道:“你允许我誊图了吗?”

白琼芳依是沉思,不言也不动。

志豪拿笔调墨,又道:“请把上装脱下,我很快就可誊绘好的。”

白琼芳仍是不言不动。

志豪摇了摇头,便自动将白琼芳的上衣撩起,陡见白琼芳的背脊上,果有几条淡红色的纹线,同时一阵幽香袭鼻,使志豪在兴奋中感到迷醉,撩着白琼芳的上衣,怔怔出神。

白琼芳虽没有什么拒绝动作,却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惊醒了迷醉中的志豪,忙收敛荡漾的心神,留心细看,除几条红色纹线和一粒豆大的红点外,中间尚有两行字,字迹模糊,十分难认。

他忙依样将图誊在纸上,再细看两行字,好半晌才判认出来,却体会不出言中之意。

他把撩起的衣服放下,道:“好了。”

白琼芳侧首看那誊绘出来的图样,看不出名堂来,道:“就这么几笔?”

志豪道:“还有两行字。”

“什么字?”

志豪写道:“望夫心头切,悠恨岁月长。”

白琼芳见之,不禁脸红,啐道:“这是什么话?”

志豪苦笑道:“我也不解其意,大概下面有两句在另半幅图中,合将起来,自可了然。”

将图摺好纳入怀中,道:“谢谢你,噢!刚才你与那妇人谈了此什么?”

“很多事,但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当然有道理……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我暂时不回衡山了。”

志豪闻此言后,登时又兴奋,又迷茫,道:“啊?那太好了,我一定尽力保护你。”

白琼芳低头想了一想,道:“我还得告诉你一句话,我不愿再做黄素云的丈夫了。”

“这却是为何?她是你的护身符呀!”

白琼芳取下黄沙叟给他的订婚信物,递给志豪,道:“黄素云是个善良而多情的姑娘,如一旦知道我是女人,必大为伤心失望,我要把他嫁给你。”

“别胡说八道,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岂可随便乱配!再说,我已订了婚。”不肯接白琼芳手中珠链。

白琼芳冷笑道:“这是你自己找的烦恼。”收回珠链,又道:“这事以后再谈吧,另半幅图在哪里?”

“在桃源谷主手上。”

“取得到吗?”

“说难很难,说易却只要我一句话。”

“好,我们现在就走,我也极需要得到‘黄龙鞭’。”

志豪不解地道:“你也要得到‘黄龙鞭’?”

“你放心,我不会同你抢的,反正你得我得都一样。”

二人走出茅房,纵上屋脊,返回庄前,四下一看,深夜寂寂,半个人影也没有。

二人好生奇怪,低声商量了几句,跳下地来,即向南疾驰。

当二人只驰出二余丈,忽闻一阵呻吟,驻脚一听,循声前去一看,竟是一个文士——这文士就是刚才打走数十人的火扇书生,见他,脸色苍白,胸前血迹斑斑,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

志豪忙俯身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火扇书生摇了摇头,道:“你有什么药吗?”

志豪忙答道:“有!有!”即在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入火扇书生口中,道:“前辈何以伤得如此?”

“不要紧,这是我罪有所得。”

“谁把你打伤的?”

“是你母亲。”

志豪惊骇道:“我母亲?谁是我母亲?”

“她没有告诉你吗?就是带你到她家的那妇人。”

“啊?她就是我母亲?我说她为何那么清楚我的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去找她。”欲返回村庄。

火崩书生道:“别找她了,她既不认你是她的儿子,找她也是徒然,还是办你们的正事去吧!”

白琼芳道:“前辈,你就是火扇书生吗?”

火扇书生向白琼芳打量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赵伯母告诉我的,伯父,我扶你起来好吗?”

火扇书生惶恐地道:“不用,我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你赵伯母还告诉你些什么?”

“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只是她也不知我究竟是梅玉霞的女儿还是杨翠萍的女儿。”

火扇书生道:“这事容易知道,你们去吧!”

白琼芳道:“不,我们不能让你在这里。”

“没有关系,我的伤天亮前即可复原。”

白琼芳察言观色,知道火扇书生也无意认志豪为子,停在这里,陡增他对志豪的内疚,遂一拉志豪的衣袖,道:“我们走吧!”转对火扇书生道:“伯父再见。”

火扇书生忽道;“噢!你们往哪里去?”

志豪道:“我们要悄悄赶往桃源谷。噢!前辈,天亮后,请你去富实客栈通知庐山圣母和黄沙叟,请他们先回慕容庄去,我们事毕后,自会去找他们。”

火扇书生点了点头道:“我有一匹千里马,你们骑去,即使有人发觉你们行踪而追来,也追不上你们。”

话毕,撮口一声长啸,刹那间,一匹白马驰了过来。

火扇书生吃力的站起,轻拍了几下马颈,道:“载少爷和少奶奶南去,不可使性子。”

白琼芳连脚一跺,羞怒道:“伯父,你说的是什么话?”

火扇书生苦笑道:“不论你是黄沙公子的后人,或是三手神童的后人,都与他父亲有约,在他们结婚之时,就替你们订下终身。”说时指了一伸志豪。

白琼芳又一跺脚,却侧转身子,没有再说什么。

志豪满目迷茫,道:“我父是谁?”

火扇书生悲叹一声,道:“你父姓方,名万甲,可惜已死十余年了。”

白琼芳忙转过身来,急道:“伯父……”

火扇书生急忙一伸手,阻止白琼芳说话,并急道:“快去吧!”

志豪哪里肯走,道:“我父亲怎么死的?”

火扇书生又叹了一声,道:“中了别人的道儿,自绝生命。唉!你母亲虽对你狠心无情,但她却十分可怜,以后希望你能好好孝顺她,去吧!”

白琼芳闻言暗忖:“他俩夫妇也忒可怜,儿子在面前,却都不敢认。”

志豪欲再问时,却被白琼芳一拉衣袖,嗔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先走了。”顿脚跃上马背。

志豪无法,只好向火扇书生拱手告别,也跃上马背,白琼芳在前,志豪在后,同乘一骑,向南风驰。

天亮后,已驰出百里外,志豪道:“母亲究竟与你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不肯告诉我?”

白琼芳犹豫了一会,道:“告诉你一点吧,你母亲与我母亲是结拜的姊妹,你父亲和我父亲是结拜兄弟。”

接着,将赵秀嫒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只是没有告诉他赵秀媛的遭遇,和火扇书生就是他父亲。

志豪道:“如此说来,你和我师妹王丽君都是我的妹妹?”

“你怎知道王丽君也是你妹妹?”

“她背上也有半幅图。”

“啊?你为什么不找她,反要去找桃源谷主?”

“王妹妹背上的图,已被桃源谷主破坏了。”

顿了顿道:“她是波罗神尼的孙女,据波罗神尼说,她母亲还没有死,不用说就是三手神童和梅玉霞的女儿。”

白琼芳倏然回过头来,惨然道;“照你说来,我就是黄沙公子和杨翠萍的后人了?”

“大概不会错。”

“啊!黄沙叟是我的祖父,黄素云是我的亲妹妹了,杨翠萍是被我师娘杀死的,我该怎么办呢?”

志豪道:“亲仇不共戴天,自然我要为你母亲报仇。”

“可是我师娘自小将我养大,对我如同己出,我怎能忍心杀害抚养我成人的人呀?”

志豪沉默了一会,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晓行夜宿,这天已到了天台山,驱马登山,因山路陡斜崎岖,十分难行,不自觉地志豪竟把白琼芳紧楼怀中,无意中触及白琼芳的乳头。

白琼芳浑身一颤,以为志豪是有意调戏她,狠命地扭了志豪一把,嗔道;“你敢不老实?”

志豪被狠命一扭,忙一松手,差点儿掉下马来,叫道;“哎哟!我的好妹妹,谁不老实嘛?”

“哼!还不承认,乱摸人家的……”下面的话说不出口。

志豪笑道:“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前天火扇书生已说过,我们在没有出世时,我们的父亲就已替我们订了终身,不说是我无意时,就是有意也不算是轻薄了。”

“你别心生歹念,你已有了媳妇儿,再说,我有两姊妹,王丽君也有姊妹,岂知你是与谁订的终身?”

志聚嘻皮笑脸的笑道:“起码我可以在你们姊妹中选上两个。”

“哼!一个你也别想。”

停了一停,又道:“你打算在我们四姊妹中选谁?”

志豪想了一想,道:“我听王丽君祖母波罗神尼说,王丽君姊妹叫王玫君,今年已二十五岁了,而现在尚不知下落,我自然不会选她。还有你姊姊黄素云也比我大,也不适合,当然是你和王丽君了。”

白琼芳冷笑道:“你好不贪心,竟想娶三个媳妇儿,别想!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不嫁也不行,别说我们天天肌肤相磨,就你洁净的身子我也曾经看过,你还能嫁其他男人么?”

“难道我就一定要嫁人吗?我不可以削发出家么?”

“唉!这又何苦呢?慕容珠和王丽君都非常善良,心地又宽,你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呢?”

白琼芳冷笑道:“我就那么小家子气,哼!即使我不出家,我也可以嫁给别人。”

“你好意思么?”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师娘一生不知与多少男人苟合过,到如今,仍是好好一个人……我只不过给你看了一下背脊罢了,况且你又是我的哥哥。”

志豪无话可说,鼻子酸溜溜的,很是难过。

马到桃源谷前,二人正要下马时,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志豪陡感背脊一凉,顿时,浑身软麻,失了自主,随即翻落下马,急欲开口叫白琼芳小心些时,竟见白琼芳也已同他一样,翻落下马,并已昏厥过去。

他仅被人点了软麻穴,神智未失,只是动弹不得,左右一看,见一株古松上,飘落一个颤巍巍的老人。

老人一抚长须,哈哈笑道:“乖孩子,下来吧!现在你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老人家不管了。”

老人话声甫落,另一古松上,又飘落一人,是一个身穿黑衣,脸蒙黑纱的女人。

她碎步走至老人身前一福,道;“谢谢老人家相助。”

老人哈哈笑道;“依我说,只在他们脸上挂两个‘淫’字已够了,不必太难为他们。”

蒙面女人道:“不!我非得废掉他们不可。”

话毕,向志豪和白琼芳走来。

志豪又惊又喜,急道:“师妹……”

王丽君道:“别再叫我师妹,我不认你是太极的门下了。”

志豪又急叫道:“老人家快替豪儿解开穴道,豪儿有话禀告。”

南极仙翁解下系在龙头拐杖上的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两口酒,哈哈笑道:“我老人家的俗缘已尽,不管你们人间事了。”

话毕,一摇身,人已没入丛林之中。

王丽君冷哼一声,道:“田志豪,你这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小贼,我早就想把你废掉,却因没有机会,现在可要你认命了。”

志豪急道:“你为什么要废掉我,我做错了什么事?”

“哼!待会再告诉你吧!”

话毕,高举玉掌,先欲向白琼芳劈击!

白琼芳身旁的马突然一声厉嘶,两蹄人立,向王丽君扑来。

王丽君未知此马通灵,吓得忙斜闪八尺,冷笑道:“你这畜生找死!”运掌欲向马劈去。

志豪急喝道:“王丽君,你疯了不成?”

王丽君道;“你才疯了呢,我叫你向她求婚和强奸她,只是为了得她背上的团,不想你竟忘了师门血仇,真的耍娶她为妻……我若不废掉你,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眼目。”说着,慢慢走来。

志豪道:“你可知她是谁?她是你姊姑呀!”

“我姊姊?”她忽地格格笑了起来。

“真的,我们的身世都已查明。”

王丽君一愕,“啊”了一声。

志豪继道:“我们原都是兄妹。”

王丽君半信半疑地道:“你这话怎么讲?”

“不过,不是亲兄妹,你还有祖母、母亲和一个二十五岁的亲姊姊。”

王丽君仍不大相信,道:“你怎么知道的?”

“请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详细告诉你。”

“你别想施诡计骗我。”

“我不骗你,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我与你还未出世时,我们的父母就已替我们订下了终身。”

王丽君沉吟了一会,道:“我可不怕你骗我。”

玉掌一挥,解开志豪被点的穴道。

志豪坐了起来,细察了昏厥中的白琼芳一下,见只被制住穴道,便没有立刻替她解穴,转身对着王丽君,将前情说了一遍,又将遇到波罗神尼的经过说了一遍,并道:“你姊姊叫王玫君,今年二十五岁,左耳有粒黑痣,你祖母叫我留意,叮嘱我一遇到你们姐妹,立即叫你们往平阳县白云庙找她老人家。”

“听我母亲说,令堂本姓梅,现已改姓为云,隐居在梅岭梅花谷。”

“据你所说,我们确是兄妹了。”

志豪笑道:“不是兄妹,应是夫妻。”

王丽君玉掌一摇,嗔道:“贫嘴!”

志豪哈哈一笑,侧身替白琼芳解开穴道。

白琼芳悠悠醒来,怔怔地望着王丽君,道:“这位是……”

志豪忙答道:“她就是王妹妹玉丽君。”

“啊!怎么蒙着脸?”

志豪道;“她脸上有两个‘淫’字,待会我叫谷主替她去掉。”

正说着,突闻一声长啸传来。

三人一听啸声,都感气血浮动。

白琼芳道:“我师父来了,那是他的‘慑心吼’,可在数丈之外伤人内腑。”

志豪道:“好,我就与他斗斗看!”

白琼芳急道:“取宝要紧,以后再斗吧!”

志豪一想有理,遂道;“那么我们就入谷去吧!”转对白马道:“到丛林去等着,待我们叫时再出来。”领二女向谷道口走去。

刚到达大书“游人止步”的石碑前,陡闻一声大喝:“站住!”声如焦雷,震耳欲聋。

三人回头一看,见一个脸色枣红,额广面方,赤须飘胸,体形魁梧的老人,领着四个五旬以上的老者,向谷道口虎扑而来。

白琼芳乍见红面老人,双脚一软,跌倒在地,旋即爬起向峡道就跑。

志豪忖量那红面老人就是乾坤一君,登时,悲愤交迫,欲回身与之一较高下,但见白琼芳跑入峡道,恐她中毒,不得已,只好伸手将王丽君拦腰一抱,高声道:“乾坤一君,有胆就在多等一会。”

话毕,不持乾坤一君回话,即拔身飘入道中。

追到白琼芳身后,急道:“芳妹不可再进,让我抱着你走。”

将她挟在肋下,跃人毒区。

再次回头,见乾坤一君等已来至道口,却驻脚不敢再进门气得目中喷火,须发直竖,怒喝如雷。

志豪淡然一笑道:“乾坤一君,你别不知好歹,我田志豪是看你一把年纪,不忍杀你,若要出口伤人,可别怪我手段太辣了。”

乾坤一君闻此轻蔑狂傲之言,冷哼一声,道:“好!你别走!”说着,跃身扑进。

志豪哈哈一笑,连忙向里纵了五丈,道:“有本事就跟我来。”

乾坤一君见志豪向里走,不敢再进,一顿脚,冷笑道:“好小子,你也别想再出这谷口了。”

志豪不屑地笑道:“笑话!”不再理会,转身向谷中疾走。

进入谷中,将白琼芳和王丽君放下,四下一看,谷中已不像数月前那么阴沉、忧郁,花草已修整过,寺庭也曾打扫,寺内,香烟袅袅,木鱼音脆,气氛祥和。

一个和尚自寺内走出,一见三人,不禁一愕,一眼看清是志豪,连忙行礼,道:“阿弥陀佛,赵施主别来无恙?”

志豪拱手还礼道:“悟禅大师你好,请问,谷主回来了没有?”

悟禅道:“没有,施主里面用茶。”

一股失望之感袭入忠豪心头,暗道:“糟!她为什么还未回来,这可怎么办?”怔怔地站着出神。

悟禅道:“尊夫人说,谷主不再回来了。”

“啊!”志豪恍然大悟,暗笑道:“原来他还不知谷主就是梅玫。”急道:“她现在哪里?”

“桃源洞中,尊夫人也是前几天才回来的。”

志豪点头道:“好!谢谢大师。”

悟禅道:“不入寺用茶么?”

志豪拱手道:“待会再打扰吧!”领二女向桃源洞走去。

白琼芳尚不知梅攻和志豪的关系,听悟禅所说的:“尊夫人”,大感迷茫,遂问道:“尊夫人,慕容珠也到这里来了?”

志豪苦笑道:“不是慕容珠,是……唉!根本没有那回事。”

白琼芳越发不解地道:“不是慕容珠是谁?你难道早有了夫人不成?”

志豪双手一摊,道:“你叫我怎么说呢,待会你自可知道的。”

白琼芳冷笑道:“你若不先告诉我,我不去。”驻脚不肯跟志豪前进。

王丽君道:“就是这谷主的丫环,叫梅玫,他们结婚已半年多了,你我将要作姑姑啦!”

白琼芳闻言,脸色突变,胸脯像被击了一锤似的,似麻非麻,似痛非痛,难过十分,半晌才怒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志豪道:“我何曾瞒你,根本没有的事。”

王丽君道:“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你何必诡辩?”

转对白琼芳道:“芳姊,你别难过,世间又不是没有男人了,即使世间的男人都已绝,我就陪你削发当尼姑去。”

白琼芳道:“你这话很有道理,我只是恨他诡诈如斯!”

志豪道;“现在我无法同你们解释,将来你自会知道,我并非像你们想的那样之人。”

三人走至洞前,洞门依是铁栅封着,里面静悄悄的,黑黝黝的,似是无人。

志豪轻弹了一下铁栅,叫道:“梅姑娘!”

“谁?是志豪回来了吗?”

应声娇嫩、温柔,由洞内传出,听来十分沉远。

不一会,一个体若桃李的女人,碎步由里走出,笑道:“请恕我不知,未出外迎接!”

一眼看见白琼芳和王丽君,愕了一下,道:“啊!还有客人,快进里面用茶。”

伸手在壁上一按,突起一阵“轧轧”之声,接着,铁栅便徐徐上升。

梅玫笑道:“快请客人进来吧!”

王丽君忙一福为礼,道:“嫂子好!”

梅玫笑道:“哟,你就是丽君妹子,快进来让愚嫂替你去掉脸上药色。”亲热地把王丽君拉入洞内。

白琼芳面若冰霜,冷哼一声,大步跟入。

梅玫待三人入门后,将铁栅放下,领三人到那间石质细腻温润如玉,室顶嵌着一颖夜明珠、光华万道的石室,向志豪瞟了一眼,然后向白琼芳一福,道:“这位公子是……”

志豪道:“她就是白琼芳,也就是我的妹妹。”

梅改忙亲热地来拉白琼芳的手,道,“原来是白妹妹。”

但白琼芳却撒手转身,观看室中布置,不理不睬。

梅玫的性格本极傲慢,武功又高,几曾把人放在眼中,但为了—个田志豪,白琼芳虽给她碰了个大钉子,却也不敢生气,只淡然一笑,让三人坐下,亲自斟茶,俨然一派贤妻良母之风。

志豪道:“你别忙,先把我师妹脸上的药色去掉再说吧!”

梅玫道:“我先叫他们准备酒菜。”出室而去。

白琼芳道:“嫂子长得很标致,也很贤慧嘛!”

志豪双手一摊,苦笑着往椅背上一靠,无话可答。

王丽君道:“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出谷取宝?”

“吃过饭就走。”

白琼芳道:“你不陪嫂子玩几天么?嫂子会不高兴的呀!”

志豪苦笑道:“我与她并没有夫妻之实,也未把她当妻子看待,夫妻之名,只是她一人安的,倒是你们两人左一声嫂子,右一声嫂子,硬把我与她拉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

王丽君道:“你把她当着什么人看待都与我无关,只要我们能取得‘黄龙鞭’,报了仇,便各走各的,谁都管不了谁。”

志豪道:“我们以前发的誓,难道不算了?”

“那是小孩子的玩笑,哪能当真?”

“你是否也有了心上人?”

“这事你管不着,反正还有我祖母和母亲,她们会替我做主,无须你担心。”

志豪长叹了一声,道:“你变了,竟变得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唉!真是人心难测。”

白琼芳冷笑道:“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真不害臊。”

志豪道:“我的心又没有变,有什么臊的?”

白琼芳道:“谁说你变了心,你本来是这样的人,口里噙着一个,手里拉着一个,犹不知足,眼睛还要看着另一个,世间的姑娘都嫁给你好了。”

莺声燕语,一人一句,把志豪说得又羞又愧,无话可说,只一连串的叹息。

他与王丽君自小在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把王丽君爱入骨子里,不想好事多磨,弄得劳燕分飞,而上天又从中作弄,遇到痴情慕容珠,以及泼辣的梅玫,不管他爱与不爱,硬要嫁给他。

不过,他情感也过于丰富了些,幕容珠和梅玫虽说是被迫的,犹可原谅,但何以又爱上白琼芳呢?而爱的比任何人都深,这可是不能原谅的了。

他细想一下,也觉得自己过于荒唐,应有所取舍,他虽想舍去梅玫和幕容珠,而取王丽君和白琼芳,却又谈何容易!如这样做,困难就在眼前,梅玫会将图给他?梅玫肯助他去取宝?若梅玫一翻脸,莫说他取宝无望,就是出这桃源谷,也是一件登天般的难事。

志豪是个聪明人,为了取宝报仇,必须借重梅玫,虽不爱她,在末获得“黄龙鞭”以前却不敢与她闹翻,只有再以这个方法敷衍她,俟获得“黄龙鞭”后,再作取舍之举。

他站了起来,在石室中来往踱步,非常烦躁。

蓦然,一阵步声传入,梅玫捧着一大盘鲜果走进石室,道:“你们来时,是不是很多人追踪你们?”

志豪一愕,道:“你怎么知道?”

“我出去看了一看,峡道外,足有三四百人,幸我没有撤除道中毒粉,否则,可能都进谷来了。”

志豪、白琼芳、王丽君同时惊“啊”了一声。

梅玫继道:“世间什么人都有,明知峡道有毒,却仍要进来。唉!这怎能怨我心辣呢?”

志豪道:“又毒倒几人?”

“我数了一下,竟有一十七人之多。”说

着,已把鲜果摆在桌上,又道:“你们赶了一天热路,先吃点鲜果吧!”

志豪道:“怎么一下子就来那么多人?”

梅玫道:“我细目观察,其中有一半是乾坤帮的高手,帮主乾坤一君也在其中,尚陆陆续续有人赶来,听他们议论,绝不肯马上离开。看情形,非得有一场血战不可。”

志豪搔头叹道:“他们的消息怎会那么灵通呢?”

白琼芳道:“大概是师娘用飞鸽报知我师父,我师父得讯后,以飞鸽通知各堂,故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大家都知道而赶来。”

志豪道:“这可怎么办呢?”

梅玫道:“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说吧!”

志豪道:“几天后,他们仍不肯走呢?”

“这是一件难事,如在半年前,就再来几百人我也不怕,只管要他们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白琼芳不屑地笑道:“现在有什么不同了呢?”

梅玫叹道:“我已在神前发过誓,再不杀人了。”

白琼芳道:“恐怕是没能力杀人了!”

她尚不知梅玫武功高绝,更不知梅玫就是这谷的神秘谷主,以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玫瑰魔女,只以为她是仅懂些拳脚的女人,故一再出言相激。

梅玫听白琼芳的讽刺之言,不但不怒,反笑道:“芳妹说得不错,我的确有点怕同人打架了。”

志豪道;“你何必发这样的誓呢?即使道口外的人迟走,藏鞭场中,也难免要血战一番,你不出手,只靠我们三人怎么成呢?”

梅玫叹道:“一个女人,纵有通天本领,也须要嫁人。既已嫁了人,就该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岂可老同人争强斗胜!所以我发誓不杀人了,你既要我相助,我自不该不听,但我也只能吓唬吓唬他们。”

白琼芳冷笑了几声,欲再讽刺梅玫几句,忽然洞外一人叫道:“梅姑娘,饭菜送来了。”

梅玫忙起身外出,不一会,带了两个和尚进来,两和尚端来许多酒菜,摆在石桌上后,向志豪问了好,便退出洞外。

梅玫道:“这里的和尚不吃荤,请两位妹妹原谅。”

四人围着石桌,一面吃,一面谈,虽是素菜美酒,味道却非常可口。

饭后,梅玫递了一包药粉给王丽君,道:“将这药粉擦上几次后,脸上药色即可消除。”

停了停,又道:“两位妹妹赶了一天路,一定很累了,我已叫他们打扫好一间净室,早点休息吧!”

志豪急道:“你陪两位妹妹在这里睡,我到净室去。”

梅玫闻言,脸上羞红,低首不语。

王丽君惨然一笑,拉着白琼芳的手,走出石室。

梅玫忙跟上来,道:“让我领两位妹子去。”

石室只剩下志豪一人,情绪紊乱,急躁万分,得宝与报仇,爱情与幸福,在他脑中搏斗,弄得他昏头昏脑,不知选择前者抑是后者才对。

若择前者,前途事业,足可顺利达到理想,却要失去心上人儿,悠悠岁月,尚有何乐趣?

若择后者,梅玫哪肯甘休?不但谈不到事业前途,就要出谷,也非易事。

最后他下了一个极不坚固的决定,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以事业为重,凭命安排。

“豪,还在想什么?睡吧!”

不知几时,梅玫已悄然返回室中。

志豪忙回过身来,怔怔看着梅玫,见她之美,并不亚于王丽君和白琼芳,而更多一种醉人的媚态。

梅玫嫣然一笑,道:“干吗老看着我?”

志豪目及梅玫的左耳,心头猛地一震,一把捉住梅玫的双手,喜极道:“你……你……”因突然的发觉,心情激动过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梅玫不知志豪心意,尚以为志豪见她长得美,已回转心意,芳心大喜,立即扑入志豪怀中,喜极而哭。

好半晌,志豪才逼出话来,急道:“姊姊,姊姊,你是我姊姊!”

梅玫抱紧志豪的颈项,粉脸在志豪腮下乱磨乱擦,呜咽地道:“不,我是你的太太。”

志豪定了定神,将梅玫推开,道:“你应该是姓王吧?”

梅玫茫然地道:“你这话怎么说?”

“如我猜得不错,你就是王玫君。”

再次端详梅玫相貌,继道:“不错,与王丽君妹妹很相像,你就是玫君姊姊。”

梅玫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道:“我仍不明白你的话。”

“你左耳上有粒黑痣,年纪二十五六岁,又与王丽君妹妹很相像,必是丽君妹妹的姊姊。”

接着,将波罗神尼告诉他的话说了一遍,及彼此的身世也说了一遍,并道:“你想想看,我说得对吗?”

梅玫也很激动,道:“我是由我师父养大的,一直不知我的身世,我曾问过我师父好几次,他老人家总是不肯告诉我,在我逼得没法时,只说我家没有人了,想不到我竟还有亲人。”

志豪双目一转,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丽君妹妹?”

“她们已睡了,明天再看吧!”

志豪苦笑道:“你可知你作错了事?不过,现在还可以挽回。”

“我作错了什么事?”

“抢走你妹妹的丈夫。”

梅玫低声不语,半晌才道:“丽君妹妹还小,何愁没有好男人!我已二十五六岁了,嫁人可不容易了,若她知道我就是她姊姊,自然会原谅我的。”

志豪在床上一坐,苦笑道:“你很自私。”

“我一点也不自私,如她愿意,也就娶过来好了。”

志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梅玫半跪床前,伸出纤纤玉手,替志豪脱靴。

……

……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东升了,梅玫忙起身穿衣,见志豪仍在酣睡,不忍叫醒他,只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亲,使急走出洞府,来至白琼芳和王丽君歇宿的净室,二女早起来了。

梅玫一把将王丽君抱在怀里,悲叫一声:“妹妹!”即伤心地哭了起来。

王丽君和白琼芳见她神情,大感纳罕,尚以为受了志豪的气,特来向她哭诉,内心着实快慰,但亦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不免也油生同情。

王丽君轻轻地把她推开,道:“嫂子受了什么委屈么?”

“不,我不是你嫂子,我是你的姊姊。”

王丽君笑道:“是我师兄欺负了你?”

“没有,他对我很好,昨晚他认出我是你姊姊,他说:我们还有祖母和母亲。”

王丽君心头一震,忆起昨天志豪对她说的话,移目看她的左耳,果然有粒绿豆大的黑痣,一阵悲喜涌上心来,禁不住反投入梅玫怀中,道:“你是玫君姊姊?”

“我师父叫我梅玫,我也不知我是否叫玫君。以我们相貌看,不管我叫什么,我们系姊妹是不会错的了。”

忽然一个和尚慌慌张张地入净室,急道:“糟了,道中之毒被人破了。”

梅玫忙把王丽君推开,道:“被谁破了?”

“一老人进了谷中。”

“啊!让我去看看。”匆匆出谷。

王丽君和白琼芳也急急随后跟上。

三女走出寺门,见溪畔坐着一老人,背倚一支松干,在观赏谷中景色,怡然自得。

一眼看见三女,即哈哈笑道:“你们几个娃儿可真了不起,居然令我老头子也不安起来了。”

梅玫忙一福为礼,格格笑道;“老人家,小女子这厢有礼。”

老人笑容倏收,双目电光一闪,指着白琼芳道:“你大概就是什么田志豪么?”

白琼芳冷笑道:“干吗?”

老人又转向梅玫和王丽君道:“你们两位,谁是白琼芳?”

王丽君道:“我们都不是。”

“那么白琼芳呢?”话间,仍是原来坐势,全未把三个少年人放在眼中。

白琼芳冷然道;“你问她干吗?”

“我老头子不能让她被人四分五裂。”

“请问前辈大号?”

老人沉吟了一会,道:“我就是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你们定未听过我老头子的名号。”

白琼芳道:“你说说看。”

老人道:“三才通,你们听过……”

白琼芳乍闻“三才通”三字,仿若当头一声霹雳,吓得面如土色,娇躯乱颤,忙一拉王丽君的手,低声道:“妹妹快走,叫志豪哥哥来对付他。”

王丽君道:“别怕,什么三才四德,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领。”

上前一步,胸膛一挺,道:“喂!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人不睬王丽君,反对白琼芳道:“你不是田志豪?”

梅玫虽然未听过三才通之名,却知道三才通能破毒入谷,决非平常之人,忙把王丽君拉退,赔笑道:“我妹妹年轻不懂事,请你老人家海涵。”

三才通道:“我无暇与你们磕齿,你们快去请这谷主及志豪和白琼芳出来。”

梅玫道:“谷主尚未回来,不过,我是谷主的丫环,有事我可以全权代理。”

“既这么说,你就将‘藏鞭图’给我,及叫田志豪和白琼芳立即跟我回衡山。”

梅玫道:“图虽在我身上,但我却不能给你,田志豪和白琼芳也不会跟你回衡山。”

三才通哈哈一笑,道:“好娃儿,真不知天高地厚。”

说话时,双手托地,徐徐站了起来,又道:“田志豪和白琼芳不肯同我们回衡山,就你们三人同去也成。”慢慢向三人走来。

王丽君一沉莲步,喝道:“你要怎样?”

三才通犹豫一下,道:“我本不想与你们动手,但这谷主未归,你们又不认识我,说不得也只好给你们开开眼界。”

王丽君道:“好,就先接我一掌吧!”双掌平胸相合,发出七成功力,陡然一招“童子拜观音”,兜向三才通腹部。

就在王丽君掌出之时,突闻一声急喝:“师妹不可……”

田志豪话犹未完,突起一声震天价响,声起之处,狂飚波荡,沙飞石走,清溪断流……只见王丽君连退三步,两次趔趄,白琼芳惊叫一声,忙把她扶住。

但见三才通也后退了两步,脸露惊容,双目圆瞪,道:“你……你是谁人门下?”

此时田志豪已然扑上,弯身关怀地道:“师妹,伤了没有?”

王丽君摇了摇头,没有答话,显然伤得很重。

志豪调转身来,前进三步,道:“三才通前辈,你是武林有数的硕果,竟有脸对一个女孩子下辣手!”

三才通双目一转,道:“你就是田志豪?”

“不错,前辈有何教益?”

“你小小年纪,竟能搞得整个江湖翻天覆地,必是妖孽,老夫特出山收你。”

志豪早听波罗神尼说过,三才通是乾坤一君的师伯,武功之高,仅次于南极仙翁和北洋大圣,自己决非他之对手,双目一转,道:“令师侄灭我师门,我正要踩衡山而为师报仇,就请先回去通知一声,半月之后,我田志豪必登山拜访。”

三才通哈哈大笑道:“娃娃,果然心灵计巧,你这缓兵之计,在我老人家面前哪有效用,别想作脱身之梦了,快叫我芳儿来,一齐同我回去,说不定我会一时高兴,将芳儿许配给你。”

志豪缓兵之计不逞,十分惶恐,说不得只好以死一拼了,当下,冷然道:“你别花言巧语,有本领就使出来吧!”

三才通点头道:“自然,请接着吧!”

梅玫忙把志豪拉开,道:“这老鬼不同凡流,让我来吧!”转对三才通道:“我们先对几招试试。”

三才通轻蔑一笑道:“好!只要你能接我一招,我立刻就走,但如你接不起我这一招,可不能再说老夫手辣了?”

白琼芳见情,半惊半喜,心情很矛盾。她希望三才通一掌将梅玫劈毙,却又怕三才通得胜后,不肯放过他们。若梅玫能死里逃生,这辈子可无法与志豪结合了。

她脑筋一转,忽然想起三才通刚才说的话,急急喝住剑拔弩张的三才通和梅玫,走上对三才通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三才通和梅玫见她走来,均即收势后退。

三才通道;“我说的什么话?”

“若我和志豪同你回衡山,并不为难我们,并将……”脸儿飞红,下面“我许配他”四字,竟无法出口。

三才通双目一翻,道:“你……哦!原来你就是芳儿,你这孩子可是疯了,你虽未见过我的面,却也听过我的名,为什么不认我?”

自琼芳忙原地跪下,道:“芳儿恐回山后,师父不肯饶我。”

志豪见白琼芳突然叛变,大感惊讶,急喝:“芳妹妹怎么啦?”

白琼芳道:“我师祖功臻化境,我是为救我们几个人命。豪哥哥,我们就同师伯回衡山吧,以免嫂子、丽君妹妹也连累在内。”

这些话是幌子,实情却是不择手段,要夺志豪为己有。

三才通道:“你说得对,好,你们若跟我回去,我一定叫你师父饶你。”

“还有田志豪呢?”

“他么……也叫你师父饶了他。”

“师伯祖,你说的话可当真?”

“师伯祖已一百多岁了,几时言出无信?”

志豪喝道:“芳妹别听他胡说,不能同他去。”

白琼芳尚不知梅玫武功高低,遂苦笑道:“即使我师伯祖言而无信,了不起也只是我们二人遇难,嫂子和丽君妹妹,却可活下去,将来再想法报仇,若不同他去,不用说,我师伯祖决不会放过我们,将来谁替我们报仇?”

理由十足,动听异常。

三才通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抬头对志豪道:“娃儿,你别怕,你的性命也包在我身上。”

梅玫淡然一笑,道:“芳妹,何必担心?不是愚嫂白吹这一仗,愚嫂即使不能取胜,也决不会败落,请闪过一边看着好了。”

白琼芳冷哼一声暗忖:“好吧!我就看看你有多大本领,但愿你头破血流,心裂肠断,当场毙命。”

念间,站起闪在一旁。

梅玫转对三才通道:“来吧!我若接不上你一掌,‘黄龙鞭’藏图,立即双手捧上。”

三才通干笑道:“你既不想活,我老头子也没法。”

他听梅玫说得那么硬,又有王丽君刚才一掌的教训,不敢大意,遂运集八成功力于双手,陡然,左横扫,右直推,取梅玫腰肋和胸脯。

梅玫见势,不敢大意,纤腰微挫,脚步微沉,挥掌硬接!

只听“波”的一声,似乎并不厉害,但双方却同时跄踉后退。尤其是三才通,竟退了五步才拿桩站稳,接着气血上涌,差一点冲口而出。

梅玫小嘴一撇,格格笑道:“前辈承让,承让!”

三才通深吸了一口气,冷然道:“姑娘能接起老夫一记‘纯阳除妖’,确非凡流,老夫说话算数,不难为你了。”

转对白琼芳道:“芳儿,跟师伯祖回去。”

白琼芳见三才通竟胜不了梅玫,不禁又惊又悔,惊的是梅玫藏技不露,自己竟把她当为一般武林人物;悔的是自己不该表露身份,自找麻烦。田志豪不去,她怎肯独去,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三才通见她犹豫不决,便冷笑道:“她并没有占到便宜,我若不实践诺言收拾你们几人,也不过是片刻功夫之事。”

刚才一掌相对,梅玫只退了三步,他却退了五步,他这话白琼芳哪会相信,正要出言拒绝时,志豪却抢先说道;“是你前辈刚才说的若接你一掌,立刻就走,现在该走了。”

三才通点头道:“好,我现在就走,不过,我走后,马上又有人来。”话毕,一晃身,消失于峡道。

三才通一走,梅玫即慌忙道:“快入洞暂避。”不由三人问理由,即要志豪扶她入洞。

四人进入桃源洞,下铁栅,梅玫突地“喀”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同时软倒志豪怀中。

王丽君惊急道:“姊姊,你怎么啦?”

志豪忙把她抱起,跑入石室,将她放在床上,取出一粒丹药,塞入她口中,道:“伤得很重么?”

梅攻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行了。”话毕,两颗泪珠滚落枕边。

“怎么会……”王丽君一句犹未说完,即哽咽起来。

梅玫拉着志豪的手,道:“我死后,别为我难过,好好照顾我妹妹和芳妹。”

志豪道:“你只不过内腑受了一点伤,别胡说八道。”

梅玫道:“那老鬼练的是‘纯阳功’,若在昨天,绝不能伤着我,唉!真巧。”

志豪道:“难道说就没有法了?”

“若我师父在,或练过‘太虚气功’的人助我运功一个时辰,也许不致有性命之危。”

王丽君急道:“我练过,南极仙翁老人家教我第一门武功,就是‘太虚气功’,让我调息一会,即助你运功。”

志豪道:“怪不得你武功突飞猛进,原来是得了南极仙翁的传授。不行,你受伤也不轻,‘太虚气功’我也练过,只是火候太浅,还是让我来试试吧!”

此话刚完,洞外突然飞进数声喝嚷:“田志豪快给我滚出来!”

“白姑娘,我们不用药迷你了,出来吧!”

“……”

志豪一听,即听出是宇宙三豪之声,奇怪道:“是宇宙三豪,他们怎么也能进来?”

梅玫道:“自然是三才通给了他们避毒药,可能入谷来的尚不止宇宙三豪呢!”

王丽君道:“师兄,你替我姊姊疗伤,我同芳姐到外面看看去。”

梅玫急道;“在洞口看看就行,不可出外去。”

王丽君应了一声,便同白琼芳来至洞口,向外一张望,果然谷中不止是宇宙三豪,三山五岳,南北水陆,各路人物都有,有的向华清寺和尚盘问究竟,有的四处搜寻,谷中一片哄然。

王丽君忽然“咦”一声,道:“丐帮三翁也进来了!”

白琼芳道:“奇怪,乾坤帮反而无人进来!”

二女正感惊奇之时,忽见盘问华清寺和尚的五六人,气势汹汹,向桃源洞疾走过来。

白琼芳惊急道:“糟!他们已知道我们在此了。”

王丽君道:“没关系,这几根铁柱是千年纯钢所铸,他们决进不来,我们后退几步,看他们以什么方法奈何我们。”

说着,携手后退。

忽闻一人道:“不错,原来这里真有一对娃儿!”

另一人道:“嘿嘿,真是孩儿玩艺儿,用块破烂铁堵着洞门,就能拦人入洞吗?”

说着,已到达洞前,向里叫道:“田志豪、白琼芳,赶快把藏鞭图交出来吧!”

话落,良久无人答应。

五六人互相看了一眼,即齐动手向七根铁条劈击。

五六人这一击,立即惊动谷中的数十人,都争先恐后地跑上前来,有的也参加劈击,但,只闻七根铁条发出“嗡嗡”之声,却不见有其丝毫弯曲。

众人惊愕了,同自暗忖:“怪!这是什么铁条,竟能承受万斤之力而不曲。”

穷翁忽然哈哈笑道:“‘黄龙鞭’乃非凡品,应福缘齐全者方可获得,各位还是收敛贪念吧!”

宇宙三豪的老大笑面魔君道:“你不是想得黄龙鞭,来此难道活腻了不成?”

穷翁道:“我只是来看热闹,我好意警告你们,即使给你们打开洞门,田志豪武功盖世,你们又何法奈他之何?”

笑面魔君道:“我就不相信我们数十人打不过他,只要想法令他出来就行。”

穷翁轻蔑一笑道:“你有什么方法令他出来?”

笑面魔君双目一转,一拍大腿,高声叫道:“各位别枉耗气力了,老夫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地出来。”

众人齐声道:“什么办法?”

笑面魔君道:“各位暂请退离洞口。”

众人依言,纷纷后退。

洞中的王丽君和白琼芳闻言,均大为惊骇,王丽君道:“我若不受伤,就出外去,他们也奈何我不了。”

白琼芳道:“我们入室去,看看嫂子的伤好没有,大家商议一下,好有个对策。”话毕,与王丽君返回石室。

二女一脚跨进石室,芳心突荡,急忙随身走了出来,两张娇丽的脸儿,倏然间,红逾桃花,身如火焚,又羞、又气、又尴尬。

忽闻梅攻道:“妹妹看见了你替我疗伤情行,快拿衣服给我穿上。”

又闻志豪道;“她们回来过?”

“唔,两个小鬼一定误会我们在行夫妻之道。”

“是呀!这样脱光身子疗伤,也只有夫妻才能做得到,这疗伤法真怪!”

“若你有纯青的‘大虚气功’火候,也不必如期麻烦,都是你,昨晚若非你坏,破了人家的童身,三才通的‘纯阳功’岂能伤倒我。”

“唉!谁知今天的事呢?现在怎么了,还要我相助么?”

“不要紧了,我自疗一会可以行功了,你快穿好衣服出去看看,别让妹妹出外去。”

至此,王丽君和白琼芳始了解,她们刚才看见那幕丑剧的意义,不约而同地一伸舌头,相视一笑,向外走来。

蓦觉浓烟刺鼻,白琼芳急道:“糟!他们是以烟攻,逼我们自动出去。”

王丽君冷哼一声,道:“出去就出去,看他们有什么了不起。”

“不可出去!”志豪匆匆走了出来。

王丽君道:“他们用烟攻,不出去难道要闷死在这洞中不成?”

志豪一想:“我们轮流发出掌风,把烟逼回去!”

话毕,双掌乱挥,洞中浓烟即向外卷出。

突闻洞外一人道:“好了,他们快受不住了,已发出掌风逼烟回来,大家一起来,就与他们作一场烟战吧!”

此话甫落,被田志豪掌风逼出的浓烟,重新又扑卷进来,而且来得更凶更浓。

白琼芳和王丽君见状,也同时发掌相助。

就这样,外面数十人挥掌拂烟入洞,洞中三人挥掌逼烟出洞,竟支持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三人虽然拼命地挥掌阻烟入洞,但洞中的空气越来越薄,使三人感到十分胸闷,呼吸困难。

忽然梅玫在后冷笑道:“我本已发誓不再杀人,看今天情形,可要我毁誓了。”

一错步,滑至洞口,高声道:“你们退开,我马上出来与你们相见。”同时一按铁栅机关。

此时,谷内已来了近百之人,一闻梅玫之言,都大感兴奋,也大为紧张,纷纷后退,站住洞口。

铁栅徐徐上升,梅玫一低身子,穿出洞外。

近百高手,没有一人认识她的,同声道:“你是谁?田志豪呢?”

梅玫犹未答话,田志豪已领着王丽君和白琼芳走出洞来,朗声道:“田志豪在此,各位有何指教?”

宇宙三豪的老三毒煞手道:“快交出藏鞭图来,否则,要你的命。”

梅玫冷笑道:“图在我身上。”

说时,自怀中掏出画出线条和写着字迹的手帕,继道:“这就是藏鞭图,谁要?拿去吧!”

众人半信半疑,纷纷抢上前来——

梅玫陡然一收手帕,双手左右一扫,顿起一阵“蓬!嘭!啪!噗!”之声,接着,惨呼、怒吼、惊喝、沉哼,连声而起!

在众声混集之时,但见身子横飞,血光直冲……

梅玫只这一招,竟伤亡了一十三人,若非亲眼所见者,谁敢相信!

谷中百数之人,虽非突出高手,却是都有数十年修为的老江湖,为何竟如此不济?乃因他们都不知梅玫厉害,目标全放在志豪身上,没有防备;又因梅玫乃是北洋大圣尽毕生精力调教出来的徒弟,并服了许多增进内功的灵药,不但招式神鬼莫测,内功也高臻化境,那些自命不凡者,在轻视之下,哪能躲避得了?

梅玫小嘴一撇,道:“不怕死的,请向前来吧!”

百数之人,僧道俗,行行皆有,邪正黑白俱全,都为梅玫那招所震慑,哪还敢向前?

梅玫又道:“你们不是千方百计要我们出来吗?现我们已经出来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吧!”

百数人你看我,我看你,你想我出手,我想你驳话,个个都存心渔利,结果,没有一个出手,也没有一个驳话。

梅玫冷笑了几声,退至志豪等身边,道:“在此已不能安居了,干脆出谷去与他们大干一场?”

志豪闻言心忖:“如要取鞭,终归有一场血战,再等,徒然招来更多的人。”

当下点头道:“好的。”向前跨了三步,对众道:“各位所要的乃是‘黄龙鞭’,有意觊觎抢夺者,就请跟我们走,何必计较藏图?”

众人本十分畏惧梅玫,听志豪一说,都觉有理,同自暗忖:“只要他们肯带我们到藏鞭之处,又何须要图而招是非?”

于是,众人更不言语了。

志豪率着三女,不快不慢地走向出谷道口,梅玫对志豪道:“我身上只带着一人的出谷避毒药,你抱芳妹出谷,我抱君妹出谷。”

话毕,将五粒药一齐服下,把王丽君背起。

来到出口时,志豪将白琼芳挟在腋下,进入峡道。

入谷的百数人,恐志豪等施计逃走,一齐紧跟在后。

入峡道约十六七丈时,突闻一阵鬼哭似的惨呼!

志豪等回头一看,见随后跟来的各位高手,有十余人中毒倒地,抱着肚子,乱滚乱叫。

梅玫忙喝道:“没有解毒药的,快请回去。”

她说话间,又有几人中毒倒地,后面未中毒者,急即后退。

武当飘飘道人道:“是三才通给了我们一粒避毒药。”

梅玫道:“就只给你们一粒么?”

飘飘道人道:“一人一粒。”

梅玫笑道:“你们都中了他的诡计,再好的避毒药,也只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效,他只给你们入谷药,不给你们出谷药,无非要把你们饿毙谷中。”

众人闻言,又惊又怒,急道:“你姑娘有没有避毒药?”

“我们也只有两副,你们看,我两个妹妹都不敢落地。”

众人闻言更惊,齐道:“那怎么办呢?”

梅玫笑道:“你们暂时留在谷,待我们取鞭回来后,再想法救你们吧!”

穷翁嚷道:“娃儿,我也在这里呀!”

志豪道:“不要紧,待会我就回来救你。”话毕,与梅玫继续前行。

四人刚到峡道口,即有数十人涌了过来,当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乾坤一君!

白琼芳乍见她师父,吓得双脚一软,差一点栽倒在她,忙闪至志豪身后,死死拉着志豪的衣服,浑身乱抖。

乾坤一君冷笑道:“叛徒,快给我滚过来!”

声音虽不甚高,但听在白琼芳耳中,却似焦雷一般,震得她耳鸣眼花,心颤胆裂。

白琼芳脸色苍白,泪水双流,不自主地向她师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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