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豪忙一把将白琼芳拉住,对乾坤一君道:“你叫她去是什么意思?”
乾坤一君双目一瞪,冷笑道:“你小子公然与老夫作对不算,还要拐骗我的徒儿……”
他脑筋一转,含威带怒的神容,陡然变得十分慈祥,继道:“也好,你如真喜欢她,老夫就将她许配给你。”
志豪闻言,大感意外,心想:“他曾通令天下分堂拿我,此时竟对我这等友善,其中必有诡谋,我不能中他的奸计。”
即欲悍然拒绝,但他实在是爱白琼芳,而又知道,白琼芳也甚爱他。在白琼芳面前,怎能说出拒绝的话?假若白琼芳有所误会,岂不令她伤心?一时竟怔在当地,不知如何答复。
白琼芳见他神情犹豫,果然脸色大变,她想:“他成天说如何如何爱她,原来都是花言巧语。”
再想到他与梅玫的关系,误会更深,认为志豪平时的行为,全是虚伪的,一切的做作都是为了她背上的图。
心念至此,不禁悲愤交加,当下,强忍住欲出之泪,运臂一甩志豪紧握的手,一声不响地向乾坤一君扑去。
她这突然举动,大出志豪意外,不由一怔,急道:“芳妹你不能听他的话,快回来。”
追上几步,欲将她拉回,却已来不及了。
只见白琼芳扑至乾坤一君身前,“噗”地跪下,道:“师父,芳儿该死,有辱你老人家大威,芳儿愿服重罪。”
话间泪如雨下,甚觉羞愧。
乾坤一君伸手抚摸着白琼芳的头巾,道:“图给了他没有?”
“给了,他强向芳儿要的。”
乾坤一君停了一下才道:“另半幅图他也得了?”
“是的。”
“好,你起来,师父不加罪你。”
侧首向他身旁的一个六旬老者道:“带几人送这孩子回去。”
六旬老者弯腰答应,上前拉了白琼芳的手,道:“走!”回身就走。
志豪见情大急,追去叫道:“芳妹别去,他们会杀……”
乾坤一君冷哼了一声,一扬手,一股刚柔兼有的劲风像一道铁墙似的,挡着志豪的进路,冷笑道:“我将她许配给你,你又不要,你留着她干吗?”
“她是我妹妹,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本姓黄……”
志豪话犹未完,忽见气喘吁吁地奔来一人,只四下一着,即向白琼芳扑去,并道:“孩子,爷爷找你好几年了。”
那要送白琼芳回衡山的六旬老者,是乾坤一君的三大助手之一,姓赵名东明,绰号衡山虎,不但武功高,机智犹多。
他见黄沙叟扑来,并不动声色,待黄沙叟扑至距白琼芳三步远时,陡然一招“关门闭户”,劲风如涛,劈向黄沙叟腰肋。
黄沙叟在毫无防备之下,见情大惊,仓促煞势侧身,举手招架,似已慢了一些,“砰”的一声,肩胛中了一掌,噔噔噔连退三个跄踉。
田志豪见状,忙回头对梅玫和王丽君道:“那是芳妹爷爷黄沙叟!”
话一说完,即向黄沙叟疾扑而去。
黄沙叟突然扑向白琼芳,即引起场中数百人的误会而骚动,再见田志豪和梅玫等人扑去,更以为他们要争夺白琼芳,倏然,有五六人也向白琼芳扑去。
场中二三百人,乾坤帮已占了一百多人,哪由得他五六人前扑,立即动起手来。
乾坤一君虎吼一声,一掌向志豪拦腰扫来。
田志豪滚身一转,反掌还击,并道:“血债血还,还我师父、师叔命来。”话间已劈出三掌。
乾坤一君轻描淡写地化解开来,冷笑道:“你敢情找死!”也还了三掌。
两人这一动手,立即打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一个成名数十年,俨为武林盟主的特等人物,一个是百世罕见的后起之秀,二人不但功力出众,招式也奇,越打越紧张,眨眼间,即打出三十招外。
除志豪和乾坤一君这一打斗外,其他尚有八起,八起都以乾坤帮的人为主,其中最激烈的,要算衡山虎赵东明抵御各派五六人的攻击。
衡山虎赵东明功力虽高,招式也奇,却要照顾白琼芳,不能放手攻击,反被各派五六个二三流人物逼得手忙脚乱,怒吼如雷。
场中情形,无形间分成两大集团,一是武林各派,一是乾坤帮。
战斗越打越激烈,人数也越打越多,只见沙飞石走,枝叶蔽天,兔起鹘落,蝶飞蜒翔,掌声隆隆,杀声震野,刀光炫目,剑气逼人……
在一片混沌中,王丽君左转右转的扑至黄沙叟身前,道:“黄爷爷,伤得厉害么?”
黄沙叟脸色铁青,目如铜铃,冷然道:“你是谁?”
王丽君道:“我是田志豪的师妹,他叫我来……”
“噢!不要紧,只是肩骨被击碎,不要管我,快去密你师兄吧!”
“我姊姊会帮他,我护你老别外面去吧!”即护着黄沙叟向场外走去。
黄沙交道:“谁是你姊姊,你贵姓?”
“我叫王丽君,是三手神童的女儿。”
回头一指站在一块巨石,凝视斗场的梅玫,继道:“她就是我姊妹,她武功很高,足可打败乾坤一君。”
“啊!你就是王一伟侄儿的女儿,我叫黄乃之,我因练‘黄沙功’,朋友们都称我为黄沙叟。”
“我知道,你就是芳姊的祖父。”
说着,已走出场外。王丽君回头一看斗场,又道:“我听芳妹妹说,你与素云姊姊在沂水,怎么也来了。”
黄沙叟喟然道:“方方甲侄儿告诉我说,我的孙女婿不是个男人,而正是我自幼失踪的孙女,并说他们要来这桃源谷,故也急急赶来。”
二人虽在说话,目光却不离开斗场,尤其是田志豪和白琼芳两处。
只见乾坤一君虎吼一声,接着,一连打出四记怪招,登时,把志豪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二人大惊,急欲驰援,但见梅玫莲脚一顿,人影一晃,已轻落志豪身侧,同时,玉掌一扬,却不见有何形象;但即将置志豪于死地的乾坤一君,竟忙收招,仰身后跃一丈之外,满面惊容,怔怔看着梅玫。
梅玫淡然道:“前辈,若非念你成名不易,你该已毙命了,请吧!”
她并非不想杀死乾坤一君,而是她刚才使出那一招,乃北洋大圣穷毕生精力研出的招式,名为“空空如也”,竟然不能伤他,及顾忌在二十丈外的三才通出手相助,故只将乾坤一君逼退,不敢继续攻击。
乾坤一君惊魂稍定,心忖;“打伤师伯的大概就是这烂货,我不能与她直接相对。”
念落,嘿嘿冷笑道:“我倒不相信,今天我们就看看谁死谁活!”话虽说满,却不进反退。
他后退一步,冷笑一声,双目火光闪闪,似乎怒极;陡然一个旋身,转出五丈之外,朝那些与本帮中人互战的各路高手,一阵狂劈,“砰砰砰”眨眼间,即被他劈毙九人,但他仍不停止,依是一面旋身,一面狂劈。
各派高手见状,吓得尿屎直流,飘身逃窜,但他们的对手却死缠不放,脱身不得。
好几名修为有素的厉害人物,都曾倾全力与他相碰,却都在一碰之下,不是死亡,就是受伤昏厥,难怪乾坤帮上下人等如此嚣张狂妄!
志豪见状,不顾梅玫的劝阻,急急向乾坤一君扑去,喝道:“有本事我们再对上几掌!”
说着一招“童子拜观音”出手,堪堪封住乾坤一君招势,救了一个和尚性命。
乾坤一君见志豪出手阻他劈杀,立刻收势,冷笑一声,不理不睬,跳上一块巨石上,高声喝道:“住手!”
声若焦雷,震耳欲聋,音绕山峦,历久不散。
场中数十起打斗,立即收招息战,乾坤帮的人一收招,各派高手即急向山下退走,意恐再发生刚才情形,脱身不得。
忽闻乾坤一君乾一声怒喝;“不准走!”
各派高手心颤胆悚,完全在乾坤一君的威严控制之下,这一声“不准走”,有若圣旨,竟都不敢擅自离开,满面惊色,怔立不动。
乾坤一君双目转了几转,又冷笑了两声,道:“各位来此,不外是为了藏鞭图,现藏鞭图已在田志豪身上,各位不向他要,反向本帮攻击,实无道理,老夫本仁慈之德,不再追究了。”
顿了顿,又道;“相传藏鞭之处,除‘黄龙鞭’外,尚有鞭法秘笼及许多罕世瑰宝,各位如肯与老夫合作,找得宝藏之后老夫决只取其中之一样,其他瑰宝统由各位均分,老夫言出如山,决不失诺。
“不过,田志豪武功不弱,又有这位姑娘相助,若要他交出鞭图,决非易事,唯一方法,就是要我们合作无间,同心协力,方可有望。”
说时,指了一指梅玫。
他又向下山路口一指,继道:“各位请到这边来。”
跳下巨石,走向下山路口处,意在阻志豪逃走。
各派高手闻言,大为不安,他们明知乾坤一君之言是表面之词,实在的确是利用他们对付志豪,待田志豪打倒,夺得藏鞭图后,难免又有另种说法,但在乾坤一君的威胁之下,又不敢不听,一时都怔在当地,十分为难。
志豪见乾坤一君拉拢各派,自忖:“自己人单力簿,虽有梅玫相助,却也难胜这数百之人,况且尚有三才通在侧。”
心念数转,急也跳上一块巨石之上,朗声道;“各位前辈请了。”
拱手一个四方揖,续道:“各位经验阅历,无不比在下老到丰富,乾坤一君刚才那番话,毋须在下解释,各位亦必洞悉其意。
“不错,藏鞭图确在我身上;但各位的最终目的,并非‘黄龙鞭’图,图只不过是索引藏鞭所在,只要能知藏鞭所在,又何须图呢?
“各位如对鞭有兴趣,在下决不存私,一定将各位带往藏鞭之处,各位如听信乾坤一君之言,而与其合作对付在下,在下也不勉强,不过,在下实告诉各位,在下并非怕事之人,决不会将图交出的。”
停了一下,又道:“各位如相信得过在下,就请过这边来,一切后果,均由我田志豪负责。”
声音爽朗,豪气飞扬,更有一种英威。
话音甫落,王丽君和黄沙叟即疾步向志豪走来。
王丽君和黄沙叟这一行动,登时引起许多人的同感,同时,有峨嵋长老一飘大师,昆仑长老双剑羽士,黄屋派的飞腿三黄,领着手下人向志豪这边走来,随着,九曲派的掌门九曲真人,罗浮铁臂铁头陀也率其手下向志豪这边走来。除乾坤帮的人外,各派无论与志豪相交善恶者,都靠近志豪。
乾坤一君见状,气得须发皆竖,目中喷火,一连串的冷笑,道:“好!好!好!你们竟也敢与老夫作起对来。”
话毕,侧身与其身夯的几位老者商量。
白琼芳柳眉紧蹙,泪痕满面,道:“师父,他既肯带人往藏宝之处,又何必与他争图呢?”
“哼!你懂什么?”与几个老者继续商量。
这边田志豪见各派都靠近他来,十分兴奋,忙跳下巨石,与众人招呼。
罗浮高僧铁臂头陀道:“今天这一战,除关系到‘黄龙鞭’之得失外,尚关系到武林的兴亡,小侠武功虽高,但也不可大意。”
志豪道:“晚辈知道。”
铁臂头陀道:“你准备以什么方法取胜?”
志豪道:“承各位看得起在下,而与在下合作,尚请各位多多指教。”
众人闻言,有的主张群殴群攻,有的主张单打独斗,有的主张文比,有的主张血拼,甚至尚有人主和,而都有一大篇道理,意见纷纭,众心不一。
黄沙叟见状,白眉紧皱,摆手道:“各位,各位,如要取胜,请听老朽一个意见。”
众人停止争论,移目向黄沙叟打量,齐声道:“你有什么意见?”
黄沙叟道:“群龙无首,有勇无谋,皆不足言胜。首先我们要选出一个掌舵人,再行谈战。”
峨嵋一飘大师道:“黄施主此言甚有道理,不过,谁能领导这四方乍集之人呢?”
黄沙叟道:“如各位能共体时艰,就一二岁孩童也可领导,若各位只顾面子,就天神下界,也难集众力而克敌制胜。依老朽愚见,就推田志豪为领导之首。”
一指梅玫,继道:“这位是赵夫人,姓王名玫君,我们另推她为领导之辅,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昆仑双剑羽士道:“赵施主武功虽高,赵夫人也许亦有几手,但年龄太轻,经验不足,不能领导群雄。”
“对一个乳臭未除的娃儿,哪配领导群雄。”
“真笑话,还举荐出一个女人来,嘿嘿!”
“……”
“……”
众人对黄沙叟之言,大加反对,你一言,我一语,一片嗡然,把志豪和梅玫说得一文钱不值。
黄沙叟正要向众人解释时——
忽闻乾坤一君说道:“老夫自不量力,敢向武林挑战,各位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好了。”
志豪拨开众人,上前三步,道:“我们再打几招试试。”
乾坤一君道;“今天你我自是不聚不散,何必急在一时!现在之势,并非你我的问题,也非藏鞭图的问题,而是老夫与整个武林的问题,老夫拟先与各派将问题解决后,再行解决你我之争及宝图之争。”
他不知避重就轻,或从中挑拨各派与志豪间的是非,反要各派与他敌对,若非另有奸谋,当是个大笨蛋。
要知场中数百人,虽非武林精英,却各派都有人在,如将事情扩大,乾坤帮虽高手如云,势力浩大,也对付不了。
乾坤一君话毕后,轻蔑一瞥志豪,回身向衡山虎一努嘴。衡山虎即大步走出,来至两集团中央,冷然道:“我帮帮主尚有一事未对各位说明,就是我们不能再混打,应以场散为限。就十场好了,若十场中,本帮输六场,从此本帮再不在江湖走动了,黄龙鞭也不要了。”
顿了顿,继道:“昆仑双剑道长,我们先来玩一场如何?”
双剑羽士哪曾想到对方竟会指名挑战,不禁一愕,他乃昆仑长老,声望甚高,此战虽无胜把握,却也不能推却而贻笑大方。一时很是后悔,悔不该心存贪志,靠向志豪,惹虎伤身。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如不出战,昆仑名誉、声望,自己的名誉、声望,一切都完了。若出战,败,则性命难保,胜呢,也非好事,必然结下仇怨。
他冷眼一看众人,都向他看来,有的一脸不屑,有的轻蔑冷笑……
只听衡山虎哈哈笑道:“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道长此举不算不智,此战就免了吧,不过亦得算在十场之内。”回身走向自己集团。
各派高手对双剑羽士之畏怯,大为卑视,私相议论:“自命名门大派,天天叫嚣狂吠如何如何的了得,不想竟是个色厉内荏之流而已。”
双剑羽士闻此冷言刺语,仿若尖刀插在他内腑似的,羞得抬不起头来,一咬牙,欲与衡山虎决一死战,挽回往日雄风,但人家已早走了。
忽地人影一晃,场中竟矗立着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却是一脸戾气的古稀老人。
老人抚长须,冷然笑道:“一国之君,授之天命,武林之君亦乃天与,各位若想争名夺利,何异逆天,乾坤帮天定为领导武林之帮派,各位又何必迷于一‘黄龙鞭’而逆天旨?”
顿了顿,继道:“各位如认为老朽之言过于狂妄,不妨出来与老朽交手一试。”
这老人就是三才通,他临场挑战,不但各派高手畏怯,就是田志豪等也感惊然。
场中鸦雀无声,一片沉默。
半晌,三才通又道:“各位如自量非老朽对手,不战也罢,不过,各位得立刻还回这边。”
说时,将手朝乾坤一君那边一摊。
众人犹未作出表示,田志豪急然冷笑道:“前辈未免欺人太甚,人家怕你,我田志豪可不怕你。”大步走出。
梅玫忙把他拉住,道:“我去对付这老鬼!”
抢在志豪前面,走至三才通身前,笑道;“我们再走几招试试。”
三才通道;“好!好!”
话落掌出,兜向梅玫胸腹,欲诱梅玫与她再次对掌。
梅攻心性灵巧,有了在谷中时的教训,哪还会与他硬碰!拧身一闪,旋即展开绝学,一面东飘西转,一面抡掌反击。
二人的动作,都似缓慢,但数百人中,却没有几人能看清招式,沙石不飞,尘土不扬,一点也不觉厉害。
一盏茶工夫后,二人仍无高下之分,打法亦无变化。
蓦然,飞来数声春雷般的喝声,接着,十余人由山下冲了上来,其中,有僧,有道,也有俗。
为首一人,是个四十四五岁的道士,见他面如纸白,额门广阔,下巴齐钝,鼻直口方,三绺黑须,隐含聪明智慧,但见其眉眼上翘,瞳中发光,却似一副阴险之相。
他到达场中,双目不停转动,凝神观察场中情形。
随后,冲来一个身高体大、背负一把大砍刀的黑脸大汉,他巨目一转,即向志豪扑来,喝道;“小子,你来这里也不告诉俺一声,害得俺昼夜兼程赶来。”
志豪一愕,急道:“你来了?慕容姑娘她们呢?”
“也来了,但可能尚在途中。”
“唉!你来干吗?”
“嘿!帮你揍这些王八蛋么!”一指梅玫和三才通道:“这两人是谁?”
黄沙叟代答道:“老人是乾坤一君之师伯三才通,那女人是赵哥儿的媳妇儿。”
轰天雷巨目一瞪,怒道:“啊?小子你什么时候又弄了一个这样的媳妇儿?你小子太王八蛋了,人家慕容姑娘天天为你提心吊胆,日夜啼哭,你却背着她乱搞……也罢,这些小事以后再说吧!”
翻手,“咔嚓”的一声拔出大砍刀,即欲向三才通和梅玫走去。
志豪忙一把将他抓住,道;“你要干什么?”
“请三才通称称俺轰天雷的大砍刀!”
“去不得……”
“为什么?俺的刀又不是木头做的。”
“三才通功高不测,就我也难接他三招。再说,如你这一去,乾坤一君自然也要派人相助,说不定要引起一场混战!”
轰天雷巨目一扫乾坤帮百余人,又瞧了一下附近的各派高手,方知场中形势。
他冷笑几声,道:“这有什么了不得,我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一抖手中大砍刀,指着乾坤一君骂道:“乾坤一魔,俺入你奶奶,有本事就同俺轰天雷打上五百招试试。”
乾坤一君闻言一愕,不由细目向轰天雷打量,暗忖:“我乾坤一君放个屁,天地变色;哼一声,武林皆愁。此人竟然向我挑战,若非精神病,必定有所自恃。”
他只见轰天雷身高体大,手中大刀分量极重,摸不透轰天雷的底牌,竟也有所顾忌。
轰天雷见乾坤一君面露悚容,胆子更壮,哈哈笑道:“你老小子怕俺么?也罢,就叫你的虾兵蟹卒统统跪下,向俺磕三个响头,滚你的蛋,我就饶了你。”
乾坤一君脑筋数转之后,不由冷笑起来,暗地自责:“我阅人千万,从未走眼,不想今天竟为一个鲁汉所慑。”
侧首对一个五旬老者道:“刑堂主,你去把那黑驴的首级取来。”
刑堂主点了点头,拔剑走出场中,指着轰天雷道:“狂妄黑驴,快纳首级来!”
轰天雷一抖大刀,道:“你奶奶,俺就先收拾你再说吧!”
顿脚一跃,跃至刑堂主身前,也不搭话,起手就是一招“宋江杀惜”,捣向刑堂主胸窝。
刑堂主冷笑一声,微一侧身,同时递出一招“白蟒出洞”。
一来一往,二人即浸在一团白光之中。
要知,刑堂主乃是乾坤帮的有数高手,内功剑术,均臻上乘,轰天雷岂是他对手!五招一过,轰天雷已被逼得手脚忙乱,险象环生。
志豪见状大惊,顾不得后果,即急一跃而上,同时“佛法无边”招式出手,两虚一实,取刑堂主上中下盘,动作之快,快逾闪电。
刑堂主一心要取轰天雷首级,未料到志豪会突然偷袭,更未料到志豪动作如此之快,一个闪避不及,被志豪掌劲击中背心,“蓬”的一声,伏倒在地。
轰天雷虎吼一声,随手一刀,砍下刑堂主首级。志豪因救人心急,偷击于人,很不好意思,欲阻轰天雷置刑堂主于死地,却慢了一步。
乾坤帮众人见情,大为愤怒,齐喝一声,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掌剑交加,狂风骤雨般击向志豪与轰天雷!
百余人之势,岂同凡响!志豪内功精湛,掌法玄奥,步法诡谲,足可自保;但武功平平的轰天雷可就惨了,饶他大刀舞成一团白影,但也阻止不了骤雨的掌剑,只一会工夫,即中了两掌,被刺了三剑,血淋淋的,好不狼狈,尚幸未中要害,还可勉强支撑。
王丽君见状,不敢怠慢,立即飘身入场,参入战斗。
她的各门武功,犹在志豪之上,月前劫花车的蒙面人就是她,在北京门外土地庙戏弄志豪的,也是她,只因早晨与三才通对了一掌,内腑受了伤,尚未痊愈,减去不少威力,但也厉害非凡。
她“呼!呼!”连出两掌,围击轰天雷的数十人,即全被逼得踉跄后退。
她跃至轰天雷的身旁,恐再被人围殴,不敢走开,无法出手帮助志豪。
各派高手中,少不了正义之人,虽畏惧乾坤帮恶势,见享誉百年的三才通,竟胜不了梅玫一个女人,这十数人也近志豪不得,于是,那些正义之人便也纷纷参与战斗。
一时间,场中又是一片混乱。
乾坤一君见状,欲加入战斗,给各派一个痛击,却恐他身旁的白琼芳乘机溜开,也恐刚来的十余人将她掳走,气得他双目喷火,不停地冷笑。
正在不得主意时,忽见刚来的那白面道士向他走来,以为那道士要乘机掳白琼芳,不由火上加油,冷然道:“道长真有大智大勇,不愧一派宗师,竟然乘机……”
那道人不待他把话说完,忙稽首为礼,笑道:“帮主误会了。”
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帮主虽为盖世人物,但要以一帮之力而胜天下武林,贫道敢言,绝非易事。”
乾坤一君闻言中含有深意,遂即按住心头怒火,冷然道:“也未必。”
道士笑道:“本派与贵帮相处不善,不过,那是家师之不智主张,贫道接管本派业务之后,本欲派人前往贵帮交善,促使你我互助合作,奈因业务在身,一拖至今,不过,现在也不晚,帮主可肯降尊屈交否?”
乾坤一君脑筋一阵乱转,暗忖:“素闻这家伙是武当之杰俊,不但武功出众,心机犹深,果然夺得掌门之职,来此之意,莫非有阴谋在内?……哼!我乾坤一君岂会上你的当?也好,我就将计就计吧!”
心念一转及此,登时一扫满面怒容,笑道:“道长哪里话来,武林牛耳之名门正派,愿与我野帮相交合作,岂有不愿之理,欢迎还来不及啊!”
“帮主何必客气,事不宜迟,现在就是我们合作的好时候。”
“道长有何妙计?”
道长双目一扫混沌的斗场,道:“智者不在武,以仇作亲,暂挫敌锐锋,再置敌于死地,胜期不一定在今天。”
“道长的意思是……”
“帮主只站在对立方面,让贫道假助于他,机会到时,里应外合。”
“道长此计甚妙,事成之后,‘黄龙鞭’、鞭法秘笈,任道长择选其一。”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道士奸然一笑,向黄沙叟走去。
在乾坤一君旁的白琼芳,听了他师父和道士所谈的话,不由又惊又急,欲将此事告诉志豪,却又不得离开她师父,看看那道人渐渐走远的背影,一颗心几乎跳出口外。
她脑筋一转,侧首道:“那道人一脸好邪,他之来与你合作,必有诡计在内,我看还是不要与他合作好了。”
乾坤君得意地一笑道:“你的见识长进多了,不过,师父是何等人物,岂会上他的当?”
白琼芳道:“他是武当的掌门人?”
“嗯!武当的杰出人才,道号太元道人,俗名余伦。”
“啊!他就是太元道人?”
“你听过他的名号?”
白琼芳不敢实说太元道人的内情,只点了点头,含糊地混了过去。
太元道人走至黄沙叟身前,稽首一礼道:“黄伯父也来了?啊?受了伤,重不重?”一脸诚挚,佯装得十分关心。
黄沙叟向太元道人打量了好一会,始认出太元道人,登时大喜,道:“哦!是伦侄……不!不!是一派宗师了。”
“好久不见了,伯父越发康健啦!”
“老了,不中用了,你身为一派之主,也有暇游历江湖?”
“特下山看热闹!”
一指战场,佯装不知地问道:“这几个少年男女武功不错嘛,伯父可知是谁?”
黄沙叟道:“你有所不知,他们都是你的侄儿侄女。”
太元道人又“啊!”了一声道:“田志豪,我早听人说过,原来是大哥后人,这孩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名气,真是可喜可贺。”四下扫了一眼,继道:“让我去助他一臂之力。”拂尘一摆向场中走去。
忽然五个道士将他拦阻,齐声急道:“掌门师弟不可乱来,那少年曾击伤本派弟子,扬言要消灭武当,并约定明年中秋登山,叫我们邀少林派在武当等他。”
太元道人奸然一笑道:“他恐怕还不知我是他的叔父。”
向五人连使两个眼色,继道:“不必多言,依我的行动为行动。”继续前进。
乾坤一君见太元道人入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因为他不相信太元的诚意,即使太元有诚意,但他的手下尚不知太元与他的默约,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太元被他手下伤亡倒不要紧,如太元没有诚意,伤亡他的手下,尤其是他师伯,不是糟了么?
本来,他尚不想出手,如此,竟沉不住气了,侧首对白琼芳道:“我也要进场去,你自己小心保护自己,切不可再被人掳去。”
白琼芳答话犹未出口,陡闻一阵大喝,转头看去,见太元手中拂尘正向围攻志豪的高手乱挥乱扫,尘影如云,劲风呼啸,逼得众人纷纷后退!
但那些人中,堂主、护法,及乾坤一君的三大助手都在内,个个都凶至极,武功也有成就,一时虽被逼退几步,但立刻又涌了上来,反而把太元围在核心,无法靠近志豪身边偷击,心中大急,又不好当众人说出心中的话,只好挥动拂尘招架。
场外五个武当道士,亦不知其掌门人与乾坤一君订有默约,虽不主张与乾坤帮作对而反助志豪,但眼见掌门人被围,身为武当门下者,岂能袖手旁观。
于是,五人互看了一眼,一齐拔剑入场。
武当五人一入场,其他未参与战斗者,如少林寺十余人,峨嵋派十余人,以及九曲派等数人,也卷入战斗,一致对付乾坤帮的人。
数十人一参与战斗,志豪的压力立即大减,呼!呼!劈出一条血路,跃至三才通身后,双掌一合一分,“童子拜观音”招式已然出手,一股白雾似的掌劲卷向三才通尾龙。
此时,三才通与梅玫已打出三百招之外,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无高下之分,三才通虽占了一些功力上的便宜,但掌法身法却不及梅玫,故打了三百余招,仍分不出高下。
二人正聚精会神,一来一往,凝注对方之际,三才通乍觉有异,忙移身闪避,虽避过志豪的袭击,却中了梅玫一掌。
三才通战斗经验老到,知道胜望已绝,不敢恋战,厉啸一声,倾尽全力劈出两掌,同时一纵身跃退七八丈,接着,一起一落,没入丛林之中。
三才通逃窜时,正值乾坤一君入场参加之际,陡见他师伯逃走,大感惊骇,双目一转,忙跃回原地,高声喝道:“退!退!”一把拉住白琼芳,又高叫了两声,与白琼芳飞驰而去。
乾坤帮百余人突然奉命退却,都大感意外,本欲打下去,但敌人越打越多,形势越来越劣,帮主又已远去,谁也不敢恋战,一阵喝嚷之后,已全部逃得无影无踪。
这一战,胜来真可侥幸,若非太元心怀不轨,想暗算志豪,引起乾坤帮高手的误会,不但难能取胜,说不定尚有性命之危呢!
只见志豪拱手一个四方揖,朗声道:“承各位前辈相助,甚为感激,藏鞭图在我身上,有意神鞭者,可与我同行。”
场中一声如雷应答:“好!走吧!”
太元道人本可乘这机会,与志豪攀交,但乾坤一君已去,恐乾坤一君有所误会,后果堪虑,而也恐出手不成,反使志豪警惕,影响以后行事。
他双目一阵乱转之后,交代了武当五道士几声,即急追赶乾坤一君而去。
此时,王丽君扶着轰天雷已来到黄沙叟身前,志豪和梅玫走了过来,见轰天雷伤痕累累,满身鲜血,忙问道:“伤得很重,还能走路么?”
轰天雷猛力一抹脸上汗水,骂道:“他奶奶死不要脸,几十人一齐来,还好,可以走。”
志豪替他包好伤口,扶他领着众人下山。
轰天雷未伤及要害,但流血过多,精神十分萎顿,下山后,已不能行动了。
志豪本欲陪轰天雷在山下的小镇住几天,待轰天雷伤势痊愈后再走!但各派数百人频频催促,大有不相信志豪之意,如志豪再要藉故拖延,即有动手之势。
志豪见势不对,而黄沙叟肩伤也不轻,只好留下王丽君照顾二人,自己与梅玫先走。
离开小镇后,才想起藏鞭图犹未壁合,自己也不知藏鞭图地点。
志豪苦笑了笑,低声对梅攻道:“你知道藏鞭地点么?”
“我怎会知道,若我知道还会等到如今去取么?”顿了顿,继道:“你不是绘出了芳妹背上的图么?”
“图中只有几条纹路和两句话,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妹妹背上的图,也是几条纹路和几句话。”
“可恨这些人紧催紧逼,要不然我们将两图合拢起来,自可看出名堂。”
梅玫说道:“昨晚人家要将图合起来看看,你却搂着人家不放手。”
脸儿飞红,低头跺了跺脚,继道;“现在可好了,个个都像魂影一样,紧紧跟着,不能取出图来研究,带他们到哪里去?”
“唉!谁知道他们也能闯入谷去呢?”
仰首一看天色,道:“天将晚了,我们到前面找家客栈住下,把图看好再走吧!”
太阳西沉后,到了天台城,志豪要歇宿,众人却不肯,逼着志豪继续前进,双方争执了好半晌,方各让了一步,决议四更前登程继进。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进入房中,将门窗关好,各自怀中掏出图来,细致研究。
只见两图相合,形成一个圆圈,圈中有交叉线路及一条粗的线路,弯弯曲曲拖到圈外,似是一条进圈的途径。
梅玫一见志豪图中所写:“望夫心头切,悠恨岁月长”两句话,不禁脸绽桃花,嗔道:“鬼话,真是胡说八道,这话一定是你写上去的。”
志豪不理,见梅玫图中的两句话是:“共怜松鹤老,唏嘘诉流旁。”
细细咀嚼,倒像是一首怨女诗,与藏鞭索引,毫无关联。
他反复地念着:“望夫心头切,悠恨岁月长,共怜松鹤老,唏嘘诉流旁。”
又默默地揣摸。念一遍,又揣摸一会,再又研究图形一会,好长一阵工夫,仍未体会其中之意,不觉叹道:“这真是一张怪图!”
梅玫脱去鞋袜,往床上一躺,道:“什么怪图,明明是拿来骂女人,我看呀,一定没有这回事。”
志豪笑道:“何以见得是骂女人的呢?”
“你没有看见那首胡说八道的诗么?”
志豪哈哈笑道:“哦!你们女人是天天望丈夫么?”
梅玫红着脸,欠身在志豪大腿上猛捏一把,道:“去!去!谁天天望丈夫?”
志豪道:“此诗虽近乎荒唐,但我觉得很有意思。”
“哼!有意思,看明天你带他们去哪里?”
志豪闻言,登时担心起来,不由自主地又低头研究图诗,突然,一个灵感闯入他的脑际,又低声念道:“望夫心头切!望夫心头切!望夫……啊!”
侧过身子,凑至梅攻耳畔,急道:“以前你不是说过括苍山有一望夫谷?而你还说过这图是出自望夫谷的。”
梅玫一想,骨碌坐起,道:“不错。不过,这是否出自望夫谷,可不太清楚,以前有人在望夫谷抢此图却真有此事,我师父说,为抢此图,死了好几十人。”
志豪道:“这就对了,这诗表面来看,是一个怨女的感喟之言,其实正是藏宝之处。”
“你解答给我听听。”
“头一句是地名的指示,‘心头切,悠恨岁月长!’只不过是愚人的字眼;第二句:‘共怜松鹤老’,应是埋藏的意思,第四句‘唏嘘夙流旁’正是埋藏地点,可能望夫谷其中有一条溪流,宝藏就在溪旁。”
梅玫点点头道:“你这解释有点道理,但即使有条溪流,溪流这么长,你又怎知在哪里呢?”
“所以要有图,这图自有指示。”
指着图道:“这条拖出圈外的线路可能就是河流,这一点,大概就是藏宝之处,我们入谷后,将图与地形一对照,自有分晓了。”
“唔!有道理。”
志豪了解后,心中十分喜悦,将图收起,一翻身将梅枚压份,深长脖子,要与梅枚亲嘴。
梅枚忙把他推开,急道:“今晚你不能这样子。”
“为什么?”欲解梅故衣扣。
“我们前前后后都是人,不要看那些人助过我们,那纯是为了‘黄龙鞭’,不说到达望夫谷时有场大战,就路上也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再说,人家还很不舒服。”
志豪闻言,才欠起身来,关心地向道:“哪里不好服。”
饱枚脸儿飘红,嗔道:“都是你,不告诉你!”
“啊!内腑伤势还未痊愈么?”
梅枚忙藉机掩饰道:“对!对!我的内伤还没有好呢!”
志豪闻言,才不敢再缠梅枚,很规矩地躺在梅枚身旁,商量了一阵取宝时的应付方法后,便双双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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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夫谷,在括苍山之腹,四面峭壁,高耸云霄,谷大数亩。古木参差,花卉并茂,泉飞天际,瀑落云中,汇泉瀑于一涧,扬长谷外,风景绮丽。
谷中只有一条出入途径,也就是溪流的出口,溪畔大部分是石质地面,青苔苍翠,绿人眉宇;溪旁的一块巨石上,凸起一个石笋,此石笋生得十分奇怪,极似一个顶立的女人,面朝谷口,青丝披肩,罗衣飘飞,栩栩如生。
相传,此谷原为神仙谷,谷中经常有幽美的音乐传出,并有男女嬉笑之声,但入谷探访,却只觉阵阵幽香,不见人影。
不知几时,突然音乐杳然,嬉笑绝闻,幽香消散,那块巨石上,却突地生了一柱笋。
据一般骚人墨客的推测,此谷原本住着一对神仙夫妻,或因什么事,男的忽然出谷去了,而一去不返,女的便伫立那块巨石等候,日复一日,则化身成石,故改名为“望夫谷”。
望夫谷之名一经传出,更引起人们的好奇,不辞跋涉,前来探胜,甚至许多信士,尚携香带烛而来,虔敬拜奉,每逢野游季节,谷中都热闹非常。
自十余年前,为抢夺藏鞭图,在此一战,死了数十人之后,又谣传迭起,说以前住此谷中,那对夫妻并非神仙,而是对妖精鬼怪,并画蛇添足,说那数十人都为妖怪所毙,风言风语,添油添醋,说得望夫谷像鬼蜮一般。
于是,游人绝迹,十余年来,简直无人敢去。
但,这一天,望夫谷突然又热闹起来,而热闹得更胜以前野游时节几十倍。天一亮,即三三俩俩、结队成群,涌往望夫谷中,直至日落西山,仍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但,这些人,却非寻幽探胜的骚人墨客,而是身佩武器、气宇昂然的武林人士。
此时,只不过是未牌十分,谷中已挤得满满的,估计足有七百人之多,各色打扮均有,老少不一,“嗡嗡”然,像个热闹的集市。
在七百多人中,最为注目的,是一对青年夫妇,那夫妇除男俊女丽之外,并无特殊之处;但众人却不停地指手划脚,议论着两人——那夫妇就是田志豪和梅玫。
其次令人注目的,是统领着二百余人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的乾坤一君。
再次是少林、武当的百余人,两派的领导人是武当掌门人太元道人。
除乾坤帮二百余人和少林、武当百余人,有的坐,有的立,按着不动外,其他之人都在谷中走来走去,寻寻觅觅,一刻不停,而且不停地关注着志豪和梅玫的行动。
志豪和梅玫一进谷,就在那石女像附近寻觅,转来转去,已有一个多时辰了,竟未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梅玫一拉志豪的衣襟,道:“我们在此已找了几十遍,都是坚硬的石地,连个小孔都没有,大概不在这里。”
志豪再次审察谷中地形,道:“按图指示,应在这石像附近,我们再细心找找看。”
“休息一会再找吧!”
“也好。”二人便在石像前的巨石上坐下。
梅玫扫了一下谷中众人一眼,忽涌上一股悲感,道:“豪,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志豪道:“胡说,好好地怎么说这种话?”
“数天来,我老觉得精神恍惚,一合眼就做梦。”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有一次我梦见一个血淋淋的中年文士,他要我扶他回家,并要我永远服侍他,我问他,你家在哪里?他说,在森罗殿隔壁。”
志豪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胛,笑道:“真是梦话。”
“还有一次,我做梦同你在过一座桥时,你忽然说不要我了,同时把我一推,推落桥下,我大吓一惊就醒了。”
“怎会做这种梦?”
“我想我可能不久于人世了,说不定今天就会被人击毙,所以我问你难过不难过?”
志豪道:“我们既为夫妇,岂有不难过之理?若是被人击毙,我就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报仇。”
梅玫闻言,芳心甚慰,不自主地将头搁在志豪肩上。
志豪偶尔侧首,看到梅玫脸色,不禁一惊,急道:“咦!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梅玫微闭双目,道:“我只觉心中发慌,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大概病了,下山去调养好再来。”将她扶了起来。
梅玫摇头笑道:“我哪里有病,不必走,再说,这些人也不会让我们走。”
“笑话,我不相信他们能拦……”
“嘿嘿!赵小侠要往哪里去?”一个豹头虎目的中年大汉,双手叉腰,冷笑着,一脸不屑之色。
志豪道:“内人身子不舒服,出谷休养好之后再来。”
“既是尊夫人有病,就将图留下再走吧!”
“图示就在这谷中,你可以自己找。”
大汉哈哈笑道:“找?哈哈,我早怀疑你心藏诡计,不想真被我猜对了。宝不在谷中,叫我们怎么找?”
这大汉一嚷,立刻惊动谷中之人,纷纷前来探问究竟。
那大汉哈哈笑道:“他说宝在这谷中,叫我们自己找去,他们却要走了,你们相信宝在谷中么?”
梅玫道:“就将图给他们看吧!”
志豪一想有理,暗忖:“这些人在此,即使自己找到宝藏,也难免一场血战。”
当下,自怀中掏出图来,道:“你们既不相信,就请看吧!”将图掷向那个大汉。
那大汉刚伸手要接,陡然,数道掌劲卷来,有的卷向犹在空间的藏宝图,有的撞向那条大汉,还有的飞向志豪和梅玫,纵横交错,激荡刺耳!
志豪夫妇忙携手飘落巨石,避开卷来掌风。
轰然一声,那座女石像被击得粉碎。碎石飞扬,烟尘迷漫。
石像击碎后,石像之处突然出现一个二尺方圆的地穴。志豪见之,脑筋一转,即对梅玫低声道:“那里穿了一个穴洞,宝可能就在其中。”
梅玫也急看见那新穿穴洞,并有同感,忙四下一扫,见众人都为抢夺那两个半幅图,打成一团,还无人注意到那新穿一个地穴。
她忙一拉志豪的手,道:“你快下去看看,我在上面守着,但要特别小心。”
“这些人都非好惹,你在上面要小心!”说着,已到了洞旁,俯首而视,见穴洞倾斜而下,黑黝黝的,不知多深。
志豪略犹豫了一下,即将手着地,爬入穴口,穴口下面,可以站立起来,像是一条倾斜的隧道。
志豪双掌护胸,凝神慢慢前进,只觉越进越冷,越入越黑,黑得深不见掌,冷得如入冰窖,他的内功虽已臻化境,就是隆冬大雪之际,也可穿单衣而不觉寒,但此时,他却忍耐不住而欲返回。
忽闻“轰隆”一声,此声阴沉而悠远,似出在数里之外。他心头一震,知道是梅玫阻人入洞,与人打了起来。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继续前进,转了两个弯,忽见前面有道光华。
他加快脚步,向光华走了过去——是一间高约九尺,纵横二丈的石室。
室中有一石桌,桌上竖立着一物,此物高约三尺,下如鸭卵,通体刺目光华,看不清是何物。
地下,满是金玉珠宝,圆的扁的,大的小的,红的绿的,五花八门,缤纷耀眼。
他怔了一会,怀着兴奋的心情,走至石室,凑近石桌,近了,那石桌竖立之物,反而没有远看刺眼,原来是一支罢棱鞭,通体雪白,除了乌光闪闪的鞭柄和黄澄澄的柄上护手外,没有一丝杂色。
石桌上,尚置着两个绿色玉盒及一双皮制鞭鞘,余无旁物。
志豪心念梅玫独守穴口,可能有所危险,不假思索即欲取鞭而去,但觉鞭量十分沉重,他略称量了一下,少说也有百来斤重,不说舞动不便,就背在背上,也十分累赘。
他不由愕在当地,暗道:“如此之重,要之何用?当年薛仁贵是有九牛二虎之力,故能使用,我岂能比薛仁贵呢?”
他将鞭放回原处,取来一个玉盒,打开一看,正是江湖传扬的黄龙鞭法,红皮封面,除书“黄龙鞭法”字外,右下角尚有“徐茂公录”四个草书。
志豪喜之至极,暗道:“这鞭法原来还是军师徐茂公遗留下来的,徐军师胸罗万有,能知前算后,用兵如神,里面可能尚有兵法,让我看看。”
即急翻阅起来,但除三招一时不易了解的鞭法外,以下都是些医道。
他微感失望,将之纳入怀中,再取第二个玉盒,打开看时,也有一本小册,封面楷书“薛刚贤侄孙知照”,左下角草书“徐茂公嘱”及年号。
志豪乍见之下,大为不解,遂翻细看,原来徐茂公早已算到薛家抄斩,薛刚漏网,反唐报仇之事,预先留下这些珠宝给薛刚使用,并叮咐薛刚起兵的各个步骤,却不知怎的,薛刚没有用上这些东西。
玉盒中除小册之外,尚有一粒扁豆大的丹丸,此丹丸上已有记载,据册载云:系高丽国神医金日春采百草,配千里参王之胆汁制成,是高丽归顺后的五样进贡宝物之首,一共有三粒,皇上念他征东有功,赐他一粒,功能延年益寿,更可增加气力,留赠薛刚服用,以便使用“黄龙鞭”,现时隔千年薛刚早已死去,成了历史人物,留他之宝却尚在人间,变为无主之物,而为武林人物觊觎。
志豪匆匆看毕小册,取出丹丸,只觉一阵异香扑鼻。不由叹道:“真不愧称灵丹瑰宝,时隔千年,仍是芬芳可爱。”
手不由自主,将之抛入口中,“嗯”地咽下,一阵异香下涌,耐不住有些晕眩。
他将鞭插入鞘中,扫了一眼室中珠宝,无心取用,便欲出洞。
突然,一阵奇热烧身,有若置身烈火之中,脑袋膨胀如裂,悲叹一声,便倒在珠宝之上,晕厥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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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志豪一进入地穴,便为人发觉,纷纷前来,抢着也要进入。
梅玫冷然笑道:“你们要怎么的?给我回去。”
双手一扬,一股无形的猛劲,把前扑而来的五六人,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此时,众人为抢志豪掷出的图,已打得难分难解,图究竟落了谁人之手,谁也不知,只听人云亦云,指张即打张,指赵即打赵,叱骂吆喝,乱成一团。
乾坤一君也率着一百余手下走了过来,却未参与抢夺,忽见那边也有人动起手来,细看之下,动手的竟是梅玫而不见了田志豪,不由奇怪起来,再一细看,梅玫脚下竟然穿了一个地穴。
他脑筋一转,随之紧张起来,回身向其手下一招手道:“跟我来!”大步向梅玫走来。
乾坤帮人多,微一行动,却影响极大,顿时,惊动了全谷之人,有的垫脚探察究竟,有的干脆跟了前来。
那被梅玫逼退的五六人,见人前来,大为心急,欲捷足先行入穴,竟不顾死活的再次前扑,并抡掌向梅玫劈击!
梅玫把守穴口,虽不想伤人,但不能闪避,否则,必为人乘虚而入。不得已,只好硬接卷来掌风。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六人中有三人被震飞出二丈之外,当时气绝身死。
另三人比较机警,见势不对,忙煞势飘身侧避,方拾回一条生命。
梅玫只一扬手,即震飞三人,前来的高手,都不禁为之所慑,却未停止前进。
地穴是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之上,巨石高约五尺,方圆数丈,梅玫矗立穴旁,半嗔半笑,山风飞掠,衣袂飘舞,仿若临凡仙女。
她小嘴一撇,冷笑道:“还有谁不怕死的?尽管前来一试吧!”
此时,乾坤一君已率手下来到距梅玫二三丈处,道:“请问夫人,你脚旁那穴洞是什么穴洞?”
梅玫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是为石像塞着,故都未发现。”
乾坤一君点头道:“赵小侠呢?”
“下穴探测究竟去了。”
乾坤一君道:“穴洞情形如何?”
“黑黝黝的,深无止境。”
“可否让老夫也下去探测一下?”
“不必,拙夫出洞后,一切都可以知道了。”
乾坤一君并不恼怒,道:“宝藏大概就在此穴洞吧?”
梅玫冷然道:“很难说。”
那些争图打斗之各路高手,见这边围了许多人,都不知是何意思,遂舍弃藏图,过来探听,途中闻乾坤一君和梅玫的对话,都大感兴奋,也大为后悔,悔不该争那废图而失去夺宝机会。
这些人都是闻风而来者,还不知道梅玫的厉害,紧紧奔了过来,只见梅玫一人守在穴洞之旁,哪会把她放在眼里!七八人一齐动手拨开众人,毫无忌惮地抡掌向梅玫就劈。
这七八人虽非了不起的高手,但七八人同发之势,也不同凡响!劲如江涛,风云变色!
但见梅玫双掌一圈一推,吐着几缕轻雾——
只听“隆隆”数声,一齐出掌的七人中,有四人被震毙命,两人受伤,只一人侥幸闪过,却也吓得魂飞天外。
尽管梅玫出手连伤数人之命,
梅玫要把守穴口,不能后退,也不能扑击,虽可封阻四周的攻势,也击毙不少人,但人究竟是人,纵使武功再高,连续与人对掌,也非长久之策。
她一掌劈死两人后,乘机扫了谷中一眼,不知几时,她惟一顾忌的三才通竟也到了。
她想:“三才通功力不在她之下,招式虽可胜他半筹,但要胜他却非易事,而谷中尚有不少厉害高手,只要他们稍加相助,自己可不行了,何况自己又要把守穴口,不得任意进退。”
念及于此,不由有些心慑,脑筋一转,急忙伸手入怀,掏出一把北洋大圣赖以成名的暗器“夺魂针”,分握两手,不动声色。
就在此时,九曲派的高手九头鸟,突然大喝一声:“看掌!”声犹未落,劲风已撞向梅玫背心。
梅玫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也不回身招架,右臂微向后一甩——
登时,九头鸟所发之劲,竟消于无形,同时,猛虎似的九头鸟,也莫名其妙地瘫痪倒地。
众人见情,都不禁惊愕当地。
梅玫双目一转,就乘众人惊愕的刹那间,一式“老农播种”,身子一转,把掌中银针尽数撤出,姿势美妙,仿若仙女起舞。
她这一舞不要紧,电光一闪之后,登时闷哼连声起,接着“叭哒!叭哒!”地倒下二十余人,筋脉抽缩,一命归阴。
死者,四面均有,远近不一,有的竟在四五丈外。
这一招,当真慑人心魄,一时间,鸦雀无声,静如无人,但刹那之后,却如闹市,叱骂、吆喝、惊呼、惨叫,一齐而发,并争先恐后,夺路逃命——
“夺魂针!”
“北洋大圣……”
“玫瑰魔女……”
“快退!快!”
在此众声混乱中,须臾,均退出十余丈外。
“夺魂针”是北洋大圣之自创暗器,歹毒霸道无比,百年前,北洋大圣使用“夺魂针”杀人,曾惹起武林公愤,闹得翻天倒海,不知多少人死在此暗器之下。后来,北洋大圣夺得武林盟主后,曾发誓不再使用此针,而也践诺做到。
直至梅玫出道后,才复见于江湖,但梅玫也不敢公开使用,虽已为人查出,却因各派都自命不凡,彼此勾心斗角,无人领导,而来对付梅玫使用此一惨绝人寰的暗器。
此时,适逢盛会,为觊觎“黄龙鞭”,为保本派之安全,为替本派弟子报仇,彼此都有联起手来之必要,却无人发起,因恐各派不听,惹得梅玫火起,先向自己下手。
站在一角的三才通,忽然冷哼一声,目射精光,慢步向梅玫走来。
乾坤一君见情,忙走上拦阻,低声道:“此女乃是北洋老贼之徒,绰号玫瑰魔女,师伯不可大意。”
刚进谷的一个五旬文士,折扇轻摇了几下,道:“此女不单是北洋大圣之徒,玫瑰魔女之号,且兼有更慑人的身份呢!”
乾坤一君侧目一看五旬文士,不由怒火上升,冷笑道:“你没有死在桃源谷中,居然逃了出来,而还敢对老夫说话?”
因宇宙三豪掳去白琼芳的事,乾坤一君已得戳情娘子的飞鸽报告,故一见此文士即怒火上升。
笑面魔君哈哈一笑道:“令师伯三才通老前辈,妙计虽然可怕,但也只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对我笑面魔君狄文仁却无甚作用,而且还在三才通妙计中,发现一个秘密。”
三才通闻言,不禁脸呈愧色,冷笑几声,并没有说话。
九曲派掌门人九幽真人,忙走上道:“其他入谷之人为何不出来?是否全死了?”
笑面魔君瞟了三才通一眼,道:“这个请问三才通前辈吧!”
九幽真人道:“好!这事暂且不谈,你发现一个秘密是什么秘密?”
笑面魔君一瞟梅玫道:“令各派送少女入桃源谷者,你们可知是谁?”
“谁?”十余人同声惊问。
“就是她!”说时,指了一指梅玫。
“是她?”谷中之人都震撼而惊问:“她要许多少女何用?”
笑面魔君道:“她早知图在少女背上,却不知在哪个少女背上,故用此法;但结果,也只得到半幅。”
乾坤一君道:“你这话有何根据?”
“是华清寺和尚说的,此女神通广大,变幻万端,时以五旬妇人出现,时以贵家公子见人,她在桃源谷有年,华清寺和尚也只是近来方知内情。”
正说间,一个面如三秋满月、柳眉凤目、身穿黑衣、背负长剑、年龄四十六七、风韵犹存的妇人,拨开众人,来至笑面魔君身前,急道:“你可知那些少女怎么了?”
笑面魔君道:“死了几个,被人救了几个,现还有几个被关在寺中。”
“啊?有一个才十三四岁,名叫云兰兰的没有呢?”
“我没有细问,谁死谁活我不太清楚。”
妇人柳眉一掀,“呛”的一声,拔出背上的青钢长剑,冷笑道:“这妖精好不可恨,我倒要试试她的‘夺魂针’。”向梅玫疾走而去。
武当掌门人太元道人,反复扫了谷中几眼,即急扑上将妇人拦住,稽首一礼,庄肃道:“弟妹,不可造次,我们应好好商议商议……”
妇人乍见太元道人,不禁一愕,但即脸容一板,冷冷笑道:“滚开,我的事不要你管!”
“唉!你这是何苦呢?我是一番好心呀!”
妇人道:“我云玉霞早领教过你的好心,谢谢!”
闪过太元道人,继向梅玫走去。
太元道人冷哼一声,暗道:“我是念我们从前的感情,及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忍令你母女武力相向,更不忍你死于自己女儿之手,你既无情,我又何必有义呢?嘿嘿……”
原来这妇人,就是二十五年前的三莺之一梅玉霞,也就是王丽君和梅玫的母亲,自夫死女失之后,跟她婆婆波罗神尼住了一段时间,便隐居梅岭梅花谷,心如止水,改姓为云,以教徒为乐,不问江湖是非,十年如一日。不料,半年前的一个晚上,茅山回风道人率领其手下,为寻找少女进桃源谷,来到梅岭,一战之后将她仅十三岁的爱徒兰兰俘走。
她在悲愤之下,便去找她婆婆波罗神尼,欲清波罗神尼相助救她爱徒,却逢波罗神尼出门,在波罗神尼潜修处等了几个月,仍未等着,后闻藏鞭图出现江湖,便独自下山,适逢各路高手赶往望夫谷,遂也就随了前来,故她与田志豪、梅玫、王丽君、白琼芳等关系,尚一点不知。
她怀着极端的愤怒,走至距梅玫两丈之外站住,剑尖一指梅玫,道:“我问你,我徒儿死与未死?”
梅玫乍见梅玉霞,觉得此妇人十分面善,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当下问道:“令徒是谁?”
“云兰兰。”
梅玫想了一想,道:“我不认识她。”
“半年前,被茅山教送入桃源谷,那时她方十三岁。”
梅玫又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
梅玉霞一震手剑,道:“可否死了?若是死了,我要你给她偿命!”
二人对话间,又引来许多人。
梅玫双目一转,冷然道:“现在我无暇与你谈闲事,请走开些,否则,可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梅玉霞怒叱一声,道:“弄死我的徒儿算是闲事?纳命来!”
一抖长剑,飞身扑上。
梅玫双手本握着银针,只要一挥手,梅玉霞必死无活;但她见梅玉霞面貌甚善,不忍毙她,遂将右掌银针交给左手,同时一扬右掌,发出一道轻雾般的掌劲。
梅玉霞见势,忙煞势舞剑,化成一道光墙封护身前。
掌劲剑光相触,突然一声脆响,登时,一道白光疾射而出,跌落五丈之外,再看之下,原来疾飞而出的白光,竟是梅玉霞手中的长剑,插入一块青石之中。
但见梅玉霞右手虎口涔涔血下,脸色苍白,跄踉后退,直退六七步,方始站稳。
太元道人忙跃上将她扶住,道:“我叫你别去,你偏不听我的话。唉!伤及内腑没有?”
梅玉霞一脸羞愧与悲愤,一甩手,道:“别动手,哼!伤不伤与你何干!”
转身而去,拾回长剑,在一株虬松下运动调息。
梅玉霞一走,退而复进的各路高手,又纷纷远移,情知梅玫就是桃源谷神秘谷主,对梅玫又增加了三分恨意,也增加了三分惧意,就三才通也不敢大胆妄为了,于是,却促成了众人的团结。
乾坤一君冷笑着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毙少林、武当数十人,毁石家堡和风火寨者就是她。”
虽是自语,却是说给别人听的,欲挑起各派的仇恨,而联起手来。
“阿弥陀佛,挑乾坤帮名堂,毙乾坤帮数百人者,也是她。”
此声出自谷口,声如铜钟,铿锵震人耳膜。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白袍老僧慢步走来,但见他,面如皓月,眉如白雪,鼻隆口方,项挂念珠,双手合什,一副不怒而威之相。
乾坤一君一见,立即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你真已到了四大皆空的境界,不想仍经不起名利的诱惑!”
顿了顿,继道:“不错,我乾坤帮已被她毙了数百人,现在想法报仇,但不知贵寺弟子之死,大师意欲如何?”
老僧道:“帮主除报仇之外,没有他意了。”
乾坤一君老脸一红,道:“咱们心意如一,何必要彼此道破?反正洞中除‘黄龙鞭’外,尚有甚多价值连城之瑰宝,事成之后,大家再好好商议不迟。”
此时老僧一来到谷中,少林寺四五十个僧侣,一齐跪迎,各派高手,也前来拱手道好,极为恭敬。
独有武当一派不予理会,太元道人反率着本派弟子,扬长远去,但太元道人率弟子离开众人时,却向乾坤一君使了一个眼色。
原来这个老僧,就是少林寺掌门人,法号广善,武功高低毋去论,声望却十分高,除乾坤帮外,各派都对他相当尊敬。
乾坤一君见情,脑筋一转,暗忖:“我何不推他领导各派,事成之后,我再各个击破。”
当下,收敛狂态,佯装一副真诚,道:“广善大师,你知道这谷中的情形么?”
广善大师挥手令少林弟子起来,回身对乾坤一君道:“帮主有何赐教?”
“若大师尚未了解谷中情形,老夫即详告大师,然后请大师邀约各派同道,大家好好商议一下。”
广善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好!”四下扫了一眼,即令弟子通知各派此谷之负责人,及百名江湖游侠,与乾坤一君,一共三四十人,在谷的左角,商议了片刻,便由广善率领各众人,重向梅玫走来。
梅玫把守洞旁,已将近半个时辰了,仍未见志豪出洞,心中甚为不安,暗道:“他为何还不出来,有与没有也该出来呀!难道遇见了什么危险不成?”
眼见众人复自前来,更感不安,四下环顾,连一个壮胆的人都没有,又不能离开,不由得有些发慌。
广善大师率着众人,来至距梅玫三丈之处,道:“施主年龄不大,罪孽却比天还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梅玫两手紧握着银针,不声不响凝注着众人举动。
广善又道:“你别以为无人能破‘夺魂针’,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岂能目空一切?你如知好歹,就请让开一步,让老衲等入洞一探,为念好生之德,老衲决饶你一命。”
如志豪不在洞中,在此情境之下,不叫她让开,她也会自动让开,但现在,她怎能丢下志豪而不顾呢?
她双目转了几下,冷然道:“别罗嗦,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广善道;“老衲已数十年未与人动手了,施主既不听劝,可莫怪老衲开戒了。”
梅玫没有搭话,只鼻哼着等广善等举动。
乾坤一君侧首对广善道:“事不宜迟,就依照我们议定的计划进行吧!”
广善低喧一声佛号,点头道:“也罢!”移身后退。
但三个少林和尚、两个华山道士、三个乾坤帮高手,一个九曲派高手,一共九人,却反向前来,散步四周。
广善双目暴睁,沉声道:“各位要小心!”
自己也运劲于袖,准备接应。
乾坤帮高手衡山虎陡然大喝一声:“打!”
打字甫落,散步四周的七名高手,同时挥手,齐打出手中预先扣好的暗器,少林僧侣使的是念珠,华山道士用的是制钱,乾坤帮高手用的丧门钉和梭镖,九曲派高手用的是半截断剑。登时,啸声大作,银光飞闪,骤雨般的袭向梅玫身上。
但见梅玫娇躯一摇,人已凌空三丈,双手轻撒,两把‘夺魂针’一齐射出,同时两个翻滚,落回原地。
但见攻击梅玫的九人,就在梅玫身子下落之时,也一齐倒下。
九人出手至九人倒地,中间一连串的动作,也只不过眨眼工夫;广善和三才通意欲救援,却已慢了一步。
三才通没有救得九人,气得须发直竖,道:“好!好!老朽就与你斗三百招!”
面肉抽动,双目喷火,一步一个寸许深的脚印,慢慢向梅玫走来。
梅玫见情,大感骇然,她并非怕打不过三才通,怕不能再把守穴洞了。
蓦地一声暴喝,接着,冲来数十道士,当首的就是武当新任的掌门太元道人。
太元道人手执拂尘,一脸怒色,冲入众人之前,把三才通拦住,冷笑道:“好不要脸,以大欺小,以多为胜,算得什么好汉!”
乾坤一君冷笑道:“喂!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你武当派要与天下武林作对不成?”
太元道人道:“路见不平,拔剑义助,乃是武林同道共行之目标。你们这等行为,贫道实在看不惯……”
乾坤一君怒喝道;“你要死还不易么?”
连退三步,回身向众人挥手,喝道;“先把这狂道除掉再说!”
声犹未落,早有七八名乾坤帮高手冲了上来,拔剑就要向太元道人砍劈!却为武当数十人拦住,登时,大打出手,乱成一团。
乾坤一君猛地跃至太元道人身前,道:“归天去吧!”
话落掌出,一股声色俱厉的掌劲卷向太元腰肋!
太元忙退数步,拂尘一抖,还击一招“回风拂树”,反扫乾坤一君腰肋,一来一回,也就打了起来。
梅玫站在巨石之上,反成了没事人似的,心忖,黄沙叟爷爷说他是我们叔伯,志豪却说他是仇人,若是仇人,他哪肯激起公愤而助我……管他,助我者就是友人,以后再论是非吧!
念及于此,见太元已处下风,被乾坤一君逼得手忙脚乱,步步后退,已快退至她所立的巨石之下了。
她脑筋一转,欲发掌助太元一招,骤然间三才通一声冷笑,忙一侧首,见三才通正向她左侧走近。
她不假思索,救人要紧,即急“唬”的一掌,砸向乾坤一君脑门。
乾坤一君突然被袭击,即忙撤身后退。
太元道人却一纵身跃上巨石之上,与梅玫站在一起,手执拂尘,呼呼喘气。
三才通见太元跃上巨石上,而梅玫并不加防备,双目一转,忽然毫无意识地哈哈大笑起来,音回空际,倏然间,满谷都是笑声,笑得众人莫名其妙,好不糊涂!
梅玫突然心头一震,暗道:“不好,这老鬼要以声伤我!”急忙运功抵抗。
她内功并不逊于三才通多少,笑声自难伤她,但众敌环视,若乘她凝神运功抵抗三才通的笑声时偷袭,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太元道人奸笑了几声,道:“小心对付这个老鬼的音击,我来替你把守穴洞。”说着向梅玫靠近。
就在此时,陡地一个白衣少女扑了过来,急叫道:“嫂嫂……”
话犹未出口,双脚一拔,欲要跃上巨石。
说时迟那时快,却为乾坤一君一把捉住,怒骂一声:“贱婢!”
同时猛力一甩,直把那少女甩出四丈之外,“噗通”一声,落在溪中,顿时,变了落汤鸡,好半晌才爬了起来。
就在那少女欲跃身巨石的同时,太元道人突然一招“挥尘清谈”,“嘭”的击中梅玫背心。
梅玫一心抗御三才通的声攻,未防太元道人会来这一着,待她发觉时,已然来不及招架或闪避了。
见她娇躯一晃,即跃落巨石之下,刚吐出一口鲜血,三才通已然扑到,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梅玫背脊之上,直将梅玫踢起七八尺高,跌出两丈之外,像一堆烂泥似的,一动未动。
太元道人一招得手,大为高兴,双目一转,即欲缩身入洞。
乾坤一君喝道:“且慢!”同时发出两股江涛似的掌风,硬生生地把太元道人逼落巨石。
太元道人一退,人丛中突然雷动,数十人狂潮般地向巨石涌来!
乾坤一君怒吼一声,腾身跃上巨石,一面劈扫,一面喝道:“谁要前来,谁即毙命!”
广善大师声喧一声佛号道;“帮主如此讲话,不是有违我们刚才的协议么?”
乾坤一君见众人不敢再向前扑,遂停止劈杀,但刚才那一阵也被他劈死七、八人之多。
他双目如电,一股杀气,冷然道:“我们刚才之协议,是平分瑰宝,现实犹未取出,却你争我夺,怎能平分呢?”
广善大师道:“好,现在我们就派人入洞,帮主认为怎么派人合道理呢?”
乾坤一君沉吟了一下,道:“就由你我各派两人去,宝取出后,看其数量及价值,再商酌分配。”
黄屋庄庄主神拳黄吉冷笑道;“黄某等又不是来此喝西北风的。”
言下之意,反对乾坤一君所提派人的建议。
华山掌门青云真人道:“要贵派两人冒险入洞取宝,我们却坐地分利,实在不好意思,本帮也派两人为众人效劳吧!”
三才通见情势不对,也跃上巨石,冷然道:“谁也别争,由本帮负责派人,待宝取出之后再议。”
眼角一睨乾坤一君,示意他立即派人。
谷中立起如雷的反抗之声,并慢慢逼近。
乾坤一君不管,立即派了四名武功甚高的护法和堂主,并与三才通联手阻止众人前来,让四人入洞后,自己站在穴洞左右,把守洞穴。
四人一入洞,广善大师即率领各派高手,一齐涌来,声如山劈,势如涌潮。
此谷中七百余人,乾坤帮已占了二百多人,二百多人一层一层地阻止前涌之人,登时,又打得天昏地暗,虽又有不少人冲过重拦,却打不退三才通和乾坤一君,也入不了洞。
这局势,又与天台山一样分成两大集团,一面是乾坤帮,一面是武林各派和湖海游侠,以及绿林好汉;乱纷纷,一团糟,谁也难判高下。
坐在远处的梅玉霞,经过一会运功自疗外,内腑伤势己痊愈复原,但其内心之恨却没有消,站起四下一搜望,见梅玫已被一个白衣少女救至一株虬松树下,犹恐梅玫死不了,便怒冲冲走了过去,对白衣少女道:“她死了没有?”
白衣少女脸色惨白,浑身水渍,十分娇怯,怔看了梅玉霞一会儿才道:“五腑已碎,脊骨已断,却还未死。”
梅玉霞探头细察,忽见梅玫嘴唇翕动,发出虚弱而含糊的声音:“豪……忘记我……”
梅玉霞道:“豪是她的什么人?”
白琼芳道:“是她丈夫田志豪,他入洞去了,生死未卜。”
又听到梅玫虚弱含糊的声音,道:“我……我本在神前发过誓……不再杀人了……但……但我又杀了许多人……这……这是菩萨的报应……你……你不要……不要难过……也不要……为……我……报……仇……”
这一篇话,断断续续,说了好长一会工夫,到最后,虽见她嘴唇仍在翕动,却没有声音了。
白琼芳一则喜,一则悲,喜的是梅玫死后,她也许可以补上梅玫的缺;悲的是:大家姊妹一场,从此将要阴阳相隔,再无见面之日了,鼻子一酸,禁不住掩面唏嘘起来。
梅玉霞伸手检查了一下梅玫的伤势,发觉并不像白琼芳说得那么严重,脊梁骨虽已断折,五腑却只不过移了位,如救治及时,并不致死。
她恨梅玫弄死她的爱徒,更恨梅玫让她于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双目一转,钢牙一咬,“呛”然拔出长剑,不由白琼芳有护救之机,“刷”的一声,已然插入梅玫的心窝!
白琼芳乍然惊觉,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同时一扬玉掌向梅玉霞扫去,怒喝道:“你这人好狠毒,人家已快断气了,亏你也下得了手!”
梅玉霞早已有准备,一剑刺出后,即闪身避让。冷笑道:“她杀人无数,罪恶贯天,不将她碎尸万段,已算是对她十分仁慈了,刺她一剑算得了什么?”
白琼芳见梅玫心口血涌如泉,已然气绝身亡,甚为悲伤,也十分激怒,欲惩戒梅玉霞一番,却因她被他师父甩了一下,浑身筋骨犹在隐隐作痛,便也冷笑道:“俗谓:‘一了百了’,一个人死了尚有什么罪恶,赵哥哥出来,我若不叫他刺回你一剑才怪呢!”
“哼!只要他有本事!”
梅玉霞忽觉白琼芳的话有蹊跷,急转口道:“我看你应是乾坤帮的弟子,田志豪与乾坤帮似有甚深的仇恨,你何以称田志豪为赵哥哥?”
“这个你管不着。”
“姑娘贵姓?”
“我姓白。好,我就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姓黄,闻黄沙叟是我祖父,黄沙公子黄伦是……”
“啊?”梅玉霞乍闻黄沙叟和黄沙公子之名,浑身一震,接着,一股激动之情涌上心来,不自觉地错步伸手,欲抓白琼芳的玉臂。
白琼芳忙甩臂后退,叱道:“你要怎的?”
“啊!啊!没有什么!我是一时激动过度。”
“你为什么激动?”
“原来你就是杨翠苹的女儿。”
白琼芳也自一愕,急道:“你认识我母亲?”
“我们是姊妹。”
“啊?”这一次轮到白琼芳激动了,一把拉着梅玉霞衣角道:“你……你是……”
“我叫梅玉霞,二十五年前,令堂、我及赵秀媛……”
白琼芳忽地松去梅玉霞的衣角,后退一步,摇手道:“别说了,这些我统已知道。”
回头一看梅玫,掩面不忍再看,唏嘘而泣,暗自替梅玉霞难过。然而,梅玉霞却不知其情。
梅玉霞淡然一笑,走上挽着白琼芳肩胛,道:“你是怪我太残忍了么?真是孩子气,不瞒你说,她的伤并没有到无救阶段,田志豪及时出洞疗治,必可救活,所以我给她一剑,否则,被志豪救活,将来不知她还要杀多少人呢!”
白琼芳长叹一声,道:“伯母,你错了!她若真还有救,你这一剑就更错了。”
“为什么?”
白琼芳又退离梅玉霞旁,摇了摇头,道:“你可知道她是……”
陡然传来乾坤一君的一声虎吼,打断白琼芳未完的话语,二人同时回身看去,见一个头破血流的老者,软弱地靠在乾坤一君的怀中。
白琼芳一看,即认出是她师父的助手衡山龙,是奉派入洞四人的一个。
衡山龙突然负伤狼狈出洞,向前扑进的群雄不自觉地停止动作,战斗也因此而止,都伸长着脖子,探听洞中的消息。
就在此时,穴洞中又爬出一人,那人也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一出众洞,即昏倒在三才通脚下。
乾坤一君将怀中的衡山龙扶直,问道:“是怎么回事?有发现宝藏么?”
衡山龙似乎受了极度的惊吓,此时,心犹遗悸,喘息着道:“快走!到下面去再说!”
乾坤一君不知洞中情形,尚以为洞中有什么妖魔鬼怪,狐疑不定,半晌,才抱着衡山龙跳下巨石,三才通也抱起昏迷中的衡山豹,随后跳下。
此时巨石上虽然无人把守,但见衡山龙和衡山豹洞中出来的惨状,却都裹足不前了。
白琼芳心念志豪安全,也就即急走来探听消息。
只听乾坤一君喝道;“你们是怎么受伤的,还有二人呢?”
“是被志豪打伤的,他们大概死了。”
“哼!发现宝藏没有?”
“有!堆积如山;但‘黄龙鞭’却为田志豪得了。”
“田志豪还在洞中?”
乾坤一君此话甫落,巨石上突地人影一晃,众人举目一看,只见田志豪傲然立在巨石之上背负神鞭,鞍柄耸出肩外,目光闪烁,使人不敢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