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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侠身陷流香院

志豪体会出这里不是客栈,而是妓院时,不禁又后悔、又惭愧,见大汉阻拦而要强他卖人,却又大怒,暴喝一声,一把捉住那大汉的手,猛地一扭,“吱咕”一声,竟把那大汉的右臂骨节扭断,同时一记横腿把大汉扫倒,飞步下楼走出门外。

低头一看,白琼芳仍死命咬着他的腰肋,叹了一口气,道:“请原谅,我不是有意的。”

白玉芳仰起脸来,似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声。

志豪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有话待会再说吧!”

说着,走入一条黑巷。

忽然,一物绊着他的脚,差点把他绊倒,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腌脏不堪的糟老花子,卷曲躺在巷中。志豪脚尖踢在他身上,竟毫无所觉,依然原姿不动。

志豪皱了皱眉头,回身继续前走。

蓦觉压力突然增加重量,并觉白玉芳在地下乱扭,低头一看,见那糟花子居然跟了上来,却仍装死躺在他脚后。

倏然,他体会到这糟花子没有死,而在与他开玩笑,运目细看,糟花子却把脸埋在胸前,两臂抱头,看不见他的相貌。

他心头不由火起,欲用脚尖把他身子勾翻过来,看他究系何人。

但当他的脚尖刚要触到那花子破衣时,那花子竟然一伸双臂抓住志豪的脚,猛力向上一翻。志豪未防他的这一着,竟被翻了个四脚朝天,后脑撞在一块青石上,顿时隆起一个拳头大的疙瘩,肋下的白琼芳被甩出二三步处,右额上也被地上乱石擦了一条红痕。

那花子将志豪掀倒之后,一跃而起,指着志豪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坏家伙,今晚我得代你死鬼师父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说着,未待志豪起身,”噗“的一脚踢在志豪臀部之上,把志豪踢翻了一个身。

志豪忍着疼痛,趁势提气站起,细目一看,原来是穷翁。当时,虽然认出是穷翁,心中仍是十分恼怒,摸了一下脑后的疙瘩,怒道:“你想找死不成?”

一扬掌,“叭哒”一声,打在穷翁左肩。穷翁未料到志豪居然还手打他,一时闪避不及,被打得连连几个跄踉。

老花子被打后,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笑声凄切惨厉,似悲伤,又似愤怒,声泪俱下,良久不停。

志豪见他神情,倏又后悔起来,悔不该还手打他,虽然他举动可恼,却是师父之友,应是自己长辈,动手打长辈,就有天大理由,也变成没有理由了。

当下,尴尬地走了前来,道:“打伤了没有?”

穷翁笑声嘎然收敛,双目一转,猛地错步向白琼芳扑去。

志豪不知他要干什么,大感骇然,忙横插一步,伸手将他拦阻,喝道:“你要干吗?”

穷翁被阻,不能前进,怒极地道:“罢!罢!太极派有你这样的后代,不亡也不行了。”

志豪不解地道;“你这话却是怎么说?”

“你若还有心肝,就即将这小妞劈掉。”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刚才你师妹告诉我,你已与什么慕容珠订了婚,又要与这小妞结婚。当时,我还不太相信,不想真个不假,你忘了太极九鼎是怎么死的么?”

“哦?”志豪闻此言后,霎时体悟出他师妹何以不肯见他的原因,原来是为了吃醋。

遂红着脸道:“与慕容姑娘订婚,我是无可奈何的,与这白姑娘结婚,却无此事。”

穷翁冷哼一声,道:“与慕容姑娘订婚,还说得过去,我也懒管你;但要与这妖精胡搞可不行,我问你,你抱她哪里去?”

志豪知道穷翁不明其中道理,忙低声道:“我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其中道理,以后再告诉你吧。”

“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可见你心怀不轨……”

忽闻一人道:“他既进了城,就不怕他跑了。”

另一人道:“不错,我们立刻通知他们查访各客栈,务须于明日午时查完所有客栈。”

志豪闻二人声音,即知是时震山和乌龟精,心中大惊,急道:“有人追来了,前辈请你阻他们一下,我要走了。”

说着,将白琼芳抱起,即急而去。

穷翁犹豫了一下,没有跟去,在地上拾起一条青竹拐杖,一瘸一拐地与志豪背向而走,至巷口,探首一看,见两个五旬老者神情焦急,四下搜视,一见即知,这两人就是刚才说话之人。

脑筋一阵乱转,喝道:“老王八,还认得我穷鬼么?”

二人同时回过头来,乌龟精轻蔑一笑,道;“怎么不认识,你就一旦变了富翁,或变了鬼魅,我也认识你。”

穷翁道:“老朋友真不愧是老朋友,七八年不见了,仍未把你老子忘掉!嘿!你们做的好事,我倒要你给我一个明白交待。”

乌龟精道:“什么事?”

“你们乾坤帮的姑娘,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时震山一愕,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你们明知我老友之徒有了媳妇儿,还要叫你们帮中姑娘来迷她,迷得他昏头昏脑,连我也不认了。”

乌龟精道:“贵友之徒是谁?”

“田志豪,刚才我偶尔见他与你们帮主之徒亲热得样子,真叫人肉麻,我一时生气,欲教训他一番,却反而给他劈了一掌。”

说着,捞起破袖,指着左肩一块紫红色的皮肤,道:“你们看,这是你们姑娘的魅力啊!”

二人闻言,又惊又喜,齐声道:“他们哪里去了?”

“还说呢,他们要到雪山去隐居。”

摇头喟然道:“唉!女人力量真大!”

乌龟精急道:“他们要去大雪山?”

“可不是,二人同骑一匹白马,已西行半个更次了。”话毕,又长叹一声。

二人同时“啊”一声,又互看一眼,也不说话,即匆匆而去。

穷翁咧嘴一笑,也匆匆离去。

且说志豪抱着白琼芳一面走,一面忖度:“我不能在城中住了,可是,哪里去呢……唔!梅玫住的那户农家不错,我何不前去暂避风头!对,如梅玫尚未离去,我叫她誊图,这样既不会有辱于白琼芳,又可立即同梅玫取‘黄龙鞭’,有梅玫相助,即使为人发觉而来抢夺也不要紧了。”

念间,飞身越过城墙,向西急驰。

到达那农家时,东方已经吐白。正要伸手敲门,老农已先把门打开,乍见门外有人,不禁吓了一跳,急匆匆欲把门关上,一眼看清是志豪,又不觉一怔,半晌才道:“哦!原来是少爷,快请进来。”

志豪道:“对不起,又打扰你了。”

老农道:“哪儿话。”

志豪犹豫了一下,道:“家母回南方去了没有?”

“昨天就走了。”

“啊,真不巧。”举步进入农家。

老农瞧了一眼志豪肋下的白琼芳,道:“这姑娘是谁?是否受了伤?”

志豪道:“我师妹,受伤不轻。”

“要不要酒?”

“也好,就请你给我一碗吧!”

“好的,你先进房,我去取来。”

志豪将白琼芳抱进梅玫住的房间,放在床上,点亮油灯,替她解开哑穴,道:“真对不起,委屈了你。”

老农端一碗酒进来,道:“我马上要入城去,不能伺候你们了。”

志豪接过酒,忙弯腰道:“老丈请便,我替你看家好了。”

志豪将老农送出门外,将门扣上,返回房上,掏出一粒丹丸放在酒中,道:“你并没有受伤,毋须服药。”

说着,自己将一碗酒喝了。

志豪细看白琼芳,见她口目紧闭,脸色微呈苍白,似乎十分恼怒。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搔了搔头,不知如何是好,暗忖:“她师父虽杀了我的师父、师叔,可是她却与我无仇,我不能为她身上的图,害她一生呀!但,我若不誊绘她身上之图,哪能得到‘黄龙鞭’呢?得不到‘黄龙鞭’,那可无法报仇,说不得也要做件缺德之事。”

念落,来至厅中找了一副文房四宝,磨好墨,返回房中,侧身坐在床沿,红着脸道:“让我看看你背上的藏鞭图好么?”

白琼芳抑眉一皱,掉下两粒泪珠,不言不动。

志豪伸手欲解她的衣扣,白琼芳鼓气一扭身,急怒道:“别动我!”

志豪忙缩回手来,歉然道:“好姑娘,一会工夫就可绘好,之后,我即解开你的穴道,送你回去。”

“不行,你若再动我,我即咬舌自尽。”

志豪一愣,急道:“这又何苦呢?我又不玷污你的清白,再说,如我不将你抢走,你早被宇宙三豪玷污了。”

“我情愿死在宇宙三豪手下,也不愿死在你面前,谁要你救我?”

“这却是为何?”

“哼!你救我还不是想背上的图,与宇宙三豪何异?”

“他们不但要你身上的图,还要你作媳妇儿呀!”

白琼芳又掉下两串泪珠,道:“你虽不要我……可是我这一生又能嫁谁呢?严说起来,宇宙三豪尚比你通达情理呢!”

言下之意,志豪若要誊绘她身上之图,必须像宇宙三豪一样,娶她为媳妇儿。

志豪闻言,大感惶恐,急道:“这是不可能的呀!乾坤帮、太极,有数十年的宿怨,又有近月的新仇,不瞒你说,我之要取得‘黄龙鞭’,就是为了对付你师父,我们岂能……”

白琼芳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冷然道:“我既被你掳来,高兴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反正我也不想活着出这个房门了。”

志豪细目向她打量,见她此时模样,大别寻常——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含悲带嗔的有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色借梨蕊三分白,雅伦梅花一缕魂,出浴太真难比拟,捧腹西子见掩门。

志豪细看之下,不禁一楞,暗忖:“她怎会那么美?王丽君、林芝华、慕容珠、梅玫,已算是古今罕见的美人儿,但比起她来,却差得远了,我岂能将如此一个美人儿逼死?别遭天谴了。”

当下,喟叹一声道:“你也毋须寻死,我不画你身上的图就是了。”

白琼芳目光一亮,疑信参半,含悲带喜地道:“真的,为什么?”

志豪又叹了一声,道:“不为什么。”

站起来,在房中踱步。

白琼芳道:“你既不要我身上之图,就替我解开穴道,送我回去吧。”

“我不是不要你身上的图,而是我不忍将你逼死。”

“你既不忍我死,又不放我,是要把我怎的?”

“让我想想看……宇宙三豪既已知你身上有图,必然传扬出去,就是我送你回去,凭你二十余护卫之力,也难保你返回衡山。中途,说不定却要落入另一人之手,甚至为抢你而将你撕成几块。到那时,你可就更惨了。”

在床沿坐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又道:“你如肯相信我,我定想法护你南下。”

“要我怎么相信你?”

“相信我诚心待你。”

白琼芳又流下泪来,道:“相信你又有何用?我二十余护卫都不能保护我,你一人就能保护我么?”

“我自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先问你,你相信不相信我?”

白琼芳沉吟了一会,道:“我相信你。”

“如中途遇到你的护卫,可也不能认他们而跟他们走的呀!”

白琼芳又沉思了一会,道:“你护我南下是何意思?”

“不瞒你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不要你背上的图,我要护你南下,请我的未婚妻誊绘;如中途能遇到我师妹,请她誊绘一下也可以。之后,我保证送你安全返回衡山。”

白琼芳闻言,一股醋意涌上心头,努力忍着欲出之泪,道:“我不去。”

志豪将她扶坐起来,哀求道;“好姑娘,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将来我不会忘记你的。”

白琼芳倏然牙齿一咬,暗忖:“你既无情,我又何必有义,我就将计就计,看谁狠!”

当下,毅然道:“好!看你救我的份上,我就帮你这次忙吧。”

志豪惊喜地道:“可是真的?”

白琼芳冷然道:“我虽是个女流,却也讲点信义,信不信由你。”

“好!你真好!”情不自禁的在白琼芳脸上亲了一亲,一股热流传入她的体内,使她打了一个寒颤。

志豪欢喜之余,不疑有诈,即替解她解开四肢的曲池穴和涌泉穴。

白琼芳的表情仍是冷冷地,伸展了一下四肢,运:“走吧?”

志豪道;“不,你这样不能出门。”

“要怎样才能出门?”

“你一夜未睡,一定很累了,你先休息一下,让我去弄点东西来吃,之后,再弄一套男装给你,扮成个小子,人家就认不出了,我们走在一起也较方便。”说着,出房而去。

白琼芳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内心却说:“即使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心甘情愿让你未婚妻誊图,哼!管教你失图还要失妻。”

不一会,见一农夫打扮的青年人入房中,白琼芳见之芳心一震,忙坐了起来,叱道:“你是谁?”

志豪笑道:“怎么,我只换了一套衣服就认不出了。”

白琼劳不觉脸红,嗔道:“你扮成这个鬼样,谁认得你,吓我一跳,真是鬼灵精!”

“唉!想不到你也是个只认衣衫不认人的凡流。”意思是说,白琼芳不懂他的心。

白琼芳体会话中之怠,暗付:

. “我不懂,难道你就懂我的心么?我若非为了你,我焉会被宇宙三豪掳走,不想你竟有了未婚妻,殊不令人恨死。”

当下,冷冷地道:“我是只认衣衫不认人的凡流,你何尝不是只认图不认人的俗辈?”

志豪闻言,暗想:“唉!我只认图,哪还会顾你死活,早把你背上的图誊绘好了。”

因两者有着关系的阻隔,不愿与白琼芳多加争论,徒然挑起心中的情焰,自找麻烦。

念落,将手中的衣服递给白琼芳,道:“这是我的衣服,你穿穿看。”复出厅来。

忽闻敲门之声,并闻一人道:“有人么?”

志豪一听门外声音,即听出是时晨山,浑身一震,惊忖:“他怎会找到这里来?”

恐白琼芳出声,急急一跃入房,以应万变。

他这时跃身入房,恰遇白琼芳站在床上换衣,身上只穿了一件绿绸内衣,及一条粉红内裤,曲线毕露,高低分明,两条白嫩而修长的大腿,在微弱的灯光之下,隐见眩目的春光。

时震山在外呼喊,白琼芳也已听到,本不想出声,不期志豪突然进来,不自觉地惊叫出口,同时蹲下,随手抓来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急道:“快滚出去!”

志豪一时犹豫不决,出去又恐她叫喊,不出去又觉太过轻薄,有失身份,一时不知所措,十分为难。

只听时震山在外又道:“姑娘请开门,老夫有事相问。”

果然,他已听到有女人惊叫,却没听出那惊叫声,竟出于白琼芳之口。

志豪太感紧张,脑筋一转,即压低声音,道:“谁?”

时震山在外道:“是我。”

志豪道:“什么事?”

“请开门,老夫有事请教。”

志豪道:“对不起,小可内子有病,不便见生人,有什么事情说吧!”

时震山道:“有没有一男一女,同骑一匹白马到你家来?”

志豪脑筋一转,暗忖:“此时天还不大亮,谅他认不出我。”

进将门打开,见时震山身后还有一人,急道:“什么男女,是不是强盗?我刚起床,没有见到。”

时震山身后那人道;“男的是强盗,女的是我们的姑娘,听一化子说,向西去了,所以问你一下。”

志豪闻言,知道是穷翁欺骗他们,不想那么巧,自己真的走向西方,旋即装出惊慌神色,道:“有这等事,你们应赶快追去呀!”

时震山点了点头,即与其同伴飞驰而去。

志豪直看着二人的背影没入晓雾之中,才按住心头的跳动,连呼好险!

他复把门关上,来至房前,道:“白姑娘,穿好了衣服没有?”

白琼芳在房中答道:“好了,进来吧!”

志豪入房一看,见床沿坐着一位少年公子,长得面如中秋之月,色似是春晓之花,眉如黑画,鼻如悬胆,眼若秋波,口若抹朱,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鬓发归总头顶,用—条汗巾扎结成一个髻,说什么潘安再世,简直是宋玉重生。

志豪一时竟看呆了,站在房中,仿若木鸡。

白琼芳招手道:“你过来。”

志豪乍然惊醒,夸赞道;“好个潇洒风流,出类拔萃的美公子。”

一面左瞧右瞧,一面慢侵走上。

白琼芳忽然一扬玉掌,“啪”的一声,掴在志豪脸颊之上,嗔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志豪后退一步,抚揉着被掴得又红又肿的脸颊,道:“你怎么打我,我说过什么话?”

“哼!你一时把我当师姑,一时把我作妹妹,一时把我当师妹,一时又把我当内……”

脸儿一红,下面的“子”字,羞得说不出口来。

顿了顿,又道:“你究竞把我作什么人?”

志豪闻言,想起前几天的事,不由苦笑起来,道:“今后我又要把你作兄弟了。”

“刚才我的堂主来找我,我没有出去见他,你总可信任我了吧?”

“谢谢你,你若出身与他们相见,虽不致被他们把你带走,以后的麻烦却可多了,真谢谢你。”

低头一看白琼芳的脚,又道:“你这鞋子也要换掉。”

说着,找了一双老农的布鞋,脱下自己的薄底靴,递给白琼芳。

白琼芳接过薄底靴,笑道:“这靴那么大,叫人家怎么穿嘛!”

“里面塞些稿花,马虎点吧,到城里后,我即替你买一双小一点的。”说时,自己先将老农的布鞋穿上。

白琼芳没法,就在房中找了些碎布碎棉,塞入靴里,将自己的小蛮靴脱掉,穿上志豪的薄底靴,试定了几步,虽不太称脚,却也不碍走路,遂道:“走吧!”

志豪点了点头,掏出一锭十西置的白银,放在床上,并留了一张条子,说明他借了一套衣裳,便与白琼芳走出房外,翻手将门锁了,返回城中。

此时,日正东升,晓雾低垂,农夫荷锄唱野,春风徐来,百花飘香,一片新春景象。

二人进了城门,白琼芳道:“哪里去?”

“去怡心园客栈取行李,你昨晚没睡,大概也够疲倦了,你休息一会再走。”

一到达怡心园客栈,即闻里面口角吵架,一片雷动,店面却冷清清地,连伙计也不见一个。

白琼芳忙一拉志豪衣袖,低声道:“高堂主在里面,快走。”

志豪一听,果然是高天大的声音,似在与林芝华的护卫争论情理,他犹豫了一下,道:“不要紧。”

拉着白琼芳的手,进入林芝华之护卫住的房间。

只听高天大道:“你们姑娘作了皇后,你们就要吃人了不成?”

林芝华的护卫霍通道:“你们一大早就走来这里大嚷大闹,谁凶自有天晓得。”

高天大道:“我们是来找田志豪,又没有找你们,你们却仗势欺人,不许我找,哼!老夫可不是好欺的。”

霍通道:“我已与你说过,赵小侠昨晚没有回来,我们也正要出外找他呢。”

高天大冷笑了儿声,领着二名手下愤然而去。

志豪侧首对白琼芳笑了笑,道:“走!到园中去看看。”

同白琼芳走出房门,来到园中。

伙计一见二人,不由一愕,但是白琼芳衣着华丽,是个贵家公子,又不敢十分发作,只好对志豪冷笑道:“喂!客官不知这小店是皇后包下来的吗?你鬼鬼祟祟究竟想起何歹念?”神态倨傲。

志豪哈哈笑道:“真是狗眼看人低,皇后包下的,我难道就不能来了。”

“哪来的小子,敢在此撒泼!”五六名护卫,蜂拥而来,威风凛凛,气势凌人。

霍通冷笑道:“喂!二位老弟,这里不是你们久立之地,快请吧!”

白琼芳冷笑道:“皇后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不要才轮到你们姑娘,看你们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的样子,真不怕笑掉人家的牙齿!”

五六人勃然大怒,齐声道:“你说什么?想死不成?”

志豪忙抱拳作揖道:“各位请息怒,在下收拾行李,马上就走。”

五六人一听声音熟稔,细目向志豪一看,登时齐声道:“啊!你是赵小侠?”

志豪弯腰笑道:“在下正是田志豪。”

五六人连忙打躬作揖,尴尬十分,一连串的“得罪,得罪!”

志豪淡然一笑,指着白琼芳道:“这位是我的兄弟赵白芳,刚才冲撞各位处,请各位原谅!”

“哦!原来是赵老弟!不敢!不敢!尚请赵老弟原谅。”五六人一齐向前拉白琼芳的手,尽极谄媚能事,弄得白琼芳面红耳赤,窘态毕露。

志豪道:“林姑娘和林前辈在不在?”

霍通道:“林姑娘高中后就没有回客钱了,林前辈也只回来一下,又入宫了。他通知我们,叫我们在此侯封,并说:皇上已封你为内卫大臣,并叫你立即入官谢恩。你却一夜未回,我们正要找你呢!”

志豪闻言一震,暗忖:“封我为内卫大臣,我一身仇恨,岂能贪图享乐?再说,师父一再训诲:大丈夫不为禄鬼所诱,自失清高……可是若违钦命,九族皆诛,这一下,我又失算了,我若不教林芝华三招掌法,她那能高中,她若不能中,我又焉有今日之烦恼?”

他皱了皱眉,又忖:“不!我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当下,淡然一笑,道:“谢谢各位。”

转对白琼芳道:“兄弟入房暂作休息吧。”

霍通等也跟了进来,见他收拾行李,都奇怪地问道:“小侠可是要走?”

志豪苦笑道:“不瞒你们说,我不愿作什么内卫外卫的官儿。”

众人奇怪道:“为什么?是否嫌官小,那是将领之职呀!”

志豪道:“我只不过是江湖游子,岂能作将领?”

霍通道:“违命可要诛九族的呀!”

“我上无祖宗,下无儿女,旁无亲戚朋友,九族也不过是我一人,由他斩去吧。”

话间,已把行李收拾妥当,背在背上向白琼芳道:“走吧!”

白琼芳点了点头,同志豪走出房门,霍通等跟了出来。

志豪拱手向众人告别,道:“林前辈回来时,请告诉他,我来了,并请他代我向林姑娘求求情,赦我违命之罪。”

众人见志豪执意要走,个人都怅然若失,含悲相送。

霍通忽道:“小侠,昨晚有一中年妇人来找你。”

志豪一愕,脑中一转,暗道:“是梅玫?”

急道:“什么样的中年妇人?”

“四旬年纪,穿着朴素,她自说姓赵,相貌很像你。”

“啊!”他脑筋又一阵乱转,心忖:“姓赵?一定是梅玫,她自称姓赵,是以我的妻子自居。唉!她也太痴情了!可是,她相貌并不像我呀!”

霍通又道:“她说,如你的臀部有粒指头大的黑痣,及胸前有块雕有田志豪三字的桃形美玉,就即往鲁南沂水麦香村找她,或先将少林、武当两派全部毁灭后去也行!”

志豪闻言一楞,暗忖:“她?她不是梅玫!她怎知我有雕着桃形美玉?”

不自觉地摸着臀部,继忖:“我臀部是否有颗指头大的黑痣?”

他欲即脱下裤子,让众人一看,却碍于白琼芳在侧不方便。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迷茫,也十分激动,他想到那妇人如此清楚他的事,可能是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甚至是他母亲。不过,他很不解,他母亲既没有死,何以将他弃于路旁?

他怔了半天才道:“啊!她还说过什么话么?”

霍通道:“她还说,如果你遇到一个四十三岁、文士打扮、以离火扇作武器的,也把他杀掉!”

志豪心头又是一震,道:“她没有说为什么要我毁灭少林、武当两派,及杀那使离火扇的人吧?”

“没有,大概是与你有梁子吧。”

“她没说她与我的关系?”

“我问她,她却吞吞吐吐,只说将来你自会知道。”

霍通顿了顿,又道:“小侠,你已名满天下,武林人都知你了得,此事不同凡响,希望你慎重考虑后,方可行事,以免为人利用,铸成大错。”

“……”志豪没有答话。

“可知江湖上有些人,因自己与人结有仇恨,自己却不能雪报,便故弄玄虚,假拉关系,借刀替其报仇;或那妇人与你有仇,却无能对付,因而施以诡计,叫你去惹少林、武当和那使离火扇的人,借他们之力杀你。”

顿了顿,继道:“我这话也不过是猜测,事实是否如此,却不一定,但不论我的话对与不对,却是一番好意。”

志豪点头道:“谢谢你,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与白琼芳离开怡心园客栈。

白琼芳道:“我们走在一起太不配,你得赶快换套衣服。”

一指街上行人,继道:“你看,都在看我们哩。”

志豪四下一看,果然,街上行人奇怪的目光打量二人,遂道:“不要紧,你走前,我作你的跟随,人家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二人在一家小饭店吃过早饭,即启程南下。

出城后,白琼芳问道:“你为什么不作内卫大臣?”

志豪苦笑道;“你连皇后都愿放弃,内卫大臣算得什么呢?”

白琼芳脸儿一红,误会志豪是为了她,芳心甜蜜蜜地很舒服,却未露于形色,走了一程忽又问道:“刚才,你为什么把我的姓名也改了呢?”

“我是胡说的。”忽然笑道:“你不愿姓赵么?”

白琼芳脸儿又是一阵红晕,嗔道:“你说话小心点,别忘了乾坤帮与太极派势不两立的。”

志豪长叹一声,没答话。

白琼芳红着脸道:“昨天我师娘对我说,你若肯捐弃你的仇见,她可以不咎既往,那时,你把赵字放在我的姓名上面,我就……”忽然低首说不下去。

志豪又长叹了一声:“这事以后再说吧!”

二人默默地走着,取经山东沂水路线南下,彼此的心都很矛盾,表面也冷冷地,却并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晓行夜宿,这天已进入山东惠民县境界,在路旁一个茶亭吃茶休息时,忽见一匹奔马从不远处驰来,马上是一个中年文士,只见他脸色白净,相貌端庄,丹凤眼,悬胆鼻,五绺文明须,虽是文士打扮,却有武人之威。

在茶亭前勒马跳了下来,有意无意地瞟了志豪和白琼芳一眼,拱手道:“二位哥儿请了。”

志豪欠身道:“先生请了。”

中年文士在志豪左侧一张石桌前坐下,道:“请恕在下唐突,敢问二位大名!”

志豪不假思索地道:“小可赵光,这位是小弟赵力,奉父之命,南下探亲。”

“啊!原来是赵兄弟。”

中年文士仰脸打了一个哈哈,又道:“近闻江湖出了一个少年魔头,是你们的本家,叫田志豪,二位可见过此人否?”

田志豪道:“小可兄弟乃是个书生,江湖事一概不懂。”

他本不掩饰自己身份,忽觉这文士来得奇怪,问话也奇怪,再看他,目光如电,分明是一个武林高手。

志豪心想:“他是谁,何意问我?”

不自觉地又补充一句道:“田志豪是一个何等样人?”

中年文士双目一转,道:“那小子非常坏,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总之无恶不作,他与少林武当有仇,与他母亲也有仇,但他还不知道呢?”

志豪闻言,不觉又气怒又惊异,却不敢发作出来,淡然一笑,道:“这可怪了,世上竟有与母亲有仇的人?”

“可不是,说来真难以令人置信。”

“他与她母亲为什么结仇?”

“他出生才几个月,他母亲就将他丢在路旁喂狼,幸被人救去,学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现正在江湖作恶。”

志豪对这位不速之客很是怀疑,也很恼恨,不由冷笑道:“阁下认识他么,怎会那么清楚他的事?”

“不认识,只是听人说的。”

“阁下贵姓?”

“姓方。听说田志豪本也姓方,赵姓乃是他母亲的。唉!我也与田志豪有不可解的误会。”

志豪一震,知道这位姓方文士,很可能与自己身世有关,脑筋数转,即站了起来,道:“我就是田志豪,你与我有什么误会?”

志豪实报姓名,方姓文士并不感惊异,又仰首打了一个哈哈,道:“不出我所料,你真是田志豪,其实我与你也没有什么误会,只是其中之事,我亦得负一份责任。”

“什么事?”

“家庭之事。”

“谁的家庭之事?”

“你家庭之事。”

“啊?你是我什么人?”志豪兴奋激动,他想这人可能是他父亲,也可能是他的仇人。

方姓文士低叹一声,沉吟了一会,所问非所答地道:“我很对不起你,刚才我说你的坏话,只是试探你是不是田志豪,请你不要挂意,后会有期,祝你前途远大。”

起身欲走出茶亭。

志豪闪身拦阻,道:“且慢,你答复我问的话再走。”

方姓文士苦笑道:“我……我……”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我了半天,仍是未说出下面的话。

他双目一转,陡然一式“鸟离树梢”,微风起处,人已跨在马上,同时一拍马臀,飞驰而去。

志豪未料到方姓文士会突然逃走,追出亭外时,方姓文士已驰出十丈之外,只见他回头高声道:“后面有人追踪你们,不可大意。”

说着,又驰出十余丈。

志豪在亭前,茫然地看着方姓文士绝尘而去的背影,怔怔神往。

白琼芳也走了出来,转拉一下他的衣角,道:“你怎么了?”

志豪道:“这人很奇怪。”

白琼芳道:“我知道他是谁。”

“谁?”

“就是使离火扇作武器的文士。”

“啊?你怎么知道?”

“我见他腰间插着一把玉骨扇子,在北京找你的那妇人,可能就是你母亲,她要你杀他,不问而知,他是你的仇人,所以不敢告诉你与他间的关系。”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惜我刚才没有想起,否则,将他捉住,即可知道我的身世了。”

“他说后面有人追踪我们,怎么办?”

志豪道:“只要不是你乾坤帮的人,就让他们追上也无妨。”

正说着,果然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志豪忙一拉白琼芳的手道:“我们进茶亭去。”

两匹快马在亭前停住,是一僧一道,均年约五旬,跳下马来向茶亭主人要了两壶茶。僧人道:“亭主有否见到两个少年男女经过这里?”

茶亭主人想了想,道:“昨天下午,有对青年夫妇在这里歇过一会。”

僧道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草草喝了几口茶,丢下一块碎银,又上马疾驰而去。

志豪低声道:“这僧道二人不知是哪一派的,也插上一手!尚幸我们走的是偏道,若按正道走,恐怕不知怎么了。”

白琼芳噘起小嘴道:“正道偏道,亦不外是俘虏。”

“我只把你作兄弟看呀!”

正说着,又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一群快马飞来,其中僧道俗都有,一共十一人,个个精神抖擞,仆仆风尘,暗藏武器,太阳穴隆起老高,一看即知统是武林高手。

十一人先后到达茶亭,却只有一个五旬和尚下马,其他都勒马路上等候。

那和尚步入茶亭,连看都未看志豪和白琼芳一眼,只向茶亭主人合十一礼,道:“借问施主,一二日内,有无一双青年男女打这路经过?”

茶亭主人道,“昨天下午有一对青年夫妇经过,但不知大师找他们则甚?”

“没什么,谢谢你,噢!刚才是否有一僧一道经过?”

“不错,他们也曾问过那青年夫妇。”

和尚闻言,脸色微变,急急回身出亭,对众人道:“他们果然走在前面,我们快追,别让他们先得手。”跃身上马。

一老道士道:“大师毋须焦急,凭茅山回风道人和苦心僧的力量,决非那姓赵的对手。”

那和尚道:“你这话不错,但我们也不能多加耽误。”

说着,策马前驰。

白琼芳斜瞟志豪一眼,道:“看情形,我们不能再前去了。”

志豪道:“你错了,越多人追踪,我们就越安全,焉能不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

“所谓‘近者熟,远者生’。他们是追那对青年夫妇,必以为我们也是追那对青年夫妇的,自不会怀疑我们。到前面城市时,我们最好都换起劲装,并与他们交攀交攀,藉机撤些谎儿,让他们护我们南下。”

“哼!你想得倒天真,若被他们发觉,你了不起弃图一走,留下我被他们污辱,我不去。”

志豪急道:“这是什么话?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由他们动你一动。”

给了茶钱,把白琼芳拉起,道:“走吧!别那么不信任我。”

二人继续南下,黄昏时,到了一个小镇。中途,又有几拨人马越过他们前头,却都未注意他们,嗖!嗖!嗖!绝尘而去。

二人在小镇找了一家客店,因掩人耳目,便只开一间房,白琼芳道:“这怎么睡么?房子那么小,人家还要换衣服。”

志豪苦笑道:“好兄弟,委屈些吧,我到房外去,你换你的衣服好了。”

说着,走出房门,反手将房门关上。

他在门外走廊慢慢踱步,发现这家客栈住的都是些武林人物,大部分都是在途中见过面的,有僧有道,有老有幼,有男有女,少说也有十余人之多。

蓦地一声“噗唧”娇笑,起自他身后。

志豪忙一回身,见是一个年约双十的少女,长得颇为标致,相貌酷像白琼芳,虽没有白琼芳美,却比白琼芳成熟,两者相比,白琼芳是一株孤标傲世的幽兰,高雅出俗,这少女却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艳光照人。

志豪与白琼芳在途中时,已曾见过她,她的同伴是个古稀老翁,刚才是穿一套紫色劲装,此时却换了一套软绸罗衣,窈窕婀娜,大有千金之态。

她见志豪回过身来,掩嘴含羞,微微一福,道:“我爷爷叫我来问问,你兄弟贵姓大名?”

志豪心头一震,以为这少女已识破了他们的行藏,遂很有礼貌地道:“你问他姓名,是否见他长得英俊?”

少女闻言,脸上飞红,更加羞赧,“噗唧”笑道:“不是我见他英俊,是我爷爷见他英俊,想与他谈谈。”

志豪见少女情态,不像识破他们行藏的模样,便笑道:“你爷爷有什么请教,我是他的兄长,尽管对我说好了。”

少女一指志豪房间隔壁的房门,道:“我们就在你们的隔壁,我爷爷在房中,你去同他谈吧。”

志豪脑筋数转,暗忖:“不知他们已知或未知我们行藏,都必须与他们一晤。若知,也好预备;若不知,就乘机与他们攀交。以藉他们的身份,遮掩我们的身份。”

一念及此,忙躬身道:“好,在下去请教。”

少女见志豪答允,很是高兴,碎步走至门前,推开房门,道:“爷爷,他兄长来了。”

房中一个白发老翁,呵呵笑着迎至门口,道:“哥儿请。”摆手让志豪入房。

少女躲在门外,偷偷地向爷爷作了一个顽皮的鬼脸,待志豪入房后,将房门关上,秀脸红若桃花,在门外偷听她爷爷与志豪的谈话。

白发老翁非常客气而又慈祥地让志豪在桌前坐下,亲自倒茶招待,弄得志豪很不好意思,也很感奇怪,连称:“不敢当,不敢当。”

白发老翁在志豪面前坐下,道:“老朽姓黄,名乃之,江湖朋友称老朽为黄沙叟,但不知哥儿高姓大名?”

志豪想了想,道:“晚辈方光,舍弟方力,请黄老前辈多多指教。”

黄沙叟呵呵笑道:“原来是方姓兄弟,贤昆仲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志豪又想了一想,道:“晚辈兄弟是父母命往沂水探亲。”

“如老朽猜测不错,贤昆仲应有相当的武功基础,不知师从是哪位高人?”

“晚辈兄弟并未投师,只是跟家母学着好玩!”

“贤昆仲根骨不凡,将来必成大器,老朽何幸识荆,乃缘分也。”

“前辈过奖。”

黄沙叟沉吟了一会,道:“哥儿有否订亲?”

志豪心忖:“他问我这等事是干么?”

忙道:“已由家母做主订了,却未迎娶。”

“啊!令弟呢?”

“舍弟却还没有。”

黄沙叟抚须笑道:“贵弟今年贵庚?”

“一十八岁。”

黄沙叟道:“令弟真是可爱。”

他忽然叹了一声,遭:“可惜老朽身世寒微,要不然……”

不再把话下说,神情很窘,连抚胸前银须。

志豪察言观色,已知黄沙叟未完之话,暗忖:“他之请我来,原来是想将他孙女许配白琼芳,若白琼芳是个真男人,倒是天生的一对。”

忽闻沙叟道:“刚才请你来的是老朽孙女儿,哥儿你看她模样儿如何。”

志豪笑道:“很好,你老人家真有福气。”

“哥儿如不嫌弃,老朽就将她许配令弟,哥儿可能做主?”

志豪闻言,不由暗自偷笑,暗道:“这倒是出滑稽戏,两个女人怎能联姻呢?”

脑筋一转,又忖:“若将他们订为夫妇,传扬出去,与他们并骑南下,可是一个护身法宝,当然万无一失了。”

当下,恭敬而庄肃地道:“婚姻乃人生大事,本应有家母做主。不过,如舍弟中意,我这个作兄长的,也就只好代他向母亲讨情了。”

黄沙叟道:“何时给老夫复音?”

“马上就可以给你老复讯。”

站了起来,又道:“我此去也不过告诉他一声,其实,我可以全权替他做主,他不愿意也不行。”

黄沙叟笑道:“他若不愿意,也就罢了。”

“他不会不愿的,前辈且放心,回头见。”开门走了出来。

黄姑娘站在门外二三步处,羞红着脸,侧对志豪,抚弄衣角,显已听到志豪与她祖父所谈的话。

志豪一时高兴,遂道:“黄姑娘,你是否与我兄弟谈些什么?”

黄姑娘眼角一斜志豪,一扭柳腰,跑入房中去了。

志豪笑了笑,推门进入自己的房中,见白琼芳直挺挺地坐在床沿,秀脸一块红,一块白,气得呼呼喘息,不问而知,她已听到志豪与黄沙叟的谈话。

志豪装作不知,嬉皮笑脸地道:“兄弟,恭喜你!”

白琼芳秀目圆瞪,站了起来,双手一叉蛮腰,劈头就要发作。

志豪见情形不对,忙摇手、呶嘴、使眼色,总算制止了一场风暴,之后道:“我们吃饭去,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又连呶嘴使眼色,同时扶着她的香肩,凑至她的耳畔,低声道;“这是一张护身符,对我们有极大的帮助。”

拉了她的手,走出门外。

偶一侧首,见黄姑娘在房中探出一个头来偷看,一见二人侧看,忙将头缩了回去,引得志豪哈哈大笑,白琼芳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出了客栈,找了一家僻静的饭店,叫来饭菜后,志豪道:“看你多傻,这有什么好气的呢?”

白琼芳将饭碗一推,道:“哼!我问你,你是安的什么心?”

“什么心?”

“讽刺我,玩弄我,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你不要误会,我讽刺你什么?”

“讽刺我不男不女。哼!你明白我是女人,却做主替我娶媳妇儿,你不是要我难看么?”

“我的好兄弟,我哪会要你难看?我之替你做主,并非要你马上结婚入洞房,而是先订婚,纯是藉这个名义,证明你不是女人,撇开别人的注意,脱离险境后,就把她甩掉,与你根本没有困难嘛。”

“……”

“诚如你说的,如被人发觉我们行藏,我倒可一走了之,你的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不会像你想像那么无情,但总要打得过人才能保护你呀!”

白琼芳沉吟了一会,道:“我本是个女人,却不知耻地讨媳妇儿,如传扬出去,不笑掉人家牙齿才怪呢!再说,我将来还能嫁人么?我这辈子虽不想嫁人了,可是人家黄姑娘怎么办?”

“你为什么想得那么远?你我的性命要紧,俗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一步走一步,将来再说吧。”

将饭碗推回白琼芳身前,继道:“吃饭吧!”

吃饭时,志豪又道:“今后,你应特别注意你的动作,不能再动不动就发小姐娇嗔,并要好好与她亲热,以作给别人看,方不致白费心血。”

志豪只认为白琼芳若肯答应婚事,今后就可以太平无事了,却未顾及隔壁有耳,两人所谈的话,竟被人听了一些去。

志豪停了一下,又道:“到沂水后,如那妇人就是我的娘,即请她誊绘你背上的图。之后,若路途难走,你就跟我娘留在沂水,让我一人去找鞭。”

“不!你是想把我撇掉不成?”

“你在我母亲身边,我能撇你到哪里?”

饭后,二人返回客栈,黄姑娘正在房门踱步,大概是在等待二人的归来,但一见二人回来,又不敢说话,一溜烟地跑回房中。

志豪道;“这黄姑娘长得与你很相像,若非你穿了男装,简直是一对姊妹花。”

说着,进入房中。

志豪解开包袱,取出了一块翠绿色的玉牌,那是他护花到北京后,不知是谁送的报酬,揣在怀里,来至黄沙叟房中。

黄沙叟起身欢迎,道:“哥儿请坐。”

对转黄姑娘道:“素云,还不快倒茶。”

志豪忙摆手道:“不忙,不忙。”在刚才坐的椅子坐下。

黄素云含羞答答地献上香茗,之后,低首站在她祖父身旁。

志豪喝了一口茶,笑道:“舍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居然获得黄姑娘垂青。”

自怀中掏玉牌,很恭敬的,隆重地双手奉给黄沙叟,道:“蒙前辈垂爱,晚辈就权作主张,替舍弟奉上一点意思权为信物,只因途中无能备办大礼,请前辈海涵。”

黄沙叟慎重地收下了玉牌,之后,也自怀中掏出一条项链,递给志豪,道:“这是条冷香珠链,暑天挂在项上,可以爽身润体,请给令弟,作为小孙女的一点心意。”

志豪接过珠链,侧首门外,叫道:“力弟,快过来拜见叔公大人。”

话落良久,仍不见白琼芳过来,志豪苦笑了笑,道;“舍弟脸嫩,请叔公及黄姑娘多原谅。”

黄沙叟呵呵笑道:“免!免!免!”

志豪走了过来,见白琼芳又直挺挺地坐在床沿,气得脸色发白,将珠链替她戴上,道:“好兄弟,快过去拜见你叔公吧,别给人议论没礼貌。”把白琼芳硬生生地拉了起来。

白琼芳没有法,只好与志豪走了过来,忸怩地向黄沙叟深深作了一揖,道:“拜见叔公大人。”

欲跪地下拜,却被黄沙叟手托着,连声叫“免”,白琼芳也没有勉强。

黄沙叟让白琼芳一旁坐下,转对黄素云道:“你也该拜见大哥啦。”

黄素云忙含羞向志豪一福道:“拜见大哥。”

志豪一挥手道:“免!”

傲然一副兄长模样,看在白琼芳眼里,又好气,又好笑。

黄沙叟呵呵笑答道:“老朽难得今日高兴。”

侧对黄素云道:“云儿,去叫伙计拿酒来,我们好好喝一杯。”

黄素云嘟着小嘴道:“我不要喝酒。”

白琼芳也道:“我不要喝酒。”

志豪道:“你们不喝,让我同叔公喝。”

说着自己出门去叫酒菜。

他回来时,房中只有黄沙叟一人,白琼芳和黄素云均已不知去向,遂道;“他们呢?”

黄沙叟道:“在隔壁,小孩子有人在时腼腆,没人时就扯也扯不开。”

志豪招呼伙计将酒菜摆好,便与黄沙叟对饮起来。

黄沙叟庆幸爱孙女有了归宿,放了一桩心事,十分愉快。

志豪却庆幸得到一张护身符,今后可不必提心吊胆了,十分开心。

于是,各自开怀畅饮,几杯酒下肚,高谈阔论起来,不知不觉便到了二更。

蓦地,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掠过屋脊,志豪心头一震,侧耳静听,只听一人道:“不错,就是他们,你看,现在不是换了女装吗?”

志豪闻言大惊,正要推窗看时——

陡然一声娇叱:“什么人?”起自隔壁房中。

窗外一人嘿嘿笑道:“好狡猾的小辈,几乎把老夫也骗过去了!”

志豪脑筋一转,极快地由房门出去,悄悄跃上屋脊。

黄沙叟却推开窗门,探首外看——

这一看,可把他看傻了,只见隔壁窗外,站着三个老者、四条大汉,二十丈外,尚有蠕动的人影。一眼看去,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之多,其中,僧、道、俗行行皆有。

他怔了怔,急忙跃出窗外,向三老者和四大汉一拱手道:“列位在此何干?”

一老者乍见黄沙叟,忙也拱手道:“啊!黄沙兄的耳朵好灵,也闻风来了。”

黄沙叟道:“原来是铜门寨龙寨主,别来无恙?”

龙寨主咧嘴一笑道:“托黄兄之福,还过得去……”

一语未完,他身旁一条大汉,突然闷哼一声,竟无缘无故地瘫倒在龙寨主的脚下。

龙寨主年约五十四五岁,脸色青紫,身材魁伟,是西北黑道上有名的人物,见他的手下突地昏倒,不禁大惊,断喝一声,一手将那大汉提起,俯面一看,是那大汉耳根之处穿了一个拇指大的窟窿,正汩汩流出鲜血。

龙寨主知道没法救了,冷哼一声,向其属下一挥手,喝道:“你们还不动手,尚待何时?”

一言甫落,侧身一掌,“嘭”的一声,将白琼芳房中的窗门劈得粉碎,一条大汉“嚓”的一声,拔出一把大刀,即欲跃入房中。

黄沙叟一招“拦江断流”,发出一股猛力封在窗门,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龙寨主冷笑道:“好!你太不自量了,本寨主就先将你宰掉再说。”

说着,一个虎扑,十指如戟,向黄沙叟插抓而来,威势骇人。

黄沙叟微一侧身,翻臂横扫过去,来与往,皆迅捷绝伦,旋即打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黄沙叟与龙寨主一动上手,那大汉复再向窗门扑入——

就当他身子只进窗一半之时,陡然,一股猛劲撞向他的脑门。

那大汉的身子一半在内,一半在外,既不能闪让,也复无法运掌封挡,竟被那股猛劲撞个正着,“啪”的一声,脑门破裂,跌出窗外三四尺远。

接着房中一女子惊叫道:“相公,别出去,我怕!”

就在这时,二十丈外的那些僧、道、俗数人,相继扑向前来,一个个如狼似虎,声势惊人!

黄沙叟陡然厉喝一声,一掌扫中龙寨主肩膀,把龙寨主扫得连打跄踉,退出五步之外。

黄沙叟得手,并未追击,跃身窗下,怒极地道:“我老头子与各位何仇何怨,竟然找上门来,若我老头子有无心之错,亦请各位先说个明白,好让我向各位赔罪!”

一个五旬和尚道:“阿弥陀佛,你有多大能耐,竟想一人独得,别偷鸡不着蚀把米,鞭图没有得到,反送了你这条老命!”

黄沙叟不解地道:“什么鞭图?”

那和尚淡然一笑,道:“好!我们就将话说个明白,然后再各凭本事。”

顿了顿,继道:“你可知这房中一男一女是谁么?”

说时,一指白琼芳的窗户。

黄沙叟道:“是老朽的孙女黄素云和孙女婿方力,怎么,他们难到得罪了各位?”

此话一落,数十人同时纵声大笑,笑声中满含着讽刺、挖苦和轻蔑……把黄沙叟笑得好不迷茫。

黄沙叟双眼一扫,道;“你们笑什么?”

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道:“黄兄,别太固执了,念我俩曾有数面之缘,奉劝老兄将那双男女放弃吧!俗谓‘宁犯天条,不犯众怒’,到头来没有什么好处的。”

黄沙叟道:“三绝手兄,你这话我还不明白,如念我们有过数面之缘,请明白告诉老朽吧。”

三绝手道:“好,就请恕小弟直说了,这房中的男女不是黄兄的孙女和孙女婿,而是田志豪和白琼芳。田志豪身怀半幅埋藏‘黄龙鞭’索行图,白琼芳背上也有半幅,两半凑合,即可凭图索行,找到‘黄龙鞭’和鞭法秘笈,以及许多瑰宝。”

一指围在窗前的数十人,道:“这些朋友,无一不是为藏鞭图来的,试问,黄兄你能一人独吞么?”

黄沙叟怒极道:“我的天呀!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怎会把我的孙女说成白琼芳?”

顿了顿,又道:“在场各位且请后退数步,我叫他们出来,一看即知。”

回头对窗叫道:“云儿、力儿出来,让各位叔伯看看。”

白琼芳和黄素云应声而出,分站在黄沙叟两侧,脸含惊惧,一言不发。

黄沙叟冷笑道:“在场各位,有谁见过田志豪和白琼芳或小孙女黄素云的,请进来细认一认。”

寨主哈哈声道:“本寨主以前虽未见过三人,却敢说这男人就是田志豪,女的就是白琼芳,白天这女的穿的是男装,我信任在场各位定有很多人见过,刚才我这兄弟还亲耳听他们谈过话。”

说时,指了指窗下的那位尸体。

三绝手急道:“听他们谈过什么话?”

龙寨主道:“有关藏鞭的事,却因他们声音太低,没有听清楚。”

三绝手道:“据你所说,这姑娘就是白琼芳了。”

说着,慢慢向三人走近。

三绝手这一举动,数十人也跟着前逼。

黄沙叟见状,气得须发直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黄素云也一脸愤怒,但在愤怒中,却含着三分惊惧。

但见白琼芳却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惧,表情镇定到几乎冷漠,不言也不动。

黄沙叟气极地道:“各位简直欺人太甚,老朽已十余年未使‘黄沙掌’了,不想行将就木之时,还要我使一次。”

此话一出,向前逼近的数十人,有大半惊然而止,虽仍有七八人继续前进,其速度也减慢了许多,而神情也显得有些紧张,可知,‘黄沙掌’不是普通掌法可比。

三绝手冷笑道:“黄兄就凭‘黄沙’之威而不讲理了么?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兄之黄沙也不一定就无人能破,”

黄沙叟道:“秦兄三手,无论是‘托天’、‘盖地’、‘回身煞’,哪一手都能破……”

三绝手秦一鸣道:“黄兄真要独吞藏鞭图,小弟自不免要试上一试。”

“老朽从未说过谎话,你既不肯相信,就请动手吧!”

龙寨主道:“你若要我们相信,除非你取出实证。”

“寨主要什么实证?”

“白琼芳背上有图,你说过姑娘不是白琼芳而是令孙女,她背上自是没有图,请令其脱下上衣,给大家一看,自有分晓。”

黄沙叟点了点头,冷笑道:“这话倒不无理,但小孙女已有了人家,老朽已无权逼她作此丢脸的事,这事你们可与她未婚夫商量。”

黄素云闻言,又羞又气,急急走至白琼芳身旁,抱着白琼芳的手臂道;“不!相公,你不能给他们看。”

白琼芳冷漠答道:“不相干,就给他们看一下吧。”

黄素云一跺脚,一下子掉了三四滴泪水,道:“你……你……你要你的未婚妻裸背示众,你……”

转身奔回黄沙叟身旁,死命地抱着黄沙叟的腰部,悲哭起来。

蓦然,白影一闪,顿时,黄沙叟与三绝手之间,多了一个英俊书生。

见他剑眉一掀,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回头向白琼芳叱道:“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骨气都没有,刚才的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白琼芳道;“我打人不过,有什么办法,你又躲着不出来。”

田志豪走在黄素云身旁,道:“你既与舍弟订了婚,就是我们方家的人了,别哭,让大哥替你做主。”

转对众人道:“谁要弟妇脱衣的?”

龙寨主双目一瞪,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方光是也。”

一指白琼芳道:“他是舍弟,由我替他做主,娶了黄老前辈之孙女黄素云为妻,你们硬说她是什么白琼芳,逼她脱衣裸背,实在是欺人之事,告诉你们,我方光并非好欺负的。”

龙寨主双目一转,道:“我这位兄弟之死,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说时,指了一指窗下那具尸体。

志豪朗笑道:“你这话倒有意思,你弟兄死在你脚下,尚不知遭谁的毒手,倒问起我来了。”

龙寨主闻言,登时老脸飞红,又愧又羞,对众一招手,高声道:“这小子大概是与黄老儿一路的,我兄弟亲耳听他们谈及藏鞭图的事,若被他这狂言一吓就怕了,各位此来可是白费劳力了。”

三绝手淡然道:“谁就会怕了?若不验明这姑娘的真假,自不会放过他们。”

黄沙叟勃然大怒,向前跨了两步,道:“秦兄真欺人太甚了!”

说着,一挫腰,双掌平胸,掌心朝外,徐徐推出——

只见他外推的双手,倏然间,即变成一双怪手,黄澄澄地,粗大了许多。

陡然,两股黄烟,自他掌心暴吐而出,有若黄风卷起的黄土,呼呼滚向三绝手。

三绝手不敢硬接,急忙斜闪一丈。

三绝手身后站了许多人,他一闪开,黄尘般的掌劲,便向前卷,一僧一道因人多闪避不及,只好发掌硬接。

平地一声雷鸣,顿时,黄沙弥漫,一片混沌,八尺之内,不见景物,好不惊人。

好半晌,漫空黄沙,才慢慢消散,只见接黄沙叟掌劲的那一僧一道,直躺地上,二人的肤色,统变了黄花一样,已然气绝身死。

但见黄沙叟,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似受了重伤。

黄素云惊叫一声,走上将黄沙叟扶住,急道:“爷爷,你怎么啦?”

黄沙叟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是被那一僧一道的掌劲反弹力,震伤了内腑,要知那僧人是五台派的长老,道人是武当的长老,两人的武功都是武林一流,齐发之劲,岂同凡响,饶黄沙叟的“黄沙功”惊世骇俗,也难免受伤。

三绝手哈哈大笑道:“黄沙兄,你也有今日。”

说着,向前走来。

志豪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趁火打劫?”

三绝手轻蔑一笑,陡然凌空数丈,一个筋斗,脚上头下,同时双掌向下压,竟然撤出两把暗器,骤雨般地向志豪泼下。

这一手是三绝手的“三绝”之一,名为“盖地”,确是可算一绝,他顿脚凌空时,双手还是空无一物,只一瞬间竟能取出暗器而发出暗器,且暗器来势甚是强猛,真可说是妙极。

但见志豪只以双掌向上连挥了几下,自空倾拨下的暗器,若风扫黄叶一样,统向外飘,有的竟落在十余丈外,最近的也有三四丈远,吓得四周之人,忙自避闪。

三绝手那一招“盖地”虽叹为观止,妙绝古今,但志豪这一手更妙,看得个个目瞪口呆。

三绝手斜身飘落一丈之外,也不觉目瞪口呆。

志豪冷然道:“还有谁不服气?尽管动手一试。”

顿了顿,又道:“各位也太不自量,凭各位这点能耐,也想插手藏鞭图?”

“各位大概也听过田志豪之名吧,震撼天下的桃源谷,他尚且不放在眼中,而进出自如,即使我这兄弟是田志豪,各位又能将之如何呢?再说白琼芳吧,她是乾坤一君的关门弟子,据在下所知,就是乾坤的几个堂主,也要逊她一着,若这黄姑娘就是白琼芳,各位恐怕早没命了。”

三绝手冷然道:“你似乎很清楚田志豪和白琼芳的事。”

志豪一愕,暗忖:“我说话小心点,别令他们猜出我行藏。”

脑筋一转,不慌不忙淡然一笑道:“田志豪是个举世皆知的人物,岂有不清之理。”

一和尚道:“方施主是否认识他?”

“不但认识,而且与他交过手。”

“啊?”四五人齐喜问道:“他是个何等样的人?”

志豪见四周数十人,唯一在饭店见过他与白琼芳面的那个铜门寨大汉,已然被他用瓦片击毙,遂大胆地乱说一通,道:“是个书生,二十余岁,能使‘梵刹掌法’,也会太极‘蝴蝶戏花’身法,武功高我多多。”

三绝手道:“你可知道他的行踪?”

“在前面,约快我们一天的路程。”

三绝手道:“你这话可当真?”

一和尚道:“也许不假,刚才我问路旁的茶亭主人,据说,昨天下许有一对青年夫妇经过这条路。”

志豪见众人心意已动,即又道:“不瞒各位说,在下兄弟此来,除下沂水探亲外,另一来意也是与诸位一样。”

龙寨主冷笑道;“你兄弟也想插手藏鞭图?”

“‘黄龙鞭’乃是仙品,谁人不想,若各位愿意,在下倒愿意与各位合作。”

众人不答,却都以目光射在黄素云身上,似乎仍不大相信黄素云不是白琼芳。

志豪脑筋一转,回首向黄素云一招手,道:“弟妹,来。”

黄素云走了过来,道;“大哥有什么事?”

“你爷爷有否教过你‘黄沙功’?”

“教过,可是我功力不够,使不好。”

“没关系,你使一招给我们看看。”

转对众人道:“你们都以为她是白琼芳,现在就给一个实证大家看看。”

只见黄素云柳腰微挫,双掌平胸,掌心朝外,徐徐推出,果然,吐出两股黄色轻风,只是没有她爷爷的那么混浊,但其劲道也不算弱。

志豪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数十人互相理论了一阵。

片刻间,只剩下四个和尚和七个道士。

志豪见这几人不走,很觉不安,暗忖:“难道这几人已知我的行藏?”

只听铜门寨主道:“小子,俗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本寨主两位兄弟,必须将这笔帐算一下。”

志豪闻言,脑筋数转,想到那些和尚道士之不肯走,大概也是为他们的同伴报仇,唔!这些和尚必是少林武当弟子,来北京找我的那妇人,说我与少林武当有仇,昨天那中年文士也是这么说,不管仇因何来,就借此机会铺一下报仇之路吧。

念落,不理龙寨主的话,反对五僧七道说:“大师道长留此,不知有何贵干?”

一个五旬道长道:“贫道乃武当弟子,道号飘飘,不瞒你施主说,我留此之意,也是与寨主一样,不过,不与你施主相干。”

“哦!很好,很好,不过贵同伴之死,不能怨黄老前辈,应自怨学艺不精。奉劝各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飘飘道人道:“龙寨主说过,‘杀人偿命’,贫道反奉劝施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志豪一笑道:“既这么说,小可就不客气地说句狂话。”

顿了顿才道:“今晚一切的事,小可一人包了。”

声音宏亮,豪气飞扬。

暗自运功的黄沙叟闻言,急忙道;“大哥,(是跟他孙女称呼)老朽的事,你还是别管吧!”

白琼芳也急道;“是呀!你一人能管多少事?”

黄素云怒瞪白琼芳一眼,嘴唇翕动几下,却没有说什么,只心中骂道:“亏你也说得出口,你不出手护爷爷,已属不当,还要叫大哥也不要管,你心中可还有我没有?”

只听志豪道:“管不了也得管!”

双目朝五僧七道及龙寨主等一扫,道:“要报仇的,尽管向我方光来,否则,就趁早请吧。”

五僧七道龙寨主等闻此狂言,无不气愤填膺,一齐冷笑着走来。

志豪为报仇铺路,见几人走来,双目一转。立即展开“蝴蝶戏花”身法,以极快的速度,转至五僧七道之后,同时使出“普渡众生”、“佛法无边”两记绝招。

他这一声不响,疾若雷鞭的袭击,使五僧七道猝不及防,正欲回身招架,二僧三道已被志豪点了穴道。

这一手,简直快绝,饶五僧七道都有一身本领,却连人家的出手动作都未看见,顿时,震慑了全场之人。

志豪得手后,飘回原地,朗声道:“你们几人不是我的对手,如要报仇,请于明年中秋佳节,在武当山等我。”

转对龙寨主道:“你们几个人更不是我的对手,如想不开,明年中秋也往武当山去吧!”

五僧七道及龙寨主等,都是数十年的老江湖,见此情形,就有再深仇恨,也不敢发作了。

于是,各自抱起伤亡的同伴,怏然而去。

黄沙叟长叹一声,道:“大哥武功虽不同凡响,但又何必小题大做呢?要知武当乃卧虎藏龙之地,你这轻描淡写地说几句话不要紧,若他们真约你到武当去,你可怎么办呢?”

志豪淡然一笑道:“叔公不要不安,我今晚之举动,并不全为你挑梁子,而是我方家与少林武当有仇,我要他们齐集武当,一举将他们歼灭。”

黄素云道:“方家与少林武当有什么仇?”

“我也不清楚,我兄弟此次探亲,就是为了此事。”说着,返回黄沙叟房中。

黄素云一拉白琼芳的衣角,低声道:“你来,我有话问你。”

白琼芳道:“现已快四更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爷爷和大哥还在谈话呢!”

硬把白琼芳拉来隔壁房中,嗔道:“我看你不太喜欢我,是么?”

白琼芳苦笑道:“谁说的?”

“哼!”黄素云脸儿一红,道:“那你为什么老躲我,怕同我谈话,冷冰冰的不理人家,刚才大哥要替爷爷挑粱子,你却叫他不要管,是什么意思?”

白琼芳将手一探,无可奈何地在床沿一坐,道:“算我错了,好不好?”

顿了顿,又道:“大哥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当初你为什么不选择大哥呢?”

黄素云猛一跺脚,掉下两滴眼泪,嗔道:“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要听,你若不喜欢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爷爷,这会子又说这种无情无义的话。”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白琼芳恐将事情弄糟,忙把她扶至床边坐下,道:“别哭啦!给爷爷和大哥听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黄素云虽与白琼芳单独相处一个多更次,却还未听白琼芳说过如此亲热的话,顿时芳心大喜,不自觉地偎入白琼芳怀中。

白琼芳扶着黄素云的香肩,寻思道:“这几天田志豪对我分外关怀和亲热,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我与他既难结合,就必须好好防备,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唔!今晚我不能与他同床,就以后也不能与他同住一个房间,可是,我以什么方法疏远他呢?……对!就这样办,他已有了未婚妻,心中又老惦念着他师妹,我再将这黄素云移给他,好让他在醋海中过生活,也消消他今天难为我之恨。”

她这番心意,表面看来是处在看热闹的超然地位,却不知她的酸泪已然掉落许多,心灵中空荡荡地,像失了什么似的。

但她并没有为心灵空荡荡而终止她理智的行为,遂凑近黄素云耳畔,低声道:“姐姐,今晚就同我睡在这里好么?”

黄素云闻言,登时脸若火烧,芳心狂跳,又喜又羞却又怕,忙将娇躯一扭,道:“不!我们还未结婚呢!”

白琼芳也不由脸红,道:“没有关系,我们不行夫妇之道就是了。”

“不!爷爷和大哥会把人家笑死的。”

“我们没有苟且行为,哪怕人笑!再说,我们已是夫妻了,笑一两天也就不会笑了。”说着,扇熄油灯,和衣同眠。

二人的心情都跳得剧烈,白琼芳不敢靠近黄素云,恐泄漏自己的秘密;黄素云却怕羞,又恐白琼芳向她攻击,也不敢靠近白琼芳,竟也相安无事。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梳洗毕,又来到隔壁房中,黄沙叟和志豪却已早起来了,正等他们吃饭,奇怪的,黄沙叟和志豪却没有笑她们,也没有责他们,只见志豪向白琼芳神秘地一笑,便叫他们吃饭。

饭后,继续南下。

半月后,已到达沂水,一路上,结识许多为藏鞭图而来的各派高手,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身旁。

当一行十余人正要进入城门时,迎面来了一条黑脸大汉,行色匆匆,差一点与志豪碰个满怀,黑脸大汉断喝一声,道:“王八蛋!”

举拳就是一招“满天星”,捣向志豪的面门。

志豪一震,忙抬手在对方肘骨一托,双方一照面,都不自觉地惊“啊”一声,同声道;“是你!”

黑脸大汉惊喜地握着志豪的手,道;“瘦老弟,你可把你媳妇儿急死了。”

“轰天兄,你怎也来了这里?不是送慕容姑娘南返么?”

“还说呢,你说要送你媳妇儿一程,却不见你的影子,已把你媳妇急坏了,后又听你与白琼芳南下,她就更加不放心,天天流泪,不肯回去,要在中途等你。庐山老货无法,只好一面等,一面走,再一面叫我们打听。后来,听西后的护卫说,你要到俺家乡来我人,所以我们抄近路赶来。”

声如铜钟,一开口,即若黄河决堤之水,一泻千里,志豪几次摇手不让他说下去,皆无效用。

与志豪同行的,除白琼芳、黄沙叟祖孙外,尚有三绝手及各派十余人,他们闻轰天雷话后,除白琼芳外,无一不感到又惊又奇,纷纷挤上来探求究竟。

茅山回风道人向轰天雷稽首一礼,道:“大侠高姓?”

轰天雷道:“俺姓胡,什么事?”

志豪忙将轰天雷一拉,道:“轰天雷兄到这边来,我有话问你。”

将轰天雷拉出人场,欲叫他不要说出自己身份。

但十余人已有怀疑,哪肯由两人单独说话,一窝蜂似的,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茅山苦心僧道:“胡大侠,你说这位方施主与白琼芳结伴南下,是真么?”

志豪抢着答道;“我们相处已好几天了,真不真你不知道吗?”

轰天雷巨目一扫众人,道:“对了,白琼芳呢?”

志豪道:“在我们前面。”

轰天雷道:“你得了她背上的鸡巴(动物的生殖器,俗称如鞭,如牛鞭、鹿鞭,轰天雷目不识丁,生性耿直,说话粗鲁,故把‘鞭’说成‘鸡巴’。)图没有?”

众人一心一意注意志豪身份来历,无暇领会轰天雷粗鲁而滑稽的话,并无多大的反应,只有白琼芳和黄素云听了,却甚为尴尬,暗骂轰天雷天遭雷劈,嚼了舌头。

轰天雷毫无遮拦地报了出来,使志豪十分窘迫,也非常懊恼,悔不该与这个粗鲁人结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责备他,一时竟无法答复。

三绝手道:“胡大侠,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方老弟的?”

轰天雷胸膛一挺,傲然道:“什么老弟,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瘦书生田志豪,俺早……哎呀!你为什么踢俺?”

志豪欲阻他说话,连拉了几下轰天雷的衣角,但他却懵然不知,志豪在一气之下,便狠踢了一脚轰天雷的屁股,终于才算止住他的说话,却已晚了。

黄素云乍然之下,秀脸失色,惊叫道:“大哥,你就是田志豪?”

志豪苦笑了笑,无语可答。

倏然间,十余人,都发出奇异的冷笑,笑声中含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也有讽刺志豪的意思成分。

三绝手桀桀笑道:“赵小侠真是文武全才,随便施一妙计,就把数百同道蒙骗得一无所知。”

黄素云一回身,抱着白琼芳的右臂,急道:“相公,他不是你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琼芳冷然道:“他是我的大哥,是结拜的大哥。”

“啊?”

“半年前,他救过我的命,这次南下,我是助他找图。”

“到哪里找图?”

“听说一半在背上,另一半却不清楚。”

苦心僧哈哈笑道:“另一半在田志豪怀中。”

志豪见情,知道自己身份已无法隐瞒,但仍能掩住白琼芳的身份,问题倒不算严重。

当下,朗声道:“不错,我就是田志豪。老实告诉你们,我并没有得到藏鞭图,我埋名隐姓,是因为不肯做官。”

顿了顿,又道:“西宫皇后因感我护卫有功,特赐内卫大官之职。我因有许多事,不能履任,恐朝廷捉拿,故才隐姓埋名的。”

三绝手道:“你的话实难令人相信了。”

志豪道:“信不信由你,我实告诉你们,藏鞭图分两半,一半在白琼芳背上,另一半在桃源谷主手中,若向我打主意,可是你们自找苦吃。”

志豪道:“他们怀疑我得了一半藏鞭图。”

轰天雷道:“白琼芳背上之图你得到没有?”

“我若不顾情理道德,应早得了。”

顿了顿,继道:“因为她是一个姑娘家,我不能叫她给我誊绘,欲与之南下,请慕容姑娘代绘,不想,却被她跑了,我判断她也是走这条路,故同兄弟方力追踪而来。”

轰天雷点了点头,转向众人,巨目一瞪,道:“俺兄弟是铁铮铮的丈夫,从不说谎,希望你们相信他。否则,俺轰天雷首先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十余人哪会相信志豪之言,但大部分都知道志豪了得,又有黄沙叟相助,动起手来,实难讨好。

于是,一个个都双目转动,暗运心机。

志豪一把拉着白琼芳的手,道:“走!”

黄素云急道:“你们哪里去?”

志豪忙回过身来,道:“噢!我们有密事商量,今晚可能有一场血战。”

转对轰天雷道:“慕容姑娘是否也到了这里?”

轰天雷道:“到了,住在富宾客栈。”

志豪点了点头,对黄沙叟道:“叔公,请与弟妹在富宾客栈等我们,我们事毕之后,即去找你们。”

黄沙叟道:“要老朽相助么?”

志豪道:“不必。”

转对轰天雷道:“你也回客栈去。”

轰天雷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俺也去,不行,我要帮你揍他们王八蛋。”

志豪凑近轰天雷的耳畔,低声道:“今晚必有人动慕容姑娘的脑筋,俘她而要挟我,快回去通知庐山圣母防备。”

轰天雷仍不愿意地道:“你们去哪里?”

“不一定。”

“乾坤帮的人也到了不少,正在找寻你及白琼芳,你们要小心为是。”

白琼芳一震,惊喜道:“乾坤帮已有人到了?有多少人?在哪里?”

轰天雷道:“有二三十人,住在什么地方俺也却不太清楚;不过,你不必怕,有俺瘦老弟相伴,乾坤一魔(君子他改为魔)到来也不相干。”

他拍了拍胸膛,继道:“必要时,还有俺轰天雷呢!”

志豪不耐地道:“别罗嗦了,去吧!”

转向黄沙叟一揖,道:“回头见。”拉着白琼芳的手回头就走。

白琼芳见志豪不入城而沿城墙向东走,遂道:“天已快黑了,要去哪里?”

“到麦香村找那妇人,只是不知麦香村座落何方?”

白琼芳一指前面道:“前面一个人来了,问他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志豪抬头一看,果见一个荷锄而归的老农,急急上前拱手道:“请问老丈,麦香村在何方向?”

老农回身向东一指,道:“由这条路去,约八里之遥。”

志豪谢了一声,即与白琼芳风驰而去。

老农继续回家,至城门时,一个六旬老者向他问道:“大哥,刚才那两个书生同你说些什么?”

老农道:“他们问麦香村的座落。”

六旬老者“哦”了一声,连谢也没有谢一声,即转身回城,疾步而去。

志豪领着白琼芳来到麦香村,时已初更了,所幸正当农忙季节,各家还未入寝,四下一看,是一座背山面水,麦田连绵,景致极佳的农庄。

志豪忽然一拍大腿,道:“糟!这么大一座村庄,又不知那妇人的名字,怎么找她呢?”

忽然来了一个衣着整齐,年约四旬,不像农人模样的妇人,向二人瞥了一眼,道:“二位少爷要找谁?”

志豪忙作揖道:“啊!我们要找一个姓赵的妇人,却不知她的名字,请问这村有没有姓赵的人家?”

妇人闻言,神情大变,似乎十分激动,又似乎十分悲伤,后退了一步,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本庄姓氏甚少,只有一户姓赵的,一户也只得她一人。”

志豪急道:“是什么人?”

“是一个寡妇,听说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二位贵姓?”

志豪道:“晚生姓赵名志豪,这位是我拜弟,她到北京来找我,叫我到这里相晤,不想她却还未回家。”

妇人犹豫了一会道:“二位既是远路而来,现已入夜,回城不便,如不嫌茅舍肮脏,就请暂在茅舍歇一宿吧!”

志豪寻思道:“不错,我们在此歇宿可要比城中安全多了,看现在情况,如不当机立断,势必影响极大。白琼芳女扮男装,虽可瞒过其他之人,却瞒不过乾坤帮的人。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无论以任何方法,都得趁这最后机会誊绘出她背上的藏图。”

思念一转至此,忙向妇人一揖,答道:“那太好了,只恐扰得伯母家中不安。”

妇人淡然一笑道:“我家就只我一人,没有关系。”领志豪和白琼芳入庄。

蓦然,几声怪笑飞来。志豪回头一看,不禁骇然,只见庄前竹林中,出来两个老者,三条大汉,慢慢走来。

就在这时,西北角也飘来一个中年文士,其身形只晃了一晃,即藏入屋脊暗处,因其身法太快,庄前的志豪、白琼芳、中年妇人及前来的两老者和三条大汉,都未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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