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虹陡觉一股威猛无匹的掌风向他脑后袭来,接着,听得一声怒喝和一声惊叫。
他心头一震,不由他多加考虑,忙伏地向左一滚。就当他外滚之时,袭来掌风已然到达他原坐之处,“嘭”的一声巨响,登时碎石四射,灰尘飞扬,掌风落处,已成一个二尺多宽,一尺来深的石阱。
他这一滚闪,虽快捷无伦,但因发觉过迟,而掌风来得又快,虽闪过正锋,白色长衫却也被袭来掌风余力撕去一大块,真是险在千钧一发之间。
他向左滚至五尺时,连忙跃身而起,转首一看,见雪山一皓正目光炯炯,满脸狞笑,向他右侧的狐山仙娘看去,表露出一种极不以为然的神态。
白剑虹见状,知道发掌偷袭之人正是雪山一皓,内心不由火高三丈,正欲向他一问——偷袭原因——
雪山一皓忽然嘿嘿冷笑了两声,对狐山仙娘道:“你不是说我不敢么?”
狐山仙娘白眉一掀,磔磔笑道:“果然有种,我倒要试试你三十年来练就了什么绝技?”
说毕,慢慢向雪山一皓逼近。
白剑虹本要向雪山一皓还一个出掌偷袭的道理,此时,见狐山仙娘向他逼近,大战一触即发,已决之意,只好移搁一边,袖观事情的演变。
蓦然,一阵香风扑鼻,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红粉佳人已站在他的身后,心头不禁一惊,后退一步。
沉声道:“你欲何为?”
红粉佳人柳眉紧蹙了一下,道:“你还在这里干吗?”
“我在这里与你何干?”
“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我师父与雪山一皓都欲得你的‘鸳鸯心玉’寻取密笈,如其他之人知你怀有此宝,自然也不肯放过你,到那时,饶你有通天本领,也难免不遭人之害?”
白剑虹生性硬傲,而对红粉佳人印像甚恶,他这番话本很有道理,但他听来却极不顺耳,当下冷哼一声,道:“我不找他们报仇,算是他们的死运未到,我倒要看看谁敢向我白剑虹动手!”
红粉佳人出道江湖已有三四年了,平素行踪诡秘,武功极高,凡与她对过手者,从无生还之人,所以在江湖上很多人都不认识她,而她更不欲与人打交道。但自见白剑虹后,却变了白剑虹的附身虫,老跟着他,暗地相助。
她劝白剑虹离此,纯是出自心坎的话,然白剑虹却不领情,反出狂言,傲然不动,气得她小嘴嘟得老高,一跺脚,正欲转身而去——
“娃儿!柳姑娘的话不错,你应该暂避一下风头!”
这话来得异常突兀,白剑虹与红粉佳人柳芳容都同时一怔,循声一看,见千杯酒丐满脸凝重,向二人走来。
他走至二人身前又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岂不足为勇也,娃儿,你不能意气用事!”
白剑虹一闻千杯酒丐之言,本不敢违拗,但心中仇恨之火正炽,连忙拱手道:“前辈之言,晚辈自应遵从,不过,翻天一掌把梅姑娘震落千寻悬崖,可能已粉身碎骨,‘万里追魂’密笈已无法取得了,现在我不替她报仇,叫我到哪里去?”
他说话间,情感异常激动,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千杯酒丐叹道:“梅姑娘不像是夭折之相,也许有贵人相救,你下谷去找找看!”
他这话目的,纯系安慰白剑虹,而白剑虹也知其意,但除此之外,并无他法?白剑虹暗自忖度:我与她既有了夫妻之名,无论抛生死如何,亦得下谷一探究竟,才合人情,于是拱手道:“前辈你呢?”
“现又有好几个人进入洞中,我留此看看他们的结果!”
此时,狐山仙娘与雪山一皓,已斗得异常紧张,雪山一皓的一根“白星拐”,舞得像一条银河,狐山仙娘却手脚缓慢,不出发出磔磔怪笑,根本未把雪山一皓的凌厉攻势当一回事。
白剑虹向场中扫了一眼,向千杯酒丐一拱手,回身向峰下走去。
当他刚走约四五步时,雪山一皓陡然大喝一声,向狐山仙娘呼呼扫出两拐后,立即纵身后退,同时翻身向白剑虹扑来。
并喝道:“娃儿!留下‘鸳鸯心玉’再走!”
红粉佳人见状,忙移莲步,自怀中掏出一条红色手帕,运劲向雪山一皓一拂,顿时化着一团烈火,向雪山一皓面门泼去。
雪山一皓陡见烈火,心头大骇,忙闭气,滑步斜退,落在八尺之处,试一运气,觉得并无异状,始才放心,怒喝道:“你是狐山妖怪之徒?”
红粉佳人格格笑道:“我师父不愿杀你,是怕玷污她老人家的手,你既不要命,我红粉佳人自当顺你的心……”
狐山仙娘倏然截住她话,道:“这里的事情有为师的料理,你去看看那娃儿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得记住我平素对你说的话!”
红粉佳人小嘴一嘟,转身向白剑虹下峰方向追去。
且说白剑虹至谷底时,已是午牌时分了,略用了一些干粮,判定高玉霞落崖之处,便在附近细细找寻,但谷底苍松浓郁,蔓草丛生,要找一个堕崖之人,谈何容易?他足足找了一个时辰,连一点可供怀疑之物都未发现。
他仰天是长地叹了一声,眼眶中不觉掉下两点情泪,喃喃自语道:“父仇不能报,师命不能完,我白剑虹有何面目偷生人世?不如……”
他话犹未完,倏见红影一晃,接着纵来一人。
他心头一怔,沉声问道:“你来干吗?”
红粉佳人柳眉一皱,幽怨道:“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有什么不好?”
白剑虹在此失意之时,内心空虚,听红粉佳人此话后,又忆起她数度相助自己之事,尤其是高玉霞被南尊北霸俘去之时,如无她把两巨盗击毙,恐怕至今仍无法与高玉霞见面,想至此,对她的恶感,不觉减去三分。
叹道:“我白剑虹生不逢辰,周身罪孽,对你好又有何用?”
红粉佳人闻言,芳心一甜,姗姗走至白剑虹身前,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柔和地道:“你何必灰心,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好的,看!天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俟这一阵雨下过后,再好好找寻梅姑娘。”
白剑虹一看天色,果然乌云密布,豪雨即将临头。
红粉佳人向谷中四下一看,朝谷的左角一指,道:“那里可能有山洞,我们看看去!”
说时,拉着白剑虹的手,非常温柔而又非常亲热地向左角走去。
白剑虹心念高玉霞生死,心绪十分不宁,红粉佳人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并肩而行,他根本毫无感觉。
大约走有二百步时,倏见一个石洞,洞口站着一个黑衣少女,见她口角胸襟满沾血痕,额上裹着一块黑布,显然,她内外都已受过伤。
黑衣少女一双黑白分明,但却无神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白剑虹和红粉佳人走近,眼眶中不自觉地滚下一两串泪珠。
二人乍见黑衣少女,倏然怔住,半晌说不出话,尤其是红粉佳人更是芳心鹿撞,秀脸泛白,一种失望的痛苦,立袭心头,使她几乎站立不稳。
一个人在极端喜悦之时,一旦遇上极端失望之事,其内心的感应难免不大失常态,饶红粉佳人是个心怀城府,处事沉着的武林绝顶高手也不能例外。
白剑虹怔了半晌之后,忙一甩红粉佳人的玉手,疯狂地向黑衣少女奔去,颤声叫道:“霞妹!你没有死?……”
话犹未完,张开两手,欲向黑衣少女抱去。
原来这黑衣少女就是翻天一掌震落悬崖的高玉霞,她见白剑虹张手向她抱来,不知那来的一股怒火。
当下冷哼一声,右脚微退了半步,右掌一推,结结实实地击在白剑虹心窝中,“啪”的一声,硬生生地把白剑虹震回三步,身子乱摇,当时喷出两口鲜血,昏倒在地。
她这一招出手,是含愤猝然而发,究竟用了多少劲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而白剑虹根本料到她会出击。
在毫无防备之下,既无法运功抵挡,也无法闪避,且相距又近,饶白剑虹功入化境,也承受不起。她见白剑虹应掌喷血而倒,欲上前察看,但见红粉佳人已扑至白剑虹身旁,只好站立当地。
红粉佳人俯首一看,见白剑虹俊脸灰白,双目紧闭,剑眉微微掀动,口角仍旧溢出鲜血,她心中大怒,抬头对高玉霞道:“好毒辣的手段——”
顿了一顿,又道:“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落得个谋害亲夫的罪名!”
这几句话,听在高玉霞耳中,简直比挖她的心还要难过,她倏然双手蒙脸,“哇”地哭了起来,同时翻身向石洞中狂奔。
当她刚翻身狂奔时,洞内突然出来一个红衣老人,一手把高玉霞拉住,问道:“谁那么狂妄,敢到我洞府来欺负你?”
高玉霞一见老人,像见了亲人一样,立即扑入他的怀中,哀哀痛哭起来。
红衣老人向红粉佳人看了一眼,又向昏倒在地的白剑虹看了一眼,心头不觉大为惊异,问道:“你们二人来此何干?这娃儿被谁所伤?”
红粉佳人妙目一看红衣老人,见他颜容红润,头上全秃,两太阳穴鼓起拳高,须眉如雪,知道是一个世外高人,不敢以玩世不恭的态度相对。
当下恭谨地答道:“晚辈等是来找寻梅姑娘,不想适因天下雨,欲借仙府躲避一下,那知梅姑娘却不问情由,猝然出手把白小侠击倒。”
红衣老人奇怪的问道:“你们找她何干?难道你们早已相识?”
红粉佳人点头道:“白小侠与梅姑娘是夫妻!”
老人闻言,更觉不解,把高玉霞的身子扶直,问道:“那姑娘说的对么?”
高玉霞并不答话,猛力挣退一步,运掌向自己脑门劈下——
她这一动作,委实出人意料之外。红粉佳人正中心怀之际,红衣老人倏然长袖一拂,并不见有任何风声,高玉霞立即瘫软躺在当地,显然是被他以隔空点穴手法,点了高玉霞的穴道。
红衣老人一见高玉霞举动,已知其中曲折,走至红粉佳人身前,道:“你们的事,我全知道了,你先回去,待我看看这娃儿还能不能救活,如你们有缘,将来自会结合!”
说毕,长长叹了一口气,右手挟起白剑虹,左手挟起高玉霞,并未再理睬红粉佳人,即向洞府走去。
红粉佳人见老人将心上人挟走,有如挟走了她的心一样,痴痴地站在洞中,呆若木鸡,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忽觉一阵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不知何时,天已下着倾盆大雨,满身已被雨水湿透,理智登时恢复过来,一股妒恨之火立烧心头,本欲冲入洞中一看,又恐惹不起红衣老人,不得已,只恨恨地一跺脚,怏怏返身而回。
且说红衣老人将白剑虹和高玉霞挟入洞中,细细检查了一下白剑虹伤势,发觉胸骨被击断一根,五腑也已移位,如不立即施救,即使白剑虹内功已臻化境,也难能再活一盏茶之久。
当下在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入白剑虹口中,翻手解开高玉霞穴道,沉声喝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老夫为救你之命,破了我六七十年的清修惯例,说不定为收你为徒,将要惹来重重麻烦,你现到洞外守着,我要以内功替这娃儿疗伤!”
高玉霞被解穴道后,睁开秀目,见白剑虹就躺在自己身侧,不禁又恨又痛,环视洞中,并不见红粉佳人在内,芳心略安,听红衣老人话后,即在原地跪下,泪水滂沱,道:“徒儿命苦,望师父……”
红衣老人忙摆手道:“快去!不要说了,迟了这娃儿可无法救了!”
高玉霞闻言,不敢再说,忙起身出洞。
原来这老人是八十年前,名震四海的怪侠,生性孤傲,今年已是一百三十多岁了,一生无亲无友,也未授徒,从不与人打交道,无论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侠义之事,也绝不留一丝行迹求功,他练就一门近乎神化的掌法,名为“赤焰”,又喜穿红衣,故被江湖人士誉为“赤阳独尊”。
今天他忽觉心神不定,浑身燠热,是他隐修六七十年未会有过的感觉,于是,步出洞外,顺削壁慢慢行走,陡见一个黑影飘落,运目一看,见那黑影竟是一个人,赶忙腾身而起,把黑影接住,一俯首,见是一个受伤的少女,那少女就是高玉霞。
他把高玉霞抱回洞中,以内功替她疗好伤后,见高玉霞长得秀外慧中,是个练武良材,心念一转,即打破百年固见,收之为徒,并令高玉霞守在洞外,俾其运功恢复替她疗伤时所消耗的真力。
高玉霞站在洞外时,忽见白剑虹与红粉佳人携手而来,一时醋火高烧,故有此一场惨剧。
且说高玉霞又站在原处,为她师父赤阳独尊替心上人疗伤护法,虽然景地一样,任务也是一样,但心情却完全不同,刚才是急切地想与心上人一会,告诉他自己遇救,而又得良师,今后已有了依靠之人;但现在却是怕见心上人,心中虽仍与以前一样爱他,却不希望与他相见。
她想悄悄地溜走,却又拿不出决心和勇气,归根结底,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痴立洞口,仰望云天,雨后晴空,显得格外清新。几朵浮云,由灰变白,乍聚乍散,正彷佛她的身世,变幻莫测。
倏然,一声阴沉的冷哼,起自十丈之外,她侧首一看,见一块巨石后闪出三个老人。
高玉霞乍见之下,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一连退了好几步,内心不禁暗自叫苦,走,不可能,回洞?又怕惊扰她师父替白剑虹疗伤,欲与敌一拼?自己武功太差,目前的处境,只有死的份儿。
她心头狂跳,无所适从,但见三人,六目暴射凶光,满脸吓人狞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原来这三人,就是五岳神君、翻天一掌和摘星手,他们此来的目的,以为高玉霞已被震毙。
白剑虹离峰后,必来找寻她的尸体,故追踪来此,欲置其于死,夺去宝玉,以便寻取密笈,不料,高玉霞却未死,而白剑虹反而不在此地,他们于见高玉霞时,也觉大惊。
三人都是老江湖,知道高玉霞是为高人所救,而那救高玉霞之人必是个罕世奇人,但自忖以三人之力,纵那人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与其等抗衡,再说如不把高玉霞除掉,必然后患无穷,于商议之下,即现身而出。
在此情况之下,高玉霞已无暇再作其他之想,贝齿一咬,暗自决定道:“今天的事,是咎由自取,如我不把剑虹哥击伤,自不须师父以内功替他来疗伤,有剑虹哥与师父在此,何惧他们?苍天既如此安排,我只好认命了!”
心念至此,欲抡掌自毙,但她转念一想,暗道:“我死不足惜,如他们趁师父运功与剑虹哥疗伤之际进入洞中,二人还有命么?岂不正合了他们之心意!”
于是,她倏然又一咬牙,聚力于掌,准备以死一拼。
此时,五岳神君等三人已走至距高玉霞七八步处,一字站定,同时嘿嘿笑了两声,五岳神君说道:“谁人在洞内居住?”
声浪冷得无以复加,而挟着无上真气而发,听得高玉霞心脉大震,气血浮动,浑身沁出冷汗,一时答不上话。
五岳神君鼻哼了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不答?”
高玉霞猛吸了一口气,定了一定心神,正欲答话时——
忽然,传来一阵冷笑,五岳神君等及高玉霞同时循声看去,见雪山一皓像一只巨鹤似的飘来,紧接着长白三鼎的过天星君和摩天神手也相继而到。
雪山一皓落脚在洞前一丈五六之处,过天星君和摩天神手落脚在洞口右侧一丈三四处,都探首向洞内望去。
就在此时,谷中倏然长啸连起,数十人纷纷向洞府赶来,片刻间,把洞口塞得密不通风。
但奇怪的,他们赶到洞前时,除向洞内探望探望外,并无什么表示,显然地,他们都不知道这洞有何异处,只见人来亦来,毫无目的,问起原因,无不面面相对,没有一人敢贸然入洞。
五岳神君向众人扫了一眼,阴沉沉地冷哼了一声,又向高玉霞走近两步,喝道:“我问你的话听到了没有?”
高玉霞心头又震动了一下,答道:“白剑虹……”
她本不应把白剑虹在洞中告诉五岳神君,但她已被五岳神君吓去了原有的聪慧,分不出是非利害,故直言而出。
她话犹未完,耳内忽然传来轻细如蚊的声音道:“霞儿!别告诉他们,你如惧怕就即回来!”
声音虽细,却字字清晰。
高玉霞乍闻此声,如得救星,立即闭口不说,同时转身奔入洞府。
五岳神君见高玉霞倏然闭口入洞,心头大怒,忙喝道:“站住!”
同时运抓向高玉霞抓去,但高玉霞已与他情绝义尽,哪会听他的话,早已奔入洞中。
五岳神君追至洞口,猛然剎步,向洞内略看了一眼,即又退了回来。
他老奸巨猾心地歹毒无比,转身向众人扫人扫了一眼,朗声道:“各位此来,谅皆为‘万里追魂’密笈,各位之所以不敢入洞找寻,自是怕那洞中剧毒,各位有否想过,为什么白剑虹不怕那洞中剧毒?”阴风人魔冷笑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谁不知他身怀避毒异宝。”
五岳神君神情忽然变得异常和缓,微笑道:“不错,他确系身怀异宝,但所怀的是什么宝,我相信在场朋友都不会知道,那是……”
雪山一皓倏然一声冷哼,打断五岳神君的话语,道:“真废话连篇,有本事便向他索取,何必大惊小怪!”
雪山一皓的意思,不愿五岳神君将白剑虹怀的是“鸳鸯心玉”的事吐露,以免人人觊觎抢夺。
但五岳神君却装不懂,只微微一笑,继道:“白剑虹乃是怀着失踪数十年的‘鸳鸯心玉’,各位如要取得‘万里追魂’密笈,非此玉不可!”
他心怀城府,老奸巨猾,知道白剑虹武功太高,凭自己三人之力要击倒他,本非不可能,但亦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他之将白剑虹所怀之“鸳鸯心玉”公之于众,欲使众人先向白剑虹抢夺,至两败俱伤之时,自己三人再行出手,以收渔人之利,此等阴谋,委实歹毒无比。
然在场之人,有几人知道他将“鸳鸯心玉”讲出,是含有歹毒的阴谋在内呢?是以,当他话声一落,场中倏然骚动起来,议论纷纷,数十双眼睛齐向洞内射去,无不蠢蠢欲动。
可是雪山一皓却全懂五岳神君心意,他连连冷笑了好几声,道:“高兄难道不稀罕‘万里追魂’密笈么?”
此时,在这洞外,徐五岳神君等三人,长白三鼎老大老二,雪山一皓,阴风人魔,及九门派十余人外;尚有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及其号称茅山七星的七个茅山高手,勾漏山太极派的五位高手;南北水陆正邪二道高手等一共五十八人。
五岳神君话声甫落,茅山七星的天王星,忽对其教主苦心道人说道:“弟子欲入洞一试,不知教主意下……”
苦心道人一生专运心机,无论大小之事,都不主张硬拚硬打,听天王星一说,忙摇手截住他话,道:“不必,白剑虹武功甚高,硬来是不成的!”
茅山地煞星倏然抢上一步,道:“弟子与天王星一齐去,即使姓白的小子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致讨得了弟子二人的便宜。”
天王星也附和道:“对!弟子二人齐进洞府,决不致有危险!也许尚可如愿以偿。”
苦心道人本不愿自己人先自出头,但听两人一说,利令智昏,也就答应了。
于是,天王和地煞二星,互一相视,即向洞门走入。
二人这一行动,五十六人无不紧张起来,各自凝神贯注,洞府前虽有五十六人,却静得如无人一样。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气氛越来越窒息,好半晌,既未闻有打斗之声,也未见二人返回,苦心道人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跳动,不由向前走上五步,细细向里探看,徒见洞中黑寂一片。
这可把众人惊倒了,也把苦心道人急坏了,以为此洞又是与峰上那洞一样蕴有剧毒,天王地煞两星一定中毒而亡。
苦心道人沉声向里喝道:“天王地煞,如无发现便赶快出洞。”
声发丹田,震得洞中嗡嗡作响。
忽闻高玉霞的声音答道:“入洞两人已自杀了!”
这声音传出,有世故的江湖客,哪会相信高玉霞的话,但他们却无法猜透,天王地煞二人,入洞如此之久竟没有一点消息?而听高玉霞的声音判断,此洞并不很深。
苦心道人又向里喝道:“胡说!二人怎会自杀,是否洞中蕴有剧毒?”
半晌,高玉霞才答道:“洞中没有毒气,二人是自愧作错了事,所以自杀!”
这答话,苦心道人哪会相信,但自问良心,自己作的事确欠公道,一时之间竟无法再问。饶他心算精深,也揣摸不出其中因由。
高玉霞说天王地煞已自杀,他无从相信,而高玉霞说洞中并无毒气,他更不相信,因天王和地煞两星的武功并非泛泛之辈。
即使不是白剑虹的对手,也不致一声不响地被其所制。这是因为他们都不知尚有一个赤阳独尊在内。
茅山七星中的扫把星闻高玉霞话后,即走至苦心道人身旁,说道:“那女娃儿说洞中无毒,可能不致有假,二位师兄之自杀却不会是真,白剑虹纵然武功甚高,也无可能在一声不响中制倒二位师兄,内中必有蹊跷,待弟子入洞一探,自会知道。”
苦心道人虽知扫把星此去亦必遭危险,但心念天王与地煞的安危,也只好由扫把星去一探究竟。
于是,道:“你入洞时,应特别小心,一遇异样,立即退出!”
扫把星连连点头称是,自背上抽出长剑,横于腹前,踏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内走去。
他进入洞后,又像石沉大海一样,一丝反应都没有。
苦心道人见扫把星良久仍无消息,更加惶急起来,群豪亦因此而大增惊异,他又向里探询道:“姑娘!你有否看见第三个人进入洞中?”
高玉霞在洞中答道:“看见了!”
苦心道人道:“他现在怎样了?”
“他很好!”
苦心道人闻言,又惊又喜,信疑容半,又问道:“姑娘!请你叫他出来好么?”
半晌后,高玉霞才道:“他说!他不愿见你们了!”
苦心道人闻言后,再也沉不着气了,抽出长剑,凝神向洞中走去,当他左脚刚踏入洞门,陡见一个黑影向他疾射而来。
他心头一震,大喝一声,运剑向黑影挥去,同时后退出洞。
剑光闪处,响起一声惨呼,那扑来黑影应剑倒地,鲜血飞溅,当时死于苦心道人剑下。
群雄乍见之下,不由大喜,纷纷向前察视。
不看还可,这一看,全被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苦心道人,更是惊怒兼有,悔恨交加,怔在当地,做声不得。
原来这个扑来黑影,就是刚入洞的扫把星,见他肋骨已被苦心道人长剑劈断三根,五肠外溢,惨不忍睹。
五岳神君叹息道:“苦心道长剑术,实为当今罕见。”
言下之意,讥、讽、挖苦兼而有之,欲激他再次进洞,探出洞中诡秘。
苦心道人乃是走心机路线之人,城府亦极深远,如此露骨之言,哪会听不出来,当下双目一瞪,嘿嘿冷笑道:“高兄用心良苦,贫道佩服,贫道虽然不行,亦敢陪高兄同住洞中一探。”
这话不但揭穿了五岳神君的诡计,而更含着浓厚反激和挑衅之意。
五岳神君老脸不禁为之一红,当下哈哈大笑。他老奸巨猾,欲藉此一笑了之。
但苦心道人也是老奸巨猾之人,哪肯就此放过,陪他入洞的大好人选?又当众说道:“所谓‘神君’者,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既是如此,何不在家抱妻拥妾,来此出什么噱头?”
五岳神君虽是伪善行恶之人,但表面上却一派君子作风,受到不少武林人士的敬仰,自尊心自是甚高,苦心道人当众说出这番讽刺而含污辱的话,饶他城府再深,也无法按捺得住,当下,连声冷笑,道:“只要道长有胆量,高某愿陪一行。”
说毕,走至苦心道人身旁,又道:“走!洞内不一定是地狱!”
于是,三人便向洞门走去。
二人都是心怀城府,为了不愿在群雄眼前丢人,都硬着头皮入洞冒险,此时,二人的内心都大起悔意,悔当初不该刺激对方,事到如今,悔又有何用呢?
二人怀着跳动的心,小心翼翼向洞门走入——
陡地,飕地一声,一条人影疾向两人扑来。
二人同时吐声大喝,苦心道人以为又与刚才一样,不敢运剑相迎,忙运步如风,向后斜闪。
但五岳神君却毫不留情,横闪一步,以八成真力,发出一招“老君扇炉”,向扑来人影拦腰扫去,掌发之后,旋即后退五步。
剎那间,洞口飞起一片黑灰,黑灰中挟着刺鼻的腥臭,使人嗅之作呕,在黑灰迷漫的洞门口,躺着一个炭黑的尸体。
这当儿,群雄无一不骇得噤若塞蝉,呆若木鸡。
良久,那迷漫洞前的黑灰,方始散落,腥臭之气也淡了不少,纷纷向前察看那炭黑尸体,乍看之下,又把群雄大骇一惊。
原来这尸体就是与地煞星一齐入洞的天王星,苦心道人伸手摸了一下天王星的额角,他在一摸之下,心头倏然一愕,忙把手缩回,并后退两步。
苦心道人颤声说道:“他已变了一堆焦炭!”
群雄闻言,脸色大变,再一细看散落地上的黑灰,方知地煞星也早变了焦炭,被五岳神君真力一震,散成黑灰,难怪有此腥臭之气。
悟元大师合掌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群雄跟着惊叹了一声。
翻天一掌对五岳神君道:“视此尸之状,似与令师兄离火尊者的‘离火掌’所伤一样。”
五岳神君摇首道:“家师兄‘离火掌’无此强烈,顶多把一个人烧焦,成不了灰。”
他话毕后,向洞门走上三步,向里问道:“霞儿!洞中除白剑虹之外,尚有谁在内!”
“这是老夫清修之府,你们如再敢在此胡闹,老夫可不再与你们客气了!”
这话不是出自高玉霞之口,而是由赤阳独尊所答。
群雄闻言,个个大惊失色,都不知那答话之人是谁?
苦心道人陡然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出来一会,老缩在洞中,算是什么东西?”
“赤阳独尊是也,如你们真不要命,老夫就出去与你们一会!”
此话一出,五十余位武林顶尖高手,无不暗惊,面面相对,不知所措。
赤阳独尊又发话道:“只要你们再请一次,老夫立刻出洞。”
众人闻言后,不但不敢吭声,而且连大气都不敢呼吸,尤其是苦心道人更吓得脸色铁青,慌忙抱起扫把星的尸体,向门下弟子一招手,朝谷中出口奔去。
苦心道人等一走,群雄也不敢在此久留,纷纷随后而去,因为他们都听过赤阳独尊是个毫无情感的怪侠,七八十年前,大名响撼天下,他虽是个侠义中人,但惹火他的正派之士,也难逃他手掌。
这正所谓他“怪”的地方,故此,无人敢与其相交,故其长了一百多岁,仍是无亲无友,孤独一人。
且说赤阳独尊闻群雄走后,侧首对高玉霞道:“今天替你们两个娃见疗伤,消耗我不少真气,他快要苏醒了,醒来后,将这粒丹丸给他服下,叫他滚出洞去,我要好好调息调息。”
说毕,递了一粒丹丸给她,便自闭目运功调息。
高玉霞心头一震,急道:“师父!他受伤甚重,你老人家就让他在此多住几天,把伤势休养好再走好么?”
赤阳独尊睁开双目,冷然道:“看你面子,就由他休养到酉时一刻吧!”
说毕,又闭目静坐调息。
高玉霞不敢再求,只坐在白剑虹身旁,暗自弹泪。
半晌后,白剑虹忽然睁开眼来,运目一看,见高玉霞坐在自己身旁,心中一阵狂喜,旋即坐起,惊喜地叫道:“霞妹!这是什么地方?”
高玉霞见他醒来,芳心甚是不安,秀脸绯红,尴尬地笑了笑,摇手道:“不要出声,师父正在运功。”
因洞中光线不足,白剑虹未注意到洞中尚有第三人,转首一看,见赤阳独尊神态安祥,并未为自己的惊叫所扰,心中惊讶万分,问道:“这位老前辈是谁?你怎么叫他师父?”
高玉霞为了刚才击伤白剑虹的事,内心很是难过,并没有立即回答白剑虹问话,当下拉着他的手,向洞外走去,直至一株浓叶的矮松之下,才停下脚步,道:“剑虹哥!你恨我么?”
白剑虹在刚醒时,根本忘了他受过伤,直至看到洞外景物才忆起自己受伤的事,一看天色,已是丽日斜照。
黄昏将近了,计算自己受伤至今,已有两个时辰之久,内心有很多事要问高玉霞,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猜测着,这两个时辰中发生过什么事?
他闻高玉霞问话后,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不恨你,只是你为什么要……”
高玉霞忽然扑入他怀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良久才吶吶道:“剑虹哥!我该死,请你把我杀掉吧!”
白剑虹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摸着她散乱的头发,以最柔和,最多情的言语安慰她,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把她悲伤的脸容,转变为欢愉,并道:“我受伤后,一定发生过很多事,你好好说给我听听。”
高玉霞闻言后,依旧偎在他的怀中,详细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篇,并说道:“今天要不是师父把那两个入洞的道士,以‘隔空点穴’法,点了两人穴道,然后以‘烈阳神功’把其烧成灰炭,再向那些贪得无厌之人甩去,他们哪肯如此轻易走开。”
说毕,又把她拜赤阳独尊为师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剑虹点头道:“你的福缘不浅,要把握时间,不可错过机会。”
高玉霞伤感地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把‘万里追魂’密笈取来送给我师父,再去找五岳神君报仇,以及往嵩山与各派了决新旧仇怨……噢!霞妹,把襟扣解开,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藏宝纹图。”
说毕,先把自己襟扣解开,露出白嫩而又结实肌肉。
但高玉霞却一声不响,一动不动,依然卷曲偎在他的怀里,秀脸红得像盛开的桃花,埋在他胸前。
白剑虹把自己襟扣解开后,见高玉霞依然不动,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解?第一次要我替你解,难道现在还要我动手么?”
高玉霞娇躯扭了一扭,仍是不言不动。
白剑虹无法,只好自己动手了……
倏然,酥胸暴露,雪白双峰,暗蕴晶莹,使他眼花缭乱,心头跳得咚咚作响。
高玉霞仰面半躺在他的左腿上,双目紧闭,双手蒙脸,呼吸有些急促。
白剑虹怔怔地看着她透着晶莹的胸腹,脑子里一片混沌,看了半天,竟连纹图的形样都未看清。
(上次看图时,他也是一样,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藏宝之地,完全是由高玉霞看到的结果,如靠白剑虹的研看,恐怕藏宝山峰也找不到!)
高玉霞闭目蒙脸,看不见白剑虹的神情,尚以为他在细心研究,又过了半晌,她低声问道:“为什么那么久仍未看通?”
白剑虹心头一震,“嘓”地咽了一口涎沫,道:“你不要催我,让我好好研究一下。”
他猛吸了一口气,定了一定浮动的心神,才细细看了一遍,手掌老是有意无意地在她胸前,或腹部摸一把,气得高玉霞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催他,恐扰乱他的思维。
这一次,他虽把图看清了,但因他脑筋混乱,心意不能集中在图中,好半晌,仍未看出所以然来。
高玉霞实在气不过了,又问道:“看通了没有?”
白剑虹又咽了一口涎沬,说道:“你老催我怎么成呢?”
高玉霞一骨碌坐起,把衣服拉起,嗔道:“去!去!你脑筋想到哪里去了?”
白剑虹红着脸,苦笑道:“我脑筋乱得很,还是你来吧!”
说时,倒躺地上,披开胸前衣服,由高玉霞细看。
高玉霞双手紧抱胸前,细细看了一阵白剑虹胸腹纹图,又转身俯首看看自己胸腹纹图,再又低首沉思,不到一会,便已悟出图中奥妙,嗔道:“起来!”
白剑虹坐了起来,笑问道:“看通了么?”
“谁像你一样,老想到别的地方去!”
白剑虹赔笑道:“我真该揍,来!我替你把纽扣扣回去,算我向你赔罪!”
说时,伸出右手,欲把高玉霞拉回怀中。
高玉霞在他臂上狠狠捏了一把,嗔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看图,现在还想占便宜,我才不会再上你当呢!”
说话时,迅快地把襟扣扣好,白剑虹见骗不过她,也只好扣回纽扣,问道:“你看通了图,那洞中路线应该怎么走?”
高玉霞向四下望了一眼,低声道:“每逢分路向左走,但至第四个分路时,却要向右走,就可以……”
他话犹未完,忽然传来悠远低沉的声音,道:“酉时一刻已到,应该赶到那小子走了!”
白剑虹见高玉霞忽然把话剎住,内心大为不解,正要问时——
倏见高玉霞脸容忧戚,眼眶含泪,道:“我师父要你马上离开这里……噢!他老人家送你的丹丸,我忘了给你吃,你现在服下吧!”
白剑虹接过丹丸,塞入口中,觉得又腥又臭,很勉强吞了下去,道:“好!我们回去吧,让我向他老人家拜谢……”
“不必谢了,你走吧!”
这声音来得突兀,二人循声一看,哪有什么人影。
高玉霞惶措地道:“这是我师父的声音,你去吧!有暇时,要常常来看我!”
说时,滚下二行眼泪,顿了一顿又道:“剑虹哥!那个红粉佳人,她……”
白剑虹知道她醋意又起,忙在她香肩轻拍了一下,道:“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理她了,去吧,你师父在等着你。”
一声“再会”,各自含泪告别。
白剑虹走出幽谷,来至登峰路口,仰首看了一下天色,已将近二更了,暗忖:“不知那些人是否离开藏宝峰顶,我就此登峰取宝么?……那些人一定尚在峰顶,此去取宝必有一场大战,我得在此调息一下。”
心念一落,即选择一个隐密之处,背靠一株古树,吃了一些干粮,便欲闭目调息。
倏然,传来磔磔笑声,白剑虹浑身一颤,见狐山仙娘和红粉佳人正向他走来,暗忖:“糟!又碰上这个老妖,她怎么还没有走?今晚的事可真不好办了。”
他心念刚落,狐山仙娘和红粉佳人已然走至他面前,不觉暗叫了一声“苦”,忙站立起来,凝神贯注。
狐山仙娘又磔磔笑道:“孩子,我听容儿(红粉佳人柳芳容)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可好了么?”
话意似乎很慈爱关注,但音浪却异常生硬冰冷。
白剑虹虽无江湖经验,亦知道狐山仙娘此话并非出自内腑,却不敢得罪她,当下双手一揖,笑道:“现已痊愈,谢谢仙娘关怀。”
狐山仙娘又走上两步,笑道:“孩子,你今晚是否仍要登峰取宝?”
“是的,仙娘有何指教!”
狐山仙娘脸容忽然一变,庄肃说道:“现山峰上欲夺密笈的各高手,不但没有减少,反比昨晚更多,你此去纵能将密笈取出,也必被人夺去,甚至有生命之危。”
白剑虹心头一愕,急问:“仙娘的意思是……”
“你把‘鸳鸯心玉’借给我,一月之后,‘万里追魂’密笈和‘鸳鸯心玉’一并归你。”
这话委实使白剑虹太为难了,他师父千叮万嘱:“万里追魂”密笈内含“淫邪”之气,决不能由他人取去,他怎能答应狐山仙娘所提之要求呢?他虽不稀罕那密笈上的武功,但他不能遗害江湖。
于是,为难的道:“晚辈不敢苟同仙娘美意,请仙娘原谅。”
狐山仙娘倏然双目精光一闪,嘿嘿一阵冷笑,道:“你真敢不听我的话么?太不知好歹了。”
说毕,又冷笑一声,杀机突现,右掌慢慢抬起——
站在她身后的红粉佳人知道她师父这掌一出,白剑虹即使不死,也必受重伤,乍见她师父抬掌,芳心大惊,拼着一顿责骂,慌忙抢上一步,站在狐山仙娘身前,笑道:“师父!你老人家怎能与一个小辈动手,他既不肯借避毒宝玉,就由他自己去取吧!”
狐山仙娘见红粉佳人忽然挡在面前,不由大怒,喝道:“你懂什么?快滚开!”
红粉佳人眼眶中,顿时露现泪光,仍不肯让开,道:“师父……”
“噢!你是否喜欢他?难道我平素对你说的话,你一点也记不得了?”
红粉佳人秀脸一红,滚下两串珠泪,急道:“不!容儿一点也不喜欢他,要是容儿喜欢他,容儿早就把他杀了,师父……”
狐山仙娘点了一点头,截她话道:“你有什么妙计?”
红粉佳人凑至她师父耳畔,唧咕唧咕了半晌,道:“师父你看怎么样?”
狐山仙娘仰首沉吟了一会,摇首道:“不行!不行!要是他跑了,或被其他人把密笈抢掉怎么办?”
红粉庄人秀脸突然飘上两朵红霞,又凑近她师父耳畔唧咕了几句。
狐山仙娘连连点头,庄肃道:“你可不能上他的当呀!”
“不会的!师父!你老人家尽管放心。”
狐山仙娘面容略和缓了一些,转对白剑虹道:“老身并不是一定要夺取密笈,老身之所以向你借玉的原因,乃恐你取出密笈后,又被人夺去,如你真有把握不让密笈给人抢去,老身决不要你的‘鸳鸯心玉’,可是各路高手都集中在藏宝山峰之上,实使老身不放心,为顾及密笈的安全,我叫容儿陪你一起入洞,助你一臂之力。”
狐山仙娘隐居数十年,忽然出山来此,自然是为了“万里追魂”密笈,此时,被红粉佳人唧咕一阵,立即声言放弃抢夺,当然其中有诡计在内。
白剑虹虽是聪明过人,也知她另有所谋,却猜不透她们用的是何诡计,听狐山仙娘话后,一时竟无法作答。
暗忖:“她们要用计暗算我?只要我取获密笈,我可不会怕你们暗算,噢!她叫红粉佳人陪我入洞,一定是想在洞中偷袭我,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如真乘我不备之时偷袭,我实难免受害。”
他想至此,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心道:“我可不能同意她陪我入洞。”
于是,向狐山仙娘一拱手,道:“仙娘关怀之情,晚辈永刻心中,不过,洞中有剧毒腥臭之气,柳姑娘陪晚辈入洞,实在有许多不便,还是由晚辈一个人入洞去吧!”
红粉佳人连向他使了几个眼色,又向他呶了几次嘴,微移上半步,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不进入那有毒洞府就是了。”
白剑虹闻言,暗忖:“如我不答应,这老鬼定又要我把玉给她,若弄得不好,难免不动手过招,只要自己时加警惕,就让她陪我入洞,她的诡计也难能得逞。”
心念一落,强装笑脸,道:“那实在太麻烦姑娘了。”
红粉佳人向他作了一个鬼脸,退至狐山仙娘身后。
狐山仙娘见白剑虹中计,内心大喜,当向呵呵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登峰去吧。”
当晚四更时,三人已到达峰顶,众人一见白剑虹到来,原本寂静如死城的峰顶,登时哄动起来,纷纷向白剑虹走来,雪山一皓,过天星君,摩天神手,阴风人魔,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悟元大师率着九大门派二十余人,茅山教主苦心道人率着尚存的门下四星,以及湖北水陆的各路高手,相继而到,瞬间把白剑虹等三人围在场中,独不见千杯酒丐前来。
白剑虹心感诧异,游目四搜,数百武林高手向他虎视眈眈,他视若无睹,暗道:“化子前辈怎么不见,他说在此等我的,此时哪里去了?是否遭了人之毒手?”
他想至此,内心很是不安,转首对红粉佳人道:“你知道千杯酒丐哪里去了么?”
红粉佳人摇了摇头,也举目向四下看去。
雪山一皓忽然冷笑道:“我知道?”
白剑虹心头一震,问道:“你知道他哪里去了?”
“往阎罗殿上报到去了!”
白剑虹乍闻此言,浑身一阵颤抖,头脑暴涨,热血上升,冷汗外沁,急问道:“他怎么死的,遭谁的毒手?”
“老夫又不是傻子,岂能轻易得罪于人,不过,你如肯将‘鸳鸯心玉’给我,说不得就与人拚斗结梁子也得告诉你。”
白剑虹闻言,气得剑眉倒竖,星目圆睁,一时说不出话。
狐山仙娘倏然呵呵笑对雪山一皓道:“你真是一个老天真,想得倒满如意。”
她陡然一敛笑脸,如电双目向群雄一扫,沉声道:“各位听着,谁敢起抢夺‘鸳鸯玉心’的歹意,或敢动白剑虹一根汗毛,立即血溅五步。”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寂静无声,但旋即冷笑四起,凝成一片阴风惨雨的气氛。
过天星君冷笑了半晌,沉声道:“好狂妄的妖妇,长白三鼎可不信邪!”
翻天一掌鼻哼一声,道:“翻天一掌八十多年来都不被吓倒过,今晚真吓得有些心跳!”
狐山仙娘运目一扫过天星君和翻天一掌,阴恻恻地冷笑两声,道:“不信尽管试试看。”
话毕,转对白剑虹道:“你们去吧,臭化子之事,老身替你打听。”
白剑虹点头向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举目四下一扬,见数百人仍围得水泄不通,毫无出路,当下剑眉一掀,克察一声,抽出“梵音宝剑”,向前走去。
站在白剑虹前面的,正是五岳神君,翻天一掌和摘星手,一见白剑虹向他们走来,同时冷哼一声,摘星手也翻手抽出长剑,凝神贯注。
五岳神君是白剑虹的杀亲仇人,翻天一掌又几乎要了高玉霞性命的人,莫说正拦着他的出路,就是离开这座山峰,白剑虹也要找他们算账。
白剑虹见三人准备一拼神态,当下冷哼一声,沉声道:“咱们就先把血债算清后再谈取宝之事吧!”
翻天一掌也冷哼一声,道:“好极!好极!请动手吧!”
白剑虹微一侧头,见红粉佳人紧靠在他身后,低声喝道:“你退开,待我报仇后再入洞去。”
话声一落,宝剑一震,欺身一招“梵音招魂”,疾取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脑门。
宝剑发出嗡嗡之声,挟着万道华光,袭骨冷风,摄人心魄。
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陡然大喝一声,双双同时劈出一股威猛动力,欲阻白剑虹进击。
但白剑虹剑招何等诡谲,见掌劲逼来,即拔步凌空,化招为“银河倒泻”,一片银光直罩翻天一掌后脑。
五岳神君心机阴险,见剑势来得凌厉,顾不得好友死活,立刻闪身暴退八尺。
翻天一掌未料到白剑虹变招得如此之快,闪避已来不及了,内心一惊,只好闭目等死——
陡然一声怒吼,人影一晃,接着“当”的一声,下压剑风,登时消失,睁目一看,见白剑虹站在自己左侧六步之处,身后两步之处,立着脸色灰白,鲜血暴射,右臂已不知去向的摘星手。
他一看之下,已知是好友冒死救了自己性命,内心不禁又气又愧,向白剑虹狠瞪了一眼,把摘星手扶走,让开一条出路。
原来摘星手于白剑虹初动手时,就已准备出击,陡见好友犯险,顾不得白剑虹兵器凌利,拚死向白剑虹凌空的身子扫去。
他这拚命救人的一招,已尽了他生平所学,去势甚快,威力也不小。
白剑虹陡见摘星手拚命扫来,顾不得伤翻天一掌,赶忙变式横架,同时向外飘落,不料这一横架之力也不小,不但削断了摘星手长剑,竟连他的右臂也被削断。
此时,白剑虹志在报仇,无心于取宝,见翻天一掌扶搞星手走开,立即喝道:“站住!”
五岳神君虽心机阴险,假仁假义,却不敢露于表面而置身事外,听白剑虹一喝,忙滑至翻天一掌身侧。
沉声道:“你尚欲怎的!”
白剑虹剑眉一掀,朗声道:“要你五岳神君之六阳首级,祭先父母在天之灵!”
话落后,横剑腹前,慢向三人走去。
五岳神君忙向翻天一掌使了一个眼色,叫他扶摘星手后退,同时探手入怀,掏出一把“松叶银针”,分握左右掌中,阴恻恻笑了两声,道:“首级在老夫项上,尽管取去祭令父母阴灵。”
要知五岳神君之“松叶银针”,是他一身武功中的精华绝学,平时极少使用,但一经使出,非得置对方于死不可,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绝不使用,故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尚无人知道他有此歹毒暗器。
死在他“松叶银针”暗器下的武林高手,不胜枚举,如苍松老叟,华山派二位长老,太行三煞,都是其中之一。
且说白剑虹见他取出暗器,知道是置苍松老叟于死的“松叶银针”,心头不由一震,但并不畏惧,仍继续前行,说道:“难得你这等慷慨,在下就不客气了!”
他知道五岳神君握有暗器,不败贸然出手,举剑一抖,向前欺进。
陡闻五岳神君一声冷哼,接着,无数点白光,骤雨般的向他周身穴道射来,来势丝毫不带风声,却快若闪电。
白剑虹刚才那一招,其实是虚招,见白光袭来,赶忙收剑护体,并把剑舞成一团白影,把袭来暗器,尽震荡于地。
五岳神君见状,不由暗叫“惭愧”,想不到自己七八十年的战斗经验,竟上了一个小孩子的当。
今晚他是在不得已之下,才肯使此暗器,不料竟被白剑虹以进反退的诡计破解,心中不免有些发毛,忙又自怀中掏出一把银针,握于双掌,凝神待发。
白剑虹把射来暗器震落后,内心也有些骇然,却未露于形色之间,当下朗声笑道:“雕虫小技,不必在此大庭广众丢人现眼!”
五岳神君城府极深,并未因此而不安,嘿嘿笑道:“你不是要取老夫首级么?如再不动手,老夫可无暇等待了!”
白剑虹虽不十分惧怕五岳神君暗器,但一时也不敢贸然出手,只站在当地,两相持对。
狐山仙娘看得不耐,忙走上两步,叫道:“娃儿!报仇之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入洞取宝去吧!”
白剑虹知道一时无法破得了五岳神君暗器,如此相持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于是,对五岳神君道:“你的六阳首级,烦你暂时保管,待在下把事情办过后再来提取!”
五岳神君轻蔑一笑,道:“可以,可以,只要小侠需要,随时来取都行!”
说毕,将“松叶银针”纳回怀中,向后退去。
白剑虹回首向红粉佳人看了一眼,即大步向藏宝洞口走去,红粉佳人也随后跟去。
蓦然,一声极其阴沉的鼻哼,紧接着闪过一个清臞老人,拦住两人去路。
白剑虹宝剑一抖,冷笑道:“你要怎样?”
老人嘿嘿笑道:“过天星君不远千里而来,如让你如此轻易入洞,他定是疯了。”
白剑虹正要答话时,狐山仙娘忽然滑步上来,对过天星君磔磔笑道:“你真要阻他入洞么?”
过天星君双目一瞪,低沉地喝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好!”
狐山仙娘“好”字一落,右掌一挥,一股混沌之气,轻飘飘地向过天星君拂去。
过天星君又鼻哼一声,不闪不避,右掌平胸猛推。
双方掌劲乍解,陡然一声撼山巨响,沙石蔽空,不见星月,狐山仙娘蹬蹬退后三步。过天星君却踉跄退了五步,耳鸣眼花,气血上涌,幸他内功精湛,没有吐血昏倒。
就在二人后退之时,红粉佳人一拉白剑虹衣角,轻声说道:“我们走,快!”
白剑虹经红粉佳人一语提醒,知道如不趁此机会突围,必另有人前来阻挡,于是,顺手一拉红粉佳人玉臂,双双纵至洞口,俯身入洞。
果然,就当他们纵身洞前的剎那间,喝声连起,几条人影疾朝二人扑来。
因洞门太小,不能由二人同时进入,二人脚一落地,红粉佳人即俯身穿入,白剑虹也即随后跟入。
但就在他刚一俯身之时,倏见摩天神手发出一股强猛劲力,挟着风雷之声,向他卷来,心头一震,闪避已不及,硬接又无时,在千钧一发之间,猛一咬牙,双脚一射,穿入洞内,身法之快,无以复加。
然,饶他入洞身法快至绝顶,臀部也被掌风余力扫中,火辣辣地,又麻又痛,难受不堪。
他入洞时,冲势甚急,直入五尺,冲在红粉佳人怀中,差一点未把红粉佳人冲倒。
红粉佳人一把抱住他的身子,方使其站稳,她一方面向里走,一方面关心问道。
“怎么!受伤没有?”
白剑虹双手在臀部抚摸了几下,苦笑道:“还好,只被掌风余力扫了一下。”
洞中空气与洞外相差悬殊,阴寒袭骨,使人发抖。
红粉佳人只穿了一袭红粉罗衣,被寒气侵得很是难堪,不由主地向白剑虹怀中靠去。
此时,白剑虹已松下一腔紧张之气,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见红粉佳人软绵柔滑的娇躯,靠在自己怀中。
倏然记起高玉霞含着无限醋意对他说话,心头顿时一震,忙把红粉佳人推开,她突被推拒心头泛起一股凉意,酸泪几乎夺眶而出,紧赶两步,幽怨而感伤地叫道:“白剑虹!你等等我,我冷得很。”
白剑虹毫无感动地依然前走,冷漠地道:“你慢慢跟来吧!”
红粉佳人闻言,登时泪珠下滚,芳心欲碎,但她并不气馁,脚下猛一加劲,赶至白剑虹前面。
当中一站,挡住进路,秀目中露出气怒的光芒,粉脸上泛起悲伤的神色,一副哀而带嗔,柔中含刚的神态,使白剑虹不由一怔,后退一步,冷然道:“你怎么啦?”
红粉佳人见白剑虹仍是冷若冰霜,勃然冲起一股怒火,嗔叱道:“好没良心,要非姑娘帮你忙,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入这个洞!”
这话听得白剑虹如堕五里雾中,一片茫然,不解的问道:“我怎么没良心?你帮我什么忙?”
红粉佳人擦了一下脸上泪痕,道:“要不是我在师父面前说好说歹,使计骗她,即使不要你的命,也必夺去你的避毒宝玉,试想,你能如此顺利入洞取宝么?”
白剑虹经她这一说,倏然忆起在峰下时,她与她师父鬼鬼祟祟的情形,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含着无限愤怒。
红粉佳人闻笑一怔,怒道:“你笑什么?”
白剑虹停止大笑,沉声道:“你不要以为白剑虹是死人,你们师徒的诡计,骗不到我,你如再不闪开,别怪我掌下无情了。”
红粉佳人闻言,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差一点昏倒在地,心想:自己为爱他而不惜使计欺骗恩师。
不想竟换来冰雪的冷漠,刺心的讽语,轻蔑的目光……好吧!你既如此无情无义,我红粉佳人又岂会由你独自逍遥,咱们同归于尽吧。
她想到这里,脸容蓦地展露迷人的媚笑,后退了两步,格格笑道:“你既认为我们师徒使计害你,姑娘之心自有天可表,多说徒增你疑心。”
说时,自怀中掏出一方“红色手帕”,并运集全身功力于帕中,又道:“你掌下无情,姑娘手帕也不会留义,咱们就同归于此寒洞之中吧!”
白剑虹见她目露杀机,不由泛起一阵寒意,也后退一步,沉声道:“你真要动手么?”
“我作下逆师大罪,已无颜做人了,不过你也别想偷生,咱们生不能作比翼之鸟,只求死同一穴!”
白剑虹早知红粉佳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如她不要命的拚斗起来,很可能会应她的话——死同一穴。
他暗忖:“她之如此做法,看样子她确是出乎内心的爱我,可是,我已算是两个妻子的人了,我能接受她的爱么?尤其霞妹,性情偏激,醋意特浓,如接受她的爱,将来自有比死还要难过的日子。”
他心念至此,决定与红粉佳人一拼,当下说道:“那么,请出手吧!”
“既这样,老夫就不客气了!”
这话,起自白剑虹身后,话出时,一股威猛绝伦的掌风,挟着惊涛般的声势,滚滚向白剑虹背心卷来。
这发掌之人,委实来得神奇莫测,白剑虹与红粉佳人都是当今武林鲜有敌手的高手,竟然毫无感觉,可见此人之轻功内力是何等之精深。
白剑虹等立身之处,不足四尺之宽,闪避根本不可能,是以,赶忙一翻身,运足十成真力于双掌,迎着滚滚卷来掌风硬接过去。
掌风接处,暴起一声巨响,震得洞中嗡然,历久不止,洞壁之上,碎石纷纷下落,发出一阵哗啦之声。
白剑虹被震退四步,堪堪退至红粉佳人身前,当时气血上冲,耳鸣眼花,正要运气调息之际,陡觉左右肘骨一麻,两臂顿时瘫软,失去知觉。
白剑虹心头大骇,回头一看,见红粉佳人目光闪闪,射出慑人的凌芒,秀脸绷得紧紧,一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怒喝道:“乘人之危,骤下毒手,算得什么本领。”
红粉佳人冷哼一声,并不理睬他的叱责,闪过白剑虹的身子,向发掌偷袭的那人走去,娇叱道:“何路英雄,请亮出名来,红粉佳人也要领教一招绝学。”
此话一落,忽闻黑洞中“喀”的一声,似那人在口吐鲜血,接着,发出一阵步履之声,向洞外退去。
红粉佳人双掌护胸,向前滑上数步,喝道:“站住!”
运目一看,见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站在洞中,与红粉佳人相距不过三步,红粉佳人再向那老人细一打量。
不觉冷哼一声,道:“翻天一掌,哼!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请尝尝姑娘的‘迷茶粉’吧!”
翻天一掌见白剑虹劈去他的好友摘星手一只右臂,气得几乎吐血,誓死要替好友报仇,但一时又想不出报仇办法。
忽然灵机一动,暗道:“洞中黑黯异常,视界难出数尺,我何不入洞伏于转角之处,候其出洞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其于死,除为友报断臂之仇外,尚可夺其取得的密笈。”
于是,也就跟踪而入,不料,白剑虹等却为了儿女私情,站在半途之中,好半晌都不前行,他在悲愤填胸之下,哪能等得到白剑虹出洞,故即运集全身功力,发掌向白剑虹击去。
且说他听红粉佳人说要他尝尝“迷茶粉”,心头顿时一愕,赶忙后退数步,道:“老夫与姑娘素无仇怨,有话好好说。”
他内腑已被震重伤,不能运功,否则,他哪会说出这等没骨气的话。也因他早已闻过“迷茶粉”之名,乃是一种剧毒无比的粉末,沾在在手帕之上,一经抖出,除对方有绝顶轻功闪退,否则,必中毒身亡。
红粉佳人听他话后,忽然格格笑道:“姑娘素不杀无抵抗能力之人,不过,活罪可不能饶你!”
话声一落,莲步一滑,探手扣住翻天一掌左臂,猛力一伸一缩,轧!轧两声,臂骨已断为二节。
并喝道:“去吧,如再敢起歹意,姑娘可不会轻易饶你了!”
翻天一掌叱叱咤江湖数十年,多少盛名高手,都为之侧目,不料临老之年,却被两个乳臭娃儿,弄得狼狈不堪。
他闷沉沉地冷哼一声,回身向洞外走去。
红粉佳人目送翻天一掌去后,慢慢走回白剑虹身前,运目一看,见他俊脸苍白,星目微闭,双手下垂,知道除左右肘脉被自己点闭外,内腑尚受了重伤,芳心一软,情不自禁地滚下两串泪珠,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白剑虹淡淡说道:“你的诡计已经得逞,为何还不动手?”
红粉佳人倏然贝齿一咬,说道:“你急什么,咱俩在死之前,我得把话说明!我之陪你入洞,绝不是诡计,纯系至诚助你,只要你……”
白剑虹忽然哈哈笑道:“令师二次三番要借我的避毒宝玉,我不相信她不是为了‘万里追魂’密笈?”
“不错,我师父此来,确为获得密笈,要不是我从中阻拦,她早把你击毙了。”
“你为什么阻拦你师父?”
红粉佳人秀脸上倏然绯红起来,低首吶吶说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
他忽地伸手在白剑虹左右肘脉上,各运劲磨擦了一下,解去所点闭的脉门,退回原处,悲哀地道:“好了,我已把话说明了,你不杀我,我可要杀你了!我们就同葬于此洞吧。”
白剑虹脉门一解,双臂顿时恢复正常,内腑虽受了一点微伤,却不大碍事,深深吸了一口气,暗忖:“她可能真不是为密笈而来,要不然,在我被点脉门之时,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夺去我的避毒宝玉。”
他不觉暗叹了一声,又暗道:“真是前世冤孽,要不是亲仇未报,真不如死了倒好,唉!怎么办呢?”
红粉佳人倏然格格笑道:“你为什么叹息,是不是你的菲妹和霞妹?”
白剑虹冷冷地道:“笑话,量你还没有杀掉我的本领!”
他话虽如此说,但内心却毫无取胜的把握,而在此肘腋之地,真如打了起来,定必两败俱伤,如再有人入洞,必遭其害。
红粉佳人又格格笑道:“那就试试看,如我杀不了你,死也瞑目,不过,若你被我杀了,我也不独自偷生,决与你一道死去。”
白剑虹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师父常常对我说:如遇到我喜欢的男人,立即把他杀掉,可是……可是我下不了手,而我也知道如杀掉你,我一定非常痛苦,所以我决定与你同归于尽。”
“唉!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既是这样,我也只好与你同归于尽了,不过,可不可以后延一些时日,待我报过父仇后,另找一个美好地方来作我们葬身之地?”
红粉佳人仰脸沉思,泪水由眼角流至两鬓,半晌才道:“你这话是真的么?”
“我白剑虹孽债缠身,现今武林,除千杯酒丐外,无一不是我的敌人,真是生不如死,我骗你干吗!”
“一言为定,我们取宝去吧!”
于是,便继续前走。
二人走至那珠光闪闪的洞府前,白剑虹剎步说道:“剧毒就在此洞府之内,你在这里等我,切不可进入。”
红粉佳人很不高兴地道:“留我一个人在此,冷清清地等到什么时候,我与你一起入内寻找不好么?”
“不!不!你一进入洞府,必中毒死亡!”
红粉佳人小嘴一嘟,道:“我就不相信,你的霞妹不是进过这洞府么?她为何不死?”
说毕,抢在白剑虹前面,向洞府走去。
白剑虹心里一急,顾不了许多,忙把她拉了回来,在他香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和地道:“霞妹是靠在我怀中才未致中毒,姑娘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红粉佳人并不是不相信白剑虹的话,她之要入洞,还不是想亲近白剑虹,不料白剑虹一言把话说破,竟使她无法出口,莲脚一跺,站在当地,小嘴嘟得老高,一言不发。
白剑虹暗叹了一声,独自走入洞府,向洞中略一扫视,发现地下尸体,又多了五具,一共有二十二具了,不自主地喃喃说道:“这密笈真是一件不祥之物,为了它不知死了多少人,我把它取出时,如不好好保管,被人夺去,练就其中武功,武林中可更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略沉吟了一下,即依上次所得的纸上所示,向后走去,并按照高玉霞悟出的图中路线,每逢分路即向左边一条前进,直至第四次分路时,才向右边一条分路前进。
半晌,果见前面绿光闪灿,上前一看,果然是一个小洞府,府内设备与前府一样,只是珠光颜色不同。
石桌上也伏着一只小石龟,口中正喷着袅袅的白气,腥臭之味,此前府更浓,饶是白剑虹身怀避毒异宝,也觉得胸口闷塞,头重脚轻,难受万分。
他赶忙闭住呼吸,拔出宝剑,猛力向石龟劈去。
宝剑落处,火花四射,一声古剎钟声,震得洞中嗡嗡作响,历久不息。
桌上石龟,应剑翻落地上,石龟落地后,石桌上原由龟身盖着的一个小洞,白气陡然喷冒,霎时间,洞府中布满一片白雾。
白剑虹一时不慎,吸入一口,顿时头脑暴涨,血液翻腾,知道不好,忙滑步退出洞外。怔怔地站在洞府前五步之处,看着迷漫白雾,不敢入内。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洞府中白雾才慢慢散淡,始小心翼翼重入洞府中,用宝剑向落在地上的石龟挑翻了一个身,见龟头中藏着一个三寸长二寸宽的绿色玉盒,发出绿闪闪的光芒。
他心头狂跳,忙俯身拾取,打开一看,果见一本绿色皮面小册,上书“‘万里追魂’武功录”,余无其他字样,再翻开封面,第一页有二行草书:“海内无敌手;
天下为我尊!”
白剑虹看后,竟“啊”了一声,暗道:“前府壁的: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原来是由这册子里出来的,显见都是此位老前辈的手笔!”
白剑虹本欲再翻阅下面,但倏然想起他师父的叮嘱,密笈取得之后,立即送交给我,切不可擅自翻看。
是以,忙将小册放回玉盒,见盒内尚有一粒黄豆大的红色丹丸,拿起一嗅,并无任何气味,不知此丹丸有何用处。
只好仍放回原处,把玉盒盖好,纳入怀中,再向洞府中巡视了一番,便喜气洋洋地向原路退回。
经过一段黑道,到达前府,向众尸投了同情的一瞥。
当他在一瞥之下,心灵突然一愕,大喝一声,赶忙冲上数步,将其中一人抱起,向外猛地一纵,纵出洞府外八九尺处,剎住脚步,俯首一看,不由暗叹了一声。
原来那被白剑虹抱出的人,乃是红粉佳人,她久等白剑虹不见出来,心急如焚,便擅入洞府寻找,以致中毒昏倒。
他见她脸色灰白,鼻孔流出一丝黑血,其他耳、目、口等处尚未溢血,一按她胸窝,尚有一丝微弱的跳动。
白剑虹不敢怠慢,即自怀中取出“鸳鸯心玉”,放在她的鼻孔前,同时以掌按在她腹部,用内功替她逼出所中之毒。
一盏茶时,红粉佳人的脸色,渐渐地由灰白转为红润,苏醒过来。
睁目一看,见白剑虹蹲在她的身旁,一翻身扑入白剑虹怀中,呜咽地哭了起来。半晌才道:“半天都不见你出来,我以为你遭了意外。”
白剑虹将“鸳鸯心玉”纳回怀中,把她扶起,苦笑道:“我叫你不要入内,你偏不听,好了,我们出洞去吧。”
红粉佳人很不愿意地离开他怀抱,道:“密笈取到了没有?”
“取到了!”
红粉佳人倏然忧戚道:“外面那些人必向你抢夺,你得特别小心,尤其是我师父,她的武功甚高,如稍有不慎,很可能有性命之危。”
白剑虹感激的说道:“谢谢你,我们走吧!”
说毕,举步向前走出,红粉佳人紧跟在他身后。
约走了半盏茶时,至一个转角之处,红粉佳人忽然抢上一步,一探手将白剑虹背上宝剑夺在手中。
她这一突来举动,快得有若一阵狂风。
白剑虹心头一愕,忙跨上一步,翻身运掌,怒喝道:“你要怎的?”
话声一落,双掌平胸,欲顷全力推出。
红粉佳人忙后退一步,喝道:“住手!我有话说!”
白剑虹本要推出的双掌,顿时剎住,怒极地道:“你有什么话,今晚不把你这蛇蝎女人毁掉,我白剑虹决不出此黑洞。”
红粉佳人忽然滚下两滴泪珠,后退一步,宝剑一翻,向自己左膀划去,“刷”的一声,左肩膀已被剑尖划破一条寸许深,二寸来长的血口,当时鲜血汩汩而下,血光映目。
白剑虹见她将宝剑向自己臂膀划去,心头又是一愕,一时弄成个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怔在当地,半晌,才不解地道:“你这干什么?”
红粉佳人将手中宝剑丢在地上,淡淡一笑道:“我师父要跟你入洞,是要我乘你不备之时,置你于死,夺你所得之密笈,因为我没有听她的话啦。”
白剑虹登时醒悟过来,上前捡起宝剑,插入剑鞘,叹道:“你用此苦肉之计,难道就能使你师父相信么?”
“只要你承认是你把我劈伤的,她最信任我,决不会疑心。”
白剑虹又是叹了一声,上前欲替她包扎伤口,但红粉佳人却拒绝包扎,道:“走吧,至洞外时,我师父会替我包扎的。”
二人所立之地,已离出口不远,二人刚才的怒喝,洞外等待的各路高手,都已听到,知道白剑虹马上要出洞了,每人的心都同时狂跳起来,血液沸腾,纷纷向洞口欺来。
此时:洞口的正面,站着长白三雕,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和其门下弟子四人,及九大门派二十余人。
洞左:站着雪山一皓及数十个各路高手,洞右:有狐山仙娘及数十各路高手。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却站在远处一株虬松之下,每个人都暴射出闪闪目光。
现此山峰之上,虽有数百人之多,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蓦然,洞口人影一晃,“飕”的一声,由洞内穿出一人,群雄都不觉一震,又向前欺近了两步。
狐山仙娘在一震之后,立即把那人拉入怀中,急道:“容儿!怎么样?”
原来那出洞之人,就是红粉佳人,她给狐山仙娘一拉,即扑入她怀中哭了起来,良久才道:“他狡猾极了,容儿斗不过他!”
狐山仙娘冷哼一声,双目陡然暴射出慑人的杀机,撕了一块衣角替红粉佳人包扎伤口,阴惨惨地道:“不要紧,他逃不出师父的手掌!”
就在这时,洞中又穿出一人,见他剑眉星目,玉面朱唇,潇洒脱俗,英气逼人,他横剑腹前,极悠闲地站在洞前,一双星目,不断地向众人扫视。
蓦然,一声极为阴沉的冷哼,这哼声虽是阴沉,却贯注了无上真气,使在场之人都不由一震。
那出洞之人循声一看,情不自主地后退一步,自心底涌起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