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酒丐满脸凝重,也向众人扫视了一下,见众人虽各有不同的表情,但也可看出其等心意却是一样,他们都在盘算着:应如何夺得这人人觊觎的武林瑰宝,以睥视江湖,称尊天下。
当下庄严的反问道:“有无悟出藏宝之地?”
白剑虹四下搜望了数转,忽感茫然,道:“据图索引,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可是这山峰之上,根本就无可藏之处,这里面可能尚有蹊跷?”
千杯酒丐虎目一转,道:“图中引语‘举头望红日’,即初出的太阳正照之处,当须待明晨日出时始可找到!”
高玉霞自登峰后,一直在沉思着这件事,听两人话后,忽然摇手道:“我看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千杯酒丐忙转过身来,诧异道:“何以见得?”
高玉霞秀脸上突然飘上两朵红云,很难为情地道:“如在这峰顶之上,怕不早就给人取去了,还须什么引图!”
这话听得千杯酒丐满头雾水,不解的问道:“难道你们不是根据图上所绘路线的索引么?”
高王霞道:“只是按图中的一条总路线来的,图中尚有很细的线条,看去,是似山水树木,据我推断,那些线条必定尚含有其他意思在内!”
白剑虹闻言后,又细琢磨了一下图中形样,也觉高玉霞的话很有道理,但却想不出那些细线条,除代表山水树木之外,尚有什么含意!
千杯酒丐转向白剑虹,问道:“你认为图中是否尚有奥秘之处?”
白剑虹点头道:“梅姑娘(玉霞)说得不错,我认为至明晨日出时光找寻一下,如真找不到藏置地点,再行缜密研究后再找。”
千杯酒丐道:“也只好这样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于是,三人便选在峰顶的左角,一块二三丈宽,一丈来高的巨石下,盘坐闭目调息。
这峰顶是一块纵横三亩多宽的平坦石地,除有五六株古老虬松之外,就只有这块巨石,四面都是千丈崖谷。
这惟一突起的巨石,留心看去,煞像一只大龟,石质也大不相同,有头,有脚,有尾,背上龟鳞闪闪发光,龟头微抬,正对东方晨日正照之处,白剑虹等就坐在龟头之下。
就当三人坐下刚要运功调息时,忽然一个白衣,白裤,白须,手扶白铁拐杖的老人,向三人走来,那老人刚一举步,数十豪雄也即跟随而上。
老人走至三人面前,目光一闪,冷冰冰地问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到了这里还卖什么关子,莫非尚想耍花样不成?”
白剑虹和高玉霞睁开眼来,向那老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都不记得他是谁,只知道此老人必非等闲之辈。
当下同时站了起来,以目向群雄扫去,并未立即作答。
但千杯酒丐却仍端坐原地,那老人和群豪走至他的面前,他似乎毫无所觉,不理不睬,安祥如常。
老人见白剑虹和高玉霞虽已站起,却不答话,而千杯酒丐根本连眼都不睁开,内心大为气怒,不由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真吃了豹子胆,竟敢蔑视老夫,请先尝尝……”
千杯酒丐陡然一睁虎目,站了起来,哈哈笑道:“雪山一皓在西域尚可威风威风,现到了中原,岂能由你放肆!”
要知这全身雪白老人,乃是领导西域武林的人物,久居雪山,因须发皆白,又喜穿白服,故被称为雪山一皓,二十年前来过一次中原,专找有名人物比武,结果被翻天一掌,离火尊者所败,尤其被当年最为名响的狐山僊娘击得遍体鳞伤,几乎丧命,逃回雪山。
他逃回雪山后,闭门不出,苦练绝技,誓雪当年之辱,故绝技练成之后,却又东来,在途中遇上各夺宝之人,探听之下,也就随众至此。
且说他听了千杯酒丐话后,双目精光一闪,一连冷笑了好半晌,冷然道:“中原武功吓不倒人,否则,老夫也不会作二度东行!”
千杯酒丐又哈哈笑道:“要非狐山僊娘手下留情,我想阁下决不会有二度东行了!”
这两句话,含有深刻的讽刺意思。
雪山一皓被千杯酒丐一语击中心灵创伤,勃然大怒,倏地后退两步,目光暴射,横扫全场,道:“谅中原武林高手都集中于此,请各位推荐一位武功最高者,代表中原武林,出来与老夫试试,如能在老夫拐下走得上三招不败,老夫立即西返。”
这话一出,群豪登时哄动起来,脸含愤怒之色。
然而,在这种场面之下,谁敢挺身而代表中原整个武林?若胜,自无话可说,若败,整个中原武林,不是要被他一人丢他一人丢尽脸面么!故此,群豪只有怒在心头。
雪山一皓良久不见人敢出,不由轻蔑的一笑,又向千杯酒丐走上两步,道:“听说你臭化子也是中原的一流好手,就你来代表一下吧,不过如是你臭化子作代表,三招太多,只要你能在老夫拐下走过两招,老夫就算输了!”
要知千杯酒丐也是出了名的怪傲人物,各派各门都无人与他相处得来,他乍听雪山一皓之言,直气得双目突出,也顾不得自己能否代表整个中原武林,当下冷笑一声,道:“好极,好极!要饭的正想领教一下雪山绝艺!”
就当他话声一落,雪山一皓陡然一抬手中白铁拐杖,杖光生辉,耀眼欲花,显然,他这枝铁杖不是凡品。
雪山一皓就趁杖辉暴射的剎那间,呼的一声,猛向千杯酒丐疾点而去,劲作之快,无与伦比。
杖辉闪处,冷风已然逼到千杯酒丐胸前,心头一震,霍然吐声斜闪。
千杯酒丐在江湖道上,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各门武功自是不弱,这一闪避,无异快似闪电。
但,饶是如此,仍稍嫌慢了一点,百结鹑衣,已被杖风余力撕了一大块。
蓦地,“嗡”然一声巨响,拐杖正锋正点中那只巨大石龟的头部,登时火花四射,龟头被穿了一个两尺大小的幽洞,黑压压地,深无止境。
雪山一皓这一招的威力,真大得吓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慑,怔在当地,脸色大变,谁也无闲情去探望那被点开的怪异幽洞。
雪山一皓见千杯酒丐居然能闪过他苦练三十年的一记绝招,心头也觉惊骇,对千杯酒丐也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当下冷笑一声,道:“中原武学果然有点门路,小心!再试试这招!”
说时,贯了八成真力于杖身,抡杖向千杯酒丐脑门压下。
这一招出手威力更加强猛,只觉杖风生寒,白光闪闪,化着一条银河,由空倒泻。
站在一旁的白剑虹,见千杯酒丐被雪山一皓的杖风撕去一块衣服,心中不又惊又怒,即自背上抽出“梵音宝剑”向千杯酒丐靠近一步。
就在他向千杯酒丐靠近的剎那间,雪山一皓的第二招已然发出,化成一片杖辉。
白剑虹陡然大喝一声,滑步,长身,一招“佛法无边”,猛向雪山一皓铁拐杖架去。
剑杖相接,平起一声古剎钟声,一丈之内,霞光飞舞,冷风袭骨,便人眼花缭乱,毛孔紧缩。
只见白剑虹和雪山一皓,剑杖一触即分,各自后退三步,寒脸相对。
直至光熄风止之时,雪山一皓才俯首细看铁杖。
这一看不要紧,竟把他惊退了一步,瞪目张口,一时说不出话。
原来他这枝白铁拐杖,乃是千年钢母,经过一百零八次的炉火所炼而成,硬如宝钻,而他在发招时,又贯有其本身八成真力,不料,竟被白剑虹的宝剑削断二寸,试想:怎不把他吓坏。
雪山一皓举目向白剑虹的宝剑看去,只见华光耀眼,毫无半点伤损,又看了白剑虹一眼,见他年不过双十,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神威慑人。
他暗暗地叫了一声“苦”,心道:“想不到中原武林竟有此能人,我三十年的苦练,已成枉然,出气雪怨,看来将化着泡影了!”
他心念及此,满腔豪气,登时烟消云散,暗叹了一声,即欲西返,但当他转身之时,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不由又停住脚步。
暗忖:“这小子只不过二十左右年纪,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开始练功,也只有二十年火候,他之能削断我的‘白星拐’,可能纯系靠其利剑之助,我何不试试他的掌法!”
他脑海电光火石般的转了一转,当下冷哼一声,道:“靠利剑取胜不算本事,咱们在掌上走几招如何!”
白剑虹与雪山一皓虽只一触即分,但他已知此人武功,实非凡响,可能凌驾离火尊者,悟元大师,五岳神君及阴风人魔等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之上,他的“佛法无边”一招,内中变化无穷,竟被其轻描淡写地架开。
他扫了一眼场中数百高手,心忖:“我今晚正处于众人虎视地位,岂能再为他消耗真力!”
心念一落,即归剑还鞘,拱手笑道:“晚辈哪是前辈对手,刚才那招,晚辈纯系靠宝剑之威,致侥幸不败,以后尚请前辈多多指教!”
雪山一皓想不到白剑虹会出此言,内心大快,暗道:“我何不趁此下台?也好留此一显身手,或许还可夺得瑰宝。”
心意一动,也拱手道:“小侠武功确非等闲,以后我们再找机会切磋切磋!”
白剑虹正欲再向雪山一皓说几句客气话,忽见高玉霞向他连使眼色,心感诧异,当下向雪山一皓一拱手,即走至高玉霞身旁。
低声问道:“什么事!”
高玉霞微睨了众人一眼,凑近白剑虹耳畔,低声道:“这个幽洞很奇怪,可能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此洞之中!”
白剑虹乍闻此言,心头倏然一震。忙向幽洞看去,但见洞内黑压压地,并无可疑之状,正欲询问高王霞幽洞有何奇怪时,忽觉一阵冷风由幽洞吹出。
心头又是一震,也低声道:“洞内有冷风吹出,的确是个怪洞!”
二人的谈话,声音虽极为低微。但亦为好几个人听到,纷纷向洞口走来,向里探看。
千杯酒丐和雪山一皓也走至洞口,向里探望了一下。
雪山一皓忽沉声对众人道:“这洞虽有可疑之处,但据老夫推断,不一定是藏宝所在,可否由老夫入内替各位一探究竟?”
阴风人魔倏然冷笑道:“你凭什么入洞?”
雪山一皓双脚一移,横身拦住洞口,道:“武林瑰宝,见者有份,谁有能耐,谁可得之!”
“笑话,不说是人人觊觎的‘万里追魂’密笈,就是烂铜废铁也轮不到你雪山一皓的份儿!”
这声音发自十丈外的一株虬松下,声音极为尖锐刺耳,听声已知是内功极高的人物。
众人心头震了一下,循声看去,见发话之人是一个将近八旬的清臞老人,其神态间,表露出极端骄傲。
清臞老人身后,尚站着两个六旬以上的老者,目隐精光,太阳穴高突,也是少见的内家高手。
白剑虹心中纳闷,暗忖:“到这里的人物,都是罕有的高手,今夜的事真是辣手……”
他心念间,忽闻雪山一皜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道:“轮不到我雪山一皓的份,难道就轮得到你们长白三鼎的份么?”
长白三鼎闻言,同时极低沉地哼了一声,并未立即答话。
这长白三鼎,很少到中原,但三人的万儿却早传遍中原各省,众人一听雪山一皓说出长白三鼎,都为之一惊,认为这三个人是今晚最难惹的人物。
白剑虹凑近千杯酒丐身旁,问道:“这长白三鼎是什么样的人,武功很高么?”
千杯酒丐道:“那个清臞老人是三鼎中的老大,叫过天星君,左边的一个叫摩天神手,右边的叫神拳夺命,是东北黑白二道的领导人物,他们很少到中原来,其等武功究有多高,很少人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今夜的事,你得特别小心,不要失去密笈又发生其他意外!今夜我特许你用剑,不过不能见人就杀!”
白剑虹听了千杯酒丐这番话,知道今晚已面临生死关头,心房跳动得很紧,又问道:“我是否要把那洞口守住,不准他们进入!”
“不必!静待事情的变化,不到万不得已,最好避免与人动手!”
二人谈话间,忽见长白三鼎慢慢向石龟洞口走去。
三人一经行动,数百人登时紧张起来,也纷纷逼向巨石龟前。
雪山一皓移动了一下脚步,把身子将洞口阻得更加严密,防人乘隙钻了进去。
长白三鼎走至距雪山一皓六步时,过天星君沉声道:“你把身子堵住洞口,最好堵上一辈子!”
雪山一皓,皓须一冒,双目精光一闪,冷笑道:“你们意欲何为?”
过天星君道:“如你不敢进去,又不想堵一辈子,便请让开,让别人进去!”
雪山一皓陡然一抖手中“白星拐”,喝道:“踏近三步者,血流当地!”
过天星君连声冷笑了半晌,向摩天神手及神拳夺命使了一个眼色,又转对雪山一皓道:“我倒不信!”
话声一落,举步向前逼近。
一向沉默的阴风人魔和南天一獠,罗浮一叟,见过天星君逼近,互看了一眼,也向洞边靠近。
九大门派也派了二十余人参与夺抢,金焱帮的铁胆子也带了七八人到达此峰,见众人向石龟头上洞口逼近,也跟着前移。
白剑虹见此形势,心情异常紧张,拔出“梵音宝剑”欲阻众人前近。
高玉霞一见他神态,忙一拉他的衣角,道:“白剑虹:你想怎的!”
说时,脸色忧戚,表露出无限关怀。
白剑虹回头看了一眼,柔声道:“我去阻止他们入洞,你就跟千杯酒丐前辈……”
千杯酒丐摇手道:“你也不必前去!……”
陡闻一声大喝,抬目一看,见过天星君发出一记威猛无匹的掌劲,疾卷雪山一皓胸前。
雪山一皓冷哼一声,拐交左手,贯劲右手,微一侧身,硬接过去。
双方劲力一触,平起一声震天价响,雪山一皓与过天星君各自后退三步。
就在此双方后退之际,长白三鼎的老三神拳夺命忙双脚一射,一式“鲤鱼窜波”,箭一般的钻入洞口,紧接着,罗浮一叟也依式冲身而入。
二人的动作,都快得如同划空流星。
长白三鼎的老二摩天神手乍见罗浮一叟也飞身入洞,赶忙发出一股猛劲,欲封阻其去路。
但与罗浮一叟同来的阴风人魔何等眼快,也即发出一股强劲,堪堪接实摩天神手所发掌劲,让罗浮一叟顺利进入洞中。
这突然的变化,场中顿起一片哄然。
雪山一皓见两人进入洞中,心头大惊,脚步刚一稳定,也欲随后入洞,但过天星君哪肯由他,又发出一掌向他劈去。
雪山一皓陡然发出一声怒吼,一抖手中“白星拐”,双脚一顿,凌空三丈,身子一斜,铁拐化成一片白光,疾向过天星君罩下。
二人都是罕世高手,这一对上手,顿时拐风呼啸,白光耀目,掌影如山,冷风袭骨。
且说摩天神手与阴风人魔对了一掌之后,双方都后退了半步,都感对方内力精湛,摩天神手位于洞口的右侧,阴风人魔位于洞口左侧,相距五步,凝神贯注,都不敢贸然出手。
因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各据一侧,洞口前数步之地,却无人敢一踏险地。
双方都有一人进入洞中,正好藉相持之势,把守洞口,为已入洞者的护卫。
此时,场中少说也有三百人之多,人多了,当然什么人都有。
蓦然,有四五条人影,向洞口疾扑而来。
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同时吐声出掌,向四五人劈去,嘭!嘭!嘭!有四人应掌外飞倒地,但其中也有一个幸运者,钻隙进入洞中。
就当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出掌劈阻冲来之人时,又来了三起人,两起分左右向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猛击,一起由中冲入。
二人见状大骇,忙翻身抡掌还击,洞口已变成无人把守了的真空状态,当中冲来的一起,共有六人,顺利地鱼贯而入,接着又有二十余人向洞口扑来。
这当儿,场中乱得一团糟,怒吼、长啸、叱喝、冷哼、惨叫,以及兵器互击之声,不绝于耳。
白剑虹本是个初出江湖,毫无江湖经验的青年,在此种情势之下,哪能沉得着气,当下长啸一声,也向洞口扑去,千杯酒丐虽连声喝止,但他听若罔闻。
他落身于洞前七尺之处,“梵音宝剑”一挥,高声喝道:“不准动!”
他此声虽极高昂,但根本无人理会,仍一窝蜂似的向前涌。
白剑虹心恐密笈被人夺去,心急如焚,又长啸一声,一连使出两招绝学,当!当!两声响处,华光飞舞,冷风嗖嗖,当时即有五人倒地身死。
众人乍见之下,心中发毛,不由自主地向外飘退。
白剑虹见众人后退,即移至洞口,横剑腹前,高声说道:“我白剑虹势必获得‘万里追魂’密笈,请各位别作抢夺之梦,否则!可别怪我的宝剑不认人!”
这番狂妄而带幼稚的话,听得千杯酒丐直皱眉头。
其实,过天星君与雪山一皓已停止拚斗,听白剑虹话后,都不由冷哼一声,向白剑虹走来。
但走至距白剑虹七八步时,却均停止脚步,不肯出手,显然,都想由对方先行发动,自己好坐收渔利,如此一来,竟使场中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只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夕,人人都志在“万里追魂”密笈,动手对像并不是白剑虹,而是那些进入找获密笈的人,何必要白耗真力呢!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自第一个人入洞时至今。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了,在此悠长的一段时间中,洞中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出,那些人在洞中,究竟作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想入洞一探,又被白剑虹拦住洞口,犯不着与白剑虹作生死拚斗,只好等待,聚精会神地等入洞的人出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洞中依然是黑寂寂,无半点消息。
场中的人渐渐地都沉不着气,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怀疑此洞另有出口,有的怀疑洞中地形宽广复杂,进入洞中的人正在四下搜找,还有人怀疑,他们可能已找到了密笈,正在洞中抢夺搏斗!
这当儿,白剑虹也有些不耐起来,不时向千怀酒丐看去,欲与他商量商量可否入洞一探究竟。
千杯酒丐见他神情,已知他心意,即与高玉霞走至他身旁,问道:“你是不是想入内一探!”
白剑虹点头道:“他们入内那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恐怕里面另有出路,我虽想入内一探,但又怕其他的人随后跟入!”
千杯酒丐俯身探首向洞内看了一会,又侧耳听了半晌,说道:“洞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能有猜测不到的怪事!你若想入内一探,非得特别小心不可,如遇有不对的感应,切不可冒险,立刻退回!”
白剑虹点头道:“我入洞后,若其他人跟着进入,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么?”
千杯酒丐向众人扫了一眼,道:“据我估计,他们对此洞都怀有畏惧之感,除进入洞中的人与他们有切身关系者,决不会入洞冒险。”
白剑虹觉得千杯酒丐见解很有道理,点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说毕,转身向洞内看了一看,便俯身向洞口钻入。
当他刚进入一个头时,高玉霞忽然看见三条人影,站在距洞口最远的一株虬松下,芳心登时一愣,浑身发抖,忙一手抓住白剑虹衣角,急叫道:“白剑虹!慢点,我同您一起入洞去!”
这声音急切而带颤抖,似是在异常惊慌中所发。
白剑虹心感奇怪,即将已进入的半个身子,又退了回来,问道:“你不能去,洞内可能很危险!”
千杯酒丐向她望了一眼,见她花容失色,热泪盈眶,大异常态,不由大感惊异,不解地问道:“什么事那么惊慌?你就在这里等……”
高玉霞未等千杯酒丐把话说完,即转身向洞口钻入。
白剑虹本欲阻止,但已来不及了,心头震了一下,也即随后钻入。
白剑虹和高玉霞入洞后,群豪又纷纷向洞口涌来,但都在洞口向里探望和侧耳探听而已。
且说白剑虹入洞之后,只觉一片寂黑,冷风嗖嗖,已不见了高玉霞,心中大慌,忙叫道:“霞妹,你在哪里?”
“白剑虹,我在这里,慢点,不要碰倒头!”
原来这洞只有三尺宽,四尺高,进路下倾,似深无止境,高玉霞已到了前面五尺之处。
白剑虹走至高玉霞身旁,紧紧握着她的玉手,道:“走慢一点,不要盲冲!”
高玉霞将整个身体紧偎在白剑虹胸前,浑身微微颤抖,芳心骤跳。
二人一步一步向下摸进,约走了三丈左右,进路忽然转向左侧,一阵刺骨的寒风,猛向二人扑来,不禁地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高玉霞道:“好冷!”
白剑虹忽然停止前进,把高玉霞挽得更紧,道:“我送你回去好么?”
高玉霞身子扭动了一下,道:“不要!我们再向前去!”
二人又慢慢前走,左转右弯,足有一盏热茶之久,又转了一个弯,忽见前面光华闪烁,不由使二人又惊又喜,高玉霞倏然挡在白剑虹身前,道:“剑虹哥!那姓华的姑娘是否对你很好?”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听得白剑虹莫名其妙,茫然道:“是的!她是一个非常良善的姑娘!”
“那个自称为红粉佳人的姑娘,似乎也对你很好,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她?”
白剑虹想不到在此时此地,她忽然将话提到这上面去,内心大惑不解,藉着微弱的光华,运目向她秀脸看去,见她满脸坚毅,双目发光,异常庄肃。
白剑虹心头一震,道:“你怎么啦?”
高玉霞娇躯一扭,挣脱白剑虹的怀抱,冷然道:“要是你感到为难,我就永远留在这洞中!”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道:“我为难什么?”
“我父亲和桃源庄主翻天一掌,也已到了洞外,站在最远那株虬松下,他们见我与你在一起,必不肯放过我。”
她忽然滚下二行眼泪,又道:“我们虽已有了夫妻之名,可是,那个红粉佳人的武功很高,恐怕不肯放过你,所以我干脆死在这洞中,比遭我爹的毒手好得多,而又不会使你左右为难!”
至此,白剑虹才知她除害怕五岳神君外,尚满腔酸醋。
白剑虹明白她心意后,心中才放下一块大石,一挥手,把她拉入怀中,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掌,道:“华姑娘是一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小孩子,难道连她你都容不得么?”
“我不是容不得华妹,我是怕……”
白剑虹语气忽然十分柔和,慰道:“怕五岳神君么?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走!我们到前面看看去!”
二人加快脚步,向光华处走去,举目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白剑虹陡然大喝一声,高玉霞却惊叫一声,倒入了白剑虹怀中,连连退后三四步。
只见一个纵横六七丈宽的洞府,洞顶镶着一颗拳大的夜明珠,珠光闪闪,耀人目眩。
洞府中,躺着一十五具尸体,每个尸体都浑身紫黑,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二人复上前三步,细目一看,原来这十五个尸体中,有罗浮一叟、神拳夺命等二人,显然都是刚才抢入洞中之人。
这一发现,竟使两人满头雾水,不知这十五位武林顶尖高手是被谁所害,竟然一十五人都死得一模一样。
由此可知这置十五人于死者,武功是功是何等之高,心是何等之辣。
白剑虹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翻手抽出“梵音宝剑”,偏首对高玉霞道:“你在此等我,待我入内看看!”
高玉霞芳心几乎跳出口外,颤声道:“你要小心!”
白剑虹微一点头,一步一步地进入洞府之门,四下一看,洞府右侧尚有一个六七尺的圆洞,黑寂寂地,不知通往何处,左侧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只尺把大的石龟,伸头张口,神气活现,除此之外,其他已无一物了。
陡然,一阵极浓的腥气,扑鼻而入,但这种腥气,并不像血腥,使人嗅之很不好受。
白剑虹又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心想:“置这十五位高手之死者,一定藏于这黑洞之内!”
他横剑胸前,走至洞府右侧的黑洞口前,向里喝道:“什么人在内?这等藏头露尾,算是哪门好汉!”
喝声,缭绕洞府,历久不散,黑洞中,依然黑寂寂,一无反应,一连数次喝问,依然是声缭洞府,毫无反应。
白剑虹心头忐忑,又环视了一下全洞,倏见上首壁上,刻着两行拳大草书,字体苍劲,笔笔皆走龙蛇,书道:“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下无留名,也无年号月日。
白剑虹暗道:“好狂妄的口气,这是谁所留的?莫非是‘万里追魂’密笈的手著者?”
他看了一眼十五具七窍流血的尸体,又暗忖道:“也许是这十五人的凶手所留?我到此那么久了,他为何还不现身呢?”
他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个中道理。
忽闻,高玉霞很不耐地问道:“剑虹哥!我可以进去么?”
白剑虹见许久无所发现,量没有什么危险,于是,道:“你进来吧!”
高玉霞大喜,纵身扑至白剑虹身旁,正欲询问白剑虹有什么发现时,倏地一股腥气钻入她的鼻子,顿感心中发闷,脑海暴胀,双目昏花,摇摇欲倒。
白剑虹见状大骇,忙探手把她抱入怀中,惊问道:“你怎么啦!霞妹!”
高玉霞被白剑虹一抱,内心闷气顿消,脑海也不觉膨胀,除觉一股奇腥之外,并无不畅之处。
她心感诧异,答道:“我进来时,忽觉一股奇腥扑鼻,立刻觉得难过万分,继之便失去知觉!”
“现在你觉得怎样?”
高玉霞秀脸倏然飘上两朵红云,把脸埋在白剑虹胸前,羞答答地道:“你一把我抱着,立即痊愈!”
白剑虹以为她是撒娇,当下哈哈大笑,俯首在她颈吻了一下,道:“在这种地方还有心情胡闹去!”
猛力将高玉霞一抛,直把她抛起五尺多高,六七尺远。
高玉霞未防白剑虹会来这一着,赶忙一提丹田真气,一扭身躯,轻落于地,狠狠地向白剑虹瞪了一眼。
正欲骂他几句,倏然一阵奇腥钻入鼻子,胸中又感闷塞,脑海再度暴胀,慌忙向白剑虹扑去。
但白剑虹刚好离开原地,一扑落空,当时昏倒在地。
白剑虹刚才是以为高玉霞撒娇,存心与他戏弄,不料见她真的昏倒地上,竟吓得心灵愣住,即把她抱起,俯首看了一眼她的秀脸问道:“霞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玉霞给白剑虹一抱,立刻清醒过来,听白剑虹问话后,吐了一口闷气,道:“又是与刚才一样,现在好了!”
这事,委实奇怪得使二人莫名其妙。
高玉霞右手死命地紧抱着白剑虹的颈项,防他再把自己抛开,左手却在他腰间猛力捏了一下,恨声道:“你再要作弄我,我就把你这块肉捏掉!”
此时,白剑虹已知高玉霞不是故意撒娇,却不知这洞中究有何蹊跷,心想:“她一进来就支持不住,难道这十五人之死因,就在这上面么?怎么我一点也不感觉异样呢?”
他不觉间,走至那石桌之前,留神看了一眼那只石龟,陡觉那只石龟的口中,不时喷出浓烈的腥气,使他嗅之欲呕。
这一下,他始恍然大悟,原来洞府中的奇腥,是由那只石龟口中喷出来的,这种奇腥,一定是含着无比的剧毒,这十五个武林健者,必是中这奇腥之毒气而死,但他自己为何又不受其所害?他却一无所知。
他俯首问道:“霞妹!现在你觉得难过么?”
高玉霞双臂紧箍着他的脖子,道:“没有什么,只是这腥气很不好受。”
“这腥气是由这石龟喷出来的,我想必含有剧毒,这些人之死,也必是中这腥毒而死!”
高玉霞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不怕这腥毒之气呢?”
“我也不太清楚……噢!我明白了,我怀中有半块宝玉,是华姑娘的师父苍松老叟临死赠给我的,据华姑娘说,这半块玉曾在‘玉醴金浆’中浸过一百年,能避解万毒,故你所中的毒,也是给这宝玉所解。”
“既这样,你就赶快找寻那‘万里追魂’密笈吧。”
于是,白剑虹抱着高玉霞的柔滑娇躯,在洞府中往返寻找。
洞府中除原有的一张石桌,和石桌上的石龟之外,就是斩死的十五具尸体,洞府虽大,在那拳大的夜明珠照耀之下,一览无余,并无一处可供找寻之地。
高玉霞见白剑虹遍找不着,很是纳闷,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忙道:“这洞府中尽有之物,就是那石桌和石龟,而那石龟又能喷毒,里面必有原因!”
白剑虹闻言,也猛然醒悟过来,道:“对!”
即翻手抽出宝剑,霍地向石龟劈去。
倏然“当”的一声,声起之处,火花四射,尺大的石龟飞落地上,登时,浊雾直冒,腥气逼人。
原来石龟腹下的石桌上,尚有一个指大小孔,腥毒之气就是出自那个小孔,白剑虹将石龟劈去后,腥毒之气出得特别浓。
白剑虹用宝剑将掉在地上的石龟挑翻了一个身,陡然在龟腹中掉出一张羊皮纸条,白剑虹忙归剑还鞘,拾起一看,见上面写道:“密笈藏于后府龟腹。”
白剑虹不由惊喜道:“啊!原来密笈不在这里,我们赶快到后府去!”
高王霞不解问道:“纸条中写的是什么?”
白剑虹将纸条交给她,即向右侧圆洞口走去。
进入那洞口之后,已嗅不着那洞府的腥气,但却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冷风嗖嗖,使人浑身发寒。
白剑虹抱着高玉霞走了约五六丈,俯首道:“霞妹,这里没有腥气了,你自己慢慢走好么?”
高玉霞内心本不愿意,但又不好意思老赖在丈夫怀中,半晌才道:“我自己走可以,你可不能把我甩掉!”
“怎么会,我牵着你走好了!”
二人慢慢摸索,忽然路分两条,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二人停步商量了一下,便向左边一条走去。
转了几个弯,路又分为两条,二人又向左边一条走去,如此已有四次分路,每次都择左边一条分路前进。
大约走有一顿饭的工夫,忽见前面露出一点白光,二人大喜,以为那白光之处,就是那纸条所示的后府,当下加快脚步,携手向发光之处走去。
到达一看,竟吓得高玉霞惊叫一声,连退了三步,赶紧抱着白剑虹,白剑虹也惊得怔在当地,称怪不已。
原来二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结果又摸回了那十五人中腥毒而死的洞府,府中依然腥气盈盈,恐怖郁郁。
高玉霞颤声说道:“白剑虹!刚才我们走错了路,故走了半天又走回原地,现在我们专择右边的路走,自然可以找到藏宝之洞了。”
白剑虹闻言,点了钻头,觉得此话不无道理,于是,二人又携手前进,每逢分路,都择右边一条前进。
但,结果又走回原来出发之地。
高玉霞又提议第一个分路向左走,第二个分路便向右走,逢单向左,逢双向右,白剑虹认为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于是,二人便依预先决定路径前进,但,仍然走回原地。
这三度不同路线的进探,结果都是一样的收获,使二人不敢再起试探之意,因为每走完一次,都得消耗极多体力,只得呆立暗中,不知所措。
白剑虹脑际倏然灵光一现,说道:“你说纹图中的小线条有用意,大既是为指示这洞中的进路吧?”
高玉霞沉吟了一会,道:“很有可能,但那些小线条,都是山水树木,我们看图时,全没有留意到,即使真是暗含洞中道路的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白剑虹笑道:“难道我们不可以再细细研究一下么?”
高玉霞秀脸顿时微红,娇躯一扭,道:“我才不干呢!”
“为什么?”
高玉霞半娇半嗔,羞涩答答,道:“你这人坏死了,上次看时都不老实,动手动脚的,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白剑虹赔笑道:“这一次我一定很老实了,走!我们到那洞府去!”
高玉霞闻言,连摇手后退,急道:“不行!那洞府有腥毒,要看也得到外面去!”
白剑虹一想,也觉得在那洞府中看图十分不便,而那夜明珠光华虽强,但也无法看清细小纹线。
于是,道:“好!我们既知道了这个道理,就先出洞去,看明图后,再回来取也不迟!”
说毕,把高玉霞抱起,走入珠光照耀下的洞府,向已死的十余人,投了一瞥同情的目光。
陡然,发现洞中又新添了两个人,一个是武当派的机智子,一个是南天一獠,两人的死状,也与原先十五人一样,全身紫黑,七窍溢血。
二人乍见之下,都惊悸不已,感慨万千。
就在二人惊悸感慨时,倏然,传来一声极为阴沉的佛号。
三人同时的心灵一愣,回首一看,见是少林派掌门方丈悟元大师,他满脸的寒霜,目光如电。
神色间,表露出骇人的杀机,右手握着鸭卵粗的禅杖,一步一步向洞府走入,似是愤怒至极。
白剑虹见悟元大师神色,浑身一震,知他误会这十七人之死,是自己下的杀手,心中虽很气忿,但在此人命交关之际,也不能为对方之误会而见死不救。
他虽是领导群雄与自己作对之人,然大丈夫之作为,应该光明磊落,即使将来自己遭其毒手,也落得个英雄本色,不致为人讥笑。
倘若悟元死于此洞,日后自有更多的人误会这些人之死,是自己之所为。于是,即向悟元大师喝道:“大师快退,你再进一步,必……”
悟元大师怒极地冷笑一声,截断白剑虹的警语,仍向前跨入。
倏然,一股极为浓烈的腥毒之气,扑入悟元大师鼻子,他,陡觉心胸闷塞,头脑暴胀,双目一花,顿时倒地昏厥,禅杖掉落石地之上,发出无数火花。
白剑虹轻叹一声,忙把高玉霞交给左手,抽出右手握着悟元的臂膀,提起他的上身,拖出洞府之外,俯首细自一看,见他脖子倏然间即粗胀一倍,脸呈紫色,却尚未七窍溢血。
白剑虹将高玉霞放下,忙自怀中掏出苍松老叟赠给他的“鸳鸯心玉”,在悟元口鼻间擦了几下,见他全身筋脉抽动了一下,接着喷出一口黑水,苏醒过来。
白剑虹听华菲菲说过,这“鸳鸯心玉”,是武林人人觊觎的瑰宝,不敢给悟元看见,赶忙纳回怀中,关心地问道:“大师!现在好些了吧!”
悟元睁开双目,见自己躺在黑暗的走道上,忆起进入洞府时的情形,觉得惊讶万分,向白剑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问道:“是怎么回事?”
白剑虹伸手将悟元大师扶起,把洞中的情形详说一遍。
悟元大师不解地道:“为何二位施主都不怕那腥毒呢?”
白剑虹不敢将怀玉之事告诉他,只含糊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梅姑娘初进时也是与大师一样,但我把她抱起之后,她马上就好了!我去替大师捡回禅杖,我们一起出洞去吧!”
说毕,回身替悟元拾回禅杖。
悟元大师乃是当代高僧,哪有不知白剑虹身怀避毒异宝之理,只因身受救命大恩,自不好多加追问,只善意的问道:“施主有无取着‘万里追魂’密笈?”
白剑虹摇头答道:“没有!”
悟元大师闻言,自是不肯相信,却没有表露出来。
三人由来路返回,一顿饭工夫,已走出洞外。
三人一出洞,群雄倏然一涌而上,剎那间,把三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千杯酒丐见白剑虹无恙出洞,积了半天的愁容,登时一扫而空,走了上来,说道:“你们两个娃儿去了老半天,半点消息也没有,真把老化子急死了!”
白剑虹感激而又歉疚地向他一拱手,道:“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
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白剑虹的话语,举目一看,见是长白三鼎的老大过天星君,脸色凝重,目含杀机,向白剑虹走来。
沉声说道:“‘万里追魂’密笈呢?给我!”
这句话,虽甚低沉,却贯了无上真气而发,听得众人耳鼓作痛。
过天星君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寂然无声,却见雪山一皓,阴风人魔,五岳神君,翻天一掌,尚有一个瘦骨嶙峋,头发霜白,两目炯炯精光的老妇人,慢慢向前移动。
这些人,无一不是名震寰宇,功臻化境之人,个个目光闪闪,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白剑虹的神态举动。
白剑虹虽见过不少场面,也可说是身经百战,而战无不胜的特等人物,但在这些罕见的高手虎视之下,犹觉心怯,尤其是高玉霞更吓得浑身颤抖。
不过她之如此恐惧,并非怕那些虎视眈眈的高手置她于死,而是怕她的名誉父亲五岳神君,她知道五岳神君决不会轻易放过她,同时也怕白剑虹被那些高手所害,自己孤苦无依,抱恨终生。
且说白剑虹闻过天星君话后,心头震了一下,当下猛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朗声道:“没有找到!”
这回答使众人都不禁一愕,似乎太出他们意外。
过天星君又跨上了一步,嘿嘿冷笑道:“密笈没有找到?那么其他入洞的人呢?”
白剑虹傲然道:“全死了!”
这回的答话,更使众人意外,场中突然哄动起来,纷纷向前迫近。
过天星君心头一震,心中信疑参半,喝道:“怎么死的?是不是都被你这小子所害?”
他话说出之后,又觉有些后悔,无形中承认他拜弟神拳夺命的武功,不是白剑虹的对手,老脸不由一红。
群豪中,有很多人都睹过白剑虹的厉害,没有亲睹白剑虹武功的人,却也听过白剑虹两招杀了九大门派一十二位高手的事。
他们听过天星君问话后,全认为那些入洞而未见出洞的人,必遭了白剑虹的毒手,故纷纷前逼,恐怕白剑虹飞走似的。
只见白剑虹星目滚动,剑眉一掀,淡淡道:“白剑虹虽是初出江湖之后辈,却也懂得是非,他们与我无仇,我杀他们何干?”
过天星君老脸又是一红,道:“那么他们究竟是被谁所害?”
白剑虹道:“中腥毒之气而死!”
“中腥毒之气?”
“中腥毒之气?”
“……”
群雄惊骇地复念着这句话。
过天星君不信地喝道:“你这是鬼话,难道你就不怕毒不成?”
白剑虹朗声笑道:“当然!不信尽管请问悟元大师!”
群雄闻言后,立即将目光转向悟元大师,悟元大师连点了两下头,宣了一声佛号,将他自己遭遇的事,和所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并道:“白施主之所以不怕腥毒,可能是他身上怀有避毒之宝物,白施主之言,并非虚言!”
雪山一皓接着问道:“姓白的究竟有无找得密笈,大师知道否?”
悟元大师道:“这个老衲可不太清楚!”
悟元大师话毕后,群雄的目光又辑回白剑虹身上。
过天星君突然逼上三步,对白剑虹道:“你说没有找到密笈,老夫有点不太相信!”
白剑虹心头一震,忙运功双掌,喝道:“不信又待怎的!”
“老夫要在你身上搜查一下!”
“笑话!你凭什么搜查我?”
过天星君连声冷笑,道:“老夫岂会上你的当,嘿!嘿!你真不把密笈交出么?”
白剑虹心一横,钢牙一咬,喝道:“要密笈么?没有!如要对上几招,在下一定奉陪!”
过天星君冷哼一声,道:“好吧!”
“吧”字甫落,右掌猛地前推,一股撼山猛劲,挟着刺耳的呼啸,疾向白剑虹卷来。
白剑虹乍见来势,心头大骇,本欲闪躲,但在他旁边站着千杯酒丐,身后站着高玉霞,如不硬接,高玉霞必中掌身亡,千杯酒丐也要遭掌风余力所伤,不得已,猛一运气,右掌一抬,一招‘罗汉传灯’,掌吐柔劲,迎来势硬接过去。
掌劲触处,陡起一声“轰隆”,顿时飞沙走石,热风四溢,逼得四周群雄纷纷后退。
只见白剑虹踉跄退了三步,过天星君也后退一步。
过天星君陡然磔磔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可算是天下第二人,来!再接老夫两掌!”
这话听来很平常,其实却夸大异常,他说白剑虹可算天下第二人,当然天下第一人就是他了,因为刚才对掌时,他只退了一步,白剑虹却退了三步。
且说白剑虹接了过天星君一掌之后,认为对方是他出道以来所遇的第一位高手,忙叫高玉霞闪至千杯酒丐身侧,向斜刺纵出五步,淡然道:“过天星君请过来!白剑虹不会怕你!”
说毕,运集七成真力于双掌,当下使出一招“童子拜佛”,两道轻飘飘的柔劲,疾取过天星君胸腹!
过天星君冷哼一声,双掌平推,发出两股惊涛骇浪般的狂飙,迎向白剑虹的柔劲硬碰过去。
这等硬接硬碰,正合了过天星君的心意,因他练的是外门刚劲,最适宜硬碰的打法。
双方掌劲这一硬碰,立见轩轾,白剑虹踉跄后退了五步,站定后,胳臂酸麻,掌心火热,气血翻腾,耳鸣眼花,几乎血涌口外,不支昏倒。
过天星君虽也退了三步,却不似白剑虹那样摇晃欲倒,只觉得气血浮动,他吸了一口气,向白剑虹走上五步,磔磔笑道:“再接老夫一掌如何!”
白剑虹见过天星君走来,大感惊骇,忙吸气运功,无奈内腑被震得太过厉害,一时无法贯劲于双臂,不自主地连连后退,欲藉后退之机,运劲调和翻腾气血。
过天星君又碟磔笑道:“你既不敢与老夫再次对掌,就让老夫搜查一下你身上行物吧?”
说完,十指如钩,向白剑虹逼去,意欲先把双方制倒后,再细细搜查。
就当他欲滑步欺进之时,千杯酒丐突然一声怒吼,同时纵身而上——
陡然,一声冷哼,紧接着一股极其刚猛的掌风,横截千杯酒丐进路,把千杯酒丐逼得斜退五尺,抬目一看,见发掌拦截之人,正是长白三鼎的老二摩天神手。
原与千杯酒丐站在一起的高玉霞,见白剑虹遇险,援手又被摩天神手拦阻,芳心大惊,顾不了许多,金莲一拔,风驰似的向过天星君扑去,脚未落地,玉掌先出。
就在这剎那间,过天星君也已运指向白剑虹肩井穴抓去,说时迟那时快,指尖将要触到白剑虹衣服时,陡感掌劲压体,如不收招,虽可将白剑虹制倒,但自己亦必受伤。
过天星君乃是东北数省之武林至尊,身份何等高贵,岂肯作两败俱伤的打法,于是,忙一翻臂,反朝高玉霞发出的掌劲迎去,直把高玉霞震退三步。
幸因过天星君出手仓猝,劲力不足,幸使高玉霞没有受伤。白剑虹得高玉霞一掌之助,借机斜闪五尺,逃过一抓之危。
自白剑虹与过天星君对掌至高玉霞被震退,一连串的好几个动作,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且说千杯酒丐见白剑虹受伤遭险,急于驰救,竟被摩天神手中途拦截,顿时怒火三丈,冷笑一声,立即出掌还以颜色。
摩天神手也是武林顶尖人物,哪会惧怕千杯酒丐,立刻避招还招,于是,二人就此打了起来。
再说高玉霞被过天星君翻掌震退三步,不敢出手再攻,即转向白剑虹扑去,落在他的身侧,关心问道:“伤势重不重?”
白剑虹连吸了几口气,翻腾气血已平,胳臂也不觉酸麻了,杀念勃生,忙对高玉霞说道:“你快退开,我并没有受伤!”
高玉霞早知他生性硬傲,就死了也不肯服输,急道:“那老鬼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走吧,以后再教训他好了!”
这几句话很合白剑虹的心意,他原决定与过天星君作生死一拼的想法,顿时打消,向过天星君瞪了一眼,欲与高玉霞后退。
过天星君心疑白剑虹已得了密笈,哪肯由他轻易逃脱,失去抢夺机会,当下磔磔怪笑两声,道:“你们想走么?老夫决不为难你们,不过,请你们留下‘万里追魂’密笈再走吧!”
白剑虹闻言,刚熄灭的杀念,勃又重萌,偏首叫高玉霞退开,“嗡”然一响,宝剑出鞘,淡淡说道:“我已说过我没有找到密笈,即使找到也不会给你!有本领尽管为难我好了!”
过天星君乍见宝剑,心念一动,暗道:“这剑确非凡品,即使夺不得密笈,亦得把这柄‘梵音宝剑’夺下,才算不虚这次千里之行。”
心语甫落,又磔磔笑道:“你不要以为有一柄破铜烂铁会吓倒我,来!老夫就见识见识你的剑术!”
话毕,也自背上抽出一把精钢长剑,又道:“进招吧!”
白剑虹已知此老难惹,不敢大意,也不客气,冷哼一声,道:“小心!”
宝剑一抖,顿起龙吟之声,光华四射,同时滑步欺身,一招“佛渡有缘人”,疾取过天星君首级。
过天星君见状大骇,不敢以剑横架,赶忙运步闪避。
他身为东北数省盟主,武功自是不凡,这一闪避,快似闪电,然而,饶他身法诡谲,而运步快如闪电,但也被白剑虹的剑风削了一块黑袍。
他心头一震,暗叫“好险”,于是,小心翼翼,展开精研数十年的“白芒夺魂”剑法,向白剑虹反攻过来。
“白芒夺魂”剑法果然精奥诡谲,而过天星君内力又厚,这一施展开来,顿时白芒漫空,剑风呼啸,威力奇大。
然而,白剑虹所使的,乃是二百年前,鹫岭神尼的遗着“沙门十三剑”,无论精妙变化,和出招威力,都要超过“白芒夺魂”剑法数倍,而更配上这柄削铁如泥的“梵音宝剑”,威力自是更大,饶过天星君是东北武林盟主,并具有八九十年之内功修为,也被逼得连连后退,可是白剑虹在一时之间,也无法奈将其何。只见一丈之内,华光迷漫,冷风呼呼,看得群雄目瞪口呆。
高玉霞秀目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斗场,芳心跳得咚咚作响。
蓦地,一声极为冷酷的笑,这笑声,使人听之心沉气浮,浑身为之震颤。
高玉霞浑身一颤之后,即循声看去,惊见五岳神君脸布杀机,目光如电,向她慢慢走来。
这一下,可是把她吓坏了,担心了两个多月的事,终于来了,此时,她觉得心往下堕,血向上升,耳鼓嗡嗡作响,眼前银蛇乱窜,几乎被吓昏倒。
她失去了天赋绝顶的聪慧,不知应如何处理当前之事,她没有想到逃,也没有想到拼,脑海一片混沌,只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厄运。
五岳神君在距她面前五步处站住,右旁站着桃源庄庄主翻天一掌,左旁站着翻天一掌的好友摘星手古寒清。
翻天一掌和摘星手都与五岳神君一样,脸布杀机,目光如电,紧盯在高玉霞身上。
五岳神君冷惨地道:“霞儿你过来!”
这声音在外人听来,并不感觉什么,但听在高玉霞的耳里,却像一声焦雷一样,不禁连退三步。
五岳神君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忤逆不孝的东西,留你无用!”
话声一落,即欺上四步,一掌向高玉霞胸前击去。
五岳神君恨高玉霞私自逃走,更恨她与白剑虹合作,失去他梦寝难忘的“万里追魂”密笈,这一掌,是他含恨而发,劲力何止千钧。
高玉霞见掌劲击来,吓得倏然惊叫,本能地向斜闪避,但已嫌迟了一些,虽闪过正锋,但也被掌风余力扫中,踉跄后退五六步。
五岳神君见高玉霞居然敢运步闪躲,心中更加火炽,又慢慢地向前逼去,翻天一掌和摘星手也随后跟上,高玉霞却步步后退。
且说白剑虹与过天星君正斗得紧张之际,忽闻高玉霞惊叫,忙偷机一看,见五岳神君向高玉霞逼去,高玉霞却向千寻悬崖后退,心头大惊,忙高声叫道:“霞妹!后面是悬……”
他话犹未落,过天星君陡然大喝一声,长剑一震,刷!刷!刷!连出三招绝学,一缕剑光直罩白剑虹头顶。
高手相搏,决不能分神,白剑虹见高玉霞遇险,心急如焚,无形中疏忽了一下,过天星君经验老到,即乘此千钧一发的良机,绝招迭出,不但扭回劣势,反占了优势,把白剑虹笼罩在自己剑光之下。
白剑虹心挂高玉霞的安危,斗志大减,欲弃战驰援,但过天星君剑招越来越诡谲,压力也越来越大,毫无脱身之机。
且说高玉霞在步步后退之时,忽闻白剑虹的叫声,回头一看,见身后三尺之处就是千丈悬崖,登时逼出浑身冷汗,赶忙侧身向左滑退五尺。
五岳神君陡然喝道:“站住!”
高玉霞心灵一愕,情不由主地站在当地。
五岳神君沉声道:“老实告诉我,你们究竟取到密笈没有?”
高玉霞被五岳神君凶威所慑,闻言后,半晌答不出话来。
这当儿,有好几位高手都走至二人附近,希望在高玉霞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实的消息。
五岳神君见高玉霞长久不答,内心更气,冷笑道:“你究竟说不说。”
高玉霞猛吸了一口气,颤声答道:“没有!”
五岳神君双目倏然精光暴射,喝道:“真没有?”
高玉霞双目却倏然掉下两点眼泪,答道:“真没有,我不骗你!”
“好!”
五岳神君“好”字一出,右掌猛然推出,一股轻雾般的掌劲,疾卷高玉霞胸前。
高玉霞知道始终难逃他手,贝齿一咬,紧闭双目,不闪也不避,呆立等死。
眼见一个天僊似的美女,就要死在五岳神君掌下,说是迟那时快,陡闻一声佛号,接着一股撼山动地的刚猛强劲,朝五岳神君发出的掌劲迎去。
掌劲接处,突起一声震天价响,直把五岳神君震退两步。
五岳神君举目一看,见接自己掌劲者,竟是与高玉霞毫无瓜葛的少林寺掌门方丈悟元大师,内心不由大感惊异。
沉声问道:“高玉霞乃是老夫不孝之女,大师何以相阻?”
悟元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这女施主本是八方剑客梅祝雄之女,此女之生死,只有九大门派有权处决,岂由得你施主把她掌毙!”
悟元大师这番话,除五岳神君外,附近袖观之人,无一知道,听得诸人大惑不解。
摘星手嘿嘿冷笑道:“大师禅语,小弟不懂,尚望大师明示!”
悟元大师道:“十六年前八方剑客梅祝雄与过天云龙白敬仁,击毙九大门派数十子弟,各派之意,须此女与白剑虹施主往嵩山候处,以清血债!”
摘星手冷笑一声,道:“好狂妄的九大门派,我倒要试试看!”
说毕,欲向高玉霞欺进。
华山派掌门人天风道人,倏然抢上一步,沉声道:“古兄真要与九大门派作对么?”
摘星手正要答话时,却见站在他身旁的翻天一掌,一声不响地,双脚一滑,电闪般的滑上五步,接着右手一伸,一股狂飙,疾向高玉霞卷去。
“嘭”的一声,只见高玉霞的娇躯,飘起五六尺高,飞出一丈以外,掉落千丈悬崖之下。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竟连惊叫都未出口,便被震落千丈悬崖,生死未卜。
翻天一掌这动作,来得委实突兀,而且狠快无比,悟元等本想抢救,但已来不及了。
翻天一掌把高玉霞震落悬崖之后,双脚在原地一站,立刻陷落二寸,精光炯炯的双目转了一转。
傲然道:“不孝之女高玉霞,我翻天一掌替她父亲把她震落悬崖,如各位认为我作得不对,我翻天一掌一力承担,有能耐尽管向我索要!”
他不理会当前的是何等主人,居然口出大言,当面挑战,其性委实狂傲得使人不敢相信。
悟元大师和天风道人本有极好的涵养,但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又岂能忍受得了!
悟元大师轻宣一声佛号,道:“施主既如此说,老衲只有遵命了!”
说完,神光炯炯的双目,向四周扫了一下,立刻有十五位九大门派的高手,向前逼近。
五岳神君城府极深,老奸巨滑,一看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如动起手来,自己三人决非敌方对手。
于是,脸色突然一缓,向悟元大师一拱手,笑道:“贵我向无冤怨,相交笃睦,岂可因此一点小事而反目相拼,高望之愿代敝友翻天一掌同大师道歉,尚请大师海涵。”
这篇话听来,委实仁至义尽,而其态度又相当虔诚,纵悟元大师是个高僧,也不知其内怀鬼胎,另有原因。
悟元大师暗叹了一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施主既肯认错,而事情又已过去,此举不说也罢!”
五岳神君又拱手道:“大师实乃当代高僧,高某感佩之至!”
他转向翻天一掌和摘星手道:“难得大师见谅,我们也该走了!”
翻天一掌和摘星手极轻蔑地哼了一声,同向一株虬松下走去。
且说白剑虹因心念高玉霞安危,心分两地,战志大减,竟被过天星君乘隙而入,绝招层出,把白剑虹逼得险象环生,几经遭害。
心头一震,赶忙定气凝神,不敢再有疏忽,一心应战,故高玉霞被震落悬崖之事,他一无所知。
十招一过,又抢回优势,他虽战斗经验不足,却很聪明,哪肯再失良机,招数越出越奇,威力越来越大,至“沙门十三剑”法最后一招“鬼哭神号”使出时,附近一丈之内,华光飞舞,冷风袭骨,“刷”的一声,过天星君左肩被划了一条二寸长,深入肩骨的血沟,当时汩汩流出鲜血。
尚幸过天星君功入化境,剑法奇诡,未罹死难。
他暴退八尺,老脸苍白,心房嘭嘭跳动,惊悸不已。
白剑虹并未追击,仍站立当地,横剑腹前,淡淡说道:“你我素无过节,留你一条性命,倘若再起歹念,白某可不同你客气了!”
过天星君乃是东北数省的武林领导者,生平未遇过对手,想不到今天却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之手,心中之难过,自可想而知。
白剑虹举目四扫,没有了高玉霞的影子,一种不祥之感立袭心头,接着热血沸腾,惊疑突生,即欲向五岳神君问个究竟。
但当他刚一举步时,忽见千杯酒丐被摩天神手逼得东倒西歪,脸色灰白,口角流出鲜血,只拼着最后一点余力而苦撑。
白剑虹见状,怒火勃生,长啸一声,拔步凌空,急泻斗场,落地掌出,劲出无声,正中摩天神手胯骨。
过天星君一见白剑虹凌空而起,知他是驰援千杯酒丐,恐摩天神手遭害,也即拔步飞扑,但当他扑到时,摩天神手已被白剑虹掌中胯骨,跌出五步之外,骨已脱臼,站立不起。气得须发皆张,双目突出,欲再白剑虹一拼,但肩伤仍汩汩鲜血下流,只好忍气吞声,把摩天神手扶至人稀的一角疗治。
白剑虹走至千杯酒丐身旁,关心地问道:“伤得重不重?”
千杯酒丐在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仰首喝了两口药粉,笑道:“老化子还死不了,你不必挂心!”
白剑虹又向场中搜望高玉霞,依然不见她的踪影,心头大慌,急问道:“前辈!你知道梅姑娘哪里去了么?”
千杯酒丐闻言,也觉大惊,不由向场中扫了一眼,道:“啊!是否被五岳神君老贼逼下悬崖去了?”
白剑虹心灵一愕,忙一式“蝶离花枝”,凌空五丈,疾向五岳神君处泻去,落身五岳神君等六步之处,星目圆睁,剑眉倒竖,沉声问道:“梅姑娘哪里去了?”
五岳神君心怀城府,不想与白剑虹正面相对,闻言后,奸笑一声,道:“回家去了!”
白剑虹大感诧异,不信地又问道:“回家去了?她的家在哪里?”
翻天一掌阴恻恻笑了两声,以极轻蔑的口吻道:“她确回家去了,她的家是在阴府阎罗殿前,你要找她么?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之含意,是叫白剑虹免起报仇之意,否则?必也要遭致高玉霞一样命运。
白剑虹是个聪明人,哪有不懂之理,当下向五岳神君冷然道:“是你把她逼下悬崖去了?”
五岳神君正要答复,却被翻天一掌抢先答道:“不对!是被老夫的‘翻天掌’震下悬崖的!”
他向高玉霞落崖之处指了一下,又道:“就在那边,如你要找她,老夫决送你一程!”
这两番话,简直像挖白剑虹的心一样,使他再也无法镇定,手中宝剑一抖,喝道:“你凭什么把她震落悬崖,我要你还她命来!”
话声甫落,欺步一招“古剎鸣钟”,向翻天一掌拦腰扫去。
剑化雷鞭,一闪即至。
翻天一掌除掌法一门响贯江湖之外,各门武功,也已步入化境,冷哼一声,欲以空手入白刃之手法,反夺白剑虹宝剑。
哪知他竟把白剑虹估计得太不值钱了,心念刚动,冷风已临,心头一凛,忙闪身斜让。
他这一闪,虽是快绝,但仍嫌稍慢,“当”的一声,黑色长衫已被剑锋削了一大块,左大腿上,也被剑尖划了一条深有一寸,长达三寸的血槽。
这当儿白剑虹为高玉霞落崖已气得火高三丈,一招落之后,接着又欺步一招“梵音招魂”,剑化愁云,向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罩下。
翻天一掌经过一次教训,哪还敢骄狂,五岳神君早知白剑虹厉害,更不敢大意,急忙运步闪出五步之处。
翻天一掌手无寸铁,居然能连让过白剑虹两记绝招,可知他的武功,实是当今之罕有。
白剑虹第二招落空后,钢牙一咬,即欲以威力最大的一招“鬼哭神号”,取两人性命。
但当他刚要出招之时,陡感一股冷风逼向后脑,心知有人暗袭,忙移步换位,运剑横封,“当”的一声,见摘星手古寒清手握长剑,飘身后退,长剑已被白剑虹一封之下,把剑尖削去二寸。
翻天一掌和五岳神君见白剑虹翻身对付摘星手时,缓过一口气后,立刻运掌齐挥,翻天一掌刚走,五岳神君走来,一柔一刚两道掌劲,足可推山倒海。
白剑虹心头大骇,忙展“祇禅步法”,运步闪让。
二人这一反攻,摘星手也继续运剑攻来,无形中已成了个三对一的局面。
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三人都是当今武林罕有人物,这一连手合攻,饶白剑虹有诡谲剑招,威力奇大宝剑,却也难见机使出,只靠着精奥绝伦的“祗禅身法”闪躲,如此下去,除非奇迹出现。
否则,白剑虹决无取胜之理,相反的,难免不遭毒手。
果然,奇迹来了,但见一个小巧的黑影,“嗖”的一声,落于斗场,接着双掌微挥,并不见有丝毫掌风,但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却连退了三个大步。
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一退,白剑虹陡感压力大减,一声长啸,抬手一招“梵音招魂”,向摘星手挥去。
摘星手闪避不及,只好运剑封挡,一声金铁交鸣,摘星手的长剑立成两截,握剑右手虎口破裂,尚幸他封剑时被震退一步,否则!哪还有命在?
白剑虹得势后,哪肯怠慢,手握宝剑,正欲捡步上前,倏地,一声喝道:“娃儿住手!”
这喝声不高,却极沉重,白剑虹一震,不但没有抢进,反而后退一步,偏首一看,见是一个清臞老妇人。
老妇人并未理睬白剑虹,向翻天一掌走去,轻蔑一笑道:“三位都是极有份量的,难道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翻天一掌冷哼一声:“狐山僊娘,你不要以为技高就可随便管事,翻天一掌也不是个怕事之人!”
狐山僊娘磔磔笑道:“难道我管错了么?”
五岳神君不待翻天一掌再次答话,抢先说道:“这是一点小事,僊娘何必生气,僊娘既出面调解,高某等自当遵命,只因这娃儿太过狂妄,实使高某等为难!”
五岳神君不像翻天一掌那么直率,其意虽不肯放过白剑虹,却不肯得罪狐山僊娘,原因是狐山僊娘太过难惹。
如果惹火她,与白剑虹联起手来,自己三人可要倒霉的了,故欲以婉言将狐山僊娘止住,好再收拾白剑虹。
不料,狐山僊娘性情异常偏激,听五岳神君言后,又磔磔笑道:“你们不必多言,如把老身放在眼中,就请卖老身一次面子,否则,老身自不会半途而废!”
翻天一掌冷笑道:“那很好,翻天一掌倒要试……”
五岳神君忙摇手阻止翻天一掌说话,并道:“狐山僊娘乃是我等之前辈,她老人家既出面调解,我等岂能不听,走!我们到那石洞看看去!”
翻天一掌并不是不知狐山僊娘之难惹,而是他生性太过狂傲,今听五岳神君一说,再转眼向那洞口望去,见有许多人围在洞口,并有数人相继进入洞内,当下冷哼一声,便与五岳神君和摘星手向洞口走去。
五岳神君等走后,狐山僊娘即走至白剑虹身前,两道炯炯的目光,在白剑虹的俊脸上转动了好几下,把白剑虹看得莫名其妙。
她倏然白眉一掀,问道:“今师苍松老叟现在可好?”
白剑虹闻言一愕,答道:“晚辈并非苍松老叟前辈门下!”
这答话似乎使狐山僊娘大出意外,怔了一怔神,神情诧异,问道:“你不是苍松老叟门下,你怀中的‘鸳鸯心玉’从何而来?”
这一问可把白剑虹惊倒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心想:“她怎会知道我身上怀有‘鸳鸯心玉’?”
怔了半晌才道:“家师是云海天尊欧阳松,晚辈等并无什么‘鸳鸯心玉’,前辈不知是从何听来……”
狐山僊娘截住他话,道:“你不必骗我,刚才我听悟元大师说,那些进入洞中之人,说中腥毒之气而死,根据各人的死状判断,那是一种‘淫邪’之气,你能在其中停留而不中毒,除身怀‘鸳鸯心玉’之外,任何解毒异宝,也无法避毒,请借我一用,明天还你!”
白剑虹哪会想到狐山僊娘见识如此之广,知再狡辩也是徒然,怎么办呢?她借玉之意,当然是用于寻找密笈,这是有关武林杀劫之事,怎能轻易借给她!
他心头鹿撞,不知所措。
狐山僊娘忽然磔磔笑道:“你这娃儿怎么一点也不识抬举,难道还要僊娘动手不成!”
初生之犊不怕虎,白剑虹虽也知狐山僊娘是难惹之人,但他自忖有吹毛断金,威力奇大之宝剑,哪肯就此屈服。
当下淡淡一笑道:“晚辈实无什么‘鸳鸯心玉’,僊娘既不肯相信,晚辈也无法了!”
狐山僊娘今年已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七八十年前就已名满江湖,她生性偏激,位处邪正之间,不顺她心的人,无论是什么人,都难逃命,武功之高,无法测量,白剑虹虽持宝剑,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陡然双目一瞪,二道目光,有若冷电,清臞老脸,顿露一片慑人杀机,但倏然间又和缓下来。
叹道:“你一定与苍松老叟有瓜葛,找实不忍杀你!好孩子快借给我一用吧!”
白剑虹见她神情瞬息数变,摸不清她是何心意,正在为难之际,陡然香风突生,一个红衣少女飘落两人身侧。
少女脚一落地,笑对狐山僊娘道:“师父!你老人家要向他借什么?”
白剑虹乍见红衣少女,心头一怔,不觉后退一步,暗道:“是她!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狐山僊娘是她师父,其武功更不用说了,唉!今天定凶多吉少!”
狐山僊娘侧首看了一眼红衣少女,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原来这少女就是红粉佳人,她小嘴嘟了一下,很不高兴地道:“你老人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要借‘鸳鸯心玉’,你自己把玉送了人,现在又要求人借!”
狐山僊娘双目一瞪,轻声喝道:“你这孩子懂得什么?快滚开!”
红粉佳人忽然惊道:“师父!看!人家都知道了,要借也得容后一时。”
狐山僊娘回头一看,果见雪山一皓满脸神秘奸笑,慢慢向三人走来。
狐山僊娘鼻哼一声,向雪山一皓迎去。
红粉佳人朝白剑虹作了一个鬼脸,低声道:“傻瓜!你还在此何干?”
白剑虹本待看看狐山僊娘如何应付雪山一皓,经红粉佳人这一说,才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忙向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向后走去。
他向场中一看,见千杯酒丐坐在一株虬松下运功疗伤,其他之人,大部份集中在那石洞口前。
此时,已日上三竿,山峰盈溢着温暖的阳光,白剑虹走至高玉霞被震落崖之处,探首下望,只见那千寻崖下,雾霭重重,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