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菲菲忽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右手一甩,直把白剑虹甩退二步,瞋怒道:“如你再敢起以死赎罪的念头,我立刻将这些人杀死!”
白剑虹叹道:“菲妹你你误会了!”
华菲菲喝道:“今晚毋须你动手!”转对神龙尊者道:“你出掌吧!这一掌我不要你的命!”
神龙尊者身份何尊贵,哪受得了华菲菲这轻蔑之言,当下,双目一瞪,冷笑道:“好!”
他“好”字一落,臂、掌、十指倏然粗涨数倍,色呈紫红,暗蕴光芒,接着,慢慢平胸抬起。
他陡然大吼一声,双掌齐自推出,顿时发出两道雷声“隆隆”的掌劲,惊涛骇浪般的向华菲菲胸前卷去。
神龙尊者幼得良师真传,而福缘双齐,服吃过不少灵果,一身武功超凡入化,尤其内力更是精湛。
这一掌,是他含愤倾全力推出,少说也有数千斤之力,意欲一掌将华菲菲击成肉酱。
但见华菲菲于雷声“隆隆”的掌劲卷来时,双脚微微一挫,站成不弓不八的架式,粉白的玉掌一扬,陡然,发出一声撼山动地的巨响,接着,碎石横飞,冷风油油……
华菲菲娇躯一摇,后退半步。
但见神龙尊者于巨响之后,登时踉跄后退六七步,“叭哒”一声,坐倒地上,接着“喀喀!喀喀”地连喷鲜血。
华菲菲双眸一转,小嘴一嘟,娇声叫道:“不服气的请出来一试?”
场中二百余人乍见神龙尊者发掌后的情形,已然吓得心头乱跳,汗毛直竖,走都来不及,哪还会出来送死,就是世空和尚也大感惊惧,无把握接起华菲菲一掌。
华菲菲见许久无人敢出来再接她一掌,当下脸色一寒,娇声道:“你们这些贪婪之徒,逼我山哥哥杀了不少人,使他很是不安,有意以死赎罪。……我现在警告各位,如我剑虹哥死了,我华菲菲必拿全武林人之死作陪葬。”
话声清润娇嫩,婉如出谷黄莺,但听在群豪耳中,却仿若虎啸狼嚎,使人胆颤心寒。
白剑虹心头一怔,喝道:“谁说我要以死赎罪?”一拉她的右臂,续道:“回来!”
华菲菲被白剑虹一拉,娇躯顺势一转,趁白剑虹不备,右手一扬,“嗡”然一声,抽出白剑虹背上的宝剑,同时左臂一甩,把白剑虹甩退二步,娇叱道:“你站开点!”
她横剑腹前,小嘴嘟了一嘟,对众道:“今晚各位休想将宝取出,请各位回去吧!”
群豪见华菲菲满脸杀机,目射凶光,都不禁连抽冷气,同自暗道:“算了!算了!”
世空双目一睁,道:“施主是否欲叫我们回去,独得牛腹宝藏?”
白剑虹道:“在下绝不稀罕牛腹之宝,如禅师不信,在下等先自下峰。”转对华菲菲道:“菲妹,我们先走!”
华菲菲点了点头,又向众人扫了一眼,与白剑虹并肩下峰走去。
白剑虹行了三四步时,又站住对众道:“在下于下两个半月,即十月底,拜访少林寺,天下凡与在下有梁子的英雄,一了以前的恩怨,在场各位,无论是友是敌,均请参与,友者作证,敌者为对!”又转对世空道:“有劳禅师立即派人通知天下英雄,免得拖泥带水,冤怨不休。”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届时,必恭迎小侠尊驾。”
白剑虹淡然一笑,抱拳作了一个四方揖,道:“嵩山再见。”话毕,与华菲菲大步下峰而去。
白剑虹与华菲菲一走,群豪都松了一口气,却也很觉可惜,都以羡慕和贪婪的目光,瞥向那只神气活现的石牛。
天心真人向众人一扫,见已有很多人纷纷下峰而去。忙高声道:“各位且慢,那两个娃儿也许要回来取宝。”
众人一闻此言,都觉很有道理,于是,转身回来。
这二百余人中,黑白正邪都有,里面不少恩怨,但在此时,却都无心发作,孕育一团和气。
此时神龙尊者的内伤已好了不少,走至世空身前,道:“那两个娃儿的武功,确为武林之冠,嵩山之约,禅师有何特别打算?”
世空点头道:“无论单打独斗,或连手群攻,都非他们之敌,纵能侥幸得胜。也不知要死多少人,老衲认为:除敝派之‘罗汉阵’可用外,尚未想出更好之策。”
世空与神龙尊者谈话间,群豪也纷纷前来探听。
太上真人拂尘一摇,道:“敝派的‘太极剑阵’也可以用。”
过天星君哈哈笑着揶揄道:“贵派‘太极剑阵’在点苍山和盘龙谷时,不是用过么?”
太上真人老脸一红,冷哼一声,道:“点苍山是为红粉佳人那贱婢的毒粉所破,盘龙谷时是因姓华的丫头失去理智,致不受‘昏迷心法’的影响,我们只要防备红粉佳人参与出手,自然大有功效。”
世空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太极剑阵’玄妙通神,确是我们最有效的对策。”
他忽似有所悟,转对三清寺的掌门方丈出尘禅师道:“听说贵寺也有神奇阵法,禅师可肯为天下武林助一臂之力?”
群豪乍闻此言,都聚精会神地静待出尘的回话。
出尘闻言后,良久依是紧闭双目,不言不动。
世空知道他不愿拖入江湖是非,不想再勉其难,于是,也紧闭双目,不再迫问。
天心也知出尘心里,他倏然向出尘走上一步,道:“禅师不愿卷入江湖是非,本是出家人之应为。但出家人应以救人救世为本旨,嵩山之会,很可能是武林末日,禅师慈悲为怀,难道能忍心看着千百同道血溅嵩山么?”
出尘禅师白眉一掀,低宣一声佛号,道:“本寺虽有神奇莫测的‘七巧连环阵’,但未传寺中子弟,各位如定要老衲参与嵩山之会,须选出七七四十九人,练习本寺不传之学‘七巧连环阵’,以作届时之用。”
世空间言,欣喜道:“善哉!善哉!有贵寺之‘七巧连环阵’,足可挽救此次浩劫了。”顿了顿,又道:“天日近五更,两小施主可能不会来了,各位请即准备敝寺之行吧。”
群豪闻言,立即相互告别,纷纷下峰。
且说华菲菲与白剑虹下峰后,默默的互不言语,向济南府风驰,似乎均有沉重的心事。
华菲菲倏然抢上一步,道:“山哥哥走慢点,我有话跟你说。”
白剑虹慢下步程,道:“说什么话?”
华菲菲道:“我们不赴嵩山之约好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密笈已找回,仇也报了,与人还争强斗狠干吗?”
白剑虹叹道:“嵩山之约并非争强斗狠,而是我与九大门派有十六年的宿怨,出道后又杀了不少人,拟藉嵩山一会,了断彼此的新仇旧恨,否则,这一辈子别想有安宁之日。”
“你准备以什么方法与天下武林之人了却仇恨?”
“到时再说吧……此次赴约,最好由我一人前去。”
“那我呢?”
“你将‘万里追魂’密笈带往庐山,以后就跟我师父住在庐山,如我不死,即回庐山与你完婚。”
华菲菲倏然小嘴一嘟,道:“密笈给我,我现在就回庐山见你师父去。”
白剑虹不疑有他,即自怀中掏出密笈递给她,道:“以后请你好好服侍他老人家!”
华菲菲接过密笈,纳入怀中,陡然冷哼一声,嗔道:“你要我好好服侍他老人家么?哼!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老人家!”
白剑虹心灵一愕,翻臂欲扣华菲菲腕脉,但华菲菲玉臂一抖,将他的手甩开!
白剑虹后退了一步,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华菲菲气得滚下两串泪珠,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要以死来了却与天下武林人之恩怨么?告诉你:你还有一个未定名的妻子,如你死了,她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身怀武功之人,你师父是她要杀的第一人,千杯酒丐是第二人。”
白剑虹怒声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根本没有‘以死赎罪’的心理,你难道又疯……”
“哼,你的心我清楚得很……这二三天来,我的身子有很多地方都与常不同,我肚子里很可能有了你的血肉,如你……”她忽然双手蒙脸,呜咽地哭了起来。
白剑虹闻言一愕,顿时怒气全消,慢慢走近她的身旁,欲伸手挽她的香肩。
华菲菲娇躯一扭,后退三步,喝道:“不要你动我,如你再不打消颓唐之念,我立即杀你师父和千杯酒丐给你看!”
蓦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二人循声一看,见千杯酒丐、罗倩英、梅玉霞自路旁十丈许处的一块巨石后站起,并向二人走来。
千杯酒丐一面走,一面笑道:“华姑娘,我老要饭的虽已不中用了,但还不愿就死,让我老化子多活两年好么?”
话毕时,人已走至白剑虹和华菲菲身前。
白剑虹乍见三人到来,不由尴尬万分,很是忸怩,忙向千杯酒丐和罗倩英拱手为礼。
华菲菲悲戚地向千杯酒丐福了一福,即扑入罗倩英怀里痛哭起来,半晌,才嘘唏地道:“师父,山哥不要菲儿了……他……他要……”
罗倩英双手挽着华菲菲的肩背,向白剑虹瞪了一眼,怒道:“你是怎么回事?”
华菲菲倏然抬起满沾泪痕的脸,急道:“他要以死来向天下武林赎罪,呜!呜……”
罗倩英怒喝道:“你疯了不成?”
白剑虹确有以死向天下武林赎罪的想法,听了罗倩英之言,内心很是不安,红着脸,吶吶地道:“前辈请……不要误会,晚辈是……”
千杯酒丐肃然庄肃地指了一指罗倩英,喝道:“小子,她乃是你的亲生娘,你怎么还前辈前辈的?”
这话一出,华菲菲和梅玉霞都不禁一愕,惊奇地看看罗倩英,又看看白剑虹。
罗倩英倏然脸色大变,神情激动得浑身颤抖,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
白剑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失神地痴立当地,呆若木鸡。
这也难怪,千杯酒丐这话,实在太出他意外了,他朝夕幻想与企求的母爱,居然突地出现眼前,使他脑海混混沌沌,有若梦境,猜不出其中是何道理。
千杯酒丐见他神情,不由长叹一声,慈和地道:“小子,快跪下请你娘恕罪!”
白剑虹忽然迷茫地看着千杯酒丐,吶吶道:“前辈……”
千杯酒丐知道他尚未明白其中离奇曲折的事,感到太过唐突,急道:“你请你娘恕罪后,她自会告诉你。”
白剑虹机械地走至罗倩英面前,噗的跪下,道:“娘,请恕虹儿不孝之罪!”
罗倩英情感激动万分,伸手把他扶起,颤声道:“孩子,你起来,娘不怪你了。”
白剑虹站了起来,忍不住情感冲动,即扑入罗倩英怀中,呜咽叫道:“娘!您老人家怎么老不理虹儿!”
罗倩英也失声哭道:“这是娘的错,不过……以后你要好好听娘的话,不要再使娘伤心。”
这是十九年前的一场悲剧,那时罗倩英只有二十岁,在一个武林盛会中,与白剑虹的父亲白敬仁认识,继而相恋,并发生肉体关系而怀孕。
于是二人便同居在白家庄,一天,白敬仁因为一件武林公案外出,罗倩英因孕在身,不能同行,便单独留在家中。
白敬仁外出办这次武林公案,预计最多不过三个月即可返回,不料,竟逾期一年又三个月方始返回,而尚带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回来,那少女即是被五岳神君所杀的郭琼。
罗倩英乍见之下,不禁气愤填膺,即欲携白剑虹离庄。白敬仁虽诚心挽留,终归无效。
而白敬仁也不肯由她携走白剑虹,于是,在协议之下,把白剑虹放在厅中,二人各离五步,然后齐自招唤,白剑虹走向谁方,就归谁教养,以后对方便无权干涉了。
那时白剑虹刚满周岁,正在学行之时。论理罗倩英应有绝对把握占赢,不料,白敬仁诡计多端,在双方招唤之时,自背上解下他的配剑作诱物,白剑虹年幼无知,以为是好玩之物,便向白敬仁走去。
罗倩英乍见之下,旋即昏倒当堂。
她生性一向偏激硬傲,醒来时,即怀着破碎的心,离开白家庄。
这事,为白敬仁的好友千杯酒丐和八方剑客知悉后,虽曾数度奔走和解,但均为罗倩英拒绝,故有今日这悲喜之场面。
这宗事,除千杯酒丐和八方剑客清楚外,就是白剑虹的师父也一无所知,故他告诉白剑虹身世时,尚以为白剑虹是郭琼所生,当然无法提到这事的上面。
且说罗倩英与白剑虹相拥而哭,好半晌,都不肯离开,华菲菲与梅玉霞触景伤情,也不禁热泪纵横。
梅玉霞已知白剑虹与华菲菲有了夫妻之实,想到她自己茫茫的将来,不禁彷徨万分,她有信心与白剑虹恢复旧好,但却没有与白剑虹长相厮守的把握。
于是,不声不响,趁着众人情感泛滥之时,悄悄地离开。
但当她离开三四丈时,即为千杯酒丐发觉,忙叫道:“梅姑娘你一个人往哪里去?”
梅玉霞站住脚步,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继前行。
千杯酒丐大急,双脚一顿,纵至梅玉霞身前,道:“你与那小子的婚事,你师父已叮嘱过我。”
他忽高兴地笑道:“只要你姑娘请我老要饭的喝酒,我老要饭的包你称心如意,走,我现在就向他母亲说去。”
说毕,不理梅玉霞愿意与否,即拉着她的手走了回来。
返回原处时,见白剑虹仍依在罗倩英的怀里不肯离开,即大嚷道:“你小子已是几个媳妇儿的丈夫了,还小孩子一样,羞不羞?”
白剑虹乍闻千杯酒丐喝嚷,立即离开他母亲怀抱,尴尬地擦去泪痕,向千杯酒丐一揖,欲说几句抱歉话时。
千杯酒丐倏然脸色一寒,庄肃道:“你这小子实在不是东西,不是欺负华姑娘,就是欺负梅姑娘,今天在你母亲面前,我老人家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白剑虹看了梅玉霞一眼,转对千杯酒丐,不解地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梅姑娘?”
千杯酒丐喝道:“她师父赤阳独尊亲口对我说的,在沂蒙山区时,要不是他去早一步,你早把她劈死了。”
这真是一件冤枉的事,那天纯系梅玉霞向他攻击,怎能说是他欺负梅玉霞呢,饶是如此,过后想起,他也觉得很对不起她,想找她道歉,却又没有机会。
现听千杯酒丐一说,不禁羞愧满面,吶吶道:“那天是她……攻击我,我……”
千杯酒丐摇手道:“要不是你心胸狡小,疑心她移情别恋,出言揶揄,她哪会攻击你?你们二人之事,我清楚得很,初时,是她误会你移情别恋,后来是你误会她移情别恋,不过,你是个男孩子,所以错事应由你负责。”
他顿了顿,转对罗倩英道:“梅姑娘的身世,你大概还不清楚,她就是梅祝雄的女儿,她与你的小子都各有半幅纹身藏宝图,他们的父亲商议将图刺在二小身上时,有否谈到婚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据理推断,必有这个意思,你想想该怎么办?”
罗倩英看了一眼梅玉霞,又看了一眼白剑虹,再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华菲菲,笑道:“你前辈的意思要怎么办呢?”
千杯酒丐突然将脸色变得异常庄严,一手拉着梅玉霞,一手拉着华菲菲,道:“你们二人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别以为我老人家贪酒喝才理你们的事,其实是不愿看你们任何一人寂寞伤心的过一生,你们二人细忖一下,应怎样做才能有幸福的日子。”
说毕,松开二人的手,不转眼地看着二人。
梅玉霞和华菲菲,都是个聪明人,当然懂得千杯酒丐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她们二人互相容忍,互相谅解,同事一夫才有幸福,都不禁感激地向千杯酒丐一福,表示谢意。
华菲菲转身握着梅玉霞的手道:“霞姐,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梅玉霞也紧握着华菲菲的手,道:“菲妹!何出些言。”
白剑虹见二人亲热的情形,心中大畅,笑道:“你们应是姐妹了,还那么客气干吗?”
千杯酒丐倏然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快请我老人家喝酒。”
白剑虹俊脸倏然一红,笑道:“一定一定!”转对罗倩英道:“娘!我们走吧!”
罗倩英道:“你们走吧,我先回白家庄看看去,嵩山事毕之后,请你们的师父一同到白家庄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走到梅玉霞和华菲菲身前,对华菲菲道:“你身子是否真与常有异?”
华菲菲忽然将头低贴胸前,道:“是的!”
“既如此就跟我先回白家庄去吧。”
华菲菲忽然抬起头来,急道:“不,师父!他会以死向人赎罪的。”
罗倩英向白剑虹瞪了一眼,道:“你真有这种心理么?”
白剑虹恭谨道:“不瞒你老人家说,以前我确有此心,但现在没有了。”
千杯酒丐道:“据我看,嵩山之约,除华姑娘能陪他去外,我们这些人都不能去,如去了,徒然增加他们的麻烦,你与梅姑娘先回白家庄去吧。”
罗倩英沉吟了一会道:“可是菲儿有了喜!”
华菲菲倏然小嘴一嘟,嗔道:“你老人家怎么搞的,老拿菲儿开心,你老人家和霞姐先回去吧,我要跟在他身边监视他,以免他再起颓唐之念。”
罗倩英又沉吟了一会,点头道:“以后行动小心点,事毕之后,即来白家庄。”转对梅玉霞道:“梅姑娘!我们先走吧!”
说毕,拉着梅玉霞的手,向千杯酒丐福了一福,又叮嘱了白剑虹和华菲菲几句,便告别南行。
罗倩英和梅玉霞走后,白剑虹等也即向济南府进发,巳牌时,济南府已呈现眼前,千杯酒丐一抚花白的胡子,哈哈笑道:“你们今天以什么名义请我喝酒?”
白剑虹不知话中另有含义,接道:“请你老喝酒还要什么名义?”
“我老要饭的虽然穷,却也不肯无功受禄,你想想看,先以什么名义比较妥当。”
白剑虹仍未明千杯酒丐之意,但华菲菲却已完全明白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嗔道:“你老人家真坏,请你喝酒就是,管那么多干吗?”
千杯酒丐哈哈笑道:“不对!不对,非得说出个名义才成,我来替你们安排吧!今天请的是谢媒酒,明天请的也是谢媒酒,后天请婚喜酒,大后天也是婚喜酒,大大后天请吃红蛋酒,大大大后天……”
白剑虹和华菲菲都不禁羞红了脸笑了起来。
华菲菲道:“那你老一辈子也喝不完呀!”
她忽然意识到此话有些毛病,立刻羞赧的低下头。
千杯酒丐笑道:“对!对!看你姑娘的福气,少说也有五男二女,还有梅姑娘,哈哈哈,想不到我老要饭的老福如此之行!哈哈……”
华菲菲一跺脚,小嘴一嘟,一晃身,向前冲去八九丈,回头作了一个鬼脸,又向前疾驰。
午牌时分,三人已到达济南府,在济南休息了二天,便向嵩山进发。
这一路上,无处不看见武林各派之暗号,三人虽不能完全明白暗号的意义,但不外是有关嵩山大会之事。
尤其将至嵩山的一二日路时,更见许多向嵩山进发的武林人物,每见到白剑虹等三人的人,都要向三人瞥上一眼,接着冷笑数声才去。
三人到达嵩山下的田家镇时,千杯酒丐道:“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今晚我为你们护卫,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不陪你们去了。”
白剑虹道:“谢谢你,你就在这里等我们,事毕之后即来找你。”
田家镇少说也千多户人家,其中客栈也不少,生意也很盛,大部份客人,都是进香之客。
三人恐夜来有意外,不宿客栈。特在一个农家借宿,但那农家只有一间客房,白剑虹和华菲菲又只好同卧一席了。
一入夜,天气突然剧变,寒风大作,接着白雪飞扬,白剑虹和华菲菲互拥而眠,尚觉不暖。
白剑虹在华菲菲身上抚摸了一会,关心地道:“前几天你老觉得头昏呕吐,现在怎么了?我看你还是在这里等我,由我一人赴约去。”
华菲菲一扭身子,道:“我看你这几天的情绪又不大好,我现在警告你,你现在已是上有高堂,中有妻室,下有孩子的人了,你可不能再起颓唐之念呀!”
“不会的,我是恐你身子不便。”
“这二天来已没事了,睡吧!明天还要爬山打斗。”
“我睡不着。”既毕,右手又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
华菲菲忽然嗔道:“不行,明天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关,今晚怎能……”
她猛力在白剑虹胸前捏了一把,继道:“去!去!讨厌!”说时,将白剑虹推开。
白剑虹仍嘻皮笑脸地又凑了过来,道:“那有什么关系,如我不念杀人太多,使出密笈中的剑招,一个也活不了……菲妹……”
千杯酒丐已是七旬出头的人,一向将白剑虹等当作自己的儿孙,什么事都不避嫌疑,今晚他要二小好好休息,自己特地不睡觉他们护卫,他忽闻房中有话声,凝神一听,即知是怎么回事。
当下,重重地叹了一声,故意将酒杯在桌上一碰,自言自语的道:“好冷的天呀!”
白剑虹闻声,赶忙把手缩回,华菲菲又在他手臂上狠扭了一下,才静静地入睡。
翌日,触目之处,无不皑皑白雪。
白剑虹与华菲菲梳洗毕,与千杯酒丐共进早餐后,千杯酒丐叮嘱了几句话,便叫二人上山。
二人才登山路,即见有许多少林寺的和尚前来迎接各派与会之人,其中二个和尚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即双手合十,道:“请!请!本寺掌门及各派数百人,正在寺中侍驾。”
白剑虹抱拳一拱,淡然一笑道:“叨扰!请大师先行一步。”
二名年约四旬的和尚,即在前引路。
到达少林寺前时,已是午牌正了。
白剑虹举目一看,见占地十数亩的寺前广场,重重迭迭。足站有四五百人,其中,三教九派,行行皆有。
众人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到来,无不目光闪烁,神情庄重,顿起一片嗡嗡低语。
少林寺掌门方丈悟性大师立即走上迎来,双手合十,朗宣一声佛号,道:“施主驾到,寒寺生温,请入殿待茶。”说毕,和南(佛教语。佛门称稽首、敬礼为和南)肃容。
白剑虹把华菲菲拉近身旁,放目望去,但见一片连绵屋脊,殿院重迭,不下千间,雄伟庄严,气势万丈,确不愧是闻名天下,震慑武林的禅寺。
白剑虹拉着华菲菲的手,昂首挺胸,豪气飞扬,向寺门走去。
四五百武林高手,立即分站二侧,让出一条入门大路,个个目光炯炯,脸容庄肃,不发一言。
二人由悟性让入寺门,眼前是个特大庭院,院中翠竹婆娑,松竹参天,红白寒梅,争妍斗艳。苍松绿竹,红梅白雪,相衬成趣。
蓦然一阵北风掠过,荡漾起一股浓郁的芬芳,大有“花气袭人”之感。
悟性让请白剑虹和华菲菲通过满植奇花异草的特大院落,连上了十来级石阶,进入一间,庄严肃穆、金碧辉煌,香火鼎盛,摆着百来席桌的大殿。
殿中有一百零八个铜铸佛像,个个高可及人,仪容庄肃,神态凛然。
蓦地里,三声清越的钟声,由后院传来,余音荡漾,直达数里之外,隐隐可闻群山回鸣之声。
钟响后,群豪即纷纷自外而入,庄严肃穆之大殿,顿起一阵嗡嗡之声。
悟性将白剑虹和华菲菲让至殿中上首右侧桌席坐定后,世空、天心、悟性、出尘等十二人,自动入座与白剑虹和华菲菲并排的左边一桌席,其余五百人,便在二首席以下的各桌席坐下,接着,小和尚即送上素酒素菜。
悟性站立起来,举杯邀白剑虹和华菲菲道:“本寺乃佛门之地,无好酒菜招待,请二位施主海涵。”
白剑虹和华菲菲相继站起,将小和尚满斟素酒的酒杯高举,同声道:“谢谢大师美意。”说毕,一饮而尽。
群豪也举杯一饮而尽!
接着,世空、天心、出尘、太上等相继向白剑虹和华菲菲敬酒。
右首一桌,仅有白剑虹和华菲菲二人,以及二名站在桌旁,专门服侍白剑虹和华菲菲的小和尚。
殿中和谐一片,嗅不到半点火药之味。
坐在殿中一角的苦心道人,忽然凑近他身侧的蛇老怪道:“霍兄所制毒药,须要多久始可发作?”
蛇老怪霍元锋阴哼一声,道:“快了!马上就有好戏看。”
同桌的阴风人魔磔磔笑道:“你们看那二娃儿吃得好甜好香。”
蓦然,一个小和尚自外匆匆进来,向悟性跪禀道:“外面来了一个不肯报姓名的红衣老人要见师祖。”
悟性以为普通来人,并未在意,随手一挥,道:“请他进来。”
小和尚领命退出,不一会即带入一个颜如红润,头上全秃,须眉如雪,两太阳穴鼓起拳高,身穿大红长衫,年已古稀的老人。
群豪中认识此老人者不多,见老人进来,都淡淡地向他一瞥,但认识此人者,如世空、天心、出尘、阴风人魔、太上、苦心、蛇老怪等,却都大感惊异,猜疑不已,惊喜参半。
因为他们都不知此老人是友是敌,是友则喜,是敌则惊,如非友非敌,则必节外生枝,定也对他们不利。
但见那老人进殿之后,目不斜视,口不出声,旁若无人的向前直走。
世空、出尘等认识此老人者,立即起身离座,上前迎接,欲让他与他们同桌而坐。
但红衣老人只微笑一点头,并不听他们的让请,自动走至白剑虹及华菲菲所坐的桌席,觅位就坐。
世空心头一震,暗道:“不好!”再欲请红衣老人与他共桌,但仍为红衣老人所拒绝。
白剑虹乍见红衣老人时,也大感惊异,但见红衣老人要与他共桌时,心中又大感喜悦,知道这红衣老人必有意帮他,连忙作揖鞠躬让坐,并亲自把壶替他斟酒。
世空见状,大为不安,欲上前阻止,又不便开口,若道出其中隐密,又恐红衣老人识出酒中有毒,被叱无耻,一时竟弄得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