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老人将白剑虹替他所斟的酒,端起来一看,陡然,双目神光一闪,随即将酒放下,静坐不动。
世空等初见红衣老人举杯时,都大感不安,他们并非怕他中毒而死,乃是恐他发觉酒中有毒,当时嚷了出来,阻止白剑虹和华菲菲继续饮吃,而便他们下不了台,至见红衣老人将毒酒放下,静坐不动时,方纔放心。
白剑虹早已认识此老人,见他忽然放下酒杯,心头不禁一愕,忙举杯恭谨地道:“老前辈为何不喝,来!晚辈敬你老人家一杯。”
原来这红衣老人,就是梅玉霞的师父,已归隐数十年的赤阳独尊。
他冷电股的目光,向白剑虹和华菲菲瞪了一眼,冷漠地道:“你们也不该再喝,时间不多了,赶快把事情解决吧,迟了将是你们终身恨事。”
他以为白剑虹和华菲菲必中了酒中之毒,只是毒性未发而已。
白剑虹闻言,又是一愕,半晌猜不出独尊之意,怔然不动。
赤阳独尊倏然站立起来,向大殿中的五百余人扫了一眼,转对世空道:“俗话说!仇怨宜解不宜结,各位今天之解仇化怨之会,实是千古美谈,但愿从此化仇怨为祥和,武林一家,共同发扬武学技能与信义精神。”
顿了顿,又道:“老夫待来为各位作个证人,不知各位欢迎与否?”
世空倏然白眉一掀,庄肃道:“欢迎!欢迎!不过只希望老施主作彼此恩怨上的证人,致于道儿方面,请老施主不必费心。”
赤阳独尊闻言后,脸上毫无表情,端坐不动,也不答话。
世空转对白剑虹道:“白施主,我们一面喝酒,一面谈谈今天的道儿好吗?”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谢谢禅师,请说吧!”
世空双目神光一闪,道:“从今以后,今天无论谁败谁胜,仇怨都得一笔勾销对不对?”
“不错!”
“施主何以不请八方剑客之女梅姑娘同来。”
白剑虹道:“我作代表!”
世空道:“八方剑客与令尊于十六年前,杀了敝九派及各派四十九人之多,所以梅姑娘有责任参与本会。要知今后,彼此都不得再寻仇怨,施主如此作,未免……”
华菲菲倏然站起,道:“我可以作梅姑娘代表么?”
世空道:“你杀人更多,不能作代表,不过,事已至此,只要你们二人胜得了我们,老衲决不找梅姑娘算账。”
他顿了顿,继道:“施主请出道儿吧!”
世空这话一出,五百余人都不禁紧张起来,苦心道人又凑近蛇老怪耳畔,道:“他们怎么没有半点中毒象征,莫非你所制的毒药失了效?”
蛇老怪为这事,早已心头鹿撞,依他预算:白剑虹与华菲菲早该毒发身亡了,但奇怪的,他们竟连一点中毒的象征都没有。
他闻苦心道人话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道:“我所制之药,越陈越毒,决无失效之理,奇怪!真奇怪!”
且说白剑虹听出世空听他出道儿的话后,淡然一笑,道:“最好单打独斗,以三场分胜负,免得多伤性命。”
世空等早已决定以阵法取胜,哪会同意白剑虹之意思,但他又顾及赤阳独尊说话。
他心念数转,当下道:“施主所出之道儿,老衲尚有一点补充,第一场,单打独斗,第二三场,老衲拟请施主试试敝派的‘罗汉阵’,以及三清寺的‘七巧连环阵’,如施主能胜此三场,我们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
白剑虹自出道以来,虽数破几次阵势,但每次都几乎被害,尤其在点苍山时,若非红粉佳人出手及时,他早已死了,他一听世空此言,内心不禁咚咚作跳。
他曾听他师父及千杯酒丐说过:少林派的“罗汉阵”,名满天下,不但威力奇大,而且变化精奇,不解其中变化之人,纵有绝世武功,也不易闯得出阵,但如只知其阵式变化,没有精深的功力,一样无法出阵,百多年来,从未听过有闯过“罗汉阵”之人。
白剑虹虽有精深武功,却不懂阵式变化,今天他想得胜,除非奇迹出现。
他生性硬傲,虽无把握破阵,却也不畏惧,淡然笑道:“禅师既然如此说,我们就如此做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此开始吧!”
世空见白剑虹与华菲菲至今仍无中毒现象,知道此计已无效,也就不想多耽搁,点头道:“施主请先到寺外广场。”
这广场占地十数亩,西北面是重迭殿宇,东面是千寻深谷,南面是通往山下的路口,场中白雪皑皑,光滑如镜。
白剑虹和华菲菲首先来至广场,环视了一下四周地形后,华菲菲低声道:“今天你如不使用绝招,很可能无下山机会了。”
白剑虹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此时,群豪也已纷纷来至广场。
世空对悟性道:“你指挥‘罗汉阵’在南面布阵。”
悟性双手合十一鞠躬,率领少林寺一百零八个弟子,以九人一拨,共计十二拨,毫无规则地站着等待。
世空又转身向出尘道:“禅师所训练的四十九位高手,可否训练好?”
出尘道:“可以用了!”
“好!请率领四十九位高手于北面布阵。”
出尘点头领命,率领在群豪中挑选的四十九位高手,向北面走去,其中大多数为九大门派的一二代弟子。
要知“七巧连环阵”,是以七七连环之玄奥所成,阵式发动时,足可集二七一十四人之功力于一身,则每人每发之掌劲,都有十四人之功力在内,克敌致胜,并不逊于少林派的“罗汉阵”。
世空见出尘率众去后,转对白剑虹道:“第一场单打独斗,老衲欲先领教小施主几招!”
白剑虹淡然点了点头,正欲答话。
赤阳独尊倏然沉声道:“老禅师如此以你百余年的修为,来消耗对方精力,再叫对方破阵的道儿,难道不怕传出去为人笑话么?”
世空双目一睁,冷漠道:“请老施主只见证我们彼此的恩怨好么?”
赤阳独尊很是不满,但他并没有再说话。
白剑虹朗声道:“老禅师既要教训在下,就请动手。”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请小施……”
蓦然,飘来一个古稀老人,见他清臞的脸上,布着无数皱纹,须发不多,却已全白,看上去,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岁。
清臞老人脚一落地,即对世空道:“这一阵留给老夫!”
五百余人乍见此老人到来,都不由一愕,少林派的“罗汉阵”已阻塞了进入广场的路,东面是绝谷,西北是杀手,纵然在此光天白日之下,也没有几个人看清他究从何处飘来广场。
华菲菲乍见此老人到来,不禁狂喜,但听老人话后,又不禁大骇,忙冲了上去,道:“师父!他是菲儿的山哥哥呀!师父……”
原来这突来老人,就是五岳神君的师叔千古一叟。他听了华菲菲之言,不由一愕,但随即变得异常冷漠,道:“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是呀,师父您老人家……”
“哼!他杀了我的师侄高望之,我本来要将他置于死地,但看你的情面,就废他一臂算了,你快滚开!”说毕,向白剑虹逼近。
华菲菲仍欲阻止,但为白剑虹拦住,道:“菲妹!不要紧,他胜不了我!”
千古一叟冷笑了两声,道:“你如能接下我这一掌,我就立刻下峰,以后决不找你算账。”
说毕,双掌一阴一阳,挫步向前推出,顿发一柔一刚两股无上猛劲,柔像轻雾,刚若狂涛,向白剑虹滚卷而去。
要知千古一叟,乃是当今武林中仅有的四位硕老之一,功力已高至绝顶,除其他三硕老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世空和尚能与其抗衡外,可说再无第四人了。
他这一招是他精研数十年的“两仪掌法”中的“阴阳交泰”,刚柔相合之势,足达千钧。
白剑虹见劲风逼近,淡然一笑,即展“祇禅身法”,左闪五尺,让过那千钧猛劲。
千古一叟见白剑虹闪避身法与常有异,心头不由一震,暗忖:这身法好怪,百年来都未见有人用过此种身法,此身法似乎比“万里追魂”密笈中的身法犹精一层。
心念及此,再也不敢大意,当下沉声道:“你为什么不接老夫这一掌?”
白剑虹拱手道:“晚辈实不愿伤前辈。”
千古一叟双目一瞪,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小侠的口气未免过狂,你能伤我?”
白剑虹傲笑道:“看前辈刚纔所发之劲,决非晚辈对手,前辈美名满天下,还是请别管今天之事吧?”
赤阳独尊未等千古一叟答话,抢先喝道:“小子,你现在或许可接得下几掌,再过些时候恐怕连一个庸手所发之劲你也接不下了。”
白剑虹心头一震,不解地道:“不可能吧!”
赤阳独尊喝道:“不可能?你们已喝下不少他们的毒酒,除非你们是铁打的。”
“毒酒?”他惊骇地、恼怒地看看世空,半晌才道:“原来所谓九大门派者,竟是些宵小鼠辈。”
他倏然哈哈大笑道:“你们费心了,区区毒酒怎会毒死我白剑虹?哈!哈!”
他这一笑,笑得世空及五百余高手不禁又愧又惊。
原来他与华菲菲都怀有半块在玉醴金浆中浸过一百年,能避解万毒的“鸳鸯心玉”,难怪不致中毒。
千古一叟喝道:“你笑什么?”
“笑这个武林中,都是宵小鼠辈,也笑我自己心地太仁慈,太幼稚,不想把那些无耻之徒杀掉。”
“好狂的娃儿,接老夫这一掌试试!”千古一叟话声一落,仍使出“阴阳交泰”招式,只是加了二成劲力。
白剑虹倏然怒啸一声,双脚微挫,即使出新学之密笈招式“万劫不复”,迎来势硬接过去。
双方劲力一触,平起一声焦雷,顿时,卷起无数白雪,漫空飞扬,声震山峦,回鸣历久不绝。
白剑虹身子连晃,不禁后退三步,但千古一叟却踉跄退了六七步,胳臂酸麻,耳鸣眼花,心气上浮,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华菲菲见状,赶忙走了过去,将千古一叟扶住,焦急道:“师父!受伤了?”
千古一叟脸色铁青,连连吸了两口气,哼了一声,表示答复华菲菲的关怀问话。
华菲菲自见千古一叟到来后,情绪便十分烦乱,二人都与她有切身关系,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师父,谁胜谁败她都不愿,但在此等局势中,她又无法将干戈化为玉帛,只好怔在当地。
今见千古一叟只受伤未死,才把一颗心放下。
她侧首对白剑虹嗔道:“谁叫你用那么大劲,快过来向我师父赔罪!”
白剑虹见千古一叟神态时,也觉一怔,暗忖:人家都说他武功盖世,我只不过用了七成劲力,竟把他震得口吐鲜血,此起酷寒毒魔来,实相差太远了,哪能与我二位师父相提并论呢。
他哪里知道自他得酷寒毒魔全部功力后,武功已增了数倍,再使出密笈中的招式,威力又增了不少,当今武林中,除了他未婚妻华菲菲能接下他的雄浑掌劲外,可说再无第二人了。
他听华菲菲话后,点了点头,走至千古一叟身前,尴尬地深深一揖,道:“晚辈一时不慎,伤了前辈内腑,请前辈恕罪。”
说毕,自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又道:“这粒是家师精制的治伤良药,请前辈服下。”
千古一叟轻叹了一声,道:“谢谢你,我自己有药!”
华菲菲接过白剑虹手中丹丸,道:“师父您就先服下这药再说吧。”说时,将丹丸塞入千古一叟口中。
千古一叟将丹丸吞下,又轻叹了一声,道:“今天你们二人小心点,我走了。”说毕。看了白剑虹一眼,又看了华菲菲一眼,感慨万千地下峰而去。
白剑虹见千古一叟走后,转对世空道:“第一场单打独斗是否可以完成了!”
世空见白剑虹毫不费劲地把五六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的千古一叟震得口吐鲜血,内心已泛起数度寒意,他自量,也决非白剑虹的对手,如动起手来,纵能不死,也得像千古一叟一样口吐鲜血。
于是,他脑子里极快地转了数转,认为毋须现在与白剑虹单打独斗,由白剑虹先破“罗汉阵”,纵白剑虹能破“罗汉阵”,也得消耗不少精元,甚至遍体鳞伤,那时再行出手,不难将白剑虹置于死地。
他思维极快的转至于此,当下低宣一声佛号,道:“这场单打独斗毋须再比了,请施主破阵吧!”
白剑虹侧首向毫无规则,乱七八糟的“罗汉阵”看了一眼,淡然道:“在下自要领教领教贵派百多年来,未有人破过的‘罗汉阵’。”
顿了顿,又道:“在下破阵之时,必有不少人的死亡。话得说明在先,在下可不负破阵杀人责任。”
世空不耐烦地道:“未必,你入阵试试。”
白剑虹淡然一笑,后退两步,对华菲菲道:“我现在就入阵一试,你小心替我掠阵。”说毕,慢慢向“罗汉阵”走去。
他这一行动,广场中数百人,骤然紧张起来,纷纷向前压近,尤其少林派之人,竟围站在“罗汉阵”外,随时都有助阵,或递补遗缺之准备。
白剑虹走至阵前,细细向阵中打量了一番,觉得并无可怕之处,当下,长啸一声,双脚一顿,凌空六七丈高,连连二三个翻滚,双臂一展,成形“仙鹤戏云”姿式,历时甚久,才又一个翻滚,接着,双掌齐出,向群僧击下。
他这一姿式表露,简直美极,当真是亘古未有,而今后也不一定有人能施展出这等美妙姿式。
他双掌下击之势,虽用劲不多,但威力也非等闲。
但见群僧立即头破血流。蓦然,响起一声高亢禅唱,人影晃动,僧衣飘风,白剑虹所发二道既猛又快的掌劲,居然落了空,落在雪地之上。顿时,白雪、黄土,四处飞射,坚硬的地面,被击了两个三四尺深,一尺多宽的陷坑。
白剑虹一看掌劲落空,赶忙斜身跟着发出的掌风飘落在地,环目一看,见一百零八个和尚,分成十二拨,每拨九人,其中有二拨均以禅杖为兵器,二拨以戒刀,二拨以拂尘,其余都空着手,无规章的站在他四周,近的距他不及五步,远的竟在二三丈外,悟性单独在阵外。
悟性倏然高唱一声佛号,道:“佛渡有缘人。”
此声一落,一百零八个和尚,立即脚踏碎步,僧袖乱挥,向左转动。阵中顿起腾腾杀气,并有一股猛不可当的万钧势力,向白剑虹四面压去。
白剑虹心头大骇,怒吼一声,双掌齐出,向着距他最近的一拨和尚劈去。
掌出之后,明明见可击毙数人,但一眨眼,那几个将要毙命的和尚,即已悄然避开,同时,陡感一股猛劲向背心撞来。
他不敢怠慢,赶忙翻掌,向来势硬接过去,但掌出之后,来劲立消。他用了七成真力的一掌,又告落空。
此时,他已悟及,此阵有着玄妙的星数在内,靠自己盲击来破阵,徒费精力。
于是,他立即运气护体,静观阵势变化。
陡然,又有一股猛劲向他背心撞来。
他不闪也不接,只猛吸一口气,加劲护体。
那股击向他背心的猛劲,至距他尺许时,陡遭一股反弹之力所阻,平起一丝“嘭”响,接着,有九个和尚踉跄后退五六步。
但白剑虹也前冲了二步。
白剑虹凝定不能随便出掌,情愿挨揍而静观阵式变化,但看了半晌,半点端倪也未看出,白白地挨了三次猛劲。
于是,他又运劲挥掌,朝每次逼来的猛劲接去。虽均落空,但也未致被揍。
如此相持,已有一盏茶之久了,白剑虹额上已流下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他已消耗真力不少。
站在阵外的悟性见状,欣慰地宣了一声佛号,陡然高声喝道:“疾!疾!”
群僧闻言,阵式突然大变,持禅杖的以禅杖攻击,持戒刀的以戒刀攻击,持拂尘的以拂尘攻击。
其余二拨以袖劲,二拨以拳,二拨以掌,迅即游走环攻,杖风、刀影、袖劲、掌、拳之力,顿时汇成一股激流,绵绵不绝地向白剑虹四周滚卷而去。
白剑虹大惊,连连挥掌反击,蓦然,响起“嘭!嘭!”二声,即有二个和尚被白剑虹的掌风震出二三丈外。
他得理不让人,又连挥两掌,掌出之后,又击毙二名和尚。
悟性见状大惊,忙高声叫道:“松!松!”同时,挥手叫他身边的四名和尚入阵递补遗缺。
剎那间,阵式又恢复原来之势,不紧不慢,只不时有一股劲动向白剑虹击去,压力减去不少。
要知此“罗汉阵”,乃是少林派对付强敌的屏障,百多年来,从未听过有人闯出“罗汉阵”的传说,阵式变化精奇无伦,使人莫测。
刚纔白剑虹虽击毙四个和尚,但对阵式变化毫无影响,威力也未减分毫,相反的,白剑虹的臀部被戒刀尖锋划了一条血槽,汩汩流出鲜血。
白剑虹摸了一下伤处,不禁火高三丈,杀念陡生,暗忖:“他们这群攻之势连绵不绝,我如不出绝招。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止,纵不必被他们打死,也必累死。”
他心念及此,陡发一声长啸,“嗡”的一声,拔出宝剑,喝道:“你们如再不知进退,我可要下辣手了。”
此话一落,悟性立即高声叫道:“罗汉传灯!阵转子午,避其利……”
蓦然一声娇叱,白影一晃,一股猛劲疾向悟性撞去。
悟性正凝神指挥阵势,未料到会突然有人偷袭,心头一愕,欲运步闪避,但来势太快,闪避已来不及了,只好以双掌向来势硬封。
陡然,暴起一声撼山震野的巨响,响声过后,即见悟性的身子,飘起七八尺高,直飞出三丈之外,身子犹未落地,即已萘毗,一代高僧,就此离凡而登天国。
悟性原站之处,矗立一个杏眼圆睁,柳眉目竖,满面杀气,年约十六七的白衣女郎。
这变化只是眨眼间的事,群豪乍见之下,无不惊骇万分,也大为震怒,但都只立在原地,不敢走近。
原来这女郎就是华菲菲。她见悟性几次指挥阵式,均使白剑虹危急万分,又急又气,欲入阵相助,又恐自己也陷入阵中,恨得她贝齿咬得格格作响。
她见白剑虹拔出宝剑,心中略感安慰,不料又听悟性指挥变阵避创,使她再也无法压息胸中怒火,故纵向悟性击去。
这次盛会之主脑人世空见状,不禁低宣阿弥陀佛,上前了两步,对华菲菲道:“我们有道儿在先,女施主何以不守信而胡为?”
华菲菲秀目一瞪,怒叱道:“什么道儿,那只是你的意思,我可不管!”
“阿弥陀佛,女施主既要助手,就请先破那阵吧。”华菲菲柳眉一扬,怒道:“死。”
说毕,双掌一扬,立发二股白雾,向世空卷滚而去。
世空是个识货之人,一见华菲菲所发掌劲,赶忙斜纵八尺,喝道:“你敢……”
华菲菲未等世空把话说完,即凌空而起,直冲七八丈高,斜身向群豪丛中疾泻而下,至离地二丈许时,双掌齐然推出,二道冷澈心肺的白雾,向密密麻麻的人群砸下。
群豪中,有很多都见识过华菲菲的厉害,见华菲菲泻来,竟吓得屁滚尿流,叫爹叫娘,抱头疾避。
神龙尊者遽然高声喝道:“各位不要走,合力接她一掌!”
世空却高声喝道:“不可硬接,快闪……”
这剎那间的气氛,紧张到使人无法呼吸。
群豪在接与不接,尚未决定的眨眼间,华菲菲所发掌劲已然砸到。
神龙尊者,及其附近的过天星君、洞庭龙王、蛇老怪,以及五六个各派高手,见已闪避不及,只好以“天王托塔”架式,猝然出掌上挡。
上下掌风相触,暴起一声震天价响。华菲菲急泻之身子,顿时上升七八尺,她连忙一个翻身,斜飘三丈之外。
但见神龙尊者,过天星君、洞庭龙王、蛇老怪,在巨响之后,同时身子乱摇,接着坐倒在地,“喀喀!喀喀!”地喷出血箭,另有三位高手,竟被震得翻了两个滚,当时气绝而亡。
再说华菲菲飘落地后,也觉双臂发麻,气血上涌,连自猛吸两口气,方始压息翻腾气血。
她秀目转了一转,一滑莲步,又向群豪扑去。
她这次扑追,群豪更加惊骇,顿时人影飞窜,惨叫震天,场中乱得一团糟,恐怖气氛溢于广场之外。
她自服下白剑虹在点苍石洞中取出的那颗红色丹丸后,功力平增百倍,内力一增,自然各门武功也更激进。
她这一还击,哪看得清她的人影的动作?只见一团白影倏东倏西,忽上忽下,像煞划空雪鞭。
在乱七八糟的广场中,惨呼不绝于耳,荡漾空间,直达数里之外,血花飞溅,洒在白雪之上,鲜血斑斑,腥气横溢,袭人鼻孔,使人胆裂心寒。
她这一阵追杀的情形,又像在盘龙谷时,她失去理智时一样的疯狂,一样的残忍,一样地使人心慑。
世空圆睁双目,喷出烈焰般的凶光,高声叫道:“出尘禅师,快指挥‘七巧连环阵’来此阻她杀劫,快来!快……”
且说白剑虹自入阵至今,已有不少时候了,他不停地以真力抵挡群僧攻击,精力已消耗甚巨,又经群僧一阵激烈攻击,虽被他击毙四个和尚,但仍未解除万钧压力,而自己又受了一处外伤,血流不止。
他陡然杀念上涌,宝剑出鞘,欲置百僧于死地,但群僧闻悟性一叫,阵势倏变,一百零八人,只像走马灯一样,在他四周游走,偶然向他攻击一二招。
他几次震剑横扫,但都落空,连僧衣也不曾削下一块,虽是如此,但四周的压力却减了不少,可是他仍无暇喘息。
他偶然偷机一看阵外,见华菲菲正疯狂地劈杀群豪,心头不由一震,高声叫道:“菲妹不要杀他们了!”
今天华菲菲并未失去理智,只因恨透了这些自命不凡的人,故一时气怒攻心,狂杀起来。
她听白剑虹一叫,立即一式“白鹤冲天”,上冲八九丈高,斜飘出八丈之外,俏立不动,小嘴一嘟一嘟地,似乎仍甚愤怒。
蓦然,一声响澈云霄的佛号,华菲菲回首一看,见出尘率着四十九名高手,形成一个半月形向她包抄而来。
四十九人至距她三丈许时,倏然一分一合,四十九人分成七组,每组七人,站成北斗星位,每人口中,念念有词,像梵唱,又似朗读……天苍苍兮,地冥冥,七夕神兮,护我身……杀人者死……
四十九人一面念唱,一面向华菲菲逼近。
要知“七巧连环阵”,乃是利用佛家借力使力的无上心法之奥义,此阵并不像“罗汉阵”有幻化身术,使人无法攻到自己,乃是恰恰相反,专找对方硬碰硬撞。
此阵的特点是,利用无上心法,使力借力,即任何人所发之掌劲,都可借到一十三人之力,即等于每发出之掌劲,都集中一十四人之真力,但如有一人发掌,其他被借劲的十三人,却不能同时发掌。
是以,如布阵之人功力越高,阵势即更加厉害。
如破阵之人,能连续震伤三组而不败,即等于已震伤阵中四十二人,此阵必破无疑。
且说四十九人逼近华菲菲二丈许时,华菲菲倏然小嘴一嘟,娇啸一声,玉掌一扬,向最近的一人击去。
那人不闪不避,大喝一声,抬掌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接处,暴起一声“轰隆”!响声过后,那出掌之人附近的两组,共一十四人,顿时翻飞一丈之外,全都口喷鲜血,有的当场昏厥,有的虽未昏厥,但也一时动弹不得。
但见华菲菲被十四人所集的劲力一震,也不禁跄踉退了三步。
就当她拿桩站定的同时,即有一人出掌向她胸前击来。
她猛吸一口气,双掌齐推,硬接过去。
顿时,又起一声“轰隆”!响声过后,又有十四人翻飞一丈之外。
可是,这一掌硬接之后的华菲菲,却也立感气血翻腾,耳鸣眼花。她心头大骇,猛然吸气镇神,暗道:“我如再接一掌,必死无疑了!”
于是她想逃出阵外,当下双目一扫,但见四周尚有凝神待发的二十一人。心头一震,知道如一走,即被袭击,不敢怠慢,立即吸气运功。
如那二十一人于华菲菲接过第二招时,跟着出击,华菲菲绝无再活之地,但他们见华菲菲二掌即把二十八人震得像落叶一样飞飘,竟被震慑而不敢再攻。
蓦地,寺院之内,浓烟大作,足有七八处之多,接着火焰上吐,黑烟蔽天,在夕阳残照之下,化着漫天红霞。
少林寺突然起火,委实大出群豪意外,无人知道火源何来?当然,他们会猜到是白剑虹的同党之杰作,却不知是谁?
要知少林寺僧侣,不下千人。虽有不少参与战争,但尚有不少人防守寺院,那人能一举放起七八处火苗而不被人发觉,可见其武功之高了。
广场之中,本来紧张至极,自浓烟起后,又增了一份紧张气氛。
世空已是个百岁高僧,定心沉气功夫,早已修养到家了,但此时也沉不着气了,连声高叫“救火!救火!”
在场的少林弟子,自不必说拚命向寺院扑火,就是各派之人,为恐白剑虹和华菲菲破阵后,找到他们的头上,也即借口救火名义走了不少。
此时,世空当真怒了,他见弟子们扑往救火之后,不由连声冷笑,走至“罗汉阵”前,亲自指挥阵势。
他今天的愤怒,很可能是他生平所仅有,他心忖:“今天纵至产尽人亡,亦得将这小子置死。”
他猛一咬牙,对阵喝道:“疾!疾!”
群僧乍见世空亲临指挥,精神大震,陡然,一声震天梵唱,接着阵式大起变化,拂尘、禅杖、戒刀、拳、袖、掌,顿生强劲,汇成一股一股的湍急狂澜,挟着“隆隆”雷声,狂风骤雨般的向白剑虹四周袭击。
白剑虹见状,心头大震,运剑振腕,长啸一声,即展“沙门十三剑”、“八仙过海”、“佛法无边”、“鬼哭神号”……连番使出,一丈之内,剑光飞闪,化成一团白光,看不见他的人影。
他此次使用“沙门剑法”是他生平第一次连番使出,顿时寒风泛骨,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威力之大,决非言语文字之能形容。
然而,饶他剑术神奇,宝剑威力强大,仍无法将对方逼退。他连续使出七八招,也只不过伤了对方六七人,而且压力越来越大,使他有防不胜防之感。
再说华菲菲自硬接了“七巧连环阵”中二人掌劲后,虽把二十八人震得向外飞滚,其余二十一人心头骇怕,一时不敢向她攻击,但对方十四人功力集中一点之势,岂同凡响,故也把她内腑震伤。
突然,她觉到腹中有异,接着,剧痛难当,顿时,眼花头胀。她心中大骇,暗道:“糟!一定伤了胎儿,我命休矣!”
她欲运功压止,但又运转不灵,蓦觉,下体流血,裤管渐渐被血浸湿,眼前天摇地动,这时一个踉跄,再也支持不住而倒当地。
出尘和其他二十一人,虽都是有年纪的人,但他们都是出家之人,对女人的事,一窍不通,见华菲菲忽然昏倒,尚以为华菲菲内伤过重而昏倒。
当时二十余人,都感到意外的喜悦。出尘低宣一声阿弥陀佛,道:“善哉!善哉!把她俘回去吧!”
二十一人闻言,都欲上前点地穴道,再将她俘回寺中。
蓦然,一声怒喝,红影一晃,声犹未落,人已先至。
此时,二十一人见华菲菲已昏厥,已自动解去阵势,向华菲菲走近,乍闻喝声,都不由一震。忙即运掌护胸,举目看去。
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满脸杀机,手握红绫,轻落华菲菲身旁。
众人一见此女,有的知其利害者,立即后退,不知其厉害者,却反向前,同时连声冷笑,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双眸一转,格格笑道:“白剑虹的妻子红粉佳人是也。”
那些未知红粉佳人厉害者,一听红粉佳人傲气凌人之言,都不由轻蔑一笑,其中一人道:“寺院之火苗,大概就是你的杰作吧?”
红粉佳人又格格大笑道:“是的,好看吗?”
五人倏然大喝一声,道:“贱婢,我要你好看!”话声一落,同时向前欺近。
出尘早见过红粉佳人“迷茶粉”厉害无此,触之即昏,即吐声大喝道:“不可……”
但已迟了,众人已冲至红粉佳人身前不足五步。
红粉佳人倏然娇叱一声,一挥手中红绫,九尺之内,顿成一片熊熊火海,芬香四溢。
扑来五人,立即昏倒当场,未前扑之人,也有四人受红粉扑及而昏倒。
出尘与其他之人,后纵二丈之外,吓得脸色青紫,怔然出神。
原来红粉佳人在开封留条离开白剑虹后,即跟她师父狐山仙娘北上泰山,准备暗地截夺牛腹内瑰宝,后见白剑虹不肯借剑而败会,红粉佳人即欲现身与白剑虹相会,但当她探知白剑虹要赴嵩山之约时,认为明里相助不如暗里相助为有效,于是与她师父换了一条红绫,悄悄混上嵩山。
且说她见二十余人昏的昏,退的退,格格笑道:“不怕死的,尽管再来一试!”说毕,自怀中掏出毒粉解药,数了九粒,对出尘说道:“这里有九粒解药,请禅师替他们服下吧。”
说时,将解药放在雪地上,转身欲将华菲菲抱起,陡见华菲菲两条裤管,全为血液浸湿,不禁大感惊讶。
她本是一个姑娘家,对这种事,当然毫无经验,竟不知是怎么回事。即刻把华菲菲抱起,欲找一个较为偏僻之处,替华菲菲检视一下。
蓦闻一声震天梵唱,举目一看,见七八十个和尚拚命向白剑虹扑击,在刀光剑气弥漫中,隐可见到白剑虹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红粉佳人心头大骇,忙一手挟着昏迷不醒的华菲菲,一手执着红绫向前扑去。
但当她扑至中途时,忽有七八人疾驰而来,横挡她的去路,当首二人,是神龙尊者和洞庭龙王,二人身后是龙虎帮和洞庭十八义中的五六人。
他们都未见过红粉佳人的厉害,神龙尊者轻蔑一笑道:“你要干什么?”
红粉佳人见有人拦住去路,忙收势站定,道:“救人!”
神龙尊者道:“你是什么人,凭你也救得了他?嘿嘿……”
红粉佳人冷笑道:“我是放火烧少林寺的红粉佳人,你们就看看我救不救得了他!”说毕,欲闪过众人所阻,继向“罗汉阵”扑去。
洞庭龙王倏然喝道:“站住!将这贱婢留下再去!”
红粉佳人陡然格格笑道:“你们既不要命,本姑娘就成全你们吧!”说时,猛地一抖手中红绫,九尺之内立化一片火海,香风荡漾,直袭对方数人鼻孔。
双方距离甚近,饶神龙尊者和洞庭龙王功入化境,但不知红粉佳人所发的是毒粉,一时大意,竟然全数昏倒当场。
红粉佳人毒粉抖出后,连看都未看众人一眼,即向“罗汉阵”扑去。
当她冲出四五步时,陡闻白剑虹悲啸一声,接着,“当”地一声。剑光大盛,剑光中红影飞窜,二丈之内,形成一片炫人眼睛的锦霞。
顿时,“罗汉阵”中,寂然无声。
原来白剑虹自悟出“万里追魂”密笈中“魂归离恨天”一招时,因感其太过残酷,便禁戒使用。
今天被陷“罗汉阵”中,虽早已精疲力竭,甚至伤痕累累,几度险遭毙命,但他终忍耐着不肯使用。
他自入阵至今,都在凝神应付,不敢分心二用。阵外的情形,他清楚甚少,只知华菲菲滥杀了一阵,后被“七巧连环阵”所困,后来的情形,他便一无所知了。
他偶然偷看了一下华菲菲被困之处,竟不见了华菲菲,以为她已被人毙了,内心不禁悲愤交集,即运集残存的所有真力,使出“魂归离恨天”一招,作孤注一掷。
这一招使出后,果非等闲,在他心不由主之下,竟然将尚余的八十余位僧人,尽皆毙于剑下,当真是惨绝人寰的一招。
这一招出手后,他全身的精力,已消损尽罄,顿感,头昏目眩,天地旋转,摇摇欲倒。
站在阵外指挥的世空,眼见白剑虹就要死于阵中,正在欣喜之际,不料白剑虹竟仍能大发神威,一招将八十余弟子尽毙剑下,一时竟把他吓坏了。
他倏见摇摇欲倒的白剑虹,心头不由一震,当下,低宣一声佛号,身子一摇,扑至白剑虹胸前,同时,僧袖一拂,发出一股惊涛骇浪的巨劲,疾向白剑虹的胸前卷去。
白剑虹精力全已耗损,既无闪避之能,也无硬接之力,只本能一鼓丹田真气,闭目硬接。
陡然,“嘭”然一声,只见白剑虹的身子,飘起五六尺高,飞出二丈之外,跌落千寻深谷之下。
红粉佳人本向阵中扑去,但见白剑虹一招杀死八十余人,也被吓得怔在当地。
乍见世空向白剑虹扑去,遽然尖叫了一声,急欲上前解救,但已迟了,倏然间,她感到浑身酸软,脑际混沌,不知置身何处。
半晌,她陡然醒觉过来,满眶蕴泪,走至崖边一看,陡见茫茫白云,哪有白剑虹的人影。
她倏然疯狂地大笑出来,笑声悲切,凄凉,回绕峰峦历久不绝。
突声甫落,秀脸顿露骇人杀气,左手挟着华菲菲,右手紧执红绫,一步一步地向世空走去,大有以死一拼之状。
作证人赤阳独尊,倏然高声宣布:“今日之会,就此结束,以后谁也不得找谁的不是。”
一纵身,纵至红粉佳人身前,喝道:“快下峰去!”
红粉佳人泪光闪闪的双眸转了一转,道:“晚辈若不把这些人杀绝,誓不下峰。”
赤阳独尊忽然变得异常慈和道:“听老夫的话没错,你赶快下峰去,必有使你意想不到之事。”
红粉佳闻言后,不明赤阳独尊言意,瞪着一双茫茫的秀目,怔然不动。
再说世空将白剑虹击落千寻深谷后,双目一扫死在白剑虹“魂归离恨天”一招之下的八十余位弟子,不禁老泪纵横,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怒,立袭心头,当下低宣一声佛号,举目向红粉佳人和其挟下的华菲菲看去,见红粉佳人正朝他走来。
陡然白眉一掀,暗忖:“好呀!你来的正是时候!”
他心念刚落,忽闻赤阳独尊宣布结束此次会战,并见赤阳独尊阻拦红粉佳人向他走来,内心更加激愤。
他乃百岁以上的高僧,涵养功夫极为深沉,内心虽有非把红粉佳人和华菲菲击毙不可的决定,但表面上却毫不动声色。低宣一声佛号,慢慢向下山路口移去。
在他移下山出口时,又闻赤阳独尊对红粉佳人所说之言,心灵不禁一愕,暗忖:“这老鬼乃出名的星卜家,莫非他算出那小子尚未死?哼!今天如不把这几人消灭,少林派已无再兴之望了!”
且说红粉佳人听赤阳独尊话后,双眸一转,心道:“有使我料想不到之事?难道剑虹弟未死不成?”
她怀着千百个疑团,无限的悲伤,欲转身下山。
但当她一转身时,陡见世空双目凶光炯炯,满脸杀气,据守山下必经之路,心情顿然下沉。
她见世空将白剑虹震落谷时,以为白剑虹必死无生,抱定以死一拼之念,但听了赤阳独尊话后,一心挂着白剑虹生死之谜,已无心再战了。
此时,见世空据守下山路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向赤阳独尊看了一眼,立身不前。
赤阳独尊倏然冷哼一声,接着双目精光暴射,全秃头上,发出闪闪光芒,白须一冒一冒,显然,他已经发怒。
他向红粉佳人跨上一步,一手拉着红粉佳人右臂,声音极为沉闷地道:“走!”大步向世空据守的出口处走去。
世空见赤阳独尊居然出面护红粉佳人下山,直气得连宣佛号,沉声道:“老施主乃是作证之人,此等举动,是否有失证人之所为?”
世空一出声,其余高手,立即蜂拥而上,眨眼间,即有二十余人走上前来。
赤阳独尊双目向众人一扫,转对世空道:“想不到禅师会把老夫这个证人放在眼里,荣幸!荣幸!嘿!嘿!嘿!”
天心真人抢上一步,手中拂尘一摇,接道:“独尊此话是何意思?”
赤阳独尊轻蔑的瞥了天心一眼,道:“若你们真把老夫放在眼中,这广场决不致死这么多人。”
顿了一顿,又道:“老夫诚意地劝告各位,今天之事就此结束,以后彼此互不相干,免得再次溅血。”
世空道:“请老施主见证今后彼此恩怨上的事,如以后老衲仍不肯干休,老施主大可出手干涉,在嵩山境内之事请老施主不必费心,否则,别怪老衲等不留情面的了!”
赤阳独尊本是邪正之间的人物,经数十年的隐修,始能有此涵养,但此时,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当下,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已宣布结束今天之会,各位既不把老夫看在眼中,各位所留的情面,老夫只好心领了!”
天心怒道:“独尊真要插手今天之事?”
赤阳独尊又哈哈笑道:“不敢!不敢!”
天心道:“那么请吧!”说时,一指下山出口。
赤阳独尊道:“当然!”拉着红粉佳人右臂,向出口走去。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请老施主把这二位女施主留下来!”
赤阳独尊白须一冒,道:“抱歉!”
世空倏然一拂僧袖,道:“那么!老施主也请留下吧!”
话毕,转对天心低声道:“快派人下谷看看那位姓白的有没有死去,如未死,叫弟子当场将他杀掉。”
天心闻言,即派了十余人下山而去。
赤阳独尊见状,心中大急,即以传音入密对红粉佳人道:“他们要去杀白剑虹娃儿,我替你阻挡众人追击,快去救援。”说时,松去红粉佳人右臂。
红粉佳人闻言,急得热泪盈眶,忙自怀中掏出二粒丸药,塞入赤阳独尊掌中,低声道:“请前辈将此丹丸纳入口中,晚辈使毒粉逼退他们!”
赤阳独尊即将丹丸纳入口中,对世空道:“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对一掌试试?”
“阿弥陀佛,请出掌吧!”
赤阳独尊冷笑道:“不客气了!”
声落掌出,一股热腾腾的气流,向世空滚卷而去。
红粉佳人见赤阳独尊掌劲一出,也即将手中红绫一抖。
倏然间,一丈之内红粉弥漫,香气四溢。
世空本欲硬接赤阳独尊掌劲,乍见红粉佳人抖出毒粉,一拂僧袖,斜退一丈。
赤阳独尊见世空恐中毒粉,闪身斜退,随即又发出一掌,将弥漫空中的毒粉,向群豪逼去。
并喝:“娃儿冲!”
群豪见毒粉过来,都即闭气闪让。
红粉佳人就趁众人闪让之时,冲出重围,向山下疾奔。
赤阳独尊也即随在红粉佳人之后,冲出重围。但他冲出围后,却不像红粉佳人一样疾奔,回转身来,双掌蓄势,挡住下山道路。
自赤阳独尊出掌及红粉佳人抖动红绫至今,中间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的眨眼间的事。
毒粉散后,群豪齐然大喝,欲追踪而去。
但见赤阳独尊阻住去路,又不由缩了回来。
世空气极的冷笑道:“这是证人之所为?”
赤阳独尊也冷笑道:“不错!因为你们不讲江湖规矩!”
“今天解仇化怨之会,不等于白费?”
“难道一定要将对方置死,才算是不白费?”
“也不是这么说,只要他们未离嵩山,事情便不能算结束。”
“笑话……”
天心陡然喝道:“赤阳独尊,你让不让开?”
赤阳独尊沉声道:“让开的时间尚嫌过早!”
“好!贫道自不量力,倒要试试你‘赤阳神掌’!”拂尘一抖,立使一招“回风拂柳”,向赤阳独尊腰间扫去。
赤阳独尊冷笑一声,一扭身,反掌拍天心尾龙大穴。
天心是武当派百年来的杰出人才,除算是武当之冠外,武林中能与其交手的,也无几人。
但赤阳独尊岂是等闲之人,天心虽是罕有人物,在他的手下,却相差太远。
二人这一时上手,三招一过,天心即感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欲进不能,欲退又被对方掌劲笼罩,脱不了身。
正在危急万分之时,世空陡然僧袖一拂,发出一股无上潜力,疾袭赤阳独尊背心。
赤阳独尊心中微惊,忙斜闪一步,翻掌硬接过去。
双掌劲力一触,平起一声巨响,赤阳独尊踉跄后退三步,世空也后退一步。天心趁二人后退之时,闪出八尺之外。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但见:天心白白的道袍成了焦黄,手脸遍起水泡,像是被火灼过的一样,幸他功力精湛,未被赤阳独尊的掌劲余力烧伤内腑。
赤阳独尊后退了三步后,神态悠闲,呼吸均匀,世空虽只后退一步,脸色却顿变铁青,额上青筋暴露,显然吃亏不小。
原来赤阳独尊退后三步的原因,系因他立身下坡,地势不如世空有利。
赤阳独尊双目一瞪,道:“来!再对一掌试试!”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你赤阳神掌唬不了人!”转向他身后众人道:“你们即赶住深谷,务必将那三个男女的头颅取来。”
话声一落,即展苦修百年的绝招,向赤阳独尊扑去。
世空也是隐修数十年的百岁奇人,各门武功都可与赤阳独尊抗衡,即使较差,也不过是半筹。
赤阳独尊若要胜他,非得在五百招外不可。
群豪见世空缠住了赤阳独尊,立即向山下扑去。
且说红粉佳人挟着华菲菲冲出重围之后,即急追天心派去杀白剑虹的十余弟子。
她轻功甚高,怎奈挟着一个人,直追至山下,仍无法追近十余人身后八九丈,欲将华菲菲放下,又恐后面有人将她俘去,气得她娇啸连声。
入谷约六七十丈时,忽见前面十余人停步在摩天削壁之前,围集一堆,齐自向一株松树下看去,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十余人略一停顿之后,即抽出身配兵器,向那松树下扑去。
红粉佳人见众人停步松下看去,忙一提丹田之气,纵上六七丈,循众人视线一看,陡见一人横躺松树之下,这一发现不要紧,直吓得她花容失色,她来不及细看,遽然悲啸一声,也向松树之下扑去。
众人早知红粉佳人也已扑来,脚一落地,一个胖大和尚,即抡戒刀向那人劈下。
红粉佳人欲吐声喝止,但已来不及了,“刷”的一声,那人已应刀分二段,鲜血横溅。
她心头一痛,脚犹未落地,即倾全力一抖手中红绫。
众人未料到红粉佳人出手如此之快,欲闭气纵退,但已迟了,顿觉头昏目眩,失去知觉。
红粉佳人见十余人中毒倒地后,悲叫一声“剑虹弟”,即向那被劈二段的尸体扑去,但当她扑至那尸旁时,陡觉有异,忙一擦眼中泪水,细细一看,不禁长长地抽了一口气,以衣袖擦了一下额上汗珠,庆幸地道:“我以为是剑虹弟!原来是西门黄羽,他怎会躺在这里?剑虹弟呢?”
她仰首看了一下摩天削壁,又游目四下搜视了一番,心头咚咚乱跳,自言自语地道:“剑虹弟落身之处,应该就在这附近,怎么不见他呢?莫非遇有高人救走了?”
她怀着焦急与不安的心情,在附近疯狂地来往找寻,口中不断地低呼:“剑虹弟——剑虹弟——”
蓦然,灰影一晃,侧首一看。她在一看之下,顿时惊喜得怔在当地,半晌才惊喜地叫道:“老前辈!剑虹弟怎么了?”说时,向那人扑去。
原来红粉佳人所见之人,是云海天尊抱着已经昏迷的白剑虹。
云海天尊微笑道:“他受伤不轻,但没有生命之危。”顿了一顿,又道:“幸我来早半步,否则,虹儿纵不跌死,也要死在那黄衣少年剑下。”
“那黄衣少年叫西门黄羽,他想害剑虹弟?”
“哼!我已点了他的麻穴。”
“他已被少林寺的和尚杀了……”
蓦然,人影乱晃,四五人疾驰而来。
红粉佳人惊道:“他们追来了!我们快……”
她话犹未完,忽闻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见狐山仙娘,千杯酒丐,罗倩英,梅玉霞疾驰而来。
罗倩英和梅玉霞本来向白家庄进发,中途遇到云海天尊,故又折转嵩山。
罗倩英和梅玉霞,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立即吓得大惊失色,罗倩英惊问道:“怎么了?”
云海天尊笑道:“虹儿没关系,你看看这位姑娘,可能是……”说时指了一指华菲菲。
罗倩英和狐山仙娘一看,同声惊道:“她小产了!”罗倩英将华菲菲接了过来,道:“我先走了!”
云海天尊道:“有人追来了,我们一起走吧!”抱着白剑虹领先而去。
到达田家集时,已入夜了,忽然纵来一个红衣老人,对云海天尊道:“你老鬼好安逸呀!”
云海天尊道:“事情怎么了?”
“没事了!”他走至梅玉霞身旁,摸了一摸她的头发,道:“老鬼,孩子们的事由你去办,我可不管了!”
云海天尊道:“行!行!大家到白家痛快喝一杯!”
他话声一落,倏起一阵哈哈笑声,笑声中洋溢着无限欢乐!
(全书完,辽东柴子扫描,Weige250 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