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阳高照,大地有若蒸笼,使人有窒息之感。
可是,在这烈阳之下,由胡沂通往五台县的官道上,仍不时有三五成群,老少不一,奇装怪服,健步如飞的男女,匆匆向五台县进发,显然,前面有着极大的事情。
其中,有一年约十八九,美若天仙的黑衣少女,也匆匆向五台县进发。
少女神情冷漠,毫无一点表情。
她身后跟着一个面如冠玉,口若涂朱,剑眉星目,仪态风流,唯眼角微垂,鼻子微钩,暗蕴邪淫的黄衣少年。
黄衣少年忽然抢上两步,与黑衣少女并肩而行,侧首对黑衣少女道:“梅姑娘:天气太热了,我看我们还是到左侧柏林下休息休息再走吧?”
黑衣少女冷漠的连看都未看黄衣少年一眼,听若无闻地依然匆匆前行。
黄衣少年见她神态,不由暗叹一声,但他仍不灰心,继又说道:“梅姑娘:我西门黄羽哪一点此不上那姓白的小子,你为什么老对我如此冷淡?我西门黄羽今年二十四岁了,出道江湖也有五六年,五六年来,多少美丽的姑娘我都未看上眼,可是一见你时,就像着了魔似的,我可以说,我爱你之心,比那姓白的小子不胜十倍也有九倍,霞妹……”
黑衣少女突然剎步停身,转过脸来,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冷漠地笑了两声,道:“请你少给姑娘啰嗦,若你再一味嘻皮笑脸死缠,可莫怪我梅玉霞不客气了!”
西门黄羽微愕了一下,抱拳笑道:“小兄怎敢死缠你姑娘,嘻!嘻!我请你到柏林休息,完全是一片好意,如姑娘不愿去,不去……”
他话犹未完,忽闻身后一人急叫道:“前面的是梅姑娘么?”
二人都不由一愕,回头一看,见一个白衣少年疾奔而来,转瞬即已奔至二人身旁。
白衣少年到达二人身旁后,恼恨地瞪了西门黄羽一眼,即转对梅玉霞道:“霞妹,你怎么悄悄地溜走,害我找得好苦呀!”
语音中,含着无限激动和喜悦,更带着丰富的情感。
梅玉霞闻言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冰冰地答道:“对不起,白小侠!”
话音一落,即转对西门黄羽,语气缓和的道:“西门少侠,走!我俩到柏林休息休息再走。”
说时,轻拉了一下西门黄羽的衣袖,连看竟未看白衣少年一眼,即向左侧柏林飞奔而去
原来刚到白衣少年,就是白剑虹。
他自与红粉佳人柳芳容分别后,即取道北行,二十余天来,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梅玉霞,每到一地,都有一次或数番缜密找寻,但都使他失望,今天无意中遇着,使他二十余天来的积郁,顿时烟消云散,欣喜异常。
不料,人虽被他找着,却反增加他百倍的忧郁和痛苦,满腔的热情,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立时消减尽罄。
他痴痴站在烈阳之下,看着梅玉霞与西门黄羽并肩而行的背影,说不出内心是何滋味,只觉空荡荡地,一无所有。
汗水和泪水在他脸上混和,簌簌而下。
良久,良久,他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她既移情别恋,自不能怪我白剑虹无情遗弃她了,只要他俩相爱,也算是一对璧人,今后我也毋须闹心她了。”
说毕,有气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五台县进发。
且说梅玉霞对西门黄羽,本无好感,刚纔她对西门黄羽的态度和话意就可以证明。
但她一见白剑虹时,立即变了对西门黄羽的态度,并与他并肩去柏林休息,这种突变的态度,显然恼恨白剑虹而发的。
西门黄羽是个聪明人,哪会不懂其中微妙,但他心醉梅玉霞的美色,只想与她多多亲近,待机达到他心中计划——生米成熟饭,自不会理会这些了。
再说白剑虹闷闷不乐地向前走,黄昏时,已到达五台县城,觉得十分疲乏,欲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但全县所有的客栈,均早被人捷足先登了。
于是,他便找了一家小吃馆,叫店小二拿来酒菜,狠喝了一顿酒,直喝得头昏目眩,天旋地转才止:既无客栈借宿,我就先上山去吧。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更夫已敲起初更了。
他出了东门,直向五台山前行,也不知行有多久,走了多少路,已走至登山的崎岖路上。蓦然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使他喝下的酒顿时上涌,不知不觉地醉睡路旁。
他慢慢地睁开双目,骨碌而起,四下一看,竟发觉自己睡在一片长草丛中。
这可奇了,8他明明记得他醉倒路旁,怎么会在此长草中醒来?谁把他移于此地?
他暗一运气,觉得百穴畅通,并无异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庆幸道:“幸得遇着好人,若遇上五岳神君,或九大门派之人,我这条命可完了。”
他心头倏然一震,忙伸手一摸背上宝剑和怀中宝玉,依然在身,暗道:“好险!”
他一看天色,已是三更时候,略整理了一下装束,即向盘龙谷奔去。
他一面走,一面想:江湖道上,除千杯酒丐,华菲菲,柳芳容,冷振宇等数人不会害我外,其他之人,无一不想置我于死。
纵使有与我无仇怨,不置我死者,却也觊觎我的宝剑和宝玉,断不会如此好心,把我移至长草中。
自己悄悄而去,若说我仅得的几位好友所为,怎会不等我醒来便悄悄而去呢?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只好加快脚步前行。
五台山茫茫数百里,盘龙谷坐落何方,他根本不知,他觉得如此乱走,岂不是徒耗精力?
蓦见,五六条黑影,流星似的向东而去,接着,又三三五五,老少不一的人影,也向东奔去。
他灵机一动,知道那些人,必也是往盘龙谷去的。
于是,他跟着前行之人,向东奔去。
天亮时,已进入一个千寻幽谷,谷中满是参天古木,茂竹奇花,清泉淙淙,林鸟吱吱,又若世外仙境。
此时,谷中已来了三四十人,每人都脸容庄肃,神态威严,目中射出闪闪的光芒,一瞬不瞬地向东面削壁下的一个洞口看去。
白剑虹冷眼扫了一下众人神情,知道此谷就是盘龙谷,那个石洞必是千古一叟的隐居洞府。
于是,他便走至洞口,向里探望了一下,徒见黑寂一片,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他知道千古一叟的武功,并非江湖上的一股高手所能比,而是与他师父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世空和尚,和酷寒毒魔等武林中仅有的几个异人相提并论之人。
赤阳独尊和世空和尚的武功,他没有见过不知有多高,但他的师父和酷寒毒魔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此起他来,实在要高出太多太多了。
他又扫了一眼谷中众人,见三四十人中,大部份都参与过点苍山夺宝的各派高手,如茅山教教主苦心道人,太极教掌门太上真人,长白三鼎中的老大过天星君,以及其手下多人,金焱帮的铁胆子及其帮中高手,宇内双怪,阴风人魔等……都在谷中。
蓦然,一声厉啸,啸声甫落,白影一晃,雪山一皓自谷外飘入,接着人影乱晃,悟元大师率着九大门派一十八位高手也相继进入谷中,九大门派入谷后,又三三五五,陆陆续续,不断地有各路高手进入。
雪山一皓入谷之后,即向众人环视,一眼看到白剑虹,登时欣喜异常,同时走至白剑虹身前,拱手道:“小侠别来无恙,老夫找了你一个多月,都未找到你,真把老夫急死了。”
白剑虹诧异道:“前辈有什么事找晚辈?”
雪山一皓叹道:“就是为了今天之事,要是早先见到你,这里哪会有如此许多人?”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在点苍山分别后的第二天,我即已探出‘万里追魂’密笈是为千古一叟夺去,我就到处找你,直找了半个多月,仍不知你的下落,后在岳阳遇见你师父,才把此事告诉你师父,但各派主人也已探出了密笈的下落,故才向此进发。”
白剑虹半信半疑地道:“前辈是否想与晚辈合作?”
“不,不,老夫自感无福得此密笈,只为报在点苍时解穴之恩,决心助你夺回密笈。”
至此,白剑虹才相信雪山一皓真的找了他一个多月,也相信雪山一皓诚心助他夺回密笈,心中大慰,正要说几句感激话时——
蓦闻一声沉雷,二人循声一看,见一个身躯高大的身子,由洞内疾飞而出,跌出二丈之外,落地后,连血都未吐一口,则已死去。
这突兀之事,使白剑虹和雪山一皓都同时一愕。
原来二人谈话间,未注意那大汉的入洞,可是,其他高手虽亲眼看着那大汉入洞,却未料到会立刻被震毙飞出。
谷中有八十余位成名人物,无一不惊骇万分。
长白派的两个高手,一个叫陆飞虎,一个厉蜂,突然凑近过天星君耳畔,道:“我们两人拟一起入洞试试?”
过天星君沉吟了一会,道:“也好!不过你们得特别小心,如觉有不对,立即退回,切不可冒险。”
陆飞虎和厉蜂齐言点头称是,同时,并肩慢步向洞口走去。
二人到达洞口后,向里探望了一下,即挺身而入。
二人入洞后,谷中群豪,个个都聚精会神,精睛火眼地紧盯着洞口,并慢慢向洞前逼近,空气登时紧张起来。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二人入洞至今,足有一盏热茶之久了,既未听得有任何响动,也未见二人退出,像石落大海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天星君突然探首向洞内叫道:“陆堂主,如无发现,立即回来。”
声落之后,良久,仍是反应杳然。
他倏然转对他身后一个老者道:“邢堂主,你小心点,入洞去看看他们二人。”
邢堂主是长白派的金龙堂堂主邢钟清,是长白派一流高手,各门武功,并不比过天星君逊多少。
他闻过天星君话后,微点了一点头,即拔出背上长剑,并运劲剑身,慢慢走入洞中。
蓦地,一声传出沉雷,接着,邢钟清的身子和长剑疾飞而出——
过天星君大喝一声,凌空而起,把邢钟清身子接住,轻落地面,细一检视邢钟清伤势,发现五腑已被震移位,心脉寸断,还生已无术了。
谷中群豪愕然静得有如鬼蜮。
白剑虹心房跳得异常剧烈,侧向雪山一皓问道:“千古一叟武功如此之高,你看该怎么办?”
雪山一皓略一沉吟,道:“让我入洞试试如何?”
白剑虹忙拦阻道:“不可!我们另想办法吧!”
蓦见,太极教四个道士,二前二后,前面二人运掌护胸,后面二人运掌贴在前面二人背心,口中哼着似哭非哭,似歌非歌的声音,齐步向洞门走去。
太极教主太上真人于四人尚未进入洞时,突然高声喝住四人道:“且慢!”
他转对群豪道:“千古一叟的武功,恕各位早有听闻,故各位才有此安静。”
他顿了顿又道:“二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意思贫道并非不知道,敝教如取出密笈,各位如答应不抢,贫道可令敝教弟子以‘昏迷心法’入内一试,如能顺利将密笈夺到手,本教只要内功修为一篇,其他剑术,掌法,身法,医道,统交各位手中,各位认为如何?”
话落之后,谷中顿起一阵嗡然,议论纷纷。
悟元大师忽宣一声佛号,道:“善哉!道长之言甚是公平,如贵教弟子夺得密笈,若有人敢抢道长应得的内功修为篇,悟元及九大门派必全力助道长对付抢夺之人。”
悟元话声一落,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即接口道:“本教也支持悟元大师之意,如有人敢抢夺道长应得的内功修为篇,贫道亦必率全教弟子相助道长对付抢夺之人!”
太上真人点头道:“既如此说,贫道便令教下弟子一试。”
白剑虹忽然朗声说道:“不行!我白剑虹反对!”
此话一出,群豪都以惊异和愤怒的目光看着他,登时,冷笑四起,空气异常沉闷。
悟元大师向白剑虹进了五步,庄肃道:“施主凭什么反对?难道施主有意入洞一试么?”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你们如想坐收渔利,哼!别做梦,如怕死,就请离开这里,我白剑虹自然有办法将密笈夺回!”
铁胆子忽然阴沉沉地笑道:“劝各位都别起争夺歹心,否则,一个也活不成!”
太上真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连看都未看铁胆子一眼,转向白剑虹道:“小侠反对本教子弟入洞一试,难道尚认为贫道所提条件不公不成?”
白剑虹道:“我反对你取内功修为篇……”
他话犹未完,雪山一皓一拉他衣袖,低声道:“由他们去吧!”
茅山掌教主苦心道人一摇拂尘,对太上真人道:“道长尽管令贵教子弟入洞,如密笈取出,有节外生枝的事,本教及九大门派,坚决支持你到底。”
太上真人闻言,点了点头,即令站在洞口的四道士入洞,他也跟至洞前,作护卫之状,九大门派和茅山教高手也慢慢向洞前压近。
四道士奉命,重哼起似笑非笑,似歌非歌的声音,后面二人伸手贴在前面二人背心,一步一步向洞内走入。
四道士一开始行动,谷中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都认为四道士此行必然成功,因为四道士都是武林中鲜有的高手。
不说有玄妙莫测的“昏迷心法”,无形中消解对方的战斗能力,就凭武功,千古一叟虽有百余年的内功修为,也高不过四人聚结的功力,于是,都准备四人一出,即动手抢夺。
蓦然,由洞内传出一声沉雷之声。
群豪心头一震,齐即蜂拥洞前。
就在群豪向洞前涌进之时,四道士的身子陡然齐自洞内飞出,直把站在洞前的九大门派高手撞倒三人。
四道士身子出后,跟着射出一个纸团,跌落洞前。
悟元不顾四道士死活,即欺身探手,迅捷地拾起纸团,展开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直把一代高僧悟元大师,看得如堕五里雾中,大感迷离,疑惑无主。
白剑虹看了一眼已死的道士,即对雪山一皓道:“前辈,你去看看悟元拾什么东西。”
雪山一皓大感奇怪,即拖着“白星拐”,走至悟元身前,拱手道:“大师所拾何物?”
悟元将纸条举起,朗声道:“这纸条是由洞内千古一叟传出的,老衲将条中内容告诉各位,如各有意见,尽管提出来。”
话毕,念道:“‘万里追魂’密笈,应属于九大门派,任何人不许抢夺,否则,处死!请九大门派即派代表二人前来领取,过时不理。”
群豪乍闻条中之意,无一不惊万分,都猜不着千古一叟此意何在?
雪山一皓道:“可否赐此条老夫一看?”
悟元轻宣了一声佛号,道:“善哉!施主尽管看吧!”
雪山一皓接过纸条,细看一遍,又细细琢磨了一会,心头陡然一愕,内心突跳,将纸条交回悟元,不动声色地退回白剑虹身旁,默不做声。
悟元见许久无人答话,转身与九大门派各掌门人及长老商议,决定推举峨嵋派的长老觉善大师,华山派长老六合道人入洞领取密笈。
九大门派众人商议既决,悟元又对众道:“各位如无异议,老衲可要派人入洞领取密笈了,密笈领取后,望各位给千古一叟前辈留点面子,免遭无谓牺牲。”
他抬出千古一叟的名号一压,谷中数十高手,更无人敢吭声,显然,都惧怕千古一叟出面干涉,横尸谷中。
但白剑虹可不管这一套,更不会顾虑到生死之事,原因是,他知道密笈内功篇,内含邪淫之气,练成后,必理智全失,变成暴戾的杀人魔王,刚纔他反对太上真人的意思就是在此,此时自然更不会由九大门派取去。
他听悟元话后,不由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时——
雪山一皓忙一拉他的衣袖,道:“小侠不要冲动!”
白剑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前辈是什么意思?密笈本是我的,岂能由九大门派取去?”
雪山一皓神秘地一笑,凑至他耳畔,低声道:“里面有蹊跷。”
白剑虹正要再问时,忽闻悟元又朗声对众道:“各位既无异议,老衲就依千古一叟前辈之命办了。”
话毕,命觉善大师和六合道人入洞领取密笈。
觉善和六合入洞后,雪山一皓即轻拉白剑虹衣袖,退出五丈之外,站立在一株古松之下,低声对白剑虹道:“老夫细研了一番那张纸条,认为那张纸条的笔迹,很有可疑之处,老夫断定那纸条决非千古一叟手书。”
“你这话我不太懂。”
“条中笔迹纯出女人之手,可能是一个女人在内,只是悟元心情太紧张,忽略了这一点。”
白剑虹诧异问道:“难道这洞府,不是千古一叟潜修之地?”
“千古一叟隐修于此绝不错,所以我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是否千古一叟收有女徒?”
雪山一皓摇首道:“据我一月多的探听,除五岳神君是他师侄外,他从未收过徒弟,再说,纵使他有徒弟,也无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能一般击毙四个太极教高手。”
雪山一皓的分析,确很有道理,若非千古一叟的笔迹像女人的笔迹,洞中必另有其人,但那人是谁呢?
当今武林除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世空和尚,酷寒毒魔,千古一叟之外,还有谁有此功力,尤其是女人?
这真是一件使人莫测之事。
且说觉善和六合入洞后,又是与长白派的陆飞虎和厉蜂一样,如石沉大海,毫无半点反应。
悟元及九大门派诸人,见二人入洞已有一盏热茶之久了,仍未出来,心神大觉不安,华山掌门天风道人心念六合安危。
忧虑地对悟元道:“事情可能有蹊跷,我们可否再派二人进洞一探?”
悟元点头道:“贫僧也有此感。”
于是,九大门派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公推武当的一代弟子铁扇羽士和昆仑派的一代弟子慧能子二人入洞。
铁扇羽士和慧能子入洞后,谷外陡然进来一人,他脸容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即大步走至新任金焱帮主铁胆子身前。
铁胆子一见来人,赶忙上前行礼,道:“师叔纔来?”
原来来人就是五岳神君。
他冷哼了一声,问道:“事情怎样了?你师叔祖有无传话出来?”
铁胆子将前后情形说了一遍,并问道:“师叔有何打算?”
“看事情的发展再作决定。”
五岳神君话毕后,即向谷中环视。
且说白剑虹乍见五岳神君到来,陡然,热血上升,目中冒火,侧首对雪山一皓道:“你在此等我,我先把五岳神君杀掉再说。”
雪山一皓一手拉住他的右臂,急道:“小侠不可冲动,五岳神君武功不弱,尚有铁胆子等七八人相助,你纵能得胜,亦得消耗不少真力,对抢密笈大有不利,先把报仇之事搁下吧!”
白剑虹忖度一番此话之意后,心道:“他这话甚有道理,报仇随时都可,抢夺密笈却是机会不多,我应将密笈夺回交给恩师之后,再作报仇之举。”
心念甫落,连连猛吸两口气,把上升的怒火和奔腾的热血镇压住。
再说铁扇羽士和慧能子入洞后,又是同觉善和六合道人一样,毫无一点反应。
此时,悟元等可慌了,其他高手也大感诧异,都觉到先后入洞未见出洞的六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悟元低宣了一声佛号,走至洞前,探首洞内,声发丹田,问道:“千古一叟老前辈,可否看到晚辈派往领取密笈的四个代表?”
声落后,半晌未闻回答。
悟元正欲再问时——
蓦然,一个纸团由洞内飞出。
悟元忙探手接下,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大师派来领密笈四人,因功力太差,受不了洞中空气压力,现已昏厥,请另派高手前来领取。”
悟元看条后,大感怀疑,认为千古一叟有意作弄他们。当下冷哼一声,将纸条交给天风道人,庄严道:“此事,我们要好好处理。”
过天星君也有二名手下入洞后未见出洞,见悟元再次接获条谕,忙前来探看,看后,也认为此事,严重非凡,脸上呈现出悲愤凝重和迷茫。
无形中,洞内已成为一个神秘难测的地方。
五岳神君察言观色,认为先后入洞之六人,必被他师叔千古一叟宰了,内心大感舒服,不由自主地发一阵轻蔑的笑声,对悟元等问道:“家师叔所谕何事?”
悟元将条一抖,射至五岳神君身前,道:“请看吧!”
五岳神君接过纸条,略看了一看,即哈哈笑道:“家师叔所说之言,自不会有假,大师何以犹豫不决?”
言态间,露出无限的讽刺和激诱之意。
天风道人倏然冷笑一声,沉声道:“你以为我们会就此放弃么?哼!”
他转对悟元道:“你我入洞去试试吧?”
悟元微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再选二名武功最高者同往。”
过天星君急道:“本派也有二人在内,老夫与二位同往如何?”
太极教教主太上真人,忙走上前来,道:“贫道愿与众位入内一探,有关密笈之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悟元欣慰地道:“如此甚好,只要我们同心合力,不难将千古一叟的用意探出,而将密笈携出。”
于是,四位掌门又商议了一下入洞的方法,最后决定仍依太极教四道士入洞时的办法,二前二后,后面二人功力,输运前面二人,如遇不对,前面二人立即同时发掌,等于以四人的功力相合为一,纵千古一叟的内力再高,也难讨好。
悟元和过天星君在前,天风和太上真人在后,天风右掌紧贴在悟元背心,太上真人右掌贴在过天星君背心,齐步向洞内走入。
五岳神君见四人所用方法,心头大惊,暗忖:“这四人功力集于一点,师叔岂能抵挡得了?”
心念一落,即冷笑道:“四位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家师叔好意将密笈赠贵九大门派,你们如此行为对付师叔,岂不辜负家师叔好意么?”
悟元等听若无闻,仍大步向里走入。
洞前数十高手,没有一人吭声,谷中一片寂静。
蓦地,洞内传出一声沉雷,接着,四位掌门宗师,踉跄退出洞外,各自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群豪见状大骇,忙上前把四人扶住。
五岳神君幸灾乐祸地哈哈笑道:“在下早劝各位不可以此行为对付家师叔,各位偏不听,这一定是家师叔不满四位行为,故施以薄惩。”
就在五岳神君幸灾乐祸之时,谷外突然奔入一人。
那人一到谷中,即向五岳神君扑去,至距五岳神君八尺处时,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那人这突来的举动,使群豪无不大感惊异!
白剑虹乍见来人举动,心头倏然一震,大喝一声,拔步跟着那人身后扑去,并急叫道:“霞妹……梅姑娘不可……”
话犹未完,那人双掌已然推出,二股热腾腾的气流,疾卷五岳神君胸腹。
五岳神君初见来人举动时,也感一惊,但随即化惊为怒,阴笑一声,即运集八成功力于双掌,迎来势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一触,平起一声焦雷,雷声萦谷,历久不散,发声之处,热飙横飘,逼得附近之人,连忙跃身后退。
只见双方都被对方掌劲震得踉跄后退五六步。
五岳神君气血翻腾,脸色大变,双掌热辣辣地,掌至肘处,遍起水泡,有若火烧的一样。
但见梅玉霞踉跄后退六步,“喀”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倒。
白剑虹赶忙将她扶住,关心道:“受伤不轻?”
梅玉霞猛吸了一口气,压住翻腾气血,一扭柳腰,挣脱白剑虹的扶持,斜退三步。
白剑虹心中很不是味,举目一看五岳神君,怒火倏然高烧,突发一声怒啸,纵身向五岳神君扑去。
五岳神君见白剑虹扑来,惊惧万分,急叫道:“师侄快阻住他!”
话出脚起,拚命向谷外逃窜。
白剑虹哪肯由他逃脱,又发一声怒啸,转身即追。
但当他正欲纵身而起时,铁胆子和其手下三位高手,急速各自发出二道掌劲,阻截白剑虹去路,并朝他胸腹卷来。
白剑虹早知铁胆子内功精湛,且尚有其手下三人的武功也不弱,但他在情急报仇之下,也顾不了许多。
当下,猝使一招“佛步莲台”,硬封七八道掌劲。
一声“轰隆”之后,白剑虹和铁胆子同自踉跄后退四步,但金焱帮的三位高手,却被震退一丈之外,当场吐血昏倒。
白剑虹拿桩站定后,一看五岳神君,见他已消失谷外,直气得他怒哼一声,“嗡”的一声,拔出宝剑,走至铁胆子身前,冷笑道:“再接在下一招试试!”
铁胆子乍见白剑虹拔出宝剑,杀机满脸,直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出声。
白剑虹正要杀铁胆子以消心中之恨时,忽见梅玉霞带伤向谷口奔去。
他知道梅玉霞必是追赶五岳神君,心灵不由一愕,暗忖:“你虽练就几成‘赤阳神掌’,但要胜过五岳神君,却还差得甚远,你此去无非自找死路。”
心念甫落,猛地一纵身,泻落梅玉霞身前,庄肃道:“我知道你误会太深,不愿跟我说话,甚至恨我入骨,不过,我仍是不准你单独去找五岳神君报仇。”
梅玉霞被白剑虹在前面挡住,只好站住,脸容异常冷漠,道:“我已经对你说过:叫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你如此拦着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剑虹坚决的道:“你说什么意思都行,我就是不许你独去冒险!”
“废话,滚开!否则,可莫怪姑娘不客气了!”
白剑虹怒道:“你真要找五岳神君去么?”
“你管不着!”
“我偏不许你去!”
梅玉霞倏然连声冷哼,“咔嚓”一声,拔出背上短剑,冷然道:“好吧!”
一抖手中短剑,正欲硬闯——
蓦地,“嗖!嗖!”一声,飘落二人。
二人一到,使白剑虹和梅玉霞都不由一怔,各自后退一步。
突来的其中一人,向白剑虹狠瞪了一眼,嗔道:“你这干什么?快滚开!”
话毕,向梅玉霞走去。
白剑虹不敢违拗,怏怏地后退三步,转向另一人道:“老哥哥,你们现在纔来?”
原来刚来的二人,就是红粉佳人柳芳容和酷寒毒魔冷振宇。
冷振宇道:“这女娃儿是谁?”
红粉佳人未等白剑虹回答,抢先说道:“你们二人走开,我有话要给霞妹说!”
白剑虹点了点头,道:“霞妹要单独找五岳神君去,请你劝劝她。”
说毕,拉着冷振宇的手,向洞前走去。
酷寒毒魔冷振宇一到洞前,八十余位武林顶尖高手,无不吓得脸上变色,浑身微颤,连大气都不敢呼吸一下。
雪山一皓虽未与冷振宇交过手,却也听过冷振宇之名,立即走上前来向冷振宇拱手为礼。
冷振宇巨目一瞪,正欲扬掌将雪山一皓震退——
白剑虹忙拦阻道:“老哥哥不可,他叫雪山一皓,是我们的人。”
冷振宇轻哼了一声,道:“少爷,请你将这里情形给老仆说一遍。”
白剑虹即将洞里外先后的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并道:“老哥哥,你认为千古一叟的内力,能把悟元、天风、太上真人、过天星君四位掌门人震昏么?”
冷振宇抚须沉吟了一声,道:“有可能,也有可能两败俱伤。”
白剑虹凑至他耳畔,低声道:“洞中人传出的纸条,其笔迹纯像出自女人之手,洞中很可能非千古一叟,而是一个女人。”
冷振宇闻言一愕,惊异道:“有这等事?”
雪山一皓抢先答道:“一点不假,洞中很可能是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八十余位高手,无不惊讶万分。
武当掌门人天斗真人,上前了二步,对雪山一皓道:“兄台此话从何说起?”
雪山一皓哈哈笑道:“请道长研究一下条中笔迹就知道。”
天斗闻言,即自悟元怀中摸出洞中传出的两张纸条,细自一看,果然像出自女人之手。这一发现,竟使他当场怔住。
他是武当掌门,天下高人无一不知,哪曾听过这等精湛内力的女人?他想:这是千古一叟隐修之洞府。
如非千古一叟的笔迹像女人的笔迹,洞中自然是一个女人了,但千古一叟哪里去了?怎会将自己隐修数十年的洞府给别人?
饶他见闻广博,也弄得一头浓雾。
冷振宇见他神情,又扫了一眼群豪愕然而迷茫神情,冷然说道:“你们不必多自狐疑,待老夫入洞一探即知。”
话毕,将乌木拐杖交给白剑虹,道:“少爷,请代老仆暂时保管这根拐杖,待老仆入洞看看去。”
白剑虹忙阻止道:“那人功力太高,老哥哥你……”
冷振宇摇手磔磔笑道:“少爷请放心,老仆已经忖量过。”
话一说完,即向洞口走入。
他这一行动,谷中气氛又紧张起来,尤其是白剑虹更是心跳如鹿撞,走至洞口前,凝神贯注,一瞬不敢松懈。
冷振宇入洞尚无半盏茶的时间,即闻一声沉雷起自洞内,接着,见冷振宇踉跄退出洞外,“喀”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幸他功入化境,未曾昏倒。
白剑虹赶忙将他扶住,同时掏出一粒丹丸塞入他口中,急问道:“老哥哥伤得如何?”
冷振宇深吸了一口气,摇首道:“还好,没大关系!哈!哈!老仆七八十年未吐过血,偶然吐一口,也很有意思。”
白剑虹见他伤得并不很重,才算放心,急问道:“老哥哥,洞内是个什么人?是否千古一叟?你看清楚没有?”
冷振宇感叹道:“是个女娃儿,是个身穿白衣,长得很美,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娃儿。”
这话一出,八十余位高手,无不相对愕然,谁也没有料到,洞中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是谁?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怎会有此功力?她怎会隐于千古一叟的隐修洞府?千古一叟是否尚在洞中?
这些问题,群豪无法揣摸,委实是件亘古未有令人迷茫的怪事。
白剑虹愕了一会,吸气压了一下跳动的心房,又问道:“老哥哥,你见到千古一叟没有?”
白剑虹这一问话,八十余位高手,都纷纷向前移近,倾耳待听冷振宇的回答。
冷振宇道:“没有,洞中只有那女娃一人。”
白剑虹道:“她在洞中干什么,是否在研究密笈?”
冷振宇忽然哈哈笑道:“她在洞中玩小石块,将许多小石块砌成一间一尺高的小房子,我进入时,她正玩得起劲,我欲趁其不备猝然把她制倒,谁知她身手灵活得出奇,几乎反遭她的毒手,看她出手招式,好像是当年碧眼头陀的‘飞禽掌’招式。”
天斗真人不解地道:“照你前辈说,那女孩应是碧眼头陀的传人了,可是碧眼头陀已死三十多年了,岂会有十六七岁的徒弟?”
冷振宇巨目一瞪,道:“难道碧眼头陀没有其他传人了。”
天斗忽然跌脚道:“啊!碧眼头陀一生只有一个女徒,叫罗倩英,那女孩子必是罗倩英的传人,但,她怎会有如此精湛的功力呢?”
众人正在洞前猜测之时,洞内倏然飞出一张纸条,冷振宇眼快手快,一摇身,将纸条抓在手中,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你们都是坏人,快给我离开盘龙谷。”
冷振宇看后,立即哈哈笑道:“纯是孩子口气,你们看看!”
说时,将纸条交给白剑虹,即转对洞内,高声道:“我们不是坏人,你出洞外来玩玩好么?”
话落之后,良久毫无反应。
且说白剑虹接过纸条,细看了一番,心灵倏然一愕,觉得纸条中的笔迹和字体都非常眼熟,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但,就是想不起来。
当下,走至洞口,也向里高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你知不知道千古一叟哪里去了?”
声落后,仍是良久无反应。
白剑虹忽转对冷振宇道:“老哥哥,我入洞去看看好么?”
冷振宇正欲答话,忽闻红粉佳人急叫道:“剑虹弟且慢,我陪你一起入洞去?”
话落人至,站在白剑虹身前。
冷振宇急喝道:“不可,待老仆想法把她制倒,或逼她出来。”
他仰首寻思了一会,即自腰间皮袋里掏出一颗指头大的黑色弹子,对白剑虹道:“待我将此‘毒烟弹’使其昏迷后,再入洞去将她俘出来。”
话毕,即走入洞中。
片刻间,即闻“啪”的一声,声落之后,冷振宇急速退出洞外,并即吐出一口鲜血,摇首道:“真厉害!真厉害……”
说时,又吐出一口鲜血。
白剑虹和红粉佳人忙将他扶住,同自问道:“怎么啦!你又受伤了?”
“我中了她一记指风……不过,她也中了我的‘毒烟弹’之毒,大概现已昏迷过去了。”
白剑虹闻言,急道:“既如此说,待我入洞……”
他话犹未完,忽见二个大汉,闪电似的向洞中冲入。
他大喝一声,即欲拦阻,但已来不及了,也只好跟入。
但他刚入洞不到三步,陡闻一声巨响,接着,二条黑影呼呼疾射而出,因通道不大,无法闪避,只好迎掌硬挡。
他这一挡不要紧,直把他碰出洞外七八尺,几乎吐血昏倒。
但见二条外射的黑影,被白剑虹潜力一挡之后,顿时血肉横飞,碎开七八段,四处飘扬,
这一下,更把群豪震慑了,尤其酷寒毒魔更是惊惧不已。
他自制的“毒烟弹”,一经爆炸,黑烟迷漫,任何生物,如不吞服解药,一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生。
哪料,洞中女孩,竟不怕毒烟,依然能出掌将二大汉震飞洞外,试问,有谁不惧?有谁不恐?
蓦地,洞内又飞出一张纸条,落在洞前六尺处,众人上前一看,见上面写道:“你们如再不走,姑娘可要出外杀人了!”
字体十分潦草,显然她已发怒。
天斗真人探首向内高声道:“除非你将‘万里追魂’密笈给我们,否则,我们决不走,你要出洞杀人,尽管出来试试。”
话落之后,群豪纷纷退离洞前,有的抽出身背兵器,有的蓄双掌,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