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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10回 弄巧成拙,云海芙蓉克曹玉;画虎不成,钻天鹞子会三尊

小神童曹玉攻出了电光石火般的九招十八笔,不光没伤着马小倩半根毫发,反而让马小倩给一刀定住了位。他虽被制服了,可窝在胸中的那口恶气,却怎么也顺不过来。

从开始筹备百年大典时起,小神童曹玉就下决心要在大典之上,狠挫峨嵋派的凶焰,一震先天无极派声威。他把这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记名师父南刀桂守时的大小十把弯刀和那本刀谱上。暗忖要是上有三师爷江剑臣的那把短刀,中有师父武凤楼的五凤朝阳刀,自己再拥有大弯刀,三刀一齐扬威,看他峨嵋派能有多少颗脑袋。因此,他时时刻刻地盼望神剑马太爷将刀和刀谱送还给自己。好不容易在河南安阳宝剑泉见到了三师奶女魔王侯国英,曹玉几乎磨破了嘴皮,三师奶才给他一只小匣子,说是马太爷的当年信物,持之江湖可有求必应,并严令他不准透露给任何人,还嘱咐他时机一到,必有人持刀和刀谱去向他换回匣子。今天大弯刀他是见到了,但他却败在了这口刀下,怎能不叫他怒火填胸。

马小倩见曹玉默然不语,知他必然恼恨自己,决意要再来一次下马威。她眼珠一转,来了主意,很认真地向萧剑秋说:“临来时,爷爷曾一再叮嘱,如曹玉确实不能保有此刀,可由我一面暂为保管,一面传授刀法,请萧掌门当面向曹玉说明,以免他不服从我的管教”。

听了马小倩的这一番话,小神童曹玉活活地能气个半死。他心中暗想:好哇,你马小倩这是趁火打劫,假传圣旨,不光刀和刀谱暂时归你,并还借口传授刀法,骑在我曹玉的脖子上,要掌门师祖亲口传谕,勒令我服从管教。三条大路,你马小倩都给我堵得死死的,成心想拿我曹玉的大头,我能咽下这口气么?且看掌门师祖如何区处。

萧剑秋干脆连想都不想地就沉声向小神童喝道:“玉儿!”

曹玉一听就知道糟透啦,但对掌门师祖的谕令,他又不敢不从,只得“扑通”一声屈膝跪地,还应了一声:“孙儿在!”

萧剑秋沉下脸来谕令道:“从现在起,一切都要听从马师姑的安排,不准有丝毫违背,否则以背叛门规论处。快去拜见马师姑!”

小神童曹玉这一回连眼珠子都气绿了,但药方虽然是马小倩这黄毛丫头开的,药可是掌门师祖亲自抓的,明知是又涩又苦的药汁,小神童还真不敢不喝。他强忍怒火单膝点地,窝窝火火地说:“先天无极派门下曹玉叩见马女侠。”

他有意将马师姑改成了马女侠,拼着让这丫头再告自己一状。

马小倩对曹玉有意改换了称呼,不光丝毫未加计较,反而破例地露出了笑容。她扭过头来对萧剑秋、白剑飞、武凤楼三人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想趁峰顶僻静,试探一下曹玉的基本功力,三位暂请执公如何?”别有用心的马小倩居然反客为主地再下逐客令。

白剑飞不容掌门师兄说话,就抢着点头答应,并向武凤楼使了一个眼色,师徒—二人先飞身走了。

萧剑秋真不愧是忠实的长者,不光没领会二师弟白剑飞的意思,反而怕小神童生性顽皮不服马小倩的管教,日后不好去见神剑醉仙翁,便又一次沉下脸来狠狠地叮咛了曹玉几句,才蹑着白、武二人的足迹飞身下了黄盖峰。

二位师爷和师父一走,向来都不肯安分的小神童怎会象刚才那样老实。他撇嘴一笑说:“打人一拳,防人一掌。

古之明训,千万谨记!”气了半天的小神童又开始挑战了。

马小倩右臂一抬,舒掌如刀,猛地向下一切说:“人在矮檐下,就得低下头。这是硬邦邦的大实话,不信还真不行。”

小神童曹玉呵呵一笑说:“世人且莫逞豪强,英雄谁能比霸王。十面埋伏兵败后,难免自刎丧乌江。依我曹玉之见,还是两军相逢智者胜有道理。”

马小倩俏脸一寒,变色斥道:“掌门师祖之谕,你小神童胆敢不遵!”

小神童受了对方半天的窝囊气,他要用缺德的高招还敬对方了,嘻嘻一笑说:“将在外,君命都敢不受,何况我赫赫有名的缺德太岁!你说我曹玉不遵师祖之命,有哪个见了?又有谁来作证?官司打到掌门师祖跟前,准是上面一个白字,下面加个活字。有本事,留着日后管教你的小男人去吧!”这缺德小子只要一撒欢,可就真的信口开河了。

只气得马小倩浑身抖颤,俏脸泛紫。冷焰喷射,大弯刀弹出了鞘外半尺,她一步一步地逼向了小神童。

小神童也缺德到家了,几句话愣把人家一个大姑娘都快给气疯了,他还嫌不够劲,又故意撇嘴嘲笑道:“马女侠,事要三思,免得后悔,你千万别把刀拔出刀鞘。”

马小倩冷冷问道:“为什么?难道我杀不了你?”

小神童曹玉这一次不瞎扯了,正儿八经地说:“马女侠,你总不会忘了神剑马老太爷当年的那只小匣子,现正揣在曹玉的怀内吧?就是有人再借给你马女侠两个胆,你敢杀神剑信符的持有者吗?我曹玉是怕你羞刀难以入鞘呀!”

马小倩自幼父母双亡,跟随祖父终南樵隐马慕岱隐居终南山主峰之上的南五台。这南五台因有大台、文殊、清凉、灵应、舍身五座小峰而得名。《关中通志》:终南神秀之区,以南五台为最,有磴道直登峰顶,南望终南群峰,如翠屏环列,芙蓉插云;北望秦川八百,莽莽苍苍,壮丽河山,尽收眼底。宋明以来,这里又建造了大小庙宇四十多处,布局别致,建造精巧。大台顶端还有隋文帝时代建的圆光寺,终南樵隐马慕岱、马小倩祖孙二人就住在圆光寺内的一座房屋之中。马慕岱和乃兄神剑马慕起一样,酷爱杯中之物,加上生性豁达,名虽隐居,只不过是退出了武林而已,至交好友来访者,始终络绎不绝。这可给马小倩带来了练武的好机会,来访的人只要有一技之秘,她也非得磨着学会不可,再加上两个爷爷的亲传,不光一身家传武功高深精绝,而且对武林中其他派别也涉及甚广。又因她轻功超群,美比花娇,小小年纪就得了个云海芙蓉的外号。但也被纵养得蛮横泼辣,胆大任性,谁也不敢稍忤其意。最令马氏老哥儿俩发愁的是马小倩年已十九,纵观江湖之上,武林之中,实在选不上一个入幕娇客。也是天缘凑巧,神剑醉仙翁在虞城花木兰祠前见到了小神童曹玉喜出望外,虽然差了一辈,所幸不是同派,也就只好马虎了。这就是曹玉和马氏全家的一切前因后果。

明为送刀,实是相亲的云海芙蓉,因早从干姑妈侯国英的嘴中详知了曹玉的刁钻淘气,怕自己这个一贯给别人气受的人,将来会受小神童的气,所以一上来就以居高临下之势,压向了小神童曹玉的当顶。偏偏铜锅碰着铁刷帚,两个人哪有不磨擦出火星的道理。云海芙蓉马小倩一气抽刀,按她那火暴脾气,真恨不得杀了小神童解恨。后来听曹玉一说,才陡然想起小神童不光怀揣爷爷的神剑信物,也是二位祖父属意的未来夫婿,才隐忍了下来,幸亏刀未拔出,否则真成了羞刀难以入鞘。

小神童够多么刁损,一看马小倩的神情,知道她已骑上了虎背,自己要不给她一个台阶,她还真的没法下来。但她这个小缺德可不会那么心软,他要让马小倩从已经开始下坡的路上,再滑下来一程。他扑哧一笑说:“怎么样,看起来一个人还是听说听道的好,你要真不听我的,愣把刀拔出来,还不得自己抹自己的脖子。”

最后这一把火,直气得马小倩秀目全赤。她玉齿一错,颤声说道:“拼着一命抵一命,我也非得杀了你小神童不可。”玉腕再振,想把大弯刀完全拔出鞘来。

最会把握时机的小神童突然软了下来,深深一揖,涎着笑脸说道:“马大姑,你也太驾不住大车了,满满几句玩笑话,你就禁受不住啦!算啦,一切都怪我,我赔礼谢罪还不行吗?”

马小倩又何尝是真想杀他,虽被曹玉耍弄了个够,但能得到这么一点点台阶,她也真不敢再迟疑,生怕迟则有变,就趁机下台说:“算啦,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快带我回转黄叶观,我真想马上见到我慕名已久的干姑爹。”

一听马小倩提到三师爷江剑臣,小神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缺德,可真有些心惊胆颤,知道自己和马小倩耍滑头确实是极为不智之举。她的后台太硬了,随便请出一个撑腰的来,都能吓得自己喘半天。

马小倩见小神童眼珠乱转,怕他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便催他快走。她也真服了曹玉这个小滑头。

曹玉陪同马小倩回到黄叶观,还是没见江剑臣、李鸣师徒二人回来,这就不能不让小神童忐忑不安了。

一宵易过。第二天一大早,钻天鹞子江剑臣才带着李鸣匆匆赶回,上午在高大的太室阙内举行了先天无极派开派百年的庆祝大典。一切礼仪都由释、道、儒三圣主持,办理得庄严肃穆,井井有序,让所有参加庆典的黑白两道、各门各派的武林人物,一点眼也挑不出来。大会开得风平浪静,真不枉缺德十八手李鸣专诚拜访开元寺,叩请了释、足、儒三圣出来。

繁琐的礼仪结束后,所有的贺客都应邀入席,小神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机会凑到师叔李鸣的身侧悄悄地说:“你老人家好福气,两夜一白天,整整的三十个时辰都跟在三师爷的身边,够扬眉吐气的。宰了几个峨嵋派的爪牙,能让孩儿我也跟着高兴高兴吗?”

李鸣瞪了他一眼说:“照这么看,你小子多会也出不了师,特别这半年以来,你是光长个子不长心眼。”

小神童眼珠一转,好象明白过来似的说:“你老人家是说,凡是该今天来显魂的,只要没露相,就是被……”下面那“三师祖宰了”的半句话没有吐出来,师叔李鸣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独霸燕山的虎头追魂燕凌霄从酒席座上走了出来。只听他冷冷地向展翅金雕萧剑秋说;“听说萧大侠明天就将掌门之位,让给第四代弟子武凤楼,果有此事否?”

小神童曹玉知道要来的事情,还是来了。他慌忙将眼神投向了虎头追魂燕凌霄的身上,虽然已经有两年不见,他还是一点没显出老相。一件古铜色的半大棉袍长仅过膝,白布高勒袜子,一双镶边福寿履。他身材高大,再衬着紫面长髯,昂然不愧一方大豪的威仪。等到他看出和虎头追魂同座的还有八臂哪吒袁化、峨嵋二老司徒英方、司徒英奇时,小神童豁然明白了,知道燕老魔是让人家给当枪使啦。

萧剑秋马上答道:“燕山主说得不错,萧某确有让位之意,”

虎头追魂燕凌霄阴沉沉地先吐出了一个“好”字,然后接着说道:“老朽庆幸亏了有此一问。”

武凤楼这才前跨一步,很稳重地问:“老前辈此言为何?”

不容虎头追魂燕凌霄开口,缺德十八手李鸣早已抢在大哥武凤楼身前笑嘻嘻地说:“我替老前辈表明心意如何?这也是有事能者服其劳嘛!”李鸣也真会出新花样,不光硬要替燕凌霄表明心意,还将有事弟子服其劳胡诌成有事能者服其劳,在座的贺客,都被引笑了。

虎头追魂燕凌霄气极骂道:“缺透了德的小子,老夫的八个徒弟几乎全葬送在你小子之手,我今天非屠了你小子不可!”他让李鸣一气,忘了找武凤楼的麻烦,反而冲着李鸣来了,正中了缺德十八手的移花接木巧计。

只气得峨嵋二老一齐暗骂燕老魔笨蛋。

李鸣挨了一顿臭骂不光没生气,反而恭恭敬敬地向虎头追魂作了个大揖。众人正在奇怪李鸣怎么这等发贱,只见缺德十八手已满面带笑地称谢道:“李鸣多谢老前辈捧场,也多谢老前辈的几位儿徒捧场。”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燕凌霄刚才的那句话哪是骂人家缺德十八手,分明是长李鸣的威风,灭自己燕山派的锐气。

众人又笑了起来。

虎头追魂燕凌霄知道要论口舌,自己再求爹娘给他添上八张嘴,也胡嚼不过李鸣。反正是来寻仇的,干脆动真格的吧。想到这里,置李鸣于不理,扬声喝道:“我虎头追魂从来明人不做暗事,不信别的,只信老百姓有争执,得上公堂打官司,江湖人有冤仇,就在手下分生死。燕某今天把话挑明,我找的是武凤楼,与别人无关。只要分了生死,我准甩手就走,请萧掌门允准。”

缺德十八手哪肯让燕凌霄跟掌门师伯和大哥武凤楼纠缠,抢着哈哈一笑说:“燕老前辈,你果然有出息,经过我刚才一指点,你马上就学会了吹大气。照你说来,只要和我大哥一动手,是准赢不输。” 燕凌霄这才想起刚才的那句“只要分了生死,我准甩手就走”又出了毛病,他恼羞成怒地一下子取出了虎头双钩,决心和李鸣拼个生死。

别看缺德十八手嘻嘻哈哈,其实他是借谈笑之机暗打主意,他也知道燕凌霄的为人不算太坏,当年八魔都依附了奸阉魏忠贤,也曾多次厚礼聘他出山,都被他谢绝了。虽然杀了他几个徒弟,两年之内也相安无事,分明已不想再结冤仇。今天他肯定是受了峨嵋二老的挑拨,当了第一个枪头子,和他拼斗绝非上策,最好能逼他不战自退,那样准能卡死很大一批人不倒向峨嵋。李鸣主意一定,将声音压得很低说:“燕老前辈,我佩服你能说出来明人不做暗事,我想问你,你的八个徒弟在青阳宫中都做了些什么事?”

一句话,吓得虎头追魂脸色大变。

李鸣又将声音压得更低说:“奸阉伏法,你的几个徒弟还能逍遥法外?是我大哥武凤楼叩请万岁恩准,才没有继续追究你们师徒的弥天大罪。燕老前辈,你要真想逛逛刑部大堂,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牢,我李鸣保险让你满意。”

燕凌霄的脸惨白了。

李鸣向来都是量着肚子下面条,对虎头追魂这样刚烈成性的人,绝不会往绝路上逼他。只听他放大了声音夸道:“还是燕老前辈通情达理,我李鸣先谢谢你了。”说到这里,向在座的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说:“多蒙燕老前辈不念旧恶,经我劝说,同意化干戈为玉帛。日后我李鸣准去登门致谢,请燕老前辈入座。”

一场不小的风波,让缺德十八手给化解得无影无踪了。

钻天鹞子江剑臣清楚,要想让峨嵋派图穷匕现,提前出场,别人还真没有那个本事。因为今天是先天无极派的百年大典,所有来人都是理所当然的贺客,只要他们不公开挑衅,就让平素结有深仇大怨,先天无极派也不准向来客寻机。想到这里,他暗暗向李鸣递了一个眼色。

在茫茫的人世之间,李鸣只怕师父江剑臣一人,只要师父不怪罪,他李鸣准能戳塌下大天来。这时他快步走到了峨嵋二老的座前,很亲热地向司徒英方和司徒英奇二人套近乎道:“二位司徒老哥哥,别来无恙乎?”他还高兴地拍了一下双腿。

李鸣这个先天无极派的第四代弟子,二十岁不到的大孩子,在高朋满座的广场上,开口就喊年近古稀的峨嵋二老为老哥哥,真好象一滴凉水落进了翻滚的油锅,当时就炸开了。

别人或许能容,但身任峨嵋福寿堂左右侍卫的岳黑、封高二人却实在不能忍受了,异口同声地怒斥:“鼠辈找死!”

凶如饿狼地扑出,各伸一掌拍向了李鸣的左右太阳穴。

眼睁睁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就要拍实,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急喊道:“小心他的丧门钉扎人。”

这一句话不光吓坏了岳黑、封高,也提醒了峨嵋二老,使他们一下想起刚才李鸣拍了两下大腿,怕两个得力侍卫被缺德十八手用丧门钉刺透掌心劳宫穴,连忙一齐弹地扑出,也是各挥一掌,不过不是拍向李鸣,而是分别将岳黑、封高二人横着打出去八九步远。

缺德十八手跌脚叹道:“这年头,好人真难做,当年哄儿骗孙的把戏,我缺德十八手早洗手不玩啦,如今还是有人不信。”他再拍了一下手掌,两只手中真的没有偷扣丧门钉。

又让李鸣给当猴耍了一次,峨嵋二老傻眼了。江洋大盗出身的岳黑、封高自恃有峨嵋二老撑腰,又听出是曹玉的口音,更怒火中烧,恨声喝道:“胡乱嚎丧的小子,给我滚出来!”

越看越有意思的云海芙蓉马小倩,早已手痒多时,跃跃欲试,无奈找不着机会,只好强自忍耐。现在机会来了,不等曹玉应声,早已左手握刀鞘,右手攥刀把飞身出来。

看见一个秀丽的少女硬敢出头替小神童挡横,纵横江湖十多年的岳黑、封高哪里放在心上,二人一碰眼神,没理会马小倩,一齐抽出肩后的鬼头刀向小神童的身前欺去。

只听那少女在身后轻声一笑,随之而来的是嘶嘶劈空之声。别看岳黑、封高都是成了精的江湖人物,晃肩闪身躲避哪里还来得及,只觉身后一凉,后背两层棉衣全被马小倩用刀给划开了。幸喜马小倩不愿落背后伤人的名声,才没有切开二人的皮肉。

还是峨嵋二老有眼力,一看马小倩拔刀和送刀入鞘的手法,眼睛一暗,马上将“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两个凶徒唤了回来。气得小神童干跺脚向云海芙蓉嘟哝道:“好好的一台全武行,硬让你给搅黄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小倩出力没讨好,刚想张嘴骂人,江剑臣早已伸手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倩儿!”

马小倩早从大爷爷神剑醉仙翁的嘴中听说过江剑臣,现在仔细一看自己的这位干姑爹,身穿一袭青衫,束发光头,黑色长裤,粉底皂靴,面如美玉,风度潇洒,无论如何也让人看不出他就是独步武林、功力通玄的钻天鹞子。她心中暗暗怀疑:就凭姑爹这副美如冠玉的风姿,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的模样,能身负外人传说的高深武功?聪明绝顶的江剑臣哪能看不出马小倩在怀疑自己,只低声说了一句:“随我来!”就转身出了大室阙,向登封县城方向走去。

马小倩不光是二马的唯一传人,一身功力也所学极杂,并且小心眼特多,见江剑臣将自己带了出来,以为是想试试她的武功,但从只带她一人外出来看,又好象隐有其他秘密。心想:不管是啥原因,趁着你试探我时,我也借此机会称一称你这位被当代武林吹玄乎了的干姑爹。马小倩打定主意,从走出太室阙起,她就开始轻身提气,施展开终南樵隐马慕岱亲传她的幻影飘风步法。这种步法,不光是马氏的祖传秘技,马小倩还是在终南南五台山上学成的,功力更加精纯了三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开始还显不出什么,五里路一过,马小倩就觉得不对了。尽管她把幻影飘风步法提高到九成功力上,但钻天鹞子江剑臣依然是青衫飘飘,大袖摆动。从容不迫地在前面走着,丝毫看不出他有奔驰的迹象。

经此一来,马小倩发出了一股子狠劲,心想:你江剑臣只要不施展你的踏虚如实钻天奇技,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她将真气再聚,竟将轻身功力一下子提到了十成。一路轻点巧纵地疾追上去。说也奇怪,她这里土地爷爷揍小鬼,暗加神力的一加劲,反而被江剑臣拉得更远了。

心高气盛的马小倩哪肯轻易服输,她趁临近登封县城时喘足了气。到了城南,她陡地将轻身功力提到了十二成,说玄乎了已如弹丸滚斜坡,流星也似的向前追去。

再看江剑臣依旧不慌不忙,甩动大袖,飘然在前,两下相隔的距离还是不断地拉大。

马小倩这才真正服气了,也真累得娇喘吁吁体力不支了。不得已,她娇喊了一声:“姑爹!”就想耍赖不走,突然右臂一紧,已被人挽个正着。马小倩吓了一跳,刚想翻起左掌击出,挣脱右臂,耳边已传来一个极为亲切的声音说:“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真是活该!”

马小倩一听心中又喜又羞,原来从后面赶上并挽住自己的竟是自己的爷爷终南樵隐马慕岱,她干脆将整个身子全靠在爷爷的身上不走了。

走在前面的钻天鹞子也一笑止步,折回身来口称“二叔”拜倒在马慕岱的膝前。 终南樵隐喟然叹道:“老夫匿居终南已近廿年,自傲残躯颇健,晨昏登山不辍,一旦相比还是不及。贤婿功力实出天授。”可笑他光顾一味夸奖,却忘了扶起跪在面前的江剑臣。

马小倩扑哧一声娇笑说:“爷爷,你还有完没完,我姑爹可跪了老半天啦。”

终南樵隐这才忙着扶起了江剑臣。

马小倩由衷地钦敬道:“姑爹是倩儿十九年来最最最最最佩服的人,你可要多指点指点我这个小可怜啊。”

马小倩一句撒娇的话,把江剑臣和马慕岱都给引笑了。

江剑臣很动感情地向马慕岱谢道:“为了先天无极派,不光多次惊动义父他老人家,这次还蒙二叔亲自修书派人赶赴峨嵋金顶,约来了三尊之中的司徒贤。只要对方能捐弃前怨,不再到处煽风点火阴谋颠覆我们,全先天无极派的上下无不感激你老人家的恩情!剑臣在这里先行叩谢了。”

说完又深深地施了一礼。

终南樵隐马慕岱说:“须些微劳,何值常挂齿间,只是峨嵋派的实力贵派实在难以抗衡,司徒平二十年苦行僧的形象,也早印入整个武林人士之心,单就你们在武功造诣上来比,鹿死谁手还真不好断定。最让我们不放心的是,你们是寡不敌众呀。”

马小倩这才明白,江剑臣所以单独带自己出来,是和爷爷事先就约好的,怪不得江剑臣师徒直到今天早上才一齐回到黄叶观,就是不清楚约峨嵋派的人在哪里相见。

终南樵隐见孙子一脸迷茫的神情,不忍让她闷在鼓里,用手向东南一指说:“相瞧热闹,就快去前面的观星台。”

马小倩高兴了,一晃娇躯贴到江剑臣的身旁,撒娇耍赖地伸出了柔手。 终南樵隐刚想说:“该打!”江剑臣已牵住马小倩的手儿,带着她行云流水般地驰向了前方。

马慕岱所说的观星台,是古代规模最大的天文观测建筑,地点在登封县城东南的告成镇。它北望中岳嵩山,正南面临箕山,建于元代初年,当时由王恂、郭守敬主持。台为砖石混合结构,平面呈方形,上小下大,高近两丈,连同台顶的小屋,共计高有二丈五六尺左右。台北设有两个对称的踏道口,可以由此登台眺望,台顶北部有瓦房两间,就是受终南樵隐之约来此和江剑臣会面的司徒贤寄身之处。

马小倩陪同江剑臣来到离观星台二十丈远近时,才一眼看出九个黑衣大汉和一个华服少年正死死地堵守在观星台的踏道道口。

马小倩心中一怔,慌忙扯住姑爹江剑臣的手臂,两人并肩停步了。

这时,终南樵隐马慕岱也随后赶来,见此情景,刚想喝问:“峨嵋三尊中的司徒贤何在”,那华服少年已躬身行礼道:“晚辈司徒清奉三太爷之命,在此恭候马老前辈。”这小子有意漏掉钻天鹞子江剑臣不提,想激其发火。

终南樵隐马慕岱怒声喝道:“老朽乃深山老林的衰老樵夫,身份底下,怎敢担当三少主的前辈尊称!快请司徒老三出来见我。”对司徒贤的自尊自大、傲然失礼,马慕岱怒发如雷了。

峨嵋三少主司徒清对马慕岱的怒斥,好似充耳不闻,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对不起马老前辈,三太爷午睡未起,晚辈不敢惊动,请你老人家多加担待。”

生性泼辣的马小倩,哪里肯喝这种半开不开的阴阳水,玉手陡地往弯刀把上一搭,她要提前大开杀戒。

江剑臣先示意她不可莽撞,然后向司徒清笑道:“司徒三先生真的午睡未醒?”

峨嵋三少主昂然答道:“一点不错!”

江剑臣将头一摇,冷冷地说:“既成朽木一段,还跑出来丢人现世。”

司徒清听江剑臣开口就骂他的三太爷,虽气得要命,但可不敢招惹江剑臣,他外强中干地喝道:“你姓江的胆敢污辱我的三太爷,四棍弟兄,给我上!”

四个威猛的黑衣大汉将四条乌黑油亮的镔铁大棍“刷”

地上举,活象竖起了四座小小的山峰,一下子将江剑臣和马小倩围了起来。 江剑臣又一次摇了摇头说:“想不到光棍老了都会霉,以堂堂的峨嵋三尊竟然会这么下作,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听了江剑臣的这番话,马氏祖孙二人才豁然明白,不是司徒贤午睡未醒,而是想先用车轮战的卑鄙手段,先消耗江剑臣的内力,然后司徒贤再出头毁去先天无极派中的这位第一号厉害人物。这老小子居心的奸诈、手段的卑劣,令人发指,马慕岱脸上真变色了。

江剑臣昂立当场,向司徒清呵呵一笑说:“青城山的巡山八猛虽向来都是倚多为胜,利用八方风雨棍伤人,但八猛的为人尚不失刚烈正直,而贵派的四棍八锤一条枪等九人,不光奸险诡诈,心黑手狠,连个姓名都没向人通过,必定是一伙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江洋巨盗。我现在把话说在前头,只要这九个不睁眼的匹夫敢阻三老子一步,我还是老规矩,杀无赦!”话一说完,重新用左手挽住了马小倩的膀臂。

常言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一贯声威震武林的峨嵋四棍八锤一条枪九条好汉,让江剑臣给贬低得一文不值。

峨嵋四棍不答应了,领头的首棍暴喝一声:“打!”四条镔铁大棍宛如四条黑色的恶蛟掀翻了千层巨浪,“阴风四起”、“四面楚歌”、“四壁合围”、“四方八位”,一棍化成四棍,四棍化成十六棍,最后化成六十四棍。漫天空中现出了一片棍影,地面之上卷起了缕缕黄沙,声势之凶猛,有如地动山摇。

出奇的是被漫天棍幕网织在内的江剑臣,竟好象一叶小舟漂浮在风口浪尖上,一任它巨浪掀天,漩涡激荡,都处之泰然,丝毫没有倾覆的危险。

这可乐坏了云海芙蓉,她大声喊道:“倩儿求求姑爹,暂时别宰这四个小子,好让我多玩一会儿,真有趣极了。”

堂堂的峨嵋四棍几乎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围攻既不还手、又牵着一个女孩的江剑臣,不光丝毫得不了手,反而让人家看成了耍猴,峨嵋四棍不禁怒火飞扬了。

领头的首棍一声短促的呼哨,四个人一下子变成了单手提棍,围住江、马二人四方环走,看样子他们真的恼羞成怒要舍死拼命了。

手疾眼快的江剑臣趁机将左手一抖,先将马小倩推送到终南樵隐的身边,去掉了负担,然后将右手暗暗地探向了衣底。

马慕岱压低声音向孙女说道:“你姑爹要还击了。”

话音未落,峨嵋四棍齐崭崭地纵起,半空中一层棍幕乌云压顶似的向江剑臣的头上压来。只听江剑臣一声冷笑,右手从衣底电闪甩出,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惊嚎,人影一分,除去江剑臣手握短刀、刀尖指地地稳立当场外,峨嵋四棍每人的胸前都被划伤了一道大口子。这还是江剑臣手下存了厚道,否则峨嵋四棍准会横尸在地。

司徒清怕八锤一枪被江剑臣这一手给吓住了,急忙怪吼一声:“三太爷口谕,拼死也要屠了江剑臣。给我都上!”

发号施令后,他还暗暗地打了一个手势。

随着司徒清的号令和暗示,八柄轧油铁锤和一条浑铁点钢大枪一齐扑向了江剑臣。这一次他们五个人精明了,为防备江剑臣挨个劈杀,采取稳打稳扎的办法。前面四人八锤雁翅排开,两头扑击,中间掩护;中间袭击,两头佯攻。

藏在八锤之后的那条大枪,只要得手就频频出枪暗袭,再加上抽冷子暗发峨嵋钉夹攻的三少主司徒清,活象一群饿红了眼的凶狼死死缠住了江剑臣。

马小倩气得玉面飞红,抽刀欲上,被爷爷给伸手拦住了。他低声劝道:“这一群峨嵋鼠辈绝不是你姑爹的对手,你何必再上,让剑臣变成因人成事。”

马小倩一想也对,就打消了扑出的念头,默默地在旁观阵。

有狡滑奸诈的司徒清指挥,再加上四棍的前车之鉴,八锤一枪的打法更阴险了。江剑臣不得不主动出招,打蛇打头,擒贼擒王了。

二十招,四十招,八十招,一百招过后,江剑臣才找到了破绽,硬用一口短刀撕开了八柄轧油锤的联合屏障,陡出左手抓住了刺来的铁枪,右手紧跟一招“推波逐浪”削断了使枪人的两指,他没想给这伙凶徒以更多的杀伤。赢虽赢了,但江剑臣自己也耗去四成以上功力。

马小倩正在劝姑爹江剑臣调息复功,观星台上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说:“下人们久慕江三侠的神妙功力,早就磨着老朽要寻机领教。谢谢江三侠让他们开了眼界,快请登台奉茶,快请登台奉茶!”

明明是精心密谋的车轮战术,让司徒贤这么一说,倒成了武林同道之间的以武会友。峨嵋派的险恶卑鄙,看起来已是上下皆然,劝说司徒贤之心,江剑臣只好放弃了。

终南樵隐在前,马小倩居中,江剑臣殿后,三人一齐登上了观星台。这台的面积极大,光一个用三十六方青石接连起来的量天尺,就有六七丈长。

终南樵隐冷哼了一声说:“司徒老三,你我多年相交,我马慕岱自信尚无愧对朋友之处,咱们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你们事有事在,只怪我太自不量力了,愣把无力别拉架,无势不圆场的古训给忘了。一切怪我多事,剑臣、倩儿咱们走!”马慕岱勃然大怒,马上就拂袖而去。

老奸巨滑的司徒贤赔着笑脸向终南樵隐说道:“不是愚兄不讲交情,只是二哥司徒圣曾当众起誓要得到大小十口弯刀和那本刀谱,如今誓成骑虎,欲罢不能。我和他同胞手足,又怎能漠然不管,望贤弟念多年至交,拉老哥哥一把如何?”

江剑臣心想:这倒好,硬的不行来软的,干脆给他个软硬不吃。

马慕岱纵声一笑说:“司徒三兄的话,慕岱听不明白。

刀和刀谱乃先天无极派之物,我何来拉你一把的力气?可笑!”

司徒贤被终南樵隐两次抢白,脸色都一点不变,他再一次向马慕岱劝说:“只要贤弟真的有心玉成,一点都不难。

你让先天无极派献出刀和刀谱,我保险本派会消除对他们的成见化敌为友,这岂不是天下武林之福!更何况刀和刀谱早不在五岳三鸟之手,还请贤弟俯允。”

江剑臣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为人却异常机敏,听号称峨嵋三尊的司徒贤竟讲出这等形似讹诈和不顾羞耻的话来,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司徒贤再不济也属于三尊中的人物,等闲之下,绝不会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莫不是看出大弯刀在倩儿的身上起了强取豪夺之心?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挤出多少脓来。

这时,从用作测量日影和子午方位的两间屋子内,一左一右地走出了两个人来。走在下首的就是二十年来挖空心思夺刀和刀谱的鬼刀司徒圣,上首的竟然是峨嵋派的太上掌门、峨嵋三尊之首司徒玄。

峨嵋三尊齐集观星台的居心,已不须再加细猜了。只气得马慕岱青筋暴起,两目赤红,切齿骂道:“司徒老大,你以峨嵋太上掌门之尊,做出这种下三滥都不好意思做的事来,就不怕天怒人骂、神鬼共愤吗?”

鬼刀司徒圣哈哈哈一阵子狂笑说:“姓马的,挨了扁担千万别埋怨上面有钉子,谁让你马老二这么热心肠!事情明摆着,要不是决心夺取刀和刀谱,我们老哥儿仨也绝不会同下峨嵋山。只求东西到手,丢人现眼,我们一概不管。帘子已经卷起,我也就不藏不掖了。先天无极派上有江剑臣的特制短刀,中有武凤楼的五凤朝阳宝刀,再让小缺德曹玉持有大小十口弯刀,我们峨嵋派还能往哪摆!这就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不起马二爷你了!” 听了鬼刀司徒圣的一番话,终南樵隐恨不得自己扇自己的嘴巴,他做梦也想不到峨嵋三尊能卑鄙到这种地步,自己一片好心想从中化解,不料竟成了东郭先生,还连累江剑臣和孙女马小倩也同陷虎口。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马小倩,香肩微塌,玉手轻拾,“呛啷”一声,首先将大弯刀亮了出来,迎着日光,那刀更显得寒芒进射。

鬼刀司徒圣诡异地一笑说:“好孙女,将刀递过来吧,这是由不了你的,不信问问你爷爷,二十年前武林中有没有流传过这样三句话:三尊现身,鬼神惊心;三尊一出,鬼神皆哭;三尊一现,天昏地暗。别小小一点年纪,就自送无常啊。” 云海芙蓉马小倩可不是一吓唬就认输的人,更何况还守着江剑臣这座高大的靠山。她娇斥一声:“无耻的老鬼!”

大弯刀挟着一道冷芒,缠头裹脑地扫向了鬼刀司徒圣。

马小倩的功力固然厉害,可一碰上鬼刀司徒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只见鬼刀司徒圣偏头一躲,右手拢指成爪,硬抓马小倩的大弯刀刀背,出手又快又准。

马小倩玉齿一错,手腕陡翻“樊哙屠狗”,大弯刀猛穿司徒圣的软肋。

鬼刀司徒圣一声怪啸双手齐出,右手还是抓拿马小倩的掌中弯刀,左手一招“画龙点睛”直指云海芙蓉的人中要穴,逼得马小倩不得不后退一步。

马小倩两刀落空,虽自知不敌,可她哪能就此罢休,冷哼一声,手中的大弯刀第三刀“脑后摘瓜”,平着削向了鬼刀司徒圣的六阳魁首。

峨嵋三尊中的鬼刀一向自诩为面前无三合之将,今天让一个女孩子连连袭击,气得他脸色一变,刚想立下杀手,江剑臣早已飘身而至,一把将马小倩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鬼刀司徒圣不好再向马小倩赶尽杀绝,却把一腔怒气完全倾注在江剑臣身上,怒声喝道:“江小儿,拔你的刀吧!”

说完抽出了那口杀人如麻的鬼头短刀。

江剑臣未和鬼刀动手之前,先向终南樵隐马慕起说道:“峨嵋派自恃人多势众,一贯强行霸道,凡我江湖中人无不受其凌辱。掌教司徒平早有独霸武林之心,所迟迟不敢者,忌剑臣师兄弟三人而已。今日之事,实与二叔丝毫无关,剑臣要凭一人之力,独自挑斗峨嵋三尊,胜者扬眉败者死。叩请老人家成全。”说完又深深施了一礼。

鬼刀司徒圣刚想反唇相讥,终南樵隐身躯一颤,涩声说道:“老夫一时失聪狼羊不分,致有今日之危。冲着你的这份胆量和豪气,二叔决心拼出祖孙两代的性命,不屠尽这三个老匹夫,誓难消此心头之恨。”

江剑臣正色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的事,峨嵋早有预谋,再从峨嵋三尊齐下金顶来看,我敢断定,这还是峨嵋掌教司徒平亲自策划。事实明摆着,没有他的赤金令符绝对请不动太上三尊。”

终南樵隐马慕岱这才恍然大悟,张目骂道:“卑劣下作至于斯,只要脱过这一劫,我马慕岱一定要柬邀天下武林同道,当众抖露出这一丑闻,揭穿苦行者司徒平的伪善面目。”

江剑臣一上来就有意激峨嵋三尊说出和做出更多的不光彩的事来,所以才借和终南樵隐对话之机,尽捣峨嵋的软肋,最后听马慕岱说出要“柬邀天下武林,抖露峨嵋丑闻”,他立即抢过话头阻止道:“二叔慎言,须知祸从口出,提防他们杀人灭口。”

峨嵋三尊之首司徒玄实在听不下去了,老脸一红,厉声喝道:“江剑臣,你不过是无极龙的一个小徒弟,竟敢对老夫这等不恭,不怕后悔吗?”

果真撬开了凌驾在峨嵋掌教司徒平之上的太上掌门司徒玄的嘴巴,江剑臣的目的达到了。他轻藐地一笑说:“江某和你既不是一派同门,你对江某又没传一招半式,虽有年龄之分,哪有长幼之别。人必自重然后人重之,人必自尊然后人尊之,贤昆仲三人真不配峨嵋三尊的称号。”

峨嵋太上掌门司徒玄一向拙于词令,被江剑臣一席话羞辱得几乎要寻条地缝钻了进去,他刚想反手抽剑,鬼刀司徒圣阴险地献计道:“江剑臣钻研过冷焰刀谱,精通了一刀三斩,以兵器相拼诚属下策。干脆借口以武会友,切磋技艺,先让三弟拼它个难分上下,我再狠狠地挫其锋芒。两阵下来,最多给江剑臣留下三成功力,大哥出去最多三掌,一定能追去江小儿一条性命,峨嵋独霸武林的大业,岂不就可实现了。”

一个人最怕的是利令智昏,在峨嵋三尊中司徒玄的为人最好,任掌门教主期间,也真干过几件体面事情。如今受兄弟、子侄等人的唆使,变得年老贪心,真的梦想独霸武林。

听二弟说得有理,就后退两步向三弟司徒贤吩咐道:“江剑臣狂妄自大,不敬尊长,虽不是本派门下,也应替无极龙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可欺!不过最好别动用凶器。”他真按鬼刀的诡计下令了。

峨嵋三尊的这种拙劣伎俩,怎能骗得了钻天鹞子。一看司徒圣的神情,江剑臣就洞悉了其中的奸谋,更何况当年虎牢关的前车之鉴至今尚历历在目。当下,他双眉一轩,故意耍他们的活猴说:“听三位的口气,还念和先师的香火人情?真的想用长者的身份管教于我?也真不是磨刀霍霍追魂夺命?”

江剑臣一口气追问了三句,逼得峨嵋三尊不得不将头轻点。他紧接着说:“既然如此,就请三位前辈让给我作晚辈的一个便宜,空手接我江剑臣几刀如何?”话刚落音,衣底下刀光暴闪,一尺二寸长的特制短刀已握在江剑臣的手中。

看见峨嵋三尊凛然一愣,钻天鹞子江剑臣纵声狂笑了。

峨嵋太上司徒玄知道受了江剑臣的戏耍,气得变色喝道:“江小儿找死!老三,放手一搏。”他又一次授江剑臣以柄了。

司徒贤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左手一领剑诀作势欲攻时,半天没说话的马小倩撇嘴嘲道:“根本不是弯肚子,硬吞人家的镰刀把,打肿脸充胖子!”

司徒贤听了,暴然一怒,握在手中的那口长剑陡然一颤。别看这是一个极难让人发现的动作,却被目光锐利的江剑臣捕捉到了。他顿时心中一凛,知三尊绝非一般的江湖人物可比,今天这一战,较之两年前虎牢关旁褚店子那次凶险多了。

司徒贤的长剑第一招看似“指点江山”指向了江剑臣,不光剑招普通,递出时也极为缓慢,别说用来对付独步武林的江剑臣,就让对手是个残废,也准能躲闪得开。

可是反过来再看江剑臣,可就令人不解了。他对这招稀松平常的剑法,却极为慎重地将两腿分开,用短刀指地,聚精会神地紧紧盯住司徒贤的双眼,好象司徒贤的手中的长剑倒不能伤人,只有他那两只眼睛才能杀人似的。

双方就这么峙立着,一变也不变地一个剑指对手,一个短刀指地。足足有半个时辰,司徒贤陡然将右臂一抬,虽然仍旧面对江剑臣,可手中的长剑却斜伸出去指向了自己的右上方。

江剑臣还是一动不动地卓立着,唯一和刚才不同的是将两道锐利的目光从对方的眼睛移至肩头,仍然不去看对方的长剑。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江剑臣依然故我,司徒贤好象失去耐性了。他突然一个怪蟒翻身,将自己整个的后背完全卖给了江剑臣,手中的长剑也垂了下去,不过剑尖却并未抵地。

再看江剑臣,还是冷静沉稳地站立着,两眼还是直盯司徒贤的肩上,不过神情比刚才更严肃了。

二人第三次相峙时间很短,不到片刻功夫,司徒贤就身形旋起,同时右臂抖处掌中的长剑竟发出嘶嘶的啸声,晃眼之间,刺出了三剑。

稳如泰山的江剑臣短刀一挥,“当!当!当!”接连三声巨响,将司徒贤疾袭而来的三剑磕出了圈外。

司徒贤须眉一张,功力猛聚,腾身而起,半空中一片剑芒冰雹似的点向了江剑臣的全身。

江剑臣还是沉稳如山,半步不移地挥刀上迎,一片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过,被攻者鬓边沁汗,攻袭者也气喘见粗了。 不可一世的峨嵋三尊、享誉三十年的武林英豪,两次袭击竟然没有动摇一个年未而立的后生晚辈,他几乎疯狂了。

钢牙一错,深提丹田真气,手腕一振,将掌中剑颤成了一条灵蛇,寒芒乱蹿地袭向了江剑臣的全身上下。

江剑臣的短刀也好象长了眼睛,司徒贤的长剑刺向任何部位,都被它一一挡退,一串爆豆也似的响声震破人耳。

马小倩怕江剑臣有失,再次将纤手搭上了弯刀刀把时,猛听得一声轻啸夹杂着失声的惊呼,场中搏斗的双方乍然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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