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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05回 替人请命,天坛三侠缉首卫;盗取册诏,赌窟一刀震辽东

谭子时虽平素知道武凤楼在先天无极派第三代传人中武功最为厉害,还真没想到能厉害到这种地步。身子一颤,只好闭目等死。

武凤楼这个一向不肯赶尽杀绝的人,见此情景下不了狠心了。他手腕一翻,用五凤朝阳刀刀背,砸伤了谭子时的右肩,使声名赫赫的湘江三子之首,处于束手待毙的地步。

左子俊、龙子杰二人见势不好,先由龙子杰用紫荆杵直捣缺德十八手的人中大穴,继之左子俊的蛇骨鞭也卷向了李鸣的下盘,逼得李鸣微微一撤身形。

左子俊、尤子杰已各收兵器,窜出了墙外。依着武凤楼还想追赶,早被李鸣出声止住。

爷儿仨绑上了谭氏父子。怕二人出声惊动了外人,又加点了穴道致令其昏迷,叫李鸣和曹玉各扛一人,一直回到锦衣卫所在地。

自崇祯登基后,就传旨派武凤楼和李鸣、吴孟明三人,重新建立一支五千人的锦衣卫队。由于武、李二人不热心荣禄权势,经常不过问锦衣卫的日常事务,所以一切权柄都操在吴孟明的手中。后来因崇祯又聘请了青城三豹入宫,武、李二人干脆就不去锦衣卫理事了。吴孟明也就更加大权独揽起来。

如今一见二人送来了魏阉的余党,吴孟明自然高兴。除去派人看押,并亲自审问出详情,写好奏折和武凤楼一起进宫去面见皇上。

崇祯皇帝自幼就恨魏阉入骨,又决心做一个中兴之主,听到启奏,就在早朝之前,传唤武凤楼和吴孟明进宫。

二人跪拜后,崇祯赐座,详细询问了擒拿谭英的经过,对武凤楼等三人慰勉有加。

武凤楼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感崇祯的知遇之恩,始终矢志效忠。虽然在魏银屏身上,引起来一些对小皇帝的怨恨,可尽忠朝廷之心,却丝毫未减,更不愿让吴孟明知道他和皇帝之间有失和之事。听罢皇上的慰勉之言,只好默然不语。

崇祯已察知其意,把奏折随手放于案上,向吴孟明谕道:“先帝在日,锦衣卫拥有五万之众,虽属魏阉的篡逆居心,但也说明有其必要。朕即位以来、为了取消朝内大员和外省官吏的疑惧和减轻老百姓的负担,才削减到前朝的十分之一之数,凡已择选的人员,必须严加筛选,务求人人有忠君之心,具备超人的武力。你才智平庸,不堪此等重任,故每事之前必须要先向武、李二卿禀报,决不准擅自决定。这里无事,你先退下去吧!”

吴孟明叩辞出去了。

崇祯含笑对武凤楼说:“朕以社稷为重,不准皇兄婚配魏逆之女,皇兄何不体朕意若此耶。”

武凤楼见皇上已开口先说,就乘机跪下奏道:“魏阉兄弟,罪诚可诛,但魏银屏却深明大义,臣乔装得进两江水陆提督府,皆靠她的接引,刺杀魏忠英后,臣一度力尽受伤被俘,她甘冒不孝之名,私下放我;更为难得的是其母含恨自杀,她仍然发还我的兵刃赠送信物,放我逃生。

万岁南下凤阳祭陵,她不仅倾囊相助,所率的一支精骑铁甲,也始终不听侯国英调遣,才保得圣驾安全回京。况万岁当日也曾亲口允许赦其死罪,更不应失信于一女子,为此,臣再次恳求万岁免其一死,则臣不胜感激之至。”说完,又连连叩头不止。

崇祯脸色一变,寒声说:“干大事者,理应不拘小节,赦免之话,是朕未登上九五之前偶而言之,早已不足为凭了。皇兄一再求赦魏银屏,不过欲娶一美貌妇人而已,只要皇兄能改变初衷,朕愿以御妹下嫁,卿也可以一变而为驸马国戚,不知皇兄以为如何?”

武凤楼的脸色铁青了,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年轻皇帝的脸庞,硬梆梆地说:“臣决心遵循亡母遗训,立誓非魏女不娶。如万岁非杀她不可,臣宁愿断武氏一门香烟,也不会另娶别的女子为妻。”

崇祯不耐烦地转过脸去。

这时,秉笔太监王承恩走进了宫内,双膝跪下,呈上一件东西说:“满洲派来的朝贺专使阿济洛,有国书呈上,请万岁亲自过目。”

崇祯接过那份国书,只看了一眼。就龙颜变色,暴怒道:“先皇祖曾专派使臣册封努尔哈赤为辽东总镇,至今未作变更,如今是朕登基一周年大典,他们竟敢以满洲的国书前来朝贺,岂非欺朕太甚!朕立即上朝,诏满洲来使阿济格上朝质问。”

王承恩说:“奴才启奏皇上,为了此事内阁已查阅大内存档,确有此诏,只是册封诏书在满洲皇宫。来使矢口否认,我们怎生区处?”

崇祯因为在气头上,毫不思索地口谕道:“王公公,你速速传谕内阁,让他们转示阖朝上下,如能从满洲取来当年册封书,朕愿不吝巨赏。”

武凤楼不等王承恩传旨出去,再次奏请道:“臣愿单独一人,混入满洲,取回册封诏书,一震天威,二挫满人,使其不敢不向天朝称臣。事如不成,甘愿领死。”

崇祯明知武凤楼所以甘当此任,不惜孤身涉险,还是为了想以大功求赦魏银屏一死。但事关国威,他眼珠一转,转意问:“皇兄忠心,诚属难得,不知功成之后,想领何赏?”问完,两只炯炯龙目直直地逼视在武凤楼脸上。

武凤楼毫无惧色地说:“臣只想请求万岁赦魏银屏一死,别无他求。”

崇祯思考了一下,从口中吐出了四个字“准卿所请”,说完补了句:“未去满洲之前,朕破例准你一见魏银屏。”

武凤楼喜出望外,连连叩头谢恩。

崇祯帝果然很干脆地草了一道谕旨,以朱笔御批准允武凤楼前去探看魏银屏。写完后,抛下朱笔,好像很疲倦的样子,缓缓闭上了双目。

武凤楼领诏出了乾清门,东方已现出鱼肚皮色,心想:皇上善变,又有东方绮珠作梗,何不马上持旨前去咸安宫探看一下银屏,不知她已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主意打定,就向咸安宫走去。这次因为有了圣旨,青城八猛自然不敢阻拦,由二猛引着来到了囚禁魏银屏的西厢房。

二猛退去,武凤楼悄悄地走了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面壁而坐,不消说,自然是魏银屏了。

武凤楼一阵凄凉,扑到身后,蹲下了身子,慢慢伸出了右手,轻抚在魏银屏那一头乱发之上。魏银屏蓦然一惊,猛地转过了脸来。趁着从外面透进来的一线晨曦,武凤楼那锐利的目光,已扫视了魏银屏的全身。

只见她原来的一头柔丝已变成了首如飞蓬,面色憔悴,形容枯槁,昔日的天姿国色已无痕迹可寻,只有那一双比以前显得更大的秀目,在惊喜地注视着武凤楼,眼角上也滚出了两串泪珠。

武凤楼心头一痛,陡然伸出了双臂,将魏银屏揽进了怀中,同时还把脸贴上了她的腮边。

魏银屏悲切地叹了一声,反手抱住了他的双肩,闭上了眼睛,任凭武凤楼默默地搂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银屏才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说:“处决之前能再度相见,虽死无遗憾矣!新君杀妾之心甚坚,不必再去触怒龙颜。须知当今万岁一向待人寡恩,刚愎成性,喜怒莫测。冒险前来探看,足见君情至深。妾死已定,不忍连累于君,东方绮珠虽已贵为公主,对君仍然苦恋痴迷,娶之必有后福,请听贱妾之言。以慰九泉下老母之心。”

武凤楼听了她这番肺腑言语,虽然有点生气,但见她凄婉欲绝的样子,又不忍像上次那样对她喝斥,只正色说道:“我二人赤诚相爱,虽死不移。万岁杀你之心虽坚,也不是回天无力,只要你耐心忍受,必有重见天日之时。我已奏请万岁允许我前去辽东取颁封诏书,来换取赦免你的旨意,已经获准,今日就要启程。你不要再胡思乱想,自寻烦恼。”

魏银屏自幼生长在青阳宫,经历自然不少,一听武凤楼为了自己,不惜一人一刀孤身私下辽东,去盗取当年万历皇帝册封努尔哈赤为辽东总镇的诏书,知道这简直是去狼腹中掏胆,虎口中拔牙的险事,她心头一惊,浑身抖颤,急切地说:“此事千万不可!公婆逝去,武氏门中只君一人,古人说:‘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为了贱妾这条不值钱的蚁命,你怎能冒这种奇险。多尔衮乃关外枭雄,手下不乏奇人勇士,君如前去,我当自尽面前,以阻此行。”说完,竟哭昏在武凤楼怀中。

武凤楼知道不能再留恋下去,而且留恋也不是办法,只得狠了一下心,伸手出指,点了魏银屏的昏睡穴,送她睡到床上。然后默默注视了一阵子,才猛一跺脚转身离去。

为了怕老驸马冉兴挽留,和贾佛西学士阻拦,更怕李鸣、曹玉二人跟去,武凤楼出了咸安宫就向东城赶去。不料出了东城不久,就见三师叔江剑臣正负手立于道左的一棵大树下。连忙举步上前,跪下见礼。

江剑臣的脸色更苍白了,只有那一袭青衫还那样洁净。只听他缓缓说道:“王公公已把事情告诉我,他怕你单身涉险,叫我暗中护你,可我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不愿长行,你还是带一个人前去的好。鸣儿名头太大了,和你同行,容易被人认破,所以我决定叫玉儿跟你前去。我已诏令胡眉前去叫他,不久必到。另外五凤朝阳刀太扎眼,可交我替你暂为保管!你的一刀三斩已有七成功力,足够用了,可换我的这把短刀。”说完,从衣下取出破七凶时叫李鸣打造的短刀,交到了武凤楼手上。

武凤楼收下了短刀,又从背上取下了五凤朝阳刀,双手一举,刚想交给三师叔,突然从树后转出一个青衣小厮,把刀接了过去,退立在江剑臣身侧。武凤楼开始一怔,仔细一看,才认出是江剑臣所收的第二个女仆,也是人间弃婴的迷儿。只见她改了男装后,伶伶俐俐,清清爽爽,一副聪明敏捷的样子,真像一个随侍主人的贴身小童,只腮上那道不太显眼的刀疤还留有往日的影子。

武凤楼知六怪中的胡眉和七凶手下的迷儿,都忠心耿耿的以仆人自居。真是近朱者赤,短短时间内,号称一怪一妖的两个女孩子,都从气质上脱骨换胎。他知道,三师叔所以什么事情都清楚,就是全靠她们之力。

正想再请三师叔讲解一下一刀三斩的诀窍时,只见改了男装的胡眉,领着小神童飞也似地一齐赶到。曹玉一见江剑臣就嚷开了说:“还是三爷爷疼我,我师父多咱也不认为我行。其实,连凶名昭著的阴阳十八抓都让孙儿给当猴耍了。”

一见曹玉,江剑臣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小神童还想夸嘴,被自己的师父狠狠瞪了一眼,才一缩脖子后退了一步。

又听江剑臣说道:“楼儿,你这一次出关,最要紧的是时刻防备长白一尊朱彤阳的拜弟地狱游魂阴森,这老小子是一个非常阴险的人物,贪财好色,霸男欺女,凡是恶人能造的孽他占全了,他特别有一只嗅觉非常灵敏的鼻子。他们父子虽已被多尔衮收买,但他只派五个儿子随侍多尔衮,他自己却在外面开设了不少赌场妓院,欺蒙诈骗,坐地收赃。要特别小心应付他。

另外多尔衮有个妹妹多玉娇,是女人中的怪物,其为人处事绝不在你三婶娘之下。听说她素来讨厌宫廷生活,专好在下层角落厮混,但为人却机智多谋,也是你必须注意避开的人物。你已具独当一面的能力,三叔不想多作交代了。”说完很疼爱地抚摸了一下小神童的头顶。

小神童淘气地说:“三爷爷,阴森老儿真要开赌场,我非赢光他的血本不可。在和七凶较量的时候,我的几手假话赌得不错吧?”

江剑臣很疼爱地说:“阴森不比刘国瑞,辽东重镇更不同武清侯府,弄不好你会输光了自己的血本。”

武凤楼见三师叔已无别的安排,就领着徒儿拜辞而走。

走了一个时辰,小神童悄悄对师父说:“胡眉姑姑央求我们顺路去一下石城岛,看看我那个小叔江枫,回头再由她悄悄告诉三爷爷。”

别看小神童对敌人阴损招儿很多,出手也既毒又狠,可一提到三爷爷的事,眼晴中却汪着满眶泪水。武凤楼知道这是胡眉对主人的关心,就点头答应了。

从图门江雇船,来到石城岛,先见到了夏侯双杰。

别看在江南杭州武凤楼和夏侯双杰几乎是势同水火,可如今却亲如一家人了。

没见到秦岭四煞和韩、晏二客,武凤楼刚想动问,夏侯耀武凄然说道:“岛主近况,经四煞回报,几乎气昏了久子伦、许啸红二位前辈,他们二人连夜带领四煞出海走了,看样要不接回我们岛主他们是誓不罢休的。现在全岛内务皆由我们弟兄经管,巡防的一切事宜由风流、潇湘两位承担。”

武凤楼、曹玉吃了一杯茶,由夏侯兄弟引路来至后寨,见到了代理岛主侯国荣,和江、侯二人的儿子江枫。

由荣儿一变而成岛主的侯国荣,还真有那么一种威慑的气魄和风度,只见她杏眼深沉,玉面含霜,并隐隐透出一种沉着和稳重。

孺子江枫生得粉装玉琢,活泼可爱。一见曹玉,就从乳母怀中挣扎着扑入了曹玉怀中。

武凤楼正向侯国荣谈论侯国英的最近情况,突然铁指裂石夏侯耀武一头闯了进来,面上微带惊慌说:“禀岛主,晏日华从西岛方向发来了告警求救的火花信号,潇湘剑客从东岛也发出同样的信号,请岛主定夺。”

侯国荣虽是使女出身,但一来她曾受过侯国英的喜爱和教导,视之如亲妹,二来又聪明敏捷,长年随待侯国英身侧,自然增长了不少经验知识。今天一听夏侯耀武禀报石城岛两处有警,她一点也未慌乱,沉着地下令道:“你们兄弟二人仍然坚守中间要地,韩月笙为人深沉坚韧,武功也在晏日华之上,你可用信号告诉他,坚持待援。我请武公子陪我去一趟西岛,相机行事便了。”说完,就脱去了外面的长衣。

武凤楼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还真庆幸,自己来这里能为侯国荣分担一些斤两。

不料,就在曹玉把怀中的江枫交还给乳娘时,单掌开碑夏侯扬威也闯了进来,微带喘息说:“禀岛主,从西岛第二次信号中知道,晏日华已经受伤,来人厉害得很,请岛主速去接应。”

侯国荣脸色一变,一伸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青钢长剑,头一个向西岛扑去。武凤楼、曹玉紧紧追随。

到了西岛,只见晏日华和两个头目正在和一个使用月牙斧的黑衣人作殊死的拼斗。

那黑衣人身材不高,年纪在四十岁之下,身法诡异,斧招凶狠。尽管风流剑客晏日华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又是青城派中的高徒,还伙同两个得力的部下,以三对一,还是被对方一人逼得连连闪避。

侯国荣和武、曹三人一到,一眼就看出那黑衣使斧人还是有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力,对晏日华三人未下毒手,如若不然,他们三人早已丧命在那柄巨斧之下了。

侯国荣沉喝一声:“晏兄退下!”

晏日华率两个手下头目退下来时,人已几乎不能支持,身上衣服也都被鲜血染红了。

侯国英向那黑衣人问道:“阁下是谁?和我石城岛有什么过节?请你说明。其错如在本岛,侯国荣自就低头服输,如是前来撒野,恐怕你出不了我这座石城岛!”

黑衣人冷冷一笑说:“石城岛美丽富饶,平素经常有人来此采鲜捕鲸,自被你们强行霸占,断绝了不少人的生路来源。老子我也是受害人之一,今天特地前来,要你们马上离开此岛,不然……”侯国荣接过话头又问道:“不然打算怎样?”

黑衣人接着说:“倘以武力夺岛,必酿成血流海上之惨剧,岛主欲保全性命,可自动搬出此岛。”

侯国荣忍不住了,刚想扑出,小神童的眼睛一亮,说道:“人到中年,一身黑衣,内力深湛,斧法诡异,真不愧有塞外斧王之称。我曹玉有缘向你说一声,久违了。”

原来这个黑衣使斧人正是黑风峡吴不残的四弟子斧王富哙,从前被七凶之首客文芳收买,和师兄枪霸强残共同为七凶效力,曾在古彭徐州云龙山西黄茅岗东,被江剑臣一举惊走,所以才被曹玉认出来了,并点出了名字。

斧王富哙也认出了小神童曹玉,激起了他往日的恨事,冷哼一声说:“当日有江三在场护你,四太爷我奈何你不得。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富哙手黑心狠。亮出你的判官双笔吧。”

小神童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双臂一展,一对判官笔已分握两手。左手笔“玄鸟划沙”,引开富哙的眼神;右手笔一招“仙人指路”,早已刺向了富哙的左目。

富哙一晃身形,向左边一闪,避开了双笔,猛想挥斧还击,哪知小神童却借左手一划之力把身一斜,暴喝一声“打”,一对判官笔带着凌厉的风声,又穿向斧王的两肋。

斧王富哙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毛孩子竟能在瞬息之间,不光欺近自己的身边,还迅如飘风攻出了四笔,便连忙一斜身形退后两步,想闪开正面,再挥斧反击。不料小神童曹玉噗哧一笑,收笔撤身,嬉皮笑脸地说:“多谢阁下成全,叫曹玉能获得四笔攻退斧王的声名,我很知足了,以后必当重报。”

这几句话,几乎把斧王富哙的鼻子都给气歪了。刚想反唇相讥,武凤楼已横身挡在小神童身前,朗声说道:“童子无知,请斧王见谅。武林末流武凤楼代蠢徒赔礼。”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武凤楼三字一亮出来,顿使斧王富哙刮目相看了。武凤楼乘对方微微一怔之机,接着说:“阁下乃吴不残老前辈的高足,与石城岛素无仇怨,今天突然来犯,内中必有情由,以阁下为人之耿直,能否叙明一切?一切都由我武某承担如何?”

富哙听了,脸色虽然一变,但还是按刚才所说的意思又说一遍:“富哙一向不善说谎,此来就是要夺取此岛,只要侯岛主能退让一步,就可免去一场血战,其中绝无任何隐情。”

武凤楼知道再问也是无益,又加上东岛情况不明,势非迅速了断此事不可。但语言之间,还是光明磊落,说道:“斧王乃正人君子,言必不假,但武林中有句俗语:老百姓有冤上公堂打官司,江湖人有仇在手下分高低,我想领教阁下截脉断筋十八斧上的高招,只要我武某有一招落败,石城岛我保证拱手让出;如果武某侥幸能领先半招,也请斧王退出石城岛,并不再干扰,不知阁下以为可否?”

斧王富哙听完,又扫视了武凤楼一眼,点头依允,并示意武凤楼亮出兵器。

武凤楼当然不会一上手就亮出南刀桂守时的刀法,加上五凤朝阳刀又不在身上,遂伸手要过侯国荣手中的宝剑,掂了一掂,虽不称手,也只好将就了。

斧王富哙为人并不太坏,但武林人所患好名斗胜之心,却也极强。一见武凤楼改用普通宝剑,心中大喜。他想:只要能胜武凤楼一招半式,从此斧王的名声,必定赫然大震。机不可失。右手起处,一道凌厉的斧芒,已朝武凤楼的左肋截了过来。

武凤楼只看了富哙这一斧,就知他的功力不比自己差多少,不敢大意。他把身形一横,闪了出去。

富哙第一斧是投石试路,跟着第二招“斧劈三关”,月牙巨斧奔向了武凤楼的右肩。武凤楼有意让他三招,不等月牙巨斧近身,一招“乘龙引凤”,将身形右移三尺,再次使斧王的巨斧走空。他为人忠厚,不善刻薄,右腕震处,一招“白蛇吐芯”,点向了斧王的左胸。

看到武凤楼第二招还击,斧王心中一动。虽觉武凤楼为人宽厚,但争雄之心却丝毫不减。一声低啸,斧法大变,不光招数诡异,而且每一斧都带着撕人心肺的凌厉啸音,凶如玉丁六甲之神开山。武凤楼因为手中用的是剑,只得以本门基本武功“无极十三剑”来与之抗衡。

斧王的截脉断筋十八斧果然厉害;再加上力大斧沉,好几次斧剑相撞,要不是武凤楼的内力精纯,宝剑早已被巨斧震出了手去。

十二斧过后,武凤楼开始反击了。掌中的长剑一颤,“玉女投梭”穿向了斧王的左肋,逼得斧王撤退半步。武凤楼陡地一声清啸,如虎啸龙吟,手中剑“白虹贯日”再指向了斧王的咽喉要害,逼得斧王不得不横斧一架。

没有想到武凤楼前两招都是虚招,第三剑“毒蜂螫人”才是实的。只见他的青钢长剑一颤,迅如闪电,已刺向斧王的左胯。斧王心头一惊,上迎之斧骤然下砸,想把武凤楼的长剑击落地上。

武凤楼笑了,两虚一实,已逼得斧王上架下砸。他把身形一晃,用上了移形换位步法,一下子就贴到了斧王的右侧,掌中的剑陡变为“指鹿为马”,正好刺入了斧王的右肩。他怜惜斧王一身的修为不易,人也耿直,虽然得手却一沾即撤,重新飘身和斧王对面而站。

斧王右肩已沁出了血珠,惊魂乍定,愧然说说:“多谢少侠手下留情,使富哙得免断臂之残。青山绿水,容再相见。”话一落音,人已向后岛僻静处窜去。

晏日华刚想率人去追,被武凤楼摇手止住,叫侯国荣安排受伤人的医治。他自己则带着小神童赶到了东岛。

这时潇湘剑客韩月笙已满身血迹,眼看不支。

从来犯者也是黑衣中年人这一点来看,更不要说他使的是一条五尺长的短枪,武凤楼就知道他黑风峡的枪霸强残。

枪霸强残是黑风峡吴不残的第三个徒弟,武功较排行居四的斧王富哙自然要高上半筹。如今他大抖神威,五尺长的短枪,作棍、棒、枪三用。石城岛的岛卒,已被他挑伤扎死了一大片,不下二三十名。这时他人似猛虎,枪如游龙,正频频出枪杀人。韩月笙眼看就要惨死在他的铁枪之下。小神童向来不信邪,双脚顿地,人似乳燕凌空地扑了上去。

这一回小神童看错皇历了。强残名称枪霸,岂是浪得虚名之辈,而且为人凶狠,动手之下照例不留活口。这次来石城岛又是专为来找女魔王属下的麻烦,所以才趁久子伦、许啸虹二人不在的时机,名为夺岛,实则杀人泄忿。所以一上手,就枪挑了几十名岛卒,若非潇湘剑客韩月笙身经百战,善于避重就轻,破出死命阻截,早被他攻入了后岛腹心要地。如今小神童这一居高临下扑击,岂不自陷危境。

枪霸强残一眼就认出了曹玉。而且能猜出那个玉面长身的少年,肯定是新近在武林中声威大震的先天无极派三代传人武凤楼无疑。凶心乍起,将掌中的五尺铁枪振臂抡起,当作行者棍使用,一个“插花满头”漫天中充满了层层棍影,使小神童人在空中,无有下落之地。

武凤楼赫然一惊,刚想腾空窜起,去救小神童,蓦地一声嬉笑起自枪霸强残身后,说也奇怪,以枪霸的功力,明明听见身后有人嬉笑,甩手一招“霸王摔枪”愣是没有砸着,脖子后面一凉,反而被人吹了一口冷气。

枪霸强残吓得拖枪横移五步。

小神童一声欢呼:“三太公,逮住这个小子给我当仆人,他的枪很顶事。”

众人眼睛一花,场中已多出了一个臃肿不堪胖得出奇的老人。这老人胖得太出格了,他身材不矮,最少也在中等人之上,由于胖得厉害,才显得又矮又圆,一个大光头,头发已脱落得一根不剩,那张又圆又胖的大脸,站着不动,肌肉都好像微微颤动。一件过膝蓝布大衫几乎变成了白色,上面还沾满了油渍污垢,下面一条灰布裤子,也只及膝盖之下。如今时值八月,黄昏时已金风送爽,可他仍是一脸油汗,脚穿多耳麻鞋,更显得不伦不类。

这位老人的忽然出现,枪霸是有眼不识泰山,可读者自然会知道,他就是无极派硕果仅存长老,位居天山三公之末的沈三公沈公达了。

枪霸强残乍遭戏耍,又看见沈三公那么臃肿不堪,行动艰难的样子,他哪里知道厉害。吼叫了声:“老不死的,竟敢扰三太爷的局,我叫你只能后悔这一次。”说完,枪出一招“枪锁咽喉”裹着一股子劲风,扎向了沈三公的喉间,力大枪残,真不愧有枪霸之称,强残之名端的吓人。

沈三公“哎哟”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那一枪正好从头上扎过。

枪霸也是光棍到头自倒霉,分明是沈三公再次对他戏弄,他偏认为沈三公真的吓坐在地上。火气更大,凶焰更高,怪叫一声说:“装死也难逃一枪!”右手倒翻,那条五尺铁枪血档霍霍,一招“霸王插枪”,向沈三公当顶插去。他诚心想结果这个胖老人的性命。

沈三公跃坐之后,两手完全按在地上,就在铁枪快要插上当顶时,他两手掌心猛一吐劲,奇胖的屁股活像安上了转轮,刷地一下向后滑出了三步远。枪霸的这一枪又插空了。

气得强残五内冒烟,牙关一错,凶睛突出!猛叫一声:“拿命来!”前垫一步,身躯微躬,两只大手阴阳把一合,一枪“丁山挑鱼”穿向了沈三公的右胸。吓得沈三公大声嚎叫:“饶命!”身躯一软,向左边一歪。枪霸的那一枪正好被沈三公挟入了右肋之中。

直到这时,枪霸才猛地一惊,知道碰上了极为厉害的难缠人物。他抖足了力气,往回抽抢,竟然抽它不动,强残额角上的汗,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沈三公呵呵一笑:“强三,三老爷和你小子有缘,在师门中都是排行居三,你小子竟然想勾销我老人家的生辰八字!懂事的赶快跪下,给我老人家磕三个响头,我有话捎给吴不残那个老小子。听清,头是三个,要磕出响儿来。”

小神童讨好地说:“你老人家的耳背,我细心听着,哪个头不响,叫他小子重磕。”

沈三公一翻怪眼笑骂道:“若叫你小子监听,强三便没有能磕响的时候。小小的人儿,光长坏心眼,也不怕阎王爷到时候不收你这样的小坏蛋。滚一边去!”

武凤楼心想:好啦,李鸣、曹玉这大小两个缺德鬼,就已搅得武林中一片大乱,再加上这位三师爷,还不得天翻地覆。

强残吓得丢枪后退,双膝跪地,真的磕了三个大响头,还不敢起立。

沈三公这才骂了一声:“孬种!”老人右臂震处,把枪霸的五尺铁枪抖出老远,枪霸很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强残拾枪在手,刚想转身走去,沈三公又接着说:“回去告诉吴不残,三老爷饶不了他。滚!”强残拖枪鼠窜而逃。

这时,武凤楼率曹玉上前和三师祖见礼。

沈公达一把抓住小神童说:“三太爷来时,见后岛野兔很多,抓上几只来,给我老人家下酒。”说着,已扯着小神童走了。

武凤楼听三师叔说过这一老一少在徐州路上的那番有趣相遇。又听说沈三公私下里传了曹玉不少的武功,看起来抓野兔是假,考察曹玉的武功是真。心中暗暗替自己的徒弟庆幸,能蒙受这位人间活济公的钟爱。

果然,这一去,直到天黑了很久,爷儿俩才从后岛回来,不过野兔却真的抓了两只。

一席酒,只吃得沈公达醉眼迷蒙,在大厅内的木榻上就和衣而睡了。

武凤楼和曹玉二人次日一早起来时,夏侯耀武来报说:“沈三公天没明就坐船走了。”

武凤楼因要事在身,不敢久留,遂由石城岛派人一直送入满洲管辖的地区营口,二人才离船上岸。为了不暴露行踪,武凤楼决定走沟帮子,沿大虎山一带,直奔满洲都城盛京,也就是后来的奉天,现在的沈阳市。

这天爷儿俩在一个荒村野店中投宿。时值八月上旬,秋风渐寒,关外人都已穿上了厚衣。小神童因连日奔波,已乏极睡熟。只有武凤楼一人在静坐潜修。正在天神交泰、心灵通明之时,突然小店东院传来一声惨呼,武凤楼拍醒了曹玉,人已“巧燕穿帘”,从窗户中射了出去。

只见三个黑衣大汉各执利刃,正围着一个干瘦的老人连下杀手。

着样子那老人身手好像不弱,但可能是重病初愈,体力不济,动手之间喘声可闻,形势非常危急。

武凤楼虽然身入武林,但他毕竟是名门之后,其父曾作过两代帝王之师,受家庭教育,养成了尊老爱幼的习惯。见此光景,岂能容得,飘身过去,右手落处,已抓住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腕,拇食二指一较劲,疼得那个黑衣大汉“哎哟”一声,掷刀在地。武凤楼一个“扁踩卧牛”,把那人踹出去十几步远,操刀在手,护在了那干瘦老人的身侧。

可能由于武凤楼像飞将军自天而降,一照面就夺了一把单刀,踢翻了一人,直惊得三人一声唿哨,纷纷上房逃去。依着小神童要去追赶,武凤楼却喝止了他。

店家被惊动出来,武凤楼告诉他已经无事,这才扶着那干瘦老人,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中。一经叙谈,才知道这老人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赌中之鬼古仲文。

这古仲文以自己精湛的赌技和超人的武功,挟艺游行大江南北与京津各地,赢得了赌鬼的佳号。后来为避一家当朝显贵的雇用,只身流落在外,盘费用尽,患病逆旅,不得已而重操旧业。只露几手,就被幽魂谷地狱游魂阴森一眼看中,收留了他。

关外赌风最盛,官、私赌场到处皆是。以赌鬼古仲文之术,当然日获斗金。阴森暗设的赌场有他坐镇,万金不难立至。由于几家亲王之子输得太惨,告到多尔衮跟前,阴森怕事情暴露,除去撤除了赌场,解散了所有下人,并派人向古仲文暗下毒手,以杀人灭口,消灭罪证,方可保赢来的不义之财不致充公。

古仲文各处逃避,气恼成病,匿藏在小店之中,又被阴森手下人侦知,今晚派来三人再次下手,幸得武凤楼解救,才躲去杀身大祸。

武凤楼正愁无法混入满洲的官场之中,不好盗取册封诏书,又从赌鬼叙述中得知城中还有两家最大的赌场,一家是长白帮所开,另一家竟然是多玉娇所设。当下就恳求古仲文传授几手赌中奇技,以便用此为进身之阶。

赌鬼既感救命之恩,又亲眼看见武凤楼的绝顶武功,便慨然把自己珍藏三十年的一本赌经借给了武凤楼,又详细指点了其中的诀要和练习的手法。

好在武凤楼心灵手巧,又有武功基础,自不难事半功倍。三天之后,已有青出于蓝之势,遂派曹玉把赌鬼送回关内,自己暗暗潜入了盛京城内。

为便于隐藏踪迹,武凤楼找了个很僻静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一直候到天黑,才从这家名叫通盛的客栈出来。好在和武凤楼会过面的,在辽东也只是廖廖几人,而这些人又大部分身居高位,根本不会来这些僻街小巷游逛,他心中有底,又化了一下装,就直奔长白帮所开的赌场走去。

一走进赌场,他不由得暗暗惊奇,好大的一所房子。掌舵的,开盘的,打杂的,伺候赌客的,还有一批竖眉瞪眼、袒腹露胸的凶狠打手。

一个伙计见武凤楼气宇轩昂,举止大方,眉眼之间一团富贵之气逼人,知道不是凡俗,连忙迎了上去说:“大爷来过这里吗?你老要是来过,只管里请,若没有来过,由小的带路,保大爷玩得满意,玩得痛快。”

武凤楼早从赌鬼古仲文口中得知了赌场的详情,知这座长白赌窟是长白一尊朱彤阳的产业。场面极大,共分五种,普通赌客一律在两厢小房之中、能赌上十两银子的,可以进第一厅。赌一百两银子的,方能够进第二厅。怀揣一千两银子的,才可以进第三厅,那里有专人陪赌,有妙龄女子陪宿,有下人伺候茶水。能赌上万两巨金者,方能被邀请进最后一厅,也就是第四厅。据说那里简直像人间天堂,不过从长白帮开设以来,没还有一人进过这第四厅。

伙计一问,武凤楼理也不理,直向第一厅走去。伙计在身后喊道:“一厅一位,接客。”

第一厅门口一闪,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一身商人打扮,黄白脸膛,细眉朗目,透出一股精明干练的样子。迎着武凤楼一拱手,含笑请进。

武凤楼还是昂然不理,抬腿迈步向第二厅走去。那个商人打扮的人只好喊出了:“二厅接客,少爷,请里进。”

第二厅听到喊声,走出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瘦子,一身绸缎服装,衣着鲜明,出厅一迎,面对武凤楼想打个招呼。

武凤楼这次来此,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因为从赌鬼口中得知长白一尊朱彤阳为人不算太恶,而且极重友情,富有血性,所以武凤楼来满洲盛京,开箭所射的第一个靶子就是长白一尊。哪里肯在第二厅停留,当下还是毫不理睬,举步向里面走去。

这一下子,赌场里的人不敢轻视了。因为一赌千金的人,毕竟还为数极少。第二厅的厅主,也就是那个黑瘦子,不得不亲自出口喊道:“第三厅接客,大爷你老里请。”

第三厅的门一闪,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斯文秀士,面白如玉,眉清目朗,身材细长。

武凤楼这一回更干脆了,立即向第三厅厅主——那个斯文秀士说:“劳驾再喊一次,我去第四厅。”

武凤楼的话一出口,那个老年秀士惊得微退一步,仔细地打量了武凤楼一下。只见进来的这位光头未戴头巾,一头黑发高束于顶,面如美玉,唇似涂砂,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炯炯有神。掩口一撮短须,挺拔而修长的身材,沉稳安详。既像个饱学的书生,又像似游侠武士,不像一个一赌万金而无吝色的豪赌。老年秀士有些茫然不解了。

武凤楼很和气地又说:“看阁下超尘绝俗的风姿,想必是一杵震八荒朱大总管?也是长白一尊朱大先生的心腹智囊?喊这么一声,是你的职责所在,事情砸了,也对阁下没什么损害吧?”

一杵震八荒朱佩一听这人连自己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就知来人虽年纪不大,来头必然不小,有心想试试对方的深浅,以便为二当家的铺平路面,便冷冷答道:“长白赌场开设半年,尊驾是第一个提出要进第四厅的。不瞒尊驾说,主管四厅的是本帮二当家的朱彤弓,外号人称‘珍珠滚玉盘’,一赌万金,世所罕见。不见尊驾的充足赌本。朱佩不敢向里面引进。”

武凤楼微微一笑说:“阁下之言,诚然有理,但有一句俗言,没有金钢钻,怎揽磁器活。反正赌输了,我付现款;赌赢了,我拿了就走。世上恐怕没有进门先亮赌本的,你朱总管这样做,不怕断送了长白赌场的声誉。”

听了赌客这番软中带硬的话,一杵震八荒更不肯轻易放他过去了。他肩头一晃,已阻住了武凤楼的去路,冷冷地又问:“尊驾何人?来关外何事?进我长白赌场,是诚心赌博还是有意扰局?我朱佩两只招子不盲,你来此必另有目的。”

武凤楼也把脸寒了下来说:“在下是谁不关紧要。你这里是开设赌场的,就不准把赌客关在门外,赌本足不足,更不关紧要,我是来赢钱的。一文不带,照样能赢垮你们的赌场。我急等钱用,不想罗嗦,阁下再不闪开,我可要自行喊到了。”

职责攸关。一杵震八荒哪里能让这位赌客自己胡喊,他脸色一变,一招右手,从第三厅门内飞出了一根紫金降魔杵,他刚想伸手去接,不料站在他对面的武凤楼双脚未点,肩头未摇,腰也未垫,身子却腾然而起,一把将抛给朱佩的降魔杵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朱佩白净的脸上陡地泛出了一片紫色,他十八岁出师以来,横行关外,真没有栽过这样的大跟头。沉声喝道:“当面摘朱某的招牌,足证你是上门欺人,长白帮岂是你发横之地?接招!”

随着话音,“饿马扑槽”、“巧摘仙桃”、“金豹舒爪”,一连三招,迅疾沉猛地攻向了武凤楼。武凤楼是诚心来找碴的,为的力逼朱彤阳现身,好利用长白一尊的威望来掩盖自己的身分。见一杵震八荒朱佩果然情急动手,正中心怀,不敢施展移形换位神功,只好用倒踩九宫八卦法,一一闪过。

朱佩更羞恼成怒了,厉喝一声:“尊驾三招不还手,更是欺人太甚,我朱佩和你势不两立!”说着又攻出了“仙人指路”、“指点山河”、“二龙抢珠”三招,一次点向肩井。二次指向前胸,三次挖向双目。朱佩真的拼命了。

武凤楼一开始没有小瞧朱佩,只凭沉着冷静、以逸待劳的办法,来躲闪朱佩的三招。自然是游刃有余。只见他身形连闪,大衫飘飘,宛如行云流水,状极轻松地避开了朱佩攻出的凌厉三指。

一杵震八荒知对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但势成骑虎,欲下不得,只好一错钢牙,身形一塌,“浪子踢球”、“枯树盘根”、“穿裆撩阴”又是踢、扫、撩三脚,比前两次的攻击更为凶狠恶毒。

武凤楼知道火候够了,一连三次折转,躲开了朱佩的三脚,然后一抖手,把抢接过来的紫金降魔杵又抛还了朱佩,微笑讥道:“阁下以一根紫金降魔杵名震八荒。拳、掌、脚大概非你所长,换你的家伙吧!我空手接你三杵。”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简直比骂朱佩祖宗八代还要厉害。朱佩脸一变色,接杵在手,真气重提,刚想挥杵上前拼命。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第四厅方向传来:“朱佩住手,快请客人来第四厅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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