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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09回 九城动魄,侯府一吏倒头死;荒野惊魂,幽谷三人横尸亡

没等阴冷月的螓首枕在肩上,武凤楼就宛如雷击似地闪开了。

说也真怪,遭到如此公然拒绝的阴冷月,不仅毫无愠色,反倒以异样的眼神瞟了武凤楼一眼说:“此地游人甚多,我虽易钗而弁,君心仍很慌乱。我现与你相约,今晚酉正时分,请去城外慈悲庵,说不定我肯把五凤朝阳刀交给你。”话落,翩若惊鸿地消失了身形。

怔了很长时间,武凤楼才跨马返回老驸马府。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缺德十八手李鸣和东方绮珠叔嫂二人,正在武凤楼原来居住的房屋中笑嘻嘻地交谈着。

更为奇怪的是,李鸣不等掌门师兄落座,就推说有事出门走了。

武凤楼心中一怔。

东方绮珠早笑得花枝乱颤说:“亏你还奉旨筹编过锦衣卫,连被人盯了大半天,自己都还一点不知道。鸣弟手下的这批锦衣卫,比三婶娘那时还要精练高明得多。你和你那位‘贤弟’在智化寺内刚会见,就让鸣弟手下的锦衣卫给盯上了。”

东方绮珠见武凤楼仍在神情茫然地站立着,先是噗哧一笑,将整个娇躯完全投入武凤楼的怀内,然后微微仰起螓首悄然说:“绮珠有幸,得嫁你位堂堂奇男子,凛凛大丈夫,今天不管换上谁,都会陷入阴冷月的迷魂阵。”

武凤楼也就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和阴冷月会见的一切情形完全告诉了东方绮珠。

东方绮珠依偎得更紧了,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心上人的脸颊,苦口婆心地劝说:“绮珠自信绝非悍妇,更不会河东狮吼。鸣弟让我亲口劝你,为了先天无极派和你个人,也为了狠挫多尔衮的凶焰和锐气,千万不要激怒阴冷月。不管你被逼做出什么事,绮珠绝对不怪你。你要真恃勇逞强硬拼命,我反会恨你一辈子,孩子也会恨你一辈子!”

武凤楼乍听东方绮珠怀有身孕,心头虽是一喜,但想起张牙舞爪的多尔衮,和丢失的那口五凤朝阳刀,眉头又重新集结了。

东方绮珠索性再伸出一只玉手,紧紧搂着武凤楼的脖子,再次把李鸣让她灌输给武凤楼的言语重复道:“多尔衮企图除去你的狼子野心,几乎是无人不知。如今不图人而夺刀,更见其居心险恶。为今之计,我情愿将你双手推给乌指玉女阴冷月,也绝不让多尔衮那厮毁了你。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答应我从权一次吧!”

武凤楼刚轻轻推开怀中的东方绮珠,李鸣又从外面进来,屈着手指数道:“据我撒出去的眼线来报,目前已被多尔衮收买来京的,除去瞎毒婆和吴氏两兄弟,还有当初祖大寿的左膀阴间秀才邱明,右臂左臂金刀邱成,龙隐二丑的小师弟夜蝙蝠杜七,以及号称伏牛双兽的虎牙樊长亭、狮爪孙兆书,都云集在马长嘶的左右。据说,马长嘶已公开交代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亡命徒,不光杀官按品级给赏银,还允许他们出关投靠多尔衮。别看我手下拥有五千多名锦衣卫,总不能大小官员每人给他派几百,不分昼夜保护他。再说,这也防不胜防呀!”

听得武凤楼忽然而立击案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光凭这么一小撮,能比整个峨嵋一派还厉害?连你也给他们震住了。”

李鸣连忙摇头反驳说:“你说的那是公开挑明对着干,当然咱们不在乎。他们这可是不择手段暗地来,何况还有鬼神难测和洞彻玄机算破天父子二人出主意。真不能小看他们,说不定咱哥俩都得栽在这儿!”

话未落音,锦衣卫副指挥吴孟明一头大汗闯进来,瞧见东方公主在座,连忙抢步跪倒行礼,反倒反一肚子的当紧话给咽住了。

东方绮珠挥手示意吴孟明站起,然后催问他何事这等惊慌。 吴孟明这才抹去头上汗水禀告说:“武清侯府的大总管杨二,被杀弃尸彰仪门。”

缺德十八手不惊不乱地肃声说:“贼人果然下手了,头一嘴咬得还真准。别看论地盘该归九城兵马司,可王公公准得推给咱。”

事情还真让李鸣给猜准了,外面果然一迭连声地高喊:“王公公驾到!” 秉笔太监王承恩一进屋,几乎连给东方公主行礼都忘了,一把抓住武凤楼的手腕顿脚道:“杨二这小子,吃喝嫖赌完全占,死个十次八次都活该。无奈他老娘伺侯过东宫刘太后,他本人又是武肖侯府的大管家,论官是个从四品。太后亲口下谕令,非让咱们在十天之内破案,故特前来拜恳武侍卫。”

武凤楼刚想说“这案子像大海捞针一样,十日之内如何破得了”,李鸣早自作主张地说:“请王公公回宫禀报太后,就说案子五天准能破!”

王承恩满怀高兴地带着吴孟明走了。

武凤楼气得指着李鸣怒斥道:“世上哪有你么夸口破案的?竟把十日限期改五天。要破你破,我不管。”

缺德十八手说:“看把大哥你气的,我可从来睡着都没有胡涂过。你今晚反正得去一趟慈悲庵,我想你会得到消息的。”

天到黄昏,由于东方绮珠公主不得不回东宫,去陪伴刘太后用膳,武凤楼也就提前出城来到了慈悲阉。此庵虽建于元代,只是规模太小了,一个大四合院,东、西、南、北各三大间,周围一圈红墙,只在正殿后盖有三间茅草屋,算作住持尼僧的起居静室。 重新改回女装的乌指玉女,在月光之下看起来,更为俏丽诱人了。

武凤楼跟随阴冷月进入殿后的三间草房,果见自己那口五凤朝阳刀,悬挂在后壁上。他一方面佩服乌指玉女的敢说敢做,一方面也暗笑真是有钱能买鬼推魔,也不晓得慈悲庵中的老少尼姑,贪图了乌指玉女多少钱,竟整顿出一席极为精美的素菜,桌上还放有一瓶尚好的玫瑰露酒,以备武、阴二人饮用。

武凤楼虽然想不开,但对于吃饭,他倒没好坚拒。

酒过数巡之后,阴冷月玉面微红地幽然道:“君的惠然到来,恐与杨二的被杀有关。没有东宫刘太后的谕令,即君肯来赴约,也须在三更以后。”

武凤楼真诚地点了两下头。

乌指玉女阴冷月又说道:“刀悬壁上,任君自取。杀人者乃阴间秀才和左臂金刀,现仍奉命留在彰仪门内高升客栈里。”

说完,伸出玉手,指了指壁上悬挂的五凤朝阳刀。

武凤楼心中虽早存有李鸣的先入之言,也绝想不到乌指玉女会这么快就答应还给自己宝刀。这要换个别人,说不定真会乘机取下五凤朝阳刀,按址前去捕捉邱明、邱成两凶手。但他一来孤高性傲,二怕阴冷月有心试己,甚或刀上洒有三阳含阴草和五毒阎王藤,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在武凤楼手按桌面,身化乳燕穿帘,晃身离开茅屋时,一条瘦小的身影,无巧不巧地正从门外射进来。

眼睁睁就要和武凤楼相撞时,不料那条瘦小人影竟能陡然一个云里翻,翩若惊鸿,柔若无骨地退出了屋门。

武凤楼脱口一声:“好身法!”然后才闪目向屋外的那人扫去。

只见在淡淡月光下,寂寂尼庵中,一个年约十三四岁、俊美绝伦、清秀无比的小女孩,正俏生生地站立在那,正上一眼、下一眼地仔细打量着武凤楼。

陡见乌指玉女惊喜无比地一闪而出,以极为亲切的口吻喊叫着:“小菊子,你总算偷着跑来找我了。师叔好吗?我师父他老人家好吗?”喊着,两条玉臂箕张,扑向那个俏丽的小女孩。

以乌指玉女的一身功力,又是喜极扑出,并且是和小女孩对面而立,竟一下子扑空了。

只见她小脸紧绷,冷若冰霜地向武凤楼娇喝道:“你是谁?”

武凤楼虽然不认识这个名叫小菊子的小女孩,但从乌指玉女阴冷月对她的那份亲热上,也不得不脱口答出:“在下武凤楼!”

小菊子听罢,左袖一抖,刷地甩出六颗晶莹夺目的珍珠来,并排成一、二、三,分成三个层次袭向武凤楼。

武凤楼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又碍着乌指玉女阴冷月,只得弹地凌空蹿起一丈多,闪避开俏丽小女孩的致命一击。

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息。武凤楼这一诚心闪让,反倒激出小菊子更为阴毒的暗器来。

只听她娇声嫩气一声:“打!”用倒撒满天星的狠毒手法,脱手撒出十三支锁心钉,化成一片寒芒,遍袭身在半空中的武凤楼周身。

武凤楼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异常俊美秀丽的小女孩,手下这般阴狠,心肠毒如蛇蝎。气得他脱口一声:“好个狠毒的小妖精。”双臂虚虚一按,施展三师叔亲传的巧钻十三天,再次拔起七尺多,避开了十三支锁心钉。

小菊子两次出手落空,眼珠一转,故装吓得扭头就想跑。

半空中的武凤楼身化巨鸟投林,直扑逃跑的小菊子,嘴中还低喝一声:“看我废了你这小妖精!”

就在武凤楼出手一招神鹰逐鹿,眼看将要抓住小菊子的后背时,这个又贼又滑的小妖精,竟突然来了个狡兔翻滚,不光一下子侧转过身躯,并还飞起一招怀心腿,直踢武凤楼的气海穴。

说真的,身经百战的武凤楼,还真从来没见过这等心黑手狠的小丫头。气极之下,决心狠狠整治她一番。

一俟小菊子的怀心腿完全泛起,眼看快要踢实的一刹间,武凤楼这才蓦地出手。出手的那么及时,那么迅疾和那么准确,别看只是一招极为平常的探囊取物,一旦在武凤楼手下施出,可就大不相同了。

等到小菊子发现不妙时,早让武凤楼一把抓牢了脚骨拐,同时还暗暗用三成功力的五爪裂骨来。

连吓加疼的小菊子,一连串地娇呼:“求你千万别捏碎我的脚骨拐,那样我会残疾一辈子!求你千万别捏碎我的脚骨拐,那样我会残疾一辈子!”

武凤楼理也理小菊子的苦苦哀求,反倒左手一探,抓住她的后领口,嘴中斥道:“小小年纪就阴狠,倒不如往墙上撞死你,也省得你阴狠一辈子。”

直吓得小菊子痛哭起来,武凤楼才轻轻放开她。

看起来小菊子对武凤楼还是不大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今天算你走运我倒霉,偏偏临来忘了换鞋子。我要真穿上嵌满金蝇珠的要命鞋,你这会早就去找阎王爷了。”

武凤楼一看时间不早了,真怕阴间秀才邱明兄弟二人挪了窝,忙向乌指玉女阴冷月道声“再见”,就弹地蹿出庵墙外走了。

气得小菊子柳腰一扭,嘴里还咕哝着:“这姓武的小子,硬敢不跟我再见,我非搅得他七晕八素不可。”

乌指玉女阴冷月一把没抓住,这个小姑奶奶还真的追赶下来了。

别看小菊子年岁幼小,武功实属不低。她也最受九幽黑姬阴海棠的宠信,还最得乌指玉女的爱怜,是阴冷月最为贴心的小妹妹。

当她一路追风逐电赶到彰仪门内高升客栈时,正好赶上武.凤楼停身在阴间秀才邱明、左臂金刀邱成二人所住的客房门外。

这时,天色虽不太晚,小菊子倚仗身轻如燕、娇躯瘦小,卷屈在对面房顶,还真不会让人发现。

武凤楼当年暗护五皇子在凤阳祭奠皇陵时,和邱氏昆仲见过面。推开房门乍然一见下,几乎让武凤楼认不出。

看起来,他们混得不太好,简直快穷成乞丐了,怪不得能叫多尔衮用金钱收买下。

阴间秀才邱明和二弟左臂金刀邱成原系江湖飞贼出身。后因背得命案太多,才卖身投靠吴三桂的舅父祖大寿。

崇祯登基后,祖大寿被削职,哥儿俩只得重新流落江湖。最近,才被马长嘶所收买。

邱氏兄弟昨晚奉命杀人,自负活儿干得干净利索。绝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武凤楼给找到了。吃亏所住的客房,后面又没有窗户。情急之下,各自抽出刀剑来,妄想负隅顽抗。

武凤楼早先声夺人地斥责道:“凭你们俩的破铁烂铜,妄想企图挣扎,岂不是自速其死?倘能抛刀弃剑,跟我去打官司,我自会替你往轻处拾掇。”

武凤楼所以说出这话,纯系对死者杨二的作恶多端不满。只要真跟刑部打个招呼,说不定真能判他们个永远监禁,性命也许就保住了,至不济也能保住一人不死。

阴间秀才邱明哪里肯信?低声向邱成喝出:“上!”剑出白蛇吐芯,疾如电光石火般扎向武凤楼喉下的天突穴。

邱成的为人比他的兄长更阴狠,身形一塌,反手一刀,撩向武凤楼的前阴。

现在的武凤楼,可比凤阳府救护五皇子那时高多了。

左手食中两指一并,一招星芒点点,毫不费力地就把邱明的青钢剑荡开。

借势将身形一闪,又避开邱成的撩阴一刀,右手一招锦豹探爪,正好抓住邱成的左肩。因恨他出手太歹毒,手下禁不住多加了两成功力。

疼得邱成一龇牙,掌中的金背山刀向下掉落,让武凤楼用左手抄住了,信手向后只一扫,用的又是一招迎风斩衰草,恰好砍在邱明的剑身上,正好把邱明的一招拦腰横斩磕开。

急于逃命的阴间秀才邱明狂吼一声:“老二,攻他上下!”

邱成倒真听话,竟在右臂残疾、左臂新伤的不利情况下,愣是塌下身躯踢出一式撩阴脚。

哪知他的同胞兄长邱明,却趁武凤楼闪身躲避的时机,双脚猛然一顿地,撇下受伤的弟弟不管,反向房外窜去。

武凤楼先抖手掷出夺来的砍山刀,使之化为五鬼投叉,正好先从邱明的后心穿进去。接着,左手一招饿鹰扑兔,抓住邱成的脚骨拐——由于恨他两次偷袭自己下阴,拇中两指一用劲,顿时疼得左臂金刀邱成一阵狂嚎。不问可知,准是他的脚骨让武凤楼给捏碎了。

小菊子一开始光顾憨着脸观看,等到邱氏兄弟一死一伤后,她才想起偷偷溜走。

武凤楼早弹地而起,半空中一个隔窗取物,一把抓住的又是她的脚骨拐。

吓得小菊子又一个劲地乱喊:“千万别捏碎我的脚骨拐!”

反倒把武凤楼给逗笑了,顺手将她挟入左肋,重新跃回院内。

早有缺德十八手李鸣派出巡查的锦衣卫和九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了。

武凤楼让店伙拿来纸笔,给师弟李鸣写了一封信,让九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将凶手带回去。武凤楼却挟着小菊子,离开了客房。

来到没有人迹的地方,小菊子就不肯那么老实了,脆声嫩气呻吟说:“唉哟!你要再不放下我,可真把我的骨头给挟断了。到那时候,我可得耍懒跟你吃喝一辈子。”

气得武凤楼先在她屁股上狠狠拧了两下,然后抖手将她向地上一掷,打算狠狠摔她一下子。

看来,这小丫头的轻功真不错,竟能借一弹之力,变成鲤鱼打挺站起来。 武凤楼刚想挥手撵走这个小妖精,小菊子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凤楼,然后又小大人似地长长吁出一口气说:“要说我们师姐还真有眼力,九千岁也确实比你差得太多了,怪不得我们师姐为你……”

小菊子一失神把话说到此处,可能觉得走了口,连忙把下面的话咽住不说了。

武凤楼虽听出话里有音,愣是不往下追问,反倒哈腰抱起小菊子,专挑偏僻的地方走,向慈悲庵方向赶去。

小菊子心中一激动,揽着武凤楼的脖子笑着说:“刚才真把我的苦胆吓破了。你要真的捏碎我.的脚骨拐,岂不害我小小年纪就残废一辈子!按说冲你今天晚上宽宏大量饶了小菊子,我真该把师姐的心思告诉你,也好让你心中有数。”

武凤楼故意向她低声喝斥道:“凭你一个黄毛小丫头,偏爱多嘴多舌瞎胡说,不怕我生气点了你的聋哑穴,那才能叫你残疾一辈子。”

小菊子瞪大一双秀丽的眼睛忿然说:“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听我说,只是落不下一派掌门的面子来,竟然连知已知彼这句话都忘了。其实,我才真是为你好。”

武凤楼脚下的步子果然慢下来,小菊子凑近武凤楼的耳边悄声说:“喂!你别看我的年纪小,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就拿冷月姐姐来说吧,她不光什么事情都不瞒我,还专爱跟我说悄悄话。从前,她经常背地里念叨你,说你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连长白一尊都敢斗。开始我哪里肯相信,如今我算服气了。”

说到这里,看武凤楼听得有些不耐烦,连忙改变话题说:“要说九千岁对冷月姐姐也真巴结,就差没有向她磕头作揖了。金银珠宝不知送去有多少,还赌咒发誓要娶冷月姐姐作王妃。别看冷月姐姐当面倒很敷衍他,骨子里硬生生地不爱他。”

武凤楼为想多从小妖精嘴里掏出一些秘密来,故意刮着她的小鼻子羞她说:“一个十三四岁的毛丫头,懂得什么叫爱不爱,快别跟我胡说八道了。”

小菊子脸都不红地噘嘴说:“你别隔着门缝看扁人,我都十四岁的姑娘了,还能不懂得啥是爱?像冷月姐姐对你那样就叫爱,可惜小菊子不好意思和师姐争,连我都爱慕你这个英俊挺拔的大男人!”

吓得武凤楼如同托着一块烫手的大山芋,下意识地抖手将她甩出去,用的力量还真不小。

料不到,原本轻功极佳的小菊子,好像冷古丁地被吓迷了,百忙之中一叠腰,反变成头下脚上往下栽,看样子,势非摔昏过去不可。

急得武凤楼宛如离弦之箭,贴着地面射出去,伸手一把抄住小菊子,一直蹿出去一丈多,才叠腰收势落地上。

低头再看怀中的小菊子,刚才还是个欢蹦乱跳、笑语如珠的小妖精,如今真变得小脸煞白、嘴唇泛青了。

武凤楼正自后悔不该摔她这样狠,突然发现她的嘴角隐然有笑意,刚刚暗想:这个小妖精真鬼。

依偎在武凤楼怀中的小菊子,闪电般将两只玉手一挥,形如狂风骤雨打沙土,分别点中武凤楼的中庭、鸠尾、巨阙、左乳根、左天枢、右章门、右肩井四条主经脉的七处要穴,武凤楼顿时摔倒在地上了。

这还不算,人小鬼大的小菊子噗哧一笑,不光补点了武凤楼两臂曲池穴,还加点了他的两腿环跳穴。

可叹,艺臻绝顶,内力又深不可测的武凤楼,竟让一个小小黄毛丫头整治得瘫成一堆泥,真正是虎落平阳遭犬欺了。

小菊子先是伏在武凤楼的身上,用她那两只柔若无骨小手,轻怜密爱地抚摸着武凤楼的脸腮,后来竟敢捧起武凤楼的头儿,一个劲儿地亲吻不止,整个的面宠,都让小妖精用红唇给亲遍了。

最后,才伸出自己的纤细玉指,刮着武凤楼的鼻子说:“现在我问你,还敢蔑视我小菊子不懂得啥叫爱不?”

武凤楼虽侥幸未被她加点了哑穴,也气得吭不出声音来了。小菊子格格一笑娇声说:“你别打算跟我泡蘑菇,我的鬼点子比你多,你只要胆敢不搭理我,我就敢脱光你的衣裳,再点你的笑腰穴。”

别看一代掌门的武凤楼,倒真让这个小妖精给唬住了。

知道她什么事情都敢做,你还真拿她没办法。

武凤楼只可自认倒霉,接口道:“算我隔着门缝子小看人,也算我有眼不识小菊子,这算行了吧?”

小菊子眨巴眨巴眼睛下令道:“我再要你亲口说出,永远不再小瞧我!”

武凤楼一面运功冲解穴道,一面无可奈何只好说:“好!我永远绝不小瞧你。”

小菊子喜得脸上好像绽开一朵花,微闭秀目想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悄声说:“你这个大男人实在不错,我也不是不好意思和我师姐争,也不怕自己年纪小,更不嫌你的年纪比我大,是因为有个东西管着我,唉!谁叫我一个月以前没能碰上你呢。”

言下大有“恨不相逢未嫁时”之意。

看起来,小菊子还是江湖经验阅历少,耗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先天无极真气已臻九成功力的武凤楼,早把自己的穴道解开了。

正寻思像小菊子这样刁钻任性、泼辣胆大的小姑娘,什么东西能管住她时,只见小菊子先将自己右手臂的袖子捋上去,然后直送到武凤楼眼前恨声说:“我说得就是这个红点儿。”

此时,虽然夜半,但一轮明月,高挂晴空,清辉万里,如同白昼。武凤楼不难一眼看出,在小菊子粉嫩雪白的手臂上,点有一粒鲜红如血的守宫砂。这一绝对出乎武凤楼意料之外的怪事情,使得武凤楼一把抓住小菊子的那条手臂,冲口吐出一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菊子一头偎入武凤楼怀内,低垂粉颈惶然说:“是师父给我点上的,说我只有终生带着这个红点儿,才能真正接传她老人家的衣钵。就是这么一回事。”

武凤楼当然知道:这守宫砂,是贞女或曰处女的标记。

据说:守宫就是壁虎,守宫砂是把朱砂和牛羊脂肪混合喂给壁虎吃,日久之后,肚腹变成赤色,通体透明,取血混合胭脂涂女子臂上,鲜艳夺目,浸入肤肌,一经和男人交配,随即消失。

古人有诗曰:“谁解秦宫一粒丹,点时容易守时难,鸳鸯帐冷肠堪断,蜥蜴魂消血未干,榴子色分金钏晓,茜花相映玉肌寒,何时试卷香罗袖,笑语东君仔细看。”

诗虽香艳,却只能反映出封建时代男女地位的不平等,更不知摧残了多少青年女子的青春。

偎在武凤楼怀里的小菊子,显然也看出武凤楼大有追根问底的神色,立即摇头阻止说:“大哥哥,请你千万免开尊口,省得问出来,小菊子也不敢回答你。前面就是慈悲庵,咱们就此分手吧。凭良心说一句,小菊子实在不想离开你。”

说完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缓地转过身去。

别看武凤楼让小菊子戏耍个不亦乐乎,但他却从内心里喜爱这个小妖精。这可能是双方年纪悬殊太多,对武凤楼构不成大的威胁所致。

一直到远处传来三声更鼓响,武凤楼才蓦地警觉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举步刚想返回,脑际突然萌生一种要暗地窥探一下小菊子和阴冷月二人私下相对时的情形。

从武凤楼现时的立身外,到乌指玉女藏身的慈悲庵,最多不出三里路。以武凤楼的一气凌波浑元轻功,自是转眼即可来可。

他刚刚贴近到慈悲阉后,见乌指玉女携着小菊子一只柔手,从庵内蹿出,双双向南驰去。

武凤楼心中不禁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随后跟踪追了下去。

所幸跟踪不到十里路,就被一片很大的庄园淹没了二人的身影。

一心想得虎子的武凤楼,既已到此,哪有不入虎穴之理!飞身越过护庄河,跃登房顶,直朝中间一座高大的厅房欺去。

也是武凤楼仗着自己在轻功提纵术上,身兼数家之长,不被发觉,假定让对方发现了,自己也不难一走了之。

他贴近隐入大厅前面的松树上,从松树帽子的枝叶空隙中,能毫不费力地扫视着全大厅。

哪知他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惊得浑身一颤,几乎掉下树来。

原来,在这座大厅之中,不光有武凤楼早就见过的神鬼难测马乾科、金匕飞锤岳群玉、穿心剑萧冷云,两个四旬上下黑脸黄须猛汉,另外还有一个让武凤楼死也不肯相信的人物——他就是现任锦衣卫副指挥吴孟起,也是崇祯皇帝未登基前的贴身卫士、八卦刀吴孟明的本家族弟,这件事岂不棘手极了!隐约之间,只听神鬼难测马乾科阴冷冷地说:“吴大人,咱们可是一根绳栓俩蚂蚱——飞不了我也蹦不了你。你知道杨二这小子,明明亲眼瞧见你吴大人赤条条爬在他老婆的肚皮上,他还硬能直着脖子咽下去,甘愿戴顶绿帽子。最后只让你亲笔给他写张伏辩,和立下五千两银子的欠据就算了事,这是为了什么呢?”

平时趾高气昂、赫赫不可一世的锦衣卫副指挥,此时萎缩抖颤了。

神鬼难测接着说:“怪只怪你吴大人缺少俩心眼,你也不想想,像死鬼杨二这样的侯府大总管,又替刘国瑞经管这么一个大庄园,他能稀罕你的五千两银子?”

吴孟明马上脸色剧变,似乎也想出些什么。

马乾科先诡诈地一声奸笑,然后坐直身子冷然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命令他干的,就连那个美人儿,也是我让她主动挑逗勾引你,你还真上钩了。”

吴孟起似乎心不甘服,霍地站起。

马乾科依然纹风不动笑笑说:“吴大人,我劝你别再张牙舞爪的。如今,杨二死了那不假,还是我马乾科派人去杀的,凶手可能也有一个落了网。但这些也都是我有意安排的,因为只有这样,你这位李鸣身边的大红人,才肯死心塌地听我的。”

吴孟起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神鬼难测马乾科这才从怀内掏出两张字据来,向吴孟起晃了一晃笑着说:“怎么样,我的吴大人,你现在相信人死债还未烂吧?”

神鬼难测说到这儿,脸色陡然一寒,寒得真能刮下两层霜雪来。使用严厉而又阴沉的声音威逼道:“真正能要你吴大人性命的,不是我手中这两张纸,而是你那位千姣百媚的杨二之妻,她会亲口供出你私通九千岁,也会供出是你吴大人让她收买凶手杀害的杨总管。就连已经落在李鸣网内的邱老二,也会供说是从你那位相好的手中拿走的五千两银子。这叫铁案如山难翻供,你还是乖乖地死心投靠九千岁的好,还能照样当你的锦衣卫副指挥。请在这张纸上划押吧!”

武凤楼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神鬼难测的这一手,真够阴险毒辣的。别说用以对付吴孟起这等素无心机的贪婪好色鬼,就是用来对付朝中文武各大员,都够他们招架的。看起来这马氏父子两奸徒,誓非立即除去不可。

想到此,暗恨自己不该不带帮手。又暗暗埋怨李鸣,平时那么机智多谋,怎么在和敌人短兵相接时,却又显得智穷才拙了!眼睁睁亲眼看见吴孟起在纸上划了押,由金匕飞锤和穿心剑二人送出去,大厅中只有神鬼难测和两上黑面黄须大汉了。

武凤楼突然下狠心,决定暂时不管吴孟起,也要在今晚除去马乾科。

恰巧,小菊子相伴乌指玉女阴冷月,双双从大厅屏风后面转出来。

马乾科忙把上首座位让给阴冷月,和自己两个黄须大汉退居下首。

从这里可以看出,以神鬼难测著称的马乾科,还是对阴冷月存有畏惧之心。

乌指玉女沉下脸来说:“令尊进关,已有多日,不主动前来见我,我不敢怪他。可你却是九千岁亲口传谕归我提调的,如今竟也另起一行来,莫非你们父子真想和阴冷月形成三权鼎立之势?”

马乾科嘴里虽连说不敢,但从他那狡诈虚假的做作上,可以看出,他只是不想公开顶撞阴冷月而已。

阴冷月杀心一起,抬手一指大厅前的松树朗声说:“武凤楼本人现已蹑踪来此,你刚才的那套把戏,也早落入人家眼中。我要你亲自出去把他收拾下来,也省得你爹浪费他手中的两种毒物。”

武凤楼自然知道,这是乌指玉女成心让自己宰了马乾科,并暗示,两种毒物在马乾科老爹的手里。他不等神鬼难测马乾科纵出大厅,就从松树之上飘身而下。

不料,从大厅纵出来的不止神鬼难测一个人,连那两个不知姓名的黑脸黄须大汉,也一齐拧身蹿出,并且站成了品字形。

马乾科双手分握阴阳三才夺,堆出一脸奸笑说:“武掌门,你是继钻天鹞子之后的武林全才。我马乾科今年才寿高三十九,哪肯就此去见阎王爷!你武掌门要是梦想和我一对一地拼着干,那是连门都没有。今天晚上,我们最少也是仨打一。就连我身旁的两位朋友,不论在武功、身分、名头上,保险都能对起你。”

大敌当前,武凤楼抽出衣底短刀。

马乾科先把两支阴阳三才夺搭成十字架,护住自己的面门和要害,然后先声夺人地厉喝道:“烦请樊、孙两位兄长帮小弟朝死里收拾他!”

分峙在神鬼难测身旁的虎牙樊长亭、狮爪孙兆书二人,一个双手一拧三棱瓦面枪,一个两手合紧五郎齐眉棍,再加上马乾科的一对阴阳三才夺,正好凑成长、短、重三样兵刃,分为三个方面扑上来。

开始,武凤楼还真没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五六个回合后,武凤楼还真的不敢对他们小看了。

虎牙樊长亭的一柄三棱瓦面枪,颤成金鸡乱点头,以疾风骤雨锁喉枪,点面门,扎咽喉,挂两肩,死死盯着武凤楼的上三路,给武凤楼带来极大的威胁。

狮爪孙兆书的一根五郎齐眉棍,点、砸、挥、扫挂着劲风,以泼风十八盘打的棍法,专袭武。凤楼的下三路,让武凤楼不得不闪躲。因为武林之中,向有棍锤之将,不可力敌的说法。何况现在武凤楼的手中,又少了那口追魂夺命的五凤朝阳刀。

对手三人当中,最能危害武凤楼生命的,自然还得数着马乾科。别看这小子人不出众,貌不惊人,但手中那对阴阳三才夺,施展出来的招数,竟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舞幡招魂二十四夺。

暗地早对武凤楼亲如兄妹的小菊子,故意小嘴噘起老高埋怨道:“武凤楼是九千岁志在必得的正点子,姐姐你偏把这份功劳让给马乾科。我不能让他们三一三剩一地去领赏。加上我,正好凑成四一二剩二,四二添作五”。

乌指玉女伸手一把抓住小菊子,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可别乱动小心眼,马乾科可是出了名的神鬼都难测。我这人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阴冷月就是再爱武凤楼,那也得看看他到底能给我个啥价钱,我才能把五凤朝阳宝刀交给他。总而言之一句话,武凤楼他得让我乌指玉女觉得值。”

五十招过后,武凤楼开始反击了。出手一招鼎足三分逼得三人各退了两步。 武凤楼迅疾提聚本身先天无极真气,施展出仅次于九九归一的极快刀招六出祁山。

两声惨叫,夹杂着重物落地之声,虎牙樊长亭被削断左手食、中、无名三指,疼极撒手抛落三棱瓦面枪。狮爪孙兆书比他惨得多,被武凤楼齐腕一刀截去两只手,那四十八斤重的五郎齐眉棍,自然陪同断手掉在地面上。

又贼又滑的马乾科,就势一个燕青十八翻,贴地滚到墙根底,蹿越墙头逃命了。

武凤楼抛下伏牛双兽不管,弹地一式怒鹏冲霄,蹑着马乾科的后影,向庄园外面追去。

在武凤楼看来,就让你马乾科提前一步逃出去,凭自己师门所传的一气凌波浑元步绝顶轻功,不出一二里,准能追上他。

哪知马乾科逃命时所施展的,赫然竟是伏地追风步法。

说玄了,就跟一阵狂风似地向前飞卷着。

武凤楼确实被他激怒了。须知,他的三位师长,无一不以轻功提纵术享誉武林,才被江湖人共同尊为五岳三鸟。

今天如果追不上马乾科,不光自己一个跟头栽在地,就连师门的声威,也将被自己所断送。一气之下,拼着消耗内力,愤而使用本派至高无上的轻功,踏虚如实,形如蜻蜓点水,利箭脱弦,追了下来。 片刻间,双方只距有两丈多远了。

突有一人蓦地从暗影里闪出,一根墨绿色罗汉竹杖,疾点武凤楼右侧后的灵台死穴。出手如风,既狠且毒。若不是武凤楼深得五岳三鸟的真传,势非让这一竹杖点毙不可。

虽幸他反手一招推云拨雾,及时荡开了洞彻玄机算破天马长嘶的墨竹杖,但他拼出全力追赶的马乾科,却乘机逃走了。

马长嘶用竹杖微微一顿地,散在四周的幽谷游魂阴森、阴世仁、阴世信,都形如鬼魅地围上来。

马长嘶奸笑一声说:“别看我们四个你一个,真要拼起命来,死伤的一方准是我们。说句不怕武掌门见笑的话,连我马长嘶都没有绝对的把握逃出你的九九归一快刀下,更别说阴家父子三人了。”

一句话,竟然说得阴氏父子三人情不自禁地往一处凑,真怕惹得武凤楼性起,专冲他们中的任何人扑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阴氏父子三人全神贯注提防武凤楼时,马长嘶突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一口尺寸形状都跟武凤楼手中短刀一式一样的短刀来。

不光武凤楼认为,这老家伙还是按不择手段的孬种打法,集合四人的力量,来共同对付自己一个人,阴氏父子三人吏十拿九准地认为马长嘶是诚心想要武凤楼的性命。

哪料到,一刀在手的马长嘶并不领头率先攻袭武凤楼,反以极快刀法偷袭自己人。

三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哀嚎过去后,横尸地上的阴氏父子三人,一个被切开了喉管,一个被割断了动脉。死状最惨的是阴森,让洞彻玄机算破天马长嘶挑开了肚腹,心肝五脏都流出来了。

武凤楼暗惊他杀人的手法极像自己。

马长嘶的墨绿竹杖,早化为吞云吐雾、扫荡烟云、枯树盘根,遍袭武凤楼的上中下。

武凤楼刀出一旋三转,当当当三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后,身后突然传来带着哭音的惨笑说:“杀得好,杀得好!杀得真好!”

声音一入耳,武凤楼更明白马长嘶的险恶用心了。这老小子不仅能顺理成章地把杀死阴家父子三人的罪责推给自己,还能让武凤楼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乌指玉女刻骨仇恨武凤楼。落在阴冷月手中的那口五凤朝阳刀,自会双手献给多尔衮。

更让人拍手叫绝的是,马长嘶不光倾出苦练四十年的真功夫,挥舞手中的三十六节黑绿竹杖,拼死袭击武凤楼,并还连连惨呼:“阴谷主,快快来给令尊令兄三人报仇!”

也幸亏这一句话,才猛地提醒了武凤楼。使他的心中一惊,也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凶险处境。别说一个马长嘶,就够得上是自己的平生劲敌,还有那个准会认为是自己杀死她爹爹和兄长的阴冷月,更会豁出死命来对付自己。为今之计,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

主意打定,脱手用上六出祁山的快刀,将马长嘶逼退三四步,乘机退走了。

这就叫没有行市有比试。武凤楼一旦施展出三师叔亲传的踏虚如实轻功,还真让马长嘶和阴冷月二人望洋兴汉,欲追不能。

此时的武凤楼,只想尽快找到师弟李鸣。因为须要商讨处理的急事太多了,诸如马长嘶的杀人栽脏,阴冷月的誓报父仇兄恨,吴孟起的被逼叛变投敌,以及如何夺取五凤朝阳宝刀等等。

来到锦衣卫的所在地,不光没有寻见缺德十八手李鸣,就连锦衣卫中有头有脸的几个大头目,也一个都没有见到。

一直等到天色大明,李鸣才满面倦容地带着几位锦衣卫武官从外面回来。

没让掌门大师兄埋怨和询问,李鸣就主动向师兄禀告说:“马氏父子诚乃你我兄弟之劲敌。开始,连我都把他们低估了,特别是他那个杀官按品级给赏的办法,真歹毒。派出的又是瞎眼毒婆、吴仁焉、吴仁谓、夜蝙蝠这样的黑道杀手。幸亏昨夜八变神偷任爷爷来得及时,加上醉圣和我义父,才勉强将他们惊退。”

得知京城的风波比城外还要大,武凤楼自然不好埋怨他。借机,将自己昨天晚上的所有经过向李鸣说一遍。

这一番话,反倒把李鸣的一脸倦容洗去了。只见他忽然起立,精神抖擞地呵呵大笑说:“自从当今登基后,小弟我多年未碰上真正的对手了。看起来,马长嘶还真值得我李鸣斗一斗。最好请大哥找吴孟明先谈谈,我可要伸直两腿睡一觉了。”说完,真的脱靴登床睡觉了。

武凤楼知师弟借口睡觉,好能静静地运用大脑,去筹划如何对付马长嘶和马乾科。他原想按李鸣的提示,暂时去找吴孟起的大靠山吴孟明打个招呼。后来突然改变了主意,竟向武清侯府大总管死鬼杨二的家中来了。

这时,天色只在寅末卯初之间。太阳刚刚露出半边,深宅大院子里,还看不到一线桔红色的阳光。

武凤楼来到坐落在武清侯府后街上的杨宅,仅仅只扫了一眼,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杨二一个侯府总管,所住的地方,竟是俨然一座巨第。一样的崇墙大院,一样的拱脊飞檐,并且廊回路转,亭榭翼然,就连房屋的格局,也显得非常气派和宏伟。

远在大事搜捕七凶时,所有武清侯府中的下人们,就没有一个不认识李鸣和武凤楼的。何况如公的武凤楼,又是东宫刘太后的干驸马。武凤楼刚刚登上府门前的台阶,杨府中所有的仆人就赶来高接远迎了。

一向对恶仆豪奴不假词色的武凤楼,紧紧皱着眉头,挥手喝令起去,才追问起杨二的老婆在哪里。

一名家奴小心翼翼地据实回禀:“杨总管生前,总管娘子都睡到日出三竿才起床,现才起来得更晚了。”

另有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家人抢着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刚才听王妈讲,总管娘子今天一大早就梳洗打扮,上后花园去了。并且,不许旁人惊动她。”

武凤楼心中一动,当即跟随那个年纪大些的家人,来到后花园门口。

陡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你果然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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