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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07回 柔情似水,别有用心屠怪客;君恩如山,无可奈何叩天阙

从表面上看,武凤楼贸然向黑灯瞎火的屋内闯,是够冒失、危险和胆大的。但对一个急于找到敌人踪迹而又轻功已臻绝顶的人来说,还是值得一拼的。因为只要他能在瞬息之间闯进去,就和隐身屋内的敌人居于同等地位,更何况武凤楼的目力也超人一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武凤楼即将闯进屋内的一刹间,突然,四声锐啸划空飞来,分射武凤楼的左右两章门和双臂天府穴。

好个武凤楼!竟能在双脚尚未沾地时,施展出分云捉光手,不光将对方打出的四枚青铜钱抓在了手内,并陡化前扑之势为云里倒翻身,再度扑进屋内。

陡地,火光一闪,刚被熄灭的那支烛火,重新又被燃亮了。

武凤楼已经猜出,暗中隐入自己房中的,必是乌指玉女阴冷月无疑。

格格格一串脆笑,灯火掩映之中,一个身穿翠蓝衫裤、身披大紫斗篷的俏丽少女,满面含笑地迎面站立着,正是乌指玉女阴冷月。

不知为何,在这敌意未明、烛影摇红之中,武凤楼竟突然想起八变神偷任平吾劝说自己的那番话来。

武凤楼的脸蓦地发热了。

玲珑剔透的乌指玉女,似乎真能看穿武凤楼的肺腑,蓦然一笑,就款款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面了。

身处逆境而又心乱如麻的武凤楼,委实忍受不住乌指玉女的这般戏弄。示威性地猛将双手一张,掌心所接的四枚青铜钱,业已碎成了十六片。

阴冷月撇嘴一笑,伸手将武凤楼抛在桌面的十六片破碎青铜钱合入掌内。也没见她怎么用力,再次分开玉掌时,竟变成三十二片,挑衅性地笑着说:“武林中未必只有贵派一种龙爪透骨力,我不照样能学步你的后尘吗?”

聪明的武凤楼哪能听不出阴冷月的言下之意?只要武凤楼能把桌上三十二片碎铜钱,用功力能再碎成六十四片的话,人家乌指玉女准会奉陪到底,也准会将青铜钱碎成一把铜渣。

生具一身傲骨的武凤楼,岂肯在乌指玉女面前来示弱,真想用六阳毒煞战老伯所传的烈焰熔金掌力,将所有的碎铜片碎成一把铜渣,看你阴冷月还有啥伎俩!乌指玉女笑得更为好看了。

气得武凤楼一拍桌子,戟指阴冷月怒斥道:“你别妄自托大,总认为武某不敢杀你,说出‘到此为止’这句话的是你,而不是我!”

阴冷月还是笑得花枝乱颤脆声说:“到此为止这句话诚然是我亲口说的,但你总不能把那句话看成是降书降表吧?也不是我阴冷月说大话,真要较起真来,你还真的不能奈何我,何苦非得各走极端不可呢!”

激怒得武凤楼两眼直冒火星子,探手刚想握住自己的短刀把,乌指玉女仍然纹风不动地笑着说:“我既敢伸手来动你,当然对你的底细很清楚。我可能逃不出你的那招九九归一快刀下,但你也准得同时死在我的手中,因为在眨眼之间,我左手能撒出九粒珍珠泪,右手同时能打出五只锁心钉。就连我两只靴子上所嵌的,都是专能要人性命的金蝇珠。”

武凤楼真让乌指玉女这番话给弄得哭笑不得,心想:这丫头倒真对我一点不藏奸,连缝在小蛮靴上的金蝇珠,分藏两袖之中的珍珠泪及锁心钉,都一一向我泄底了。她到底居心何在?不过谁要惹上她这位浑身都能要人命的女阎王,也真倒八辈子血霉了。

看准武凤楼已让自己嘟哝得毫无斗志时,阴冷月才空把笑容一收,转而正颜厉色地说:“武掌门,那口宝刀真对你关系那么大?”

这句话真触动了武凤楼的痛处。虽知阴冷月是明知故问,他还是长叹一声说:“坏就坏在多年以来,我和五凤朝阳刀简直成为一体。在武林之内,江湖之中,早存有‘我即五凤朝阳刀,五凤朝阳刀即我’的看法。偏偏我又一时糊涂,认为此刀是借自西湖灵隐寺,理应归还佛门,才弄得惹火烧身。”

乌指玉女陡把秀目微合,两只玉手捧在胸前,像极了观音菩萨驾前的龙女,然后叹口气说:“君真坦诚之士,阴冷月从此不复再戏弄。君能听我一言吗?”

武凤楼也许是福至心头,甚或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当即说出一个“能”字。

乌指玉女阴冷月,这才和武凤楼隔桌相对坐下,坦诚地说:“实话告诉你,多尔衮为了杀你和缺德十八手人见愁李鸣,赏银业已增至二十万两。特别对你的这口五凤朝阳刀,更是志在必得。三个月前,他从一个名叫马乾科的江湖人物手中,得到——棵三阳含阴草和两根五毒阎王藤。据马乾科自己说,这种三阳含阴草极为难得,阳毒之气极盛,每月朔望开花半个时辰。五毒阎王藤不仅毒性甚烈,嗅之真气即泄。只要我能把五凤朝阳刀拿到手,马乾科立即将这两种毒物遍撒刀和刀鞘上,然后诱君去取。既能灭君之威,亦能要君之命,事成之后……”

一席话尚未说完,武凤楼早气得胆肝皆裂,情不自禁地追问一句:“事成之后如何,大不了许你进宫当娘娘!”

别看武凤楼连恨加急说话很难听,阴冷月却毫不动怒地徐徐说:“当娘娘虽然不见得,嫁给多尔衮当福晋总不难,本谷岂不一步登天了!”

直到现在,武凤楼总算全部获悉多尔衮的险恶用心,也知五凤朝阳刀一旦落入多尔衮之手,自己简直连夺的希望部没有,先天无极派和自己的威名也将一败涂地,好厉害的一着毒棋。真得感谢阴冷月向自己泄了真底,使自己不会白白送命。但,五凤朝阳刀现时还握在阴冷月的手中。

见武凤楼沉思,阴冷月突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什么时间把刀交给马乾科?”

武凤楼心头一震,霍地站起身来。

阴冷月反倒用手一指桌上的蜡烛说;“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到我该走的时候了。”说罢,果真站起欲走。

武凤楼实在不能保持沉默了,恨声说:“我要马上施展九九归一极快刀法呢?”

阴冷月不光轻盈地向屋外走,并还娇笑着说:“我敢起誓,武掌门绝对不会这么傻!”

乌指玉女真的弹地上房逝去了。

这一阵没有任何风暴的风暴过去后,武凤楼才觉察出自己流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刚脱掉靴子,想要登床和身而卧,房门上响起弹指声。紧接着,房门一闪,年近半百的佛印方丈侧身而入了。

从白天的对奕交谈中,武凤楼知道,面前的佛门高僧,不仅棋艺深奥,在另外琴、书、画三方面皆有很深的造诣。

无疑出家前是身出世家望族,随即登靴拱手让座。

佛印大师悄然说:“老衲愧邀武施主青眼,半日相得甚欢,惜我虽蒙佛祖慈悲,得掌崇觉寺锡杖,却犯了空门大戒。

特来武施主面前忏悔,阿弥陀佛!”

武凤楼灵机一动,开口试问道:“方丈的俗家莫非姓叶?”

佛印大师点头称赞说:“武施主可算得洞悉微末,明察秋毫。从老衲的一句话中,就能悟来玄机来。实不相瞒,老—衲就是武施主派秃鹰高振羽、遍寻济宁州而不见的叶梦轩,北荒一毒叶梦枕就是老衲的族兄。白天实不该隐瞒身世,累得丐帮弟子各处奔波,老衲就此谢罪了。”

武凤楼心头一喜,伸手握住佛印大师的手腕笑着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武凤楼今日幸会了!”

也许是该着武凤楼免遭凶险,正在他喜不自胜地想向佛印握手欢叙时,陡然发现佛印嘴角两边的肌肉隐约地抽缩了一下。

变化虽然极为细微,还是让武凤楼给捕捉到了。故意装作毫不提防的样子,将前胸空门完全洞开,直等佛印发动急袭。

老奸巨滑的佛印上当了。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厉害,所以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没敢动一下。又知武凤楼马上非走不可,不得不冒险行事。开始还没想到武凤楼会这般大意,心头狂喜之下,双手箕张,左手金丝缠腕,一下扣实了武凤楼的右手臂,再将武凤楼猛往怀中一带,右手并指如戟地狠点武凤楼的玄机穴,决心将武凤楼立毙指下。

哪知道武凤楼的手臂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脱出了他这位渔人的指逢,人也像灵蛇轻巧地滑出了石隙。并乘机点中了佛印的左乳根、左天枢、右曲池、右章门和双腿环跳穴。

顿使这个貌似空门高僧的秃头凶徒,立即翻身跌在地上了。

这几年的武凤楼,早从师弟李鸣、徒儿曹玉等人那里,明白了“下手不狠,等于不下”的道理。虽然点中了佛印的六处穴道,为提防他是北荒一毒的族弟,还会用什么花招来垂死挣扎,又拉脱了他的双肩关节,使他变成为一摊稀泥。

佛印咬牙切齿说:“栽在你手下算你狠,但你的死期也不会太远了!”

一听佛印的话中有因,武凤楼破天荒地逼供道:“我虽不太清楚你的底细,但仅凭你是北荒一毒叶梦枕的族弟这一点上,也知你的内外功夫绝对错不了,见识启然也会高人一等,对江湖上的各种阴毒手法,更不会不懂得。你说对吧?”

不容武凤楼继续说下去,佛印就变颜变色地反问:“你想把我怎么样?”

武凤楼冷然一笑说:“不想把你怎么样,只想在你身上试一试,我新学会的七煞断脉缩筋的手法灵不灵。”

一听“七煞断脉缩筋”六个字,佛印的脸色就变黄了。

凡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哪能没听说过六指追魂久子伦秘门独创的这套凶残阴毒的玩意。吓得佛印开口哀求道:“武掌门,请你体念上天好生之德,给我来个痛快的。我心甘情愿挨你一刀,也不愿遭受这种活罪。你就行行好,积积德吧!”

武凤楼哈哈大笑道:“佛印和尚,你这是吓糊涂了。你既要在下体上天好生之德,又要求我行行好、积积德,我还能一刀砍去你的脑袋,或者给你来个大开膛吗?何况从来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对是不对?”

佛印说:“不对,我情愿好死也不愿赖活着,还是求你杀厂我吧!”

看出佛印确实被自己这套把戏吓破苦胆了,武凤楼才换用正常的语气询问道:“你说!最近什么人来过这里?你接受过叶梦枕的什么吩咐?你的帮手是谁?乌指玉女和幽魂谷的人在哪里?只要你从实地供出,我自会给你留条命。”

别看佛印是一个削发出家的老和尚,他还真懂得“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的大道理,当下就一口供出:“距今三日前,我族兄叶梦枕派来一个名叫马乾科、外号人称神鬼难测的中年人,持他当年的一件信物来传话,说你近日内准会找到这里。让我将马乾科改装成火工道人,留在本寺,等你进入此庙后,由马乾科伺机下手毒死你。”

听到这里,武凤楼不由得一惊,暗想:这真是“金风不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好个心黑手狠的北荒一毒。

佛印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也是武施主你福泽深厚,不该遭劫。竟有人在今天凌晨将马乾科唤走了,岂非冥冥之中,早有天意吗?·至于施主所问的乌指玉女和幽魂谷的人在哪里,我压根就没有见到过。贫僧所说,句句实言,只请施主高抬贵手。”

从佛印的这番供词中,武凤楼不难悟出,唤走马乾科的人,准是乌指玉女阴冷月。是她亲自赶来此处,暗暗搭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这不能不让武凤楼对她心生感激之情。

情知佛印供出的都是实情,知他对自己也构不成威胁,又怜他年岁已高,武凤楼只点废了他的一身武功,就给他解开了被点的穴道。

虽说功夫是练武人极端珍视的,如今佛印能保存一条老命,就认为是佛祖显灵了。

挥退佛印,武凤楼心想:自己这一趟济宁之行,总算没有白来,既查出叶梦枕的老家已无亲无故,又得悉马乾科人已入关。最为重大的收获是,总算真正摸透阴冷月尚无杀己之心,最起码目前没有。唯一得到的坏消息,就是五凤朝阳刀一旦落入多尔衮之手,自己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里,武凤楼坐不住了,一把抓起床上的马被套,耩好了马匹牵出寺,迎着已不刺骨的寒风,走向济宁北门。

幸喜未到闭城的时间,出城约一里,武凤楼都没有跨上马鞍的意思,只一味地沉沉思索着,从老娘临死前主婚魏银屏、袁家堡因爱结冤仇、下辽东巧逢多玉娇,如今,魏银屏虽死,和自己良缘早结,东方绮珠新婚,跟自己恩爱缱绻。只苦了满清公主多玉娇,可怜她先是叛逆故国,结怨兄长,背井离乡,潜入关内,冷风凄雨,青灯古佛,跟随师父柳凤碧,闭门蛰居法王寺,眼看我先娶魏银屏,再婚东方绮珠,她还能甘冒被杀被囚的危险,毅然出关,返回故国,其目的还不是为了缓解其兄多尔衮对我的仇恨!谁料到她这一片苦心,反落得陷入绝境,不答应招赘驸马,就将被长囚冷宫,去过度日如年的孤苦岁月。我武凤楼真负她太多了!自从乌指玉女提前几个时辰将马乾科支走,武凤楼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一路上的行踪,无时无刻不在这个诡异女子的监视之下。也明.知她真要生心相害,自己还真是防不胜防。索性不如一切都听其自然,最好能让自己和马乾科对个盘子。

主意既定,武凤楼当即决心出济宁,奔梁山,渡黄河,经谷阳、德州进京,拼着和幽魂谷的人哪里碰上哪里算。

古人常说:冤家路窄。就在武凤楼纵马飞驰到梁山脚下,打算次日渡过黄河,夜宿荒村野店时,一条鬼魅似的人影,出现在灯影摇红之中,阴冷月再次找来了。

经过几次相见,武凤楼虽然存戒心,但毕竟熟悉和随便多了。在春寒仍未全退的季节里,阴冷月早冬装尽除,换上一身可体、漂亮而又颜色鲜艳的翠蓝衫裙,就连肩上的紫色斗篷也换成夹的了。越发显得身材婀娜,脸庞俏丽,容光照人。

更让人不可思意的是,这位幽魂谷的女谷主落座就是一句:“喂!我虽还没到‘为郎憔悴却羞郎’的地步,至少也脱不掉‘女为悦己者容’之嫌,真要让痴心想娶我的九千岁获悉了,不把幽魂谷夷为平地,也非得气成疯魔不可。你说是不?”

话虽有些过份,但实情确系如此。为了那口关系重大的五凤朝阳刀,武凤楼只有暗暗叫苦,表面上还真犯不上跟她翻脸,至少目前犯不上。阴冷月举举手中所提的一布包东西说:“常听关内的酒鬼说,‘人生得意须尽饮,莫使金樽空对月’。又说,醉乡路常至,他处不堪行。”扑闪了几下明亮的大眼睛,又接着说:“听说连号称一代人杰的贵派创始人常老前辈,不是也常吟‘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吗?”

听到此处,武凤楼真不能不佩服眼前这个蓝衣女子的博闻强记,文武双绝、诚属不可多得。但自己久苦作茧自缚,无力解脱,哪敢再陷情网!只得佯为称赞道:“谷主对这些嗜酒自嘲的佳句,竟记得如此滚瓜烂熟,实出武某的意料之外。”

乌指玉女一面从布包中取出一包肴肉,两只烧鸡,十几片蒸熟切好的火腿,还有一大葫芦烧酒,笑吟吟地说道:“我今晚的心情很不好,真怕应了那句‘借酒浇愁愁更愁’的俗语。特来求君与我共谋一醉,不知君能见允否?”

这种事别说碰上个好酒贪色的浪荡子弟,就让他是个读书习礼的衣冠君子,也不好拒阴冷月于千里之外。

偏偏碰上这位见女人如见洪水猛兽的武凤楼,越是看透阴冷月对自己萌生爱意,他越是不敢招惹。所以尚肯和她保持接触者,一是想从她身后牵出那个神鬼难测马乾科,二恐她恼羞成怒之下,提前将五凤朝阳宝刀交给马乾科。

但这种暂时的相安,是极有限度的。如今见乌指玉女携酒寻来,再从“酒是色之媒”上一考虑,当即忽然变色起立了。

聪明伶俐的阴冷月不需武凤楼开口,早从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上,窥知其意了。娇躯抖颤,花容变色地恨声说:“你武凤楼虽不曾十年一觉杨州梦,准能赢得千古薄幸名!”

话说完时,人早飘出了房外。

也不知乌指玉女阴冷月的恨然负气而逝,触动了武凤楼的哪根神经,他竟然左手一扬,扇灭了桌上的烛火,也侧身随出。并回身带上房门,然后才凌空拨起,飘落店外。

所幸一轮皎月,高悬睛空,不需运足目力,早发现乌指玉女宛如一支脱弦的利箭,径直地向梁山方向疾射而去。

武凤楼当年在和奸阉魏忠贤的长期较量中,也曾沿途经过这里,自然知它从前叫良山,直到汉文帝之子梁孝王死后葬于此山之麓,才更名为梁山。地处黄河与京杭大运河之间,北濒东平湖,烟波浩渺,南为平原,除去主峰名曰虎头,还有雪山峰、青龙山、郝山头以及七条支脉。山势险要,峡谷幽深,唐宋时期,黄河溃决,周广八百里,汇为泽国,才为宋江等一百单八位英雄好汉所盘据。

武凤楼一路追踪阴冷月上了梁山,行近黑风口——俗传这里是通向山上宋江大寨的咽喉要道,由天杀星黑旋风李逵在此把守。

武凤楼自负师传的一气凌波浑元步法,神幻轻妙,足以跟踪蹑迹阴冷月,只须保持一段距离就行了。

忽然瞥见,两条疾如飞隼的身影,宛如两只大鸟,从雪山峰半腰处飘落下来,直射阴冷月的身前。

武凤楼早一眼认出,这两个突然现身的江湖人,正是失去多日踪迹的漠北双凶金蛇手白午阳和妻子九阴手赫珍珠。听徒儿曹玉言起,这两位曾栽在天山郑师祖手下的绿林巨魁,因感激公主多玉娇而大有向本派暗通消息的迹象。

基于此故,武凤楼更想一探究竟了。

只听乌指玉女冷然发话道:“贤伉俪倒真有雅兴,莫非想沿着盘陀马道下山,到古时杏花村王林的酒店去买醉吗?”

九阴手赔着笑脸说:“谷主,你就别寻我们两口子的开心了。别说我们没有那种雅兴,就是有,今天晚上也不敢!”

武凤楼心中一机灵,猜出辽东方面必有重要人物到此,吸引得他越发决心追踪了。

陡听乌指玉女阴冷月话冷如冰地说:“就让他姓马的老爹亲自头上顶着圣旨来,也吓不倒我乌指玉女阴冷月。”

隐身暗处的武凤楼以手加额,暗自庆幸自己这一趟跟踪对了。神鬼难测马乾科真的也在这里,今晚说什么也得寻机会除了他,从他身上翻取三阳含阴草和五毒阎王藤,让多尔衮刀上撒毒的阴谋永不得逞。

又听九阴手说:“阴谷主,并不是我们两口子高抬你,要不是九千岁有眼识真人,委派你来作首脑,真要换上他们姓马的,我们可不一定真心伺候他,省得他认为自己怪不错。”

一听妻子越说越离谱,侍立旁侧的白午阳开口阻止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秫秸到底比草高,人家可是取代铁大人新升上去的总管呀,你想不服都不行!”

听白午阳这么一说,武凤楼反倒糊涂了。对多尔衮他是最为熟悉不过了,他的王府总管铁阁达,原来号称关东第一勇士,虽曾被三婶娘的阎王扇残去了一只手腕,但多尔衮对他始终信任不衰。如今竟能让这个姓马的取而代之当总管,足见这姓马的绝非泛泛人物。为什么马乾科三字从未.听江湖人物提起过?默察漠北双凶和乌指玉女三个人所走的方向,不是向上攀登虎头峰,反而向山的东侧莲台寺奔去。

武凤楼根据季节气候,猜知那里必正梨花盛开,幻成一片雪海,更适宜自己匿迹潜踪。

看出前面三人,不仅不急于攀登,并且不时地停下来说话。

武凤楼心想:凭自己新跟三师叔练成的踏虚若实和巧钻十三天的轻功,只消从旁侧一绕,准能抄到他们三个人的前面,先去选好地势,提前隐蔽妥身形,那就更主动多了。

主意一定,就偏离正道,展开踏虚如实轻功,点苍台,踩危岩,捷如飞鸟,直插掩映在雪花银海之中的莲台寺。

也不知是莲台寺内的殿堂狭窄,还是有意出来迎接阴冷月,幽魂谷的那帮人,竟一个也不少地齐集在莲台寺外。

经过武凤楼注目观察,不难一眼分开,除去阴冷月所带的原班人马外,果然多出一个貌相阴狠的半百老人和一个瘦小干枯的中年怪客。

从年纪和长相上来看,神鬼难测马乾科自然该是那个瘦小干枯的中年怪客,可俨然居中傲立的却又是那个半百老人。武凤楼只得潜心观察了。

不一会,漠北双凶和阴冷月也相偕而至。

没容阴狠半百老人开口,乌指玉女就语利如刀地质问:“是你派人找我?”

阴狠半百老人笑里藏刀地反说道:“难道这样不对吗?”

乌指玉女直呼其名发火道:“马长鸣,在我阴冷月跟前,你别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姑奶奶不吃你的这一套,趁早回关外当你的总管去,此处可不需要你。”

马长鸣也真够阴狠狡诈的,挨了这么多的窝心骂,他竟能一点颜色都不变,反而把手伸向乌指玉女的身前说:“拿来!”

武凤楼明知马长鸣伸手是要五凤朝阳刀,心中顿时萌生了“只要五凤朝阳刀出现当场,自己拼死也要夺到它”的决心。

阴冷月同样也把手一伸,樱唇一启,吐出的也是“拿来”

两字。马长鸣皮笑肉不笑地取出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递给了阴冷月。

刚才还在冷若冰霜的阴冷月,伸手接过大信封,马上变为艳若桃李了。

马长鸣自知失策,后悔不该没经宣读就把九千岁的谕令交出去,真要叫泼辣任性的阴冷月撕碎了,自己真还有理变成没理。

乌指玉女信手先将牛皮信封装起来,然后和颜悦色地向马长鸣笑着说:“凭你年高有德的马总管,能跟我一个黄毛丫头来怄气,说到底咱们还不都得听他九千岁一人的。

只怪你老官架子摆得足,不能怪我跟你开玩笑。请马总管也不要跟我计较,有什么话咱们明天说,现在我该休息了。”

语音未了,果真带领自己手下的那些人,一同走进莲台寺,只留下马长鸣、马乾科二人。

马长鸣目视乌指玉女等人的背影自语道:“难道这丫头真敢对九千岁萌生异心?不怕犯满门抄斩之罪?”

半天不曾开口的马乾科开口道:“叔父,你也别过份小瞧这丫头,我总觉得她有时可靠,有时不可靠。”

马长鸣狠狠瞪了侄儿一眼埋怨道:“瞧你这句话咋说的!”

马乾科连忙向叔父更正说:“我是说,她现在的表现确实和以前不一样,特别是见了武凤楼以后。不信,叔父可以去打听。”

马长鸣摇摇头道:“谁不知道,武凤楼连咱们的多玉娇公主都不要,她阴冷月几乎比狐狸都精三分,会干这种糊涂事!再说,九千岁又当面向她的父亲交代过,只等夺到五凤朝阳刀回关外,就纳娶这丫头为王妃。凭咱们九千岁人在英年,权势又大,她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

于此同时,阴冷月的一只柔手又和上次一样搭上了武凤楼的肩头。所不同的是,武凤楼这一次没有施展那招霹雷肘。

只听阴冷月附耳悄声说:“我要你替我杀了这该死的马长鸣,对你也极有好处。”

武凤楼原本就有剪除一个是一个的打算,知乌指玉女绝对不会叫自己去冒无谓的危险,毅然地将头点了一下。

阴冷月又加了一句说:“这厮的胞兄马长思,乃辽东有名的洞彻玄机算破天。就连那棵三阴含草和五毒阎王藤,也是这个老东西从云贵苗疆先得到手,然后才交给他的儿子马乾科的。你只等萧冷云招手唤走马乾科,就要立即扑出下死手,最好不择手段。可惜我没法让你使用那口五凤朝阳刀。”

交代完后,她就悄悄回庙了。

果然,工夫不大,穿心剑萧冷云真的招手唤走了马乾科。

武凤楼虽不愿采用不择手段的方式,但穿出时的身法,也没带出一点声息。

饶是那样,还是让嗅觉灵敏的马长鸣发觉了,一个怪蟒翻身转过身来时,右手多了一条锁魂练,左手紧握一口狭锋刀。

屡经恶战的武凤楼,从对方的身法灵便和两样奇形怪刃上,知对方身手绝对不弱。

交手之前的一瞬间,马长鸣早看清了武凤楼的长相。

大概也猜出武凤楼的身分,脸色剧变地说了声:“贼丫头果然有外心。”右手中的锁魂练首先缠向武凤楼的右臂,左手紧握的狭锋刀一招毒龙出水,疾扎武凤楼脐下的关元穴。

一软一硬,一长一短,迭次急袭,配合得妙到毫巅。

只这一招,就激出武凤楼的争雄斗志。因为他又一次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右手还了招七星指中的星芒点点,横戳对方的狭锋刀身,左掌拢成分云捉光手,硬抓对方的锁魂练,一上来就是真杀实砍的硬碰硬。

看来还是李鸣说得对,战场上从来都是“两军相逢勇者胜。”按说马长鸣的武功确实不弱,吃亏在久震武凤楼的以往威名,过份地小心,让武凤楼一照面就被迫后退,失去了先机。

志在必得的武凤楼,左手一连点出斗转星移、飞星暗渡、星月争辉三指七星指;右手朝衣底一探,陡地甩出一片刀芒,赫然是那招极快的刀法六出祁山。

在一片血雨飞溅惨叫中,新升任王府总管的马长鸣,竟让武凤楼的一尺二寸长短刀,切开三处伤口,两在肩部,一在软肋。

好个悍不怕死的亡命徒,竟在一刀三伤重创下,趁武凤楼最后一刀嵌进软肋的一刹间,陡将伤处的骨肉一收缩,右手锁魂练狠砸武凤楼的左边太阳穴,左手掷出狭锋刀,直穿武凤楼的天突穴。

若不是武凤楼身负移形换位轻功,临敌经验丰富,即定不死在马长鸣的锁魂练下,也必被狭锋刀扎入天突穴。

原来,马长鸣这同归于尽的打法虽毒,挡不住武凤楼反应极快,竟能在短刀切入马长鸣软肋微感受卡的一瞬间,就悟出敌人的杀机了。当机立断地把刀一松,接着人化狂风,一下子滑向马长鸣的右肩后,右肘正好捣在他的后心上。

武凤楼确实恨极了马长鸣的心黑手毒,他含怒而出的这一肘,虽称不上力可摧山,却能使马长鸣应肘前栽,狂喷血雨,气绝身亡。

出身封疆大吏之门的武凤楼,毕竟不能像究凶极恶之徒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看鲜血如无物。虽恨马长鸣凶狠,也为他的死状一怔,忘了及时拔出短刀来。

突然两声厉喝,响自莲台寺前。紧接着一锤一匕一口剑,分别以崩、扎、刺三种手法,袭向微微怔神的武凤楼。

只有在这面临死亡的一刹那,骤遭暴袭的凶险中,才能显示出五岳三鸟平日对武凤楼的训练有素,才能在三样兵刃眼看及身的一瞬前,陡然用上平搭铁板桥,既闪开三种兵刃的袭击,还能乘机抽出嵌进马长鸣软肋的短刀。

一刀在手,武凤楼可就不怕金匕飞锤和穿心剑萧冷云二人了。

始终随侍乌指玉女身旁的阴冷霜,贴向自己的姐姐悄声说:“怪不得咱们公主不惜叛国离乡,结怨兄长,也肯跟武凤楼去私奔,这小子确实值得女人爱。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看上他,咱们毕竟都是九千岁的臣民。”

乌指玉女好像让丑妹妹一语触动了灵机、厉声向在场的人下令道:“由于大家不慎,致使新任总管大人被杀。快快一齐围上去,谁要放走了武凤楼,这罪我就叫谁顶!”

赫珍珠一面拧身往上扑,一面向丈夫白午阳悄声说:“这样大喊大叫地来拿人,不是成心提醒武凤楼快跑吗?我看我一趟关内白进了。”

诚如九阴手之所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武凤楼,哪肯在众寡太悬殊之下冒傻气?刀化划空锐啸,人成匝地狂风,连连施展海鸥掠碧波身法,只几个起落就射出那片梨林雪海之外。想不到自己乘骑的那匹雪压红梅玉狮子,早让任平吾给鞲好牵来了。

武凤楼一面去接马丝缰,一面急向秦杰在哪里。

任平吾皱着眉头叹气说:“这小子倒是满招人疼爱,就是功力太差了。我把他硬塞给一喝就醉的郝老大,然后就踩着你的脚后跟追来了。快上京城找你三师叔,这伙幽魂谷的人交给我,我保险他们一天走不出一百里,你就放心地先走吧!”

有了这匹玉狮子宝马,武凤楼自不担心幽魂谷的人追上他。

渡过黄河到阳谷,连最令武林人士敬仰的武松打虎处,武凤楼都没有心思去游览,就沿着进京的官道北上了。

由于武凤楼急于去见三师叔,一路之上马不停蹄地飞驰着,只在八卦掌名家北方大侠俞允中的清水塘耽搁一天,一为凭吊亡妻魏银屏在此避难住过的小花房,二为给五狮子多喂一些水草。他自己只须静坐运动一周,就能消除疲劳了。

第三天黄昏时分进北京,情知东方绮珠必在宁寿宫刘太后的膝前承欢,武凤楼虽急如火焚,恨不得马上叩拜三师叔,但君臣之礼,焉敢荒度!只好将玉狮子交给一名认识的锦衣卫武官,让他送交给师弟李鸣,也等于向师弟打了招呼,然后来到午朝门外候旨。

黄门官报进去不久,已经兼任九门提督的秉笔太监王承恩,亲自出来迎接。

乍睹巍巍帝阁,始终潜在武凤楼灵魂深处的忠君报国之心,禁不住又油然而生了。

王承恩紧紧握住武凤楼的双腕摇撼说:“君与当今,名虽君臣,谊如手足。风阳皇陵,折箭为盟,约为兄弟之事,犹如昨日。万岁爷尚不时地提起你武凤楼,君何一去不断返京耶?”

武凤楼面对两鬓渐斑的王公公,遥望着高大巍峨的皇极殿,陡觉鼻头一酸,几乎落下了泪水。

秉笔太监王承恩重新携起武凤楼的一只手腕双双跨上汉白玉构成的金水桥,走过皇极门,再从皇极殿的左侧进入了乾清官。

早就等得焦躁不堪的崇祯帝,亲自从帝座上走了下来,挥手传谕,免去武凤楼的朝参大礼。

武凤楼仰望天颜,泣然奏道:“草民离朝日久,君臣之礼,岂敢荒废!”坚持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崇祯帝龙足连顿叹气道:“卿系朕躬盟兄,又已招赘东宫,是明正言顺的驸马爷,偏偏自称为草民。知之者,谓卿遵守师训;不知者,岂不怪朕亏待功臣!朕虽管不了你,却会传谕贾学士,找你和江剑臣算总帐。”

太监曹化淳已来请崇祯帝移驾养心殿。

随侍帝侧多年的武凤楼,自然熟知养心殿后面,就是刘太后养老的宁寿宫,足见圣上关心他和东方绮珠的婚事,竟然胜过往昔。仅此一点,武凤楼誓不为官的决心都几乎动摇了。

陪侍万岁用罢晚膳后,崇祯帝携起武凤楼的一只手,让曹化淳头前引路,缓步踱向宁寿宫。看起来,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就连宁寿宫中纷纷前来参驾的太监和宫女,都被他亲口传谕免去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怪事情。

东方绮珠闻讯接了出来。

在参拜过圣驾之后,崇祯帝龙颜带笑地打趣道:“祝贺御妹,终于如愿以偿了。当初为了你,反倒惹得武皇兄对朕多心。朕真成了老鼠笼子——两头都受气。”

东方绮珠再拜谢恩。

武凤楼也连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崇祯帝先是面色一喜,然后指着武凤楼向东方绮珠大笑道:“还是御妹有面子,武皇兄终于改掉草民口称微臣了,这可是你亲耳听见的,到时候,御妹可要为朕作证呀!”

东方绮珠自是盼望兄皇和武凤楼恢复君臣过去的旧交,连连点头,叩请万岁前行。

东宫刘太后原本极为嫉恨武凤楼,特别恨武凤楼始终和她的内侄刘国瑞过不去。如今一见当今万岁亲自陪武凤楼前来,再加上魏银屏已死,自己的干女儿已成为名正言顺的武夫人,也就笑逐颜开地接受武凤楼的朝参拜见。

坐了一会,崇祯帝就带着大太监曹化淳回转乾清宫去了。

刘太后兴趣很高,足足让武凤楼、东方绮珠夫妻二人陪伴了一晚上,共话家常。就连睡下时,还吩咐武凤楼明早陪她进膳。

伺候刘太后睡好,东方绮珠才牵着武凤楼的衣袖回到养心殿,充满感激之情正色说:“我带着迷儿回到京城后,就蒙万岁爷立即召见了。听说你最近能回京,进晚膳时,竟然破例多吃了半碗饭。就连三师叔让我代替胡眉恳求开脱罪名的那件事,他也默默点头了,又亲口传谕让你住在养心殿。这可真够得上天恩浩荡呀!”

武凤楼次日晚上,就要前去拜见三师叔,却让东方绮珠阻劝了。 五天后的清早,武凤楼独自来到武英殿。

由文渊阁编修学士升任武英殿大学士的贾佛西,正陪李鸣下棋。

李鸣看掌门大师兄走入,急忙起身,抢着过来和大师兄见礼。

武凤楼责怪道:“明明有贾叔父在此,你倒抢先给我瞎忙乎,岂不有失尊老敬长之礼!”责怪之声未落,早向贾佛西身前拜了下去。

贾佛西扶起武凤楼,落座后忙说:“五天前,圣上驾幸武英殿,亲口告诉我,你已放弃不愿为官的初衷。你们毕竟是叙过口盟的结拜兄弟呀,最好不要再像以往那样顶撞他。”

武凤楼是最为熟悉皇宫大内的,也知明王朝已满日疮痍。特别是自天启初年,不仅农民到处起义,并且连遭灾荒,老百姓十室九空,流离失所。当今虽尚能勤于朝政,怎奈群臣腐朽,以致崇祯帝昼夜忧心。如今为了自己的一句话,竟能促使他当天就向贾佛西说明此事,武凤楼由衷地感动了。

别看贾佛西和三师叔是情深意厚的结义盟兄弟,但他对皇上太感恩图报了,称得上是一代宠臣,武凤楼有些事情还真得回避他。

直到贾学士有事去了朝房,武凤楼才问起三师叔的下落。

缺德十八手李鸣笑着说:“我师父已经来京半月多,这半个月是他老人家最为愉快的半个月,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

有道是知弟莫若兄。武凤楼和李鸣名虽师兄弟,其实情同手足。对李鸣的机智绝伦,能言善辩,素极赞赏。今天虽见他说话这样罗嗦,知他对江剑臣的孺慕情殷,如子事父,又怎怪他!只好含着笑容提醒道:“瞧你,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他老人家在哪里。你就不晓得我着急吗?”

李鸣哈哈大笑说:“看把大哥你急的,你着急的心思我明白,不就是胡眉大姐杀死一个黑心员外田不满吗?”

武凤楼拦住他的话头轻斥道:“说你哼哼你更喘,尽会说这等轻巧话。你难道不清楚田不满的姑妈就是田贵妃?”

缺德十八手李鸣学着武凤楼的口气反驳道:“大哥难道不清楚刘国瑞的姑妈是刘太后?你不照样敢治他小子的啖喘吗?”

武凤楼真拿这位缺德师弟没办法,只好催促他赶快带领自己去见三师叔。

李鸣这才引着师兄一同出了西华门,让手下的锦衣卫士牵过两匹御苑良驹来。

师兄弟二人翻身跳上坐骑,李鸣在前,武凤楼随后,直奔阜成门外的广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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