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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回 豪雨野岭别恩师,金风荒郊遇怪杰

郦娇话毕,飘身急起,登上一座丛莽密菁的危崖。庆云正战兴尤酣,也巧着攀援,登上危石,只见山石峥蝾突兀,凸凹不平,大声叫道:“你休诓我,哪有不还一剑就输的道理。”说着便仗剑追来,他自幼上山,不但谙熟山路,月月在怪石奇岩中背米砍柴,轻功也练到上乘。

郦娇抿嘴一笑,她有心要逗一下这个傻哥哥,见山后挂下一条山泉飞瀑,她纵身一跃,衣裙轻飘,便踪影俱无了。待庆云赶到危岩上面,方见山石飞瀑流势凶险,深不可测,看得庆云心惊胆战,这才清醒过来,放声呼叫郦娇,耳听山谷飞瀑轰鸣,只急得在山头顿足。

郦娇身轻如燕,正用一足钩住壁上石缝,一任飞瀑袭扰,安然无恙,只不出声。

忽然庆云背后传来沉声断喝:“庆云!你在干什么?”

庆云猛一回头,见师父正站在身后,惊骇得张嘴说不出话。郦娇闻云中道人在喝问庆云,她怕师父怪罪庆云,赶紧轻身提气揉升山峰,向庆云连赔不是。

云中道人也不责备他们,只是慢声说道:“你们兄妹比试技击功夫,我已观看多时,郦娇很有长进,但为师送你一言,终生谨记:‘莫用高难挡小敌,切记小技消大力。始进百丈不为难,后进一寸谈何易。’徒儿,记住了吗?”郦娇合掌一揖,连忙回答:“是,师父。”

云中道人又转向庆云:“庆云啊,你随我多年,我亦将你当作亲子一般看待,这飞禽内变力功,除朝练晨习之外,最难的是领悟其中无穷尽的奥秘。你虽然天资稍差,也不要妄自菲薄,或心情焦躁,我也送你一言:‘万种技击各有形,一脉定律总相承。挥剑出手诚先起,切莫击入不顾己。高手比技位夺位,庸手比力捶换捶。’你根基虽薄,只要运用得法,也有成器之日,从今日起与郦娇对练,不必拘泥于一招之进退,而取攻守变幻、虚实相应之法。”

自那天起,二人在云中道人悉心指点之下,学飞禽内变力功的奇妙技击之长,又荟萃其它技击格斗精华。郦娇长进尤快,已达功力精深的境界,竟可融避力、发力为一体,以圆化圆,再化圆为点,点为线,线成面,面成体。随内变功夫,使力旋转呈立体波浪之形态,运用于技击格斗,如行云流水,尽其自然浑成,随心所欲。

几年时间,来去匆匆,青峰崖的榆柳杨槐,由青变黄,又回黄转绿,山上景色依然清绝险孤,而人间却发生了沧桑巨变。

自秦始皇二十四年从江乘渡江,又北上琅邪,巡游半年有余,沿途虽前呼后拥,如乌龙飞临,十分威风。但他并没有玩山逛景的兴致,他一生征战,统一中原,又正当事业鼎盛时期,年不过五十出头,不知有多少宏大的心愿在头脑里孕育。而且始皇嬴政自视比天高,他不但目中无人,也不把神放在眼里,他想长寿也是深刻感觉到江山不稳固,大皇子扶苏还没有足够的能耐继承这一份万世基业。

到了平原津,由于心力劳劬,终于病倒。他是一个精力极其充沛的人,被病魔击倒而坐以待毙,他是不能容忍的。这一天,正是七月酷暑难当的日子,车队缓缓行到了沙丘,这个威名赫赫的皇帝己经支撑不住病体,只觉得头昏眼花,高烧不退,生命之光正在熄灭。

侍奉皇帝左右的车府令赵高,为人奸诈多谋,却记忆力惊人,又善曲意奉承,得秦始皇宠信,一度得意忘形,受贿舞弊,为大臣蒙毅审问,被判死罪。他在秦始皇面前苦苦央求,才官复原职,从此与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串通一气,伺机复仇。

而秦始皇在咽气时,却嘱咐丞相李斯和赵高:“扶苏为人宽厚,又肯吃苦耐劳,他将继承皇位,你们对扶苏应当忠心,不可辜负朕意。”

皇上突然半道晏驾,李斯一时不知所措,深恐引起朝野不安,决计密不发丧,将秦始皇遗体安放在“辒凉车”内,关上车门车窗,垂下车帷,除随行的胡亥、李斯、赵高和几个近身内侍,一概军民人等全不知道秦始皇已经死去。文武百官照常在车外上朝,每天的饮食也仍如平日一样由内侍奉入车内。

赵高掌管“万寿其昌”的皇帝玉玺,一手制造偷天换日阴谋,胁挟李斯,篡改遗诏,将扶苏赐死,关押大将军蒙恬,立胡亥为二世皇帝。赵高升为郎中令,掌管宫廷大权。为掩盖天下耳目,大修秦始皇寿坟,活埋了无数工匠和后宫嫔妃美人。

随即毒酒赐死蒙恬,将秦始皇十几个儿子和十来个公主斩尽杀绝。从此,中原丧乱,人间风雨纵横。

秦始皇晏驾周年忌日,云中道人已年逾八旬,他须发皆白,仍精神矍铄,却显得心事重重,在至乐洞中整整坐了一天,入夜才踱出洞门。只见浮云掩月,眼前一片漆黑,七月的高山,阴晴不定,突然凌空霹雳一声,闷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暴雨铺天盖地,正合了云中道人此时的心情。他回到洞中,命二猴召郦娇、庆云入至乐洞中。

郦娇已出落成一个身材苗条、体态婀娜的女郎,她的秀美之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山窗玉女、霞映琼峰。庆云也随后进洞,他长成身材高大、满颊浓须的大汉。二人拜见云中道人,分两旁坐下,师徒三人,耳听洞外山雨呼啸。

云中道人沉吟半晌,猛然一声喝道:“庆云,接招!”

说毕已骈拢左手两指,直向庆云右臂曲尺穴道点去。庆云反掌挡格,云中道人化指为掌,横劈庆云前胸,庆云右掌不及接招,左手来削云中道人腕部,云中道人诱出庆云双臂离体,翻掌下击,正中庆云小腹。庆云一声大叫,痛倒在地。云中道人右手已捏药丸在手,喂了一粒庆云口中,脸露忧虑:“先避,二封,再击,用力之道岂可受制于人。你与为师缘分本也不薄,只因为你生来并非习武的骨架,恐你因练功太过而伤身,故未收你为入室弟子。你若愿意弃武务农商之事,为师定成全于你。”

这一番话把庆云听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回想十岁时父母死于战乱,云中道人将自己收养身旁,十多年来,恩重如山。如今师父年迈,怎可忍心离异。

云中道人似乎已拿定主意,转过脸对郦娇说道:“徒儿,去取剑来。”

郦娇从壁上拔剑出鞘,屏息站立一旁,她已猜出师父的意思,定是试她剑术功力,便调神凝气,提剑在手。云中道人却不发招,反而在郦娇面前站定,说道:“用剑刺来!”

郦娇不解其意,又不敢违拗师命,便挺剑来刺,却不敢运力。待剑刚沾身,云中道人用两指将剑身一磕,“当啷”一声,剑竟断成两截。

“使云中剑法,再刺!”

这次郦娇不敢稍有怠慢,换过一柄剑后,使出云中剑术精要,绕身连绵挥剑。云中道人舞动道袍宽袖,将来剑一一化解,竟丝毫不能拢身。郦娇屡击不中,仍剑法不乱,动中观静,突然跃上半空,举剑下劈。云中道人不避不让,伸出食中两指将剑身挟住。郦娇正身往下坠,紧握剑柄,猛然停住,情知不妙,急忙借后座力抽剑,竟自动弹不得,赶紧松手,直窜出去,后背已中一掌,扑倒在地,满颊绯红,羞得抬不起头来。

云中道人爱怜地扶她起来,微皱眉尖:“唉,起来起来,怪老朽手重了。”

庆云和郦娇不明白师父为何深夜召来,各人身受一掌。云中道人居中坐定,问庆云:“你愿务农?”

“师父,我不愿!”

“经商?”

“啊,不!”

“从戎?”

“不!”

“做官?”

庆云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叫道:“师父啊!不要赶我下山吧,我愿侍奉师父,哪儿也不愿去。”

云中道人却朗朗大笑,捋着雪白的胡须,抬手叫庆云起来。庆云却发了呆气,竟长跪不起,定要云中道人答应将他留在身旁。

云中道人从草席上站起来,踱到洞口,洞外交风交雨,万仞高岩尽藏在冥冥之中。他知道人世间的风雨是何等难测,跟随他多年的庆云和郦娇必需到那难测的人世间去。仙籍道家书卷,终作云霄之客,修身养性,不过空抛苦海。他是过来之人,期望郦娇能结交奇士,意气相期,能承继他的夙愿,一片丹心报效四海九洲的黎民百姓。他想告诉他们,楚怀王被秦囚虏时受尽丧地辱国的痛楚,楚南公就预言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秦二世宠信赵高,百姓每家每户男丁都被充作苦役,征发去造寿坟,修阿房宫,筑长城,民不聊生。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次日,风雨未停,云中道人把庆云、郦娇叫到身旁,告诉他们:“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庆云虽不是我的入室弟子,仍为我的徒儿。郦娇也长大成人,你随我多年,练武习文,谙明事理。为师年事已高,要你们下山为我办事。”

听到这里,二人心下十分高兴,自白马酒楼一行之后,六、七年的光阴片时即过。偶到山下,也只近处小镇,况学艺多年,颇有点技痒难熬之势。今见师父开禁,喜形于色。

云中道人又说道:“你们去办三件事,办成才能回山。”

两人争着相问:“师父,别说三件,三百件也成。”

“第一,打听莲花下落。第二,寻找郦丘踪迹。第三,带回金羽盘龙剑。”

二人听得呆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这岂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吗?

云中道人笑道:“别急,为师已知莲花在京师,你们先去咸阳,自然会见着他。郦丘是郦娇之父,你凭我的书信一封,父女即可相认,按信中所持地点,速将《秘传兵法》送去。等送到《秘传》之时,宝剑自会到手。”

庆云如坠五里雾中,他对这些关系,一些也不明白。郦娇心里却十分了然,不久前,云中道人曾说下山访友,月余才返回青崖峰,这次要他们前去办事,师父已早有安排。况能与失踪多年、生死不明的父亲相会,她早已神驰意往。

二人装束停当,拜别师父,云中道人对他们嘱咐道:“你们初次单独下山远行,我没有什么赠别,记住庄子佝偻承蜩的教诲!”

他们在听师父讲授庄子的达生篇时,对这驼叟粘蝉的故事已烂熟于心:一个驼背老人,用长竿粘蝉,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其功在于专心致志,苦练基本功夫,在竿头累上两枚圆丸而不掉下,蝉就不易脱逃;累三枚而不掉下,十只蝉只能跑一只;能累上五枚而不掉下来,长竿粘蝉如伸手拾东西一样,万无一失。特别是驼背老人的一番寓意深长的话:“我站立在那里,身体就象竖立的一株树墩子;我举起手臂,手臂就象树墩长出的干枝。虽然天地之大,万物之多,于我心目中唯蝉翼而已。我不转身,也不侧体,不因万物干扰而转移我对蝉翼的目力,何愁粘不到蝉呢?”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云中道人将此练功真谛赠给二人。

“师父,我们一定时时不忘勤学苦练。”

拜别云中道人,转瞬间已到山腰,忽然,青崖峰浓烟滚滚,如乌云蔽天。二人大惊失色,赶回去看时,山洞已被烈火焚毁崩坍,师父与金银二猴不知是否罹难。庆云见状,止不住两眼垂泪。二人在山上四处呼唤,郦娇心里已经明白,再也见不着恩师了。

雨助风势,时紧时慢,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倍感凄凉。郦娇的心里充满了迷惑和惊惧,她虽对恩师的举止大惑不解,但云中道人显然是一个藏锋隐居的奇侠,火烧洞岩,恐非天灾。她一边抹着眼泪,反过来劝慰庆云:“我们念着师父,师父也会保佑我们的。山洞既焚,已无存身之处,不如遵从师命,到京师去吧!”

庆云已经没了主意,听郦娇这么一说,倒也转悲为喜,二人对空长揖,便一迳下山取道咸阳。

一路上,二人扮成兄妹,日夜兼程,翻山越岭,吃尽辛苦,不觉已是初秋时分。不一日来到咸阳城池近郊镇上,但见人烟稀少,十室九空,郦娇甚为惊异:“怪了,这些人家怎个个不见笑脸?”

庆云走到一处颇为整洁的客店,准备在此投宿。店主是一老者,而且甚为和善,忙作揖道歉:“京畿县尉有令,无论男客女客投宿,需经本镇游徼老爷核准,方可入店。”

庆云正待转身,店主见四下无人,才悄声说道:“游徼老爷府上正在宴请京师都尉大人,你不可造次。我看你似远处异乡客人,不谙京畿情势,还是速离此处为好。”说罢便打拱进店,面露惊慌之色。

庆云眼看天色向晚,郦娇在外露宿颇有不便,旋即又上前来央求店家:“求老伯容我小妹在此暂住一宿,我在郊野栖身倒无妨。”

正说话间,忽见门外人影一闪,庆云赶出店门,在门外等候的郦娇却已不知去向。庆云心中焦急万分,满街乱窜,哪有郦娇的踪影。不觉夜幕低垂,秋风习习,小镇寂寥,庆云更觉紧张。眼看已离京都不远,若寻找不到师妹,那是一刻也不能心安的。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裹,束扎停当,便施展夜行轻功,往人烟稠密的镇北方向而去。不一阵,来到一座高墙大院之外,门前飞檐下灯火通明,两排锐士伫守院门,戒备十分森严。

他贴近墙根,窥探了一会动静,只觉得院内人声嘈杂,夹有呻吟哭喊之声。他纵身墙头,只见前院地上坐着许多年轻女子,四围由武士守卫,她们三五成堆,有的抱头痛哭,有的满脸忧戚,嘤嘤抽泣,个个秀发披散,痛不欲生。庆云见状,哪里忍耐得住,手中紧握一柄八卦刀,大吼一声,跃入院内。

院中武士一齐袭来,把庆云围得风雨不透。花厅中正在大开宴席,坐在上首一人,面如冠玉,年少英俊,身着京师都尉服饰,踌躇满志,背后各有锐士一人,威风十足。一个侍女正在为都尉大人斟酒,突然都尉将手中铜爵掷于席上,厉声喝道:“外面谁敢在此闹事?左右将他拿下!”

他身后锐士乃京师内侍挑选的技击精兵,闻声立即跃身院中。只见被围的一人,手使一口八卦追风刀,在人丛中起落摆扣,但见刀走不见人行,按八卦步法,左转右旋,变化出劈、扎、撩、砍,抹、摊、拉、截各路刀法,围杀武士虽人多势众,却无从近身,只觉眼花缭乱,早已倒下数人。

厅内都尉耳听厮杀之声,不见将人捉来,怒火冲天:“取我兵刃!”他卸下袍服,双手执一对七刃三尖鸳鸯钺,跳进战圈。

庆云入山十八载,虽天地之大,只知有云中道人和郦娇,屡次比试格斗,尽居下风,在武林江湖尚未试手。今日初试锋芒,竟无敌手,方知云中道人武功绝伦。他武兴勃发,反腕撩刀,将来敌长枪格入半空,一个翻身砍颈,又倒一人,刀法绵绵不断,似游龙,如飞凤,竟入无人之境。这时忽听身后风声有异,忙抽身换式。来人手执一对锋利无比的鸳鸯钺,取猛虎下山式直向他后脑削来。庆云眼疾手快,回身下劈,一对七刃三尖鸳鸯钺架住一把八卦追风刀,同是八卦门非凡利刃,两相交锋,火星四迸。武士们纷纷退后,躲在一旁。

庆云正欲抽刀换式递招,不觉一怔,连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与他交手的竟是同甘共苦的师弟莲花。

“莲花,是你?”他记得莲花眉尖有一朱砂痣,虽多年不见,身形有变,那白净的脸庞,英俊的模样,仍如梦中所见无二。不过,莲花装束已换,昔日稚气的脸上添了几分凶险的神气。

果然正是七年前,在白马楼被华斓豹虏去的莲花师弟。莲花也收招定睛望去,眼前之人体魄慓悍勇猛,黝黑的脸上浓须丛生,只是那眉眼神态,并无变化。

“你是庆云师兄?”这师兄弟二人,分别多年,今日巧遇,彼此高兴万分。

莲花将庆云携往厅内,命乡官游徼重整酒宴,隆重款待久别重逢的庆云。

庆云谨记师命,第一件事便是寻访师弟莲花,不想未到京畿,如此幸运地完成了师命,好生高兴,二人交杯痛饮,畅叙离情。

“莲花,你怎么做起官来了?师父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你却在宫中享福,也不告诉师父一声。”

“哈哈,我早已改名华海川,人称飞钺狐,日子过得挺顺。你还是那样憨大心直,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嘿嘿,师父心里哪有我俩啊!”

此时莲花已经半醉,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也慢慢吐露出来:“你我上山多年,不知砍了多少柴,担了多少水,也没有教什么本事我们。学甚飞禽内变力功,吃尽苦头,全无用处。在那荒山野岭何时熬到头啊!你算忠厚本分,混了十几年,幸亏下山遇见我,不然抓你去修阿房宫,想动一动就难于上天了。”

庆云因心里高兴,也喝了不少酒,然而莲花的一番话,他颇觉刺耳,多年分别。初次见面,他不便责备莲花,只是说:“你错怪了师父,自你被捉后,师父教的独门功夫,我亲身受益不浅,只恨生性愚顽,不象郦娇心灵。”

莲花早已不是当年青崖峰上的道童,这个飞钺狐听见郦娇的名字,精神大振,酒自醒了,一把抓住庆云衣袖,迫不及待地问:“快告诉我,郦娇在哪里?还在那荒山受罪不成?”

这一问反倒惊住了庆云,他连忙将郦娇同他下山和失踪的经过和盘托出。飞钺狐华海川叫左右侍卫传令,各路关隘设卡盘察,又派了一队锐士快马出动搜寻。

庆云心中暗自惊奇,几年不见,那个胆小伯事的莲花竟与今日华海川,判若两人。他不明白飞钺狐手中哪有这么大的杈力。

七年前,莲花被华斓豹虏去,关押牢房,受了一顿皮肉之苦,随后被带入京城。华斓豹原想将他作为人质,以防云中道人和英若风对他施以惩罚,后来发现莲花极其乖巧,武艺功底甚厚,很合他的心意。他虽已有几房妻妾,却无子嗣,便将莲花收为义子,改名华海川,教他八卦掌,练一对七刃三尖鸳鸯钺。这华海川身居骑郎将军府,再不思归,与义父死心投靠郎中令赵高。几年功夫,派佚抓丁,刁险凶恶,深得宫廷赏识。赵高正网罗心腹,收买武林高手,计杀蒙恬,再除李斯。华海川一跃而为都尉,这次出行,专为二世皇帝在民间选妃。

飞钺狐华海川边为庆云劝酒,边在暗自琢磨:他虽然与郦娇分别多年,身在京都,可少年时郦娇在他心中的倩影,却常入梦,那娇媚中透着英气,竟在偌大京城再无一人匹敌。华海川计谋已定,立即以专司选妃都尉之名,一道令下,布下天罗地网。他在华斓豹的薰染之下,已学得刁诈奸险,并有过之而无不及,非但手辣心狠,而且有包天的色胆。

庆云仍改不过口来,叫了他一声莲花,问为何捉住外面的一群女子。华海川知与他多讲也无益,便敷衍他:“你在京都,凡事不同野岭荒山,这都是皇上从各地选来的美女,正要往宫中送去,不是遇见我,恐怕你这次闯的祸,杀几个脑壳也不够。不过,你且放心,我把她们已经转移,明早就都放了。你先安歇,千万不要外出,等我探听郦娇师妹下落。”

庆云见如此说,自是心中坦然,路途劳顿,又加拚杀,几怀酒下肚,已有八九分醉意。华海川命人将他扶去安歇,自己便化妆百姓,进入京都闹市。

这时,郦娇已投进了飞钺狐布下的网罗中心——咸阳。

原来郦娇在店门等候庆云,只觉得一条黑影在身后一晃,她伸手去摸包裹,发觉已被人用电闪神消功摘走,她大为惊骇,在山上听师父说过,这功夫只有三人,一是扰龙三,一是师父自己,还有一人,师父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似有无限痛楚。难道是此人不成?

她一来为此,更为包裹中尚有师父给她父亲郦丘书信,如何能够丢失?来不及告诉庆云,飞身追去。

说来真是怪异,只见前面那人,一身青色道袍,手里提着的正是她的包袱,悠悠晃晃,如逛街市一般,径向城外荒郊走去。无论郦娇使出何种窜纵功夫,只见那人项背。她一时性急,在平地上拉开架式,用天盘绝技追寻,不到一刻功夫便追上那人。只是那人盘腿坐在树下,望她说道:“你的天盘功夫是何人传授?”

郦娇正急火攻心,深嗔那人无礼,怒眼圆睁,答道:“你这道人,不去山上修道,管什么人间闲事。还不将我包裹还来!”

定睛看时,那道人全无恶意,不过道袍槛褛不堪,面带病容,二目如电,太阳穴如金印坚挺放亮,满脸胡茬,定非寻常之人。赶紧改口道,“老前辈休怪小辈刚才言语冲撞,可否将我包裹归还,我还要赶路去呢!”

那道人也不答话,两眼在郦娇脸上扫来扫去,却又满含悲怆地叹息了一声,问道:“你可是要进城去?”

“正是。”

“京城大乱,二世昏淫,你不可去。”

“师命难违,望前辈鉴谅。”

“你师何人?”

郦娇正想答话,猛记起师父临别寄言,不可泄露,面呈难色,嗫嚅道:“我……”

那道人猛一扬手,包裹已飞掷过来,说一声:“你拿去吧!”

郦娇伸手接包裹,包裹未到,一股强力已抵前胸,势如推山,包裹一触手臂,如泰山压顶,“扑通”一下仰后跌倒。

那道人摇头:“下盘不稳,何敢妄入京城。”

郦娇虽已接住包裹,只觉体内疼痛钻心,眼冒金花。这推山掌的功夫,只听师父说,从未见识,这道人功夫竟不在师父之下。但她来不及细想,忙向这怪杰作揖道:“老前辈好意心领了。”

她抓起包裹,紧系身后,往客房赶去。店家告她,那大汉早已离店寻妹去了。她好生焦急,眼看天色已晚,只好直奔京城去寻庆云。

刚进城门,迎面撞见一人,衣裳虽是整齐,却一脸张惶之色,定睛一看,却有些面善。而那人却一声惊呼:“郦娇小妹,我是莲花!”

这一声呼唤,郦娇如大梦初醒,那份高兴难以形容。这飞钺狐忙小声地说:“快跟我走,京城风紧,到处抓人,不可在街上久留。”

说话间,一队队巡逻的武土,持枪荷戟,列队而过,气氛森严。原来为了建造阿房宫,各地络绎不绝运送材料粮食,驰道上车马如龙,咸阳人口陡增。二世皇帝恐怕人头杂乱,百姓寻事,从各地选拔五万名武士专门保卫咸阳京都,声势威赫,杀气腾腾。

郦娇随飞钺狐来到一家独门小院,安顿之后,郦娇要去寻找庆云,飞钺狐一口承担由他负责,并劝郦娇进些酒食。郦娇奔波一天,水米未沾,才感腹中饥饿,经“莲花”再三相劝,呷了一小口酒,进了饭食,不觉昏昏睡下。

原来飞钺狐已存占有郦娇之心,潜回京都,乔装打扮,巧为铺排,用扁鹊麻药麻住郦娇。心中欲火早就炽烈难熬,急忙紧关房门,伸手去解郦娇衣裙,欲先染指,再献二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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