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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巨魔手下逃一命

猛然间,那些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身穿彩衣的女子惨叫连连,都向后退了开去。

公冶红冷冷地看着羊舌之,把腰间的宝剑又抽了出来。

独孤道:“你不要去送死!”说完了抓住了她的左手。她的左手冰冷之极。

独孤的眼睛仍是眨也不眨池盯着场中的两人。

病仙翁两眼如欲喷出火束,死死地盯着羊舌之,左手仍是横握竹杖不动,右手却已然蓄满了力道。

羊舌之的紫薇软剑仍是颤动着,却好似再没有了海潮之声,只剩下女子的低诉了,那鲜红的血水仍是一滴一滴地向下流着,渐渐地,那血水愈滴愈慢了,直到最后一滴血水时,终于没有流下来,停在了剑尖之上。

病仙翁仍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羊舌之的剑尖,盯着那滴血水。

可是那滴血水却终于随着剑尖的颤动滴落了。

在这一瞬之间,羊舌之的脸上好似立时布满了皱纹,灰败之极。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病仙翁低啸一声,右掌排山倒海一般地拍了出来,右手的竹杖亦化做一大切绿光向羊舌之攻了上去。

羊舌之的宝剑亦是尖唬着挥了上来。

从那最后一滴鲜血离开羊舌之的宝剑开始,到那滴鲜血最后滴到地上,两人居然交换了二十余招。

那滴鲜血落到地上的时候,相斗的两人都是一声低吟跃了开来。

羊舌之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印,那是病仙翁的竹杖留下的。

病仙翁的肩上被刺破了、鲜血渗了出来。

病仙翁伸手摸了一下肩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微微地冷笑了一道:“可惜呀。可惜,你功亏一篑,还是没有练成,否则我病老头今日哪里还有命在!”

羊舌之咬紧了牙关,脸色紫胀,瞪视着病仙翁,最后终于忍不住向地上吐了一口。

那地上有两颗白色的牙齿滚了几滚。

羊舌之见了,大吼一声挥动宝剑又扑了上去。

这番两人相斗,更是快捷之极,凶险万分,可是旁观的众人看到两人斗在了一起,却都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公冶红的手一直死死地攥着独孤的手,这时候才微微—地松开了一些,但随即又握紧了。适才她是无意握紧了独孤的手,只足由于紧张,现在她握紧独孤的手却是有意的了。

但独孤没有丝毫反应。

公冶红禁不住低头向独孤看去,见他此时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极斗的两人,脸上潮红,嘴唇抖动,兴奋不已、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述说甚么事情。

公冶红奇怪之极,忍不住蹲下身来,将耳朵凑了上去。

却听得独孤在低声说道:“欲进先退,欲前先后,欲上反下,欲左先右,欲手先脚,欲肩先肘……”

开头儿句,公冶红听出是习武之初就须掌握的要领,可是到了后来,就不知他背的是什么了,反复想了半天,也没有能够想明白他的意思。

场中的病仙翁和羊舌之斗到分际,己然看不清到底是甚么招式了,公冶红只看得眼花燎乱,揉了揉眼睛、索性不再看了。转头看独孤时,见他仍是那般全神贯注地看着,忍不住心下大奇,伸手捅了捅他问道:“你看见甚么了,你看他们两人谁胜了?”

独孤一惊道:“我看到他们的剑招看似快极,实际上愈来愈慢了,谁胜了不知道,但只怕是两个人这般的斗下去,最后非得斗个两败惧伤不可……”

公冶红向场中看过去,见那相斗的两人斗得更急更快,哪里有什么愈来愈慢的意思。

忍不住心下更奇,问道:“你看他们是愈斗愈慢么?”

独孤奇道:“刚才他们是快极了的,现在却是愈来愈慢了。你没有看到么?”停了一下又道:“只怕—会儿两个人都要停下来了。”

公冶红看着那相斗的两人,见他们是斗得那般急、那般快,禁不住看得直是摇头。

忽然她全身—震,问独孤道:“你没有觉得有其么不舒服罢?”

独孤两眼不离相斗的两人,听到公冶红询问,随口应道:“没有,丹田中越来越热,看来是药力发作了,其他没甚么不舒服的地方。”

公冶红愈加奇怪了,可是旋即她的眼睛睁大了;极不相信地向场中看去。

场上相斗的病仙翁和羊舌之此时果然停在了那里,如两只斗累的公鸡那样相持着,互相仇恨地看着对方。

猛然之间。两人同时跃身而起,快捷之极地交换一招,然后两人又各自跃开了,蹲伏在地上。

羊舌之的宝剑上此时再没有了任何声响。只有当他跃身而起,与病仙翁拼斗之时,才发出—声刺耳之极的尖啸。

病仙翁的竹杖却在他托动之际无声无息。

独孤看着病仙翁挥动竹杖之时,整个心都跳了起来,好似发现了甚么宝物一般。

就在众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两人根斗,谁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时候,突然之间,羊舌之跃身而起。但不是攻问病仙翁,而是伸手向公冶红抓过来。

公冶红万万没有想到羊舌之会问她攻击,一时间怔在那里、忘了躲避,也忘厂反击就在病仙翁营救不及,羊舌之马上就将得手的时候,猛然间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快捷之极地刺了过来,饶是羊舌之闪避得快,那两剑虽然没能刺伤他,却仍是刺穿了他的衣袖。

羊舌之惊疑地—回头,料不到这刺穿自己衣袖的人竟是自己曾经想要当做猎获对象的独孤。

羊舌之虽然失去了捉住公冶红的机会,可是他在一瞬之间极为神速地几乎转了有一百个念头,最后终于还是在病仙翁扑到之前的一瞬之间以快剑削去了独孤长剑。并顺势将剑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公冶红惨叫一声就往上扑、却被羊舌之一口喝住了。

羊舌之道:“我今天若能够平安地走出鸣风庄,就饶了这小子的性命。”

公冶红又扑到了病仙翁的身旁,叫了声,“爷爷!”

病仙翁今日已然下定了除去这个大魔头的决心,不料正在两人斗到最后,眼看便要立见分晓的时候会出此变故,—时间气愤地睁眼看着羊舌之,却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公冶红又叫了一声;“爷爷!”

独孤此时仍在想着适才何以自己的剑会被羊舌之削断的。竟然好似不知自己的处境一般。仍是那样呆想着。

在旁人看来,却好似他被惊得呆了。

羊舌之的宝剑有些抖。他实在是拿不准他手中的法码能不能够让他活命。若是今日病仙翁仍是不行罢休。那么纵是他将眼前的独孤杀了。再杀上几十个人,也定然是难逃一死。

因为病仙翁今日定要除他性命,不但带来了他做为丐帮帮主信物的打狗棒,更带来了大批的丐帮高手,纵是黄河帮再加上长枪会及巨斧帮的所有高手此刻没有被驱散,那也帮不上他一点忙。

病仙翁被气得当真咳了起来,咳了一阵过后,挥了挥手道:“你走罢!一年之内,我定然取你狗命,你自己准备后事罢!”

羊舌之的手不抖了,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病仙翁会为了这个独孤放了自己,他又低头看了看独孤,见他仍是那般两眼痴痴地望着地上的断剑,好似此事与己无干的样子。

病仙翁道:“怎么,你还不快滚么?”

公冶红亦足焦急地看着羊舌之,只恨中得他马上从眼前消失,但羊舌之非但没行消失。更做了一件让她更为吃惊的事情、他飞快地出指点了独孤上身的穴道,然后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独孤终于从自己的梦幻之中惊醒过来,吃惊地问道:“你做甚么?”

羊舌之并不理会独孤的提问,他向病仙翁道:“我要带他走。并不是我不信任你病仙翁、谁都知道你病仙翁一言九鼎、但我不放心你手下的八大护法,他们做事可是从来不讲还么规矩的,若是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就先杀了他,若是我到了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我会放他回来的。”

独孤道:“我的命不值钱,救不了你的。”

病仙翁又咳了起来。公冶红连忙为他捶背。

隔了良久,病仙翁才道:“我答应了放你走自然放你走,你把这孩子留下,我不难为你。”

羊舌之道:“找说过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你的手下。”

病仙翁道:“我会让手下放你走的,你把独孤公子放了!”

羊舌之道:“他们眼下听你,你一转身的时候他们就会迫上我、你知道,我今天和你斗了近千招,现在连—个普通的高手都打不过,我不会冒这个险的。”

病仙翁看了独孤,又看了眼羊舌之,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想来,道:“独孤公子,你莫怪我,实在是我老了,不中用了,竟然认这等无耻小人命我的面前欺辱于你!”

独弧道:“前辈切莫自责,生死有命,胜败乃兵家之常,我跟他去就是了,他把一条命押在找身上,未必就不是冒险。”

病仙翁止了笑声,郑重地道:“好!独孤公子。我就在这鸣风庄上等你回来!”,公冶红还等欲说甚么,羊舌之己然挟着独孤跃了出去。

片刻之间隐入黑暗之中了。

白马厮鸣一声从地上跃了起来、向着黑暗之中迫了下去。

公冶红与鸣风四香俱各满眶泪水。

独孤被羊舌之挟持着—路向西奔行。仅觉耳边风声劲急,心下暗中佩服这个老人当真是武功高强之极,同堂堂的丐帮帮主斗了近千招,仍是这般奔行如电,说起来当真有些惊世骇俗。

奔了—阵,大概是羊舌之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将独孤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息着,也好似夜思虑着对策,或者是在想着去处,独孤道:“我不会逃的,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目己走罢。”

羊舌之根本不去理他,自顾坐在那里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一抬,将一枚石子弹了过来,破空之声尖锐之极,独孤但觉肩上气户穴一麻。浑身顿感一阵轻松自在,被点的穴道都已解了。

独孤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你若是与他斗下去,再有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取胜了,你怎么忽然不斗了,却采取这等手段?”

羊舌之猛然一惊,目光如电一般在独孤的脸上一扫而过,哼了一声道:“你能看出甚么来!”但足沉默了—阵之后。仍是耐不住,于是说道:“我现在胜了他。那自是容易,但他手下的八大护法一个强似一个,在那种形势之下,我胜他?我胜他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独孤道:“你好象怕的不只是他的那八大护法!”

羊舌之猛然站了起来。在地上走多几步,忽又停住,指着独孤道:“你不要自做聪明,我若杀你易如反掌,你当我真要用你来当甚么护身符么?”

独孤冷笑道:“那你何不一掌将我杀了,留着我不是累最么?”

羊舌之听了独孤的话忽然站住,两眼死死地盯着他,问道:“你师父是谁?”

独孤道:“你怕我师父来找你么?放心好了。没有人会找你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师父。”

羊舌之又一次顿住了,隔了一阵,问道:“你没有师父?

那么你的银鱼镖是从哪学来的?”

独孤道:“我不如道他的名字,也没有认他做师父,只跟他学了这投镖的法子。”

羊舌之道:“你是说,你从来就没有学过别的武功?是么?”

独孤道:“是的。”

羊舌之挥手就打了独孤一记耳光,顿时把独孤打得眼前金星乱冒,怔在那里,隔了一会才气愤之极地一掌拍了过去,骂道:“疯子。你为什么打我?”

羊舌之道:“你说你甚么武功也没学过7你当我真是疯子么?当我是三岁孩子么?”

独孤脸一扭坐到了地上。不再理会他了。

羊舌之见了他的样子,反倒凑了上来,指着自己的衣袖道:“这难道不是你一剑刺穿的么?”

独孤本来已经决定不再理他、听了他这样问、忍不住顶撞了—句道:“这是我刺的,你待怎样?”

羊舌之道:“你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武功的人能一剑在我童某人的身上一一袖子上刺穿一个洞。你道我也从来没学过功夫么?”

独孤道:“我刺也刺了,功夫确实没学过、你丢下面子是不是,你若是不信我就再给你刺上一剑!”

他这说的本就是气话,不料羊舌之听了,当真从腰间将紫薇软剑抽了出来,递在独孤的手上道:“你刺给我看。”

独孤二话没说,接过软剑就刺了出来。

这一剑当真是剑去如虹、羊舌之的宝剑刚刚交在独孤的手中,手臂尚自没有抽回来,独孤的剑就已然刺了出来,顿时又在羊舌之的袖子上刺了一个洞。

独孤随手就把剑抛在了地上。也正是这个动作把他的—条手臂保住了。他的手刚刚离开那柄宝剑。那剑还没有落到地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剑尖忽然—弹,转了回来,接着又啪地一举绷直了,宝剑才平平地落列了地上,在地上仍自不住地颤动着,落在地上的宝剑剑光向着独孤,剑炳向羊舌之。

独孤惊得笨了,羊舌之亦是惊奇万分地看着地上那柄宝剑,颤声问道:“这,这,这是我的剑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独孤不屑地一扭头。道:“你的剑法,多亏是你的剑法、没有刺伤敌人、倒先削断了自己的手臂!”

羊舌之—把抓住独孤道:“你快说!从哪里学来?”

独孤立时觉得肩上被他抓得似要碎裂一般,气道:“你放开我!你这么使劲抓我,我还怎么告诉你?”

羊舌之只好放开独孤、仍是紧紧地逼问道:“快说,从哪里学来?”

独孤道:“你的剑法,还能从哪里学来、自然是从你那里学来的。”

羊舌之一时又怔住了,道:“从找这里学的,我甚么时候教过你?”

独孤道:“学你的剑法,不一定非得你教才能学。”

羊舌之终于明白过来,又一把抓住独孤道:“你这么骗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独孤气狠狠的道:“你当我是你的玩具么?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要么你就信我。

要么你就一剑杀了我!你当找愿意与你说谎么?”

羊舌之又一次受了震动,他缓缓放开独孤。又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好,我信你。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我这儿学到的剑法?”

独孤道:“这也叫剑法么?你若说这也叫剑法,那我的剑法就是你同病仙翁相斗的时候学求的。”

羊舌之如见鬼魅一般地呆住了。

但他实在是不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聪明之人,居然能够在他与别人报斗之时学到他的剑法。他缓缓站起身来,又把紫薇软剑递过去,道:“我怕你说的话,但你能不能再使几招让我看看?”

独孤看了—眼紫微软剑。把头钮了开去,道:“你若想斩去我的手臂就斩好了,用不着这般故做姿态,我学了你的剑招不假,你当我希罕么?”,羊舌之冷笑了两声道:

“我若想收回剑法自然会直接了当,只是我不知道你学的是不是我的剑法,莫要拿到江湖上去丢人现眼、却说是我的剑法,那不是坏我的名声么?”

独孤道:“那你这是甚么意思?”说完了伸手一指那把紫薇软剑。

羊舌之道:“你适才是用力过猛,这把剑自然就弹了回去,你只需在收剑时略微向前一送就行了,用不着这么胆战心惊,别人要看一看这把剑我还不肯呢。”

独孤将剑接了过来,先是向前刺了一剑,然后在收剑时又略微向前送了—下,果然那柄剑的剑尖就不再向回弹了,他顺势又斜劈直刺,舞了起来,舞到酣处,那柄剑上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声发出来。

羊舌之在旁看着独孤舞剑,愈看愈是心惊,最后竟至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因为独孤所舞的剑法,每一剑都是他今天晚上曾经使过的。

独孤舞了一阵。猛然醒起自身的处境,脸上舞剑所带来的兴奋之色顿消。他又收势站住。将剑递给羊舌之道:“还你,信了罢?”

羊舌之默默地接了剑,半晌说不出话来,猛然间羊舌之道:“有人来啦!”

独孤听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声响,自言自语道:“疑神疑鬼!”

羊舌之冷呼一声,把剑扎在腰间,对独孤道:“跟我走罢。”

独孤站起来,道:“上哪?”

羊舌之道:“去要去的地方。”

独孤知道多说无益,默声不语地跟在他的后面继续向西而行。才走了不到一里,羊舌之又站住了,侧起耳朵听着,道:“追我们来了呢,我倒要看看是甚么人敢追我们!”

说完竟是站住了,向来路上张望。

这次独孤也听了出来,不过他没有如羊舌之那般地如临大敌,而是满心喜悦地道:

“是龙儿,是龙儿追过来了!”

羊舌之道:“龙儿?甚么龙儿?哪一帮哪一派的?”

独孤道:“是我的白马,没甚么帮啊派的。”

羊舌之道:“是白马?你是说光是一匹马?”

独孤再也不理会羊舌之。两手放在口上低啸起来。

那边果然传来了马的嘶鸣之声,是那么欢悦的嘶鸣声。

只过了片刻,那马就奔到了近前,猛然停住了,伸长了脖子和独孤亲眼地挨擦着。

羊舌之仍是不相信地向黑暗中望着,寻找着,但他终于还是相信了,愈加惊奇地看着独孤,又转而看那白马。那马浑身的毛发尽焦,却不见丝毫委顿之状,仍是那么神骏。

两人当下跨上白马,奔行了一夜,又行了一日,到第二日的傍晚,来到一座山谷。

独孤跟着羊舌之走的时候就想到可能要被羊舌之带到某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却不料会奔行这么远。

这座山谷四面环山,显然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羊舌之一进了山谷,却如同进了自己家门一般,带着独孤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了一个山洞之前。

独孤途中几次要走,都被羊舌之无言地拒绝了,现在到了这个山洞,他才想列定然是洞中藏着甚么人,羊舌之带他来见这人显然是有甚么目的的。

不料羊舌之径直走进了山洞,过了一会又走出来,对独孤道:“你还楞着干甚么?

快进去收拾一下,想让我老头子侍候你么?”

独孤走进山洞,见洞中甚是干爽,且铺得有干草之类。

显然羊舌之以前曾在这里住过的。

独孤道:“你想让我夜这里陪你一辈子么?”

羊舌之仍是不理他,去打了两只兔子回来,剥了皮烧上了。’独孤见了,也就不再问,找了一条小溪把马牵过去。那马喝了一阵水,独孤细心地把马身上的污垢和焦毛洗净了,那马好似顿时精神了许多。

待他回到山洞的时候,羊舌之已然将两只山兔烤熟了,递了一只给他。独孤也不客气,接过去狼吞虎咽就吃了。

羊舌之吃完了就躺在干草上睡了。

独孤也只好躺在干草上睡下。但他实在是睡不着,便翻身坐了起来。

月已初十,射进洞来,洞中明亮之极。借着月光,独孤看到羊舌之手中把玩着一只碧绿的圆球在沉思着,似是在思考着那只圆球,又似是在寻找着圆球之上的甚么物事。

独孤看见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发觉,仍是那般全神贯注在绿球上面。

第二天一早,独孤醒来,见羊舌之的床上空着,他起身走到外面,刚一走出洞口,便闻到一股极为难闻的焦臭气息,险些一口又吐了出来。

这焦臭气息比之那日在鸣风庄中闻到的焦臭气味可要难闻得多了。他强自忍住了,抬头望过去,见洞口外不到二十丈的地方羊舌之拢了一堆火,在火上架了一切黑色的物事在烧烤着,他忍不住心中好奇,奔了过去。细看那烤在火上的物事的时候。当真是惊讶得再也合不上口了,终于忍不住还是一口吐了出来。

那火上烤的,竟然是一只碗口大小的蜘蛛。

羊舌之见了他的情状,也不以为意,仍是在那里全心全意地烤着蜘蛛。独孤却不愿再看,到旁边找个地方又烧了一堆火,用银色镖射了两只山鸡,用黄泥把鸡包了起来,然后放在火上烧着。待到烧得香气四溢的时候,他便把鸡扒出来,在地上一摔,黄泥立刻将鸡毛尽数拨了下来,他刚刚弄完了一只、便被羊舌之伸手拿了去。

羊舌之三下五除二将鸡吃完了,两眼盯着独孤,十分庄重地说道:“你愿意学我的全部剑法么!”

独孤道:“我不是已然学了?”

羊舌之道:“那只是一部分,一小部分,我刚才说的是全部!”

独孤想也没想就说道:“不学。”

羊舌之奇道:“为甚么?”

独孤道:“你的剑法纵是学得全了,也不过是躲在这荒谷之中度日,那还不如不学。”

羊舌之道:“我躲在这里,并非是剑法不精,我是在练一门极上乘的功夫。”

独孤道:“那还不是一样的。若是你的剑法能够将所有的人都打败了,还用练甚么极上乘的功夫?若是非得极上乘的功夫才能办得了的事情,你的剑法又济得甚么事了?”

羊舌之道:“这么说你是不想学了?”

独孤道:“是的。”

羊舌之道:“你可不要后悔。”

独孤道:“没甚么可后悔。”

羊吞之道:“那么我别的功夫你学不学?”

独孤道:“甚么功夫?是不是把蜘蛛拿来烤的功夫?若是那样的功夫我也不学。”

羊舌之沉默了、隔了一会儿,终于问道:“是不是你不想认我做师父?但我的功夫和剑法你还是想学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独孤想了一下道:“也是也不是,我没有师父、那只是因为我命该如此,我拜过两个师父,都是头一天拜师,他们在第二天就死了,所以我不想拜任何人为师。但功夫我还是想学的,只是我只学我看得上的功夫。”

羊舌之道:“你是怕我死,还是没看上我的功夫?”

独孤道:“都有。”羊舌之猛然跳了起来,挥掌就要向独孤的头上拍落,但是瞬即他又改变了主意,把拍向独孤的一掌顺势拍到了一棵树上、那树足有碗口粗细,却瞬间断了。

羊舌之道:“这样的功夫你不想学么?”

独孤道:“这只是吓唬人的功夫。若人是树,甚么功夫也不用学,就可以打得赢了,但人是活的,任你的力气有多大,最后须得打到人的身上才能发挥出威力来。”

这几句话把羊舌之听得睁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问了一句话,”你到底想学甚么样的功夫?”

独孤道:“你的剑法我想学,只是我不喜欢你剑法中那些诡异的招式,那些顿式太过危险,看起来极为不正,总是用那些招式,必然要反受其害。”

羊舌之被独孤说得已然有些恼火,他瞪目问道:“那么你到底想学其么?”

独孤忽然觉得—片茫然,道:“我想学甚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羊舌之听了,忽然仰天大笑,道:“你不想学甚么。甚么也不想中。不想拜师父、不见认任何人当师父,那么你耍亲自创—套武功出来么?”

独孤道:“我知道那很难。可是我想那么干。”

羊舌之忽然不笑了,他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盯视着独孤。

第二天早晨,独孤晨起找了—段树枝在那里练剑。

羊舌之过来,看他练了一会儿,忽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说道:“你刚才的一招叫做飞舞云天!”

独孤闻言把刚才的一招又使丁一遍,同时在心中默默地记住了。

独孤又使了一剑,羊舌之道:“这一招叫做灵蛇出涧,你在使的时候太过直白,那样就没有韵味了,这招在使的时候剑尖必须做微颤动,这样在临敌的时候才有可能给对方造成威胁。”

独孤又使了一次,但那树技啪的一声断了。

羊舌之将紫薇剑抽出来递给独孤。

独孤不假思索地接了,依言又将那招灵蛇出洞使了一遍。这次力道对了,又加上使的是紫徽宝剑,那剑在独孤的手中一颤,接着嗡的一声刺了出去。

独孤感到了空气被撕裂的快感。

他又使了一招,羊舌之告诉他叫蛇吐双信,同时告诉他这招在使的时候一定要让软剑颤动一下再行刺出,否则只能叫蛇吐单信却不能叫蛇吐双信了。

独孤依言又使了一遍,果然威力大增,那柄剑如波浪一般涌动了一下刺了出去,但听得嗡的一声,好似感觉到了大块大块的空气被劈成了两团。

如此这般,羊舌之不但告诉独孤那剑招的名字,并同时给他讲解那剑招的要领。独孤都一一地记下了。

最后羊舌上告诉独孤这套剑法叫灵蛇剑法。

独孤听到羊舌之告诉他这套剑法的名字,猛然心下—惊,问道:“甚么?你说这套剑法叫灵蛇剑法?那么如果不用你这把软剑,这套剑法就根本没用了是罢?”

羊舌之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害怕我骗你么?这把剑我送给你就是了。”

独孤听了,满是不信的神色,道:“送我?你会把这剑送我?”‘羊舌之道:“就送给你。”

独孤道:“这把剑是你的命根子,若是没有这把剑,恐怕你早就死在鸣风庄上了,你会将这把剑送我?”

羊舌之道:“这话说的不错,若是没有这把剑,我可能就会死在鸣风庄上。但现在我不需要这把剑了。好比一个人在海上有一条好船,可是后来他到陆地上去了。那么这条船再好对于他来说也成了没有用的东西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独孤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是你不会白送给我这么一把剑罢?”

羊舌之点了点头道:“有两件事情你可以任选一件。你或者替我去杀一个人,或者认我为师父。这两件事你无论选择哪一件;宝剑我都会送给你。”

独孤听完了,想了一下道:“这两件事我都不会做,宝剑你还是收起来罢。”

羊舌之道:“你认我为师夫不是一件难事,我还有许多武功可以教你。”独孤道:

“我认你为师易,但尊你为师难。别人叫你大魔头,若是我认你为师则必须尊你敬你,在你面前做得谦逊有礼、但我做不到,因为我只佩服你的武功,不佩服你的人。所以我很难保证能够真正把你当师父待。”

羊舌之听了不怒反喜,道:“行行,只要你肯于叫我一声师父就行,你真的瞧不起我也没有多大关系,他日在江湖上行走,无论你做了坏事好事、有谁问到你,你就说你是我的徒弟便了。”

独孤道:“我不明白,这于你何益?”

羊舌之道:“甚么益不益的,你知道,有些人拜师,是为了借师父的名头吓唬人,并不是为了学甚么本事,而有些人收徒。是为了让徒弟光大本门,并不是为了让徒弟孝顺,古人尚且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么一身本事,怎么能没有—个传人呢?”

独孤盯着他看了半购、终于点了点头道:“反正我已学了你的本事、你又这么说,那就拜你为师,不过咱们事先说定了,你不能因为是我师父,就跟找摆师父的臭架子。

我爱干甚么就干甚么,你可管不着我!”

羊舌之连连点头。道“好好,那咱们就弄点吃的庆祝一下”

独孤道:“好,我去弄。”

羊舌之道:“好徒儿、你在这里等着、让师付去弄!”说完已然串了出去。片刻没了踪影。

独孤直是摇头;,道:“世间竞有如此这样的师父:“自此之后,两人在谷中—住两月。

在这两个月中,独孤几乎学到了羊舌之的全部本事,除了内力远远不及羊舌之外,其他方面几乎可以与羊舌之并架齐驱了。

羊舌之见独孤聪明若斯、竞然在四月之间学完了他用数十年苦心习练并钻研的功夫,竟是有些喜不自胜。每当独孤学完了一套功夫,问他还有没有得功夫教的时候,他都象一个孩子似的满脸喜悦之情。

这天傍晚,独孤将他的灵蛇剑法演练了一遍,又在洞外的几株树上纵跃来去地练了半个时辰的轻功。忽然间觉得丹田之气大盛,便纵下地来,认真地练起了静功。

坐了约有一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独孤忽然觉得一股奇异的香气飘了过来。

起初他以为定然是师父又在搞甚么名堂练所谓极为厉害的功夫,但过了—会儿。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因为师父每次弄这些古怪的时候,都事先同他打个招呼、并且让他到谷口去望望风,再说。师父弄的东西都是一些猩臭之气,很少有这样的香气浓郁的。

一觉出不对,他急忙收了功,还没等挣开眼来。他就觉得有些异样。及到睁开眼来,他首先看到的是月光投在地上的一个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居然是一个女子。

他刚欲起身,忽觉背上一阵刺疼;一个女子的声音喝道:“别动!”他抬头看时,面前那个投在地上的影子己然不见了.他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象这样的轻功他听都没有听说,更不用说亲眼看见了。适才那个影子还在前面,眨眼之间就已然到了背后。这不是鬼么?

独孤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

这时他听到师父与别人打斗时的呼喝声。

背后那女子声道:“你不用转甚么心眼,我要是看出你不老实,我就在你身上穿一个透明的窟窿,我师父说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独孤道:“你是谁,你师父就是那个和我师父争斗的人么?”

那女子道:“他?他怎么佩做我师父?我师父可能来也可能个来,但那没有关系,反正我自己对付你足足够了。”

独孤道:“对付我?可我并没有得罪过谁啊?”

那女子道:“我说你们男人没有—个好东西,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都在这里说自己没得罪过谁,你当我是十岁的孩子么?”

独孤开始有些紧张,听了女子这样说顿觉释然。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做甚么坏事。

独孤道:“好了,把你的剑拿开,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因为我从来被没有做过甚么坏事。我即便真做了坏事,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多。”

那女子冷笑道:“我认错人了?你不是名叫独孤的么?”

独孤奇道。”是啊。”

那女子又问道:“你不是使得是银鱼镖么?”

独孤更奇,道:“是啊,可我并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

那女子道:“你自然不认识我。你只认识那个叫甚么公冶红的小贱人。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拜了这个羊舌之为师夫?”

独孤犹豫了—下,终于说道:“是、我拜他为师,也跟他学过功夫。”

那女子道:“好,那你还抵赖甚么?我这是认错了人么?”

独孤已欲再说,猛觉百会穴上一阵发热,尚自没有明自是怎么一回事情,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朦朦胧胧之中,独孤好似又闻到了那股特殊的香气。他不愿挣开眼睛,因为这香气让他觉得自己好象置身在梦境之中,又好似比他的眼皮愈发地沉重,好似睁开眼睛是一件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但独孤睁开了眼睛。愈是难事他愈要去做,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他看到自己躺在一片地上。草地上开满了鲜花。远处传来水声、更远的地方是夕阳正在沉落。

他听列水声,这不是水的流动所带来的声音,这是人在水中洗漱的声音。

好象是有某种预感,独孤坐起身来,他的心猛然之间急速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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