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雷脑中如受雷击,不由一呆!
得到的是毒药,而不是解药,使他大感意料之外。
但是问题并不止此,那个温玉老妪可以拒绝自己,但是为什么要施展这种阴谋呢?
还有这个温宁既然好心警告自己,为什么刚才自己离开时不示意警告,而急急追到这里来警告呢?
他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无法解释,眼见那素衣女子已经掠出老远,急忙提足功力,急急扑去。
他内力深厚,自然在身法上比温宁快得多,三个起落,就飘过对方头顶,泻落拦住去路。
温宁一见郑雷追到,娇容一片惊慌急急道:“我好心告诉你,你还要想什么?”
郑雷沉声道:“事关古老前辈生死,在下不得不把话问问清楚!”
温宁急急道:“我不是已经说过那药是毒药么?还有什么好问的,快让我走,被人发现我离开了,大家没有好处!”
郑雷冷笑一声道:“我不在乎,至少要把事情弄明白,姑娘别想离开!”
温宁叹道:“我是为了你好!“
郑雷冷笑道:“在下为的却是别人,对自己一切,素来不放在心上。”
温宁见郑雷态度这么坚决,不由长叹道:“好吧,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也豁出去了,有什么事,你问吧!”
郑雷沉思片刻,冷冷道:“姑娘既存这份好心,刚才为什么不说明白?”
温宁道:“在家门口我不敢说!”
郑雷一想,觉得她这话的确有些道理,于是冷冷又道:“那么令祖母心肠为什么这么狠毒,竟把毒药,当作解药给我带回去!”
温宁幽怨地一叹道:“姥姥也是为了你!”
郑雷一哼道:“在下三日三夜,未曾阖眼,为的就是一两颗解药,现在还说是为了我,在下倒要请姑娘解释一番!”
温宁幽婉地道:“姥姥若是真正的给你解药,只怕你无法活着离开祁连山,而我们祖孙二人,恐怕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一听话愈说愈奇,郑雷不由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温宁目光一闪,叹道:“解释的人来了,你何不问问人家!”
话声方落,一声宏昂的长笑由半空中传来。
郑雷心头一惊,急忙回身一望,却见身后距离两丈的一段峭壁上赫然站着四个人,其中有老妪温玉。
一个是穿着黄衫的秃顶老者,左袖飘飘,竟是个独臂老者,另外两个是手执鬼头刀的狰狞大汉。
郑雷暗暗一凛,大笑道:“原来这里住的人还不少。”
秃顶独臂老人哈哈大笑道:“郑雷,老夫与你是一样作客,不过目的不同而已,你问温家妮子的那番话,假如由老夫来回答,最适当不过。”
郑雷厉声道:“反正谁回答也一样,在下一样要弄个清楚。”
这时,那温玉却厉声叫道:“宁儿,告诉你不要离开,你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惹上这一麻烦,还不给我回来!”
温宁委屈地道:“姥姥,人家把误会栽在我们头上,咱们何苦背这口黑锅!”
温玉峻声道:“我不在乎,反正咱们已经尽了心,他小子不知好歹,糊里糊涂,怪得哪一个!”
郑雷愕然不知所解,但从温宁的话中,听出她们所做似乎并非所愿,于是目光一转盯住秃顶老者道:“老丈既要回答,何不讲出一番道理听听!”
秃顶独臂老者笑道:“很简单,一切都是老夫的主意,温家老妪因为她孙儿被老夫制住穴道,生命受到威胁,故不得不遵从老夫的话去做,拿毒药充解药,让你带回去!”
郑雷顿时明白了。
他想:“怪不得刚才温宁坐在竹椅中,一动不动,像在晒太阳,敢情是血穴被制,动弹不得。那么她祖母为救孙心切,自然不得不如此了!”
这一明白真象,也同时明了了秃顶独臂老人及另外两个大汉的身份,心中怒火更炽,立刻呛地一声抽出长剑,厉声道:“原来她们是受了你的挟制,莫非又是‘死神教’的爪牙!”
秃顶老者点头道:“好聪明,既知道老夫的身份,一切老夫就不多费口舌了!”
郑雷冷笑道:“不错,你们这批阴魂不散的东西,先报个名号上来……”
语声未落,温玉却冷冷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快走吧,人家名震江湖时,恐怕你父亲还未娶你娘哩!”
说话间,却连连施眼色,似乎叫郑雷离开。
郑雷理也不理,狂笑道:“年龄岂能代表武功,小可今天除了取得解药外,只能先杀了这些人,除解了婆婆威胁,再求解药!”
温玉一叹道:“人家‘寒江独臂翁’不是招牌亮着吗!你可别再自不量力!”
一听“寒江独臂翁”五个字,郑雷心头不由大震!
不错,这名头与“豹子神枪叟”是三十年前同一时代人物,但他震惊的不是对方的威名,而是对方的性情。
三十年前谁都知道“寒江独臂翁”是性烈如火的侠义人物,为人嫉恶如仇,宵小犯在他手中,从不宽贷。
可是这么一位令人崇敬的人物,现在怎么会与“豹子神枪叟”一样,依附“花衣死神”起来呢?
他怀疑着,却神色一肃,反剑贴肘抱拳道:“原来是‘独臂翁’尤老前辈,晚辈倒是失敬了,但闻前辈昔年游侠人间,到处锄除暴恶,何以不修晚德,竟然附魔起来了!”
“寒江独臂翁”尤如修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晚德不修’,小子,你可是在骂老夫?”
郑雷沉声道:“晚辈不敢,只是提醒前辈而已,一生操节,若在晚年断送,晚辈实感惋惜。”
尤如修道:“这番活,你用不着对我说,应该对你父亲去说!”
一提到父亲,郑雷脸色不由一红道:“家父处境如何,晚辈不知道,但想必有他的苦衷!”
尤如修大笑道:“你别替你父亲遮羞,他有什么苦衷,嘿!若是有苦衷,为什么还要把老夫从熊耳山的隐庐中拖出来!”
郑雷一呆道:“是家父请前辈出来的?”
尤如修道:“当然,否则我又何必叫你去问问你父亲。”
郑雷脸色通红,不禁语塞。
旋即一咬牙道:“父归父,子归子,反正晚辈今天下了决定,谁阻拦我求取解药,谁就该死!”
尤如修厉声笑道:“这要看老夫会不会死!”
郑雷大吼道:“不信就试一试,今天取不到解药,就拚个生死存亡!”
话一说完,身影电掣而起,向“寒江独臂翁”停身之处扑去,如惊鸿急泻,长剑挽起一片寒光,一招“碧虹经天”,直向对方刺去。
这一招他提足八成功力,剑啸嘶空,威势无伦。
尤如修神色一变,大喝道:“你小子真要动手!”
双袖一甩,就向袭至剑影卷出。
剑影衣袖一碰,郑雷心头一震,手中直刺的长剑,竟被拨开,急忙一个翻身,收剑而退。
因为“寒江独臂翁”所站的地方,正是一段峭壁,根本没有转身的余地,郑雷这一泻,立刻落下几十丈,才找到落足点。
这时郑雷才暗暗吃惊对方的功力,觉得盛名果然无虚,尤其那一双衣袖,竟能发出这般劲力,是他所意料不到的。
可是,这一来,他更焦躁,仰首大喝道:“尤如修,有种的咱们好好找个地方拚一拚!”
“寒江独臂翁”长笑一声道:“老夫终不见得会怕你,不过你若凭那一套飞虹剑法,恐怕还奈何不得老夫!”
说完正欲掠身而落,就见温玉喝道:“尤老头,你千万看老身面子,不能伤他。”
尤如修哈哈笑道:“老婆子,你放心,我虽要他吃些苦头,但决不会伤他性命,否则何以对郑老头儿交待!”
说完又向郑雷扬声道:“小子,再下去有一块平场,咱们就在那儿拚上三招!”
语声中,身形急泻,如大鹏腾空,双臂伸展,飘飘而落。
郑雷此刻是急怒交迸,目光向下一看,三十余丈峰腰之处果有一块六丈方圆的平地,也不怠慢,立刻也掠跃而落。
不先不后,二人同时落地停身,只见尤如修微笑道:“小子,若凭你彩衣门那套剑法,还是别现丑!”
这句话虽是哂笑,倒触动了郑雷的心机,脑海中立刻浮起“豹子神抢叟”那一招奇妙绝伦,以旱烟筒当作枪法所练出的“华盖瞳眬”,觉得不妨改变剑式试一试!
他冷笑一声道:“那么你就试试区区另外一式剑法!”
说着,剑势迅扬,临胸一圈,散如华盖,剑雨缤纷中,大喝一声,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直刺而出。
“寒江独臂翁”神色一怔,疾速退身,口中轻快道:“乖乖,小子,连邝二的豹子枪法都学会了,聪明,聪明!”
一招就教人察出来历,郑雷脸色不由一红,招式一变,正想弃剑改用“盲龙”古天客所传的三式掌法,却见尤如修又轻轻道:“小子,老夫不会难为你,你虚应三招就走,在这三招中,咱们可以谈一谈!”
口气竟异常缓和,郑雷愕然而对,正摸不透意思,尤如修双袖一翻,已攻出一招,但这种招式虽快,却没有丝毫劲气发出,郑雷举剑一架,正欲开口,尤如修又道:“小子,你知道那温老婆子与古老头儿是什么关系么?”
郑雷怔怔道:“好像是仇家!”
尤如修笑道:“你搞错了,不但不是仇家而且是亲家!”
“亲家?”郑雷不由大奇。
尤如修道:“他们就是夫妻,不过为了一桩事呕心,所以分居了三十多年,小子,你想想,那老婆子怎会杀他的老伴儿?”
郑雷大为惊愕,剑势不由停下来,尤如修急急道:“小子,打架虽是假的,也得装成个样子,上面还有两个王八羔子,少惹他们疑心。”
郑雷慌忙拉开架式,虚攻一招,口中急急道:“那她为什么把毒药当作解药给我?”
尤如修道:“这点老夫也不清楚,不过那老婆子有她的心机,说不定另有名堂,她既连连叫你带走,自有她的涵意。可惜她那孙儿一番好心,却变成了找你麻烦,否则,老夫也不必现身假装与你为难了!”
郑雷怔怔道:“前辈这番话,解开了区区刚才对前辈的怀疑,但是家父把前辈拉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如修独臂翻飞,口中道:“令尊用心良善,他为了你母亲的安全及自己许下的诺言,苦于不能脱身,却把老夫及‘豹子叟’拉出来,明为替那个魔头罗网好手,实在暗中已约好不动声色地钳制那批鬼魅魍魉的后脚。”
郑雷心中一震道:“莫非那梁夫人就是‘花衣死神’?”
尤如修摇摇头,目光一抬,道:“时间不多,小子,我不能再多说,你假装不敌快逃吧,免得上面的人起疑心。”说完,一声大喝,双袖劲风立刻加强,向郑雷攻出。
一股排空劲气,逼得郑雷连连后退,他知道对方已不容许自己再问下去了,忙道:“那么晚辈告辞了!”身形借着对方一袖之力,迅速飘落,疾掠向对面峰头飘去。
耳中却听到尤如修故意地大声叫骂。郑雷几个纵跃,翻过两个峰头才停下身来,心中尚存着许多怀疑,立刻把怀中那包解药掏出来仔细看看。解开纸包,神色顿时一怔!
药还是那两颗,但纸上却有一行字:“药为毒药,千万别服,要解尸毒,不妨用黑狗之血,加上五两人参煎服,包会痊愈,谨记。”
郑雷顿时恍悟了。
想不到这一幕幕令人提心吊胆的场面,竟是一幕幕戏,于是他精神立刻一振,顺手把那两颗毒药丢掉,揣好那张包药的纸,立刻循下山方向飞掠,急急赶回梁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