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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方知人心真善恶

黎明前的天色,分外来得黑暗。

武骐离开了天魔教内三堂重地,迎着夜风疾奔飞掠,脑中若有所思。

在原意,他是以救人为主,至于那块神龙宝玦是否能得到,并未在意,武骐对于自己妹妹的生死,已放在其次,因为他知道,“断魏罗刹”戚沉香在未得到神龙宝玦前,决不会对胞妹轻易加害,致失去利用自己的凭借。

因此,他感到如无法取到神龙宝玦,尽可以别的方法援救胞妹,何况断魂罗刹只要知道神龙宝玦的地点。

可是,现在地点已经知道了,是否该通知断魂罗刹呢?

武骐心中有点犹豫了。

由于普光大师这么一说,神龙宝玦已变成了一切武林大劫胜败的关键,也变成了主要目标之一,然而告诉了断魂罗刹,落入她手中,是否妥当呢?

若她以天下为己任,自无不妥之处,但若她并无挽救侠义正道之心意,又该怎么办呢?

武骐觉得有深深考虑的必要了。

在深思中,行程已过半里,蓦听得左边峭壁上有人喝道:“武老弟慢走!”

语声入耳,武骐不由一愕,停身抬头,只见一条人影,自峭壁上疾泻而下,飘落道中。

武骐正在猜测是谁,待来人停身,凝神一望,顿时大骇。

来人神态威猛,长须垂胸,一袭葛布长袍,赫然竟是死去的“海天碧影”孙长天!

在东坞岭的外荒庙中,武骐明明亲睹对方中了断魂罗刹下的毒,已经死了,怎么又出现在眼前呢?

这条双峰夹峙的山道上,光线更为幽黑,武骐此刻情不自禁地浑身悚栗,蹬瞪退了两步,呐呐道:“孙……孙老丈,你……你不是死了么?”

海天碧影呵呵一笑道:“不错,老夫已经死了,不过又活转过来了。”

凉风习习,吹到武骐背脊上,冷汗直冒,张口结舌,不能出声。

世上奇事虽多,但亲眼所见已死的人,却又出现眼前,还不多见,使武骐怎不疑为幽灵。

只见海天碧影又笑道:“老弟,告诉你,老夫并没死,死了岂能站在此地,与你说话!”

武骐呐呐道:“但是……老丈……不是已中毒……”

海天碧影长笑道:“老夫当时确实中了那贱人的诡计,但发觉之后就护住心脉,闭了血道,哈哈,老夫那时自知在中毒后,无法动手,故意装死,待机溜脱觅求解药,日后那贱人知道,她将后悔当时不向老夫补上一剑!”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得意地长笑,说道:“老弟,老夫话已说明白,你还怕什么?”

武骐这时惊魂方停,吃吃道:“但是老丈怎知小可会到此地的?”

海天碧影又大笑道:“自太岳至此,你不知老夫一直未离你左右么?”

武骐失声道:“抹去小可沿途所留暗记及在客房中留笺的人,莫非就是老丈?”

海天碧影笑道:“你终算想通了,哈哈!来来,找到那块神龙宝玦了么?”

武骐心头怦然一震!

那神秘人物之谜终算解开了,当初却想不到竟是已死的海天碧影,他心头骤然浮起一层怒意,觉得海天碧影如此做,实在太不应该。

现在自己应该说出神龙宝玦的地点么?

他微微有点犹豫了,他觉得海天碧影的私欲之心,似乎比断魂罗刹还来得重,但是对方于自己终究有传功授招之德啊!

海天碧影一见武骐神色,心中顿时明白一半,微笑道:“老弟莫非已知道了?”

矛盾中的武骐觉得不能不说了,遂叹了一口气道:“不错,小可已经探悉了。”

海天碧影神色顿露兴奋,一挑大拇指,赞佩地这:“好,老弟,你行,老夫总算没看错你,告诉老夫,在哪里?”

“太行山天魔教别宫。”

海天碧影大笑道:“能探出这一点,成绩已算不错,好!老弟,现在你去哪里?”

武骐回答道:“小可想去太行山,只……”

话声未落,海天碧影已急匆匆地道:“对,做事就要一鼓作气,走,老夫同你一齐去,沿途再与你商量细节。”

武骐忙道:“只是小可觉得救人要紧……”

海天碧影点点头道:“当然,救人也要紧,取得神龙宝玦后,再救人也不迟!”

“故而小可要先与点苍三子等前辈设法联络一下!”

海天碧影忙摇摇头道:“千万别这么做!”

“为什么?”

“咦!老夫在沿途中不是留字告诉你了么,惊师动众,岂非会使那天魔教主发觉,任何事情都要趁人不备,若被对方警觉,就多加一层阻碍了,这点利害关系,你难道不会分析!”

武骐不同意地道:“老丈之言,虽系实情,但失陷人数众多,靠小可一人,力有未逮,何况小可与他们联络,正是欲商量行动上许多技巧问题,自然不会明杖旗鼓的干!”

海天碧影依然摇摇头,沉声道:“老弟,这些事不妨延后些时日,老夫认为还是先谋取那块神龙宝玦要紧!”

武骐心头一阵愤慨,长长一叹道:“老丈私欲之心太重了!”

海天碧影神色一变,道:“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别忘了当初老夫是怎么救你出来的?”

武骐冷冷道:“大德不敢忘,然对老丈成见,小可不能同意,容先告别!”

海天碧影脸色骤变铁青,冷笑道:“好啊!看样子,你想叛别老夫了?”

武骐一揖,庄容道:“不敢,但在下觉得,万事以人命为重,神龙宝玦虽志在必得,不过尚在其次而已!”

海天碧影狞笑一声道:“老夫素来不容人反抗,老弟,你该想到后果!”

武骐再也忍不住怒火,冷冷道:“依老丈之见,该怎么办?”

海天碧影厉声道:“除非你听老夫之话,否则,嘿嘿,老夫现在就追回输给你的十年功力,三招掌法!”

武骐慨然道:“可以,老丈与我不妨先离开此地,小可一定奉还十年功力!至于三招掌法,小可立誓今后不用!”

海天碧影厉笑道:“好,好,既要解决,就在此地也是一样,小子,你先吃老夫一掌!”

语落人动,身形骤然如狂风一般向武骐扑至,掌式如云雾凄迷,当头兜到。

武骐心头一凛,施出云絮身法,巧妙避开,沉喝道:“老丈住手,此地动手,大家都没有好处!”

海天碧影厉声道:“你使老夫一番心血白费,老夫现在还顾忌什么!”

话声中,掌式弧分,赫然又是一招“鸿蒙烟飞”。

掌劲如狂风一般,使武骐眼前顿觉一片混濛,劲气自四面八方压至。

但武骐既已会这套“灭寂神掌三绝式”,自然知道趋避之式,云絮身法展处,又一闪避开,冷冷道:“老丈既欲追回功力,也不必用动手方式,在下自会交待!”

海天碧影狂怒之中,神色略怔,撤掌停身道:“怎么交待法?”

武骐平静地道:“请老丈就地坐下,小可逼出十年真力,还输老丈体中就是!”

海天碧影狂笑道:“你说得太简单了,事情岂有这般容易!”

武骐冷冷道:“依老丈该怎么办?”

海天碧影狞厉地一字一句道:“废去你一身功力,作为老夫赔本利息。”

武骐大怒道:“想不到老丈竟是这种人!”

海天碧影狂笑道:“不甘心就动手,老夫若今天不把你栽在这儿,难泄心头气愤!”

武骐知道自己再容忍,也避免不了动手,于是悲忿地一叹道:“既然如此,小可只有拼力与老丈周旋了!”

海天碧影又狂笑道:“好,只要你能逃过老夫掌下,老夫就当场自裁!”

说完,缓步向武骐再度欺去。

就在这刹那,武骐身后倏响起一声冷笑道:“要打架也该另找地方,此地岂容你们撒野!”

海天碧影神色一凛!

武骐也暗吃一惊!

两人同时向发声方向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缓步而来。

赫!不是别人,正是昔为少林弃僧,今为天魔教司阍舵主的普光大师。

海天碧影沉声喝道:“阁下是天魔教中哪一位?”

普光大师走近两人中间,冷冷道:“老夫是谁,你不用过问,任何人知道‘天魔教’三个字,即是死数,你老头子乖乖跟老夫回去听候裁置!”

哪知海天碧影不但不怒,反而大笑道:“阁下不必盛气凌人,老夫此来就是要奉告贵教一点秘密,投靠贵教而来的。”

普光大师冷冷道:“什么秘密?”

海天碧影一指武骐道:“这小子混入贵教,充作奸细,另有密谋异志,老夫就是想通知贵教防范!”

武骐一听,心头大怒,暗骂一声无耻。

这刹那,他才发觉这位海天碧影的本性,竟是这么一个无耻小人。

但是他知道,海天碧影这番话对普光大师说,算是看错了对象,目光一转,果见普光大师不在意地望望武骐,又目注海天碧影道:“原来老兄是告密而来的,可惜,你老儿瞎了眼睛!”

海天碧影神色一变,道:“阁下是不识好歹么?”

普光大师冷冷道:“老夫当然识好知歹,孙老儿,你知道这位武少侠在天魔教中的身份么?”

海天碧影一怔道:“什么身份?”

普光大师缓缓道:“武少侠已是教主三夫人的亲信,凭这一点,老夫就不能容你欺侮,懂了么?”

武骐暗暗叫绝,他想不到这位少林高僧会这么对答,暗暗觉得普光大师果不愧为一代高僧,昔年以三十龄,名列达摩院。

却见海天碧影大笑道:“老夫当然知道,只是阁下不明事理……”

普光大师冷冷接口道:“我就是太明事理,所以知道你孙老儿也为刺探本教而来!”

海天碧影脸色一变!他怎么能想到武骐与这位天魔教中舵主已暗有默契。当然他更想不到眼前的天魔教舵主就是昔年的少林达摩院高僧。

只见普光大师转首对武骐道:“少侠,时间不早,你可以快点走了,这老家伙就交给老夫来处理!”

武骐一怔,却见海天碧影大叫一声:“走不得!”神色显出焦急异常。

普光大师冷笑一声道:“谁说走不得,孙老儿,你敢阻挡本教人物去路,吃我一掌!”

身形陡然蹿起,右掌一划,挟着一道凌厉无比的劲气,向海天碧影拦腰扫去。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位普光大师掌式一展,武骐立刻心领神往,觉得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掌式上所表现的功力气劲,果然不愧名家气度。

海天碧影自想不到会碰这么一个钉子,身形横飞,冷笑道:“朋友你既然要打,老夫就奉陪两手!”

也一圈左手,回击过去。

这刹那,但见两名高手龙腾虎跃,你来我往,战成一团,武骐目睹之下,顿忘所以,紧张地观战起来。

开始他是担心普光大师有失,不忍离去,后来却因双方掌式俱皆奇奥无伦,看出了神。

就在他心神整个溶化在两人搏战中之际,蓦听得普光大师喝道:“少侠身负重任,难道还不走?”

武骐顿时惊醒,抬头一望天色,已是灰色蒙蒙,知道再不走,等内三堂中人物发觉,要走也走不脱了,于是急忙道:“那么小可告辞了!”

身形一长,施出云絮身法,疾如流星,向山下掠去。

只急得海天碧影连连施出煞手想脱出战圈,追赶武骐,可是普光大师是何等人物,怎会叫他脱身。

海天碧影急急目光一瞬,见武骐身形已只剩下一粒黑点,一口恶气,无法发泄,急得厉声骂道:“小子,你跑不了,老夫以后不给你颜色看看……”

话声虽大,但武骐的身法何等快,早已听不到了,倒是普光大师接口冷笑道:“有颜色不妨先给老夫看看!”

而此刻武骐一路飞驰,迎着黎明,可是他心中是沉重的,悲痛的!

这是为了海天碧影,也是为了人性之恶……

武骐怀着沉重悲痛的心情兔起鹘落,一口气跑出二十余里,方才慢慢收步停了下来。只见自己正处身于一片荒岭疏林之内,西风飒飒,落叶萧萧,更增加了一份凄清苍凉的况味。

他不知道普光大师与海天碧影孙长天相搏的结果如何?但他知道以普光大师的成就,绝不会吃了孙长天的亏,顶多是相平之局,以孙长天的狡猾机诈,也不会真的与普光大师忘死相搏,多半是藉机开溜的多。

他仰望着碧空的浮云,不禁悠悠地吐了一口长气。

他原本决定直奔太行山魔教别宫去营救大部分失踪的群豪,但现在,他心中却起了犹豫。

九夫人的话又响在他的耳边:“少侠为今之计,必须先制住绿萼仙子,或觅获能解‘迷心蚀魂**’之人,以作准备,再设法入太行救人,才是良策!”

事实确然如此,他也预料到太行山之行,不会有什么圆满的收获,第一、太行别宫的实力,不会比外三堂总舵或是内三堂总舵为弱,以自己的能耐,是否能顺利的闯了进去,实在是极难预测之事。

第二、纵然能顺利的闯进别宫,也能顺利的找到大部分失踪的少年群豪,但他们俱都心神迷惑,不能解去他们心灵上的禁制,又如何能把他们救得出来。

但莽莽江湖,到哪里去找这解迷心蚀魂**之人,以天魔教而论,不过只有一个绿萼妖姬白秋萍,自己又能到哪里去找。

那么,唯一的办法只有制住绿萼妖姬白秋萍,迫她说出解除“迷心蚀魂**”之术,或是胁制她同入太行,施术解除被制的那些少年群雄。

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不要说制服她不易,胁迫她同入太行别宫,施术救人,那更是几乎办不通的事。

武骐满腹愁绪,茫然忖思,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到故布在黄河两岸的侠义道群雄,铁面神行客戴宗行、点苍三子,以及“追魂三判”郭明等人……

虽然他卧底未成,觉得有些愧对铁面神行客等人,但天魔教内三堂之行,毕竟收获不浅,而且眼下势必要与他们集议一番,才能决定营救之策,于是他决定兼程北上,与铁面神行客等人会合。

忽然,几点清冷的水滴洒到了脸颊之上,急忙抬头看时,方才发觉不知何时天空中彤云密布,已经下起了飒飒的细雨。

他轻吁一声,纵目四眺,只见荒岭绵亘,秋林萧萧,一时竟找不到一个能够避雨的地方。

此刻虽是近午时光,但云层愈来愈密,一片天昏地暗,雨也愈下愈大,眨眼之间,武骐已是衣履尽湿,像落汤鸡一般。

他心中十分懊恼,索性冒雨疾驰,又是二十里跑了出去。

雨渐渐停了,但阴沉的天气,仍然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武骐拧拧身上的雨水,又收步停了下来。

只见天色已是午后光景,四面仍是无尽的荒岭,此刻他方才悟到,自己已经迷了路径。

西风料峭,加上他一身湿衣,滋味实在难受,于是他好不容易找来了一堆比较干燥的薪枝,寻到一处背风之所,晃燃千里火,燃起了一堆火来。

在熊熊的火堆旁,阵阵暖流袭上身来,湿衣渐渐烘干,也使他得到了一阵舒适轻松之感。

忽然,在弥漫的浓烟中,眼前似见人影一闪。

武骐大吃一惊,霍然而起,运目四顾。

只见疏林荒岭,除了自己与一堆烟火之外,哪有什么人影。

他自嘲的微微一笑,暗道:“这分明是自己看花眼了,在这等荒岭之中,若有人进入三十丈内,绝难逃过自己的耳目,岂有人已到了面前又会失去踪迹之理?”于是他重复坦然的坐了下来,静坐取暖。

然而怪事又发生了,在他无意中偶一抬头之时,眼前又出现了方才似曾见过的同一人影。

但不等他看清形状,那人影又像幻影一般的消失了。

武骐只觉头皮发炸,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绝不会一连两次看花了眼,这事只有一个解释,遇到鬼了!

但他立刻又觉得这念头实在可笑,不要说他素来不信有鬼,就算真的有鬼,也绝不可能白昼之间在自己面前出现。

他暗蓄功力,开始仔细搜查附近,一面试探的沉声喝道:“是什么人故意戏弄在下?”

“是我!”

声音就起自武骐身后三尺之外,声音虽低,但却低沉入耳,使他不由自主地又出了一身冷汗。

急忙旋身看时,只见一个身着青布短衣,年约四旬开外之人,面凝笑意,一瞬不瞬地盯注着他,正是方才忽隐忽现之人。

武骐悄悄松了一口粗气,呐呐地道:“你!……是人是鬼?”

那青布短衣人露齿一笑道。“你说呢?”

武骐面色微红,话锋疾转道:“尊驾轻功绝俗,令人钦服,既是找上在下,想必定有指教之处……”

话虽说得平淡,但他心中却实在震骇已极,因为单就此人的轻功而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自己得自铁面神行客戴宗行的云絮身法,己是轻功中的上乘之学,但若与此人所露的绝技相比,却仍然瞠乎其后。

只见那青衣人目光一转,道:“阁下可是江南世家二代武骐,处心积虑要与天魔教作对之人?”

武骐心头不由又是一震,听这人的口气,颇似天魔教中之人,果尔如此,眼下又是一场麻烦。

此刻他方才看清了那青衣人的面目模样,只见他神色平板,五官端正,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之处,唯一与常人有些不同的是他双目的棱光,仿佛一下子就要把人看穿一般。

当下双眉微皱,不卑不亢地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高姓大名,何以识得在下?”

青衣人皮笑肉不笑的道:“草野之人,说出姓名来大约阁下也不会知道,在下复姓皇甫,单名一个重字……”

武骐困惑莫名,这名字他确实不曾听过,但如以他的轻功造诣来说,应该是在江湖上出过大名之人才对,为什么这名字竟是如此陌生?

当下双拳微拱,故示平淡的道:“久仰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皇甫重摇摇头一笑道:“不敢当,敝主人意欲奉屈一晤,已在前路相候……”

武骐又复大吃一惊,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单凭皇甫重那等出神入化的轻功造诣,已似武林中鼎鼎大名之人,料不到他竟甘为人下。

忖思之间,讶然问道:“贵主人高姓大名,难道尊驾……”

皇甫重毫不迟疑的道:“在下不过仅是敝主人手下的一名常侍,……至于敝主人的名讳,未得许诺,在下不敢乱说!”

武骐疑云重重,如坠五里雾之中,但却不假思索地道:“既是如此,有劳尊驾带路了!”

皇甫重淡然一笑,旋身而行。

武骐怀着满腹困惑之情,亦步亦趋,沿着一带疏林,随皇甫重向前去。

他无法想象即将要见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在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却使他觉得这人非见不可。

转过一道山坡,只听一片飞瀑流泉之声传入耳鼓之中,原来数十丈外就是一道峭壁,一条瀑布倒垂了下来,飞珠溅玉,蔚为奇观。

只听皇甫重在耳畔轻声道:“敝主人就在瀑布之下!”

武骐早已发现了站在瀑布下面之人,只是那人面向瀑布,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一袭玄色长衫,肩插玉骨折扇,乍然看去,完全是一副文士模样,别无从者,只有一个人负手而立,似是正在欣赏飞瀑胜景。

武骐大步当先,一迳走了过去。

就当他走到距那人两丈左右,正欲出口招呼时,却听那人忽然头也不回的放声朗吟道:“朝游百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过岳阳人不识,朗吟飞渡洞庭湖。……”

音波低沉清晰,令人心弦震颤,武骐心头暗惊,默忖此人若非邪道巨擘,就是侠道高人。

那人吟诵既毕,方始转头一笑道:“你就是武骐么?”

武骐怔了一怔,道:“不错,尊驾是……”

那人呵呵一笑道:“老夫顾隐明,与令先尊是莫逆之交。……”

武骐双眉深锁,哼道:“你是存心要占在下的便宜么?”

那人微笑道:“武贤侄这是由何说起?”

武骐大怒道:“单凭你的年龄来说,就可知道你尽是说谎言!”

顾隐明拊掌大笑道:“这倒难怪了,老夫本已是年近六旬之人,只昔年游历南疆之时,曾在无意中服食了一颗‘龙涎参果’,这种稀世妙品,虽不能使人长生不老,但却能使人青春暂驻,凭空年轻数十年之多,是以老夫虽然已是望六之年,但乍然看来,仍不过二三十岁之谱,是么?……”

说话之间,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武骐,对他上上下下不停打量,利箭般的目光像要把他整个人射穿一般。

武骐半信半疑,皱眉道:“纵然这是事实,在下也是很难信得过去!”

顾隐明连连颔首道:“那足见贤侄处事态度的严谨慎重,自是不该轻信人言,不过……”

话锋一顿,探手向怀中摸去。

武骐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目光紧紧盯注他的手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他竟已拔出了一柄闪亮的匕首。

武骐大吃一惊,认为他有意出手相搏,虽然不知他真才实学如何,但由他那位常侍的表现看来,分明此人更是武功不可一世,当下哪敢掉以轻心,也右臂一振,锵的一声掣出了胯下长剑。

却听顾隐明呵呵大笑道:“武贤侄莫非要动手么?”

武骐仗剑喝道:“那就要看你为何拔出兵刃了!”

顾隐明拈着手中的匕首,笑道:“老夫不过是取一件东西与贤侄过目……这匕首贤侄是否认得?”

武骐略一顾视,啊了一声,叫道:“七宝刃!……这原是陪先父殉葬之物,你……”

顾隐明依然从容笑道:“既是你知道这匕首名为七宝刃,大约也听令先尊说过它不止一柄吧?”

武骐皱眉道:“不错,先父曾说这宝刃共有两柄,是一位好友……”

目光再在顾隐明手中的匕首上盯注了一下,激动地道:“先父的那柄七宝刃大约就是顾前辈赠送的了?”

顾隐明微笑颔首,道:“可惜令先尊殡殓之时,老夫远在塞外,毫无所悉,……唉!这真是世事无常……”

武骐疑念尽释,连忙深施一礼,道:“晚辈拜见顾前辈……”

顾隐明伸手搀住,道:“贤侄不必多礼,……可曾结婚成家?”

武骐脸色一红,道:“江湖滔滔,祸乱未已,晚辈怎有成家立室之心!”

顾隐明笑道:“好志气……”

又仔细投注了一刻,赞叹地道:“上上练武之材,万难选一,难得难得!”

武骐红着脸道:“顾前辈过奖了!”

顾际明并未答言,眉宇间却倏然泛起一片杀机。

武骐并未注意到这些,略一忖思,道:“顾前辈一向住于何处,可知眼下江湖道中所发生的……”

他原想把一切经过都详细说了出来,但转念一想,纵然他真的是爹爹生前的好友,自己既不曾与他相晤过,还是保留一些的好,故而又把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隐明杀机忽敛,笑接道:“老夫一向隐居南疆,目前闻得中原道上天魔教日益猖獗,方始辗转北上,欲图一尽绵力……”

武骐大喜道:“顾前辈若肯插手相助,中原武林道上必然大为欢迎……”

目光一转,接道:“晚辈此刻就是返回中原,会见几位鼎鼎有名之人,顾前辈何不就与晚辈同行?”

殊料顾隐明淡淡一笑道:“不必了,老夫不善谈吐,与一般江湖俗子,也许话不投机,好在临来之前,已经致函少林掌门,约好了会晤时地……”

武骐怔了一怔,道:“既是这样,晚辈倒不便相邀了……”

目光四外一转,接下去道:“晚辈告辞了!”

双拳一拱,就欲走去。

顾隐明微微一笑道:“且慢……”

武骐只好收步转身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顾隐明笑着把那柄七宝刃递了过去,道:“此刃柄镶七珠,功能辟鬼驱邪,贤侄……”

武骐怔了一怔,连连后退道:“这个……晚辈早已知道了……这等价值连城之物,晚辈不敢收受……”

顾隐明一笑道:“老夫并不是把它送你,而是要你顺路带给一位朋友!”

武骐面色一红,接刃在手,道:“不知前辈要送与何人?”

顾隐明伸手遥遥一指道:“由此向北五十里外,有一座玄天寺,寺中有一位瘸腿老僧,这柄七宝刃就烦贤侄交在他的手中,只说是老夫送他的即可。”

武骐困惑的一转目光道:“前辈既是也去中原,为何不顺道亲自交给那位老僧?”

顾隐明呵呵一笑道:“第一,这七宝刃老夫早就应允送了与他,但他坚持不收,倘若老夫亲去,必然又是推来拒去;第二,那老和尚与老夫已是七八年未见,必然拼命苦留,反而耽误了老夫的行程……”

武骐颔首道:“既是如此,晚辈自当效劳!”

说话之间,已把那七宝刃慎重地揣入了衣袖之中,又复拔步欲行。

却见顾隐明又复伸手一拦道:“别忙,老夫又想了一件事来!”

武骐皱眉道:“前辈想起了什么?”

顾隐明道:“太行山天魔教别宫的总管,当年与老夫也有一点交往……”

武骐又惊又喜地道:“顾前辈何不恳切的劝说他一番,要他弃暗投明,助正涤邪……”

顾隐明面色一沉,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老夫不便干涉他人之事,不过……”

微微一笑,道:“老夫却可暗暗关照他一下,要他多少帮你一些小忙……”

说话之间,又向怀中摸去。

武骐忙道:“晚辈一时还不想去闯太行别宫,前辈……”

顾隐明奇道:“为什么?”

武骐叹口气道:“因为一时之间,还无法去救被囚的失踪群雄,必须……”

顾隐明并不在意他说些什么,打断他的话锋道:“那也没有关系,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样!而且带在身边,他日也许终有用得到它之时!”

说着把一件东西递了过来。

武骐不便推拒,接过看时,只见是一个小巧的翠玉扳指,上面却有两颗红红的玛瑙,十分鲜艳悦目。

武骐困惑的道:“这东西不知有何用处?”

顾隐明道:“这是那太行山别宫总管当年送与老夫之物,只要你能唤起他的回忆,对你自然多少会有个照顾!”

武骐只好收了下来,拱手笑道:“前辈既不能与晚辈同行,晚辈就此告辞了!”

顾隐明并未再度拦阻武骐,眼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唇角间却挂上了一抹轻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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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日观峰绝顶,年轻剑客卫翔鹤与淮阳第一名侠谢云楼一决胜负,因落入谢云楼圈套而遭杀身之祸。若干年后,卫翔鹤之弟卫七郎为找寻杀兄凶手,拜南三龙龙在田、黑龙姥姥、神龙张为师,练成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与南三龙龙在田、黑龙姥姥、神龙张及北三龙游龙真人、怒龙上人、庞巨龙合称中原武林七神龙,并改名为卫七龙。邪教天绝教勾结鬼神谷、神马谷、青鹏堡等邪恶帮派,势欲独霸武林,到处残杀武林忠正之士。为使江湖平静,中原七神龙联络武林正义侠客,以杀止杀,平息了武林纷乱,消灭了天绝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