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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囚牢艳遇

独孤青仍静静的站在原地,口噙冷笑道:“你的死药方,大约今生今世再也开不成了吧!若非本少侠不想杀你,你那不死医生的‘不’字,真要取消了!”

独孤青这一句话,说得倒是事实,适才只要他存心要不死医生的命,就算他胁生双翅,也是难逃一死。

但不死医生呢?身为总坛的四大护法之首,地位与五位花令不相上下,武功当真就这么平庸么?

这就归因于不死医生太过轻敌,根本没把跟前的独孤青放在眼里,偏巧今天情势特殊。在众寡悬殊之下,独孤青不能不先发制人,收一点镇慑的效果,所以一出手便施展出九全秘籍上的龙虎连环手。这功夫,是专破双手进攻者的绝招,这一来,不死医生两条手臂虽未全废,但已受伤不轻,今天绝不能再派用场了。

果然,不死医生一招受创,在场的人全都失声惊呼,就连在旁的菊花令主和毒凤白飞虹也禁不住脱口一声惊噫!

但这一声惊噫,声调和表情有三种不同。

卜星相三位总坛护法和那五方勾魂使者是惊骇于独孤青果然身怀绝学,举手间便伤了不死医生,这不但使他们吃惊,甚而至于有点震骇成分,所以那一声惊噫,是骇多于惊。

菊花令主呢?

她因为对独孤青暗中已有三天的观察,对他一身莫明由来的奇诡武学,比别人知道得略多,她虽然知道不死医生不是独孤青的敌手,但却绝没料到不死医生以总坛四大护法之首的身份,一身武学并不比自己成就差多少,竟然连一招也接不下便受了重伤。因此,她这一声惊咦,有吃惊,也有始料不及的诧异成份,脸上惊异中带着一种茫然不解的疑惑表情。

而毒凤白飞虹呢?

那又不同了,她有惊诧,也有欣喜,可以说欣喜的成份比惊诧还多。因此,一张粉脸上,浮现了如花的笑靥,那是欣喜,也是放下了心头原来的紧张,由内心自然流露出来满意的微笑。

那不死医生退了数步,勉强拿桩站稳,抬起怨毒之极的目光,嘿嘿道:“小子,老夫一时轻敌,致落下风。可是,你小子记好了,今天不杀我,总有一天,老夫要让你尝到我不死医生的厉害!”

独孤青冷冷的一笑,道:“还是赶快医自己的伤吧!至于你说的那一天,我也非常盼望呢!”

医卜星相四大护法,所谓物以类聚,又是金兰至交,三人在一惊之后,不能不有所表示,如若不然,此事传入总坛,他们使无法向令主解释。因此不得不同时狂笑一声,身形疾闪,由三个方向向独孤青扑来。

毒凤白飞虹一见三人同时扑向独孤青,娇叱一声,已与独孤青并肩而立,喝道:“你们想以多为胜么?”

卜星相三位护法,人虽扑出,前面说过那是因为自己职位和颜面,不能不有所表示,但本意谁也没有抢先出手的意思,只是想扑近之时,大家再约好同时出手,三人联手,大约便不会有问题。

毒凤这一声娇叱,倒是给三人一个不必立即出手的缓冲时间,生死卜阮雄哈哈大笑,道:“怎么?你们当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思,才只幽会一次,便痛痒相关起来了?”

生死卜阮雄这几句话骂得尖酸刻薄之极,毒凤一张粉脸,羞得通红,羞中有气,怒中带煞,娇叱一声:“老鬼,你敢胡说乱道!”

话声中,纤腰乍闪,掌随声出,直向生死卜劈去。

生死卜一声哈哈,左手一扬,一片黄光向掌风一迎。

当地一声锣响声中,敢情毒凤那一掌,竟被生死卜用铜锣硬接下了,但生死卜阮雄,仍然噔噔噔退了三步。

毒凤也被反震得面红心跳,身子落地后也微晃不已。

就在这时,青衫闪晃,独孤青已横挡在毒凤身前,口中低声道:“姊姊何必跟这些奴才动手!”

毒凤气得银牙乱咬,粉面铁青的说道:“难道弟弟没听见他满口胡言!”

独孤青冷然一笑道:“祸由日出,这位朋友应该得到应得的教训,让弟弟代劳吧!”

说罢,向生死卜冷然一笑道:“报名!”

这种语气,简直是目无余子,君临天下的口吻。独孤青也实在因为他适才那几句话生了气。不然,也绝不会用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

毒凤白飞虹在身后道:“他就是生死卜阮雄!”

“啊!真是失敬了,阮朋友这名号也不错,竟又有一个死字。”

生死卜阮雄,一见独孤青迎来.忙向其余两人一使眼色……

独孤青又冷然一笑,道:“阮朋友用不着使眼色,我希望的就是三位一起上,不过阮朋友人称生死卜,必然卜可通神,那么阮朋友何妨先卜一下自己的吉凶祸福?”

生死卜旁边一个麻衣老者嘿嘿笑道:“小子,你别认为我裘大哥一时大意失手,便得意忘形了!”

独孤青寒芒一转,冷冷看着那老者道:“你是星?还是相?”

那老者嘿嘿笑道:“老夫人称麻衣神虞相。”

“啊!麻衣神!”独孤青又冷笑道:“这么说,今天真要死人了?”

虞相一怔,以为独孤青是说他会死,当下嘿嘿道:“小子,那可不见得。”

独孤青朗声一笑道:“不死人为什么你身着麻衣呢?”

麻衣神虞相脸色立变,这才知道自己上了人家的当,将自己比做孝子,气得脸色发青,仰天一声嘿嘿道:“小子,你笑吧,少时老夫要你加倍奉还。”

“是么?”独孤青脸上掠过一抹不屑的冷笑,星眸一转,看着另一位老者道:“这一位想必是什么星了?”

“不错!老夫智多星刘伯温!”

“啊!原来是一位胸罗万机,能知过去未来比美两位古人的人物。”

智多星知道这独孤青口舌厉害,不肯自取其辱,沉声喝道:“那是朋友们抬爱相赠,不敢掠美两位古人。”

“这么说,刘朋友倒是虚怀若谷了?”

智多星刘伯温沉声道:“少废话,老夫手下的活儿也不虚!”

“哦!这么说刘朋友的成名绝学,必然甚是惊人啰?”

毒凤在旁低声说道:“弟弟,他一手绿雨飞星,可要留心。”

独孤青点点头。然后,他暗吸了一口清气,外表虽然神色自若,其实暗中已将九全真气布满全身,因为单从绿雨飞星这四个字来看,这老者必是使用喂毒暗器的能手,他不能不小心,若然今天有甚闪失,那么他怎能救出幼梅姑娘?

他周身布足真气之后,反而向三人笑了一笑,以一种极为镇定的神色,掉头向菊花令主道:“令主,在下适才已经说过,今天这场约会,便是代表明日百回谷之约,你同不同意?”

菊花令主冷然一笑,脸上冰霜更重,道:“你还想有明天么?”

“说得是!”独孤青笑意突敛,又道:“这倒是实话,因为在场有十大高手对付在下一人,在下不敢有存活到明天的奢望,那么今日便算我是应约前来,令主可承认这句话?”

菊花令主不知独孤青是什么用意,只得冷笑道:“当然可以!”

“那很好!”独孤青又神秘莫测的笑了一笑道:“约是令主向我一人订的,与这位白姊姊无关,而且你们过去是朋友,我也不想为了我伤了你们的和气,所以我要令主答应一句话,在任何情形之下,不论手上口头,全不能伤及白姊姊。”

这一句话,在菊花令主听来,虽然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但依目前情形来说,对她却最为有利。以毒凤白飞虹的一身成就,虽然比她稍逊一筹,但毒凤随行的三种毒物,却非常可怕,她之所以迟迟不肯发动,便是顾忌这一点。如今独孤青反而为她减去了这层顾虑,那有不答应的。

毒凤白飞虹听得一怔,道:“弟弟你……”

独孤青向她摆摆手,笑道:“姊姊难道忘了刚才对我说过的话?”

毒凤白飞虹微一凝眸,便已想如他这句话所指的是什么,看着独孤青微微点头道:“弟弟,我懂得,可是他们人多……”

未等她说完,独孤青朗声长笑道:“没遇上姊姊,我独孤青明日一样要去百回谷,那情形应该比今天严重得多。而且,为了我,让他们脏言脏语对姊姊不敬,弟弟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菊花令主冷笑一声,口角作了一个轻蔑不屑的表情道:“好啦!我答应这条件,自家姊姊,你真幸福。唔!就这么说定,咱们的事改日再说,你可同意?”

毒凤白飞虹,根本不去理会菊花令主,心中甜甜的回味着适才那句话,而且也体会出言语未尽之意,心说:“我懂!你还因为我适才对你许下诺言,不再用那些毒物害人,你怕我斗不过她们,情急之下,又将毒物派上用场,你是在为我全信,也不愿意要这些人死,可是你一人怎么行?”

她幽幽一叹,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看了独孤青一眼。

独孤青也正含笑看着她,好像在等她一言决定,他那一对闪闪星眸之中,却射出正义、坚决而又自信的光辉,好像在说:“别担心,我自信有把握应付这些人。”

白飞虹不知怎地,一触及独孤青那一对精湛眼神,心中便是一荡,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于是脸上不由得又薄薄的涌起一片红晕,黯然一叹又忖道:“他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肚胆照人的侠士,而且还是个至情至义之人,无怪我一见他便为他的风仪和神采所折,居然在他几句良言规劝之下,便顿悟前非,决心向善。在他面前,我竟对他如此倾心?如此听话可惜……可惜……恨不相逢于未嫁之前,也不相逢于尚未被人送我‘毒凤’的匪号之前,我虽无毒恶之实,却有毒凤之名,如今,迟了,完了,我白飞虹好命苦啊!”

一声令人肠断的叹息之后,才又幽幽抬起头来,道:“弟弟真若有应付这些人的自信,好吧!我依你!”

独孤青含笑点头,心中如释重负。

然后,星眸中突然凌威一闪,有如两道寒电,向场中诸人一扫,沉声说道:“各位听见了,今天是独孤青一人的事,一切冲着我来,假若再有人脏言脏语,或是企图向白姊姊出手,别怪我独孤青言之不预。”

说罢,忽然骈指如剑,虚空向土场边一株碗口粗细的柏树一划,跟着掌心一吐,便听得轰然一声,那柏树已齐腰折断。

这一手比先前独孤青一招挫败不死医生更收镇慑作用,不但勾魂五使和医卜星相四大护法相继失色,连菊花令主也吓得芳容倏变,就以她仗以自傲的紫电搜魂指来说,在这种距离,威力虽可洞穿木石,但要将一棵碗大柏树划断,似也不大可能。

站在菊花令主身侧的屠龙拐申庸,也在一惊之后,立即在菊花令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菊花令主“唔”了一声,铁青着一张粉脸,向独孤青说道:“不错,少侠这一手,确是出色得很!”

独孤青傲然道:“见笑!”

菊花令主向环立在独孤青身前的卜星相三位护法挥手道:“三位护法请退!各位应该记得金剑令谕规定的事?”

那卜星相三位护法见独孤青又露了这一手绝技,哪还有出手的勇气,巴不得找个借口退开,一听菊花令主吩咐,正合心意,但三人口中仍各自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闪身退开数丈。

菊花令主侧身移开数步,星眸中尽是疑惑之色,道:“少侠,是不是你已经得到了那张九全宝图,而且也习得九全老人的绝学?”

独孤青傲然道:“令主有何根据?”

菊花令主敌意已大为缓和,笑了一笑道:“少侠一身所学,无一不是武林中绝学。适才用龙虎连环手,一招便挫败了裘护法,如今又以指剑虚空削物,好像是驭虚气剑一类的功夫,试问这种功夫,当今武林之中,有那一个高手会?”

独孤青心中暗惊,想不到这菊花令主当真厉害,居然一眼便认出自己使的是驭虚气剑,刚才有些失悔,记起九全秘籍上,在驭虚气剑篇酋,特用红字注记的几句话来:“此学为余生前所独创,切勿轻易使用,否则武学渊博之人,必知来自余传。切记!切记!”

独孤青虽不说谎,但为了老人遗嘱,只得傲然大笑道:“练气连气,凡是上乘之士,谁人不会?令主的紫电搜魂指,又何尝不是驭气之学?在下只是使用方法不同而已,令主猝下断语硬说是来自九全秘学,不嫌太武断了么?”

菊花令主本来也只是猜测而已,所谓“驭虚气剑”,她并没有见过,只是由适才独孤青骈指如剑一点触动灵机而来,听他恁地一说,却也无话可驳,沉吟了一下,又道:“那么我还有几点请问少侠。”

“问吧!”

“龙虎连环手艺出何门?”

这当然考不倒独孤青,因为九全秘籍上,每一种武功之前,都注有门派渊源,当下毫不考虑的说道:“源出天山一派!”

“九天擒龙手呢?”

“昆仑!”

“龙吟掌呢?”

“东海无忌老人!”

“离合神功?”

“离合双仙!”

“飘萍步呢?”

“谁不知是飘萍仙子当年绝学。”

“弹指神通?”

独孤青大笑道:“昨夜你传菊花死令,受令人不就是雪峰老人的孙女么?这还要问?”

“好了!那么……”菊花令主不解的又问道:“少侠所说的人,有的尚活着,有的死去多年,有的武学尚留武林,有的却失传已久。可是,这些少侠却全会,试问当今之世,有哪一位高人,能够一人兼精这许多武林绝学?”

菊花令主不愧阴毒诡诈人物,这几句话,问得委实令人难以回答。

毒凤对于这位新结盟而又十分倾心的弟弟,其武学渊源也是急欲了解的一个谜团,不由凝神而听。

独孤青虽然心中暗说一声:“好厉害!”

但脸上毫无一点被问倒的神色,笑道:“我能答覆的,只是在下无意中遇上一位奇人。”

“是谁?”

“令主凭什么审问我?”

“不是审问,只是想证实少侠是否已得到那张九全宝图而已?”

独孤青脸色一沉道:“是与不是,芳驾没权问我这些,我看还是了结我们的事才是正经!”

毒凤白飞虹虽然心中微感失望,但也在窃喜,经菊花令主一问,证明自己这个结盟弟弟,与自己的仇人毫无渊源,反而大为放心。

但菊花令主却比她更失望,她不但没套问出九全宝图的下落,反而弄得骑虎难下,若然硬拼,他那驭虚剑气,连自己在内,在场诸人无一是他对手,但事情又不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上命更无法交待。再说,就算自己愿意,只怕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因为还有一个黄幼梅尚在自己的手中。

五英花令中,以菊花令主最机智诡诈,当下笑了一笑,眼珠儿一转,口气立即大为缓和,道:“我没一定要问呀,其实是与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不错!我们今天跟少侠为敌,为的就是那张九全宝图,假如少侠已经得到了,而且更因为那张宝图,习得九全老人的无上绝学,我们再得到又有何用?若然不是,以少侠一身成就,我们纵然想由少侠身上找寻线索,也已经不可能。”

独孤青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菊花令主星眸流动,又道:“以少侠的成就,以少侠的神采,以少侠的磊落胸怀,别说白家姊姊为之心仪,就是我也不能不心折,而且我们的金剑令主也很喜欢少侠,曾一再金剑传谕,想跟少侠合作,假若少侠肯屈驾,我相信少侠必有意想不到的隆遇!”

独孤青笑了一笑,道:“你们的金剑令主是谁?”

菊花令主道:“少侠答应了之后,将来自然会知道。”

独孤青又是一笑道:“你说的隆遇又是什么意思?”

菊花令主道:“在本教的地位,和一切想象不到的享受。”

独孤青突然朗声大笑道:“不能威屈,却用利诱,芳驾把我独孤青估计得太低了!须知独孤青可不是人间贱丈夫!”

菊花令主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么我们从此作个朋友总可以吧?”

独孤青点头道:“这句话我可以考虑,但必须你们这些人从此改过自新,行事以正义为依规。”

“这是条件么?”

“唔!还有你们抢夺别人的东西,应该归还别人的遗族,而且你们妄杀无辜,对那些遗族要有一个好好的交待,听说你们在夔州与巫山县间,强占了飞云庄作为什么五英禁地,也应该撤销。”

“哟!你的条件倒是不少?”

“不错!但我独孤青并不是为的自己。”

菊花令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仅口角撇了一下,道:“这倒新鲜,交朋友还有许多条件,可惜这些我全不能做主!”

“可以转告你们那位金剑令主。”

“假若令主不答应呢?”

“那非常简单,独孤青但有一口气在,将永远跟你们作对!”

菊花令主突然纵声娇笑道:“但是,少侠,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现在武学上的成就固然惊人,但在我们令主眼中,仍然算不了什么!令主只不过是因为爱才,也因为……”

说至此,神秘的一笑,又道:“才另眼垂青,一再传下金剑令谕,希望少侠能跟我们合作,少侠要知道,我们令主从来不垂青任何人,能对少侠如此,已是少侠的幸运!” ,

独孤青傲然一笑,道:“可惜在下有负雅意。”

菊花令主突然声音转冷,又道:“我还要告诉少侠一句话,我们令主行事,一向都抱定一个宗旨,那就是得不到的东西便将其毁灭,少侠应该考虑后果。”

“哈哈!”独孤青微笑道:“谢谢关怀,但独孤青早已知道这些。”

“这么说,我们是谈不拢的了?”

“那只是浪费时间。”

于是,土场中忽然静下来。

菊花令主身侧那职司监令的屠龙拐,却在这时又在菊花令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片刻之后,菊花令主再度抬头,星眸中寒芒流动,冷笑道:“难道少侠当真要我们再送去颗人头不成?”

一提起人头不好,一提起来独孤青不由想起九顶三义之死,怒形于色扬脸喝问道:“九顶三义,究是桃花令主所杀?还是你干的好事?”

“谁杀的少侠用不着问,反正咱们之间,已经是敌非友,多送少送几颗人头,咱们之间的情形仍然完全一样。”

“你是说几颗人头?”

“唔!除了黄幼梅,当然还有另外的人。”

独孤青心中一动,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沉声问道:“还有准?”

菊花令主冷冷一笑,道:“我的菊花死令岂能令出不行,当然有瑶池玉女和那一个驼子。”

独孤青心中大骇道:“她们已经……”

“别紧张!”菊花令主笑了一笑道:“人我是捉着了,这就是看少侠是要她们生,还是要她们死了?”

独孤青心中有些不信,自己才与无影神驼分别一天,以人称“驼怪”的无影神驼,前夜尚将这菊花令主玩弄于掌股之间,绝不会在自己离开的一天之间,便被她们擒着,再说雪山武学也并非泛泛,绝不会轻易就这么束手就缚!

“少侠不信么?”

菊花主主回身向屋角招手喊道:“你们出来!”

随着话声,那屋角后面走出的正是前夜那两个女婢,一个手捧瑶台玉女刻不离身的那柄金环剑,一个则捧着一套衣服,正是无影神驼前夜所穿的那一套。

独孤青心头疾震,“咦”了一声道:“她们当真……”

菊花令主回头一个诡极的微笑道:“现在少侠总该相信了吧!如果不要她们死的话,简单得很……”

独孤青不由一声长叹,心想:“五英花令中人行事,当真神出鬼没,而且不择手段,竟用这多人的生命来威胁自己。”

菊花令主道:“现在少侠可以再考虑一下了吧?”

独孤青突然星眸尽赤,大喝一声:“假若你敢杀死她们,那就别怪我从此赶尽……”

那知话犹未完,忽昕毒凤白飞虹一声娇叱道:“贱人,你敢……”

他大吃一惊,以为毒凤被人暗算,正待伸手去扶,同时又听菊花令主娇笑一声道:“倒也!倒也!”

独孤青一怔,住声回头,正见身边的毒凤身子摇摇欲倒。

“你也不行啦!躺下吧!”

菊花令主话声方落,他也忽觉一阵头昏目眩,身子晃了几晃,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等到独孤青醒来,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不知在什么地方?

伸手一摸,左面是一片冷冰冰的石壁,除此以来.虽然什么也没摸着,鼻中却嗅到一阵潮湿腐霉的味道,无疑是被囚在地牢一类的地方。

他凝神回忆了一下自己与菊花令主说话的当时情形,当时并无人出手,菊花令主也没有异样的动作,何以毒凤跟自己会突然昏倒?

惟一的可能是中毒,但他清楚记得,当时嗅觉上并未闻着什么味道,难道她使的竟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

心中恁地一想,觉得甚有可能。所以,武林三毒之一的毒凤,虽然是使毒名家,也在中毒之后才发觉有异,这样看来,这菊花令主当真阴诡得令人可怕。

他暗自试运真气,哪知不运还好,真气才凝便觉全身脉道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奇疼,所有骨节间,像是针刺一般,竟忍不住“啊哟”出声,连忙将真气散去。

独孤青这才知道,已经被菊花令主用独特的手法,封闭了自己奇经八脉,使自己无法运行真气,这一来,除非有人解救,自己等于是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

他颓然一声长叹,侧身一听,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好像自己是在无边的黑暗地狱之中,要想脱困,只怕不容易了。

于是,他静下来思索着:

“第一,必须知道自己此刻真气不能凝聚,到底是出于菊花令主的独特闭穴手法?还是与那无色无味的毒气有关。因此,必须要询问白飞虹才能知道这一点。”

“第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就是百回谷中,那毒凤白飞虹是不是也与自己囚在一起?”

心中恁地一想,双目凝神向四周看去,可是奇怪得很,以他的目力,平素黑夜也能视物,可是现在四周看了一阵,却什么也看不见,他试着用手在眼前晃动,可是近在眼前的手掌,居然连影子也看不出一点。

他蓦然大惊,心说:“难道菊花令主那贱人,竟然下了毒手,使自己双目失明?”

这样一想,比他适才发觉被囚及真力不能凝聚还要难过万分,猛一咬牙,霍地站起。

那知他才一立起,脚上一阵钻心奇痛,好像脚心踏在无数钢针之上,“啊哟”一声,依然跌坐下去。

伸手一摸,敢情他是赤着双足,而且摸了一手湿漉漉的东西,骤在鼻尖上一闻,竟然是鲜血。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道:“是哪一位?”

一听声音,独孤青精神一振,连脚上的痛苦也忘了,忙道:“是白姊姊么?”

“唔!弟弟也在这儿?”

“这是什么地方?”

“连我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百回谷中?”

“弟弟眼睛能看么?”

“四周一片漆黑。”

“我也跟弟弟一样,因此无法知道是不是在百回谷中?”

“这么说,我们双目已经瞎了?”

“这倒很难说!不过,依我的想法,大概还不会。”

“姊姊是说他们不会那样狠心?”

“那要看对什么人!对我也许可能,对弟弟你却不同。”

独孤青本想再问为什么?但忽又想起毒凤白飞虹曾经警告过自己,桃菊两位令主,对自己俱有不洁的念头,当下冷然一笑,道:“咱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又传来毒凤的声音道:“弟弟是指在那农庄上昏倒之事?唉,真想不到菊花令主是有心人,竟在对话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手脚。”

“我们是不是中毒昏倒的?”

“是的,那是一种名叫‘消愁散’的东西。”

“消愁散?好雅的名字。”

“名字虽雅,但却极毒,只要吸入一点,便会立时失去知觉,而且无色无味,使人防不胜防!”

“但姊姊当时好像先发觉。”

“是的,弟弟忘了姊姊的名号么?所以嗅觉上比你敏感一些。”

独孤青一听,自己推断得倒是不错,想了一想,又道:“这女人好狠,既然暗用毒物害人,还将我们弄得双目失明,又关在这种地室之中,而且地上还插满了钢针,使人寸步难移。”

“唉!”一声幽幽长叹之才听毒凤的声音道:“这可能是对弟弟你呢!要是别人,只怕还要狠毒一些。”

独孤青一惊,不由脱口问道:“那么那位黄姑娘和雪山一些人,遭遇一定更苦了?”

毒凤似在点头说道:“不错!但黄姑娘却例外优待,是住在百回谷一座阁楼之上。”

独孤青一听幼梅并未吃苦,心中放下一些,冷笑道:“这种囚人方法,倒是新鲜得很,先使人失明,再关在这种地上满插钢针的地室中谁也无法逃脱。”

毒凤道:“这地上岂止钢针而已!五尺之外的地上,要是我猜得不错,只怕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是什么?”

“化肌毒粉,沾上一点,小腿以下肌肉立化脓血,只剩下两根骨头。”

独孤青问得快,毒凤答得也快,但这一句话却使独孤青有点诧异,问道:“姊姊不是跟我一样双目不能见物么?怎会知道的?”

那毒凤停了一停,道:“不是告诉你我猜的么?”

“猜也不能这样肯定讶?”

“啊!”毒凤微带惊呀之声,道:“弟弟,你倒是仔细。你又忘了姊姊人称毒凤,适才告诉过你,我嗅毒的本事,比别人敏感一些。”

独孤青一听长叹道:“这么说,我们插翅也难飞了?”

毒凤也幽幽一叹道:“弟弟说得是,落人五英花令的手里,不死已经是奇迹了。”

独孤青道:“我的生死倒无所谓,只是我还有许多事未完。尤其因为我,连累了姊姊和黄姑娘,我心中甚是不安。”

毒凤道:“唉!别谈这些了,我何尝不跟你一样,大仇未报便死在此地,真是心有未甘。”

独孤青略一沉思,毅然道:“不!我们不能死,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出去。”

毒凤道:“除非……除非……”

独孤青等了一阵,未听见毒凤说下去,只得问道:“姊姊说下去呀!”

毒凤长长叹口气道:“生机不能说没有,她们之所以囚着你不杀,第一是为了那张九全宝图的线索,第二是希望你跟她们合作,第三当然是她们对你心存绮念。”

“姊姊的意思,是要我答应她们的条件?”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才不肯说!”

独孤青傲然一笑道:“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毒凤似在摇头道:“除非是奇迹,但那太渺茫了。好!我们来想想看。”

囚室中立即静了下来,似是全在思索如何脱身之法。过了好一阵,毒凤又道:“弟弟,想出办法来没有?”

独孤青叹口气道:“可惜我双目不能见物,不然,一定有法子可想。”

毒凤叹口气道:“所以我说除了弟弟答应那三件事,休想活着出去!”

独孤青冷笑一声。

毒凤又叹息道:“弟弟虽然侠义为怀,不存苟且偷生之心,但身负血海深仇未报,生母又尚未寻获,况又有这多人的生死,系于弟弟否诺之间,依我说……依我说……唉!何必固执成见,古人许多英雄豪杰,也有从权之事,并不损于他一身名誉,就算弟弟不真心答应,假意应允,等脱险后再谋报复,也未尝不可。”

独孤青一听,这毒凤白飞虹竟劝起自己来了,当然他心中并不怪她,叹了口气。

毒凤又接口道:“弟弟也答应过那位姓黄的姑娘,不但要保护她的安全,也要替她寻母.若是自身不保,又如何全信?”

这一句话,真把独孤青问住,颓然一叹,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毒凤又道:“从权顺变,照说应当不损于弟弟名誉,难道弟弟对‘忍辱负重’这句话也不懂么?你多想想吧!姊姊这样对你,不只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弟弟你。”

独孤青长叹不语,停了一阵,方又说道:“姊姊一定知五英花令和那位金剑令主这些人的出身姓名和在武林中兴风作浪的企图吧?”

话声才落,忽然一阵脚步声,急骤传来,好像是停在囚室外面,冷森森的嘿嘿道:“白飞虹你说话可得检点些,若然泄露了秘密,你应该知道万蚁噬身的痛苦。”

毒凤恨恨的说道:“你是生死卜阮雄么?”

那人嘿嘿道:“不错,是我!”

毒凤又哼了一声道:“反正要死,怎么死都是一样。”

那生死卜声音冷极的嘿嘿道:“当然有区别!我说的是‘万蚁噬身’,并不说要你很快的死,每天将你喂三次黑蚁,一直到你皮肉被蚁食尽,那痛苦你能忍受得了么?”

独孤青听得浑身一震,他虽然知道五英花令中人狠毒,却没料到心毒到这种地步,冷喝一声道:“她又没有告诉我什么,你少罗嗦!”

“嘿嘿!那就好!”生死卜的声音又在囚室外面说道:“我不过警告她一声而已。”

说罢,又是一阵脚步声,渐去渐远。

毒凤幽幽一叹。

独孤青也叹口气道:“姊姊别答覆我了,我不能让姊姊为了我,遭受那种毒刑。”

毒凤道:“她们说得出做得出,死我倒不怕,真若用万蚁噬身,那真是天下最痛苦的事。”

囚室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但这只是室中的平静,独孤青的心中,却波涛汹涌,无法遏止。

他想到毒凤适才劝自己的话,想到八条性命的生和死,全在自己一句话之间,也想到自己和毒凤全都身负血海深仇……

忽然,一座破旧的宅第,一株老梅,那梅树上那行模糊的:“当花盛开的时候,孩子,我会回来!”的字迹,又浮现在眼前。

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毒凤道:“弟弟,你想通了没有?”

独孤青一怔,道:“什么?”

毒凤道:“我是说从权顺变的事!”

独孤青道:“这事我得好好的想一想。”

毒凤道:“是啊!应该权衡利害轻重,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独孤青心中虽对毒凤这句话大不以为然,但觉得这也是一个急欲得救的人之常情,并不在意。

歇了一阵,又听毒凤的声音道:“弟弟,我们现在是患难与共,我有几句话闷你,可以么?”

“姊姊请说,能讲的我一定奉告。”

“你当真姓独孤么?”

独孤青微微一怔,继而暗忖:“为了杀父仇人未获,虽然是说谎,但却于人无损。”毅然点头道:“不错!”

停了一停,毒凤故意低声又道:“弟弟的一身武学,是不是由那张九全宝图而来?”

这一问,独孤青本想坦然承认,但忽又想起老人遗书上叮咛之言,只得又道:“姊姊问这个干什么?”

毒凤道:“他们跟你为敌,主要的就是为了那张九全宝图,适才被他们用消愁散迷昏过去,我担心那张九全宝图已被他们搜了去。”

照一般常情,若那张九全宝图真在独孤青身上,听了这句话,独孤青在表情和动作上,一定有点异样,但独孤青却端坐不动,冷笑一声道:“那是意料中事,可惜我身上并没有宝图。”

毒凤又道:“是没放在身上么?”

独孤青越听越觉不对,这毒凤分明是在套问九全宝图之事,不由提高警觉,不作正面回答,说道:“也许她们会这么想!”

忽然一阵衣袂轻晃之声传来,好像有一位轻功极佳的人掠到囚室门口。

独孤青自修习九全真气,又服过灵泉芝果以后,视昕已非当今一般高手能及,往往别人听不见的,他却能微有所觉,当下心中一动,凝神而听。

一会儿功夫,他听出一阵细语声,好像是有人在附耳交谈。

独孤青不由感到奇怪,来的分明是一个人,而他适才与毒凤谈话之时,也曾留心察听过,囚室外面根本无人,那么跟来人细语之人是谁?

心中虽在揣测,却仍在凝神细昕。

可是,他虽是听出有人在低语,但那语声太低,究竟说此什么?却一点也没听出来。一会儿工夫,那细语声已停止!

独孤青心中正在纳闷,忽听一个甜脆的声音,好像是菊花令主的女婢道:“奉令主之命,请白谷主前去同话。”

毒凤的声音道:“我跟她没有什么可谈的,告诉她我不去!”

只听那女婢冷笑一看声道:“谷主,假若是昨天,婢子不敢勉强。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不愿去也得去。”

忽听毒凤轻声一叹,道:“我非去不可么?”

“谷主最好是去,不然……”

只听毒凤又是一声轻叹,向他说道:“弟弟,你多保重,我去了。”

语音幽怨,令人肠断,竟然有生离死别的意味。

独孤青心中大是不忍,但又没法,默然无语。

一阵脚步声渐去渐远。

独孤青默察那脚步声,去的是两个人,当然是毒凤和那女婢,为了解开适才细语之谜,他又凝神而昕,想察看囚室外是否尚有人在,结果连一点细微的呼吸声也没听出来,假若囚室外面有守卫之人,绝用不着摒息着呼吸,心中不由好生奇怪。

虽在奇怪,也没把它放在心上。

又过了不久。

忽然门外似有一片落叶飘坠之声,独孤青虽然双目不能见物,但从那轻微的呼吸声和飘送来的一阵淡淡幽香判断,已知来的是一个女人。

正在思忖之间,只听那女人蹑着脚尖,向他走来。

独孤青忍不住喝问道:“是谁?”

那女人轻轻嘘了一声,道:“别张声,我不会害你。”

独孤青道:“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那女人说话的同时,独孤青陡觉有一只香软如凝脂的玉手握着自己的右掌,同时在掌心中塞了一颗黄豆般大之物,又低声道:“这是解药,吃了双目便可复明。”

独孤青心中一喜道:“我双目失明,是因中毒之故么?”

“是啊!别多问了,我时间不多,还得替你解开闭塞的经脉呢!”

独孤青忽觉那只细嫩的玉手,快速无伦的在自己灵台、玄机、气海三大主穴上各点一指,指尖一落,便有一股真气穿穴而入,而自己身上也跟着猛然一震。

那女人点了三指之后,显得有些娇喘,但仍低声道:“服过解药之后,立即运气行功,等一下有人要提你出去问话,千万别说有人送解药给你,只要见机行事,或可脱险。记好了,凡是身佩金剑的蓝衣老者不可轻敌,我走啦。”

说完,香风微拂,似已扑出室外。

独孤青忍不住又问道:“姑娘是谁?望能赐告,我独孤青若能活着离此,将来也好图报!”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低笑道:“你真要谢我么?”

独孤青道:“那是当然!”

那女人又低笑道:“好啦,你记着这句话就成。”

话声来落,人已飘然而去。

独孤青一听那女人始终不肯说出姓名,便知人家是怕自己泄露招祸。由此推测,这女人一定是五英花令中人无疑,可见盗薮中也有心地良善之人,无怪污泥中也长青莲了。但到底是谁呢?却无法臆测。

此时,他无暇去多想,试着运行真气,果然已畅通无阻,这才将手中药丸放人口中,静虑澄心,开始运气行功,助那药力驱除体内之毒。

果然,不到一盏热茶时间,一股清凉之气,直透双目,拭目凝神,依稀已能模糊辨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囚室内情形,已然清晰可辨,这才看清自己坐在一个石床之上,四面石壁,床前铺着数尺宽的木板,板上尽是钢针,针板之外地上,却洒满了白色粉末,可见毒凤适才之言不虚。

独孤青功力已复,双目又已复明,正想飞掠出去,查看雪山诸人是否也关在这地室之中,可是,就在此时,囚室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之声,似有四五人之多,向囚室走来。

只听来人中有入说道:“总令主当真重视这小子,居然连金剑七老也出动了,这样一来,咱们四个老不死的,岂不都成了饭桶?”

独孤青一听,说话之人正是生死卜阮雄,心中暗忖:“是了,他说的金剑七老,可能就是适才那姑娘口中的金剑蓝衣老者,地位和武功,必在他们医卜星相四大护法之上。”

只听一人嘿了一声道:“谁说不是,若不是因为总令主有过令谕,我不将这小子碎尸万段才怪!”

独孤青一听,这说话之人声音沙哑,正是麻衣神虞相,暗自哼了一声,心说:“可惜你麻衣神错过了机会,现在就算没有令谕,凭你们还不配!”

跟着却是一个女人声音道:“说得是啊!总令主偏生要活口,我们令主费尽了心机,总算把他捉住了,这一下好了,交给金剑七老,我们算是松了口气,四个护法也可省去不少麻烦。”

忽又听一个女人声音道:“到啦,就是这一间!”

独孤青听四人脚步声已停在室外,心中迅速作了一个决定,为了不使这些人发觉自己已然恢复如初,同时也想借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一下,到底这位隐居幕后的金剑令主又是何许人物?

当下神气内敛,仍然装作中毒未解的样子,呆坐不动。

这时门外又响起生死卜阮雄的声音嘿嘿道:“小子,总令主派人传你问话,这一次,你可要小心点!”

独孤青傲然道:“在下什么时候全是一样。”

“嘿嘿!”仍是生死卜的声音道:“现在你小子还倔强,真是不知死活。”

麻衣神虞相哼了一声道:“老二,别跟这小子罗嗦,这小子若是硬充好汉,咱们还愁没乐子可瞧么?”

话声甫落,身形一闪,已将独孤青挟在胁下,脚尖一点石床,轻飘飘的退出室外。

独孤青既然安心要装做中毒未解之状,当然不能挣扎,于是任由生死卜挟起,向前奔去。

独孤青暗中留心,一行人通过五道石砌洞门,每到一门,那女婢即伸手在门边不同的地方一按,那紧闭的铁门立开,而且每道铁门旁,左右各有一个囚房,隐隐看出其中有人,只是一行人走得极快,看不清关的是谁。

通过五道铁门,一行人才踏上石梯,约有百数十级,方到了出口。

独孤青偷眼细看,敢情是一个山洞口,囚房原来是建在山腹之中,而且洞口又在天生的一座峡壁之上。洞口与对面峡壁,用一根长约十数丈的钢绳相连,在对岸绝壁处,钢绳之上系着一个吊篮,显然是用以渡人。

独孤青心中暗忖:“这真是天险设计,被囚之人,就算能逃出洞口,轻功好的人虽可踏绳飞渡,但对崖只要有一个略具武功之人防守,便无法过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女婢向对岸的喊道:“喂!将吊篮放过来!”

对岸立时现出两个黑衣人,向这边看了一看,那吊篮立时向这边滑来,敢情那钢绳之下,另有两条细绳,上装滑轮,细绳拉动,便可操纵吊篮进退。

到了洞口,这才看清吊篮大得足可容纳五六人乘坐。

生死卜当先跨入,等到其余诸人进入后,吊篮荡悠悠的又向对壁退去。

独孤青一直装作浑身软弱无力的样子,进入吊篮之后,索性紧闭着双目,不言不动。一会儿功夫,吊篮已滑到对岸,趁着生死卜挟着他上岸瞬间,独孤青又偷看了眼,只见那钢绳是系在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之上,巨石之后,建有一间小屋,这时屋前站了四个横眉怒目的黑衣人,各个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武功不弱。

那四人一齐向生死卜及麻衣神躬身为礼。

生死卜却大咧咧的连礼也不回,径自率着众人,沿着一条小径,穿入一片林中。

但去路越走越低,穿过树林,眼前忽然开朗,已到了一座巨大庄院的侧门之前。

进入庄院,四人直奔一间大厅,厅门外左面站着五个脸色阴森的汉子,正是五方勾魂使者,右面则立着四个背剑女婢,独孤青尚能认出,正是桃花令主手下四婢。

进入大厅,独孤青留神一看,正中是一张长案,案后一张绣披高背椅子,却空着无人,案上插着一柄闪闪生辉,长有五寸的小形金剑,剑柄上系着一条黄带,除此以外,别无一物。大厅两旁,各摆了几张檀木椅子,左面坐着七个相貌阴森古怪的蓝衣老者,全都双目精光闪闪,显示内功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人腰间配有一柄金色长剑,岸然而坐。

右面上首坐着菊花令主和桃花令主,两人之下则坐着不死医生和智多星,下面尚空着两张椅子,想是为生死卜及麻衣神而设。

生死卜将独孤青向地上一放,向左面七个蓝衣老者躬身道:“启禀七老,独孤青已带到。”

为首的蓝衣老者向站在大厅中的独孤青一扫,仅冷冷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语气高傲阴森,似是根本未将医卜星相四大护法放在眼里,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神,一直凝视着独孤青,口中却冷冷的说道:“适才令主说,这小子武学精而且博?”

右面的菊花令主欠身道:“不错!”

那老者微微颔首,回头向独孤青道:“小子,老夫问话,你可要据实回答。”

独孤青傲然一笑,仰首不理。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看来你小子倔强得可以,可是,在老夫面前,倔强是讨不了好的。”

独孤青这才冷笑道:“在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面前,谁都可以说大话!”

那老者不怒反笑,仰天一声哈哈道:“小子,你这话对别人说,也许有点作用,但对夫老却适得其反,老夫一生行事,从不讲究那些武林臭规矩,要怎么做,全凭老夫高兴。”

独孤青负手而立,仅冷哼一声。

照说,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绝难容忍别人的冷漠和顶撞,可是那蓝衣老者却与众不同,又笑道:“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谁?”

独孤青傲然道:“没有知道的兴趣!”

蓝衣老者一怔,反而向身边的另一个老者道:“老二,你看如何?”

那第二个老人阴阳怪气的应道:“不错,合胃口。”

第一个蓝衣老者道:“要不要告诉他?”

第二个老者想了一想,道:“试试看!”

于是,那第一个蓝衣老者,再又掉头道:“小子,你可知云南有座幽冥谷?”

独孤青心中蓦然一震,暗忖:“幽冥谷?难道这七人就是幽冥七怪?”

于是,独孤青想起离家前,老仆余忠说过:“云南幽冥谷,隐居着七个怪人,人称幽冥七怪,武学另成一派,奇诡绝伦不说,性情也古怪得与别人大异其趣,人所好者恶,人所恶者好之之,喜怒无常,最难对付,若然遇上,最好避之大吉。”

独孤青一想到这一段话,不由暗自惊心,忙将九全真气运布全身,才傲然道:“我道是什么大来头的人物呢,原来是幽冥谷七怪!”

那坐在第三把椅上的三怪突然摇头晃脑的说道:“嗯!可嘉!”

二怪却应声道:“老三,你也欣赏?”

三怪道:“骨头不软,傲气凌人,端的是后生可畏!”

一怪又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小小年纪,居然知道老夫七兄弟,这么说来,你小子的师傅,大约也是有一点成就之人,他是谁?”

独孤青道:“恕难奉告。”

一怪又是一声哈哈,可是这次笑声未落,身形蓦然前欺,出手如风,径向独孤青兜头抓来。

独孤青蓦觉有十数只爪影,罩向全身,赶紧一展飘萍步,避了开去,冷冷说道:“这就是幽冥谷另成一派的奇诡绝学么?”

一怪仍大笑道:“小子,好身法,能闪得开老夫勾魂鬼手的,还难得一见。”

话声未落,右手倏扬,食中二指疾点独孤青胸前玄机大穴。

独孤青本想还手,但一想起自己暂时还不能透露毒气已解,武功已复的事,只好又一晃身,仍以飘萍身法闪让开去。

但这次一怪并未紧接着出手,忽又一声哈哈道:“原来你小子是飘萍仙子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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