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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闺房奇遇

外面问话的人应了一声,一阵纷乱之后,才相率离去。

这一来,令狐英才算放了心,吁了一口气,轻轻试去额上的汗珠。

这时床上的湘雯姑娘才又问道:“少侠,到底是什么回事?”

令狐英这才将发现贼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湘雯姑娘听了之后,忽然嘤嘤哭泣起来,呜咽的说道:“这么说,是少侠救了我?”

令狐英道:“姑娘宏福,才侥幸使在下发现贼人,姑娘也不必难过。”

湘雯姑娘叹了口气,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在摸着穿衣。

过了一会儿,只听湘雯姑娘已起身下床,听她摸索了一阵之后,忽然火光一闪,房内银灯忽亮。

灯光照耀下,湘雯姑娘已低头含羞的坐在妆台旁边,面颊上泪痕未干,有如梨花带雨,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令狐英忍不住问道:“姑娘这后园中,不是有一位一指追魂老前辈守护么?何以贼入侵入,那位老前辈没有发觉?”

这才见湘雯姑娘,幽幽的抬起头来,凄楚动人的说道:“中午时分,母亲派他出去办事,想不到他偶然离开一次,便会出事。”

令狐英道:“可就是那位戚老?”

湘雯姑娘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他是从隐仙崖跟我来的。”

令狐英一惊,心说:“无怪他这名号我没听过,原来是双仙身边的人。”

提起这湘雯是双仙女儿,不由又想起施翠琴,令狐英忍不住向她仔细打量起来,不由问道:“在下敢问姑娘一件事,可以么?”

“问吧!少侠,我知道的一定倾诚相告。”

“有一个人与姑娘完全相像呢!”

“谁?”

“施翠琴!”

那湘雯姑娘挽首沉思一阵,忽然一惊抬头道:“少侠说的,可是那个什么金剑令主手下,号称琴艺的施姑娘?”

令狐英道:“不错!正是她!”

那湘雯姑娘也现出诧异之色,沉吟道:“那就怪了?相貌相像倒不足为怪,怪的是她也精于琴艺,昨夜那两个人也这么说,足见少侠说的不假,我倒真想去会会她?少侠可知她住在什么地方?”

经过一番对面谈话,令狐英觉得这位湘雯姑娘,绝不可能就是施翠琴,已将心中疑虑一扫而空,当下又笑道:“先前许多人,连在下也在内,还一直怀疑你不是双仙的女儿呢?”

“现在呢?”

“经姑娘这一证实,证明我们的想法全错了!”

那湘雯姑娘脸上掠过一抹喜色,但随即又一声长叹,道:“是么?这样说来,我倒非去找她一次不可了,不然,家父母一生清誉,岂不因她而受损,明天少侠陪我去走一趟好么?”

湘雯姑娘这一直率的要令狐英陪去,更增加了令狐英的信心,反而摇头道:“依在下看来,姑娘不必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何况那施翠琴也并没有承认这一点!”

“唔!那也好,少侠真是一个侠义君子!”

默坐良久,令狐英耳边又荡起一声幽幽长叹。

令狐英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四目相接,那湘雯姑娘脸上顿又涌起一片娇覆,泪光莹莹,凄然欲滴。

令狐英不由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湘雯又是一声长叹,看了他一眼,才低声说道:“命运弄人,使我终身蒙羞,若是传扬出去,岂不累及家父母。”

令狐英忙道:“今夜之事,在下一定守密,绝不致传扬出去。”

令狐英虽然同情她的不幸,更为她凄楚得令人生怜的神态所动,但仍硬起心肠说一声:“姑娘珍重!”

话声甫落,人已晃身飞出窗外,回到自己那小院房中。

金鸡报晓,曙色窥窗!

他一夜未睡,竟毫无倦意,开开房门,轻轻走到穷书生房外。

房门开了,只见穷书生一脸风尘之色,似是也刚回房不久,冲着他咧嘴一笑。

令狐英一面跨入,一面低声道:“老弟,跟人家捉了半夜迷藏。”

“捉迷藏?!”令狐英停步回头看道:“是谯?”

穷书生尴尬的一笑,道:“说来渐愧,始终没照面,但看身材背影,好像是楼上的那位姑娘。”

令狐英哑然一笑,道:“错了吧?”

“错不了,一定是她!昨天在车上我一直偷偷观察她,那身影我最熟悉不过。”

令狐英笑一笑,道:“那一定是在府外了!”

“是的,在锦江楼一带。”

“后来呢?”

“天快亮时,忽然追丢了。”

“在什么地方发现那人?”

“就在前面矮墙上!”

“什么时候?”

“三更不到!”

令狐英点点头道:“那就错不了,那人可能是施翠琴。”

穷书生迷惑的看着他,道:“你上过红楼?”

令狐英不便说出夜来红楼上发生的事,他虽然不肯说谎,但为了湘雯姑娘的名誉,只得隐瞒了一部分,道:“三更过后,红楼上也闹贼,人家姑娘根本就在楼上,所以我说不是她!”

穷书生沉吟道:“那就怪了?若是施翠琴,她跟我捉迷藏是什么用意?”

令狐英道:“唔!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兄台亲眼看见那姑娘在楼上?”

“不错!”

“难道我的猜想错了?”

“大约如此!”

“这样说来,又是我多疑了。”

令狐英心中暗自庆幸穷书生没有追问下去,他是如何看见楼上那位姑娘的?轻轻松了口气,现在事实证明,湘雯姑娘绝不是施翠琴了,当下笑了一笑,道:“好在我们没有轻举妄动,不然,我们真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穷书生仰头想了一阵,道:“不过,我仍有点不解,那人即是施翠琴,为什么故意诱我离开这侯府?又为什么一直跟我捉迷藏?”

令狐英蓦然想起,道:“对了,楼上那贼,可能是与施翠琴同来之人,因为见你现身,误认你是侯府中人,才将你诱开,好让那人去下手!”

穷书生勉强点头道:“也只能作这种解释,啊!对了!楼上闹贼之后,怎样了?”

令狐英含糊应道:“贼人也逃走了!”

穷书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兄台出去过?”

令狐英不习惯说谎,只得应道:“不错!”

穷书生不知怎地?突然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兄台已去过红楼?无怪兄台肯定说她在楼上了?”

令狐英不知他为何生气,笑道:“侠义中人,何况我们又在人家府上作客,焉有发现贼踪不管之理?”

穷书生冷笑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兄台是不是与那位姑娘见过面?”

“见过又有什么不妥?”

“妥极了!”穷书生怫然道:“如此,兄台这侯府娇客是当定了!”

令狐英一怔道:“老弟何出此言?”

穷书生冷冷一笑,道:“不管这侯府与施翠琴有无关连,人家选中了兄台,那是错不了的,我原想揭穿这侯府之谜,使兄台明白是怎么回事?唉!现在好啦!是我弄巧成拙,侯府千金,双仙之女,你们一定谈得很投机吧?”

令狐英越听越不对动,心说:“好怪?昨夜一提及幼梅她们他就生气,如今说我去会过那位湘雯姑娘,他又如此说法,这是怎么回事?”

恁地一想,不由心中又动起疑来,一双朗朗星眸,注定穷书生道:“老弟,你……?”

穷书生才忽然感觉失言,赤颜一笑,道:“我是为兄台好,不管怎样?这位老夫人行事,总难令我释疑,我是怕坠入人家陷阱之中,兄台是个诚实君子,可是武林中诡诈莫测的事太多了,不得不妨!”

令狐英叹口气道:“老弟关怀,小兄十分感激,我在壮志未酬,杀父仇人和生母未访得之前,绝不会考虑到这些,任它软红千丈,又其如我心如止水?”

穷书生似是喜忧参半的一声轻叹道:“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好啦!我看这侯府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走吧!”

“好吧!我们要婢女去传话告辞一声,既然她们与施翠琴无关,我想不会强留我们的。”

事情果真如令狐英所料,由婢女去传话告辞之后,一会儿工夫,那婢女又匆匆回来,笑道:“老夫人说,既然两位公子有事,她就不留了,只是两位若有什么困难之事,尽管来告诉一声,也许她老人家能帮一点小忙呢?”

两人虽是绝顶聪明之人,不知不觉也落入人家天衣无缝的安排中,其实人家是欲擒故纵,两人反而怀着歉疚的心情,离开了侯府。

当天下午,两人赶返黄衫神翁庄上,才知发生大变,庄子已烧为一片灰尽,余烟未熄,似是变故发生就在昨天。

令狐英这一惊非同小可,在灰尽瓦碎中寻觅了一遍,虽然发现了不少尸体,幸好没发现黄衫神翁及小倩二人,不由看着穷书生一声长叹道:“老弟,假若我们昨日赶来,也许事情不致糟到这种地步,唉!昨日真不该去那一趟侯府!”

穷书生义形于色的沉思一阵,忽然说道:“这倒有个主意,一方面探听黄老下落;另一方面也许能查出到底谁是金剑令主?”

令狐英道:“什么主意?”

穷书生道:“兄台附耳过来!”

等到令狐英听过穷书生那一阵低语,犹豫一阵,长叹一声,道:“好吧!能早日除害,便可免去不少武秫中人被杀。”

穷书生道:“这才对啊!不是小弟批评,兄台满腔侠义,却又满脑子墨守光明二字,须知那要看是对什么人?若是对敌人也来这一套,兄台只有失败,那后果恰恰与兄台志愿相反,本是想拯救武林,但反而增加了武林杀戮,对不对?何况这不光明的事是小弟去作呀!”

令狐英一听,点头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弟谨志斯言!”

穷书生噗嗤一笑,道:“别酸文了,那么我们就分别照计行事吧!”

令狐英一个人再度返回城中,现必须要找到苍冥怪客和雪山的无影神驼等人,但如何能找到呢?使他大费思量。

他惟一能做的,是故意宣扬自己的存身所在,希望他们自己寻来。

第二天。

成都城中沸沸扬扬,传出两件怪事!

第一是在锦江楼上,贴出一张千金购头的招帖。

当然,在一般人的想象中,那绝不会是猪头狗头,因为那不会价值千金,那当然是人头了,但人头又岂能随便悬赏去征购,除非是万恶之徒,或是有深仇大恨者的首级。

但万恶之徒或仇人首级,招帖上必须指出什么人才对,怪的是上面根本没指出是谁?

而且,悬赏的人是谁呢?榜文上没有说明,只是在招帖后面用墨笔画了一柄剑,剑上绘着一条细小黑龙。

招帖上只说:“交头的时间,是三天后的中午,地点就在锦江楼上,备金以待,绝不食言。”但却来写出头交给什么人?

第二件事呢?

那就更令人迷惑了。

春天,正是人们游春的季节,武侯祠也是游人必到之处,但有人发现在武侯祠外的墙上,也贴出一张招帖,上面大书“人头出卖”四字。

下面则画着一个驼背老人,左下方又写:“驼怪谨启”。

使入迷惑的是,锦江楼上有人悬赏购头,而武侯祠却有人“出卖人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怪事传千里,不到半日工夫,整个成都的茶楼酒肆,客栈街头,都在谈论这两件怪事。

也就在这一天的上午,西南第一庄去了一位神秘访客。

西南第一庄到的神秘访客是谁?

连施翠琴也大出意外。

可是等她奔到庄口,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青衣小童双手叉腰站在一辆华丽马车旁边,车帘已经卷起,一眼就看见斜靠在车坐上的,却是她费尽心机想拢络的令狐英,好像已被人点了穴道。

施翠琴微微一怔,着了那小童一眼,问道:“你是谁?”

施翠琴身后拥簇着不少人,各个提刀亮剑,但那小童一点也不怕,冷冷的看了施翠琴一眼,道:“你可是姓施?”

“不错!”

“地狱谷中的那一位,叫你送这人来的?”

“我们三公主。”

施翠琴一怔道:“三公主?”

小童咧嘴一笑,道:“不错!三公主吩咐我送来交给你。”

施翠琴心中好生疑惑,她与地狱谷的三公主素未谋面,而且与那二公主还有一场过节,为什么她会命人将令狐英送来?难道其中有什么用意?

她是一个机智过人之人,忍不住问道:“你们三公主在什么地方?”

“不能告诉你!”

“你们三公主怎知我姓施,而且住在这儿?”

小童神秘一笑,道:“歉难奉告!”

施翠琴道:“可是我与你们三公主并不认识,她为什么送人给我?”

青衣小童道:“当然她知道你要这个人,所以叫我送来,不过,她想跟你交换三个人!”

“三个人?”

“谁?”

“一个叫幼梅姑娘。”

“还有呢?”

“黄衫神翁和他的外孙女儿小倩!”

“啊!”施翠琴转动着一对明亮亮的眸子,心中迅速思忖,道:“假若我不同意交换呢?”

小童道:“那我只有将这人带去了。”

施翠琴淡淡一笑,道:“你能么?”

那小童挺胸道:“有什么不能!你们以为人多,就拦得了我?哼!再说,这人是服了我们地狱谷的冰肌冻骨散,不给你解药,就算你留下了他,也休想叫他能活过来。”

这一下,施翠琴算是明白了一些,无怪这小童有持无恐,原来那位三公主早巳洞悉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敢先将人送来,但却留下解药跟自己谈条件。

但令狐英两天前尚与那位二公主联手对付自己,何以这位三公主又会将他送来交给自己?难道她们之间,感情发生了变化?

假若他与三公主之间有变化,那么该是最近两天的事。

但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错!她风闻地狱谷的三位公主确是离开了地狱谷在江湖上行走,但听说那大公主和三公主性格与二公主迥然不同,从来不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惹事生非,为什么会由爱生恨?又何以偏爱于黄衫神翁一家人,而特地将他擒来交换三个人回去?

何况这两天令狐英的行踪,她了若指掌,除了雪山那些人外,只遇上一个苍冥怪客,和跟他在一起的穷书生,最近两天三公主竟对他由爱生恨,实是不可理解之事?

小童冷冷的看着她沉思一阵,又间道:“换不换?”

施翠琴眼珠乍转,忽然毅然道:“好!我答应,只是,那解药……”

小童道:“地狱谷的人说话算数,这儿有车,你将人装上,由你派人押着去,到了地头,自然有人将解药给你。”

施翠琴爽朗大笑,道:“好啊!你能单人独马来我们西南第一庄,难道我就不能单人独马去见你们三公主么?”

其实,她眼珠乍转那一瞬间,她已经打定主意,冷笑着心想:“哼!不管你是二公主或是三公主?也不管你安排的是什么巧计,我施翠琴倒要跟你斗斗,看看谁成?”

于是,她向贴身而立的怡红,低低的吩咐了几句,怡红立即折身入庄而去。

一会儿工夫,那怡红身后,跟出三个庄汉,每人手中抱着一个人,走到马车之前。

施翠琴笑道:“交换的人来了!”

小童咧嘴一笑,回身也将车上的令狐英抱起,道:“好,接去!”

施翠琴向身边的飞红暗示眼色,飞红立即一闪而出来接人,先伸手在令狐英脸上摸了一下,装做一惊道:“啊哟,好冷。”

小童咧嘴又是一笑,调皮说道:“货真价实,摸出来了没有,没有戴上人皮面具吧?”

施翠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小小年纪,你倒善解人意!”

小童耸耸肩道:“你应该说,胆子不小,而且还够聪明才对。”

施翠琴点头道:“不错,是这样。”

小童转向飞红,道:“验明了没有?”

飞红啐了一口,道:“验明什么?我是听说服过冰肌冻骨散的人,全身如冰,所以我摸摸试试。”

“如何?”

“一点不错!”

小童咧嘴道:“那是说药真人也真,姑娘你也玉雪聪明。”

飞红猛啐一口,道:“谁跟你磨牙!”

说时,抱起令狐英,趁折身走回之时,向施翠琴点点头。

那是向施翠琴报告,这个令狐英不假。

但那施翠琴仍不放心,迎着那飞红走去,她倒是大大方方的仔细看了令狐英一阵。不错,一点不假,正是她又憎又爱,千方百计拢络在身的令狐英本人。

转身向那三个抱人的庄汉,吩咐道:“将他们送到车上去!”

三个庄汉应了一声,举步向马车走去。

青衣小童等他们将三人放好了,然后转面向施翠琴,道:“谁跟我去取解药呀?”

施翠琴想了一想,眼珠一转道:“我自己去!”

青衣小童咧嘴一笑,道:“那敢情好,别人去,要是取不回来解药,这笔交易岂不吃亏,还是姑娘自己去妥当一些。”

施翠琴笑道:“谨慎总比不小心好,再说,我也想见见你们三公主。”

小童笑道:“那要看她想不想见你了。”

傲然一笑之后,向飞红又低声吩咐几句,飞红抱着令狐英走入庄门,一会儿工夫,庄门内也驶出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庄汉打扮之人,残眉眇目,青虚虚一张脸,更显阴沉可怕,一看便知是一个狠毒人物。

施翠琴跨上了马车,才向小童道:“咱们走吧!”

两辆马车才驶离庄门不久,跟着便有四个黑衣人和施翠琴身边三婢女也陆续离庄,但七个人分为两批,在道路左右两侧,随着两辆马车前进,不用说,这是施翠琴的安排。

小童那辆马车,在前面带路,约莫有半个时辰,已到了浣花溪旁一片梅林之前,车子戛然而停。

小童在前面车上用鞭梢向林中一指,道:“到了,林中那间小屋就是。”

施翠琴抬眼向梅林中一瞥,果然那疏落的梅林中,现出一间茅屋。

小童回头又道:“你在这儿等一等,我去禀告一声,若是三公主想见你,我再来请,要是她不愿意,我自然带解药来。”

施翠琴笑道:“我不能跟你进这林子么?”

小童摇头道:“不能!未得三公主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施翠琴双目向左右一扫,笑了一笑,道:“好吧,可要快点啊,别让我老等。”

小童应了一声,鞭梢一响,他那辆马车,已向林中驶去。

那赶车的青验汉子低声道:“这小子溜滑得很,我们可要小心。”

施翠琴笑了一笑,道:“我知道,她们跑不了。”

说罢,她嘴唇微微嚅动,默运心声遥语之法,吩咐梅林两侧之人。

小童的马车,一直驶到茅屋之前,只见他跳下车来,将车上三人,一个一个的抱入屋中。

但第三次进入茅屋后,等了很久,竟不见那小童出来,而且那茅屋中,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

施翠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冷然一笑,吩咐那青脸汉子,道:“你悄悄到小屋去看看,但别张声,先将看到的情形告诉我。”

那青脸汉子应了一声,长身便扑落梅林中,再两个起落,已到茅屋之前,隐身在一株树之后。

青脸汉子停身后,两人立即开即传音说话,道:“禀主人,茅屋的门是关上的!”

“唔,里面可有动静?”

“没有。”

“再凝神听听。”

过了一会儿,青脸汉子又传音道:“屋子好像没人,连呼吸声也听不出一点,我去叫门好么?”

施翠琴微微一怔,想了一想,传音道:“别忙,你先绕着屋子查看一下!”

那青脸汉子身形微动,果然绕着那茅屋转了一周,仍回到茅屋前那棵树后,又传音道:“禀主人,没有发现什么?”随着一惊,道:“咦,好怪?”

“怪什么?”

“门上忽然贴出一张纸条!”

稍停,青脸汉子又传音,道:“纸条上写着‘恭迎嘉宾’四个字。”

施翠琴道:“那纸条适才没有,是你现在才发现的?”

“不错!”

“蠢才,难道人家开门,你都没听见响声?”

“没有,的确没有,所以属下在奇怪了!”

施翠琴嘴唇又一阵嚅动,跟着四个黑衣身影,轻轻扑落茅屋四周,她身边那三个婢女,则在茅屋之前各找了一株梅树隐身。

施翠琴这才嘴角噙着冷笑,缓缓向茅屋走去。

施翠琴看清了情形,然后口角又一阵嚅动,吩咐四周的人一阵,才毅然向茅屋走去。

她走到茅屋门口,脆声道:“既是恭迎嘉宾,为什么闭门不纳?”

声音方落,茅屋门果然开了,跟着传出一个甜脆的声音,道:“是施姑娘么?请进。”

施翠琴冷笑道:“地狱谷的三公主,架子倒是不小啊!”

茅屋中那甜脆的声音,道:“假若施姑娘不带那么多人来,我是会出来跟你谈谈的,现在,对不起,只有请姑娘进来了!”

施翠琴想了一想,冷然一笑,毅然跨入茅屋之内,秀目一扫,那茅屋好像久无人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大门左边,另有一道小门,一眼看见一个黑衣女人,背身坐在一张破木椅上。

茅屋中本来十分幽暗,那背身而坐的女人又是一身黑衣,加上披肩长发,顿觉这茅屋气氛十分神秘。

但却不见适才那青衣小童和黄衫神翁等三人。

施翠琴虽说艺高人胆大,外面又有八个人在戒备,但她仍小心的不敢走近,人虽跨入茅屋,也只站在大门旁边,笑道:“姑娘怎不回过身来?”

那黑衣女人道:“这样不是一样能说话么?施姑娘一定要见我,不知有何指教?”

施翠琴道:“一则我是来亲取解药,再则久闻三公主大名,我很想交你作个朋友!”

“是么?怕施姑娘是言不由衷吧?在我想来,施姑娘应该有要我解释的事。”

“不错!”施翠琴微微一笑,道:“三公主快人快语,据我所知,三公主曾经属意令狐英少侠,而且赠过他一枚鬼头凤钗,何以会忽然将他送给我,交换三个不相干的人,使我有点怀疑?”

“这个么?”那黑衣女人忽然幽幽一声长叹,道:“你倒全知道,不错!但那已成过去了。”

“三公主能解释一下么?”

“你可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两句话?”

“三公主是说他辜负你一番美意?”

停了一停,那黑衣女人忽又发出一声令人酸鼻的幽幽长叹,道:“施姑娘可知我父亲赐我们三姐妹每人一只鬼头凤钗时的规定?”

施翠琴秀目一转,道:“武林中各门派的门规派律,各有不同,用意如何?外人不便批评。”

“那么施姑娘应该想得出我为什么要将他送交给你的用意了。”

“公主可肯解释清楚一点。”

“我已经不能回地狱谷了,父亲令幽冥五姥传命,限我立刻回去,要想苟且偷生,找一个能庇护我的人,但我认识的姑娘中,雪山不可能,人家也不会肯,黄衫神翁呢?目前已自身难保,更谈不到这一点,所以我选择了旌姑娘,这也是我匆忙中决定这样做的原因。”

施翠琴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抹欣喜之色,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跟我合作?”

“要是施姑娘不嫌弃。”

施翠琴虽是意外的狂喜,但她仍是不肯完全相信,又疑惑的问道:“公主认为我不会怕令尊亲来问罪?”

黑衣女人道:“以施姑娘的成就,当然担当得起,何况还有一个金剑令主,我不想背叛父亲,只是想因为施姑娘的关系,将来恳请金剑令主出面,在我父亲面前求情,能免我一死而已!”

这一番解释,施翠琴倒是相信了,因为人谁不贪生?在走投无路之时,一个人往往只求达到求生的目的,何况三公主的为人,施翠琴根本并不了解,以常人而论,这是可能的一种决定。

当下,点点头道:“三公主这决定,倒是聪明的办法!”

施翠琴眼珠一转,道:“那么三公主用令狐英换回那三个人,又是什么用意?”

施翠琴不愧机智过人,并不疏忽一点,又追问一句。

那黑衣女人微作沉吟,道:“那是受家姐之托!”

“是二公主?”

“唔。”“提到二公主,施翠琴不由冷笑,道:“不瞒三公主说,我和她还有一点过节呢!”

“我知道。”黑衣女人身子挪动一下,又道:“家姐行事任性一些,施姑娘就别跟她生气了。”

施翠琴想了一想,道:“既是如此,我相信三公主就是,那么公主何不去我西南第一庄中居住?”

黑衣女人道:“再过两天吧!我还要在这儿等侯家姐呢!”

施翠琴道:“三公主既是肯与我合作,为什么不以面目相示?”

黑衣女人道:“施姑娘国色天香,我生来丑陋,自渐形秽,所以羞于见人。”

“施姑娘一定要看?“

“当然。”

“好!”

声音甫落,那黑衣女人蓦的回过头来……

黑衣女人蓦地回头,饶是施翠琴胆气过人,也不由大吃一惊,蓦地向后疾退。

因为这位三公主太丑了,可说集天下丑字之大成,突眼,吊眉,脸上更像一块烂柿,血盆大口中,凸出两颗长牙,再加上黑衣,长发,又在阴森森的茅屋中的感觉,那里会是人,分明是一个鬼怪。

她这一退,刚好退到大门右侧,那右侧屋角,本来是堆着一堆乱草,就在她心神全被黑衣女人吸住,人向后退,脚也刚站稳瞬间,陡觉督脉穴上一麻,已被人指风点住,全身一震,萎顿的向下倒去。

这时,乱草一分,又跳出一个黑衣女人来,伸手将施翠琴抱住,紧接着又点了施翠琴昏穴,才轻声道:“三妹,你真行!”

那黑衣女人伸手向脸上一抹,现出一张清瘦秀丽的脸孔,笑了一笑,道:“还不是大姐安排得好,唉!说真的,要不是一切大姐在暗中指点,我真还不知应该怎么办?”

那挟着施翠琴的黑衣人幽幽一叹,那也是一张清瘦秀丽的面孔,但比这叫做三妹的黑衣女人,似有着更多的幽怨,眉梢眼角,流露更深的凄苦,凄然一笑道:“三妹,我不能眼着着你步大姐的后尘,无论如何?大姐要玉成你们的事,大姐已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若是在这一段时间中,仍寻不着那负心人,大姐是死不瞑目,所以大姐生前为三妹尽一点力,等大姐死后,请三妹替我办一件事。”

敢情适才化装丑女的是真正的三公主,那乱草堆中出来的黑衣人,竟是那位天涯海角,寻访负心人的大公主。

三公主凄然欲泣的看了大姐一眼,道:“大姐,不会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而且我有预感,他并没有负心姐姐,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身不由己,不能找姐姐。”

大公主叹口气道:“希望如此,好啦!不谈这些,这女人已被我们擒住,快照预定安排行事吧!”

说罢,两人相偕进入左面那间茅屋中,一会儿工夫,那小屋中走出两个人,前面是施翠琴,后面仍是那个青衣小童。

那人走出门口,那青衣小童躬身一笑,道:“姑娘好走,恕我不远送了。”

走在前面的施翠琴回身挥手,表示告别,一直向三婢女隐身之处走来。

那藏身在梅树后面的三个婢女,见主人一脸笑容的走来,以为她们谈得投机,而且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同时迎出。

飞红抢先笑问道:“主人,解药拿到了么?”

施翠琴笑着点点头,挥挥手,表示一个回去的手式,人便向停车之处走去。

那随来的一些人,一见主人向车前走去,不甩说是要回庄了,既然主人没有特别指示,大伙也跟着走向马车。

当然这位施翠琴又是三公主所扮,而主谋的仍是那位大公主。

本来,三公主是一个沉静的少女,但一个人到了本身利害迫切的时候,往往因环境而异,何况她本来就聪慧过人,加上大公主调教指挥,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她模仿施翠琴的样子坐上马车,只是不便多说话,生怕从声音露出破绽,上车之后立即闭目养神。

其实,她在盘算下一步如何应付,虽然大原则大姐已经告诉了她,但西南第一庄中,她没有进去过,第一是环境不熟悉,其次是庄中全部陌生,进庄之后,难免不露出马脚,最好的办法,是她不必回庄,便能将令狐英救出来,以免发生意外枝节。

蓦听蹄声得得,迎面一匹快马如飞而来。

三公主微微一惊,她刚睁开双目,那赶车的青衣汉子已不待她吩咐,已将马车停在道上,扬声问道:“金庄主,有什么事?”

三公主一听赶车的称来人为金庄主,而且是来自西南第一庄的方向,便知这人可能是西南第一庄的庄主。

一点不错,来人正是当年名震川中的金眼雕金志浩,一见施翠琴端然坐在马车上,忙滚鞍下马,躬立一旁,道:“属下参见主人。”

车上的三公主大咧咧的“嗯”了一声,她本来不想多说话,现在只有学着施翠琴的口音,道:“有事?”

“庄中来一个人要立刻会见主人。”

“什么人!”

“不认识。”

车上的三公主微微一怔,道:“找我什么事?”

金眼雕躬身道:“他说主人回去就知道了,而且事情非常紧急。”

三公主故意脸色一沉,道:“金庄主,你办事越来越糊涂了,既是有陌生人在庄上,你为何擅自离庄?难道你不怕敌人混进庄去?”

金眼雕躬身道:“主人责备得是,不过来人说他是奉有上命,因此属下才亲自赶来。”

车上的三公主又是一怔,心说:“这样说来,一定是那位金剑令主了。这倒巧,自己正想揭开金剑令主之谜,想不到机会马上来了,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但这样一来,自己是非回庄不可,事情既然如此,只得去西南第一庄见机行事了。”

心念决定,当下点点头,道:“好,快走!”

于是一簇人,急急忙忙向西南第一庄赶去。

不到半个时辰,已到了庄前。金眼雕和那三婢拥簇着她走进庄中,一直到了第三进大厅前,早见一个人迎了出来,真巧,原来来人竟是她相识的书艺方玉书。

三公主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你!”

那方玉书仍是男装,笑道:“施姐姐,你想不到吧?”

三公主道:“你说有上命?”

方玉书点头道:“不错。”

这位三公主到底聪明过人,由于金眼雕不认识方玉书,而且连金剑令主他也不知道这一点看来,可能西南第一庄中人,不知道施翠琴之上,还有一个神秘组织。

当下回头向金眼雕及三婢吩咐道:“你们退下,未得我呼唤,不许人进厅。”

说罢,才向方玉书道:“咱们进去谈!”

这一着,三公主倒是做对了。

两人进厅之后,挨身坐下,方玉书忽然低声道:“施姐姐,总令主有一道令谕。”

三公主道:“方妹可知道是什么事?”

方玉书摇摇头由怀中取出一封用黄绫做成固封着的柬帖,交给她道:“施姐姐自己看吧,大约事情很重要呢!”

三公主伸手接过那封令谕,拆开一看,原来那令谕上,是要她今夜三更,亲自将令狐英押送至东门下,听候裁处,只是令谕上没有说出地点。

三公主将令谕收起,笑道:“总令主消息倒灵通得很,人今晨才送到,令谕跟着就来了。”

方玉书笑道:“总令主行事,神机莫测,我们暗中监视五英花令,安知没有人暗中监视我们?”

三公主点点头道:“书妹那边的庄子建得怎样了?”

方玉书叹口气道:“东南第一庄是建成了,只是人手不够,小妹这次出来,就是想收罗一些人才。”

三公主想了一想,又道:“书妹可遇上可用的人才?”

方玉书叹口气道:“前天我遇上一个落拓书生,很想罗致他,只是还未深谈他便溜走了,这两天我正到处找他呢?”

三公主抿嘴一笑,道:“那人武功很好么?”

方玉书道:“武功不错,轻功犹佳。”

三公主道:“可知他的出身来历?”

方玉书道:“当然还不知道,不过再要遇上,我想会查明他的一切。”

三公主心中暗笑,口中却又笑说道:“书妹若是恢复女装,以妹妹的天香国色,怕那书生不拜倒石榴裙下,为你所用?”

方玉书脸上一红,含羞的啐了一口,道:“人家跟你说正经,你倒取笑我来了,谁像你千方百计的想那个姓令狐的,现在好了,人已到了姐姐手中,真是天从人愿了。”

三公主心中掠过一抹恨意,但仍装出笑容,道:“胡扯,谁想他了?”

方玉书不服道:“你还想赖,不然前夜为什么要我和琪妹帮你演戏?”

三公主心中一动,道:“演什么戏?”

方玉书噗嗤一笑,道:“哟!我的好姐姐,前夜侯府中,明月楼头,你不是表演琴艺么?还害我们捱了你那鬼丫头一阵臭骂,难道是假的?”

假扮施翠琴的三公主,几乎惊呼出声,心说:“原来真是这么回事,那么自己并不是多疑了,这真是意外收获,那施翠琴把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再加上昨日那一幕,自己几乎上了当。”

方玉书虽见她现出怔然之色,但也绝没想到跟前这位施翠琴是假的,轻笑道:“施姐姐,你怔什么呀?”

三公主蓦然一惊,忙笑了一笑,道:“没有呀!我是在想,那多滑稽。”

方玉书道:“谁说不是,也亏你想得出来那些鬼名堂来!好啦,说真的,四艺中咱们两人是最好,我倒有几句体心话儿,要想告诉你呢?”

三公主道:“请说!”

方玉书道:“总令主是不是要姐姐将姓令狐的送交给他?”

“是呀!”

“你准备怎么办?”

她微作沉吟,看了方玉书一眼,道:“书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玉书叹了口气道:“难道施姐姐不相信我?愚妹可是一番好意,总令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和你虽然并未见过,但我总觉得她也是一个跟我们一样的女人,而且最可能的是年龄也不会太大。”

三公主一惊,心说:“敢情四艺中人,竟也未见过金剑令主本来面目,但金剑令主却能指挥驾驭像四艺、三友、五英这么多厉害的人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方玉书道:“听说总令主一再传谕,要活擒这个令狐英,当然总令主是想要收服他作为己用,但令狐英天生风流潇洒,又如子都再世,万一总令主见了他以后,那时不但怜才,而且爱俏,姐姐你这许多努力,不是白废了么?”

三公主装傲沉思俄顷,才道:“书妹说得是,不过依愚姐想来,总令主就算是女人,年龄也应该在四十以上了,愚姐知道她之所以要活捉令狐英,完全是为了那张九全宝图,现在宝图的线索,惟一在令狐英身上,若是他死了,那张宝图便永无找到的可能。”

方玉书站起身来,笑道:“那么我走了,咱们晚上见。”

三公主道:“书妹也奉谕今晚谒见?”

方玉书道:“岂止愚妹而已,大约玉琪妹和三友也要去,听说,那位桃花令主私通令狐英,今夜可能有麻烦。”

三公主一惊道:“她怎么会私通令狐英?”

方玉书笑了一笑道:“着你,吃惊得这种样子,我说的私通,那只是限于有故纵之嫌而已,不是说她和他已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别酸溜溜的,我走了!”

说罢,拱手而别。

而且方玉书之来,她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现在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将令狐英送出这西南第一庄,而不致被人怀疑。

于是,她唤来三个女婢,吩咐一个女婢去套车,一个女婢去将令狐英抱来,另一个女婢昵?也则派她去传唤金眼雕金志浩。

三婢去后,她心中好生暗喜,想不到事情这般顺利,自己居然毫未露出一点破绽。

一会儿工夫,三起人全回来了。

三公主向金眼雕吩咐道:“我马上要送人去一个地方,今夜可能不会回来,庄中的事,你要好生主持。”

于是,一辆马车,再又载着令狐英,离开了西南第一庄。

下午,申时光景。

令狐英忽然睁开眼来,只觉眼前一片熊熊的火光,那穷书生正满头大汗的忙着添柴,但他自己却像掉入冰窖中起来一般,竟是住在一闻破庙中。

穷书生见他醒来,不容他出声,便道:“对不起,身上还冷么?”

令狐英道:“不错,好冷,这又是怎么回事?”

穷书生笑道:“你别问是怎么回事,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许多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令狐英一怔道:“什么消息?”

穷书生神秘的一笑道:“会使你吃惊,也会使你高兴。”

令狐英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羞头脑,他只记得天刚亮不久,穷书生忽然到了他住的客房中,乘他不备时,点了他的昏穴。

当下疑惑的问道:“老弟,你到底是……”

穷书生莞尔一笑,不容他说下去,抢着说道:“兄台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要是我有害你之心,也不会让你醒来,还怕兄台冷,烧火给你烤了。”

令狐英道:“那么老弟突然点我穴道,又是什么用意?”

穷书生肃容道:“过去之事,现在最好别问,等能告诉你的时候,小弟自然会告诉你。”

当下叹口气道:“好罢,过去的事我不问,那么老弟适才说有好消息,那又是什么?”

穷书生笑了一笑道:“第一、我擒着了施翠琴,请示兄台,应该如何处置?”

说时,顺手向旁边一指。

令狐英顺着穷书生指处掉头,惊得一跃而起,

一点不假,那破旧神龛旁边,正蜷伏着一个人,令狐英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施翠琴。

穷书生得意的一笑,道:“兄弟稍安勿燥,请坐吧,我还有更好的消息呢?”

“快说!”

“兄台看清了,她是施翠琴,还是侯府的那位千金?”

令狐英又掉头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咦!老弟适才不是也说她是施翠琴么?”

穷书生咧嘴一笑,道:“假若我现在说她是侯府的那位千金呢?”

“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穷书生耸耸肩,咧咧嘴,得意的神秘一笑道:“还是我怀疑对了,她们是合二而一,根本就是一个人!”

令狐英又是一怔,忍不住又掉头看了一眼,道:“当真?”

“不相信?”

“那么那两夜咱们亲见的一切是……”

“是人家天衣无缝的安排,若不是今天鬼使神差,连我也不再怀疑。”

“从何证实的!”

“这是秘密,恕不奉告,请相信我不会骗你就是。”

令狐英搔搔头,眼看穷书生说得非常认真,当下叹口气道:“果然如此?武林诡谲,真是令人可怕。”

穷书生道:“还有一个比这更好的消息呢。”

“还有更好的?”

“唔!那是关于金剑令主的。”

令狐英又是惊奇!又是疑惑,他真不知这穷书生何以会在半日之间,连金剑令主之事也探听出来了,大喜过望的同道:“金剑令主是谁?”

“不知道!”

“咦!适才老弟不是说那是关于金剑令主的吗?”

“不错!但我没说知道他是谁?”

“那‘更好’二字何解?”

“因为我知道那位金剑令主今夜会在什么地方。”

令狐英又是一惊道:“老弟,你从何处探听出来的?”

“不是探听,是他知会我的。”

随着话声,黄光一闪,穷书生那只晶莹如玉的右手,已伸向令狐英眼前,手心上摊着一个金黄色的封套,穷书生又接着说道:“兄台请过目,我说是那位令主知会我的,没有错吧?”

令狐英接过那只金黄色封套,抽出套内一张印有金剑令的笺纸细细的看完之后,他怔住了,看看穷书生,再又看看蜷伏着的施翠琴,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弟,你真行!”

“还有第四个更好的消息,要不要听?”

“老弟是说寻到黄衫神翁?”

“还有幼梅和小倩姑娘。”

令狐荚果然又惊又喜,一把抓住穷书生右臂道:“老弟,快说,他们在何处?”

令狐英突然高兴,但穷书生却突然神色有些黯然,眉头皱了一皱,声音也低了,道:“我把他们从西南第一庄救出来了,如何?我说兄台会欣喜若狂,没错吧?”

是的,令狐英是太高兴了,这是许多天来,他第一次如此高兴,如此欣喜,竟连穷书生神色突变,也未警觉。

穷书生轻叹一声道:“现在,兄台不会再怨我因主张去侯府,致使黄衫神翁突遭变故了吧?”

令狐英道:“我没怪老弟呀!”

穷书生一笑道:“好!现在请兄台示下,如何处置这施翠琴?”

令狐英想了一想道:“放了她如何?”

“纵虎归山?”

“不!那是以仁易暴,使她能觉悟反省。”

穷书生沉思一阵,道:“好!由你!但解开她穴道后,兄台不能问她如何被掳之事,她若有问,一切由我来答覆。”

令狐英回了一个无言的苦笑,点点头。

穷书生得意的一笑道:“好!现在兄台替她解开穴道吧!”

令狐英站起身来,缓缓向施翠琴走去。

他这时浑身寒气全消,人已完全恢复,一对朗朗星眸中,发射着异采,注视着蜷伏地上的施翠琴。

“怎么?是睡态撩人,是不是?”

令狐英知道是穷书生在身后所说,也不理他,伸手在施翠琴身上拍了几下。

施翠琴霍然苏醒,星眸一睁,人已一跃而起,一眼看见令狐英和穷书生两人站在自己身边,冷然一笑道:“你们准备将我怎么办?”

令狐英道:“不怎么?想请姑娘回庄去。”

施翠琴冷笑道:“你们会真心让我回去?”

“姑娘不信?”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别再要阴谋诡计了,要宰要割随你们。”

“姑娘穴道已解,武功未失,若然要用阴谋诡计对付姑娘,何不在你毫无抵抗力的时候下手,可以自己试试。”

施翠琴微微一怔,果然试着运行真气,一点不错,自己丝毫未受损失,也没发现可疑征候。

当下怔怔的看着令狐英道:“你们……这……这是为什么?”

令狐英耸耸肩道:“不为什么?一则姑娘虽是失手被擒,但我知道那是不公平的,其次我是想要姑娘知道,古之王者,以仁义昭信于天下,四海归心,人心向一,那才是真正的拥戴,真正的臣服,所谓得人心者昌,失人心者亡,历代帝王如此,武林何独不然?”

施翠琴冷然一笑道:“你想教训我?”

令狐英道:“不是教训,这是事实,姑娘一向对人,只问目的,不择手段,这次我放姑娘回去,就是要姑娘反省。”

施翠琴倔强的冷笑道:“那么你少侠现在是想以德服我了?”

令狐英道:“在下不想在武林中称尊称霸,也没那种野心,我只是尽武林中人济困抚危的天职,如此而已。”

施翠琴复又不屑的轻笑道:“可是,你们也用诡诈的手段对付我?”

令狐英道:“我说过,不论是谁用阴谋手段对人,都是不公平,请你相信,我不会那么做,说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至今仍弄不清楚。”

施翠琴秀目中寒光倏闪,道:“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公平的动手了。”

令狐英笑了一笑道:“现在不是时候,另一方面姑娘还有大事,我不想此时此刻与姑娘动手。”

说完,伸手从怀中摸出那封金剑谕令,递给施翠琴又道:“姑娘拿去一看便知。”

施翠琴一见那黄绫封套,脸上神色大变,伸手接去,匆忙看过之后,一脸惊疑之色道:“你们怎会接到这道谕令的?”

令狐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答不出来,不由回头看着身边的穷书生。

那穷书生咧咧嘴,使了一个眼色,表示:“由我来吧。”然后向前迈了一步,笑道:“本来就在你的手中呀!”

施翠琴道:“胡说,我离开西南第一庄时,根本没接到这道令谕!”

穷书生耸耸肩,两手一摊道:“那我可不知道了!”

施翠琴道:“你是谁?”

穷书生道:“难道咱们是初见?”

施翠琴道:“我根本没见过你!”

“见没见过,姑娘心里有数!”穷书生神秘的一笑,道:“最好还是别说穿,揭穿了大家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

穷书生笑道:“我是说,被人骗,那是丢人现眼的事,最好哑巴吃黄连,苦在自己心头,譬如我方才在无意中从此经过,发现一辆马车停在这庙门口,那知跑来一看,意想不到的车上会是你和我这位盟兄,而且是被人点了昏穴,当然,那是你遇上了一位厉害的人物,不是打不赢人家,便是中了人家的巧计,但不管怎样,总是你输给人家。以你施姑娘的武功,才智,和平素高傲的性格,难道你会逢人便说么?因此,我这人最知趣,从不愿揭人的疮疤,所以才绝口不问你施姑娘何以昏迷在马车之中,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穷书生这番话,是一语双关,施翠琴听来,好像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装扮成侯府千金欺骗他们之事,又好像故意在说明,他并不明白他是如何被人制住的经过,但又好像是在点醒她,别揭自己的疮疤,让自己脸上无光!在他们面前丢人。

但令狐英听来,穷书生却是在胡扯一通,为什么要胡扯,他却不懂。

只有穷书生自己知道,他这番话不是胡扯,而是有他的用意。

这一来却把施翠琴弄糊涂了,忙问道:“你是说,我是睡在马车中?”

穷书生点头道:“一点不错!”

施翠琴冷笑道:“只怕你是言不由衷吧?”

穷书生脸色一正,道:“谁骗你?难道要说你施姑娘是落败在我的手中不成,”

施翠琴更觉茫然不解?看穷书生说得正正经经,但自己中了地狱谷两个鬼丫头的暗算,何以又毫无损伤的将自己放在马车中放而不顾?没有这种道理,也没有这种可能?再说,这令狐英本来在自己庄上,何以又与自己一同在马车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阵,以她的聪明,竟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忽又冷笑道:“只怕又是一次阴谋吧?”

穷书生两手一摊道:“信不信由你,不信出去看看,马车仍在这破庙门口,而且你那位赶车的,还正在车辕上睡大觉呢!你去唤醒他来,不是一问便知了么?”

令狐英接口道:“施姑娘,是不是我这位盟弟发现你在马车上,或是被什么人送来此间,全不重要,反正我今天不想留难你,你请回吧,咱们以后为友为敌,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施翠琴冷哼一声道:“你别故意示恩,我施翠琴不领这个情。”

令狐英道:“假若姑娘这样想,那就辜负我希望你改过向善的好意了。”

施翠琴看看两人,又掉头看看天色!

夕阳已经西下,阵阵归鸟正自回林。

施翠琴恨恨的跺了一脚,身形一闪,奔出庙外。

二更刚过,一个稍高,一个微矮,两人面向着道路而立,一面眺望,一面低声谈话。

那身材略高的人道:“老弟,到底今天你用什么方法?不但救出了黄衫神翁等人,还将施翠琴制住,更得了那份金剑令主的令谕?”

听口音,那人是令狐英。

那身才微矮的人,不用说那是穷书生了,只听他说道:“我说过,叫兄台别问的。”

“可是,那太令人迷惑了,所以我忍不住想知道。”

沉默一阵之后,令狐英又低声道:“老弟适才说,连三友四艺也没见过金剑令主的本来面目,而且那位令主还可能是个年轻女人?”

“是的!”

“神秘得令人可怕!”

“谁说不是!”

“那么我们今夜跟踪前去,难免不被她发觉!”

“那很难说,但兄台愿意放过这一机会?”

“当然不!我只是在这么想,而且那施翠琴也一定料得到我们会来。”

“因为兄台放了她?”

“不单是如此,以施翠琴的机智,她是应该料得到的。”

“兄台担心她也设下陷阱?”

“应该不是多虑。”

“那么?兄台想怎么办?”

又沉默一阵。

这次是穷书生先开口了,道:“对了,我有主意了。”

令狐英道:“老弟的主意是?”

“记得兄台告诉过我,在金剑令主的组织中,分为明暗两起人,对不对?”

“对!”

“三友四艺是暗,七老、五英、四大护法是明,对不对?”

“对!”

“那么一定是三友四艺认识七老五英和四大护法,相反的七老五英四大护法都不认识三友四艺,对不对?”

“大约是如此!”

“那么今夜金剑令主同时召见的,不但有三友四艺,而且还有七老五英和四大护法等人,因此,我猜想凡是在这种场合,所有的人,一定是乔装蒙面与会。”

令狐英想一想,道:“三友四艺有这种可能,七老五英和四大护法,却没有那种必要!”

“有!”

“何所据?”

“简单得很,像金剑令主这等神秘组织,那位令主虽然明里暗里是领导两起人,而两起人却又不曾见过他的本来面目,为了公允,凡是谒见令主的场合,一定是规定全都蒙面进见,而且这也是维系人心,不使手下人心理上有亲疏的感觉。”

令狐英一听,不由拍手称赞道:“对!老弟真是思考入微!”

穷书生得意的一笑道:“因此,我有一个建议!”

“老弟是说?”

“明里仍然去跟踪施翠琴,分去她们的注意力,暗中我们却从弱的一起人下手,捉住他们两人,然后再乔装他们混进去。”

令狐英一听,哑然一笑道:“主意是好,可惜咱们分身乏术。”

穷书生道:“只要兄台同意,我们去渡陈仓,修栈道自然是另外有人。”

令狐英一惊道:“老弟另外还有人?是谁?”

穷书生神秘一笑道:“不许你问。”

“好!小兄服你!”

“只是,向那两位下手,由兄台决定!”

令狐英想了一想,道:“四位护法中的两位如何?”

“只要能下手,谁都行,兄台请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罢,身形一闪,隐入蒙蒙月色中。

令狐英看着穷书生消逝的身影,心说:“金剑令主神秘莫测,这位老弟又何尝不神秘得令人可怕,不但至今他的姓名身世也是个谜,来意更是使人不可捉摸?更使人奇怪,他竟神通广大,在一日之间,办了许多大事,连施翠琴那等人物,也吃蹩在他手里,他到底是谁呢?这样帮我卖力,又为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工夫,人影一闪,穷书生依然回到他的身边,对他咧嘴一笑道:“我安排好了。”

令狐英本来又想问,但料想他不会说,只得作罢。

穷书生笑了一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应该藏起来了。”

令狐英点点头,没有言语。

“唉!”穷书生忽然一声轻叹,道:“别生气,许多事不肯告诉兄台,那是小弟另有苦衷,现在还不想让兄台知道,但将来,你一定会明白的,现在我只能告诉兄台一句,小弟是在一切为你,想帮你完成志愿,也想帮你寻母访仇。总之,凡是兄台的事,小弟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这几句话说得最是感人,令狐英不由也注视起穷书生来,但目光一接,令狐英更发觉穷书生那一对朗朗星眸中,包含着比适才那几句话,有更深,更浓的情意,忍不住两手抓着穷书生双肩,道:“老弟,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何要这样为我?你……你……到底是谁?”

穷书生那情意深浓的双目中,忽然闪出一抹泪光,也闪烁着幽怨和轻愁,低声说道:“你……又问了,我……说过的……”

令狐英突然肯定的明白过来,道:“你难道是……?”

穷书生忽然挣脱他的双手,向城门方向一指道:“快看,有人来了。”

令狐英蓦回神道:“快躲起来,别被他们发现了。”

于是,两人一矮身,躲在一个坟堆之后。

那两条人影,一直奔到坟场之前,忽然停下来,一齐低头向地上乱瞧,似是在找寻什么。

坟场距那大道不过三五十丈距离,月光下是果然看出停身的两个人,同样穿着一件连头罩着的紫色长袍,头虽罩着,脸上仍带着一具淡金色的面罩,但身材纤细,好像是两个女人。

坟场后,穷书生低声问道:“兄台,你看她们是谁?”

令狐英也低声道:“我猜是棋书二艺。”

穷书生点点头道:“唔,是她们!那她们在看什么?”

令狐英道:“那令谕上不是没有注明地址么?我猜他们是在寻找指示去处的记号。”

“对!你看,她们找到了。”

那两个紫衣人,这时已直起身来,有人用手向坟场方向一指,然后,身形掠起,竟由坟场边上,疾射而过。

穷书生低声道:“兄台,我去看看那记号好么?”

令狐英道:“不!还是由我去,老弟注意路上,若是有人来了,通知一声。”

说罢,长身扑去,如淡烟一般,飞落道上。

果然,令狐英在一块石板之上,发现画有一只鹏鸟,那鹏鸟的头,正昂向坟场方向。

令狐英四下又看了一阵,见除了那只鹏鸟外,未发现其他的记号,心知他们是以鹏鸟为记,当下,微微一笑,掠后扑回坟堆之后。

穷书生道:“看见了么?”

令狐英道:“是以鹏鸟为记,鸟头是指方向。”

话声方落,大道上忽然又出现几条人影如飞而来,依然是到了坟场之前,停身细看。

令狐英一看,这次来的是七个人,每人穿的却是一身黄衣,脸上仍各戴着一幅淡金面罩。

只见七人也在那记号之前微一停身后,又迅速的由坟场上疾驰而过。

穷书生等他们驰过,才低声问道:“他们是谁?”

令狐英道:“幽冥七怪,也就是金剑七老。”

“这就好了,我正担心那四个护法和他们同道呢?”

“与五英令主同道,不是也一样的麻烦么?”

“不会的,看来他们是分别前来的,因为那样有好处,可以防止别人跟踪。”

令狐英方自点头,大道上又有人奔来,这次却接连来的是两起人,第一起到了坟场之前,才看清前面是一个紫衣人,后面跟着的一人,却是一身黑衣,但两人全都身材娇小,一停之后,迅速的由坟场边沿奔过。

第二起人数一样,穿着也是一样,两起人过去之后,穷书生低声道:“看来前面的紫衣人一定是两位花令了,但那青衣人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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