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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三爻六变九转战双邪 兵书宝剑海峡遇奇人

雷洪在昏迷中,不知过了好久,忽然背心被人拍了一掌,睁眼看时,才发现身在崖洞之中。

雷洪睁眼一看,只见自己是在一崖洞之中,身下是块方形的大石,江边的一幕惊险之极的恶斗,刹那间又到了心中来。当下一跃而起,连问了两声,这也恰是秦寒梅来到之顷。

秦寒梅芳心扑通扑通直跳,怪呀,他已这般出声,可见他已是好好儿的了,她还心跳怎的?雷秦两家,不已是世仇了么,为何这般关心他?她老是跟在他后面,如影之随形?

不止是江边的一幕回到了心头,那巫山云深处,今宵月下的一幕又一幕,也上了心头!雷洪好生迷惑!

那书生端地是何人,武功竟如此了得,那掌力之浑厚,雷洪简直不敢相信能接下他三掌,而他那流云飞袖,不但招奇,而且威猛诡绝,雷洪若然无剑在手,简直捱它不住。

这也罢了,这几日来他已先后遇到了好多武功了得的人,像桑龙姑,和她那五个儿女,舟中的老人武功亦不弱啊,还有那秋娘……

想到了秋娘,雷洪心中更加迷惑,那书生对她始乱终弃,而且弃她如敝屣,甚至要害她性命,而她为何仍要这般迷恋着他,而她,她的美貌,武功,恁地罕见?

迷惑,无尽止的迷惑,雷洪心中也更是恨,愈加怒,这书生显然是个万恶的魔鬼,那南琴,桑龙姑的第四个女儿,不已又步了秋娘的后尘么?为了他,为了这万恶书生,她已肯为他拼命?

秦寒梅在雷洪连问了两声,陷入迷惑之顷,她心中竟会生出无限惆怅,他遇了甚么险啊,要是,要是她不在岭上耽搁,她不是就可以救他么?救他的又是谁?

蓦地,只见崖下,十余丈外,有个人影在贴壁飞奔,秦寒梅心中一动:“莫非这是人,这人救了洪哥哥?”

雷洪不再出声了,为何他不再声?那崖下飞奔的黑影忽然静止了下来,在那其滑如镜的悬崖之上,静止了下来,倒像被救的是她,而不是雷洪,一个心念已自她心中异起:“我要谢他,因为他救了洪哥哥。”

她贴壁的两掌一松,身形陡然往下滑落,心中继在想道:“洪哥哥岂能受惠于人?他要知曾受惠于人,他今后还能豪气干云么?”

秦寒梅滑落到距那人不到三五丈,忽听风声飒然,那贴壁而升的黑影,忽地向她游移而来,咦!好俊的轻身功夫!

秦寒梅低声说:“你是谁啊!”那人袖已拂出,闻声,倏地一挫腕,飞袖陡往后猛卷,同时也啊了一声:“你谁啊!”

那贴壁移行,全凭丹田一口气,秦寒梅不能再出声,向那人一招手,便斜刺里腾身而上,那人轻声一笑的拂袖振臂,一拔三丈,秦寒梅才到崖头,只听身后一人柔声吟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姑娘可是才离月殿的嫦娥姊姊。

秦寒梅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身后站定一个少年书生,皓齿明眸,月光之下,更见丰神俊逸,秦寒梅的目光才与这书生一接触,登时粉面霞飞,原来那书生笑得好生迷人,不自禁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那书生轻笑软语,说道:“你怎不答应我的话阿?”咦!他那眼神,那眼波,怎像将她的心都看透啦,瞧得她心慌意乱,瞧得她脸更红了。那书生更走近了一步,一双令她迷惑而心乱的眼睛,逼得她走近了,她也更觉心中发慌,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秦寒梅心中又有些儿着恼,是羞得着恼,但他的话声这般迷人,话说得又这么好啊,这么甜,而且分明即是崖壁腾身而上的那人,这轻身功夫,实是令人心折,适才不是分明在自己脚下么,怎生倒先到了身后?

那书生轻声朗朗地笑,道:“嫦娥姊姊半含羞,可更美啦?贵姓啊!”

他这般俊秀,潇洒、翩翩少年,当真他救了我洪哥哥?秦寒梅也是个武林女儿,她结识南雍,那南雍不也潇潇洒洒,风姿翩翩么?她也不曾这般羞得脸红啊,咦!是他眼波撩人,撩得人心头好乱。

那书生又上前一步,咦!又上前了一步,说了,他又说了,他朗朗甜甜的声音:“既承见招,怎又不说话啊?嗯,我知道啦,你不是嫦娥姊姊,这是,这是巫山之阳,,高邱之阻,美人儿,你定是巫山神女。”他笑,又笑。

秦寒梅心道:“是啊,是我招他上来的,我要问他,是不是他救了洪哥哥。”雷洪的影子陡然在她心中浮起,她也心定了不少,不再那么撩乱了,道:“是你救了我洪哥哥么?”

那书生眼珠儿转了两转:“原来,她是那少年的妹子,好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又笑啦,月光掩去了他的诡猾,道:“不敢,区区在下适在江边,倒会救得一人,原来是姑娘令兄,失敬了。”

书生将手一拱,更见潇洒,刹那间,一个念头已在他心中升起,道:“姑娘,令兄剑术端地了得,在下好生敬佩,只是那临敌的经验么?却稍稍欠缺,姑娘既是身背宝剑,想来剑术亦是通神了。”

秦寒梅年幼纯真,怎知江湖中的诡猾,怎知这书生秀逸其外,而实是个万恶魔鬼?心中竟得意起来,心说:“是啊,我奔雷剑天下无敌,洪哥哥要不是临敌的经验不够,岂是要你助他脱险。”

那书生瞧得明白,暗暗心喜,忽然啊呀一声,道:“娘,不好,快随我下峰。”

秦寒梅一怔说:“哪去啊!”

那书生道:“姑娘不说,我也明白,你不是来追寻令兄么?适才我上峰之际,他已下峰去了。”

秦寒梅心道:“原来他是下峰去了,难怪听他问了两声,即不再言语。”

那书生眼光好生锐利,边在察言观色,道:“令兄有舟停在江边,他这一下峰,自是回船,若然即刻开行。”忽然他拍了一掌,说:“不差,令兄的船定然即刻开行,他在强敌追赶之下,自是即刻开行,姑娘,你岂不是难于追寻了么?”

秦寒梅心中大急,又默然,她正是追寻他而来,但便追到了他,她能与他见面么?眼望峰下,不由幽幽一叹。那书生道:“别急啊,姑娘,幸好区区亦是东下,你只随我下峰一寻,若令兄已然离去,你可搭乘在下便舟,只是,只是这一耽延,怕不易追上令兄了。”

秦寒梅听说雷洪有强敌追赶,可就急了,而且这些日来,他掩掩藏藏,暗地里跟踪雷洪,说不尽无限辛苦,有舟代步,岂不正好么?急道:“好,我们快下峰去!”她哪知雷洪今晚遇险,即是险险伤在面前这书生手中,她不知此一去,竟投入了魔掌!

秦寒梅这里错把这魔鬼当好人,随他下峰,雷洪在那崖洞之中,却有了奇遇。

原来雷洪睁眼一看,发现身下是块方形大石,忽然想起,心说:“这不是今日泊舟之时,所见的崖洞么?”

看官若然曾作巫峡之航,船经兵书宝剑峡下,必见江边崖壁之上,有一大洞,洞口有一方形大石,旁有石笋如剑,远远看来,那方形大石,有如数册书籍一般,那兵书宝剑峡之名,即由此来,并还有段神话流传,因与本书无关,这里且休提它。

却说雷洪明白了存身所在,更是心惊,道:“这是谁救了我,这崖壁滑陡如镜,上来已是不易,而救我这人却能在我昏迷之顷,将我送来此地?”

雷洪心中实在迷惑万分,救他这人不现身,倒不太奇,奇在这人既是救他,为何又要点他穴道?那么这人是不愿和我相见了?

随又心中好生后悔,今晚所遇这书生,实是万恶之极,若然他有剑在手,他掌上功夫虽然了得,飞袖虽然也神奇威猛,只要有剑在手,那时怎会怕他,便是加上那南琴与秋娘,雷洪自信也能胜得,都不该那日与秦九凝练剑之时,一时兴奋得忘了形,将剑投入溪中,自己造诣不深,不过仅明了那无剑胜有剑之理,倒像自己的剑术已达上乘境界。

现下的雷洪,自奉命离谷之后,连遇奇人奇事,更知武之道,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初离穹风谷时那不可一世的气概,实已消弥于无形。

一时间,适才江边一场恶斗的情景,又现心头,雷洪不由又暗叫了声惭愧,今晚他非无剑,而且那书生不是在他剑如奔雷之下,已然不敌了么,若不是秋娘突然将剑夺去,后面岂会遇险,险险地命丧那书生的飞袖之下,可见今晚之败其实是败在他临敌经验不足。

雷洪呆呆站在那方形大石之旁,一时悔恨,怒、恼,都上心头。

陡然间,眼前大放光明,原来是月移中天,月光突然照射进了洞口,就在瞬间,雷洪惊得咦了一声,是他回顾之顷,蓦见洞中有碧光莹莹,似有物与月华争辉!

雷洪心中一动,他曾听爷爷镜湖老人时时说起,那幽深古洞,人迹罕至之地,常有上古奇珍,莫非?莫非这是上古藏珍?

心思方动,不料他才凝眸的瞬间,那莹莹的碧光已然扩大了,渐渐竟能看清岩洞中的情景,只见里面并不深大,宽也不过两丈。

雷洪一纵身,一掠两丈,早到那光亮之处,直喜得心花怒放,只见适才所见那莹莹碧光,是自一把短剑之上发出。

短剑是放在一块青石之上,被那碧光一照,更见石色如玉,雷洪喜得伸手去拿,但忽然想道:“不可,这岩洞虽然人迹罕至,但有像我这般轻身功夫,前来也非难事,这剑已出鞘,剑上又有碧光,若是上古遗珍,怎会轮到我来发现?”

心中疑惑一起,便立即缩手,但练剑的,岂有不爱剑的,况他正想手中无剑,虽然生性不苟,手缩回来,目光却没离开剑上,忽然发现那剑旁石上字迹,而且一看便知是指尖所划。

雷洪更是大惊,这种青石其坚如铁,指尖能在上面划出字来,这人功力还了得么?忙伏身一看,只一看,雷洪登时呆住了。

原来那石上的字句是:“灵龟宝剑,上古奇珍,赐与洪儿,勿负神器。”

那字划如走龙蛇,苍劲之极,雷洪一看,立即认出是他爷爷镜湖老人所书!那镜湖老人在穹风谷时,剑术文学同时传授,是他爷爷的笔迹,雷洪岂有认不出的。

雷洪才呆得一呆,忽地返身向洞外奔去,大叫道:“爷爷!爷爷!”

不过一个起落,已到了洞口,若非他收脚快,几乎冲落崖下!雷洪又连呼了数十声,直喊得声嘶力尽,早已流泪满面,但哪有应声,却是崖下,江涛之声震耳欲聋。

其实雷洪一见爷爷的留字,就知爷爷不会和他见面的,不然,又何必留字,他这么狂奔呼喊,不过是发乎天性,悲戚地想道:“原来不只是想寒梅妹妹一直不会离开我,而且爷爷也是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这么一想,雷洪登时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一面抹干眼泪,同时心想:“只要爷爷是跟在身后,还怕见不到他么?唉,这些日来,我为何竟未想到,若然留了心,只怕早见到爷爷了。”

雷洪站在洞口,长叹了一声,这才返回洞去,这一来,取得奇珍的喜悦,倒冲淡了,但待他拿起剑来,禁不住又振奋起来,只见那短剑长不过二尺,剑柄作龟形,栩栩若生,张舞的前爪,成了天然的双手。

雷洪借那剑上的光芒一看,果见龟背之上,刻有灵龟两字,字作古体,心中奇道:“爷爷在何处得来此剑,以前没有的啊?”

心中在想,不自禁抡剑一挥,陡然碧光暴射,光芒扫处,洞壁上,登时石粉有如雨落!

雷洪只见剑上光芒,自是早知剑乃吹毛得过的利器,却不料有这般威凌,这一喜,非同小可!

皆因他适才挥剑之时,剑尖并未触在洞壁,只是光芒扫处,即有石粉飞落!心道:“这不过随便一轮,要是我用此剑,将奔雷剑施展开,威力岂不倍增么?”

心念及此,哪还等得,不知他才剑化“一剑擎天”,陡地奔雷自天而降,倒把雷洪吓了一跳,同时碎片有如冰雹落下,雷洪才呆得一呆,登时头上身上,中了好几块。

待雷洪明白过来,又是心中大喜,又哑然失笑,要知奔雷剑已威猛绝伦,洞顶本来不高,洞中练来,声威散不开去,再被洞顶震反回来,自会觉得奔雷似天降了。

雷洪哪还敢在洞中练剑,喜得便住洞外奔去,但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有剑岂会无鞘?忙又回到那块青石之旁,撩剑照处,果见石旁放着一个剑匣,蓦地一见,像是古色斑斑,哪知入手却是软滑。

雷洪用剑上光芒一照,才见剑匣之上,竟是青苔累累,心中好生奇怪:“爷爷这是从何处得来,怎么剑匣上会有青苔?”

雷洪虽然疑团难解,但已忙将宝剑入鞘,哪知光芒骤收。洞中登时黑得伸手难见五指,那洞口的月光,却倍觉明亮。

有剑在,雷洪突然恨道:“那书生是个万恶之徒,若是放过了他,不知多少女儿,将会被他欺侮了!”

雷洪怀中抱剑,往峰下飞落,穿过下面的云雾,陡见灯光一闪,原来舟中已亮了灯。

雷洪脚才着地,忽见两条黑影悄没声的扑来,他不知那书生、南琴、秋娘,是否仍在下面,故尔下来之时,忙作准备,右手抓着灵龟剑柄,才一滑步,忽听左面那人道:“原来是你!”那人出声,立将扑来之势收住,雷洪已看得明白,两人乃是驾船的汉子。

雷洪抱剑拱手,道:“正是在下。”心道:“敌人来时,你们却不敢现身,今番是我,倒装模像样。”其实雷洪不知,那秋娘听得箫声上峰,老人暗里跟去之后,这两人亦都随后跟去了。那书生暗袭秋娘之顷,两人并不在此地。

雷洪说时,早从舱门中看得明白,只见老人面向岸上而坐,一脸寒霜,旁边,秋娘两手掩面在哭。咦、老人另一边的女郎是谁!

这本是雷洪落下发话的刹那,他一出声,只见老人身边的女郎忽地转过头来,雷洪大喜,叫道:“九妹!”

这女郎正是秦九凝,不料在此间此刻,竟追上了,忙跃上船。

雷洪一见秦九凝,心下好不欢喜,哪知秦九凝只冷漠地望了他一眼。

老人并不言语,面上寒霜依旧,那秋娘兀自在哭,两手仍然蒙面,三人对雷洪都好似视如不见一般。

雷洪忘了那秦九凝从来都面无喜怒,心如止水,不由一怔。

忽听老人一声长叹,转向秦九凝,说道:“姑娘,适才老夫气极,尚未向姑娘致谢,请恕老夫失礼了。”

秦九凝冷冷地说道:“我不过举手之劳,老人家何必言谢,只是不知道这位姊姊与南琴,被何人点了穴道,恰好我打此地经过,替两人解了。”

雷洪心道:“是了,适才江边是爷爷救了我,他必是同时点了四人的穴道。只是,听九妹之言,好像她替两人解穴之时,那书生已不知去向。

要知书生面对江边,镜湖老人在雷洪临危现身,喷水箭点穴,自是易于闪避,且以他武功之高绝,自易逃出手去。其实雷洪哪里知晓,那书生岂只逃出手去,而且还诱骗了他的寒梅妹妹,从大江东去了呢!

老人突然怒极狂笑,道:“还能有谁,除了那个畜牲,便是我在峰上,亦曾着了他的道儿。”说着,横扫了那蒙面而哭的秋娘一眼。

秋娘忽然放开手,直哭得梨花带雨,咦,她哪像个武功了得的女子,倒像个闺中弱女,急道:“不不,师傅,不是他啊。”

只见那老人大怒,道:“这畜牲……你还担护他,嘿嘿嘿,再要撞到我的手里,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那秋娘浑身一颤,急叫了两声:“师傅你……”雷洪心说:“天下竟有你这般痴情的女子,他不但对你始乱终弃,而且要害你性命!是了,老人和这女郎西来,只怕即是为了他。”

忽见那老人颓然往椅背上一靠,跟着一声浩叹,目光慢慢转向舱门,向雷洪微微点了点头,道:“小哥,老夫这双老眼不花,果然你有一身功夫,进来啦。”

秦九凝冷漠漠地说道:“他是敝师兄,亦多承老人家携带。”老人一怔,道:“原来两位是师兄妹。”陡然间,老人眼睛一亮,霍地站了起来,喝道:“开船!”

那两个汉子已上了船头,应了声“是。”其中一个已飞掠到船后而去,雷洪才入舱的这个工夫,早水声响亮,船已在摇晃。

雷洪心中明白,知老人是要追赶那书生,倒不知他在峰上,怎生着了那书生的道儿。

那老人叹道:“老夫有生以来,尚未如今晚般受人大恩,姑娘,适在岭上,非我不谢姑娘相救之德,而是知那畜牲狼子狠心,定要对我这小徒下毒手,不料姑娘倒先来一步救了小徒,姑娘,难为你这点年纪,轻身功夫如此神奇。”

雷洪心中想道:“原来九妹在峰上,还救了这老人。”秦九凝却是一怔,她跟踪桑龙姑,且早见雷洪是搭老人这船而来,但今晚桑龙姑泊舟下流头,离此不远,她乃自下流头而来,何曾到过峰上?

要知秦九凝自幼练到了心如止水,灵台空明,一怔之下,心中已有所悟!师兄在初见那晚,不是也认错我了么?想必救这老人家的,便是另一个我,我那姊妹。

是她的同胞姊妹,从未见过面,这世间之上,她唯一的同胞骨肉,现在左近,心已然明白,但她却仍是这般冷漠,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么,是她了,和我一般美的……”

轻轻,轻轻地说!像对雷洪,又像在自言自语,目光漠然地在向雷洪面上滑过,投入船舱外面水上去。

水声哗啦地响,窗外,黑沉沉,水中哪能照得出影子来。

但记忆中的影子却浮现在雷洪心头,是日前在小桥边上,秦九凝临溪照影的情景。

雷洪惊悟:“是她,是她!”他知秦寒梅一直不曾离他左近,又是心念中,时时都想到她,这一来哪还不明白,雷洪恨不得即刻上岸去寻,但一看,这功夫,船早到了江心,而且快如奔马,远了,已去得远了。

老人不但不解两人在说什么,而且也不留意,两眼中突然射出炯炯神光,道:“惭愧,老夫自信武林中各门各派,只要入了老夫之眼,没有认不出来的,但对两位师承,老夫竟然认不出来,两位可否相告么?”

雷洪兀自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兵书宝剑峡耸天高峰,痴痴地出神,如有所失。

秦九凝略一迟疑,道:“老人家,非是我不直言相告,敝师祖虽有门派,但自研创奔雷剑后,实已新立宗派,若我猜不得差,老人家少在中原行走,便是说出,你也不知。”

哪知秦九凝一言才罢,那老人忽地站了起来!

虽是事出突然,连雷洪也惊得回头,秦九凝却仍是面露冷漠。

老人两眼睁得好大,连说了两声:“奔雷剑!奔雷剑!”

秦九凝点点头,说:“老人家想已听人说过了,今晚令高足既与南琴同被人点了穴道,想来老人家与桑龙姑大有渊源,何况两舟衔尾而行,岂是偶然,这两日中,我多少已探听明白了些,桑龙姑此来虽然是另有目的,但她却是无时刻不想窥探我奔雷剑招。”

雷洪突见秦九凝目中有些冷焰射出,心中惊忖:“莫非九妹已知这老人的来历,乃是桑龙姑的什么人?”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已手按剑柄!

这老人的武功,今晚他已眼见,实在高不可测,若他是敌人,现下他与秦九凝身在舟中,岂不是如在他掌握之中!

哪知老人突然呵呵大笑道:“这就难怪了,原来两位是剑魔传人,老夫倒失敬了!”

那站在一旁难过的秋娘忽然也惊得站起身来,面上虽然仍挂着两行珠泪,但却不再哭了,好似她惊得咦了一声!

秦九凝却端坐不动,冷眼瞧瞧老人,又移向秋娘,慢慢转过头来,向雷洪说道:“师兄不可无理,这老人家虽与桑龙姑大有渊源,对我们却无敌意,咦!你哪来这柄上古奇珍啊!”

雷洪心中大奇,这师徒两人一听奔雷剑,那惊愕之态,已见于言色,九妹又知他与桑龙姑大有渊源,怎么她倒这么沉着!

话说秦九凝说出奔雷剑来,那老人甚是惊愕,秋娘亦止哭,抬起了泪眼,雷洪一见老人面色有异,早手握灵龟剑柄,忙加戒备。

哪知秦九凝却端坐不动,冷漠如敌,似对这老人的来历,知之甚详。

那老人道:“这么说,两位是剑魔的高足了。”

秦九凝道:“老人家,那正是家师。”

要知雷洪现今尚未正式列入门墙,即因尚未寻到剑魔之故,五月五日之期,瞬眼即届,若然这人老知他行踪,岂不是好。却见秦九凝无动于衷,道:“南老前辈若觉我兄妹在舟,多有不便,我兄妹就此告辞。”说着,已站起身来。

雷洪闻言一惊,这南姓可少啊,莫非……只见老人略一沉吟,道:“姑娘知我姓氏,想来亦已明白我的处境。”说着,忽然一声长叹,道:“好,两位少年英雄,后会有期。”随喝命将舟靠岸。

秦九凝在这工夫,正凑视着舱外,老人一言未了,霍地举袖向高烧的红蜡拂去,舱中登时漆黑。

她这举动太已突出,雷洪只道有警,早跨上一步,立在秦九凝身侧,碧光暴射,灵龟宝剑出鞘!秦九凝一声惊咦却喝道:“宝剑入鞘,咦!你这剑从何而来?”

若然无警,为何她又喊叫?雷洪将剑入鞘,心中却大奇,早听老人声调紧张,说道:“多谢姑娘,船靠右岸行驶。”

他前面一句,显然是向秦九凝说的,后面一句,自是在对两个驾舟的汉子吩咐,立觉船身轻晃,已顺流往右,船中人一时都没言语,水流湍急,舟行甚速,才一盏热茶工夫,已驶出了两三里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