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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的市长

贾庆国带朱真志到贾大存生前的书房,朱真志将带来的人留在外面,慎重交代道:“你们小心,不许让任何人靠近!”他随即将房门关上。

贾庆国不由紧张起来,问道:“市长找俺来,到底有什么指教!”

朱真志走到木架前,抓起一只清朝的青花瓷碗,看了几眼,问道:“这真的是康熙年代的产品?”

贾庆国干咳一声:“市长,您还是先把来意说了吧!”

朱真志毫不着急,放下瓷碗,又抓起一只玉狮子观赏,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已吩咐丫头送茶请我吗?”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个声音:“市长,丫头送茶来!”

朱真志立即道:“让她进来。”

丫头进来,送上茶具,待要斟茶,却为朱真志所止:“得了,你出去吧。”他替贾庆国斟茶,贾庆国神魂不附,竟然坐着生受了,朱真志估计丫头已经去远,便问,“大公子,令尊是因何逝世的?”

贾庆国道:“那天市长垂询过,俺还记得已经将原因告诉了你!”

朱真志呷了一口茶,又掏出烟来,这次他的烟却是英国烟,他递了一根给贾庆国,又为他点上火,道:“大公子,我记性不好,想再听一遍!”

贾庆国耐着性子道:“他老人家是因兴奋过度,引起心脏病发而逝世的!”

朱真志喷出一口浓烟,道:“对了,我记起了,你还说他以前还有心脏病!”

贾庆国见他问的是这件事,暗中放下一块心头大石,道:“市长记性真好!”

“不过,你还没有对我说出真实的话呢!”

贾庆国心房又揪紧了:“市长这样说,俺就不明白了,难道我会骗您不行?”

朱真志微微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我是搞侦缉的!告诉你,我曾经查问过镇上的十多位大夫,他们都不知道令尊以前有心脏病!”

贾庆国问道:“市长,你可有问过周大夫?”

“问过了,但他的话作不了准!”朱真志直截了当地道,“我怀疑令尊不是死于心脏病的,假如他是因此病而死,那么该是在日间,而不该在寿宴之后,你说我的怀疑有没有道理?”

贾庆国又轻松起来了:“那市长之见,先父是死于何种病?”

“他没有病,我是在怀疑他可能死于谋杀!”

此言一出,贾庆国不由大笑起来:“市长你太敏感了,假如先父是死于谋杀,咱们早就告到衙门里去了!”

朱真志眨眨眼,道:“这可不一定,谋杀手法有千万种,有明的也有暗的,你们未必看得出来!”

贾庆国被他说得心头一动,不由沉思起来,朱真志道:“我要的是令尊真实的死亡情况。”

贾庆国又沉吟了一下才道:“先父是患马上风仙游的!”

“哦?”朱真志颇觉意外,想了一下才问,“是在令堂房内?”

“不错,先父绝不到外面拈花惹草,市长若不相信,可以去调查!”

“那大公子为何要骗朱某?”

“这种事传了出去,有损先父的形象和声誉……也请市长念在先父生前做过不少有益桑梓的事的份上,包涵一二,寒舍上下无不感激!”

朱真志道:“这个大公子可以放心,我也很景仰令尊的为人,否则也不会关心这件事!”他顿了一顿又问,“虽然令尊是患马上风仙游,但便没有无可怀疑的地方吗?所谓马上风,就是男人在敦伦时,受刺激过甚,使心脏不胜负荷,引致死亡,按说三位令堂入门都超过十年,不致于如此吧?”

“三妈入门也已十七年!”

“对呀,那又是为什么?”

“俺也不清楚!”实际上贾庆国的确不清楚,他三位母亲也不可能将详情在儿子面前宣布。他恐朱真志生疑,又道,“真的!市长,俺不骗你!”

不料他这样说,朱真志更认定必有内情,忖道:“莫非是头房的人怕家产给其他两房抢去,所以才……”当下再问:“令尊是死在令堂的房中?”

贾庆国含糊地应了一声,朱真志捺熄烟蒂,站了起来,道:“大公子,今晚咱们的说话到此为止!”

贾庆国在礼貌上不得不道:“寒舍随时欢迎市长光临!”他替朱真志拉开了房门。

谁料朱真志回头含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一行人到大厅,见周氏等仍坐着等候,朱真志道:“诸位还不休息?”

贾庆家道:“市长光临,咱们怎敢失礼!”

朱真志道:“这就好了,祝夫人还不困吧,朱某跟你私自谈谈!”

祝氏惊慌地望了一望周氏,问道:“市长大人有什么话要跟未亡人说的,在厅上说不是较方便吗?”

朱真志道:“厅上说话不方便,夫人若怕有瓜田李下之嫌的,我派手下在场!请!”他伸手指一指书房的方向,祝氏没奈何只好跟他们进去。

周氏急问道:“国儿,他找你谈些什么?”

“问爹身亡的原因!”

潘氏急问:“你都告诉他了?”

“他不相信,孩儿只好说出实话!”

潘氏怒道:“这人怎地这般的管闲事?又没人告到官府里去!说不定他有什么阴谋!”

贾庆族道:“那么咱们可得要小心一点!”

潘氏白了他一眼:“怕什么?咱们又没什么把柄被他们拿住!人家闺房内的事,他也要问,人说他是清官,我看‘清’也有限得很!”

周氏道:“算啦,别说了!反正他是无事生事,咱们最多麻烦一点,不要跟做官的呕气!”

“大姐就是脾气太好!”

贾庆民道:“我看他是要钱,咱们借个机会送笔钱给他就是!”

贾庆国忙道:“不可鲁莽,弄个不好,反让他思疑咱们贿赂他!那就更加麻烦了!”

周氏道:“你们别再说了,等你们二娘出来再商量!”

潘氏道:“要是他找老娘谈,老娘就没好脸色给他看!他做官又怎样,深夜入民宅,盘问这种事,可没听过有这个规矩,而且他只是市长,可不是办案的!”

周氏忙又道:“三妹,你就少说两句,提防隔墙有耳!”

周氏可没说错,朱真志真的留下一个手下在暗廊处偷听,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都进入他的耳朵!

祝氏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且又是个市长,神态颇不自然,一直垂着头。朱真志也依言在房内安了一个手下。

“祝夫人,尊夫死在周氏房中,你一直没有生疑?”

祝氏一怔,抬头道:“外子断气时,未亡人在场!”

这次轮到朱真志愕然:“什么?当时你也在场?”

“这有什么奇怪,我们是夫妻,晚上住在一起不行吗?三妹也在场哩!”祝氏因身份与贾庆国不同,说话比较少顾忌,“市长,你认为这是伤风败德的事吗?”

“这个……当然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贾善人经常跟……跟他三位妻妾同房?”

“也不一定,那要看他的兴趣,那天是他的六十大寿,他将咱们三个全叫去,咱们一来是夫妻,而且又不是头一遭,二来那天是他的好日子,咱们不想逆他,也不敢败他的兴!”

这个结果大出朱真志的意料,呆了半晌才再问:“你认为他的死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当然没有,当时咱们三个都在场,要是有可疑的,早就告到官府去了!”祝氏道,“也许那天他太高兴,因为连市长也来捧他的场,给足了他的面子,而且也喝了很多酒,所以才会支持不住!”

朱真志仍在思索,祝氏已长身道:“市长,夜深了,假如没有急事,请恕未亡人失陪!”

“好,您请!”朱真志道,“请叫潘夫人进来一下,朱某也有几句话问她!”

祝氏去后不久,潘氏便进来了,她先发制人:“市长已问了许多,还有什么要问的,是不是要未亡人将咱们夫妇间的事都告诉你?”

朱真志知道遇上厉害的对手,他一扳脸孔,道:“潘夫人,请你自重一些,朱某是在办案,不是无事找事做!”

做官的到底有其官威,潘氏气焰稍降,便在椅子上坐下来道:“市长有何指教的,请开口!”

“朱某想知道一件事,贾善人多久叫你们三个一齐去陪他。”

“以前多一点,现在年纪大了些,就比较少了。”

“那天为什么他又有这种兴趣?”

潘氏冷笑一声:“市长,你很少跟市长夫人亲热吗?未亡人也想问你一句,你多久跟你夫人亲热一次?”

朱真志脸上没一丝笑容:“夫人,朱某尊重你,也请你自重!”

潘氏道:“你要知道的也不过是咱们夫妇床笫间的事,好,我就告诉你,外子先跟我亲热,然后是二姐,最后才是大姐,他是死在大姐身上的!大姐是元配夫人,外子死在她身上,老天爷可公道得很,要是死在二姐跟我身上,可就没这般安静!外子他好命,子孙也有福,幸亏那天咱们三姐妹都一齐陪他,要不他的儿孙也少不免有了猜忌!”

她一口气说来,连珠弹发,最后再“将军”一句:“我是位未亡人,市长深夜跟我讨论这种风流韵事,传出去就算不影响你的官誉,也会影响未亡人的清誉,对不起,假如你还有事,那就请去白天才来吧,最好带你夫人一齐来,避免下人知道闲言闲语!市长,我说的可有道理?”

朱真志哪还能说出话来,当下道:“夫人息怒,朱某是因尊夫是个大善人,才费神过问一下,完全没有别的原因!”

潘氏冷笑一声:“没有别的原因,那就最好了,市长,您大人大量,请让咱们一家老少早点休息吧!”

这女人可十分厉害,说得朱真志不能应一声,她长身把门拉开,朱真志只好脱帽道:“朱某不打扰了,晚安!”

潘氏大声叫道:“国儿、家儿,你们快来送客!”

朱真志忙道:“不用客气!”接着快步走出前厅。

贾庆国已立在阶下,道:“夜深路黑,市长慢走!”

贾家上下都在赶他走,朱真志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耽下去,匆匆向厅上众人点个头,便跨出门去。

朱真志三个手下一个姓洪,一个姓柳,一个姓贺,那姓贺的便是刚才陪他在书房中的,一出门便道:“这姓潘的女人可真厉害,也不知道贾善人以前如何治得住她!”

姓洪的是负责到暗廊偷听周氏他们说话的,当下将刚才的情况述了一次。

“市长,这姓潘的有点可疑,那个贾庆民说要送钱给你,假如贾善人是死于非命的,这两个人的嫌疑最重!”

朱真志眉头一皱,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先进来报告?要不我便不会无还手之力了!”

姓柳的道:“咱们现在还可以进去的呀!”

“不,现在再进去,更为棘手!”朱真志喃喃地道,“贾善人身子一向很好,这样死,实在有点蹊跷,老天爷会这样不公平吗?”

姓洪的道:“不如咱们通知局子里的人,叫他们插手吧!”

“不,这件事要由咱们办!”

姓柳的问道:“市长,今晚咱们去哪里?”

“镇上最大的那家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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