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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盟海誓

金铃的手指头在白成德额上戳了一下,道:“傻瓜,我若不答应你,又怎会倒在你怀中?”

白成德傻乎乎地笑了:“你跟着俺,要吃很多苦,甚至有性命危险,还要背着一个杀人犯家属的罪名!”

“谁说你是杀人犯?那杀人的是赵祥贵!”

“只可惜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肯相信我!”

“将来一定会水落石出!”

白成德道:“这些钱你收了吧,俺都听你的话!”

金铃也不推辞,将钱塞进怀里。白成德又道:“你说有办法,是啥办法,难道你有很多钱?”

“傻瓜!”金铃又戳了他一下,道,“明早再告诉你,我困了,今夜要睡在这里!”她完全没有防备白成德,蜷缩着,像一头小猫,转身睡着了,不久便轻轻打着鼻鼾。

白成德望着她,心中对她又感激又尊敬,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兴,他暗中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待她。他又抽了一锅烟,然后在她身旁躺下,由于他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了心爱的人,又得到谅解,是以心头十分舒畅,不一会儿也酣然入睡了。

“喔……”白成德是被一阵鸡啼吵醒了,醒来时,金铃还在他怀里睡得正酣,她脸上露着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白成德不由看痴了。

“喔……”鸡叫三遍,天色已渐亮,白成德生怕污了金铃的清名,只好爬上来,打水淘米,生了火,然后再到柴房叫醒金铃。

金铃见到他,脸上没来由地飞上两朵红云,娇羞地说道:“你怎不早点叫醒我呢?”

“现在也未迟,你已两天没睡,俺不忍心叫醒你,就怕外人知道了,要笑话你呢!”

金铃一骨碌地爬起来,奔回正屋,白成德煮了稀饭,又去弄猪食,还锄了一捆草喂牛。

吃早饭的时候,金铃问小铃子:“小铃子,娘要再嫁人,你高不高兴?”

“是嫁给表舅舅还是白叔叔?”

“嫁给表舅舅怎样,嫁给白叔叔又怎样?”

“小铃子不爱表舅舅!我要白叔叔做我的爹爹!”

金铃心中十分高兴,带点羞地道:“娘要告诉你,娘要嫁的便是白叔叔!”

“那好啊,啥时候?”

“你别乱嚷嚷,这个娘要跟白叔叔商量一下,而且咱们要跟白叔叔去很远的地方!”

“白叔叔家在很远吗?是啥地方?”

“告诉你,你也不懂,你去不去?”

“娘,你去哪里,小铃子都跟着去哪里!”

金铃怜爱地将女儿抱进怀中,在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小铃子乖!你先别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

“小铃子晓得!”

午饭,金铃亲自捧饭到柴房,白成德精神焕发,说道:“铃子,既然你肯跟我共甘同苦,那就早作准备,俺想早点离开这里!”

“急也不能急在一时,要等俺将田地、猪牛和屋舍都卖掉,要不哪来的钱!”金铃道,“俺不是告诉你,不能用你那些钱吗?”

“铃子,俺……你这样待俺,俺实在感激不尽!”

金铃白了他一眼,道:“还说这种话干啥!”

“俺以后若不好好地待你,俺便不是人!”

金铃笑道:“我要对你没信心,也不会跟你离乡别井!”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白成德问道:“铃子,你打算将田地卖给谁呢?”

“等下俺先将消息告诉邱大娘,请她替咱们放出去,免得我逐家去问,怪羞人的!”

“匆匆忙忙卖掉,只怕不大值钱!”

“能卖多少就多少,反正俺还有点钱,能够咱们路费和做小生意就够了!”

“做生意只怕俺不在行!”

“那随你吧,要耕田就耕田,你替人建房子也不错呀,做个判头也能赚点钱,总之一切随你,俺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白成德道:“未离开山东,俺总是难以心安,你早点卖掉,咱们早日离开!”

金铃戳了他一下,道:“难道我不急?吃了饭就去!”

赵祥贵大部份家当,都在那只首饰盒子里,白成德将钱拿去,他除了一点首饰和零碎的钱外,别无其他,要他重做穷光蛋,这口气他怎咽得下?

村子里有个姓鲁叫牛山的,是出名的无赖,他虽然不是啥帮会大哥,但平常在城内胡混,手底下也有几个弟兄。

赵祥贵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来到这里知道要多方搭关系,所以不时请鲁牛山吃吃喝喝,有时也借点钱给他,算得上有点交情。

赵祥贵的女人,本是人家妾侍,后来丈夫死了,给大娘赶了出来便被赵祥贵勾搭上了。这女人倒也有点钱,她是看上赵祥贵那潇洒外表和哄女人开心的手段,所以跟赵祥贵还真有点真感情。

当下那婆娘到村头将鲁牛山请来,婆娘张罗了酒菜,摆上桌子,道:“鲁大哥,你得多喝点呀,今日买不到好菜,不要见笑!”

鲁牛山经常没饭吃的时候就来串门子,大家都挺熟的,他挟了一块炸肉丸子放进嘴里咀嚼,吃得嘴角流油,恶形恶相,笑道:“嫂子,你倒客气,大家自己人,何必说这种话!”

赵祥贵正要他说这样话,当下立即加上一句,道:“不错,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阿红,柜子里还有一瓶高粱酒,拿来给鲁大哥尝尝。”

鲁牛山看看桌上的菜,笑道:“老赵,你今天不是生日吧?怎地请俺过来?”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敢瞒你,小弟有件事要请大哥帮忙!”

鲁牛山喝了一口酒,一拍胸膛:“说吧,只要俺办得到的,一定帮你!”

“俺刚才遇到一位同乡,他跟小弟套交情,也是小弟太喜爱结交朋友,不防有诈,带他回家吃饭!”赵祥贵一拍桌子,“操他娘的皮,想不到那家伙,人面兽心用刀子威胁俺,抢了俺的钱!”

“是这件事?他妈的,这真不是人哪!给他拿了多少?”

“三百多个大洋!”

“啊?”鲁牛山目光一亮,“你快说,那小子跑去哪里?”

“俺不知道,所以要请你帮忙,这人叫白成德,俺走在城内遇上他的!”

“白成德这名为啥这样熟?”

“就是那位杀人犯嘛!”

“官府都找不到他,这个可不容易办呀!”

“要是容易找到的,又怎敢劳烦大哥你?他在城内出现,俺估计他一定还窝在城内!”

“俺弟兄整天在城内混,假如他是窝在城内的,俺不会不知道!”

“他现在满脸虬髯,面貌跟通缉告示上的图案,大不相同!”赵祥贵道,“鲁大哥,你弟兄多,叫他们到旅馆里面查查,也许能够查到,事成之后,不会亏待您的!”

“好!一言为定,明天俺就进城。”

鲁牛山举杯道:“来,咱们干一杯!”

“祝鲁大哥马到功成!”

鲁牛山果然有点本领,第二天黄昏,他便兴冲冲地来找赵祥贵。

“老赵,有消息啦!原来那小子进城时是住在通海旅馆的,不过只住了一晚上就不见了,也就是说他遇上你之后,便没回去了!”

“他一个人进店的?”

“对啦,俺忘记告诉你,她跟一个女人一齐住店,每人开一间个人房住,那女人是他的未婚妻,说是石湖村人氏!”

“这样看来,那小子一定还会去找她!”赵祥贵一顿,又道,“鲁大哥,石湖村在哪里?”

“靠近孟良崮,俺去过一次!说来真邪门,那村里的男人都很短命,寡妇比别的地多许多!”

“难怪那小子有此艳福!”赵祥贵放了几个大洋在桌上,“鲁大哥,这你先拿去,还有一件事要再借助你的大力!”

鲁牛山不过是小脚色,那几个大洋已令他心头怦怦地乱跳,当下忙再道:“请说!”

“俺想请你的弟兄,替俺到石湖村将钱抢回来,同时将那小子干掉!”

鲁牛山眉头一掀,道:“小小意思,何必伤人性命?”

“鲁大哥,这口气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只要手脚干净,有谁知道?何况他是个杀人犯!”赵祥贵兴奋地道,“对啊,杀了人之后,你再拿尸去领赏,又可以拿一笔花红了!”

鲁牛山有点意动:“局子里问起,俺怎样答?”

“哈!”赵祥贵道,“这还不容易?就说他抢你的钱,你跟他纠缠起来,自卫杀死了他!”

“好,妙!俺答应你,不过俺手下那些弟兄……”

“事成之后,再赏他们一百二十个大洋!”

“俺有个条件,你要跟咱们去,要不杀错了人,可吃不着兜的走!”

赵祥贵沉吟了一下,道:“你去找几个人来,咱们明天就出发!还有,那小子武功很不错,可不能找些饭桶,而且他还拿走了俺的一把枪!”

鲁牛山脸色微微一变,道:“这就得从长计议,他有枪,咱们可不能没枪!”

“有没有办法弄两柄枪来?”

“办法是有,可俺没钱。”

“租两把来,钱由俺付!”

“明天俺再进城找何老大,他有几柄枪出租!”

邱大娘听了金铃的话后,眉开眼笑道:“铃子呀!他病好了,俺就恭喜你了!难得他又不嫌你是个寡妇,咱们也替你高兴!”

“要离开大娘你们,有点舍不得!”

邱大娘笑道:“大娘也舍不得你俩母女,不过这件事咱可不敢劝你,嫁鸡随鸡嘛!”

“大娘,那俺拜托你了!”

“铃子,是不是很急的?”

“他病好之后,急着回家见他娘,能多快就多快!”

“这样价钱可不好!”

“俺不计较这些了,卖成了不会少你的!”

邱大娘笑骂道:“瞧你说这种话,咱现在就去替你问!”

“大娘,邱大哥那里,就请替我说一声!”

金铃回家之后,心中乱糟糟的,摸东摸西,就是没个底,终于忍不住去找白成德,可是白成德却去挑水,她心想迟早要走,就又杀了一只鸡,烧了水拔毛。

昨天晚上她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一颗心却揪了起来,很怕逃不出山东,到时候便好梦成空了!

一天便已这样,难为白成德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几个月!所以她也急起来,准备先收拾些细软。

吃晚饭时,金铃吩咐女儿去柴房,叫白成德过来吃饭,白成德也不再避嫌,拿着烟杆到灶房去。

小铃子高兴地道:“又有鸡肉吃!”

“不吃白不吃,以后娘天天都宰一只鸡给你吃!”

“为啥?”

“因为咱们要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铃子问道:“白叔叔,你的家在哪里?”

“我家在很远很远,等以后再告诉你吧!”

金铃问道:“白大哥,咱们要带些什么东西上路?”

“除了财帛之外,两套衣服就好,趁现在秋天好走路,等到冬天就难走了。”

“是的,我知道,我已叫大娘替咱们把卖田地的消息放出去!一两日之内就有消息,白大哥,大娘家没有牛,俺想送一头给她,你看好不好?”

“好,东西是你的,俺没意见,总之留一头牛一架车子就行!”

晚上,金铃躺在床上,却有孤衾被冷之感,见女儿已睡着了,便下床去柴房。她敲了几下门,里面便传来白成德的声音:“谁?”

“这时候还有谁?”

白成德开门道:“你还没睡?”

“睡不着!”金铃坐在草地上,“世事有时真的很奇怪,你刚建好这间柴房,现在就要卖了,早知你也不用辛苦。”

“你舍不得?”

金铃靠在他怀中,道:“是有一点!不过我更加舍不得离开你!”

白成德忍不住搂住她,道:“好日子就快来了,不过今天俺老是心惊肉跳,觉得……”

“觉得怎样?”

“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没有可能的。”

“傻瓜,明摆着的事!还说没可能,你不是说好日子就要来了吗?”

“以前像活在地狱里,突然要升上天堂,令人难以相信!”白成德慢慢装着烟,道,“刚才我也睡不着哩,俺怕俺没这种福气,可以得到你!”

金铃将脸贴在他胸膛上道:“你千万别这样说,能嫁给你,也是我的福气。”

“俺不是说这些,而是怕咱们设法离开山东,不能结为夫妇。”

金铃抬起头来,幽幽地道:“你别担心!就算让局子里的人找上来,大不了坐几年牢,俺一定等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等你,只怕你到时要嫌弃我这老太婆!”

她说话时,热气喷在白成德脖子上,又酥又麻,又香又腻!

白成德忍不住抛下烟杆,紧紧将她抱住:“铃子,你真好,我白成德若辜负你的,叫我不得好死!”

“我要你好好活下去,不许提个死字。”

她眼睛触到白成德那对火热的目光,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闭起双眼。白成德心头一荡,头一低,火热宽厚的嘴唇,印在那两片湿润的红唇上。

金铃完全没有挣扎,她早已决定将一切贡献给心爱的人,慢慢,她双臂也圈住了白成德的脖子,腰肢越来越软,终于两人倒在草地上。白成德软玉温香抱满怀,只觉自己如踏在云端,胜似神仙,两人直至喘不过气才分开。

白成德不及于乱,轻声道:“这里冷,你回房睡吧!”

金铃道:“你能睡我也能睡。”

白成德忍不住再度拥着她热吻起来。

这晚金铃仍蜷缩在白成德怀中睡觉,白成德发乎情,而止于礼的态度,使金铃更加敬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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