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星月暗淡,夜空呈现一片漆黑。
西湖上的一座小岛——湖心亭,也是一片黑暗,亭台假山好像一头头无以名之的猛兽蹲伏在黑暗中,似乎随时会扑过来,择人而噬。
崔一山、古逸飘、紫翠雀、百侣大师及雪灵道长五人涉足其间,心中同时泛起一丝寒意。
百侣大师传音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小心,岛上可能有埋伏!”说罢自怀中抽出戒刀握在手上,其他人亦纷纷掣出兵器。
古逸飘道:“咱们不要分开,老朽跟崔老弟在前,请大师及道长押后,紫堂主居中策应!”
紫翠雀知道古逸飘把她安排在中间,含有保护她的用意,但这五人中,她自知武功稍逊一筹,这当儿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场面话,便踏前一步,跟在崔一山之后。
众人步步为营,慢慢前进,进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淙淙的流水声,不久便踏上一座九曲桥。
九曲木桥窄而长,走了好一阵才走到中间,倏地“卜、卜”两道异声响起,古逸飘忙喝道:“小心!”
话音未落,那座九曲木桥忽地自中断折,向下沉下去!虽变生肘腋,然五人一直都在戒备中,立即吸气飞身蹿起!
刚蹿起丈余,五人同时觉得头上有兵刃劈空之声。齐吃一惊,电光石火间,急忙举起兵器一格!
古逸飘的风云刀挟一道怪响,向上斩去,“当”的一声,风云刀与一件兵器相撞,刀上立即传来一阵强劲的力量,把他身体压下。
幸而他身经百战,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仍能换气,放松肌肉,然后把左脚尖狠狠地点在右脚面上,身子沉下一丈,立即又向上掠起。
“呼!”黑暗中又一件兵器劈头砸下来,这次古逸飘学了乖,风云刀自侧掠起,横砍过去!
“当!”再一声巨响,他身子立即借力向侧飘去,他估计这一飘必能掠上尚未断折的桥面!
心念未已,头顶上又一道劲风响起,这次风声与前全然不同,显得更加急劲,黑暗之中难以视物,他不敢托大,风云刀急速护在头顶上。
“当!”古逸飘只觉手臂酸软,虎口发麻,身子一沉,笔直向下坠去!
“哗啦”一声,古逸飘双脚已探入水中。水深及腰,他脚底一沾到石头,立即沉腰顿足要向上飞去!
刹那间,只觉足踝一阵疼痛,水底竞有人施袭!
他暴喝一声,急蹿起来。
黑暗中,一把鬼头刀向他腰腹横斩而至!古逸飘再一声大叫,风云刀拼力挥出。
“当!”两刀在半空相碰,溅起一蓬火星子,他一曲腰,凌空向后打了个没头跟斗!
“哗啦哗啦”一阵水声,水中突然蹿起一条黑影,一对峨嵋刺急刺其后背及后腰。
这一着大出古逸飘意料,只得沉气坠下,重新落入水中。
更令他大出意料的是水底下竟没有石头,而且水深似乎不可测量,他走势太急,竟然没顶而下。
紫翠雀情况更不妙,她身子刚蹿起,迎头砸下一柄铁锤,她匆忙之中不及运劲于臂,柳叶刀一翻,“当”的一声,连人带刀被迫落水中。
她是旱鸭子,一入水心头便自一慌,脚步不稳,一个踉跄,便跌倒水中。
水底下突然伸出一双怪手,一把抓住她的足踝,用力一拽,紫翠雀身子立即沉下,“咕噜咕噜”地连喝几口水。
崔一山身子一掠起,耳畔便传来连声的兵器碰撞声,知道同伴遇袭,自己亦将难以幸免,他立即曲腰一弹,平射而去!
“呼”的一声,一把钢刀恰好在他腰畔掠过,他见机不可失,右手长剑一圈,立即刺着了那人。只闻一声痛哼声响起,那人迅速向下坠去!
可是他自己的去势亦不由一缓,身子同时向下一沉!幸而他此刻正处在一段尚未倒塌的桥面上,黑暗中认物仍然极准,脚尖在一根栏杆上一点,身子再度升起,向岸边飞去。
双脚刚沾地,立即有一杆长枪分心刺来,崔一山不敢怠慢,长剑画了半个弧圈,把枪挑开。
不料那杆钢枪分量十分沉重,虽被荡飞三尺,迅即一沉,再度刺将过来。
崔一山喝道:“躲在暗处偷袭,算是什么好汉?”双脚一旋,身子一偏,登时让开钢枪,右手急剧地翻起,向枪杆抓落。
这一招他使得极快,对方因为用长兵器换式较慢,登时被抓个正着。
崔一山心头一喜,正拟运力拉扯,不料黑暗中一柄泼刀风急砍而至,砍的正是他的左臂。
崔一山料不到对方仍然有人,只得松手退后,长剑一圈,护在胸前。
那人破锣般的声音随即响起:“还不抛下兵器受死?”语气十分生硬,泼风刀却使得异常灵活,欺前一步,向崔一山头顶直劈下来。
那一刀他只使了一半,便慢了下来,这刹那,使钢枪的,又自侧刺了过来,崔一山右手长剑急格,同时俯身飞起左脚。
“砰!”脚底登时蹬在使刀的身子,水牛般的身子立时被踢飞,“噗!”一飞一丈,直挺挺地摔倒地上。
崔一山一怔,忽见雪灵道长道:“你们行为卑污,休怪老道心狠手辣!”原来雪灵道长左手使拂尘,右手使剑,掠起之时,同时遇到偷袭,他拂尘是软兵器,急切之间飞起缠住对方的兵器,身子借力急射,射落在崔一山附近。
他落下时,刚好那使刀的汉子挥刀砍劈崔一山,便顺手一剑在其后背开了个窟窿。
当下崔一山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大喜道:“道长请勿分开,咱们联手御敌!”
“好,只是大师他们不知如何?”雪灵道长边应边回头望去。背后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人,心头不由一凛,轻声道:“快闯!”
崔一山长剑一抖,连击三剑,把那个使钢枪的迫退三步,道:“好!”
“待老道助你一臂之力!”雪灵道长飞身而起,半空扑向那大汉!
那大汉吃了一惊,钢枪向上戳去!崔一山急啸一声,一个箭步飙前,长剑猛使一招“玉带围腰”,横斩对方腰际!那汉子敌不住两人的夹攻,只得向后急退!
且说百侣大师掠起时,一把长剑自上斩下,他戒刀一横,“当”的一声把剑格开;身子将落之际,左手突然飞出,宽大的衣袖卷住对方的手腕,借力蹿上,戒刀一翻,分心剁出。
那偷袭的人身子突然向下侧翻,避过百侣大师的戒刀,长剑画了半个弧圈反削对方左臂!
百侣大师没奈何,只得松袖向侧翻去!刹那,一根熟铜棍横扫而至!点击百侣大师的足踝!
好个百侣,身子如煮熟的虾子般曲起,戒刀尽力劈下!“当!”刀棍互碰溅起一蓬火星子,百侣腰一直,身子再借力向侧飞去!
黑暗中不知对方尚有多少埋伏,他不敢大意,运劲于臂,幸而并没有遇袭,眨眼间,已飞越一座假山。他心头一动,左衣袖倏地挥出,轻轻在假山上一卷,卸去力量,身子一沉,便落在假山之后。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也在这刹那,古逸飘才被人迫下水!
百侣心头大急,顾不得自身安全,再度自假山后冲出,一声喝道:“何方孽障施袭,还不与贫僧现出形来!”
他故意暴露位置要把对方引来,以分减同伴的压力!
果然,话音一落,便冲出两个人来,一个持剑,一个手执软鞭,“噼啪”一声,软鞭如毒蛇出洞,向百侣的头颅缠去。
百侣见达到目的,身子一偏,滑开两步,让过软鞭,可是斜刺里倏地刺来一把长剑,百侣戒刀一翻,猛使一招“罗汉伏虎”,一刀把对方的长剑挡开,接着欺前一步,戒刀化劈为刺,刀尖急戳对方心窝!
刀法之中大都是劈、斩、砍、剁,甚少能使出戳字诀的!这一招显然大出对方的意料,急切之间长剑来不及回防,只得向后飞退三步!
百侣正想飙前,冷不防又一声“噼啪”,那条长鞭再度飞来!百侣心头一动,站立不动,待得软鞭将至,他才挥出左手衣袖缠住软鞭,身子倏地如风车般飞起;半空中,左手一抖,松开衣袖,去势急如离弦之箭,直向那个使剑的汉子扑去!
那使剑的汉子也非省油灯,身子略偏,长剑斜刺百侣的胁下。
好个百侣,长啸一声,左袖再度挥出,发出一股柔力,把长剑碰开三尺,身子去势无减,戒刀一招“力劈华山”,直砍过去!
那人大惊急退,百侣哪里容得他退,脚尖在地上一点,如影随形迫前。
那使鞭的见同伴势危,只得再度挥鞭抽出,击向百侣的后背!
百侣背后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左袖向后一掠,恰好把鞭缠住。那人用力一拉,不料百侣改变了主意,乘势借力向他飞去,戒刀随势砍去!
这一飞急如奔雷闪电,那汉子还未定下神来,胸膛已被戒刀剖开!
百侣一刀解决了他,回身仍向持剑的汉子冲去!
猛听一道竹哨声响起,尖锐难听,刺人耳鼓!百侣不由一怔,去势顿缓。
只这一瞬间,那些施袭的人都不知去了何处!
他轻啸一声,只见左前方也传来一道啸声,又有人问道:“可是大师?老朽崔一山!”
百侣身子一动,向啸声处驰去,只听雪灵道长问道:“大师,古施主及紫施主呢?”
“贫僧未曾见到,好像跌下了水!”
说话间天色已逐渐发白,崔一山颇为担忧地道:“天亮了,咱们快找一找!”
百侣道:“崔施主之言极是,咱们一同来此,失了两人,岂好这样回去!不过咱们不可分开,免遭对方再度施袭!”
三人走至断桥处,朦胧中,但见桥下流水淙淙,断板处处,却不见人影!
雪灵道长道:“依贫道之见,咱们还是去通知沈施主及管施主一声较好!”
崔一山道:“他们此刻在城内天香楼,来去费时,待再来时,可能已来不及矣!须知救人如救火!”
雪灵道长叹息道:“话虽如此,但古大侠落水至今已有一段时间,只怕现在亦已来不及了!”
“待老朽下去看看!”崔一山跳下水涧,涉足而行,水深及膝,但人去了哪里?他不由迟疑起来,“老古他俩可能已被人掳走!”
百侣大师轻吸一口气,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之意是,咱们无论如何得先在岛上走一趟,否则回来也难向天下英雄交代!”
“有理!”崔一山一跃上岸,当先向小亭驰去,百侣及雪灵道长紧跟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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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苏堤晨景另有一番风味,朦胧的晨雾中,湖水像翡翠般碧绿,堤上枫叶喷火,益增鲜艳。
众人都心情紧张,哪里还有心观赏?沈鹰朝管一见打了个眼色,双双望向湖中。
只见湖心亭那座小岛笼在一片晨霭中,静得出奇,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细算一下,崔一山等人已去了两个时辰,却仍然没有回音,两人都暗暗担心。
龙盖天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心思十分缜密,见失了古逸飘等人的踪迹,便知道必是为沈鹰及管一见派了出去,此刻见两人神色异常,便悄悄走前问道:“两位可是担心古大侠等人的安危?”
“正是!”沈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他们上湖心亭的事说了一遍。
龙盖天听后也是眉头一蹙,却轻声安慰道:“两位不必担心,古大侠等五人个个都有一身超绝的武艺,即使遇上什么危难,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湖心亭离此并不远,有什么事发生,他们也会示警!”
说话间,只见那副将骑马而来,高声呼道:“启禀两位大人,天香楼的掌柜及不曾遇难的伙计全部带到!另外黄大人及诸位英雄亦都赶来了!”
话音刚落,堤端杨柳树后,果然出现了一条人龙,那老掌柜跑得气喘吁吁的。沈鹰迎上一步,问道:“贵酒楼伙计的尸体全部在此,请即认一认!”回头对云飞烟道:“烟儿,你拿出纸笔详细记录,一个也不能漏掉!”
那掌柜揩了一把汗,步快走前,管一见突然伸手一拦,问道:“且慢!请问你们一共派了多少个厨师及堂倌来?”
“十个厨师,一百零四桌酒席,每两桌由一个堂倌负责,共五十二个堂倌!”
“也即是说共有六十二个人?”
“是。”掌柜哈腰恭声应道。
“好,现在你开始认吧!由左边开始看!”
掌柜沉吟了一下才道:“大人,小民虽是掌柜,但平时小号并没有这么多人,所以三天前临时请了二十多个伙计,他们有的留在小号内招呼客人,但大部分被派来此处!这些人小民虽都见过,但有的名字早已忘记了!”
管一见眉头一掀,怒道:“怎会这般糊涂!”
“小民怀内有本花名册。”掌柜连忙道:“另外小民还想请求大人准许小民那些伙计一齐过来认尸!”
“这有何难!你叫他们来吧!”
掌柜连忙招手叫伙计过来,于是他们一个个逐一对认,云飞烟及顾思南在后面记录,其他人却站在后面探头,却又帮不了忙。
正在烦闷间,沈鹰无意中一回头,见湖心亭上出现几个人影来,他心头一跳,瞪眼细望。
此刻太阳已升起甚高,雾霭尽散,视线极佳,距离虽远,仍依稀认出那是崔一山、百侣大师及雪灵道长。
他心中暗道:“怎地不见老古及紫翠雀?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运起丹田气,发出一道啸声,啸声绵实,轰轰发发传将出来,天地为之变色。
那些天香楼的伙计及官兵都觉得双耳被震得十分难受。树上的鸟儿,呱呱乱叫,纷纷飞离。
不久崔一山也发了一道啸声回应。龙盖天听后暗道:“久闻‘双鹰神捕’中,沈鹰以内力见长,管一见双掌以招式诡异见称!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假!目下崔大侠的内力便显然不及他了!”
百侣的佛号远远传来:“诸位施主,古施主及紫施主已被敌掳去!贫僧等找遍全岛,不见人影!”
这几句话好像在众人耳畔说话般,龙盖天心头又是一动:“少林寺七十二项绝技名扬天下,这和尚的内力虽稍逊沈鹰半筹,却也在崔一山之上!”
管一见急忙传声道:“现在岛上可还有人?”
“除咱三人之外,别无余子!”崔一山急道,“请问咱们该如何办?”
沈鹰也传音道:“三位且在岛上稍候,沈某等立即过去相会!”
他说罢又忙吩咐郑总兵去备船只。一会,五十九具尸体已全被认了出来,单只少了三个,那三个人的姓名是刘虎子、盛老三及徐联。
管一见眉头深锁,问道:“这三人都是临时请来的?”他见掌柜一个劲点头,又问:“是你自己找来的,还是有人介绍的?”
“启禀大人,这三人都是‘西湖水蛇’介绍的!”
“好小子!”管一见大怒,想起那条画舫也是他的,不由怒道:“原来是他搞的鬼!”
一顿,问道:“你跟他很熟?”
“也不太熟,不过盛大爷有什么喜事或要宴客,都在小号设宴,所以小民跟他也有几分相熟……”
“盛大爷便是‘西湖水蛇’?他怎样推荐那三个人给你的?”
“那天盛大爷带着他几个兄弟来小号喝酒,当时小民正为找不到适合的人而头痛,他便说他有三个亲戚自苏州来此,打算赚点路费回去……咳咳,当时小民不敢答应。他却说那三个亲戚全都是厨师,手艺儿真不赖,而且,而且……”
管一见不酎烦地说:“而且什么?”
掌柜吸了一口气才结结巴巴地道:“而且他还说大人也向他借画舫……小民心想大概他跟大人相熟,他的亲戚亦应没有问题,所以便答应了!”
管一见大怒,叫道:“雪儿!你立即带几个人去把那条‘水蛇’抓来见老夫!”
皇甫雪应了一声,便点了风火轮及路远去了,萧穆向司马城打了个眼色,忙道:“皇甫兄且慢,待小弟亦带几个人去见见他!”
管一见也怕那边有埋伏,急道:“如此最好!夏雷你也去一趟吧,别让那蛇儿逃掉!”
皇甫雪等人去后,沈鹰把云飞烟、顾思南及郎四等人留在堤上,带着十大高手跃下郑总兵找来的三艘小艇,他嫌用桨太慢,双袖鼓风向后一拍,两股柔劲立时涌出,飞击在湖面上,小艇立即箭一般向前射去!
管一见依法泡制,鼓风击水催舟前进,龙盖天也不甘后人,三艘船品字形向湖心亭飞去。
小艇离岸尚有三丈余,沈鹰身子如麻鹰般飞起,半空一个盘旋,冉冉落下,恰站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他迫不及待地问:“老古及紫堂主是如何失踪的!”
话音一落,其他的十一人亦都掠上岸来。
崔一山叹了一口气,这才把昨夜遇袭的经过略说一次。管一见道:“咱们先在岛上再搜一次!”
十五个人立即分开两组,一组自左向前去,另一组向右方搜去。
岛上亭台楼阁处处可见,朱漆雕柱,假山盆栽无一不刻意求工,一座小小的岛儿似是世外桃源。众人目光只投向树后草丛、假山石后等暗角,不一会已到岛中心九曲桥边。那座木桥中间断了一截,两端仍好好地矗在石上,石涧上断板随处可见,间中亦发现三几团血溃,却不曾见到一人一尸!
崔一山对沈鹰说道:“昨夜咱们三个,共杀了两个人,但竹哨声一起,不但对方如轻烟般消失,而且连那两具尸体亦不见了!”
沈鹰抬头一望,见桥端石涧岸边植了不少花树,有的高逾两丈,枝叶茂盛,显得一片郁郁葱葱。树枝上挂着几条粗壮的麻绳,在风中摇荡。
“这是什么?”沈鹰一怔,抬手指了一指。
崔一山道:“大概他们预料咱们会来此调查,所以藏在树上,咱们在桥上中了埋伏后,他们便利用这些麻绳,从树上滑下来,向咱们五个施袭!也因此,他们的身子却不会坠下石涧!”
沈鹰轻哼一声:“哼!好周密的一条毒计!”
众人在岛上走了一周,果然找不到什么,管一见道:“老古及紫堂主是跌入水后才失踪的,莫非石涧下另有乾坤!”
崔一山道:“崔某曾经跃下水中探过,水深只及膝,似乎不会有什么机关!”
管一见冷笑一声:“这可难说!”当先跃下石涧,众人只得依次跳下。
石涧流水十分冰凉,清可见底,一眼望下去,都是些奇怪岩石,这些岩石大小形状不一,堆在一起却好像是天然的一般!
管一见低头在水中慢慢走动,走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叫道:“老鹰,你听到有异否?”
“什么有异?”沈鹰不明所以问了一句。
“流水声!”管一觅一语既落,立即俯下身伸手在石上抚摸起来。
沈鹰听了一会,喜道:“这里的水声果然有些不同!”
崔一山奇道:“有什么不同?”
“我觉得水声较大且沉,而且隐隐有回声!”
众人立即凝神一听,都听出有些异样,不过若非仔细也分辨不出,于是一齐走到管一见身边。
管一见轻声道:“在这里!”霍地用力拿起一块合抱的岩石,那块岩石一拔即起,露出一个洞口来,涧水立即向洞口涌去!可是里面的水竟不满溢,显然另有一道去水道。
阳光之下,清晰地看到洞顶离石涧约有丈余深,而里面的水面离洞口还有三尺距离,那又证明了一件事,下面去水道的出口比入水的洞口要大!
沈鹰默查了一下地形,桥下石涧之水是自高处流下来的,而周围的地势也是一头高一头低的。他想了一下,问道:“这水如何来的?”
管一见把岩石抛上岸,道:“岛中有一股喷泉,这水便是由喷泉涌出的!”
“原来如此!咱们跳下石洞看看,老笑,你水性较好,先下去看一下!”
一语未毕,管一见已纵身跃了下去,不久便见他把头露出水面,喜道:“下面有一条地道!”
众人又诧又喜,都纷纷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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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鹰最后一个跳下去,水深刚好没顶,他闭住呼吸,睁眼打量一下地形,这条水道上高下低,泉水向下急流,奇怪的是除这洞口外,其他地方的水并不会漏下。
他向高处走了三四步,头部便露出水面,前走几步,水只及腰。
地道的高度越来越低,也不是笔直向上,而是向斜前方发展。再走二三丈,地上已没有水了。
众人弯腰而行,不久地道越来越低,几乎只能匐匍爬行,由于地道空间小,加上人多,有点气闷,幸而各人全是内家高手,气力悠长,即使憋住一段时间不呼吸也没问题。
大约走了二十多丈,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沈鹰问道:“什么事不动?莫非前面有埋伏?”
在他前面的是华山派的掌门师弟霍作民,他轻应道:“在下也不知道!看不到前头的情况!”
只一会,前面的人又在移动了,爬了几步,沈鹰忽然觉得空气流畅起来,心道:“莫非到了出口?”
不久,前头的霍作民已直起身来,弯腰向上攀登,沈鹰紧随其后,向上一望,杲然已到出口。
出口是一座颇大的假山,假山之后一箭之遥便是岸边,那是在小岛的另一端。
秋风轻拂,杨柳飘荡,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管一见面色凝重,沉声道:“老古及紫堂主一定是在这里被人带走的!”
谢白剑冷冷地道:“假如是这样,百侣大师他们怎会不知!”
“当时他们正在打斗,而且打斗的场地离此颇远,对方悄悄把人带走,然后由此下水,乘船离开,有谁能发现?”
谢白剑又一声冷笑:“西湖四周不是都有官兵把守么?”
管一见轻叹一声:“老夫料不到有人敢与天下英雄作对,预计不周,所派官兵人数并不多,偌大的一个西湖,岂无漏洞!再说天黑灯暗!”
沈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说不定他们还未离开西湖!”
霍作民紧呼一声:“他们若未离开西湖,会在哪里?”
“在三潭印月!”沈鹰道,“咱们何不索性再到三潭印月看看!”
管一见点头道:“好!”
三潭印月是由西湖中的三个巧小玲珑的小岛所组成,湖心亭(古称湖心寺)是其一,另有小瀛洲及阮公壑。一般人心目中的三潭印月是指小瀛洲。而三个小岛亦以小瀛洲最大,风景亦最佳。
小瀛洲在湖心亭之南,四周用大石筑了一道长堤,把小岛围成一个大圆形,宛似十五的明月,也使西湖出现了一个“湖中之湖”,而“湖中”尚有一个更小的岛,湖与湖之间,岛与岛之间,连以九曲桥栏,缀以亭榭楼台,有如仙境。
岛上小路曲径通幽,杨柳翠竹点缀其间,使其更为迂回曲折。
尽管小瀛洲比湖心亭大而复杂,但群豪在午前仍然走遍岛上每一个角落,却毫无所觉,只得再度乘舟返回苏堤。
刚踏上苏堤,便见到皇甫雪及顾思南等人了,管一见急道:“水蛇在哪里?”
皇甫雪道:“属下等到水蛇家中,他家内渺无一人,而内宅也有被火烧焦的现象!”
沈鹰脱口道:“这条线索被他们掐断了!”
管一见忙道:“带路!咱们亲去看一下!”
于是群豪火速入城,水蛇家在城中靠西,离西湖并不远,龙盖天吩咐其他人仍到天香楼聚集,只留下十大高手跟沈鹰及管一见进入水蛇宅内。
水蛇家的那座院子并不太新,不过占地还是颇广,分内外两进,入门那座院子种了颇多花草,此刻却倒塌一地,十分凌乱,院子角落摆放了些石担石锁,看来是家人练武之所。
大厅上,椅子、茶几东歪西倒,甚至连桌上的花瓶亦被摔破,碎片儿随地可见。
内宅有被火烧过的迹象,柱角梁下一片熏黑,大概只烧去一些纱幔帐子之类的东西,未曾造成大灾。
此刻,偌大的一座大屋静幽幽的,只有两三头饿坏了的猫儿四处乱闯。
沈鹰望了管一见一眼,道:“为什么火未能烧成?”
管一见心头一跳:“对!这的确可疑;假如放火的是下毒者,而他们为了杀人灭口,这火断没烧不成之理;而水蛇家人并不少,怎会不见一个?”
沈鹰接道:“萧穆,你到附近邻居打探一下!”
萧穆应声而去,不久便回来了。
“头儿,邻居并不知道水蛇家发生变故之事,原因是昨夜黄昏他们尚看到水蛇家的人出入。”
沈鹰眉头一掀,喃喃地道:“如此说来,水蛇一家是在昨天夜里,才发生变故的了?”
萧穆接道:“这一点属下亦问过他们,昨夜却没人发觉有什么不对,或者听到什么异声!”
“这岂不奇怪!”谢白剑叫了一声:“这么多人一下子跑光,岂有不发出声音来的!”
管一见心中疑云更盛,深觉这中间必有什么未为人知的秘密。随口道:“老鹰,你觉得水蛇是同谋者还是从犯,或者是被人胁持的?”
无垢师太截口道:“且慢,管施主为何不说他是主犯!”
“水蛇在西湖一带虽有点势力,但只是三教九流中的下三滥人物,武功又不高,料他没有这胆量!也没有这个魄力!”
沈鹰答道:“现在还很难断定水蛇是同谋还是协从犯,依现在看来他是知情者则是可以肯定的了!”
午时早过,众人自凌晨至今点水未进,此刻精神稍松,肚子都“咕咕”的乱叫。
管一见恨恨地道:“先回天香楼吃点东西再慢慢调查吧!”
出了内宅,又是一座小庭院,把内室及外宅隔开,院子种了几棵榆树,也有些假山盆栽。
沈鹰心头一动,便沿着院子走了一周,见到一棵榆树后,有两块大石板并排放着,心生疑惑,捋起衣袖,弯腰把一块石板提高,随后把它抛在一旁,目光一落,见石板之下露出一个黑黝黝洞口来,急忙再把另一块石板也拿开。
此刻群豪也都围了上来,霍作民叫道:“这是一口井!”
沈鹰伏下一望,一股腥臭之味直冲上来,连忙闭住呼吸,睁眼一望,只见下面堆着不少尸体,一具接着一具,也不知确实数目。
“井下有尸体,快找些麻绳来!”
群豪一听,精神都是一振,纷纷走近探看,管一见也紧张得连连搓手。
不久,皇甫雪自厨房找来了一捆麻绳。沈鹰叫道:“郎四、陶松你们两个下去,把尸体绑在麻绳上!”
郎四及陶松探头一望,见尸堆离井面不及两丈,便束紧衣裤,跳将下去,沈鹰立即叫顾思南把麻绳砍断,分成两条,然后叫他及皇甫雪各持一条垂下井去。
不一阵,麻绳晃动,两人运力拉扯,把尸体吊了上来,那是两具丫环的尸体,看样子年纪还不大。
沈鹰及管一见闭住呼吸蹲下检视。那两个丫环双眼紧闭,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蓝气,胸腹各中了一刀,深及内腑,肠子都露了出来。
管一见脱口呼道:“她俩都是中了毒后才遭人惨杀的!”
沈鹰颔首:“而且所中之毒跟咱们所中的,极可能是同一种毒!”他突然一拍大腿,“老夫怎地忘了一个人!”
“谁?”管一见一怔。
“这人便是你老友‘洞庭医圣’程子务!”
管一见大叫一声:“你不提,老夫倒忘了他!这次老夫也曾发帖与他,但他并没有来!”
沈鹰惊道:“莫非,莫非……”
谢白剑截口大声道:“莫非是他下毒的!”
沈鹰瞪了他一眼,回头道:“莫非他遇了险?”
管一见担忧地道:“程老头不但精于医术,而且还是解毒的大行家,假如有他在场,对方的诡计便可能不能得逞了!所以……”
沈鹰亦忧形于色:“如此说来,程医圣也可能陷入魔掌!”
此刻,井内的尸体已渐次被弄出来。过了一阵,皇甫雪大声道:“头儿,下面已经没有尸体了,却不见有水蛇的尸体在内!”
管一见心头一跳,回过身来,目光一扫,走前几步,仔细观察起来。地上的尸体共有一十七具,果然不见有水蛇的尸体在内!
他突然叫了起来:“水蛇是个共犯,火也是他放的!他不是真的要把屋子烧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杀人的目的也是如此!这里面不但没有水蛇的尸体,也没有他老婆、子女的尸体!”
沈鹰应声道:“现在他虽然失踪,但这始终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只要找出他,便能把主犯搜出来了!”
龙盖天干咳一声:“龙某有一句话要问一问两位的,却不知该不该开口?”
沈鹰连忙道:“龙帮主,有话但问无妨。”
龙盖天道:“如此龙某也不客气了,龙某心中有个疑问,假使对方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他何不下致人死命之极毒?把天下英雄一夜毒杀,岂不干净?为何要下那种缺德之药?”
管一见沉吟了一下才道:“大概他们只是要难为管某及沈老鹰而已!”
“哦?假如真的是如此,对方这着果然十分毒辣!”龙盖天道,“两位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沈鹰苦笑道:“沈某自出道至今,黑白两道所得罪之人也不知凡几,如何能猜得着!”
龙盖天不由朗笑一声:“龙某问得太好笑了!两位整天与武林败类作对,得罪之人真的如同恒河之沙!”
无垢师太喧了一声佛号:“两位施主,昨夜贫尼无礼之处,尚请见谅!”
管一见苦笑道:“师太若不再苦苦相迫,管某经已感激不尽了,岂敢见怪!”
无垢师太老脸一红,讪讪地道:“贫尼脾气素来暴躁,心痛门下弟子失却清白,所以……”
沈鹰忙道:“这也难怪师太……”
谢白剑冷笑一声:“师太态度改变何其快也!”
无垢师太老脸又是一红:“不是贫尼态度变得快,只是事实如此,管神捕及沈神捕假如有心陷害弊派,岂会在这种场面底下自己坍自己台子,也不会让他的爱将失去媳妇儿。既然不是他们俩下的手,贫尼怎可再怪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谢白剑赶紧再问了一句。
“不过两位施主这次大宴群雄,防范的确有不周之处!”
沈鹰叹道:“这的确是沈某的疏忽,致令各位有了损失!沈某心内亦是十分不安!”
谢白剑冷笑一声:“这焉知不是他们的巧妙布置!”
管一见再也忍不住,喝道:“姓谢的,你含血喷人,可曾有确实之证据!假如没有证据,还是请紧闭尊口,否则休怪老夫翻脸!”
谢白剑双眼一瞪:“翻脸又如何?谢白剑天不怕,地不怕,别人怕你们,姓谢的却没当一回事!”
管一见怒极反笑:“如此说来,你是故意要跟管某过不去了!”
他手下都知道管一见笑声越高,心中怒火越盛,此时大概已忍不住要发作了!
幸而龙盖天沉声道:“谢大侠倨傲不群,龙某十分钦佩。不过,此处可不是南海,可以任谢大侠睥睨一切!”
这话的意思说得十分明白,谢白剑焉有听不出之理。目光一瞥,见竹剑先生、无音长老及霍作民等人都是脸有怒色,饶得他胆大包天,桀骜不驯,也不敢与中原众高手为敌!
他冷哼一声:“谢某虽然胆大,却也不敢跟诸位为敌,不过你们恃众欺寡也算不得什么好汉,谢某知难而退亦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行径!”
龙盖天微笑道:“谢大侠若不是无事生非,我等又怎会恃众欺寡!”
谢白剑“嘿嘿”冷笑一声,转头道:“线索断了,不知两位神捕下一步要如何进行调查?”
管一见淡淡地道:“这事不劳谢大侠挂心,如今已不早,请诸位先至天香楼饱食一餐!”
众皆回道“好”,沈鹰便叫萧穆跟皇甫雪去通知官府处理盛家的尸体,然后众人便走向天香楼。
路上,沈鹰及管一见一颗心比铅石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