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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上五老峰,与丐帮冲突

天一亮,齐云飞等人与黄松辞别之后,只有小道童带着马匹过来,四人不再寒暄,翻身上马,立即挥鞭催骑北上。

柳撷红问道:“如今咱们商量先去那里?”

舒燕北毫不思索地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去五老峰找那‘毒神仙’。”

顾云生道:“顾某与齐兄有约在先,自然不敢反对,不过请多走几步,先到南阳城,待顾某交代一些事情,才一齐去如何?”

舒燕北道:“神捕也是急人之急,舒某再不肖也不敢反对!”

四人在路上哓行夜宿,三四百里路,还不用三天便走毕,众人都是武功高绝之辈,犹不觉得如何,可是马匹已累得不时打蹶,幸而到了南阳,更换马匹甚易。

四人拉马到沈记鸽庄,里面养了好些鸽子,咕咕地叫着,厅里有两个老头在摆龙门阵,一见顾云生带着人进来,都忙长身行礼道:“头儿您好!”

“老七,你跟我到房里去。老朱招呼边兰位嘉宾!”顾云生道:“小郭呢?教他把这几匹马卖掉,顺便买些酒肉回来,咱们今晚在此歇宿!”他跟齐云飞等人点点头,便与何老七到房内去。

另一个老头老朱道:“三位英雄请慢坐,待老朽去泡一壶热茶来!”他口中又大声呼道:“小郭,小郭。”

一个精灵的小伙子自内里跑了出来,道:“什么事?”

老朱说道:“头儿回来了,他吩咐你将马匹拉去卖掉,回来时顺便买一些酒肉来,头儿要在此歇宿!”

那小伙子要去,被舒燕北喝住:“郭兄弟,请你顺便替咱们物色四匹好马,明早咱们要用。”说着将银子抛了过去。

小郭道:“诸位是咱们头儿的朋友,几匹马算得了什么?”他将银子抛回过去:“这位爷们若连这个也跟咱们计较,就等于看不起咱们。”

舒燕北放下银子道:“那就谢了。”

朱捧了一壶热茶出来,道:“屋子里没人,招呼不周,请原谅。”

撕柳撷红道:“老伯客气,你忙你的去吧!”

老朱果然转身便进内,齐云飞为各人斟了一杯热茶,三人赶了一天的路,都感到渴了,捧茶就喝,只觉一阵清香之味,直透肺腑,齐赞好茶。

过了一阵,老朱出来,道:“三位风尘仆仆,老朽已为三位烧好了一锅子热汤,请到澡房沐浴休息吧。”

齐云飞道!“撷红,你先洗吧!”

柳撷红洗毕回来,齐云飞及舒燕北一齐进去,待他们都洗好了澡,换了衣服,顾云生才与老七出来。

“房里的床都空着,你们可先去打个盹,等下酒菜来了,小弟再去请你们出来。”

柳撷红笑笑道,“正想睡一睡,请带路。”

戌时已过了大半,顾云生才叫醒他们。他自己亦已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晚饭不是开在厅内,而是开在顾云生的房中。

房内还点着一炉火,正温着酒。齐云飞用力吸了一下,道:“原来是状元红,想不到顾兄也喜欢江南的佳酿。”

顾云生首先坐下,笑道:“连曰来未吃过一顿好饭,今晚大家不醉不休。”

舒燕北道:“你那三位手下呢?”

“他们早就吃了。”顾云生替他们斟了一杯酒,众人便一起动起筷来,五菜一汤,鸡鸭鱼肉一并均全。

酒过三巡,顾云生道:“刚才问过,食来这次丐帮竞选帮主是以武力定胜负了。”

舒燕北说道:“钟元济夺魁,所以当选。”

“是的,丐帮虽然有了新帮主,但经此一役之后,元气大伤,看来大出他们的意料。”

柳撷红问道:“很多丐帮要人为了竞选帮主而受伤么?”

顾云生冷笑一声道:“何止受伤,听说还死了一位堂主、两位舵主,而且竞选期间,曾经发在过几起冲突,死伤了一些人。”

舒燕北道:“真是何苦来哉!”

齐云飞啜了一口酒,道:“丐帮虽是正义之帮,但能看破名利的,却未必放得开权欲,坐上丐帮之主的宝座就等于得到四分之一的武林,这个诱惑太大了。”

柳撷红道:“难道偌大一个丐帮,除了一个雷钧之外便没有一个孚众望的?”

顾云生道:“以前因为雷钧声誉太高,所以其他副帮主和堂主的表现,便没法脱颖而出,最后只好求诸于武力了,奇怪的是本来只限于四位副帮主之间的争夺而已,岂料到后来,连那些资历较高的堂主,也有了逐鹿之心。”

舒燕北叹息道:“难怪他们推选帮主要花这许多天了。”

“他们不断炫耀自己的功劳,但有一批人又反对论功行赏,他们提出一个理由,说当今武林表面平静,实际暗流汹涌,所以正副帮主必须有盖世的武功,将来一旦有事,才可拯救武林!”

顾云生干了一杯酒,径自哈哈大笑,道:“他们以为武林中除了丐帮之外,便无能人,真乃自大也!”

舒燕北道:“丐帮弟子众多,难免良莠不齐,稍明其理,便不觉奇怪!”

顾云生道:“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令人费解!”

柳撷红问道:“是什么事?”

“想不到丐帮竟然选了一个籍籍无名的人,接钟元济的位当副帮主!”顾云生挟了一块鱼肉,送进嘴巴:“三位是否听过高知远这三个字?”

柳撷红与舒燕北一齐摇摇头,齐云飞沉吟了一下才道:“此人刚自海外回来,料识得他的人是极少!”

顾云生一怔,问道:“齐兄与他认识么?”

齐云飞摇摇头,这才将那天在五老峰树林中的见闻说了一遍。顾云生再问:“依齐兄看,那高知远的武功与你相较又如何?”

齐云飞想了一下,道:“那天他没使出全力,无从比较,不过他的武功的确另树一帜,与中原各派绝不相同!”

柳撷红说道:“如果是这样,他占了知己知彼之利,争到副帮主,倒也不太奇怪!”

舒燕北道:“不递丐帮弟子的晋升,素来是逐级递升的,越级提升,一般来说,都要有极充分的理由,像他这种情况,实难想象!”

齐云飞道:“这些事与咱们关系不大,咱们还是研究一下,柳宣阳家墙上那个梅字吧!”

顾云生啜了一口酒,问道:“武林中有那几个高手是姓梅的?”

齐云飞脱口道:“梅园主人梅北山!”话音一落,顿感不妥,转头望了柳撷红一眼。

柳撷红道:“梅伯伯嫉恶如仇,绝不会是他!”

舒燕北道:“江南有‘铁掌’梅龙溪,闻说武功亦甚高,而且占着地利,与柳宣阳相交亦不足奇怪!”

柳撷红摇摇头。“梅大侠近年来,左脚因伤行动不便,已甚少出门,看来可能性亦不大!”

顾云生道:“可能性不大,并不等于没有可能!何况他行动不便,也许只是传说,或者是他故放的消息而已,目的便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

齐云飞道:“顾兄所说未尝无理,但他着柳宣阳偷了武当派的七星剑,又有什么目的?”

顾云生道:“也许只因咱们不清楚,说不定他跟黄栢有关系!”

“这个可以在以后慢慢调查!”舒燕北说道:“除此之外,尚且有几个姓梅的人?”

顾云生道:“在下曾听闻人说,伏牛山中有个白发老人,极爱梅花,据山中猎户谓此人剑法十分高明,一剑挥出,落英纷纷,但剑气未损梅树枝叶,人家询之,他自称‘梅花老人’!在下有一次因一件案,查不凶手,所以去伏牛此找他,可是却找不到!”

齐云飞道:“找不到是因为不知其下落,还是他已搬迁?”

顾云生笑道:“在下绝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上山时带着两个见过他的猎人,一齐去找他,结果人去屋空,但那一片默林好大,种着好几种不同的梅树,看来他的确是个梅痴!”

“这是多久的事?”

“两年前!”顾云生道:“所以可以作这种的解释,此人在两年前下山,实若一件阴谋……”

舒燕北摇头道:“以一个这样的高人雅士,不会是这种人吧!”

顾云生笑道:“从‘坏’处着想,他种梅气也许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或者是为了练一套剑法而已,天下间无奇不有,不见得爱梅的人,人格便都没有缺点!”

舒燕北一由语塞,齐云飞颔首道:“而且他可能认为助黄栢争夺当掌门是件神圣的事!可能他认定黄栢的能力在黄山之上,更有可能他欠下黄栢的恩惠!舒兄大概还记得蒲松志的话吧?”

柳撷红道:“他说他昔日曾与黄栢在江湖曾经共处一段日子!证明昔日黄栢常在江湖上走动,他既与蒲松志有交情,也可能跟别人有交情!”

顾云生含笑道:“在下对黄栢这人忽然感到兴趣,他本来是个好动的人,后来却喜欢奕棋!棋力高的人,一般都是心思缜密,城府深沉的人!”

舒燕北道:“且放下此人,江湖上还有哪个姓梅的值得一提?”

齐云飞道:“那个梅字可能不是姓,而是名字,也可能与外号有关!”

说着四个人已吃得几分醉意,桌上杯盘狼藉,舒燕北道:“次家都累了,早黙休息吧,有话在路上再说!”

四人好好睡了一夜,次早,顾云生的手下已买了四匹上驷,弄好了早膳,才请齐云飞等入席,齐云飞请老七、小郭等一齐进食。

饭后,顾云生交代了几句话,又带了干粮,四人便立即上路。

由南阳到五老峰,中间隔着伏牛山、熊耳山和崤山,山峦重叠,不易行走,因此他们须绕道而行。

时已冬日,天气渐寒,幸好四人都有一身武功,不将寒冷的天气放在心上。到鲁山,柳撷红有个亲戚住在那里,她写了一封家书,托亲戚派人送到家里报平安。

众人往鲁山歇了一夜,次日再度登途。走了十无,终于到达中条山下,舒燕北脸色立时紧张起来,舒燕北道:“且慢,咱们得吸收上两次的教训,先进城买些应用的东西!”

齐云飞等人自然同意,四人便在芮城歇了一夜。次日,买了好些东西,包括食物、小锅、黑色的衣裤等等,齐云飞又买了些草药,将马匹放在客栈里,然后出城北上。

黄昏时分,已到五老峰下,齐云飞想起上次来此,几乎就此丧命的情景来,不由有一番感慨,可是回心一想,若非经历那次“生死”,他亦不敢肯定柳撷红是否也爱自己。

想到此,齐云飞忍不住转头望向柳撷红,不料柳撷红也正乜斜着他,碰到他那深情的目光,娇躯一震,脸泛红晕,羞涩地将脸别开。

四人拾了好些马粪,然后上山。尚未至山峰,夜幕已降,便在林中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四人再度登途,齐云飞道:“舒兄,你来与撷红到山巅点燃马粪,在下与顾兄守在附近,万一有意外时也可以驰援!”

顾云生接道:“在下对此人亦极感兴趣,很想查知其下落及身份!”

齐云飞笑道:“想不到你的好奇心与小弟一般重!”

舒燕北忙道:“那人一身都是毒,而且使毒的手法,防不胜防,两位必须小心……咳咳,最好不要跟踪,否则有什么意外时,舒某心中难安!”

顾涊生道:“舒兄放心,小弟自有主意,有事也绝不怪你!”

齐云飞道:“小弟几乎忘记,咱们先找个有水源的地方炼药!”

柳撷红问道:“云飞,你买来的那些药,有何作用?”

“那些药可以防毒防迷药,不过那是指较一般的而已,若是独门秘药,只怕没有作用!”

顾云生道:“只是聊胜于无,小弟赞成!”

舒燕北虽然心急如焚,但旁人都同意,他也不便反对,因此四人便找到水源,柳撷红先煮饭弄菜,齐云飞则架锅炼药。

那半锅子水,炼至黄昏才干,只剩下一些粉末,齐云飞又再倒下一些药散,再倾下蜜糖,将那些药粉搓成几颗药丸,他一人分派一颗,道:“含在口中,便有一定的功效,若发觉中毒,便立即咽下!”

舒燕北道:“现在便上山!”

顾云生抬头看天,道:“今夜星月暗淡,不太适合,不如明早再上去吧!”

舒燕北道:“白日他不一定肯出现!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顾云生不便再反对,四人入林换了衣服,舒燕北与柳撷红携带马粪上山。顾云生道:“齐兄,你守在左边,小弟守在右边!”

齐云飞道:“顾兄,朝廷的事,关系天下苍生,万一需要跟踪,还是由小弟执行,你跟在后面接应!”

顾云生笑道:“小弟跟踪的本领自信比你稍佳,还是由小弟担任吧!”

齐云飞正色道:“不,这个顾兄不用跟小弟争,你忘记了你那些手下么?万一你一个人有什么闪失,可要连累了他们!”

顾云生悚然,忙道:“如此齐兄也不用去跟踪了,待咱们都办了事,再调查他如何?”

齐云飞道:“以后可不一定再有机会见到他!”

顾云生道:“假如齐兄有什么闪失,柳姑娘必定痛不欲生!”

齐云飞咳下一声,道:“那就届时再说吧!”

刹那间,两人相处数月,至此才感到那股互相关心的友情,不知不觉间便握对方的手!

忽然两人同时听到一个异声,不约而同,向两边跃开,匿在树后。半晌便见一道黑影向山上如飞奔去,黑影体积极大,山风吹来,不断发出猎猎之声,眨眼间便没入黑暗中!

顾云生心中忖道:“此人料是毒神仙,他竟敢穿这般宽大的袍衣,当真是大胆!”心中对毒神仙的一切,更感兴趣!

齐云飞目送毒神仙上山,担心柳撷红与舒燕北的安危,一颗心立即揪紧。一顿,他忍不佐向顾云生藏身之所奔去。顾云生心中诧异,问道:“齐有何指教?”

齐云飞道:“等下那厮下来,请顾兄将那一颗药丸,含在口中!”

“行了,齐兄快过去,提防那厮下山去!”

齐云飞返回对面,半晌,山风吹来,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狂放的笑声,他心中不断忖测着,希望舒燕北能问到他要知道的事!

时间慢慢地过去,毒神仙还未下来,他的笑声再也听不到,齐云飞焦虑不已,深恐上面发生冲突。等候的时间,特别难过的,好不容易才见到一团黑影自山上飞了下来,带着一阵猎猎的衣狭飘动声。

齐云飞肯定他便是毒神仙,而毒神仙似乎没有留意,两旁都藏着敌人,头也不回地在他们三丈一之外掠过。

毒神仙一掠三丈,再掠又是三丈,齐云飞心底升上一股冲动,想也不想,便立即跟了下去!

他不敢迫得太接近,亦无须太过接近,因为毒神仙那袭宽大的黑袍,带起的风声,便是自然一个目标。

齐云飞跟了几丈,忽然发现旁边另有一个声音,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在三丈外,迅速地飞动着,他知道是顾云生。

这一呆之间,毒神仙奔出更远,齐云飞连忙加紧脚步追前。

驰了三四十丈,毒神仙双臂忽然一举,那件黑袍,迎风飞离他的躯干,只见他里面仍然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衣裤,去势不止,而且更速。

那件黑袍在山风中飞舞,齐云飞生怕上面有毒粉,连忙绕道而行,忽然,毒神仙去势稍慢,天上星月暗淡,齐云飞因对方没了那件袍衣,生怕追失,连忙追近一点。

毒神仙身形倏地一转,射进一座树林!齐云飞继续奔前,到了林外,他略为犹疑一下,闭住呼吸,蛇行鼠伏而进。

这树林甚大,里面一片漆黑,齐云飞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恐惧之感,连忙向后望去,却不见顾云生的踪影,他定一定神,乃大着胆子前进!

就在此刻,“唰”的一声,前面树上飞下一道黑影,脸上只露出五个小洞!齐云飞冷不防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反向后一退!

那人语气十分冰冷“你最谁?”

齐云飞几乎冲口而出,反问一句:“你又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心头一动,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毒神仙冷笑一声:“你以为不开口,某家便没法知道你的身份么?”

齐云飞再退了几步,抽出长剑。

毒神仙语气冰冷地道:“将蒙面巾扯下来,让某家见识见识!”

齐云飞一言不发,突然一个转身,如矢离弦射出!

毒神仙一声长笑:“要想逃走,那有这般容易!”长身而退。

齐云飞迅速将药丸塞入口中,换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面对毒神仙。

毒神仙双眼露光,不屑地道:“你有同伴匿在附近么?叫他们都出来吧!”一言末毕,双掌一错,挟风袭向齐云飞胸前。

齐云飞斜闪半步,长剑一撩,剑刃反削对方手臂!毒神仙反应也很快,手臂一圈,自剑网中突进,双指如戟,急戳齐云飞胁下。

齐云飞右掌横伸急封,毒神仙手指一竖,反截齐云飞腕脉,齐云飞撒掌退身,与此同时,毒神仙左掌也斜拍过来。

齐云飞长剑如电,剑尖刺其掌心“劳宫穴”。毒神仙一声冷笑,手掌一沉,五指合拢,再倏地翻上,弹出一指!

“当”的一声轻响,齐云飞长剑向旁滑开七寸,他怕对方乘机反攻,立即化招急攻!

毒神仙长笑一声,身子暴退。

齐云飞心头一动,忽然将长剑向其抛掷过去。

毒神仙双肩微微一耸,滑开四尺,“笃”的一声,剑尖射进树干,剑身不断地摇曳着。

毒神仙冷冷地道:“小子,算你知机得早,识破某家‘咱物传毐’之技,否则哼……嘿嘿,你以为不开腔,某家便奈何不得你么?”

他一语未毕,人又扑了上来,笑道:“这周围三丈已布满某家的毒药,你虽然聪明闭住呼吸,但除非你练成‘龟息大法’,否则,不用某家动手,终也会倒地不起!”

这句话未曾说毕,他已攻出八招,齐云飞不敢沾及对方的身子,又无其他克敌之法,更不敢贸贸然换气,生恐自己炼制的药物无效,只好左避右闪,如此下来,根本是有败无胜之局,不由得暗喑叫苦。

身子移动得快,体内真气很快便变浊,齐云飞正在惊悸中,忽闻远处,有人大声叫道:“齐兄快退!”

话未毕,一道黑影自远处冲来,手上的宝刀一挥,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风声,砍向那毒神仙的肩胛。

原来这是顾云生父亲顾思南当年的成名武器:乌金刀。

顾家的“彩云追月”刀法,以快著名,眨眼间顾云生已攻了十三招,毒神仙找不到空隙,与对方的武器接触,只得边战边退。

齐云飞见机不可失,立即向外飞出去,一直至六丈之外才敢换气。心念一转,拾起几块石头,再度闭住呼吸,向毒神仙飞去,人未至,手中的石头已望毒神仙射去!石头虽不是犀利的武器,但蕴着内家真力,对人仍能造成伤害,是故毒神仙不敢怠慢,立即挥掌将石头拍开,顾云生乘机劈出下刀!

毒神仙忙不迭后退,“刷”的一声,刀风过处,衣袖已裂开,顾云生一刀得手,攻势更急。齐云飞在毒神仙旁边激斗,不断窥准机会抛石。

过了两盏茶功夫,毒神仙知道若再斗下去,未必能讨好,忽然一个风车大转身,向齐云飞发出一掌。

齐云飞斜闪一步,也回敬一掌,顾云生宝刀配合齐云飞攻势,直取毒神仙的后背。

不料毒神仙这几个动作都只是虚招,掌发一半,身子已斜掠而起,左臂轻舒,在一根树枝上一扳,挺腰一荡,又飞了出去。

顾云生反应虽快,一刀劈出,只中树枝。齐云飞把最后一块石头抛出,毒神仙经已去远,石头在其后三尺处落下。他心有不甘,拔步而追,顾云生体内真气已竭,横飞数丈换气。

齐云飞追了六七丈,已失去毒神仙的踪影,又恐林中树密,对方在暗处,容易施毒放冷箭,只得回头找寻顾云生。

两人走出树林,沿来路走去,耳中听见柳撷红的叫声,便加速跑前。柳撷红与舒燕北见他俩无恙归来,这才放下心头大石,问道:“你们去那里?”

齐云飞喘了一口气,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舒燕北道:“两位真是大胆!幸好都平安回来,否则……”

顾云生道:“那人十分狡猾,可惜咱们仍然防备不周,否则,他便逃不了!”

齐云飞问道:“舒兄,刚才毒神仙跟你们说些什么?有眉目没有?”

舒燕北道:“此处怕不安全,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四人走了一阵,见有一块大岩石,周围又没有树木,便跃了出去,站在上面,居高临下,若有敌人潜近五丈,便没法遁形。

齐云飞道:“今夜吹西北风,提防那厮在那边施放毒粉!”

柳撷红道:“小妹防守那边,你们说吧!”

舒燕北吸了一口气,道:“咱们上山之后,便立即烧下两堆马粪……”

马粪一点燃,空气中立即充满一股异味,柳撷红甚感恶心,仍极力忍住,心中暗暗希望毒神仙早点出现,免得再受罪。

皇天不负有心人,毒神仙果然如幽灵般在山头出现。“你们找我?”

“是的,有几件事请教您!”舒燕北语气十分恭敬。

“原来又是你们!”毒神仙认出他的声音。“想不到你还真不怕死!”

舒燕北嘿嘿笑了一笑,道:“里要多少银子?”

“这要看你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第一,我想知道,有什么迷心药,可以让人服后而不能觉查的?嗯,许多人一齐吃饭,只有一个人出事!”

“这是关乎下毒技法,与药无关!”

“我便问有哪几种下毒的方法!”

毒神仙考虑了一下,道:“这个问题:一千两银子!”

舒燕北毫不犹疑,立即取出一千两银票,放在地上,以石头压住。毒神仙收了钱,道,“方法有好几种,第一,将毒粉渗在饭菜中,所有的人,都事先服了解药,取一个不服解药的人,自然要出事……”

舒燕北不待他说完,便道:“这个方法不可能做到!”

毒神仙续道:“第二,将药搽在碗筷上……”

舒燕北又道:“这也没可能,因为咱们并无固定的碗筷!”

“有没有固定的坐位?”毒神仙见舒燕北答不出来,得意地道:“这便是一个破绽,实际上也等于使用固定的碗筷!”

舒燕北吸了一口气:“还有有第三个方法?”

“有!有!用‘风放’的方法,令其中毒!”

“但这个情况要周围没有人才能行得通!”

“不错,你有没有试过,只是单独一个人?”

舒燕北想了一下,道:“那药能维持多久才发作?”

“有长有短,最长的可以在六个时辰后才发作,某家所炼制的,每半个时辰便有一种,也有立即发作的,迷心的种类也有几种,有欲火缠身的、暴戾的、悲观失望的等等!”毐神仙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你认为第三法没有可能?”

“可能性不大……”

“其实两个人也可以,因为另一个便是施毒的人!而且没有风也行,只要在室内,而另一个人事先服下解药,仍可以达到目的!”

舒燕北目光一变,半晌才道:“第四种呢?”

“有一种叫做‘借物传毒’,类似内家拳的‘借物传功”,有的方式很容易,有的则需要一定的时日苦练,下能够掌握它!”

柳撷红忍不住插腔问道:“最容易的是什么方法?”

赛神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最容易的便是将毒药撒在衣物上,而最佳的地方是放在内衣靠胸的部位,几乎万无一失!”

舒燕北目光再一变,再问:“除此之外,尚有什么上佳的办法,可以令人完全不觉?”

“放在书本上,有些人看书喜欢以指醮口水,这便中了道儿!还有一种方法是将毒粉撒在椅子上,人一坐上去,体内不免有热力散发,毒粉便蒸发,自肛门进入体内!”

柳撷红听得目噔口呆,毒神仙越说越快,道:“至于放在沐浴的水中或洗脸盆里,就更加简单省事了!你还有什么事要问?”

舒燕北想了好一阵,道:“今春有人向你买过这种药么?”

“这个问题,就算我答复你,也有所保留……嗯,就收你五百两吧!”

舒燕北又交了五百两银票与他,毒神仙才道:“今春有几个人买过!”

“谁买?”

毒神仙笑道:“这个问题不能答复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几个人,都是买暴戾的,色欲的只有一个人买!某家可以告诉你的,这人是个女人!”

“女人?”舒燕北顿了一顿,再问:“去年有没有人买过?”

“当然有,买色欲的有四五个人!”

“有没有买较长时间才发作的?”

“有”

“多久发作?”

“四个时辰跟六个时辰都有!”

柳撷红再问道:“还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毒神仙想了一下,道:“其中一个,一口气买了好几种,由两个时辰到六个时辰的都有!”

柳撷红又问道:“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毒神仙道:“这个问题到此为止,还有没有别的问题要问?”

舒燕北道:“假如那些人再在你面前出现,你还能认得出么?”

毒神仙哈哈笑道:“某家只有制毒及施毒的本领,并没有认人的本领!”

“你完全没法看得出那些人的武功家数?”

“废话!”

舒燕北目光一变,叹息道:“在下暂时想不出别的问题,阁下可以走了!”

毒神仙冷冷地道:“上次的教训,相信你记忆犹新,希望不要重蹈旧辙,这次再跟着某家,下场只有一种:死!”他语毕衣袖一挥,黑暗中看不清他有没有洒下毒粉:“两盏茶后便可下山!”说着身窜起,如一头蝙蝠般,几个起落,已与黑夜融为一体!

顾云生一待舒燕北话落,立道:“那毒神仙的巢穴,必就在附近!”

舒燕北怔一怔,问道:“神捕如何知道?”

“今夜星稀月淡,马粪的烽烟,根本看不见,除非他巢穴就在附近,否则如何得悉?”

柳撷红道:“这也未必,他看不到烽烟,但却闻得出那股子骚味!”

“就算是山风,也吹不了多远,何况你们烧马粪不久,他便出现!”

舒燕北点点头,说道:“神捕说得有理!”

齐云飞说道:“顾兄的分析,小弟心中十分佩服,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性!咱们一进山,便被他发觉,暗暗跟在咱们的背后!”

柳撷红双眼仍注视着远方,头也不回地道:“更有可能,咱们下午在炼药时便为其发现!”

顾云生无话反驳,舒燕北道:“不论他住远住近,对咱们要办的大事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齐云飞问道:“舒兄有何打算?”

舒燕北叹息道:“舒某此刻心都如麻,早没了主意,正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顾云生略为沉吟即道:“返回贵派调查!”

“回敝派!”舒燕北脸色一变,喃喃地道:“假如家兄向舒某调查成绩,舒某如何答他?”

顾云生道:“这可简单,就说回山调查!”

舒燕北长长一叹:“舒某真的无颜见他!”

“所谓丑媳妇终需见家翁,再不好意思也要去,除非你不想得悉真相!”

“舒某怎会不想……”

顾云生截口道:“顾某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个直觉:陷害舒兄于不义的人,必在崆峒山上,换言之,必是贵派的人!你不回去,便永远察不到真相!”

舒燕北仍犹疑不决,说道:“但,舒某说过假如查不到真相,便不回去……”

顾云生不由叹息道:“这便是你的错误!”

齐云飞忽然道:“也许这是坏事变好事,有你这一句话,那个人反而不会防备你,如此你便更加容易调查!”

“可是我一回去那人便有了警觉!”

“但这半年多,他在没有防备之下,必定有破绽露了出来!”齐云飞道:“何况你可以偷偷上山,在暗中观察一番,至于令兄那里,你们手足之情既然如此深厚,万事都好商量!”

柳撷红接道:“云飞说得有理,舒二侠不必再犹疑!”

舒燕北顿了半晌,似乎下了决心,道:“可否请三位陪舒某回山?”

齐云飞看了顾云生一眼,道:“小弟跟撷红没有问题,就怕顾兄没空!”

顾云生叹了一口气,道:“谁叫顾某已答应了你们,不过小弟的期限只剩一个月多一点,希望能赶得及!”

舒燕北道:“假如顾神捕无暇,舒某绝不敢勉强!”

顾云生哈哈一笑。“舒某决定了的事,绝不更改!”

舒燕北向他深深鞠了一躬,道:“舒某先谢了!”谈论间,天色已渐渐放亮,四人就坐在石上调息了一阵,然后联块下山!

由于时间紧迫,所以他们返回芮城取回马匹之后,也不停留,立即上道西行。

禹门口到蒲州这一段的河面十分宽阔,只有风陵渡这一带河面较窄,虽然水较急,但由此过河的人,依然最多!

齐云飞四人就在这里过河,由于天气渐冷,客旅都赶着回家,是以搭客甚多,码头上排着一条长长的人龙,都是等候下船的搭客。

舒燕北心情虽急,但也只好排在人龙的最后面去,人龙进度甚慢,等了半天,前面仍有二十多人,冬日昼短夜长,天色已渐渐灰暗了。

就在此刻,后面忽然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大声叫道:“借光借光。”

人群中有人道:“如今的叫化子为何都这般霸道?”

另一个答道:“听说他们的雷帮主死了……”

齐云飞转头望去,只见一群群丐帮弟子蜂涌而至,年纪大的在后,前面那些开道的年纪则较青壮,看来辈份较低,人群中有人不愿让路的,便被乞丐们推开。

齐云飞忍不住,道:“丐帮是正义之帮,为何对老弱们也动粗?难道丐帮的帮规,已随雷帮主而逝?”

一个满面贱肉的健壮乞丐,挺着胸道:“那一个王八蛋,在背地里噜噜嚷嚷的,是人养的便站出来!”

齐云飞心头有气,也大声道:“那一个王八蛋在那里穷嚷嚷!”

那乞丐在胸膛上拍了一掌,道:“是你家叫化爷爷,快出来!”

“原来叫化爷爷是王八蛋,在下今日才知道,失敬之至!”齐云飞道:“王八蛋才出去,在这里的,都不是王八蛋!”

柳撷红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乞丐怒道:“王八蛋,缩头乌龟!”

齐云飞道:“王八蛋骂谁?”

乞丐毫不思索地道:“骂你!”

齐云飞悠悠地道:“原来是王八蛋在骂我!”人群中立即爆出一阵大笑。

那乞丐再也忍不住,一张黑脸,涨得像只茄子,此刻他已听出是齐云飞在搅鬼,大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齐云飞的衣襟,将他拉了出去。“操你娘的,爷爷将你抛落河,喂王八!”

齐云飞手舞足蹈,叫道:“救命呀,救命!”

人群中有人道:“你们是吃四方饭的,何必跟一个后生小子计较?”

那乞丐将齐云飞举起,道:“爷爷若不将他抛下河,还算得是人?”

顾云生、舒燕北和柳撷红都知道齐云飞必有办法作弄那乞丐,都袖手旁观。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只见齐云飞左脚一落,脚又蹬在那乞丐的臂弯上!

那乞丐只觉臂上“曲池穴”一阵酸麻,齐云飞身子便滑了下来,只见他似立足不稳,身子摇幌不定,右肘在其后腰麻穴上一撞,后背向他一撞,那乞丐全身发麻,受不住那后背那股力,水牛般大小的躯体向黄河跌下!

“噗通”一声,乞丐落水,溅起一条水柱,搭客们心花怒放,但碍于丐帮的势力,不敢笑出声来。齐云飞哎唷一声,说道:“他为何跳下水去?啊,我知道了,他说过他是王八不是人,所以自个跳下水去!”

柳撷红笑得打跌,那乞丐在木中载沉载浮,原来他是只旱鸭子,一下水便慌乱了,便顾不了面子,大声叫道:“救命,救命!”

齐云飞摇头摆脑地道:“想不到王八不会游水,真是奇哉怪也!喂,船家快伸根竹篙过去!”他刚转身欲回去,眼前一花,已被一老丐挡住去路。

“何必假惺惺?你真有心救人的,为何不自个跳下去?”

齐云飞道:“区区又不是王八,岂识水性?跳下去不是自杀?”

老丐目光一凝,语气冰冷地道:“阁下真人不露相,好得很!老叫化会过不少高人,从没人敢不将本帮放在眼中的!”

齐云飞道:“这位老爷子说话为何这样不分黑白?区区一介读书人,怎敢跟人计较?不把人看在眼内是贵帮那个自认王八的弟子!”

老丐脸色一沉:“你敢再说一句王八,老夫便将你抛下河去!“

齐云飞转身对众人道:“诸位乡亲,你们都听见吧,刚才分明是那个恶丐骂人王八,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么?”

人群中窃窃细语,都怪那恶丐无理,齐云飞道:“老爷子,你都听见了吧?”

“听不到!老夫只听见你骂敝帮弟子!”那老丐索性横到底!

柳红撷忍不住讥道:“想不到丐帮正义之帮的称号,已经名存实亡!贵帮不棑队,还动粗对待无拳无勇的百姓,跟强盗还有什么分别?”

老丐冷笑一声:“原来有同伴,难怪你这小子如此斗胆!敝帮可有欺到你们头上去?”

柳撷红道:“你们排在咱们前面,便是欺侮上门!”

只见群丐之中,有人道:“咱们排在他们后面!”

齐云飞道:“排在咱们后面也不行,排到最后去!否则岂非表明贵帮,欺善怕恶?”

老丐双眼一睁,道:“小子,今日若不是……”

齐云飞道:“大家听听,他的意思清楚得很,今日若不是无暇,便要杀死我!好凶呀,区区只不过跟他们理论几句而已,他便要取区区的生命!”

群丐中又有人道:“少侠不可含血喷人,这句话可不是咱们丐帮说的!”

“意思明显得很!”

另一个乞丐道:“诸位,咱们因为有要事,急须去河西办理,所以……咳咳,希望诸位大爷们体谅!”

齐云飞道:“笑话!难道别人便无急事待办?”

柳撷红道:“除非你们去河西是为了救民于水火之中,否则便只能依先后次序下船!”

群丐中有人道:“有船来,咱们不必跟他们缠,先下去!”

齐云飞转头一望,只见一艘小船,缓缓驶来,离码头尚有两丈余。身旁风声一响,齐云飞急忙转身,只见一个六袋老丐,飞身射向小船!

齐云飞怒哼一声:“下河去!”跃高几寸,左掌望老丐腰际拍去!

那老丐连忙在半空翻身换位,堪堪避过齐云飞那一掌,可是他力道使尽,没法落身在般上,只听“扑通”一声,跌落柯中,又溅起一条水柱!

等候下船的搭客们,这次都看出了齐云飞有一身武功,宽心之余,都发出笑声来!

齐云飞拍拍双手,道:“奇怪,这种天气,他为何还要跳河洗澡?”

话有刚落,背后又一阵风声袭体,原来刚才那个壮丐,此刻已被人救了起来,带着风声及水珠扑向齐云飞!

齐云飞走前两步,壮丐双拳一合,使了一招“钟鼓齐鸣”,击向齐云飞的左右“太阳穴”!

齐云飞后背如同长了一对眼睛,上身向前一俯,右脚忽然向后蹬出!那壮丐虞不及此,小腹被踢个正着,身子倒飞,再次飞落河中!

齐云飞正想再说几句风凉话,一个蓄髯老丐已来至其跟前,抱拳问道:“请教大名!”

齐云飞见他背负七个袋子,知道必是丐帮的某一位堂主,当下收起嘻笑,正容道:“在下齐云飞,亦未请教大名!”

那老丐脸色一变,上下看他几眼,道:“姓齐的,你立即下河将本帮弟子救上来,这笔梁子便轻轻抹过,否则……哼!”

齐云飞道:“对不起,他学艺不精,又在背后偷袭,有违武林规矩,只将他踢下河,已算在下给贵帮的面子,你们自个想办法派人去救他!”

老丐原来是丐帮西北总堂堂主乐南,在河西一带鲜有人不识他,平素一般人,都瞧在丐帮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几时被人如此顶撞过的?当下一张黑脸,泛着红晕,怒道:“既然你讥本帮弟子学艺不精,那就由老夫领教你一下!”

齐云飞知道今日没法了,便道:“素闻丐帮天名,在下也有心领教,请老爷子赐教!”

乐南双掌一错拍向齐云飞,齐云飞毫不畏惧,与对方争夺先机,眨眼间已换了二十多招,乐南竟占不到一丝便宜,丐帮弟子都颇感奇怪,瞪大双眼,注视战场。

乐南见齐云飞掌法变化多端,自己虽然经验及火候稍胜对方,但久战下去,自己落败的机会必比对方高,因此立即改变打法,出手速度慢了许多,但每一掌都蕴着内劲,风声呼呼,刮得旁边的人都站不稳,纷纷后退。

齐云飞随对方的变化而变,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是他有意给对方点颜色瞧瞧,免得他们自恃人多,欺压善良。

激战中,乐南忽然大喝一声,觑准机会,右掌注了八成真力拍出一掌,他心中算盘打得震天价响,心想对方年纪轻轻,即使自出娘胎开始练武,内力方面也没法与自己数十年的苦修争下短,因此不惜耗力,采取以硬碰硬的方式!

不料齐云飞毫不畏惧,也将右掌迎上,只听“蓬”的一声巨响,罡风流窜,刮得旁人们肌肤生痛,场中两人各退了两步,不分胜负!

乐南喝道:“小子有种!再试老夫一掌看看!”他右掌再度拍出,这次他已用上九成真力!

齐云飞也有心试试自己任督两脉打通之后,内力进步得到底有多大,因此也毫不犹疑,发出第二掌!

“嘭”的又一声巨响,这次乐南退多了半步,心内惊恐之至!

齐云飞信心大振,道:“老爷子还能战否?咱们再试一掌如何?”

乐南如何能说不?沉声道:“莫说一掌,两掌又如何!”他猛吸一口气,将全身真力全提了起来,左右双掌齐出,去势虽慢,但却隐隐然有风雷之声。

齐云飞也拍出两掌,四股掌风接触之后,齐云飞借力飘退,立在码头边缘,乐南好强,退了三步之后,硬生生挺住,可是体内血气猛地翻了上来,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冲口喷出一口鲜血来,脸如金纸,双脚一软,跌坐地上!

齐云飞拱手道:“承让!”原来论内功,齐云飞并不比对方高上多少,但他任督两脉已通,生机旺盛,生生不息,恢复极快,斗得越久,越占便宜,是故轻易击倒对方!

当下话音一落,丐帮人群中冲出几条人影,一个扶起乐南,两个飞扑齐云飞!

柳撷红叫道:“不要脸,两个打一个!”正想出去助齐云飞,却让舒燕北拉住了。

齐云飞头一低,标前两步,不待对方站稳,立即首先展开攻势!

那两个乞丐都是西北总堂的分堂主,自知无法单独应战,因此不敢答柳撷红,只当作没听见,一味哑斗。齐云飞道:“你们到底要待怎地?”

左首那个刀疤的道:“你跪地求饶,咱们便饶你一条狗命!”

齐云飞大怒:“那就莫怪在下出手没分寸!”言未举,让过他一拳,双掌转打右首那个断眉的乞丐!

断眉乞丐见他来势汹汹,不敢硬碰,闪身避开锋芒,齐云飞踏前一步,又攻出两掌!

刀疤乞丐见同伴吃紧,大喝一声,双拳齐出,急打齐云飞后背!

不料齐云飞后背如长眼睛,一个“移形换位”,硬生生将身子挪开三尺,再一退,忽然以背撞向刀疤乞丐!

刀疤乞丐双臂此时,设法招架,急切间又忘了用脚,只得向后一退,齐云飞比他更快,手肘向后一撞,“砰”的一声,正中那乞丐的胁下,肋骨也断了两根,大叫一声,落地滚开!

齐云飞只当没发生过任何事般,向断眉乞丐迫去,断眉丐见同伴在举手间便受创不支,独力更是难支,大惊失色,斗志全失,不由节节后退。

忽闻背后有人叫道:“楚堂主,请退下!”

断眉乞丐也巴不得有此一言,连忙缩进人群,齐云飞抬头一望,只见一个中年乞丐排众而出,脸上长满疙瘩,十分丑陋,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慑人的霸气,心头一跳,脱口道:“是你?”

“人生何处不相逢,阁下到底是何原因,两番三次与本帮作对?”原来此人赫然是丐帮新贵篇知远。

齐云飞道:“恭喜高大侠,新任丐帮副帮主,俗语云新官上任三把火,难怪阁下要立即显显威风,拿些无拳无勇的百姓出气!”

顾云生与舒燕北轻啊一声,不禁向高知远望多了几眼。高知远不温不火地道:“齐少侠咄咄迫人,情何以堪?敝帮的确有事,是以高某不得已下出此下策!”

齐云飞冷笑一声:“阁下在海外长大,想不到说起咱汉语来也文皱皱的,真是难得!”

高知远脸色一变,沉声道:“少侠毒打本帮弟子,今日打算如何解决?”

齐云飞快口道:“你来得正好,刚才贵帮弟子不但偷袭在下,还对善良们动粗,未知阁下如何处置?”

高知远道:“这起弟子自有本帮刑堂及执法堂处置,不劳少侠关心!”

“笑话,咱们怎知你们回去会否处置他们?除非人此当场处罚!”

高知远沉下脸道:“刑堂及执法堂弟子不在此,少侠未免强人所难!”

齐云飞道:“有理!如阁下是有诚意的话,那么就请当众道个歉!”

高知远怒道:“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样也不肯,那样也不肯,阁下分明偏袒手下行凶!”齐云飞道:“你到底要她何解决?”

柳撷红接口道:“也许这些人行凶,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高知远跟前一步,道,“要解决此事也简单,便是将你抛落黄河喂王八!”

齐云飞夷然不惧。“穷图匕现,在下早看出你的居心!”

“今日不教训教训你,只道丐帮无能人!拔剑!”

齐云飞的剑已抛弃在五老峰上,下山后行色匆匆,忘记另购,舒燕北怕他不敌,将自己的佩剑抛给他。

齐云飞接过名剑,笑道:“高兄,咱们那天已打过一场,当时高兄武艺儿脓包得紧,这一战还是免了吧!”

高知远双眼闪过一抹杀机,冷声道:“此一时,彼一时,阁下还是自己担心的好!”

齐云飞一笑。“如此说来,当日阁下是故意隐藏实力的了?却忍心让同伴受在下之辱,未知此是何居心?相信你背后那些手下也想听个明白……”

齐云飞一语未毕,高知远已大喝一声,标前一步,长剑“唰”地劈出!

这一招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当真是不驴不马,可是威力绝大,齐云飞前身要害,几乎都笼罩在其剑势之下了!

齐云飞暗吃一惊,忖道:“瞧,这一招的威力,似乎又比当日他与欧阳鸿比试,更加凌厉!”当下不敢怠慢,斜退两步,振腕翻剑。

但高知远第二招又至,招式依然十分怪异,横劈腰际!齐云飞连忙沉剑一格!

“当”的一声,齐云飞料不到对方那一剑的力道如斯巨大,虎口一热,长剑几乎捏不稳!

高知远大喝一声,第三剑又闪电的劈出,齐云飞不敢与其硬拚,连忙轻轻跃开去。

丐帮弟子见状,都为其新任副帮主喝采助威!

顾云生见码头范围不广,生恐刀剑无眼,会伤及无辜,便保护那些等候下船的客旅退出码头!

高知远一口气攻了七剑,齐云飞因先与乐南拚了一场掌力,不敢与对方长剑接触,只能寻缝抵隙,窃机攻一剑,因此高知远一出手便占了上风!

齐云飞被他的怪招急攻一轮,一柄长剑的精微变化,都使不出来,眨眼间已过了三四十招,齐云飞迭番遇险,柳撷红在旁暗中捏了一把汗。

高知远嘿嘿笑道:“齐少侠既然有同伴在旁,何不叫他们一齐下场,免得虚惊一场。”这句话十分厉害,乃以退为进之计,假如齐云飞拉不下脸来,那么以一对一,他已稳操胜券,若柳撷红他们加入战场,则他又仍以一人对付,届时大可以下令手下截击!

齐云飞不发一言,沉着应战,顾云生道:“在下也未曾跟丐帮弟子较量过,不如在下也下去玩玩!如何?”

舒燕北也担心齐云飞不敌,若有什么闪失,自己责任重大,当下道:“某家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齐云飞却道:“在下只是与高副帮主切磋而已,两位切不可以造次,免得伤了朋友之情!”

柳撷红道:‘他这样打法,怎象是切磋武艺?”

齐云飞道:“无妨!”

舒燕北再看了几眼!也道:齐兄说得有理,不要伤了同道和气!”

原来高知远的招式虽然凶悍,但变化不大,齐云飞接了数十招之后,已逐渐掌握到变化,形势登时稳当,忖道:“海外夷人所创的招式虽然匪夷所思,但论到博大精微,又怎及得咱们中原?”

他信心一增,攻势也逐渐多了起来,丐帮弟子的杀声也渐渐稀疏!

高知远心中也暗暗吃惊:“怎地这小子的应变能力这般快?不好,再打下去,只怕要……”

他心念电闪,齐云飞又乘机攻出一剑,高知远斜步一闪,齐云飞剑势未了,倏地一圈,改刺对方右臂!

高知远不敢怠慢,右手长剑猛地奋力一劈!

“嗤嗤”两声,两条人影同时分开,原来两人的衣袖同时为对方剑刃刺裂!

丐帮弟子鸦然无声,料不到齐云飞年纪轻轻,竟可与新近在本帮出尽风头的高知远打个平手!

高知远脸色一变再变,忽然打了个哈哈,道:“齐少侠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齐云飞也道:“高副帮主的剑法也令在下大开眼界!”

舒燕北连打圆场,道:“两位识英雄重英雄,今日这件事便此揭过如何?”

高知远略一沉吟,道:“本帮的确有急要事要到河西,齐少侠若要知本帮是否会处置犯规的弟子,几时都欢迎你到敝帮西北堂查询!”

齐云飞也见好收篷,道:“既然贵帮确有急事,那么请先下船吧!”

高知远抱拿道:“如此高某代表敝帮弟子多谢了!”他向身后一挥手,背后的丐帮弟子都跟他下船去了。

过了半晌,齐云飞四人亦下船了,此刻天色已晚,他们付了三倍的船资,梢公才肯开船。上了岸,他们仍然何路,至半夜才在一树林中歇息,大家很自然将话题,扯到高知远身上。

柳撷红道:“刚才实在令人担心,那姓高的剑法好怪,小妹从未见过!”

齐云飞笑道:“他的打法类似程咬金,只有三斧,广只要挡得住他三斧!便不足畏了!”

舒燕北道:“不错,他剑法的变化较少,而且招式也少,只胜在一个怪字及凶狠而已!”

齐云飞道:“再打一百招,小弟便有取胜的把握,幸而他也有自知之明,见好收篷!”

舒燕北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若非不得已,可不值得与他们结怨,现在如此收场,是最合理想!”

顾云生道:“小弟那天听了齐兄的描述,总觉得此人有点奇怪!”

柳撷红道:“有何奇怪之处?”

“此人来中原才年余,为何汉语这般流利?”

“他小时候住在闽南泉州!”

顾云生道:“在下去过闽南,那里的土话,跟中原的,相差极大,而且,即使他小时候学过官话,在海外生活数十年,现在回来,无论如何说起话来,也该有些怪腔!”

齐云飞目光一亮,脱口道:“不错,是有点奇怪!”

柳撷红道:“你们认为他不是来自海外,他时剑法……”

顾云生道:“也许他跟一位海外高手学艺,但却不是居于海外。”

齐云飞道:“还有一个奇怪的力道,小弟虽未跟他交过掌,但自他剑上传来的内力,发觉其内劲跟咱们中原的没什么分别。”

顾云生道:“此人值得思疑!不止他的武功,单他一身武功却屈居在襄阳分舵之下当个普通的丐帮弟子就值得思疑!”

柳撷红道:“这也不是最奇怪的!他分明有一身武功,为何那次咱们跟他们襄阳分舵冲突,他不乘机露锋芒,反而极力遮瞒?”

齐云飞颔首道:“假如他是个淡薄的人,就不该在这次丐帮大选中,极力争取,一直爬至副帮主的地位。”

顾云生道:“此人必有什么阴谋!”

舒燕北道:“也许将来他会自己暴露出来。”

顾云生笑道:“咱们自顾不暇,又何必多管闲事?还是早点休息!”

舒燕北说道:“你们休息吧,舒某守夜。”

齐云飞道:“等下在下来接替你。”

由河西到崆峒山千余里遥,齐云飞四人马不停蹄,沿途不断更换坐骑,饶得如此,他们也在七日之后才到达山下。

顾云生问道:“舒兄,你要明上还是暗上?”

舒燕北道:“还是暗中调查比较方便。”

齐云飞说道:“小弟有个建议,我跟撷红在明早上山拜访令师兄,顾兄跟舒兄则在今夜先由后山上去,不知舒兄认为如何?”

舒燕北道:“如此最好。”于是四人分成两组前进。齐云飞与柳撷红先投进客栈,然后出店购买拜帖及礼物,当他们返回客栈时,在附近发现一个汉子,行动闪缩,一眨眼便闪到墙角去。

齐云飞向柳撷红打了个眼色,两人双双走前,只见墙后人影一闪,那人已闪进小巷去,两人再度追前已失去那人踪影。

柳撷红道:“那人友衫褴褛,好像是个乞丐!”

齐云飞点点头,道:“咱们今夜要小心一点,也许,丐帮弟子对那一天在风陵渡的事仍是耿耿于怀。”

两人返回客栈,吃过饭之后便入房休息,齐云飞连日奔波,不曾好好睡过一觉,心中虽然对那个丐帮弟子的出现,甚有忌惮,但一躺下床,便呼呼入睡,幸而到天亮都平安没事。

两人盥洗之后,换了衣服便出店吃早膳,然后联袂上山。

崆峒山屠于六盘山脉,山并不太高,但重重叠叠,山峦一座接一座,待得他俩到达崆峒派时,日已过午。

就在他们到达腔峒派时,又发觉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闪进屏风后,齐云飞只当作不见,与舒燕南寒暄,双方坐定,崆峒弟子送上香茗,舒燕南即问:“久闻少侠大名,早有心想结识,可惜少侠素在中原一带活动,而舒某派务又繁,是以难能得偿所愿,只道今生无缘,不想少侠竟大驾光临,真是何幸之有。”

齐云飞道:“掌门如此抬举在下,令人汗颜,在下已早有拜访之心,只因从未踏出潼关一步,所以到今日才能如愿。”

舒燕南哈哈一笑道:“恕舒某斗胆问一句,少侠今日光临,是否有所指教?”

“掌门言重,在下人微识浅,怎敢当指教两子,何况咱们是初次到贵派,纯粹是拜访和游览风景性质。”

“少侠何事出关?”

齐云飞笑道:“只因无所事事,是以到关西河套一带走走,增长见识,而既然来附近游玩,自然不能失机错过拜访贵派的机会。”

“齐少侠与柳女侠两位肯莅临,敝派荣幸之至!”舒燕南问道:“两位准备在河套一带逗留多久日子?”

柳撷红道:“我们并无固定的目的地,亦无回归的日期。”

舒燕南道:“如此便在敝派盘桓几天吧。”

齐云飞道:“掌门若不嫌弃,在下求之不得,听说贵山风景甚佳,正有心逗留几天,以便饱览胜景。”

舒燕南道:“趁如今天色未晚,两位可先到附近走走,舒某还有些事要处理,晚饭再来相陪,源儿,带齐少侠跟柳女侠到附近游览!嗯,蕙儿你也去。”

两个崆峒派弟子立即应声走了过来,一男一女,都长得十分可人,犹似金童玉女。“两位请跟晚辈来。”

柳撷红道:“有劳。”

四人出了厅,直赴后山,齐云飞道:“后山风景绝佳乎?”

姚蕙道:“只堪一看。”

齐云飞道:“反正天色未晚,何不到远一点去!”

江广源道:“那就向左走吧。”

柳撷红道:“你是舒掌门的弟子,听闻舒掌门有个弟弟,为何不见?”

江广源脸有难色,略一沉吟才道:“北师叔下山办事,还未回来。”

齐云飞道:“这两天会否回来?”

姚蕙道:“只怕不会。北师叔去很远的。”

柳撷红故意用惋惜的语气道:“可惜!咱们久闻舒二侠的侠名哩。”

江广源与姚蕙支吾以对,将话题岔开,指点旁边的风景,说着来到一块大岩石前,那岩石高达四丈,中间有一道笔直的缝隙,山风吹过,呜呜作响,上面刻着三个大字:试剑石。

柳撷红问道:“是谁在此试剑?”

江广源道:“传说是太上老君下凡,拾到一柄宝剑,在此一试剑锋。”

话音未落,齐云飞忽然拔空跃起,跃高三丈,势将尽时,只见他左掌在山壁上一拍,凌空借力打了一个筋斗,腾身再上,刚好立在石顶。

姚蕙讶然问:“齐大侠上去作甚?”

“居高临下,美景全收眼底,此等良机,岂能错过?”齐云飞踮脚回望,见远处有人,舒燕南似亦在其中,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却是乞丐。

那乞丐背负四只布袋,分明是丐帮的落子,职位料是副分舵主而已,但竟由舒燕南亲身送其下山,岂不奇怪,齐云飞心念电闪,诧异不已。

江广源抬头问道:“齐大侠,你看到什么?”

齐云飞瞿然一醒,飞身跳下,道:“齐某以为立在大石上面,可饱览胜景,想不到这石还是不够高。”

姚蕙道:“大侠若想登高览胜,咱们可由此路上山。”

齐云飞道:“请姑娘带路。”心中却想:“这乞丐跟昨晚那位,可有关系?他是因咱们而上山的,还是……嗯,未知舒兄跟顾兄上山了没有?”

柳撷红知道他有所发现,但却碍于江、姚两人在旁,不便动问,齐云飞心有所思,根本无心观赏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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