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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秘莫测

仇天侠和武大光隐身暗处,整整等了一天一夜,马氏兄弟居然毫无异状。

就在二人准备放弃时,却在第二天掌灯时分,马氏兄弟自金陵镖局的后门出门了。

马氏兄弟一直向江边走去,然后行动鬼祟地上了一只大船。

那只大船孤零零地泊在码头冷僻之处,仇天侠兴奋非常,立刻找了一条熟悉的商船,向船上的伙计借了两套衣服,用锅灰和着桐油,将脸色抹得黑黑的。

然后又买了一条专做水上生意叫卖的酒食船,藏身舱底,到那条大船边兜揽生意去。

因为天气阴霾,此刻不过申酉之交,已经很黑了,恰好方便他们行事。

大船上出来两个人向小船买取酒菜,他们已偷偷地攀上了子船,蛇行至中舱,揭开一点船窗,向里面望去。

尤二通与尤三通与马氏兄弟对坐,尤美娘与尤丽娘并肩坐在一端,另一头是尤龙尤虎兄弟。

马雄飞将齐苍霖毒愈的事正诉说完毕,尤家几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尤三通一拍桌子叫道:“真没想到展老头儿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把我勾魂捧上的毒药解了。”

尤龙忍不住埋怨道:“二叔,都是您拦着,那天应该敞开手干的,我不相信他们真有这么厉害。”

尤二通一叹道:“我何尝不想敞开手干,可是没想到展老头儿会赶来凑热闹,这老家伙的一支剑太厉害了。”

尤龙道:“剑术厉害有什么用,咱们又不跟他们斗剑,大妹二妹的黑煞针就足可对付他了。”

尤美娘立刻道:“没用,我们鞋头藏针的事早被林佛剑那小子泄了底,黑煞针虽然中人无救,但必须出其不意,对方有了防备,尤其是像北海剑隐那等人物,用上了也等于白费。”

尤二通又长叹一声道:“我们埋首苦练,人家也没闲着,齐苍霖不必说了,连那个仇天侠都不简单,今天你们不是都看见了,他最后施展的那手剑式,你们谁挡得住?”

尤丽娘笑道:“干爹,您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仇天侠那手剑法还不是被林公子破了。”

尤龙怒道:“二妹,你别提那小子,我想起他就有气,今天若不是他捣蛋,我们早就宰了齐苍霖那老王八蛋了!”

尤丽娘冷笑道:“大哥,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只知道瞎来,今天如果不是林公子在场,我们能走出四海镖局,就是命长了。

“齐苍霖的一支剑不必说,展毓民还没有出手呢,人家可不是怕你,还不是沾着林公子的光。”

尤龙不服气叫道:“胡说,我就不信那个邪……”

尤三通摆手道:“别吵,丽娘这句话并不过分,展毓民不出手,确实是为了林佛剑的缘故,因为他对林佛剑的深浅还摸不清楚,万一砸了,他丢不起这个脸……”

马雄飞~怔道:“这姓林的功夫是不错,但是他能强过北海剑隐吗?”

尤二通道:“这很难说,因为北海剑隐的实力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赢齐苍霖是一定的,不过林佛剑的武功简直超出人的想像,这小伙子也不知他是怎么练的。”

尤龙叫道:“二叔,你说他多了不起,我可实在看不出来,他不过就赢了仇天侠而已!”

尤丽娘笑道:“他还赢了你。”

尤龙怒道:“那不算,我根本没打算跟他拼。所以才着了他的道儿,若真干起来,我不见得会输给他。”

尤丽娘嘴角一撇道:“算了,你拿兵器,人家是空手,你连一招都过不去,要认真干,你连边都挨不着人家的。”

尤龙大叫道:“你凭什么护着他?”

尤丽娘哼了一声道;“人家是比你强嘛!”她心中早就有了林佛剑的影子。

尤龙还要叫。

尤二通将眼一瞪道:“大宝,你除了嚷嚷之外,还能干什么?

别以为你今天在刀阵上赢了金陵四圣就抖起来了,那只是小巧功夫,论真才实学,你能单打独斗胜过其中一个就算能干的了。

“你看不起林佛剑,人家可真比你强,至少对你的功夫了如指掌,今天在刀阵上还没有动手,人家已经料准你必胜,你呢?

你对人家又知道多少?”

尤龙受了斥责,才低头不响。

马雄飞忙问道:“尤前辈对林佛剑如此看重,、究竟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尤二通笑道:“这一点小女丽娘很清楚,让她说吧!”

尤丽娘眉飞色舞地道:“他不是向我借鞋子当酒杯吗?我就考验了他一下,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手的。”

尤龙又忍不住道:“那只是他偷鸡摸狗的手法高明而已,一个扒手儿也能做得到。”

尤丽娘冷笑一声道:“可是他在鞋中斟满了酒,喝完之后,鞋里满酒不沾,一点都不湿,这一手功夫有谁能做得到呢?”

尤龙神色一功道:“哪有这回事?”

尤丽娘冷笑道:“他把鞋子还我之后,我给姐姐看过了,你问姐姐我有没有骗人?”

尤美姐笑笑道:“鞋子里外都是干的,这倒一点不假,要不是他用空壶斟酒,就是他的内功已能运气隔物传劲……”

尤丽娘叫道:“姐姐,你看见明明他斟酒的,怎么会是空壶呢?”

尤美娘一笑道:“我知道他看上你了,你也看上他了,那天从四海镖局出来,林佛剑在鸿运楼作东请喝酒,席上,我看你和他一直娓娓低谈,还眉来眼去的……”

尤丽娘红着脸道:“姐姐,你胡说,他看上你才是真的,他跟我谈话中十有八句是在打听你的长短的……”

尤美娘的脸也红了,唤了一声道:“放屁,他问我干嘛?我有什么好问的?”

尤丽娘道:“是真的,不信你问三叔,他还向三叔打听你呢,问你多大岁数,喜欢什么……”

尤三通笑道:“他对你们姐儿俩都有好感,我跟二哥还商量过了,如果他真的肯帮我们的忙,就把你们俩都许配给他,能招这样一个女婿也挺不错嘛。”

尤丽娘道:“他怎么不真心帮我们呢?他临出门还向展老头儿叫阵,邀我们合力劫这趟镖呢!”

尤二通沉吟道:“劫镖之事没有他,我们也得干,他硬插一手,我倒有点不放心。”

尤丽娘一怔道:干爹,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您还怀疑他是齐苍霖一伙的吗?

尤二通道:‘哪倒不至于,他在寿筵上种种表现,都在跟四海镖局过不去……”

尤丽娘道:“是啊!四海镖局的面子给他扫尽了,末后又公开扬言要劫镖,分明是跟他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尤龙对林佛剑犹末释怀,冷冷地道:“也许他是故作姿态,想刺探我们的动静呢?”

尤丽娘眉毛一扬。尤三通道:“这也不可能,四海镖局名扬天下,犯不着耍这一套苦肉计。”

尤丽娘这才问道:“干爹,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尤二通道:“他只要劫缥,却不肯伤人,我们的目的却在报仇,这不是明摆着捣蛋吗?”

尤丽娘低下了头,想了半天才道:“我们报复的对象只是一个齐苍霖,是不必牵连到无辜。”

尤龙道:“齐苍霖还有个女儿,展毓民是他师兄,仇天侠是他师侄,如果我们杀死了齐苍霖,这些人肯罢休吗?斩草必须除根,一个都不能放过。”

尤丽娘道:“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尤龙瞪了她一眼道:“二妹,你是怎么了?我们埋首深山,苦练二十年,为的是什么?

难道你为了一个臭小子,把我们的血仇都忘了吗?”

尤丽娘急了道:“我没有忘,在席上林公子就为这个问题跟干爹辩了很久,当时我们以为齐苍霖必死无疑,所以没谈到他,关于其他的人,林公子不主张杀害,也是很有道理的。”

尤龙冷笑道:“什么道理?”

尤丽娘冷冷地道:‘谁叫你不去的,我懒得跟你说。”

尤美娘连忙含笑道:“林佛剑说报复已经不对,波及旁人更没道理,如果齐苍霖当年赶尽杀绝,那不仅干爹与三叔活不到今天,你跟二哥也在翦除之例,人家宽大为怀,放过了我们,我们就不能报复得太绝了。”

尤龙冷笑道:“齐苍霖要争侠誉,才假慈假悲,我杀父之仇却非报不可,姓林的小子如果多事,我就先宰了他。”

尤丽娘道:“可是干爹已经答应林公子了。”

尤龙一急道:“二叔,你真答应那臭小子了?”

尤二通道:“当时我没想到齐苍霖还能活,免得跟他费口舌,姑且答应他,现在就不同了。”

尤丽娘道:’‘那林公子那儿如何交代呢?”

尤二通道:“最好他不要干涉,否则拼着得罪他,我也不能搁下那笔血债。”

尤丽娘十分焦急,却无计可施。

马雄飞笑道:“齐苍霖伤愈复出,他已表示过了,镖队一定如期出发,除了他亲自押送外,金陵四圣也随队护镖。

“不仅如此,连他的女儿与展老头儿也会跟着一起走,以实力来说,确实是不可轻视,那位林公子既是技艺超群,这么好的一个帮手一定不能放过,必须拉拢他。”

尤二通道:“问题是怕他到时候捣蛋。”

马雄飞笑道:“动手时让他去对付展毓民,您六位则刚好各一个对手,交手时不必缠战,立施杀手,等成了事实,林公子也没有法子责难了。”

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似属可行,所以没有人接腔。

良久后,尤丽娘才道:“这样不是欺骗了林公子了吗?”

马华飞笑道:“只要林公子有意与各位合作劫镖,这就不能算欺骗他,因为他只要求你们不得无故杀人,并没有说各位不能自卫。”

尤丽娘道:‘咱卫与杀人之间,距离很远呢!”

马雄飞笑道:“劫镖既是势在必得,杀人也成了必须,官府都规定,镖客护镖,杀人是不犯法的,因此动手之际,不杀人就会被杀,先发制人才是自卫之良策。”

尤丽娘一时找不到话来说。

尤美娘却道:“计划虽然不错,但实行时仍多困难,四海镖局这些人个个都是硬底子,我们不一定对付得了,尤其是我们人手不足……”

尤龙道:“我们有着几种绝毒暗器……”

尤美娘道:“毒药暗器要打中对方才有效,他们都是老江湖了,面对面动手,很可能连施放暗器的机会都没有。”

马雄飞笑道:“这一点在下已经计划好了,明天我也有一趟镖往西蜀,正好跟他们一起走,各位可以乔装易容,杂在我的镖队中出发,当然两位老前辈的特征不易掩藏,必须另外行动。

“等动手劫镖之时,二位前辈先带几个人发动,他们一定将注意力全放在老前辈身上,而隐藏在兄弟这边的人,就有机会暗中出手了,这样他绝不会发觉的。”一尤二通拍案道:

“这个办法太妙了。”

尤三通却道:“暗中下手的人不必太多,叫大宝二宝混进马镖头那边就行了,美娘、丽娘跟着我们,会同林佛剑公开劫镖,这样说不定连林佛剑也可以瞒过了。”

尤美姐笑道:“这样好,大哥二哥在暗中出手,既不落形迹,也避免跟林公子意见冲突。”

尤丽娘道:“如果林公子问起大哥二哥呢?”

尤龙道:“你就说我们不愿意跟他合作,负气先走了,我本来也不愿意跟他混在一起。”

马雄飞笑道:“二位仁兄倒不必如此心存成见,假如尤姑娘要跟他联姻,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尤二通笑道:“只要能把四海镖局的人一网打尽,再有着林佛剑那样一个高手女婿,尤家在江湖上就不怕谁了。

马雄飞谄媚地道:“那是一定的,岂只不怕人,武林盟主也非前辈莫属,目前武林道虽末正式结盟,但齐苍霖打着萧白的旗号,二十年来所向无敌,也等于是第一把交椅,只要能打倒他,自然也取代了他的地位。”

尤二通笑道:“到了那一天,马镖头也有好处,至少贵局的镖旗,可以通行天下无阻了。”

马雄飞笑道:“那完全是托前辈的福,上次如果不是前辈仗义代为出头讨回失镖,敝兄弟早就垮台了。”

尤二通笑道:“哪里,哪里,我们也是顺水人情,川滇一带,绿林道多少还卖我们个老面子,何况这几年来,我们对四海镖局的动态,所以能如此清楚,全仗二位帮忙。”

马雄飞拱手道:“以后仰仗前辈提拔之处仍多,为了明天要出镖,敝兄弟也得回去打点一下,二位尤兄是否现在就一起走呢?”

尤丽娘道:“现在就走好了,等一下林公子要来,大哥跟他合不来,见了面又要生气。”

马雄飞笑道:“自己人一点小芥蒂,总以化解为宜,不过二位现在走也好,四海镖局现在忙于准备,无暇注意外务,等他们准备妥当,前哨放了出来,二位再到敝局来,就容易被人注意了。”

尤二通点点头道:“好,大宝、二宝,你们走吧,如何动手,我决定了再通知你们,行动要小心,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二人点头答应,回到后舱,各自打点了一下,再出来时,两人的脸形都变了,如果不是先前有印象,绝对认不出是他们。

马雄飞称羡道:“府上的易容术实在神奇,如果不是眼见,兄弟再也不敢相信是二位仁兄。”

尤二通得意地道:“我们埋首滇中苗区,二十年来专门从事这些研究,大概还过得去,想起来倒是应该感谢齐苍霖,如果不是他逼一下,我们最多也只是在澜沧江畔称霸而已,做梦也不敢想有问鼎江湖的雄心。”

马雄飞笑道:“二位在黑道中早已声望卓著,经过二十年的研究,成就更为惊人,等四海镖局瓦解,黑白两道,都将以前辈马首是瞻了。”

尤二通笑道:“黑道中是没问题了,白道中恐怕还很难说,因为有些人并不是武功能屈服的。

“而且说句良心话,我们早年的名声也是不大好,所以我想拉拢林佛剑,这小伙子那一套颇为对白道人的胃口,将来由他出面,那些卫道之土,就没有话说了。”

尤龙不满意道:“二叔打算把他捧起来?”

尤二通道:“如果你能强过他,我自然捧你们,可是你们太差了,论手底下功夫连两个妹妹都不如,我有意抬举你们,你们也当不起。”

尤龙鼓起大眼睛,但也没有说什么。

尤二通又道:“靠毒药与暗器,并不能成事,任何厉害暗器,最多只能用一两次,以后人家就有法子预防了,真正靠得住的还是真功夫。

“这次即使能报仇成功,齐苍霖在江湖上的朋友还是会来找麻烦的,所以我才要拉拢林佛剑,这小伙子的真才实学,足可应付一切的纠纷。”

尤龙道:“他是否肯为我们所用呢?”

尤二通笑道:“有美娘跟丽娘挽住他,大概没有问题,而且他只是跟我们的看法不一致,等四海镖局解体后,我们也该改改作风,以前处身黑道是不得已,功成名就,在苗山的金矿又足够我们享受,何苦要干那些为人所不齿的营生呢?”

尤丽娘笑道:“干爹,照您这一说,你当年又……”

尤二通微笑道:“当年不同,我们在澜沧江畔是破落户出身,为了想日子过得好一点,才隶身黑籍,被齐苍霖一逼,居然发现了那座大金矿,以后要什么都可以用黄金去买,自然用不着再抢劫偷盗了。”

马雄飞道:“说得是呀,绿林道求财虽易,到底名声不雅,而且发了财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享用,所以许多绿林好手,在家乡附近绝不作案,而且还以大善人的姿态出现,可见求善之心,人人皆然,前辈们既拥有金矿,自然不必再在黑道中求发展了。”

尤丽娘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跟黑道中来往呢?”

尤二通道:“你不懂,黑道中人虽不可为伍,却也不宜得罪,因为他们做事情不讲道义,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

何况我们此刻身拥亿万家财,容易引人眼红,跟他们留一份交情,至少可以免去麻烦,而且我们要想在江潮中争雄,这批人犹有可利用之处……”

马雄飞道:“处江湖必须面面俱到,齐苍霖在武林中首屈一指,对黑道朋友尚且维持三分客气,就是这个道理。

“等姑娘多接触一下江湖,自然就明白了,现在说也没有用,如果前辈没有其他指示,敝人就告辞了。”

尤二通举单手为礼道:“好,为了避形迹,老夫不送了,舍便还请二位多照顾,有事咱们再派人联络吧!”

马雄飞兄弟与尤龙、尤虎下船走了,仇天侠与武大光在船舱外听得冷汗~身,暗幸来此一行,否则尤龙、尤虎杂在镖队中,趁动手之际施放暗器,那真是太危险了。

因为谁也不会去预防自己这边人下手,而且马雄飞兄弟与四海镖局平常感情不错,他们护镖随行,人手上多个照应,齐苍霖一定不会拒绝,何况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呢!

趁着舱中的人送别的空当,他俩正想悄悄地溜开,恰好那条卖酒菜的小船又靠过来准备接他们。

二人看看距离,约莫有两文远,欲待跳过去,耳边忽然有人低声道:“下水泅过去,不能跳。”

二人俱为之一惊,却见舱顶上伏着一人,正是那神秘莫测的林佛剑。

仇天侠脸色一变,伸手要拉剑,林佛剑摆手低声道:“不要动手,闹开来对你们并无好处,回去告诉齐苍霖,这趟镖不必保,为贪官作帐,有损侠誉。”

仇天侠道:“那不行,日子已经定下了,镖局的信誉必须维持,我们坍不起这个台。”

林佛剑冷笑道:“齐苍霖以行侠自命,却为贪官护赃,这个台坍得更大。”

仇天侠道:“你不明白……”

林佛剑道:“我明白,你们为了一点虚名,就昧着良心,我非给你们一点教训,这趟镖我也非劫不可了。”

仇天侠怒极,挺剑前刺,剑出鞘惊动了舱里的人,林佛剑双手一格,居然贴着他的剑叶格开了,同时双手突探,抓住每人一条胳膊,往外一送,两个人都被丢了出去,刚好落在那条小船上。

同时舱门一掀,尤美娘持剑冲了出来喝道:“谁?”

林佛剑在船舷上摊开手笑道:“是我。”

尤美娘一怔道:“林公子,你怎么来的?”

林佛剑用手指着那条小船笑道:“我打那条船跳过来的,为了怕引起误会,所以落脚重了一点打个招呼。”

尤美娘道:“我好像听见兵器的声音。”

林佛剑道:“是我将剑归鞘的声音,我想你们船上一定会戒备森严,惟恐挨暗器,所以亮出了剑,直到上船之后,发现没什么,才把剑放回去了。”

尤美娘道:“这倒奇怪了,上船之前先拔剑,到了船上反而不用剑了。”

林佛剑笑道:“我自然有道理的。”

尤美娘道:“什么道理?我倒要请教一下。”

林佛剑笑道:“上船之先,我怕挨暗器,所以要做准备,上船之后,如果还拿着剑,你们一时认不出我是谁,见我拿着兵器,说不定会给我一下,因此我必须两手空空,使你们有机会看得清楚。”

尤美娘似信非信地说。“你这个人真多心。”

尤二通也赶了过来道:“林公子不是多心,是小心,我们也太大意了,居然毫无防备,幸亏来的是林公子,假如来的是敌人,我们丢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林佛剑笑笑道:“老当家的说得不错,好在是我,如果换了四海镖局的人,那岂不是太糟了吗?”

尤二通一笑道:“船上并没有秘密,我们也不必太紧张,来人如果想暗算,可也没那么简单,当然以公子这样身手又另当别论,不过我们的仇家中还没有如此高手。”

林佛剑道:“展毓民与齐苍霖都不算弱手。”

尤二通刚要开口,尤美娘已抢着道:“展毓民不会暗算人,齐苍霖此刻恐怕已经魂游地府了。”

她惟恐尤二通说出已知齐苍霖伤愈之事,泄穿了与马雄飞兄弟串通的秘密。

尤二通佩服她的心细,连忙道:“是啊,四海镖局此刻一定忙着给齐老儿送终,不会有空暇来找我们,所以我们才大意了一点。”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老当家的可能还不知道,齐苍霖的毒器已被展毓民取了出来,伤也好了。”

尤二通故作一怔道:“哪有这回事?”

林佛剑笑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听到了消息,还特地溜到四海镖局去证实了一下,齐老儿精神奕奕,正在打点明天起镖的事,我早说过,展毓民医道很精,老当家的毒药暗器,难不倒他们的。”

尤二通怔了一怔道:“那我们劫镖之举要从长计议了。”

林佛剑道:“那倒没有什么可计议的,我已经对仇天侠又摆了一句话,叫他们放弃这趟镖约,否则我非劫不可,而且一切敞明着干。”

尤美娘道:“这就更难了,他们一定倾巢而出,我们的人手不足。”

林佛剑大笑道:“怕什么,除了展毓民与齐苍霖两个老的难缠一点,其余的人不足为患。”

尤美娘装傻到底道:“展老儿也会去吗?”

林佛剑道:“听说是如此,但也不必担心,我一个人负责对付这两个老的,到时候各位负责绊住其余的人就够了。

“据我所知,连云中鹄那老儿也会跟着凑热闹,金陵四圣,加上齐苍霖的女儿,共有六个人,府上刚好也是六位,每位绊住一个人…,,尤美娘道:“公子把我们想象得太高了,那六个人并木好对付,何况我俩个哥哥负气出走,不知往哪儿去了。”

林佛剑想了一下道:“那倒是有点伤脑筋,不过还可以想办法,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说着进了舱。

仇天侠与武大光二人在小船上听他们的谈话,倒是发了一阵怔,对林佛剑更是神秘莫测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耽搁,赶着回去把所听得的消息告诉齐苍霖知道。

林佛剑和尤氏兄弟等人商谈妥当,便告辞离去,约定四海镖局出发时,必前来助臂。

他回到客栈,先到对门查看寒若水,发现姑娘还没回来,不禁摇头苦笑,这小姑娘还真会跑。

林佛剑转身回房,却看到房中站着一名青衣女婢,不觉一怔。

青衣女婢一见林佛剑开门,立即欠身道:“林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林佛剑本以为青衣女婢找错房间,但她这一声“林公子”,摆明便是找自己了。

他淡笑道:“我在金陵并没有熟人,你家姑娘是谁?为何要找我?”

青衣女婢道:“林公子该认识寒小姐吧?”

林佛剑神情~动道:“你的意思……”

青衣女婢含笑道:“寒小姐如今乃我家姑娘座上客,林公子是否愿意赏光?”

林佛剑微一皱眉,青衣女婢语含威胁,寒若水恐怕是落入她家姑娘手中,不去自然不行。

青衣女婢察颜观色,又道:“林公子请,小婢这就为林公子带路。”

林佛剑知道对一名小婢,多言无益,微一颔首,便随她而去。

青衣女婢走至江边,向一艘画舫比个手势,似是验明正身,才带领林佛剑上了画舫。

画舫甲板上,不见人影,但林佛剑感觉出附近隐了不少一流高手。

青衣女婢带领他直趋内舱。

内舱中,一张小巧的木桌上,早已摆好了四样精致的佳肴和一壶酒、两个酒杯、两双筷子,并未见到寒若水的人影。

显然主人只准备招待一名客人。

在木桌之后,隔了一道屏风,显然屏风后便是床榻。

青衣女婢欠身道:“林公子请坐,我家姑娘马上出来。”

林佛剑颔首表示明白,坐下等候。

青衣女婢退出内舱,顺手关上舱门。

就在此时,自屏风后转出一名白衣少女,莲步珊珊,风摆杨柳般向林佛剑走来。

林佛剑不由得一呆。

这女子实在太美了,清雅秀丽,风华绝代,论姿色,绝对不输“她”,甚且比“她”多了一分娇柔的女人味。

美女袅袅娜娜走至林佛剑对面落座。

林佛剑回过神来道:“姑娘如何称呼?寒姑娘呢?”

白衣美女浅笑道:“我叫苏语容,至于寒姑娘嘛……只不过是希望林公子前来一叙的借口,盼林公子莫要介意。”

林佛剑虽有些不满苏语容的做法,但在得知寒若水平安无事后,自是松了一口气。

苏语容又道:“林公子为了寒姑娘,不惜以身犯险,真是多情之人。”

林佛剑淡笑道:“苏姑娘的意思,莫非此处是龙潭虎穴?”

苏语容语带玄机道:“是与不是,就看林公子的意思了。”

林佛剑道:“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姑娘要在下来此,总不会是来打哑谜吧?”

苏语容倒也干脆,道:“林兄真是快人快语,小妹也就不兜圈子了,小妹乃是某一秘密组织的一员,因尚未正式开立山门,也就没有称号,林兄若愿意,可称呼‘神秘门’便是。”

林佛剑自然听得出,这苏语容不肯讲出称号,想是仍有所顾忌。

淡然道:“不知‘神秘门’找在下有何责干?”

苏语容道:“敝组织仍在筹组阶段,自是爱才若渴,小妹的任务,便是负责招揽人才,林兄这几日的表现,已然轰动金陵,小妹希望林兄能考虑加入敝组织。”

林佛剑此来金陵,乃是负有使命,怎可能加入门派组织,但见这苏语容形迹可疑,言语皆避重就轻,便起了一探究竟之心。

略一沉吟道:“就凭姑娘几句话,便想在下加入贵组织,也太简单了吧?”

苏语容含笑道:“当然,我们会让林兄适度的了解敝组织。”

林佛剑道:“还有,我一人自由自在,何必加入组织或为部属,若是双方面合作,我才能考虑答应。”

苏语容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不知林兄有没有关于如何合作的条件?”

林佛剑道:“事出突然,暂时还没有想到。”

苏语容笑道:“那就等林兄想好时,再提出来。林兄此时应该不会反对,随小妹到敝组织所在之处去看一看吧?”

两人交谈时,画舫便已开航。

原先林佛剑以为是避人耳目,在江上谈话较为安全,此时方知,是已启程前往“神秘门”。

既然决定去探查,林佛剑也就没有意见,但他必须跟随四海镖局的镖队,自然不能花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

苏语容又含羞带怯道:“林兄,这是我的卧舱,进入这舱中的人,你是第一个男人。”

林佛剑道:“在下有一些受宠若惊。”

苏语容道:“咱们也用不着客套了,我想请问一件事。”

林佛剑笑一笑道:“别给我太大的难题。”

苏语容道:“不是难题,只要你诚诚实实回答我一句话。”

林佛剑心头一震,道:“你说吧?”

苏语容慢条斯理地先替林佛剑斟满了酒杯,然后斟满了自己的酒杯,笑道:“来,咱们先干一杯酒,再慢慢谈。”

林佛剑笑道:“这酒中没有毒吧?”

苏语容道:“如是酒中有毒,我会陪着你死在舱中。”

当先举杯,一饮而尽,又把自己酒杯斟满,送到林佛剑的面前,道:“要不要冒险试试?”

林佛剑端起酒杯,笑道:“如果姑娘真的想和在下合作,那就应该表现出一点真诚,希望这杯酒中没有毒药才好。”

苏语容道:“如果不幸有毒呢?”

林佛剑道:“在下的剑,虽然无刃,但仍可伤人。”

苏语容道:“内舱私室,低斟浅酌,刀刀剑剑的不觉煞风景吗?喝下去吧!就算你想死,我还舍不得你死呢!”;林佛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迷场比醇酒还要可口一些。”

苏语容冷冷说道:“快喝下去,君子不重则不威,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太贫嘴。”

林佛剑突然觉着脸上一热,双额已升起了两圈红晕,一仰首,喝干了杯中之酒。

不知是什么酿成的美酒,。人口清凉香甜直透肺腑,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苏语容嫣然一笑道:“多谢夸奖,酒如不好,怎敢拿出来招待你这样的贵宾。”

林佛剑轻轻咳了一声,道:“美酒可口,但不能多用,你要问什么,可以说了。”.苏语容很会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娇媚,纤手理一理鬓前秀发,抛过来~个娇笑,道:“你觉得我长得如何?丑吗?”

林佛剑道:“不丑不丑,姑娘乃美人之尤,花魁独占。”

苏语容忽然间变得十分严肃,道:“林佛剑,有道是红颜薄命,没有骗我吧?”

林佛剑道:“你自己可觉着你是红颜?”

苏语容道:“不错,对我这份容貌,我确实有点自负,虽然,我也有很多缺憾,但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行走江湖,阅人多矣,想想看,是不是见过比我更美的女人?”

林佛剑的脑际中迅速地浮起了“她”、寒若水及尤氏姐妹的形貌,与面前娇媚绝伦的苏语容,在心中衡量一下。

如论娇媚俏丽,苏语容的确可算第一,但却过于高傲自负,少了纯真的特质。

苏语容看林佛剑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忍不住说道:“林兄,如果觉着我苏语容这份容貌,还不足以动心,不妨直言,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她还活在人间,我们都有办法,使你林兄称心如意。”

林佛剑暗暗叹息一声,心忖道:“看来你把我看作一个好色之徒了。心中感慨万千,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成一副江湖浪子的形态。

淡淡一笑,道:“论姑娘之貌,艳冠群芳,确是在下所见到最动人的女人。”

苏语容似是听得很开心,微微一笑接道:“这么说来,小妹甚得林兄的欢心。”

林佛剑容色一正,缓缓说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苏语容道:“林兄清说,小妹洗耳恭听。”

林佛剑道:“姑娘只是一个娇媚横生的佳人,可能会被千万人所爱慕、崇拜,能得一亲芳泽为荣,不过……”

苏语容接道:“不过,你是千万人中的例外,是吗?”

冷然一笑,接道:“林佛剑,不论你对我有些什么评断,我都会接受,但你要公平。没有人知道我很美,我们这个组织中,只有一人见过我真正的形貌,便是我父亲,你是第二个见我真正面目的男人。至少,我不是一个喜人奉承的人,我从没有把自己的美向人展示,向人炫耀。”

林佛剑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既生有这副绝世容色,不知何以不愿示人?”

苏语容凄迷一笑,道:“这就是我,一个孤芳自赏的人,夜阑人静时,我也有着对镜感伤,悲叹年华的情怀。

“不过,偶尔有之,因为我一直没有挂念过谁,没有人在我心目中占有~席之地,所以我大半的岁月,都过得很快乐。”

林佛剑闻言,心中一动,已想到该提出什么条件,用以试探苏语容的权力大小及其组织之办事能力。

苏语容见林佛剑沉默,不禁又道:“林兄是否有何问题?”

林佛剑笑一笑道:“不是问题,而是我已经想到双方合作后;我的条件了,姑娘能做主吗?”

苏语容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我可做一大半主。”

林佛剑道:“我要姑娘与我为伴,并且良田千顷、宅院百间及数十名男女佣仆,男要壮男,女要美女。”

苏语容略感为难道:“除了第一项,其他的我立即就可以答应你。”

林佛剑笑笑道:“姑娘可是认为在下不足与配?”

苏语容沉吟半响,一咬牙道:‘“当然不,我答应你!”

林佛剑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苏语容至少该考虑两三天才能决定,毕竟,要跟一个才刚认识的男人一辈子,实在是报冒险的事。

林佛剑从苏语容还算爽快的回答中,可知其组织对自己的看重,也知道事情木会太简单,“神秘门”恐怕有席卷武林的意图。

苏语容决定之后,安详笑道:‘林兄可满意?”

林佛剑道:“我现在却担心一件事。”

苏语容道:“什么事?”

林佛剑皱眉道:“贵组织志在江湖,只怕不允许武林中其他不顺从的门派存在吧?”

苏语容淡然道:“这题目太大了,小妹无法答复。”

林佛剑道:“我想一旦贵组织称霸了江湖之后,只怕也不会允许我林佛剑在江湖独树一帜吧?”

苏语容不愿正面答复道:“林兄,你想得太多了。’”

林佛剑咬紧话头道:“其实,我应该说是对我们不利,你一旦答应了我的条件,他们决心消灭我们时,只怕也不会把你留下。”

苏语容冷笑道:“我不担心这件事,我担心你是不是真的能安心合作,数十名美女,加上我一个苏语容,木知能不能把你拴在本组织中。”

林佛剑道:“这要你姑娘才明白了。”

苏语容遣:“你看吧?我仍不能使你倾心相待,你知道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事,吃亏的总是我们女人。”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真能够推诚相待吗?”

苏语容一怔道:“难道真的不能吗?”

林佛剑道:“那要看姑娘的表现了。”

苏语容道:“难道说要我做一个贤淑的妻子,你可以做一个浪子丈夫?”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是也觉着男女之间,女人总是要吃亏一些吗?”

苏语容叹口气道:“咱们不谈这个了,你的条件如是我都答应了,不知可否换来你一点诚意?”

林佛剑道:“说说看,要我如何表现出诚意来。”

苏语容道:“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林佛剑道:“在下洗耳恭听。”

苏语容道:“答应和我举行一次拜堂大礼。”

林佛剑笑道:“姑娘应是洒脱之人,江湖儿女怎会拘泥于这等世俗礼法。”

苏语容正色道:“别的事,我都看得开,惟独对这件事,我无法看得开,黄花闺女上花轿,一生只这一回,就算你以后收上十房八房,我也可以不管你,但我要个名分,你总该答应我吧?”

林佛剑道:“姑娘不觉得太夸奖我?”

苏语容愣了一下道:“夸奖你什么?”

林佛剑笑道:“讨上十房八房,林某人想倒是想,只怕没有人肯嫁我。”

苏语容淡然道:“只要你真的想,不用你发愁,我自会替你安排。”

林佛剑哈哈笑道:“果然是一位淑女贤妇。”

苏语容白了一眼道:“不用灌迷汤,我不吃这个。说吧!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话。”

林佛剑摇头道:“就算我答应了,你也做不得主,应该还要你爹答应吧?”

苏语容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答应了,这件事就算决定了,不再更改。”

林佛剑心头大大地震动了一下,缓缓说道:“要不要见过你爹再作决定?”

苏语容道:“用不着,我答应了,那就算铁定了,永不再变。”

林佛剑沉思了良久,笑道:“姑娘如是觉得必须和你爹研商一下,在下倒是很有耐性能等待一些时光。”

苏语容遣:“不用问了,我只是在等你一句话,你如答应,咱们就可以击掌为誓,决定大计。”

林佛剑心中一镇,忖道:“看她说得这样认真,似乎不是做作了。”

这一来,林佛剑不敢再谈论正题,话题一转,道:“姑娘,在下想先说明一件事。”

苏语容道:“怎么?又有新的条件了?”

林佛剑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想问姑娘一声,一旦在下和你爹冲突起来,要帮助哪一个?”

苏语容道:“林兄,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爹冲突?”

林佛剑叹口气道:“语容,不论我们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我们谈了这么多话,总算是有些缘分。我林佛剑孑然一身,琴剑飘零,别认为我不敢答应你的婚事,正如你姑娘所说,一旦男女交往,吃亏的自然是姑娘了。但事情很明显,有一天你爹霸业有成,绝不会让我在江湖上独树一帜,我可能是他们最后对付的人,也可能是他先下手的对象。这一点,你大概也心中明白。”

苏语容摇摇头,道:“林兄,不会的,为了我,他们也该替我们留一席安身之地。”

话出口,心中实感后悔,这岂不是不打自招,被他套出了内情。

林佛剑神情很严肃,道:“语容,我在江湖上的阅历,谈不上什么丰富,但我对事理的分析,却是自有见解。

“我相信,贵组织中,可能已下达了对付我的令谕,也可能强调我在某些武功上有很特异的成就,这就使贵组织中的人,遇上我时,要先诱之以利,这对我倒是大为有利。”

苏语容默然不语,俏丽的粉颊上,泛起了重重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