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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心如赤子,飞鹤意静;矫若游龙,神剑无敌

武当道人这突然而来的示威性的动作,使得天阴教众以及熊倜,尚未明等人,都微微有些吃惊,不约而同地忖道:“这算什么。”

须知这些人里,随便挑出一人,武功也不会在这些武当的蓝袍道人之下,而这些蓝袍道人,想也必知道自己的武功,并不能吓住对方,因为方才熊倜,尚未明及天阴教主等人交手的情形,他们都是在旁边亲眼看到的。

然而奇怪也正在此处。

焦异行微微冷笑,忖道:“难道他们是想仗着人多吗。”

抬头望天,日正当中,原来熊倜等凌晨入山,已过了三、四个时辰了。

突地,山深处传来一连串清朗的钟声。

那些四人一组的蓝袍道人,掌中本是接连在一处的剑,此时突然展了开来,在强烈的阳光下,划出一道耀人眼目的剑光。

始终沉默着的飞鹤子,单掌朝四周打了个问讯,朗声说道:“敝派午课的时间已到,请施主们就此下山吧。”

战璧君噗嗤一笑,忖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原来是这些道士们要去念经了。”疑虑之心,为之顿消。

熊倜心中却有些气愤:“这武当派未免也太做作了些。”他宝剑被劫,着落就在此处,怎肯随随便便地就下山了呢。

焦异行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大家都该下山了。”他心中另有图谋,是以话说得漂亮得很。

熊倜剑眉一竖,正要说话,却听得尚未明道:“且慢。”他暗中暗暗感激,暗忖:“尚二弟倒真可算是我的知己。”

持剑的武当道人,几十只眼睛,都凛然瞪在尚未明脸上,尚未明却像满不在乎,朗声道:“道长们若要做功课,就请先上山去,在下等有些事尚未了,还要在此盘桓一下。”

飞鹤子脸一变,暗忖:“连天阴教都没有为难,怎地你却处处来和我麻烦。”他久居深山,对世事可说是毫无所知,年龄虽不小,却是个不折不扣天真的人,对任何事,都不会加以分析。

于是他开始对尚未明不满,冷冷说道:“阁下也未免太狂了些,难道这武当山竟是任人来去的地方。”语声中已渐不客气。

战璧君在旁娇笑着接了一句:“是呀,这武当山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她说任何话时,都是同一声调,使人永远无法猜出她话中真正的含意,永远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武当山当然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尚未明冷笑着道:“可是却让在武当山上抢去东西的人任意来去,倒真令在下有些不懂了。”

飞鹤子变色相询道:“阁下此话何意。”

战璧君又笑道:“唷,又有谁在武当山上抢了东西呀。”

尚未明一抬头,目光接触到她那永远带着笑意的眼晴,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未曾有的感觉。

他努力地将这感觉压制了下去,冷冷说道:“就是阁下。”

“得友如此,夫复何憾。”熊倜暗地欣喜着,他能交到像尚未明这样的朋友。眼角斜睨,却看到焦异行和战璧君的脸上都泛起了一种愤怒和诧异的表情,似乎对尚未明此话甚觉意外。

接着,焦异行厉声道:“朋友说话可要放清楚些。”熊倜心中一动:“难道这剑不是他夺去的。”目光接触到焦异行手上的剑,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是他还是谁。”

他这两种思忖在心中一闪而过,望见尚未明又要替自己说话,抢着道:“堂堂天阴教主,做事又何必推三诿四。”

他转脸向飞鹤子道:“飞鹤道兄,请看看这位天阴教主手上的剑,是否就是方才失去的。”话声一顿,又冷笑道:“制住那两位道长的点穴手法,只怕也是天阴教的独门传授呢。”

飞鹤子心如赤子,此刻被熊倜此话一说,方才恍然熊倜及尚未明两番喝住天阴教的用意,不禁微微有些惭愧。

暗忖:“我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朝焦异行跟前走了两步,道:“教主居然在武当山伤人夺剑,未免太看不起我武当派了。”他对江湖上的勾当一无所知,话说的分量也完全不对。

焦异行不觉好笑,又觉得生气,暗忖:“这道人看起来不但武功深湛,而且丰神冲夷,哪知道却是个糊涂角色。”微一冷笑,道:“道人何以见得我在贵处伤人夺剑,难道有人看到了吗。”

飞鹤子又一怔,尚未明却接口道:“原来阁下不但武功高强,强词夺理的功夫也是高人一等。”他连连冷笑道:“可是阁下手中的这柄‘贯日剑’却是最好的证据,却不容阁下巧辩呢。”

战璧君笑道:“贯日剑?”笑声中透出嘲弄的意周来。

焦异行仰天长笑:“贯日剑,哈,哈,原来这柄是贯日剑。”

他夫妇两人这一来,倒使尚未明一愕,却见焦异行朝飞鹤子走近了两步,将剑柄递到飞鹤子眼前,一面道:“道长请看看这柄是不是贯日剑。”敞声大笑,不知是得意抑或是讥讽,也许这两种成份,都在他的笑声里混着一些。

就在这一刻,熊倜脑海中陡地升起一个念头:“这柄剑是‘倚天剑’。但是贯日剑哪里去了呢?如果不是被焦异行所夺,夺剑之人又会是谁呢?又有谁有这样手法呢?”

他方才后悔自己的疏虑,却听焦异行一面得意的笑着,一面又道:“不错,这柄剑是我自贵处取回的,但是这柄剑原本就是我的呀,我取回自己的剑,又怎能说是‘夺剑’呢。”

熊倜心中不禁又是一动,惊异地忖道:“怎地他又说这剑是他自武当山取去的呢。”

横眼一望飞鹤子,见他脸色一变,却又忍住了,淡淡地说道:“阁下请将剑交给贫道看看。”

焦异行略一迟疑,却又似乎对飞鹤子甚是放心,坦然将剑交了过去。

“阁下这柄剑叫什么名字呢。”飞鹤子像是不经心地问道。

焦异行又一笑,道:“这柄剑就是江湖上传闻多年的‘倚天剑’了。”

飞鹤子“噢”了一声,却突地身形一动,将剑交给了熊倜,他这一举动,又使每个人都大吃了一惊,就连熊倜都在暗自奇怪,焦异行更是面目变色,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飞鹤子掩饰不住笑容,道:“这柄剑的剑柄上明明写的是‘贯日’两字,当然不是阁下的剑了。”他对自己的此一举动,甚是开心,仿佛觉得自己对一切,都变得机智起来了。

这却使焦异行一愕。

他怒道:“你……”居然说不出话来,身形如流水,向熊倜扑去,一边喝道:“将剑还我。”

熊倜真气猛聚,施展出“潜形遁影”的手法来,众人只觉眼花神乱,他衣袂带起的风声,在自己鼻端闪过,可是却不能看清他的身影。

焦异行如影附形,也跟了上去,突然眼前剑光耀目,原来那四个始终屹立着没有做任何动作的蓝袍道人,在他的身上排起一阵剑影。

他一提气,身形自剑光上飘了过去,却见熊倜已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掌中光华眩目,已将剑撤到手上了。

他方才已量度出熊倜武功的深浅,此时倒也不敢轻易扑上去,顿住身形,脸上的神色,大失常态,再也没有一派宗主的样子。

惴忖情况,武当派的道人已和熊倜及尚未明站在一边,粉面苏秦王智逑眉心一皱,朗声道:“教主,请等一下。”

王智逑机智奸狡,这些年来在天阴教中,已深深取得了焦异行的信任。

是以他这一发话,居然使焦异行暴怒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情绪的过分激动,都是于事无补的。

于是他朝王智逑微一颔首,意思是说:“事已至此,由你便宜行事吧。”从这里可以看出,他对王智逑的临事能力,是相当相任的。

粉面苏秦满面笑容,越前了几步,向飞鹤子道:“这柄剑果然是‘贯日剑’吗?”

飞鹤子正色道:“出家人焉能谎语。”

焦异行百思不解:“难道世上真有一柄和‘倚天剑’同样的剑,那么倚天剑又落在谁手了呢。”原来他得而又失,也将“倚天剑”丢了。

熊倜大意地将“倚天剑”遗留在茶馆里,哪知道天阴教眼线密布,将熊倜的包狱和“倚天剑”全拿走了。

于是这柄“倚天剑”就由苏州分舵,又落入当年适在江南的焦异行手里,练武之人,哪个不爱名剑,焦异行得剑之后,喜之不甚。

年余前焦异行为了扩充天阴教的势力,南下江南,准备将武林中的好手,一网打尽,是以才有单掌断魂单飞乔装隐姓,在飞灵堡群雄会上的那一番事迹,但是后来单飞行踪败露,这消息被潜入飞灵堡的天阴教徒转告给焦异行。

焦异行知道飞灵堡的能手甚多,而大多数都是对天阴教没有好感的,于是他在堡外鸣锣示警,单飞才匆匆走了。

焦异行夫妇漫游江南,倒也收罗了不少江湖豪士,又得了一柄久鸣江湖的名剑,收获可谓不丰,他倦游思归,本欲回山。

哪知道这时候他听说武当派的妙一真人得了一部对修习内功最有补益的奇书。

当年苍虚上人武功玄妙,但是所习的内功,却非玄功正宗,歧路甚多,是以大大阻碍了他武功的进展,焦异行夫妇武功传自苍虚上人,自然和苍虚上人一样,因着内功而阻碍了武功的进展,此时听到有此奇书,贪心大起,遂欲得之而甘心。

他这才想入武当,哪知走在路上,他那柄“倚天剑”竟无声无息的失去了,而且饶是天阴教眼线那么多,却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焦异行自是疑惧交加,他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谁有这么好的武功,须知敢自天阴教主处偷去那柄剑的人,不但武功一定深湛,胆子也的确大得惊人呢?

哪知道黑衣摩勒和白衣龙女一入武当山,就看到有两个年轻道人捧着剑站在解剑池畔,他两人本未在意,谁知道那两个年轻道人却将剑抽了出来,摸抚观赏,自是赞不绝口。

他两人这一抽出剑来,黑衣摩勒白衣龙女相顾大惊。

不约而同的忖道:“怎地师傅遗失的剑,竟落在武当派手里。”他们自然也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一柄和“倚天剑”完全相同的剑。

是以他们突施煞手,以天阴教一脉相传的独门点穴手法,点住了那两个惊愕的道人。

谁知事情的发展,完全不依寻常的轨迹,不禁使得焦异行大感意外。

站在巨石上的熊倜,将掌中的剑略一舞动,带起一溜灿银光华,吸引了每一个人的注意力。

然后他大声地说道:“就算我手上的这柄剑是‘倚天剑’,那也本是属我的东西。”他哼了一声,又道:“好个自命不凡的天阴教主,悄悄地偷了人家的东西,还硬说是自己的。”

他话气中所含的轻蔑和卑视,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

哪知战璧君媚目一转,咯咯笑道:“唷,干吗这么生气呀,这剑是你的,还给你就是嘛,何必大惊小怪呢。”

熊倜大怔,他想不到此事在已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局面下,战璧君却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禁对战璧君的用心,起了更大的疑念。

不但熊倜惊奇,除了焦异行是深知她的心理之外,又有谁不是满怀惊异:“天阴教主怎地会说出这么泄气的话来。”

只有焦异行腹中有数:“看来只有此时收场,最好还落个大方。”须知焦异行夫妇能统率份子那么复杂的天阴教,智慧自然超人一等,对事情的判断力,也是超于常人的精确。

他忖量情势,知道飞鹤子确不会说出虚言,那么那柄剑也绝不会是“倚天剑”,自己在根本上,已落了下风。

而且他俩最关心的,还是那本内功奇书,权衡利害,觉得犯不上为此事在此时和武当派等冲突。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这次带来的高手并不多,没有十分的把握击败熊倜,尚未明,以及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当道人。

是以战璧君说了此话,焦异行心中立刻也泛起同样的感觉,暗忖:“她和我倒真是心意相通。”心里不觉甜甜的,方才情绪上的激动,都被这一阵甜意化了开去,含笑望了战璧君一眼。

粉面苏秦王智逑,也瞬即了解了他们的用意,在场中并没有沉默了太久的时候,便说道:“教主既然如此说,这柄剑当然是物归原主了。”又向飞鹤子抱拳道:“在贵山打扰了这么久,又耽误了道长们功课的时间,真是抱歉得很。”

他打了个哈哈,又道:“只是此事原本出于误会,现在误会既然已经解释清楚,我们便要告辞了,道长们自去清修吧。”

战璧君一语息事,焦异行含笑相视,尚未明只觉得心中起了一连串疙瘩,沉重得很,这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得出这种情绪的由来,却听飞鹤子道:“施主们自去无妨。”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赶紧接着道:“只是敝教这两个……”

他用手指着仍僵卧在解剑池畔的两个道人,王智逑忙道:“这两位道兄的穴道不妨事的……”

说话时,白衣龙女叶清清,黑衣摩勒白景祥已走了过去,出掌如风,极快地在那两个道人身上拍了数掌,那两个道人一阵急喘,“咳”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四肢已能活动了。

飞鹤子清静无为,丝毫没有江湖上冤冤相报,争强斗气的心理,见那两个道人穴道被解,心中已自泰然,却没有想到人家在自己山上点了自己同门的穴道,那该是怎么样地一种屈辱。

那些持剑的蓝袍道人,心中虽仍不忿,但辈份都比飞鹤子矮了一辈,见飞鹤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将心中的不忿说出口来。

“站起来稍为活动一下就好了。”王智逑的话停顿了半晌,直到那两个道人的穴道已被解开,才继续着说了下去。

焦异行微一击掌,道:“此间事既已了,我……”

他话尚未说完,尚未明已冷冷接口道:“只怕此间事还未了呢?”

“又是他。”焦异行微一皱眉,冷峭地瞥了尚未明一眼,飞鹤子心里也在奇怪着:“此间还有什么事未了呢。”

大家的目光,又不期然地聚在尚未明身上,战璧君娇笑着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呀?”

尚未明极力避开她那一双春水般的眼睛,朗声道:“我大哥还有一柄‘倚天剑’,也在贵教主手中,此时也该物归原主了。”

在这情况下,焦异行自然不能将自己失剑之事说出来,须知他是江湖第一个大帮会的宗主,自然要顾忌自己的地位。

“噢,原来‘倚天剑’也是阁下的。”焦异行心中暗地叫苦,口上却不愿失去自己的威风,冷笑着道:“但是阁下有什么证据吗,不然,任何人都可以说剑是他的了。”

尚未明望着他,心中突然泛起了厌恶的感觉,那感觉中甚至带着些嫉妒的意味,但是他自己是不会觉察到的。

就因着这一份厌恶,使得尚末明变得分外暴躁,冷笑着道:“证据就是有,也不能给你看。”他哼了一声,又道:“天下虽大,我还没有听到过失主要给小偷看证据的道理。”

他此话讲得可说是已超越了常理,江湖上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有人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何况铁胆尚未明亦是宗主身份,说话更应留一份余地,也是替自己保留着身份。

是以他话一说出后,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就连熊倜都在心中暗忖:“二弟的话,的确说得太过分了。”一转念又不禁感激:“但是二弟是为了我的事呀。”掌中剑一紧,准备着任何事的发生。

焦异行怒极而笑,道:“我焦某人出道以来,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样张狂的,来,来,朋友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必定是仗着手底下的功夫,我焦某人不才,倒要领教领教。”

尚未明冷笑道:“在下也正有此意。”全神凝住,就准备动手。

话方说完,突地漫天剑雨,飞鹤子一声长啸,身躯飘然而起,站在尚未明与焦异行中间。

尚未明眼角四顾,那数十个持剑的蓝袍道人,已整整齐齐在自己和天阴教众的外面围了一个圈子,每个人掌中的剑,剑尖朝上,向外斜伸,方才那一阵剑雨,想必就是他们身形飞跃时所带起的光华。

这时候只有站在巨石上的熊倜,是在这圏子外面,他居高临下,看到这些道人四人一组,共有三十二人,竟是振着八卦方位而站,再加上飞鹤子,正是九宫八卦阵式的方位。

这样一来,情势又变,竟像天阴教和尚未明连手,而武当派却是另一边了。

飞鹤子目光闪动,像是在想说话,又不知该怎么措词的样子。

却有一个蓝袍道人,已朗声道:“施主们私下若有恩怨,就请到了山外再较量。”

飞鹤子接口道:“施主们私下的事,既然与敝派无关,敝派也不愿参与,请各位就此下山吧。”

话中已在逐客,熊倜心中思忖:“今日就算和天阴教动起手来,就凭我和二弟两人,也势必胜不了天阴教如许多高手,反而伤了武当派的感情。”于是他想发声阻止,叫尚未明走了。

那时尚未明满腹中像是都聚满了闷气,势必发之而后快。

焦异行虽然也极端不愿意此时就和天阴教公然为敌,但是他素性极为傲岸,怎肯在这形同威胁之下,就此罢手呢。

熊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尚未明与焦异行已各各一声怒叱,双掌一翻,错过飞鹤子,就想动手。

以他两人这种身手,若然发动,还有谁能阻止得开,尚未明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极为潇洒地展开“塞外飞花三千式”,他满腹怒气,一出手便自不同,掌影缤纷,连环拍出数掌。

焦异行领袖天阴教,武功自是超绝,双掌化了个半圈,根本不理会尚未明那种繁复的虚招,右肘一沉,左掌疾起,两人瞬即拆了三掌。

飞鹤子眉心一皱,一声长啸,三十二个蓝袍道人掌中的长剑,一齐发动。

霎时间光华漫天,远远站着的八个抬着山轿的天阴教徒,只觉得仿佛是一个极大的光幢,被日光一映,更是彩色缤纷,好看已极。

光幢内除了飞鹤子以及正在动着手的尚未明之外,还有尚文斌,龚天杰,王智逑,汪淑仙,以及数十个天阴教下的舵主,武当道人的剑阵一发动,竟然不分皂白青红的剑点乱撒,不论是谁,都朝他身上招呼,王智逑心中一急,暗忖:“真糟。”剑光一掠,已有一柄剑朝他身上刺来。

于是天阴教下的每一个人,也只有抽出兵刃,展开混战,但是这些武当道人的剑阵,像是平日训练有素,剑招与剑招之间,配合得异常佳妙,进退也是按着八卦方位,这三十二个蓝袍道人武功虽不甚高,但如此一来,威力何止增加了一倍。

战璧君娇笑连连,像穿花的蝴蝶在剑阵中飘飘飞舞。

黑煞魔掌尚文斌屹立如山,掌风虎虎,剑光到了他身侧,都被轻易地化了开去。

黑衣摩勒,白衣龙女,竟手携着手,像是两只连袂飞翔的燕子,极为轻易地化解着剑招,姿势身法,曼妙无比。

但是飞鹤子居中策应,身形四下流走,这些高手们非但无法破去这剑阵,而且片刻之间,天阴教下的两个身手较弱的分舵舵主,已被剑伤,一个肩头血流如注,一个胁下中剑,已经躺在地上了。

王智逑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我们若有围成一个圈子,大家面部向外,对付这剑阵岂不大妙。”眼角动处,望见飞鹤子左击一掌,右点一指,身形飕忽,暗中不禁叫苦:“这样也是不行,他们剑圈里,还有一个武功最强的人。”

熊倜站在巨石上,望着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混战,最妙的是有时明明有一剑刺向尚未明,不知怎的,焦异行却替他解了这招,尚未明的一掌拍向焦异行时,也会中途转变方向,劈向一个武当道人,乍一见此,真看不到其中有何玄妙。

但是熊倜对这些,非但不能抱着欣赏的态度,心里反而着急万分,暗暗担心着尚未明的安全,但想来想去,也毫无他法解救,他暗忖:“我若此刻在外面击破这些武当道人的剑阵,原也可能,只是这么一来,反成了我替天阴教徒解围,又势必要和武当派结下深仇,但是我若置身事外,二弟此刻的情势,却是危险已极,唉,这真叫我为难得很。”

片刻,飞鹤子又是一声长啸,那剑阵突然转动了起来。

这么一来,光幢里的人情形更是危急,尤其是焦异行,尚未明两人,除了彼此得互相留意着对方的招式外,还得应付那三十二个武当蓝袍道人手中三十二柄剑连绵不断的招式。

四十几个照面下来,尚未明已渐感不支,方才他和黑煞魔掌尚文斌对了两掌,真气已微受损,何况他功力本就不及焦异行。

于是他额角,鼻侧开始泌出了些汗珠,但是一种异于寻常的勇气仍支持着他,一时半刻之间,也不致落败。

焦异行是何等角色,对他这种外厉内荏的的情况,哪会看不出来,掌上再发挥了十二分的功力,立心将这个心高气傲的对手,败在掌下。

熊倜目光随着尚未明的身形打转,见他渐已心余力拙,心中的焦急,甚至还在尚未明自己之上。

日已西斜,熊倜一低头,阳光自剑脊反射到他的剑上。

他一咬牙,暗忖:“说不得只有如此了。”真气猛提,瘦削的身躯,冲天而上,微一转折,剑光如虹,向武当道士所布的剑阵降下。

他极为小心地选择了一个最适当的位置,一剑刺下,“跄踉”一声,一个蓝袍道人掌中的剑,已经被他削断了。

借着双剑相交时的那一份力量,他朝向左上方又拔起了寸许,长剑再一下掠,又是一柄剑断,他又借着这一击之力,升起尺许。

武当道人的剑阵本是由左而右地在转动着,阵法的运转,快得惊人。

熊倜却是由右而左,朝相反的方向迎了上去,以极巧妙的剑招,瞬息之间,便有十数个蓝袍道人掌中的剑,已被削断。

剑阵因此而显出零乱,而终于停住了,不再继续转动。

每一个见了熊倜这人惊世骇俗的武功,都惊异得甚至脱口赞起好来,就连天阴教里的豪士,也都被这种神奇的武功所目眩了。

熊倜再次一飞冲天,双脚互扣,巧妙地右身躯微微下沉时,换了一口气,右臂猛张,身形再一转折,掠下,“漫天星斗”,剑光如点点银星,滚向剑圈里的天阴教下的道士。

他竟不考虑地运用着他所知道的最毒辣的招式,耳中听到二声惨呼,他望都没有再望一眼,“云如山涌”,剑身微变方向,呛然一声长鸣,龚天杰掌中百炼精钢打就的吴钩剑,已被削断。

接着,他觉得眼前剑光流动,根本无法知道熊倜的剑,究竟是朝哪一个方向刺来。

猛地朝地上一滚,吴钩剑龚天杰再也不顾身份,但纵然他这么努力地企图能够避开此招,右腿上仍然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倒在地下,失口而呼,玉观音夫妇连心,忙飞掠过来,探查伤势。

熊倜第一次使用这么毒辣的方法,这一击之后,毫不停留,剑光一闪,看见剑下那张带着惊惧的面孔,却是粉面苏秦王智逑的,想起从前的那一丝“情份”,剑尖一软,自他脸旁滑开。

熊倜再一纵身,看到黑煞魔掌面寒如水,正向他掠来。

他本不愿在此缠战,身随剑走,剑动如风,斜斜一剑,“北斗移辰”削向连掌迅速的焦异行。

等到焦异行撤掌回身,错步自保的时候,他疾伸左手,一把拉住尚未明,低喝道:“快走。”身随声动,施展开“潜形遁影”的身法,左手用力拉着尚未明,恍眼而没。

在极短的一刹那里,熊倜以无比的速度和身法,用出“苍穹十三式”精妙的招式,极快地自如许多高手中,拉出尚未明。

若你眼睛稍为迟钝些,那么你所能见到的只是一道矫若游龙的剑光,极快地打了个圈子,然后倐然而逝。

在焦异行忆起他该追赶以前,熊倜和尚未明已消失在群山里。

群山依旧,流水如故,除了山地上,平添了几滩血迹之外,一切都是毫无变化的。

当然,还除了人们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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