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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解剑池畔,千幻剑气;黑煞掌下,二挫煞威

熊倜及尚未明连夜赶至鄂中名山武当,听到夏芸已经逃走了消息的熊倜,虽然觉得有些担心,但也解开一部分心事。

他们在武当掌教丹室中的片刻清谈,也使他们的胸襟开朗了不少,这位丰神冲夷的道人的玄机妙语,在在使他们心折。

于是他们带着一种和他们上山时完全不同的心境,和飞鹤子缓步下山,哪知走到解剑池边,却见到发生了这等事。

这不但使熊倜惊异,迷乱,就连飞鹤子也不免变色。

空山寂寂,水声淙淙,除了这两个年青的道人之外,谁也无法说出这事的真相,但是这两个年青道人穴道被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已经形如废人,又怎能自他们口中问得真相。

飞鹤子见到自己曾经夸下口替人家保存的剑,现在无影无踪,自己的两个师侄,也被制住。

最难堪的是点住这两个师侄的点穴手法,竟不是自己能解得开的。

须知武当派乃内家正宗,点穴一法,本是传自武当名家单思南,而今居然有武当派解不开的点穴手法,飞鹤子惭怒之外,又不免惊异。

熊倜此刻的心境,更是懊恼万分,他大意之下,失去了“倚天剑”,那是完全咎在自己。

此刻“贯日剑”的失去,却是他自己没有半点责任的。

人们对于自己的过失,每每容易宽恕,但是对于别人对自己所犯的过失,就没有那么宽大了。

是以他虽然并没有说出难听的话,脸上的神色,却已难看已极。

飞鹤子如何看不出来,但惶急之中,竟也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说。

于是,这三个人都难堪的沉默着。

良久,飞鹤子一跺脚,向熊倜抱拳说道:“贫道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在武当山上,看来江湖上未将武当派看在眼里的,大有人在,贫道除了对阁下深致歉意外,别无话说。”

熊倜暗哼一声,忖道:“你深致歉意,又有何用。”冷冷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飞鹤子目光四转,熊倜心中的不满,他已经觉察到了。

这种无言的不满,甚至其中还带着些轻蔑,飞鹤子不禁也微微作色,道:“等到我这两个不成材的师侄血脉活转的时候,贫道只要一知道夺剑人的来历去路,无论如何,也会将阁下的剑取回。”他语声也变得有些不客气了:“三个月之内,贫道若不能夺回此剑,那么……”

他话声尚未说完,突地传来几声极清朗的锣声,在深山之中,声音传出老远。

这锣声对熊倜来说,并不是生疏的,他心中一动,暗忖:“难道‘贯日剑’也落到他的手上。”转念又忖道:“他迢迢千里,跑到武当山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要并併各派,独尊武林吗。”

飞鹤子虽然被这锣声打断了正在说的话,可是他并不知道这锣声的来历,望到熊倜脸上的惊疑之色,暗忖:“这锣声又有什么古怪。”遂也不禁转过头去,望着这锣声传来的方向。

尚未明虽然以前并没有亲耳听见过这奇异的锣声,但是他江湖阅历较丰,眼皮又杂,仿佛忆起这锣声的来历。

于是他转脸向熊倜悄悄地说道:“大哥,这是不是就是天阴教。”

熊倜一摆手,点了点头,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那条向山下蜿蜒而上的山路,“锣声响过,他也该出现了吧!”他在警戒着。

飞鹤子却接着尚未明的话问道:“天阴教?”

他足迹未出武当,自然不知道这锣声和天阴教的关连。

但是他也觉察到事情的蹊跷,探手入怀,取出一粒石子,一扬手,向池畔的一株树上打出。

石子击中树叶或树枝,应该发出“吧”的一声。

哪知石子飞到树上后,竟然“当”地发出一声巨响,声音清越悠长,比锣声传得更远。

熊倜及尚未明,惊异地朝那棵树上望去,随即了然。

原来那株树的桠枝之间,挂着一面铜钟,石子击在钟上,自然会发出那种清越而悠长的声音。

“想来这就是武当山的传警之法了。”

就在这一声钟响之后,山路上又传来三声锣响,声音比起上一次更显得清朗,想是发声之处已较上次近了些。

熊倜皱眉道:“果然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飞鹤子说道:“恐怕夺剑之人,就是此人呢。”

飞鹤子变色问道:“谁?”

熊倜剑眉一轩,朝山道上微微指了指,飞鹤子凝神望去,山道上果然已缓缓走出数人来。

那是四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汉子,步履矫健,目光如鹰,显见武功都已有很深的根基。

再朝后望去,是四个白罗衣裙的中年美妇。

这八个人俱都笑容从容,像是游山玩景而来,飞鹤子心中大疑:“这些人是何来路。”

熊倜一眼望去,见前面那四个黑衣汉子内,竟有吴钩剑龚天杰在,方自一皱眉,眼光动处,看到一人向自己点头微笑。

于是他定晴一看,脸上的颜色变得更厉害了。

原来那向他点头微笑的人,竟是粉面苏秦王智逑。

他虽然心中厌恶,可是他却做不到不理一个向他点头微笑的人。

于是他也远远一抱拳。

飞鹤子疑云更重:“原来他们竟是认得的,但是他为何又说夺剑的就是这些人呢。”

此中的真相,他丝毫不明了,就是铁胆尚未明,又何尝不在奇怪呢。

这男女八个人一走出来,就像是漫不经心地,分散在四周。

接着,山路上大踏步走来一个黑衫老人,尚未明骇然忖道:“此人的功力好深。”

原来那老者每一举步,山路上竟然留下一个很深的脚印。

熊倜微一思忆,也自想起此人就是那日在泰山绝顶上,以极快的手法,点中生死判汤孝宏等人穴道的黑煞魔掌尚文斌。

他心里也不免有些砰然不定,方自转着该怎样应付的念头。

突地眼前仿佛一亮,山路上转出一双绝美的少年男女,他依稀觉得很面熟,再一细想,目射奇光,恍然悟道:“原来是他两人。”

飞鹤子及尚未明,也被这一双少年男女吸引住了目光,方自暗里称赞着这一双少年男女的风姿,山路上又转出两顶山轿来。

这两顶山轿,形状和普通的爬山虎差不多,但是抬轿子的人,却和普通的大不相同,原来这抬轿的轿夫,竟是两男两女。

再往轿上一看,熊倜不禁更是变色,但是他还忍得住。

尚未明一拉熊倜的衣襟,低声道:“果然就是这个小子夺的剑。”

流水依然,群山仍旧,山水并未因这些人的到来而有丝毫改变,依然是静寂的。

但是熊倜,尚未明,以及飞鹤子此刻的心境,却极强烈地激荡着。

虽然每个人心中所想的并不相同。

“这两个男女是谁,看来气派这么大,这男的手里拿着的剑,光芒灿然,像是柄宝剑,不知道是否就是熊倜那柄,此人竟敢在武当山解剑池畔夺剑,而又从容地走回来,武功必定不弱,江湖中又有谁敢这么藐视我武当派呢。”

飞鹤子虽然也曾听到过天阴教的名气,但是他仍然并未在意,他久居深山,对武林中的事知道的并不多,是以就算见了这么的阵仗,也没有想到这山轿上坐着的一双男女,就是使武林中人闻而色变,山东太行山天阴教的教主,战璧君焦异行夫妇。

“这山轿上坐着的,想必就是天阴教主夫妇了,若非我亲见,我真难相信天阴教主竟是个这么年轻的书生。”

尚未明虽然已经猜到这就是天阴教主夫妇,可是心中仍然有一份怀疑。

这怀疑是合理的,若是你发觉一个令武林中那么多在刀口舔饭吃的朋友一听了就头皮发涨的脚角,竟是一个这么的人物的时候,你也会有和他一样的感觉。认为这几乎有些不可能。

只有熊倜的想法是肯定的:“这天阴教主夫妇,几年来非但没有显得老,而且好像还年轻了些,看来他们的内功,造诣的确很深。”看到焦异行手中抚着的长剑,脸色阴沉如铁。

“可是你如果这样欺我,我也要和你斗一斗呢!”天阴教主的名头虽然使他不安,甚或还带些惊震,可是却绝未使他气馁。

试想他当年在泰山绝顶还敢和焦异行一拚,何况他现在的武功,又远非昔日可比了呢。

不知是他们不愿意说话,还是不知道哪句话是适合于此时的。

总之,他们三个人仍然是沉然的,只是他们三人彼此的不满和存在他们三人心中的难堪,此刻俱已因这外来的变故而消失了。

代替着的是一种默契,一种齐心来应付这些事的默奥。

战璧君面如银丹,明眸善睐,依旧貌美如花,也怀旧是未语先笑,带着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道:“喂,你看人家武当山风景多好,不像咱们山上,不是光秃秃地没有树,就是生些难看死了的小树。”

焦异行轻轻的摸着手中的剑,像是对这柄剑喜爱已极,听了战璧君的话,朗然一声长笑。

这笑声超越了松涛声,虫鸣声,流水声,在四野飘荡着。

山轿停下,他跨下轿子来,行动和任何一个普通人毫无二致。

你甚至不容易看出他武功的深浅。

他伸手一搀战璧君扶着他的手,袅袅婷婷走了下来。

样子更是弱不禁风,像是久着深闺偶然出来踏青的少奶奶。

聪明人掩饰自己的长处,往往比愚人掩饰自己的愚蠢更热心。

因为被掩饰着的东西,更会令人生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熊倜望着他们气态之从容,而公然将自己的剑拿在手上,一时倒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怎么启口。

焦异行谨慎地将剑插入鞘里,他的目光一横,恰巧和熊倜的目光相对。

但是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来,微微招了招手,那两绝美的少年男女便走过了去。

他嘴皮动了动,声音低得只有对面的人才听得见,然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烫金名帖,交给那一双绝美的少年男女。

熊倜见了他这一番做作,倒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暗暗寻思:“他巴巴地跑来武当来,难道只是为了投帖拜访吗。”

这时那一双绝美的少年男女已走了过来,在经过熊倜身前的时候,那俊美的少年竟然朝熊倜微微一笑,低声说一句:“别来无恙。”熊倜一愕,那少年已自擦过身侧,走向后面的飞鹤子。

飞鹤子武功之高,在武林中虽已可称为绝顶高手,只是临事待人的经验,却知道得太少。

是以那一双绝美少年一齐向他躬身为礼的时候,他竟不知道该怎样措词应付,这种场面是十分尴尬的,也是武林中甚少遇到的,因为在武林中混饭的人物,大都是久走江湖,即使是口才笨拙的人,在经过一段日子的磨练之后,也会变得言词便捷了。

那俊美的少年望着那少女相视一笑,朗声说道:“山西天阴教司礼坛护法黑衣摩勒白景祥,白衣龙女叶清清,奉教主之命,投帖拜山。”说着他将那烫金名帖高举过顶,交向飞鹤子。

尚未明一掩口,险些笑出声来,暗忖:“这厮真有意思,居然将老道当做强盗,投帖拜山起来。”他身为两河绿林道的总瓢把子,对这些绿林道的礼数,当然知道得非常清楚。

可是飞鹤子却全然不知所指了,他伸手接过帖子,纳纳地正想找出话来说。

黑衣摩勒又微笑道:“就烦道长通报贵派掌教,就说天阴教主有事求见。”那白衣龙女接口笑道:“还望贵派掌教真人,拨冗一见。”

飞鹤子整容道:“贵客远来,请在此稍候,贫道这就去通报掌教师尊。”他一看仍然躺在地上的两个师侄,心中虽然疑窦丛生,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来,虽然他也感觉到熊倜失剑之事,必然和这一批诡异的来客有着关连。

只是人家既是这样礼数周全,自己却又如何能变颜相询呢。

于是他望了熊倜一眼,仿佛是征求熊倜的答覆。

哪知熊倜心中正在盘算着,并没有看到他这内含用意的一瞥。

于是他微一迟疑,便回身走了。

尚未明在这里,本来只是个旁观者,此时却心中不忿:“这些天阴教徒果然没有将人放在眼里,居然公然拿着夺自别人的剑——”

他不知道熊倜这几年饱经忧患,已经变得深思远虑,还以为熊倜是在怯惧着天阴教的人多势众。

他生性刚强,宁折毋弯,昂然走了上去,朝焦异行一拱手。

焦异行眼光一瞬,看见他只是个后生,很没有放在心上。

尚未明更是气往上撞,冷然道:“这位敢情就是名传四海的天阴教焦教主了。”

焦异行淡淡一笑,道:“不敢。”

“兄弟久闻焦教主大名,真可以说得上如雷灌耳。”尚未明哼了一声,道:“今日一见,哈,哈,却也不过如此。”

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莫不大吃一惊,须知天阴教在今日武林中,真可以说得上是声威赫赫,从来没有人敢一捋虎须,此时见一个年青人竟然敢当着教主的面说出这样轻蔑的话,焉有不惊奇之理。

焦异行自是大怒,但他摆着一派宗主的身份,故意做出不屑的样子,敞声一笑,道:“这位朋友嘴上还留些神的好。”

尚未明何尝不知道自己已身在危境,他全神戒备着,眼角微斜,看见那功力深厚的黑衫老者,正满脸煞气的朝自己走了过来,两道眼光,像刀一样地盯在自己身上,走得虽然不快,但声势煞是惊人。

其余的天阴教众,也正已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已悬在那黑衫老者的掌下似的。

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尚未明却不在意的哈哈一笑。

他胆气实有过人之处,否则当年怎敢孤身一人,闯入两河绿林道的群雄之会。

他眼角甚至再也不向那黑衫老者瞟一眼,眼中带着些冷笑,朝焦异行道:“兄弟虽然只是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但是却也不敢忘却江湖中的道义,更不敢做出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焦异行面孔一板,凛然说道:“朋友说话可要放清楚些。”

尚未明的目光毫不退缩地,仍瞪在他脸上,道:“兄弟倒想说清楚些,只怕说清楚了,阁下……”他冷笑连连,自己顿住了话。

当然,纵然他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他话中的含义,还有谁不明白的。

那黑衫老者此时已走到他身侧,阴笑道:“只怕阁下以后再也无法说话了。”语声方落,双掌齐出,风声虎虎,直击尚未明的胁下。

尚未明虽然做出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他心中哪里有半点松懈。

黑衫老者的双掌堪堪击到他的胁下,他猛一错步,身形向后滑开尺许,在黑衫老者的双掌方自递空的那一刹那,右手五指环扣,疾地去锁那黑衫老者的脉门,左掌向外反削,突又变了个方向,拇指外伸,竟然以拇指点向黑衫老者腰下的“笑腰穴”。

他非但避招避得恰到好处,这扣脉,反削,点穴,一招三式,不但出手如风,招式更是诡异已极。

那黑衫老者正是天阴教里,掌龙爪坛的坛主,江湖上早已闻名的黑煞魔掌尚文斌。

尚未明这一招的运用,实在远出那黑煞魔掌的意料之外。

但他究竟是不同凡响的人物,左掌猛地划了个半圈,竟以“金丝剪”的手法去反剪尚未明的手腕。

右肘一沉,撞向铁胆尚未明左臂臂弯的“曲池穴”。

两人这一交手,在快如电光火石的一刻里,便已各各发出数招,尚未明闷哼一声,双臂向内圈了回来,猛地吐气开声,脚下又一换步,双掌齐发,击向尚文斌的前胸。

他这一招完全是以硬搏硬,丝毫没有将对方那种惊人的内力放在心上。

黑煞魔掌一声冷笑,双掌也自推出。

就在这一刻里,每个人心里都泛起一个念头:“这小子竟然敢和以黑煞掌力称雄武林的黑煞魔掌较量掌力,真是找死。”

只有熊倜仍然安详地站着,他和尚未明对过两掌,知道尚未明的掌力,并不在自己之下,黑煞魔掌虽然威名赫赫,内力惊人,但是自己自忖功力,也不惧他,那么以此类推,尚未明当然也不会吃亏。

但是他对尚未明的这一番举动,并不十分赞成。

因为他心中所盘算着的是:将这次“贯日剑”被夺的责任,全放在武当派身上。

这并非他的怕事,而是有好几种的理由,使他有这种想法。

第一,他认为这件事的发生,武当派本应负起全责,自己又何苦多费力气,何况他在将自己和对方的实力估计过之后,知道若然动手,吃亏的绝是自己这方,他临事一多,自然将事情的利害分析得较为清楚。

其次,他也想到自己在武当山上总算是客,就是照江湖道的规矩,也不应该在武当山上和人动手。

他虽然不免将对方的实力估得高了些,但这是他多次的经验造成的谨慎,须知他第二次出师之后,真正动手的一次,就是在甜甜谷里和玉面神剑常漫天,散花仙子田敏敏所交手的一次。

而那一次,他并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是以他对自己的实力,又不免估计得低了些,他哪里知道,玉面神剑的剑术,在十年前已可称得上是绝顶高手,而玉面神剑,散花仙子那种暗器和剑术配合的阵法,更是独步天下。

他心中的念头,一瞬即过。

那铁胆尚未明,也造成了一件令天阴教里的每一个人都大为吃惊的事实。

原来他和黑煞魔掌四掌相交,每个都退后了几步,虽然是不分胜负,但是已使那些对黑煞魔掌抱着信心的人,惊异得叫出声来。

焦异行夫妇也不例外,战璧君身形一动,挡在尚未明和黑煞魔掌之间,咯咯笑道:“哟,这位小老弟,功夫倒真不错,喂,我说你贵姓呀。”战璧君天性奇特,永远带着甜笑向人说话。

即使那话中含有制人于死的含意。

可是她这种娇媚的语气,倒真使尚未明一愕,但是他立即回复平静,将体内的真气,极快地运行了一周,证实了自己的确未因方才那一掌,而受到伤害,才朗声道:“兄弟的姓名,并没有说出的价值。”他冷冷一笑:“尤其是在名震天下的天阴教主面前。”他目光一凛:“可是兄弟若是不说,别当兄弟怕了两位。”他说到此处,脸上已换了三种表情。

战璧君咯咯娇笑道:“那么你倒是快说呀。”

“兄弟便是河北的尚未明。”

战璧君又“哟”了一声,目光甜甜地围着尚未明的身子打转。

熊倜暗笑忖道:“这位天阴教主看起人来,可真让人吃不消。”铁胆尚未明报出名号后,每个人心里各有不同的想法。

焦异行忖道:“此人若能拉入我派,倒是个得力的帮手,看他武功,竟不在我教的几位坛主之下。”转念又道:“只是他和那姓熊的在一起,若想拉他入教,绝对困难得很。”

黑煞魔掌尚文斌和尚未明换了一掌,心中又惊,又怒,此刻听到他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心里反而好受些。

黑衣摩勒和白衣龙女,对尚未明不禁更加注意,心里想着:“原来他也是和我们并列‘三秀’的人物呀。”再一望熊倜,暗忖:“这么一来,‘武林三秀’居然全聚在武当山了。”

焦异行也跨上一步,朝尚未明道:“原来阁下就是尚当家的,久仰得很,我天阴教虽然和尚当家的甚少连络,但总算同处两河。”他微微一笑,目光在熊倜身上转了两眼,又道:“今日尚当家的仿佛对敝派甚为不满,这个倒要请教了。”

战璧君接口笑道:“是呀,尚老弟,咱们可没对不住你呀,你干嘛对咱们那样呢。”

焦异行自持身分,话说得总留几分余地,战璧君却喋喋呱呱,俏语甜笑,让你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尚未明冷笑道:“兄弟无名小卒,哪里高攀得上两位,更不敢对两位有什么不满。”

他目光紧紧瞪着焦异行,道:“教主说得好,兄弟和贵教总算同处两河,教主若能赏兄弟一个面子……”他此刻话还得已没有先前那么锋利,但目光仍然是凛锐的,焦异行暗忖:“这厮的眼神好厉害,看上去真还有些威棱呢。”

战璧君又接口笑道:“哎哟,什么给不给面子嘛,尚老弟有吩咐,只管说出来好了。”

尚未明一皱眉,他对这巧笑善言的战璧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觉将厌恶天阴教的心理,减去了大半,但是他极端不愿意有任何人知道他心中的感觉,是以借着皱眉来掩饰面上可能发生的变化。

人类情感的难以捉摸和无法控制,往往给世间凑了不知几许喜悦和忧郁,尚未明此时虽然还不能确定他此时情感的性质,但是毫无疑问地,他对战璧君已经有了极大的好感。

他抬头一望,战璧君的一双水淋淋的眼睛,仍带着甜笑在望着他。

他心中更乱,不禁暗自责备着自己,正强自收摄住心神,想要答话

忽地听到身后风声嗖然,他本能地错掌换步,向后一转。

哪知来的却是飞鹤子。

飞鹤子身形好快,飞掠而来,擦过熊倜,猛地停顿在尚未明身侧,一发一停,丝毫没有勉强做作的神态。

熊倜暗赞:“这飞鹤子的武功,看来竟还在名满江湖的武当‘四仪剑客’之上呢。”

飞鹤子身形停在尚未明的身侧,也就是焦异行的对面。

此时他脸如秋霜,已不是方才的和蔼,冷冷向焦异行道:“贵教远来,敞派掌教真人感激得很,只因掌教真人已经坐关,实在不能够接待各位,持命贫道前来深致歉意。”

焦异行剑眉一竖,已然有些变色。

飞鹤子眼光随着他的眉毛一扬,接着道:“只是教主,教主想要的东西,家师没有,就是有的话,也万万不能交给阁下。”

他话讲得斩钉截铁,不客气的程度,尤在尚未明之上。

熊倜暗忖:“这天阴教跑到武当山来,却又是问妙一真人要些什么东西,妙一真人根本没有见到他们,何以却能知道他们的来意呢,难道他真的已经能够未卜先知了吗。”

但是他随即一笑,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焦异行此时脸上神色已经大变,似乎也不再摆着一派宗主的架子,厉声道:“就叫阁下转告令师,一个时辰之内,就是令师不愿接见我等,我等却也说不得要硬闯一闯了。”

飞鹤子冷笑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话声方落,深处传来几声钟声,入耳嗡然,若有知音之人,当可听出这铜钟最少也是百年以上之物,是以才会发生这种声音来。

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山道上忽然一道走来四个道人,一色蓝布道袍,手中横捧着剑。

这四个道人身后,又是一排四个道人,又是穿着蓝布道袍,捧着长剑。

熊倜放眼一望,山道上至少走来四、五十个蓝袍道人,心中大定,忖道:“这武当派果然不好惹,惹了他比惹了谁都麻烦。”

焦异行连连冷笑,道:“就凭着这些人,就想能拦得住我吗。”

飞鹤子也冷笑道:“试试看。”

焦异行仍未放下手中的剑,此时他弹着剑鞘道:“这个倒真要试一试。看看武当派的四仪剑阵到底有什么奥妙。”

粉面苏秦王智逑忽然急步走了过来,附着焦异行的耳朵说了两句话,焦异行不住地点头,仿佛对王智逑的话赞成的很。

熊倜忖道:“不知这个小子又在出什么鬼主意了。”

此时大家都已剑拔弩张,原已是一触即发,而且一发便不可收拾的局面。

哪知焦异行突然朗声笑了起来,说道:“武当派果然是名门大派,不同凡响,既然不准敝教上山拜谒,那敝教就告辞了。”

他此话一出,倒真出了每个人的意料之外,俱都一愕。

黑煞魔掌面带怒容,叫道:“教主——”

黑衣摩勒白景祥应了一声,一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面金光灿然的小锣,右手并指,方要敲下。

熊倜见事件急追至下,也可不能再缄默了。

于是他猛地厉喝:“且慢。”

他自始至终未落一言,现在突然厉喝了起来,每个人的目光,都不期而然地落到他的身上。

战璧君又是咯咯娇笑着向焦异行道:“喂,你看人家才几年不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尚未明一怔:“原来这女子竟是和大哥自幼相识的。”

他却不知熊倜和天阴教主夫妇,仅仅是昔年在泰山绝顶有一面之识,他那时仅有十六、七岁,虽然身躯发育已如成人,但脸上仍是稚气未脱,是以战璧君此刻方才会有此一说。

焦异行也自点头道:“不错,不错,果然出落得一表人才。”语气中一付老前辈的派头。

他一转脸,向粉面苏秦王智逑一招手,道:“王舵主,你陪这位老弟聊聊,我们要先走了。”

语气中仍然完全没有将熊倜放在眼里。

飞鹤子等心里都在奇怪:“这熊倜怎地和天阴教徒都这般厮熟。”

焦异行说完了话,用袖拂了拂衣裳,左手仍拿着剑,缓缓地走向山轿。

哪知眼前突然—花,胁下风声飕然。

他武功诡异,不避反迎,左手剑鞘倒转,右手动也不动,他自持宗主身份,不愿意做得太难看,哪知却吃了亏。

因为这时他已看清来袭的是熊倜,他并未将熊倜看得很重,是以他只轻描淡写地发出一招,但却已经是守中带攻的妙着了。

熊倜一反腕,攻击的右手圈回来抓焦异行中的剑,左手前削,闷“嗯”了一声,猛运真气击向焦异行右胸的空门。

焦异行微一大意,觉出袭向右胸的掌风的强劲,远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出手之快,拿捏时间之准,在在都骇人听闻。

他此时左手手中的剑鞘,已被熊倜抓着,如果他想避开击向右胸的那一招,势必非要撤剑不可。

但他一派宗主,名摄天下,实在不愿意失此一招。

不过除此以外,又实在别无他法解救,在场众人大都是武林名家,看到熊倜出手之劲,运掌之妙,身形之快,都大吃一惊。

王智逑暗忖:“看来熊倜这几年来,武功又比以前进步了太多,此人若不好好收拢,日后必定成为天阴教的大患。”

战璧君夫妇连心,身形微动,玉指斜飞,口中娇笑道:“喝,小兄弟真动手呀。”

尚未明心中一冷,暗忖:“原来她在对敌动手时都会笑的。”

但此时熊倜已在险境,他也无暇再去寻思这些私情,剑眉一张,也窜了过去。

那时眼前黑影一动,黑煞魔掌又拦在他身前,他冷笑喝道:“好。”错步团拳,双掌又尽力而出,向黑煞魔掌前胸猛击。

那边焦异行无可奈何,在性命名誉的权衡之下,究竟是前者更重要得多,心意一决,左手撤剑,身形向后飘了开去。

熊倜一招得手,方暗喜“侥幸”,一双凝玉般的春葱,已随着娇笑而来,疾指自己右臂的“曲池”,肩下的“肩真”两处大穴,出手之“狠”,“准”,“迅”,令人悚然而惊。

熊倜一惊之下,退步变肘,曲腰错掌,方才避开此招。

焦异行后退的身形,又像行云流水,掠上前来,左手箕张,右掌斜击,上击面门,下打胸腹,一招两式,端的非同小可。

天阴教主夫妇两人合力联掌,威力岂是等闲,熊倜只觉得左右上下,全身都在对方掌力之内。

尚未明与黑煞魔掌再次对掌,这一下两人全力而施,情况更是惊人。

掌风方自相接,两人身形都已站立不稳,斜斜向后倒下。

粉面苏秦暗骂:“真笨。”心想:“你既然知道掌力和人家一样,又何苦非要和他对掌,这岂非变成拼命了吗。”

他一生所做所为,全是仗着心智机狡,凡事都想行险侥幸,见了这两个都是性情刚烈的人的行事,自然觉得太笨。

飞鹤子的心理却和他完全不同,暗赞:“这才是大丈夫的行径。”

相同的一件事,在人们的心里,却会引起不同的想法。

熊倜身随意动,右手剑鞘横扫,左手立掌如刀,身形却向左后方滑了出去,但饶是这样,仍然慢了一步。

他虽然并没有受到任何伤损,但是右手所持的剑,却又被焦异行夺回去了。

这时第一批自山上下来的四个道人突然齐一顿足,四条身躯完全一个动作,连袂而起,道袍飘飘,剑光闪闪,日光下宛如飞仙。

这四个道人不但掠起时完全在同一时间之内,落地时亦分毫不差,显见得是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才能够做到这种完美的默契。

他们的轻功虽不惊人,但这种无懈可击的契合,倒确实震摄住了每一个在场的武林高手,不约而同地心里都泛起一个念头:“那就是除了这四个道人之外,是不是其他的每一组的四个道人,都有这种契合。”

“如果真是如此,那武当派的确是难以侵犯的呢。”焦异行此来本有所图,现在却不免暗地心惊。

那四个道人右臂一伸,将手中的剑平伸而出,手一抖,挽起四个斗大的剑花,然后巧妙地将四柄剑搭在一起。

熊倜暗忖:“这四个道士倒底在弄什么虚玄……”回头一看飞鹤子,见他也是脸色凝重。

再一回顾那些由山上走下的数十个道士,也俱都平伸着剑。

剑光闪灿,被日光一映,更显得青芒紫电,光采夺目。

天阴教徒见了这等声势,心中也不免有些作慌。

焦异行目光四转,他虽然见多识广,可也猜不出这些道士们的用意。

战璧君咯咯一笑,但笑声中已隐隐透出不自然的味道来。

她媚目横飞,在先前那四个蓝袍道人的脸上掠过,说道:“哟,道爷们,这是干什么呀。”其实她武功绝高,人又聪慧绝顶,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种情形有点不寻常而已。

她话声一落,却没有任何声音来回答她的话,深山流水,除了水声之外,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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