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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火劫庆余生

令下如同山摇动,雪泥合作碗大的湿弹,一丸丸一粒粒,飞射挺进了火口,十粒无功,百粒生效,千粒之后,平下了火蛇!再千粒,封死了柏树中腹,不见丝毫火星冲冒了。

可是那浓烟杂着雪泥的湿气,如巨大蒸笼开锅般,在嗤嗤作响下,散布于整个密林间,竟似迷天大雾!不错,是迷天大雾,云低而沉,天冷而湿,热气难向高处窜行,于是万千河蟹,各伸钳爪,横里展开。老者,金衣蒙面人,一干黑衣人物和印天蓝,都已隐身在这人造大雾中,彼此伸手难见五指!

一声“吭”!接着一声“哎哟”!老者沉厉的话声扬起,道:“速点起火把,快!快!”迭声催快下,火把一支支点燃起来,可惜热气烟雾太大,除看到点点红星外,仍然看不清其他!老者急恼之下,再次喝道:“刚才是谁看守姓印的贱婢的?”怪也,竟没有答话的人!金衣蒙面人已料到有变,又喝道:“答话,刚才看管印天蓝的人,叫什么名字?”这次有人接话,道:“是沈琪和周光!”金衣人喝道:“沈琪,周光何在?”突然,有人答了话道:“不好了,沈、周两位兄弟已经死啦!”声音来自两丈外,那里有点红星,老者和金衣蒙面人,身形好快,闻声而至,已到了近前。如今烟雾小了许多,人又隔得极近,火把照明,看得分明,地上横躺着两具尸体,正是沈琪与周光!老者残眉猛地一挑,环顾四外的星光红点道:“尔等火速散退林外,严加防守各处要道,快!”星火红点随身散动,刹那远去,老者双袖猛地向外拂去,他好高的功力,独发神功,如同狂风,将烟雾送上树梢!烟雾一淡,看清了一切,哪里还有印天蓝人在!老者连连跺脚,金衣蒙面人却道:

“她走了就走了吧,您老人家也别生气了,反正她跑不掉的,什么时候抓她回来都没有问题,如今……”老者怒哼了一声道:“住口!都是你,早宰了她岂不太平了?”金衣人陪着小心道:“不是弟子敢有私心,若不是想从她的身上,一网打尽公孙兄弟和其他能人的接应,弟子又何必这样费心。”老者消了些气,道:“反正你总有话说,现在这秘密地方,已经被她和那‘月魄追魂’公孙梅(眉)发现了,看你该怎么办?”金衣人一笑道:“您老人家万安,她们既然来了,还跑得了吗?”老者扫了金衣人一眼,道:“跑不了,哼,人呢?”这老儿真是蛮横到了家,印天蓝在烟雾中突然失踪,他也在场,现在竟把责任完全放到金衣人身上了。可是金衣人并不着恼,道:“现在人虽然逃掉,但却没有关系,他们要是一去不回,根本毫无所得,反之,那就还会飞蛾扑火!”老者想了想,嗯了声道:“有道理,那就吩咐他们小心点戒备着,别耽误了老夫的大事,而功亏一篑,现在叫他们备马!”金衣人忙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下去,稍待马备好,老者和那金衣人胯马扬鞭而去,竟没再搜索失踪的印天蓝。

自老者和金衣人走后,其余一干黑衣高手,也没再出现,相信他们除有些人回转该守防地外,仍有几个隐在暗处。不过这片密林中,却是再没了他们密密的影子了。

当烟雾起时,印天蓝触动灵机,想起逃走!但是她穴道被封,无能为力,空自愤恨!烟雾由淡转浓,并开始向四处扩展,漫过了印天蓝和押监她的那两个黑衣人,印天蓝耳聪未失,突有所觉!随即听到发觉那两名黑衣人,身形抖颤时的衣袂声,接着背后有人以掌力托着自己的腰,低低地说道:“场主请莫出声!”印天蓝果然没出声响,其实她也无法作出声响来。她知道,有人救了她,不过话声陌生,想不出这人是谁。她不能动,心中有些焦急,莫非救自己的这人,想抱着自己逃生吗?否则又怎样能救自己突出重重包围呢?正思忖间,耳边话声又起,道:“场主,我的功力有限,只能拍开场主的麻穴,但场主被封的经脉仍然不通,因此还以不动真力为是!”话声中,印天蓝突觉腰际一阵奇疼,要不是早就有防,急咬着牙关,几乎忍不住出声呼痛!麻穴被解开了,手脚已能挪动,但因经脉仍然不通,浑身无法使力!

印天蓝由于解穴人手法的拙笨,了然果是一个武技平平的人物,不过她暗中有些奇怪,以此人武技,又怎会被列入对方黑衣高手队中的!

印天蓝大胆假设,这人是黑衣高手,并没有错,因为目下除了那老者和金衣人外,所余尽皆黑衣人物。

她人虽已自由,却不知躲向何处是好,这时,右臂被人挽住,拖向一侧,烟雾中,印天蓝只有悄悄随行,不敢出声!走未多久,耳边轻语又起,道:“这树也是空的,场主可以暂时藏身,相信他们不会再搜索这些已经搜过的地方了,我要走啦。”印天蓝一着急由不得悄声道:“慢走慢走!”那人急忙压低语调道:“场主别叫,这不是闹着玩的。”印天蓝道:“我有话问你,你是谁?怎会认得我?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孙公子,会不会逃出这场大火?告诉我,告诉我!”那人犹豫了一下,道:“场主,现在我实在不便告诉你我是谁,说出来场主也不会知道,至于公孙公子,我看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印天蓝明知这是事实,却偏不相信道:“为什么?为什么?下面可还有通道,要有都是通往何处,请指点我,我永不会忘记你的恩德!”那人似乎沉思着,刹那之后,才开口道:“下面有通路,通到很多地方,也通场主这藏身的大树,等一会儿我拚着危险,把通道开关打开,希望公孙公子命够大,能逃过此劫,场主,我非走不可了!”印天蓝在浓雾中要拉住这人,哪想被这人一挣挣脱,印天蓝又不敢出声,只好悄悄爬进树干里。过了久久!人去了,烟雾散了,平静过去!还亏盖板开后,烟雾宽广了许多,不久后印天蓝仍然动不敢动!移时,突然自脚下冒起丝丝烟雾,印天蓝不由大惊失色!她深藏树腹之中,无法视物,直到丝丝浓烟,由足下冒起,顺着气流向上涌,她突感呼吸困难,始行发觉,她无法忍耐那种气味,不能呼吸并且直想咳嗽,逼使她冒险从树洞中爬出,出洞之后,视力自比洞中好得多了。

她看清四外一切,证明林中果然再无半个人影子,此时那被雪塞住的树孔,仍在蒸发热气烟雾,不过淡了许多。奇怪的是另外在不少地方,有远有近,仍是在株株巨树的树干间,也正置若丝丝烟雾,这情形楞住了印天蓝!半晌之后,印天蓝才恍然大悟!

她记起那个仗义冒险救自己的人来,那人曾经说过,为了自己稍待他要找个机会,将树洞下各处通道开启!此时大概是那人得空开启了通道,火穴口儿业已封闭,深烟遂自各通道中顺气流而出!印天蓝想通了这一点,立刻静下心神,仔细注意烟雾流出的地方,她一边数了五遍,其计有八处通道,一一记在心中。

八处通道俱开,闷闭在地穴中的烟和雾,很快地散发出来,天幸通道深而长,否则地穴中余烬,必将复燃!

印天蓝一身无力,但当她伸手摸到背后宝剑依然存在后,不由安心地笑了,而勇气也适时倍增,不必舍近求远,就从刚刚自己存身的树干下手!

手探囊中,火折子也在,越发高兴,找了些细长的柘枝,合在一处当起火把,不过现在她可不敢点燃,准备摸进树洞深处后应用!

再次她爬进树洞,慢慢俯身,以手相试,难怪刚才自己能站在里面,原来有块盖板,揭开盖板,浓烟迎面扑到,几乎窒息过去!还亏盖板开后,烟道宽广了许多,不久便由浓转淡,勉强可以呼吸,印天蓝由于这阵浓烟,想到一事,立即又爬出树洞。

好不容易找到一只水袋,万幸还有一小半水在,背在身上,重下树洞,这次一滑到底,计算深有丈二。

印天蓝明白,除非自己找到晓梅,并且晓梅还没有死,否则自己真力难济,恐怕无法爬上这丈二洞顶了!滑落之后,顿觉下面潮湿,呼吸不畅,立刻以水将汗巾湿透,包扎于口鼻上,然后点燃了火把!

她十分小心地先约计好地势,然后才注意通道!

注意之下,放了心,原来八处通道,都是旁支,皆须走过晓梅下去的那一面,然后始能再转他处!于是印天蓝大步而行,走到了敌方设置枯柴的洞下。那里,余烬尚在,烟雾仍浓,相隔三尺,已觉炙烤。

她高举火把,仔细搜索,不见人踪,更无尸体,稍觉安心。

她深知残灰余烬易燃,不敢使火把接近,但又必须越过这堆火灰,于是以水湿透了鞋袜,熄灭了火把。

鼓着勇气,踏上火灰,在一片嗤嗤嘶嘶声响中,她通过了险地。伟大的爱情,果能使懦夫弱妇成为强者,但也能使强者变成懦夫。千古以来,谁又能清楚地知道,爱情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呀?走过了火灰,前面横纵着八道通路。

印天蓝明白,只有一条是通往某个紧要所在的,另外七条,是七道通路,不过晓梅究竟走的那条路,却难预料,她别无办法,只有一条条路都试过,她重又点燃了火把,开始试探,为免重复,以剑在壁上刻划为记,试行其一。

这条走了空,无功而返!当走到第四条时,远远就发现了晓梅!她禁不住喊叫了了一声“小哥”,猛地扑向前去!扑近,她楞在那里,只见晓梅神色静穆地跌坐一旁,动也不动!她明白了,当晓梅发现烈火投下,出困已难时,竟以罕绝的“静禅神功”,自动封闭百穴,以图避难!

假如那个时候,有人下来搜索,晓梅非死不可,可是晓梅断定大火之下,对方决想不到也不敢再派人下来,所以出此险着。

亏得对方恐怕引起野火烧山,暴露了根本重地,以雪泥封塞了火穴,否则大火不熄,晓梅已无知觉,势将被活生生烤焦!现在真是般般凑巧,吉人天相,危厄尽去,大难不死!

印天蓝悬心一放,坏了。只觉得腰也酸,头也疼,心中犯呕,眼前金星飞舞,人一软,昏倒在地上!

是雨!又湿又凉!

凉湿的雨珠儿,淋醒了印天蓝,启星眸,脸羞红,她竟被晓梅抱个满怀,这……这是由何说起……挣扎欲起,哪知晓梅抱得更紧,道:“别动,你动不得!”印天蓝笑嗔道:“为什么?”晓梅喟吁一声道:“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你拍开的穴道,你经脉封闭,勉强行动,气血已将逆行,尚幸倒的是时候,否则……”印天蓝虽苦实甜,嫣然一道:“小哥别冤枉了好人,若没有人家,你这个大妹,此时怕不早已魂归离恨之天了,又怎能活到现在?”晓梅也一笑道:“难道他这么笨?”印天蓝摇头道:“不,人家说得明白,功力差,解不了经脉禁制!谁说不是。”晓梅摇摇头道:“我刚刚给你解通经脉,推宫过穴一遍,此时你最好是不要乱动,就这样好好地闭下眼睛休息着!”印天蓝星眸是闭上了,却接话道:“小哥叫我就这样别动?”晓梅嗯了一声道:“不错,难道这……这不可以?”说到“这”字的时候,晓梅才懂了印天蓝之意,事已至此,多解释反而糟糕,只好装作不解地把话说完。印天蓝睡卧晓梅怀抱中,安适无比,嗯了一声道:“不,不是不可以,是……是……嗯……我好想睡哟!”晓梅双目一皱,但却答道:“那就好好睡上一会儿!”印天蓝竟又拉长了嗯声,道:“不,怕小哥你累着。”小哥,眉(梅)哥,大哥,印天蓝是想起怎样叫就怎样叫,觉得怎样叫才亲的时候,她就怎样叫。

晓梅心里有数,反正同是女儿身,任她了!

印天蓝真的睡了,虽只刹那,甜蜜无比。醒后谈及脱险事,使晓梅暗自骇凛!

谁!谁是那金衣蒙面客?谁!那老者又是谁?

金家场,金家场,先时听那贼儿说起,一百个不信,如今思之忖之,恍惚有些记忆,有些记忆……

啊!莫非是这个老儿?这个老儿?

不,不可能,义父说过,这老儿肝已毁,心已伤,难能活命!不对,义父也曾说过,除非老儿百天之内,能找到那“牧野飞龙”昔日保有的“九转玉龙丹”,就非死不可!

莫非老儿这般命大,果然找到了龙大侠仗以保命的玉龙丹?不会的,设若龙大侠玉龙丹仍在身畔,昔日又怎会在遭遇暗算后,无法自救,至今了无消息呢?不错,对于龙大侠无法自救一事,固然出乎她的想像,不过亦有这个想法,固非无固。

因为,设若龙大侠能够自救,断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失去踪迹,再未在武林中出现。

晓梅越想越怕,越怕却又越去想,万一,万一果是这个老儿,天啊,义父的惨死,怕和这老儿有关了!不成,不管如何?我不能逗留在此地了,固然此地有种种可疑的事情,但迟日子重来侦索仍然可以!

目下最最要紧的,是必须早些和启哥见面,把心中偶然所想到的这些事,对启哥说明,否则难以放心。晓梅只顾全神思索此事,印天蓝连叫几声眉(梅)哥,她都没有听到,印天篮着急带气下,双脚连跺道:“你是怎么了嘛!”晓梅唔唔连声道:“大妹有事?”印天蓝嗔哼了一声,白了晓梅一眼,竟不开口!

晓梅正满腹心事!况她自己也是女儿之身,那娇嗔,小性,矫情,在在胜过印天蓝多多,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将就印天蓝些,现在她正心烦,见印天蓝这般模样,不由眉头一皱也不再开口!刹那之后,还是印天蓝改了笑容,这难怪,女人家在她一心爱上某个男人的时候,就算你是贼,是匪,她也毫无所顾,只觉得你什么都好!

反之,当她恨上你的时候,你那一千个一万个好,她早忘了,所剩下,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就是全不对了。

至于她们对自己的作为,却从来没想过有所不对,古老的俗语曾经说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如今改了,天下无不是的女人!如今,印天蓝正在一心一意地爱着晓梅,所以她有的是办法,自己转换这尴尬的局面,于是一笑道:“怎么,你真生气了?”晓梅笑了笑,没开口。印天蓝星眸闪过晓梅的脸,道:“刚才你在想什么呀?”晓梅此时已有了决定,突然道:“我想走回头路……”印天蓝一楞,不解地问道:“走回头路?你是想……”晓梅接口道:“嗯,走回头路,我要回锦州!”印天蓝傻了眼,道:“这是为什么?”晓梅无法说出内情,只好推托地说道:“想起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必须很快地和家兄商量一下,所以一定要立刻回锦州才行。”印天蓝笑了,道:“很好,我早有预感了!”晓梅暗中一惊,道:“你早有预感!这话怎么讲?”印天蓝道:“实话告诉你吧,在‘乱石岭’站上,我就暗中吩咐手下,持柬前往邀请令兄移驾至我那老印记矿场,此时怕已启程多日了。”晓梅黛眉一挑,道:“当真?”印天蓝道:“我可曾有事骗过你!”晓梅沉思有顷,道:“好,那就仍走这条捷径,不过我料想对方必还埋伏林外各处,所以我们要先养足精神,以备应变!”印天蓝点首道:“好,只是我有些饿了……”晓梅一笑,接口道:“尽知现在会饿,刚才你用炙肉打贼的时候,就该留下一块二块放在囊中,如今岂不就有得吃了?”印天蓝娇嗔道:“这是什么时候,亏你有兴致玩笑!”晓梅收敛笑容,道:“大妹,让我来教你一个暂时止渴解饥的办法,用这个方法,还有速捷恢复精神而去疲劳的功效!”印天蓝自是高兴,急急追问是何办法,晓梅却又一笑道:“好,静坐行功,周天运转!”印天蓝猛地擂了晓梅一拳,道:“全是废话!”话虽这样说,但也是事实,两个人遂不再答对,立即跌坐调息用功。

两骑神驹,连夜疾驰,这天更深时,停蹄一条山径旁边。

左边那匹万中选一的龙驹上,坐着公孙启,右边当然是那黑衣怪客。只因公孙启突然有了发现,故勒缰停蹄。

黑衣怪人也看到了,立即飞身下马,俯身仔细察看地上!原来雪地上,有两行深深的蹄迹,自所经的山径上,转向另外一条荒路,这荒路,看来该难以通行。公孙启还在马上,道:“黑兄可曾看出这是怎么回事?”黑衣怪人想了想,道:“奇怪,这是在半个时辰以前留下的蹄痕,马虽然是一匹,不过马上的人却不见得是一个,怪!”公孙启一笑道:“黑兄由何处看出来,马上人并非一位?”黑衣怪人道:“从马蹄印上。”公孙启哦了一声,再次注目地上的马蹄痕迹。黑衣人接着解释道:“蹄印是在雪止而尚未结冰时留下的,此处不比关内,雪厚而软,蹄迹陷深,若马上仅仅一个人的话……”公孙启懂了,点首接口道:“有道理。”但他在话说完之后,突兴他疑,又道:“不过也可能马上载有重物呀?”黑衣怪人摇头道:“不,是人!”公孙启瞪了黑衣怪人一眼,道:“那就要请教所以了!”黑衣怪人道:“马上若是载着重物,骑者没有理由这样谨慎小心地赶路,甚至连削陡或稍陡的地方也避开了!”公孙启为当代第一高手,学究天人,并非不懂,而是别有用心地在试探自己的这同伴见解,闻言故作恍然道:“经黑兄指明才知……”黑衣怪人不待公孙启话罢,接口道:“马上另外的那个人,假如不是位女子,那就是个受了伤的人,经不得颠沛,伤势大概不轻。”公孙启道:“如此说来,他们必定走不远的!”黑衣怪人嗯了一声道:“两个时辰之内,准可以追上他们!”公孙启再次瞥了黑衣怪人一眼,笑着道:“我们追?”黑衣怪人只是嗯了一声,提缰就要催马。公孙启在马上伸手一拦道:“当真追他们?”黑衣怪人眉头一挑,道:“公孙兄究竟存何心意?”公孙启坦然一笑道:“小弟是问,追他们要紧,抑或是……”黑衣怪人接口道:“追他们要紧!”公孙启暗中佩服,仍故意问道:“道理何在?”黑衣怪人道:“此路根本不通,如今竟有人走,此可疑者一,其二,内中一人受重伤,姑不论他们是谁,也该追上去看看……”公孙启笑了,点首道:“原来黑兄也是性情中人,好,追!”黑衣怪人没有答话,紧紧一叩马腹,当先驰去。公孙启默然一笑,紧紧追上。这条所谓不通的野径,果然难行,越走越窄,奔驰约有十里,前面岩峰阻隔,眼前是没有路了。

黑衣怪人轻咦一声,收住丝缰,注目地上。此时夜已深,不像适才那般容易见物了,不过黑衣怪人似乎另有神奇之处,越在暗处他越能看得清楚。他注目刹那,冷冷哼一声,对公孙启道:“我们没有虚此一行!”公孙启哦了一声道:“怎见得?”黑衣怪人手指地面道:“公孙兄请看,这是他们的蹄痕,止于前面阻路的峰岩下,由此推断,这不是一条走不通的绝径?”公孙启这时早已提聚神功,以“天慧目”看清一切,耳闻黑衣怪人之言,不由心中一惊!接着念头一转,苦笑一声道:“黑兄可是在说玩笑话?”黑衣怪人道:“怎是玩笑语!”公孙启道:“既非玩笑话,如此深夜,小弟怎能看清地上事物?”

黑衣怪人哦了一声,笑着道:“是小弟忘了,小弟因在极暗之处居留甚久,练成夜眼,能和日间一样视物,而公孙兄却没有……”公孙启接口道:“如此说来,黑兄是真有所见了?”黑衣怪人道:“当然,来,我们小心前行。”公孙启嗯着,相与下马,缓缓而前,来至峰岩脚壁下。黑衣怪人左右顾盼刹那,悄声道:“公孙兄,我们从现在起,可能已步入危险之地了,说不定随时随处会遭遇到狠毒的暗算!”公孙启只有装傻到底,道:“这怎会?”黑衣怪人道:“我们无心中踏入别人的隐密地区了。”公孙启啊了一声道:“不对吧,此处别说人了,路都不通……”黑衣怪人摆摆手,一指峰岩壁道:“不,有路,在里面!”公孙启故作惊愕不信之态,道:“这不可能!”黑衣怪人一笑道:“公孙兄武技剑法虽高,只惜阅历稍差,再加上夜深看不清楚,难怪如此说法了,其实这很简单……”公孙启不服气地接口道:“莫非有人在岩壁上开了门户?”黑衣怪人道:“正是如此。”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公孙兄为我守护,待我听上一听。”公孙启闻言正觉不解,黑衣怪人却已将缰绳交还过来,人走近岩壁,侧身将右耳紧贴在石壁之上,并缓缓移动着倾听起来。半晌,黑衣怪人已有所得,指着石壁一处悄声道,

“在这里。”公孙启笑道:“黑兄是指门户?”黑衣怪人点首道:“不错。”公孙启道:“听就能听得出来?”黑衣怪人道:“能?这与敲击听声音不完全是一样,敲击危险,会惊动里面的人,测听却不会,并且十分准确。”公孙启略加思索,已明所以,道:“小弟真佩服黑兄的聪明。”黑衣怪人自谦地说道:“这没有什么,只沾光在山洞住过多年。壁石后面若是空的,听来其声如金钟回鸣,实的就没有这种声音了。”公孙启点着头,他又由这黑衣怪人方面,得了个宝贵的经验,进而对黑衣怪人的身世,就越发想要查明。适时,黑衣怪人已找出了门户确切所在。

原来岩峰凸凹不平,并积有雪冻,黑衣怪人就是在积雪冰蹦上,十分容易地找出了破绽痕迹。想必前面那一马双人,进入山腹不久,因此门户在经过开关后,冻雪表面露出隙缝,黑衣怪人就这样发现了。公孙启也聚力看端倪,道:“能开启吗?”黑衣怪人道:“应该能,让我找找开关地方。”他没费多少事,就找到了这消息机关的枢钮所在,原来是左则两尺外的一块凸岩,以手按之,石门立即自动滑开。黑衣怪人手按在凸石上,对公孙启道:“咱们进去是不进去?”公孙启道:“已入宝山,焉肯空回?”黑衣怪人手腕加力,按下凸石……

蓦地,大蓬乌丝,自凸石上方斜射而出,疾如石火!门户也适时洞开。黑衣怪人手在凸石上面,人距石壁不足一步,要想躲过这大蓬乌丝的射袭,如登天般难!公孙启,早有所防,乌丝射出,他掌力恰好卷到,大蓬乌丝如同击于坚钢之上,纷纷拆落于地!黑衣怪人在相距尺远下,竟毫无所伤。

这险而又险、生死呼吸之间的变故,楞住了黑衣怪人,当他发觉危厄已解,死里得生后,他只对公孙启露齿一笑,接着,他小心地俯下身来,捡拾起几支断芒,谨慎地用囊中皮纸裹好,然后接过马缰,首先大步进了这裂开的山缝。

进去之后,才看清楚,并非想像中的秘穴或山腹洞府,而是一条通道,这十丈山岩,以及门户,竟是经人工开筑而成。

再留心,发觉这本来是条双峰间的狭谷,抬头处,如一线之天,其一端,双峰相接,只余十丈谷径互通往来。发现此狭谷的人,存了私心,当然更是另有所为,才不惜以巧思人工,将十丈谷径堵死,另开一秘门户只供自己人通过。看清一切之后,黑衣怪人摇头说道:“公孙兄,先前预言,小弟并无自信,如今却足可证明,我们的确是走进他人的秘密中来了!”公孙启颔首道:“不会错了,小弟并敢断言,此非善地!”黑衣怪人嗯了一声道:“堵山阻路,并设歹毒埋伏,又看中这极为偏僻的地方,此人所谋和此人的心术,也就不问而知了!”公孙启道:“不过此处只是他们的一条秘密通道路,离巢穴尚早。”黑衣怪人道:“对,所以此人才真的阴险可怕!”话声一顿,想了想又道:“公孙兄,我们是前往一探呢,抑或是暂时放过,等将来有暇……”公孙启笑着接口道:“黑兄肯就此回程吗?”黑衣怪人坦然而诚肯的说道:“当然是不肯,不过若以门户上方,所设歹毒埋伏暗器一节来说,此行凶险至极,愿公孙兄三思。”公孙启一笑道:“那我们就多加小心好了!”黑衣怪人也笑了,道:“好,事已决定,那就走吧!”于是先将石门重掩,双双上马,向前深入,这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狭谷幽长,举目望处,雪盖峰峦,雪压古树,雪铺山腰,地上雪深盈尺,天上人间一片白!是深夜,更无明月,但在一片净白之下,视界反而清晰。

他俩为了小心,间隔开来,平行向前,互距丈八,万一有变,彼此可以十分容易的避让或接应。

催动坐骑,风驰电掣,不大一会的功夫,已到狭谷尽头。

出谷,豁然开朗,前面斜横着一条宽广小道,他俩勒马停蹄。

公孙启首先开口,道:“黑兄请看,约数里外……”黑衣怪人接口道:“是一片庄院!”公孙启一笑道:“不错,这种地方有这片庄院,黑兄作何感想?”黑衣怪人道:“大概就是虎穴龙潭了!”公孙启沉思刹那道:“我们就这样前往?”黑衣怪人没有答话,却在此时从囊中取出了那包着毒芒暗器的纸包,小心打开,仔细注目。半晌,黑衣怪人哼了一声,道:“公孙兄可懂毒药暗器?”公孙启摇头道:“懂得不多。”黑衣怪人道:“请看看这些断了的毒芒!”公孙启早在掌断毒芒时,已知是何物,当时没有说出,如今只有再装糊涂,看了看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名称。”黑衣怪人咬一咬牙道:“此物名叫‘天蝎螫’,为近三百年来,武林中最毒的五大暗器之一,乍看毒芒如针尖,仔细注意就能看出,芒尖实有两个,像毒蝎的螫儿,所以有此名称。”公孙启哦了一声,别有用心的地道:“黑兄懂得好多?”黑衣怪人摇头道:“若在十几年前,我也不懂,是巧缘,让我明白了不少武林奇特的事情,包括各派各家所用兵刃和暗器!”公孙启早有所疑,但不愿动问,所以现在仍然没有接话。黑衣怪人话锋一停,又道:“这是武林世家‘北纪’一门之物,据说此物只传长房长子,如今究有人在那秘门之上设此埋伏……”公孙启接了话:“和‘北纪’是有关系了?”然黑衣怪人闻言突长叹一声,道:“怕很难找到个中的关系!”公孙启愕然问道:“这是何道理?”黑衣怪人道:“北纪一家,据说在龙大侠遭遇不测之后,深夜之间被一群蒙面高手,围宅火攻,死了个干净!”公孙启心头一动,道:“有此‘据说’?”黑衣怪人咽了一声道:“的确有的!”公孙启哦了一声道:“请问黑兄,是听何人说过这件事情?”黑衣怪人突然把头一低道:“既然是‘据说’怎能找得出说这话的人来呢?”公孙启摇头正色道:“应该是能,至少,小弟能够!”黑衣怪人猛地抬头,惊声道:“公孙兄你能?”公孙启嗯了一声道:“我能。”黑衣怪人不得不接话道:“那小弟倒要请教高明了。”公孙启道:“简单,小弟是从黑兄口中听来的这个‘传说’。”黑衣怪人恍然而悟,一笑道:“原来如此!”公孙启并不算完,道:“本来如此,黑兄又是听谁说的呢?”黑衣怪人随口道:“此人,公孙兄不会认识的!”公孙启不知存何心意,出口便道:“不然,也许小弟正巧识得此人!”黑衣怪人无奈说道:“小弟是听先父一位老友所说,此人姓姜字子卿,彼时他已是古稀之年,今日嘛……怕是早已作古了!”这到好,很像“秦”之天下,传至“二世”而折,任凭公孙启有多少办法,也难再追导这个消息的来源了。岂料公孙启固执得很,竟一笑道:“姜老英雄小弟听说过,作古多年更是不假,但是我猜当年姜老英雄说这话的时候,必然还另有……”黑衣怪人也不傻,未容公孙启把话说完,已接口道:“公孙兄猜错了,彼时就只有小弟和姜老英雄两个人。”公孙启笑了笑,未在进说此事。黑衣怪人也不再开口,两个人默默然悄悄的催马往前走着。虽然他俩不再议论此事,可是公孙启对黑衣怪人的出身,却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正在沉思着如何再加试探。公孙启经过刹那间的思考,有了主意,道:“这事不对呀!”他突如其来的说出这样一句话,黑衣怪人不由问道:“哪件事?”公孙启道:“就是天蝎螫的事情!”黑衣怪人哦了一声道:“这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公孙启道:“黑兄认出这‘天蝎螫’,是‘北纪’家的独门暗器,又讲听姜老英雄说道,北纪一家早已死绝,如此说来……”话没说完,黑衣怪人已接口道:“小弟也正为此事烦心呢!”公孙启点着头道:“其实此事也容易找到解释!”黑衣怪人却摇着头道:“只怕很难。”公孙启一笑道:“小弟姑且胡乱推断一番给黑兄听,若有不当或不合的地方,黑兄不要客气,随时提出疑问如何?”黑衣怪人嗯了一声道:“很好,就请讲吧。”公孙启略加沉思,道:“首先假定,‘北纪’一家当年的确死绝,或多或少,留下了嫡世的后代,所以今日这种暗器才……”黑衣怪人接口道:“不会,‘北纪’一家的确是死绝了!”公孙启哦了一声道:“那这个假定就不能成立了,换个想法,当年‘北纪’一身所学,除了他嫡系本支外,必还传了外姓的门人……”黑衣怪人一笑,以坚决的语气道:“不可能!”公孙启剑眉一挑道:“怎说不可能呢?”黑衣怪人道:“公孙兄不知道‘北纪’一门的禁规,自然会作如此推断。

‘北纪’传宗五代,禁规首条就是所有技艺,不传外姓!”公孙启似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道:“黑兄对‘北纪’家的事,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黑衣怪人正要答话,公孙启却接着又道:“大概又是听姜老英雄说的。”黑衣怪人一语错出,正感傍徨,闻言竟顺之而下道:“正是!”这样一来,公孙启就只能淡淡一笑了。他们沉默了刹那之后,公孙启才又开口道:“既然不传外姓,这个假定又推翻了,不过这样更好,更有利于我们作最可靠的推断了!”黑衣怪人不解地说道:“公孙兄还认为能找出答案吗?”公孙启颔首道:“当然能!”黑衣怪人一笑道:“这真要洗耳恭听了。”公孙启也报之一笑道:“北纪一家死绝,又决不传外姓,那今日‘天蝎螫’重现江湖,其可能的成份就只有一种了!”黑衣怪人哦了一声道:“是哪一种?”公孙启道:“一种出身‘北纪’或与‘北纪’家有过关系的人!”黑衣怪人越发不解,道:“这句话该怎样解释?”公孙启道:“有几种不同的解释,譬如有人早有二志,平日曾经留心,暗中得到了此物的练造方法,或纪家儿孙,私下与外人发生恋情而……”黑衣怪人笑了,道:“公孙兄,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纪家的艺物艺典,全由纪老头儿一人掌管,放置的地方,别无人知……”公孙启接口道:“就算如此,他的子孙们也可能……”黑衣怪人摇头道:“公孙兄请听小弟把话说完,纪家的家规严厉万分,有关艺典艺物部份,只传长子,并须在娶妻生子后才开始传授!”公孙启没话好说了,一赌气道:“算了,不必为这件事费心啦,反正现在‘天蝎螫’又出现于江湖不假,相信迟早总会找出原因来的!”黑衣怪人没有接话,但是公孙启却看得出来,他在想着心事。公孙启此时远望前方,突有所见,道:“黑兄注意,有人来了。”黑衣怪人闻言抬头,立刻说道:“公孙兄,此处没有躲藏的地方,对方又是迎面而来,我看……”公孙启接口道:“没办法,只好留下他们!”既然是“他们”,想必来者不会是一个人,果然,前面路上起了尘土,卷起灰龙,是两骑快马!黑衣怪人又看了迎面的来骑一眼,道:“公孙兄说得对,留下他们!”公孙启一笑道:“小弟似乎看出,后面还有第二拨人马!”黑衣怪人哦了一声,再次远眺道:“小弟没有看到呀?”公孙启又是一笑道:“有的,因为迎面而来的马上人,曾不时回顾,以此推测,他们是分拨而出?一为小心,也为便于接应!”黑衣怪人神色现出了惊愕,道:“在尘土散空,无法见物之下,公孙兄能够看到马上人回顾?”公孙启神秘地说道:“莫非黑兄不信?”黑衣怪人眨眨眼睛,笑了笑,没有答话。

公孙启接着又道:“黑兄一人对付前来的两个可成?”黑衣怪人一楞,道:“公孙兄之意是……”公孙启道:“小弟让过这两个人后,去对付另外一拨!”黑衣怪人哦了一声,道:“好,小弟自信可以办到。”公孙启道:“不过只能生擒,不能杀伤!”黑衣怪人笑笑,一点头道:“这个放心,小弟理会得。”公孙启不再接话,却有心地紧了紧缰绳,本是齐头并进的两匹马,如今黑衣怪人抢前了半个马身子。黑衣怪人哈哈一笑道:“公孙兄可以说深知人性!”话罢,黑衣怪人猛地一踢跨下马,右手对箭外停蹄的两个人挥动着,公孙启暗自一笑,道:“黑兄,干脆来个‘攻其不备’吧!”黑衣怪人答一声“当然”

,口中同时扬声高喊——喂!“喂”字缭亮,马如飞龙,直迎上去!公孙启也挥着手,催马随后。

那两名马上人,果然上了当,他们本来已动疑念,在作商量,都不认识迎面来的这一白一黑两人,正要喝问,突然看到对方挥手招呼,并扬声高喊,更已催马接近,由不得发生了错觉,竟也迎上前来。黑衣怪人在他们两人中间停马,对他们笑了笑,道:“两位是不是不认识我?”左边那人,是个清秀的中年汉子,接话道:“恕我眼拙,你是……”话没说完,黑衣怪人已接口道:“我是偷着进来的!”这句话,竟猛然间使对方二人微微一楞!

黑衣怪人以竟功之力,目眺前方,仍未看到公孙启所说的第二拨人马,再看公孙启时,公孙启正面带笑容而对。黑衣怪人深觉不解,道:“公孙兄,他们没有接应嘛?”公孙启嗯了一声道:“是小弟看错了。”黑衣怪人无法相信,面色一正道:“公孙兄,你究竟存何心意?”公孙启无奈之下,道:“黑兄请多原谅,小弟另有难言之隐,很久很久以前,已立有重誓,不到某个时间,不能施展功力……”黑衣怪人闻言恍然,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摇着头道:“可是公孙兄业已施展过功力了!”公孙启闻言一楞,道:“绝对没有,黑兄可还记得你我初见面时的情形吧,小弟就为誓言,才要求黑兄以口述招法较搏……”黑衣怪人道:“不错,但是适才进那岩壁秘门的时候,石岩上突然射出‘天蝎螫’公孙兄你不是曾以掌力拯我于不死吗?”公孙启傻了,这是事实,当时只顾拯救黑衣怪人,顿将誓言忘怀,如今黑衣怪人问及此事,自无话答。黑衣怪人这时已看出端倪,道:“公孙兄,你我相交时日虽短,恕我高攀的说,实已如兄如弟,因此小弟对公孙兄所谓誓言事,不以为然……”公孙启喟吁一声道:“黑兄,小弟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呀!”黑衣怪人正色道:“这个小弟深信不疑,只是请问公孙兄,你不施展功力,就能有益你那隐衷或那苦衷么?公孙兄,这是不可能的!”公孙启没有答话,却垂下了头。黑衣怪人接着又应声说道:“这正像小弟幽居古洞深穴十数年一样,非但无补于既往,并且有害于未来。小弟幸蒙公孙兄开我茅塞,如今事临公孙兄头上,公孙兄却怎地又如此执着,敢请公孙兄再仔细的想想。”公孙启蓦地抬头,以感激的目光,看着黑衣怪人!他,公孙启,现在想明白了,那誓言太迁、太笨,正如黑衣怪人所说,非但无补既往,并有害于未来!

晓梅曾苦劝过他,他没接纳,原因是劝的人不得其法,听的人自然就不能感受到是非利害之分。黑衣怪人从公孙启的目光中,会意一切,遂一变话题道:“公孙兄,如何发落他们?”公孙启已恢复了自然,道:“自是应该先问上一问!”黑衣怪人嗯了一声,出手拍好那清秀汉子的穴道,但迅捷的又封了对方的两处经脉,看着这汉子,但不开口。清秀汉子这时已可以出声,立即怒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黑衣怪人冷冷地道:“朋友开口以前,请先看清自己的处境,如今朋友你变成了阶下囚,没有吹胡子瞪眼睛的份了!”清秀汉子哼了一声,道:“别认为朱老子被擒,就会骨头发软,更别当作此地你们能来就也能去,告诉你们,你们已投进了罗网!”黑衣怪人一笑道:“朋友你可曾见过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清秀汉子道:“飞蛾扑火,你们……”公孙启开了口,道:“我承认是飞蛾扑火,只是你们这灯火太小了些,而我们这两双飞蛾,偏偏又太大了,结果是灯翻火灭……”清秀汉子接口道:“你要怎么说随便,反正此处你们是来得去不得,不信你们就试试看!”公孙启颔首道:“这话对,我们是要试试看的,不过在没试之前,却有几句闲话请问朋友,希望朋友你能够明确的答复!”清秀汉子呸了一声道:“那是作梦!”黑衣怪人冷冷一笑,右手食指抵在清秀汉子的肩井穴上,道:“朋友你不妨先试上一试,看我们是作梦否?”话声中,食指加力,清秀汉子顿觉半身酸疼难当,不由得呻吟出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公孙启并不阻劝,对清秀汉子道:“朱朋友,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清秀汉子自称“朱老子”,所以公孙启就以“朱朋友”相称。“朱朋友”此时肩井疼楚至极,但仍然不答所问。公孙启一笑道:“朱朋友,在下劝你最好有问必答,须知我这位黑同伴,耐性有限,你们人是两个,似乎少了一个没有关系!”朱姓汉子一因痛楚难熬,再者对公孙启的“警语”有些胆寒,于是在考虑刹那之后,说道:“你叫他先松了手指头。”黑衣怪人不用公孙启示意,松脱手指道:“这个简单。”公孙启接着发问道:“现在请说吧?”朱姓汉子喘了口粗气,道:“这地方叫‘隐庐’!”公孙启哦了一声道:“这地方作什么用?”

汉子眉头一皱,道:“那是为了宵小而设!”公孙启淡谈一笑道:“再请问,此间主人尊称大名?”朱姓汉子摇头道:“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答复。”黑衣怪人闻言,右手又搭到他肩井穴上,他一着急,接着说道:“慢着,慢着,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不知道的事你叫我怎么回答?”黑衣怪人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莫非我们知道,快讲!”朱姓汉子苦笑着对公孙启道:“这位朋友,请你拍开我这同伴的穴道,也问他这个问题,就相信我说不知道是老实话了。”公孙启嗯了一声,换了个题目道:“你这同伴叫什么名字?”朱姓汉子道:“他姓孔,叫孔遂志,我叫朱大山!”公孙启一笑,道:“好名字!再问个问题,前面那座庄子,可就是‘隐庐’?”

朱大山道:“不错,正是‘隐庐’。”公孙启突然问道:“你们做何营生?”朱大山答话很快,道:“这个问题又是我们不知道的!”黑衣怪人火了,道:“那你知道什么?”公孙启向黑衣怪人摇摇手,将孔遂志抱向近处,才回来对朱大山道:“这样好了,有关隐庐中的事情,包括谁负责一切,要紧人物名姓,隐庐中约计男女人数若干,怎样运送食粮物品等等,请朱朋友自己说上一遍。”朱大山不敢不说,于是简略但捡重要的说了个大概,其间公孙启和黑衣怪人都曾迫问过,逼使朱大山不敢轻描而过。公孙启细心,暗示黑衣怪人重封了朱大山的穴道,然回孔遂志,拍开穴道,照样的问过。

孔、朱二人的话,差不多,看来是可以相信的。于是黑衣怪人和公孙启,以特殊手法,将孔、朱二人重加禁制,放置一旁,开始商量起来。

他俩三言两语就谈好了策略,然后催马直奔“隐庐”。

冬!冬!冬!冬!隐庐中传来鼓声,时正黑衣怪人和公孙启催马踏进隐庐庄门之际!公孙启停马悄声道:“黑兄,看来此间主人十分高明。”黑衣怪人冷哼一声道:“谅他还留不下我们!”公孙启剑眉一皱道:“黑兄忘记小弟曾立誓言……”黑衣怪人接口极快,道:“那就等万一我不幸失手后,公孙兄弟也认命偕亡就是,不过公孙兄,这样做似乎有些愚蠢!”公孙启正色道:“黑兄不知小弟缘何立誓,……莫批评!”黑衣怪人耸肩一笑道:“小弟也没有再批评的时间了,公孙兄请看。”公孙启虽和黑衣怪人说着话,但眼观四路,已见来人。来人一行五人,一英挺但带有傲气的少年为首,少年身后,是四名打扮不同的中年汉子,他们步腰整齐,刹那而到。黑衣怪人乘这时间,悄声对公孙启道:“咱们两个谁答话?”公孙启随声答道:“小弟只能论武,该由黑兄主理一切。”黑衣怪人也不客气,道:“好,小弟若是失着,公孙兄可要承接下去!顺便再提公孙兄个醒儿,三寸气在万般用,所以……”公孙启明白黑衣怪人言下所指,接口道:“小弟理会得!”此时,那身着“玄狐”劲衣的英挺少年,业已走到他们面前,少年没有开口,只是在停步之后,紧盯着他们一瞬不瞬。公孙启厚道知礼,笑着对黑衣怪人说道:“黑兄,我们应该下马!”黑衣怪人哦了一声,道:“对,不能失礼。”英挺少年仍未开口,静待他俩缓缓下马。

少年身后四名中年汉子的左边那个,却以奇特的目光,盯着公孙启所乘的宝马,由头至尾,仔细看过!

接着,这汉子步到少年身边,低低说了几句,重又退后。

少年目光从公孙启和黑衣怪人身上,转向那匹龙驹,略以盍目后,剑眉微微一皱,向刚才那名汉子道:“黄仁,你没看错?”被称为黄仁的中年汉子,躬身答道:“少主,属下保证没有错。”少年喁了一声,蓦地转对公孙启道:“朋友贵姓大名?”公孙启毫不犹豫的朗朗答道:“公孙启,敬问朋友你?”少年没答这句反问,却指着那匹马道:“这匹马可是公孙朋友的?”公孙启答了话,但话很妙,道:“公孙启敬问朋友贵姓大名?”少年剑眉又是一皱,道:“我是此庐的少主人!”黑衣怪人接了话:“少主人三个字不像是姓名!”少年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目下我还没有问到你,你少接话!”少年狂妄得可以,哪知今朝却碰见了更狂妄的主儿。黑衣怪人吟吟笑了,笑声乍止,震声说道:“听明白,小娃儿,刚才是我问你!”少年面色变了,嘿嘿两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混进隐庐,本少主还没施罚,如今竟敢出言侮我,好,就先打发了你再说!”话声一停,少年好快的身手,左手食中二指,已点到黑衣怪人的咽喉!黑衣怪人哈哈一笑,人未动,身不摇,右手五指候忽化作“巧弹琵琶”,斜里相弹到少年手背上!少年出手虽快,收势更疾,倏地撤回,道:“不含乎!”话声中,音调一变道:“再接这一指!”这一招,怪也!

少年换了右手,只以一个食指,缓缓递出,指向依然是黑衣怪人的咽喉死穴,这招式令人不解!黑衣怪人因为看不出这一招的玄妙何在,不敢冒险,身躯突的电掣般向左旋飞三尺耳边响过一丝劲风,少年这一指点空!黑衣怪人神色微变,沉声道:“往日无怨,今亦非仇,少少年纪,与人动手即起毒心,竟以阴狠的指力暴下杀手,谅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请看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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