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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柳千瑜才从号称四百三十二峰的罗浮山西面悄悄的溜出,沿着一条山涧向西潜行逃奔。

他在罗浮山中的一个隐蔽的野猪洞中躲藏了三天雨夜,一直未食未睡,而且由于他逃出抱剑山庄时只穿着一条裤子,上半身完全赤裸,故每到深夜气温下降时,其寒彻骨,实在不能再忍受下去,是以决定逃出罗浮山,另觅去处。

这是天刚破晓的时刻,山上山下均笼罩在雾海之中,视界只可达两三丈远,他选择于此时逃离罗浮山的理由是:一则可以看清附近的景物;二则可以逃过人的耳目,是最好的脱身时机。

他一路沿着山涧矮身奔驰,约莫半个时辰后,晨雾已被阳光驱尽,他也到了一条江水之前,此江名为增江,源出龙门系东北,江上也有舟楫往来,不过他如今抵达之处是增江最荒凉的一段,四周看不见一点人烟。

经过这一番奔跑,他已又饥又累疲惫不堪,便在江边坐下歇息。

不料刚坐下不久,忽听身后传来一片脚步声,他心中一惊,连忙倒身一翻滚,溜入江中,潜伏于岸边的水中,只露出一颗头。

俄顷,步声已近,只见数丈外的江岸上出现了一个容貌俏丽无比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衣着朴素,手腕上挽着一只篮子,里面放着一堆衣服,看情形是到江边来洗衣服的。

柳千瑜这才放心,但仍不敢现身,怕消息落入三位师哥的耳中,当下仍静静的泡在水里,打算等那小姑娘洗好衣服离去之后,再动身他遁。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情景,却使他看得目瞪口呆,心头怦怦狂跳!

原来,那小姑娘并不先洗衣服,而是先要下水洗澡,她四顾无人,要放下篮子,然后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她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脱下,洁白如玉的肌肤一段一段的显露出来,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再加上她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和一副绝妙的身材,此刻完全暴露在空旷的大地之上,这情景所带给柳千瑜的震撼之大是可想而知了。

柳千瑜看到她脱到只剩一件贴身亵衣时,便不敢再看,而将头转向别处,心中暗忖道:“我得赶快离开此处才行,否则等下她下水的时候,一定会发现我,那时双方可就尴尬煞人了!”

思忖一闪,正想潜水遁走之际,只听“扑通!”一声水响,那小姑娘已跳入水中来了!

相距只有三四丈远,又是阳光灿烂的大白天,因此那小姑娘很快就发现了柳千瑜,她“啊哎!”惊叫一声,却不上岸躲避,反而很大方的向柳千瑜游过来,含怒责问道:“喂,你是谁?你躲在这里想偷看我洗澡是不是?”

敢情她并未脱光全身衣服,身上仍穿着那件贴身亵衣,但虽然如此,那白如羊脂的胸脯和修长的两条玉腿却是赤裸裸的暴露着的!

柳千瑜面红耳赤,十分的困窘,嗫嗫嚅嚅的答道:“不……不……不……是的!”

小姑娘见他手忙脚乱,反而“噗哧”一声笑了,道:“那你在此干么?”

柳千瑜觉得好像有一团火逼上自己的身子,呼吸有些困难,仍是结结巴巴的答道:“我……我在这地方洗……洗澡。没……没想到姑娘也来了!真……真是失礼!”

小姑娘听他说话的样子,已知他不是歹徒,故不生气,笑问道:“你怎么老远跑到这里来洗澡?这地方距城里有几十里远啊!”

柳千瑜道:“我……我是路过此处的。”

小姑娘又笑问道:“你叫什么?”

柳千瑜道:“我叫……我叫……”

小姑娘道:“不准说谎!”

柳千瑜道:“是,我叫柳千瑜。”

小姑娘道:“哪三个字?”

柳千瑜道:“柳条儿的柳,千百的千,周瑜的瑜。”

小姑娘笑道:“我叫玄小蝉。”

柳千瑜点头为礼道:“是,小蝉姑娘。”

玄小蝉上下打量他一眼,又问道:“你是哪地方人?要上何处去?”

柳千瑜呐呐地道:“我……我是……我是……”

玄小蝉道:“不准说谎,要说实话!”

柳千瑜道:“是,我住在抱剑山庄,你知道抱剑山庄吧?”

玄小蝉吃了一惊道:“哦……你是抱剑山庄的人?你和抱剑老人是什么关系?”

柳千瑜道:“他是我恩师。”

玄小蝉听了更为惊异,道:“原来你是抱剑老人的徒弟……一点也不像嘛!”

柳千瑜一怔道:“不像?”

玄小蝉道:“是啊!抱剑老人是武林中最了不起的高手,他的徒弟应该像生龙活虎一般,可是我看你畏畏怯怯的,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柳千瑜苦笑不语。

玄小蝉再问道:“抱剑山庄距此很远,你是要返回抱剑山庄呢?或是离开抱剑山庄?”

柳千瑜顾左右而言他道:“时间不早了,在下得快动身才行……”

说着,便要爬上岸去。

玄小蝉道:“你最好据实回答。”

柳千瑜道:“要是不呢?”

玄小蝉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道:“要是不回答,你就别想离开此地!”

柳千瑜觉得这小姑娘与一般人家的姑娘完全不一样,登时心生疑窦,目光一凝道:“小蝉姑娘,你家在何处?”

玄小蝉道:“附近。”

柳千瑜道:“这附近很荒凉,你们一家人怎会居住在这样荒凉的地方?”

玄小蝉笑道:“我们一家人跟别人不一样,愈是荒凉的地方,对我们愈方便。”

柳千瑜问道:“什么意思?”

玄小蝉道:“不告诉你。”

柳千瑜笑了笑道:“好,你不说无妨,在下要赶路去了,再见!”

语毕,一跃上岸。

玄小蝉跟着一跃上岸,身法极之轻灵,敢情竟是练过功夫的!

柳千瑜心弦一紧,不敢去看她玲珑毕露的娇躯,转头他顾道:“小蝉姑娘,你伸手不弱,令尊是谁?”

玄小蝉含笑道:“要知我爹是谁,随我回家一看便知!”

话声甫落,突然骈指点出!

柳千瑜毫无江湖经验,也料不到她会猝然出手,只觉软麻穴上一痛,全身立告瘫痪无力,不禁大惊失色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玄小蝉嘻嘻笑道:“带你去见我爹啊!”

柳千瑜挣扎了片刻,终于无力的摔倒在地。

玄小蝉原始到江边来洗衣的,她从篮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亵衣,说道:“我要换衣服,你可不准偷看。”

她跳落一处江岸下,快速的脱下湿了的亵衣,再穿上干净的亵衣,然后又上岸取衣穿好,才又向柳千瑜说道:“你等一等,等我洗好了衣服,再带你去我家见我爹。”

说罢,提起那一篮脏衣,再跳下江岸水边,那里有一块平坦的石板,她就蹲在那石板上捣衣洗涤起来。

柳千瑜躺在岸上又气又急,心想自己废寝忘食苦练了几年武功,自认已有相当成就,不料今天竟莫名其妙的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这也罢了,如今自己背了个弑师罪名,三位师兄一定正在四处搜索自己的踪迹,而自己现在却全身瘫痪的躺在这江岸上,万一三位师兄任何一个适于此时经过此处,自己会有命在么?

恩师的被杀,万象十二式和百里宝剑的失窃,以及那一轴“幻城喻品图”的出现在自己的卧房中,这两天他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已确定这是一项阴谋,而阴谋的策划者必是抱剑山庄里的人,只有抱剑山庄里的人才有机会进入恩师的书房窃取“幻城喻品图”,也才有机会将它偷偷放在自己的卧房中!

阴谋杀害恩师和嫁祸自己的凶手是谁呢?

他的判断是三位师兄和老管家翁长福都是凶手,是他们四人狼狈为奸的杰作!

所以,他逃离抱剑山庄是对的,他觉得自己若以一死来表白自己的无辜,那是愚蠢的行为,徒使恩师的惨死冤沉海底罢了。

可是现在,自己却在距离抱剑山庄只有几十里地的地方落入一个小姑娘手里,万一三位师兄赶到,或者玄小蝉已知道自己涉嫌弑师而将自己带去抱剑山庄交给三位师兄发落,那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因此,他心中悲愤已极,忿然道:“小蝉姑娘,你为什么不放我走?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玄小蝉一边洗衣服一边笑道:“瞎说,我干么要害死你?”

柳千瑜道:“你不想还是我,就赶快解开我的穴道,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玄小蝉道:“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抱剑老人的徒弟?”

柳千瑜道:“我是啊!”

玄小蝉道:“那好,等下我带你去见见我爹。”

柳千瑜道:“见你爹干么?”

玄小蝉道:“我爹病得很重,他一定很高兴能见到你……”

柳千瑜道:“我不是大夫,不能替你爹治病,还要我去见你爹干么?”

玄小蝉道:“也许……也许你有能力协助我们父女脱离困境……我爹名叫‘岭南隐豹玄镛’,你应该听说过吧?”

柳千瑜道:“没有,武林中的人物,我所知甚少,只知道什么‘东方明灯南方剑,西方三刀北方五霸’少数几个人而已。”

玄小蝉道:“我爹的名气当然比不上你说的这十位武林高人,但是在南方武林中,除去令师之外,再下来就是我爹了。只不过……唉!我实跟你说了吧,我爹是南方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

柳千瑜一惊道:“哦!原来令尊是强盗头子?”

玄小蝉不悦道:“什么强盗头子?别说得这样难听好不好?我爹是一位人人称颂的侠盗呢!”

柳千瑜道:“他生了什么病?”

玄小蝉道:“我爹去年因事赴野人山走了一趟,不幸身染瘴毒,医药无效,眼看……”

她忽然沉默了下来,但是动作很快,不就已将几件衣服洗涤干净,放入篮子里,一跳上岸,这才问道:“你的衣服呢?”

柳千瑜道:“我没衣服。”

玄小蝉一呆道:“你没衣服跑到这里来?”

柳千瑜道:“是……”

玄小蝉诧异道:“为什么呢?”

柳千瑜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不想说出来,你不用再追问了。”

玄小蝉深深的注视他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愿不愿意随我去见见我爹?”

柳千瑜道:“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便跟你去。”

玄小蝉上前一掌拍落,接着又为他推拿一番,然后起身道:“行了,起来吧!”

柳千瑜忽然感觉全身气血已经畅通,于是站了起来,问道:“你家在何处?”

玄小蝉一指东方的罗浮山道:“就在那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柳千瑜实在没心情去管别人的事,当下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去见令尊,异日有机会再来拜望便了。”

说毕,拔步便走。

玄小蝉没有追上,只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是个骗子!”

柳千瑜面上一阵热辣,脚步不觉放慢下来,最后便在数十步外停下,暗忖道:“师父生前常说‘人无信不立’的话,我既已答应随她去见她父亲,怎可食言反悔?”

这样一想,他才毅然转身走回,笑道:“好吧,我随你去见令尊,但我实在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忙,你可以先告诉我么?”

玄小蝉见他转回,甜然一笑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谈好么?”

柳千瑜道:“好,不过我先问你一件事,过去三天之中,有没有人去你家打听我的行踪?”

玄小蝉道:“没有,你问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柳千瑜不答,当先向东方走去,说道:“走吧!”

于是,他和她并肩走向东方的罗浮山巅,玄小蝉便在路上说出了她家中的情形——

原来,她父亲“岭南隐豹玄镛”确是统治南七省三十六寨的绿林总瓢把子,他手下有三个拜弟名叫“十三飞刀符辅”、“南海鬼蛇边常发”、“铁扇秀士诸葛不疑”,亦即是三十六寨的副总瓢把子,他们四人已结义十多年,一向形影不离,遥控着南方绿林的三十六寨,本来相安无事,不料玄镛身染瘴毒,卧病在床已七八个月,于是危机便隐隐约约的显露出来了。

“什么样的危机?”

“他们三人都希望继承我爹成为总瓢把子,自我爹病倒之后便开始明争暗斗……”

“这好像是自然现象吧?”

“是啊!果真我爹一病不起,我才不管他们三人谁会登上总瓢把子的宝座,叫我担心的是,他们三人也在觊觎我爹的一批财宝!”

“令尊有很多财宝?”

“是的,我爹干了十多年的总瓢把子,三十六寨的兄弟凡是劫得珍贵异宝,都拿来孝敬我爹,如今大大小小的珍奇宝物已不下千件,我爹分别将那些宝物装箱藏放于某处,共有十八箱之多。”

“十三飞刀符辅、南海鬼蛇边常发、铁扇秀士诸葛不疑三人知不知道藏宝地点?”

“不知道,所以他们看见我爹病倒,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爹,表面上是在照顾我爹,实则是想从我爹口中得知藏宝的地点。”

“令尊的意思怎样?”

“我爹希望我得到那批宝贝,但是又怕他们三人不肯放过我,所以一直为此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你知不知道藏宝地点?”

“不知道,我爹很想告诉我,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他们三人日夜轮流守在我爹榻前,不让我爹有单独和我谈话的机会。”

“你想要那批财宝?”

“你看我该不该要?”

“有一句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了解这个意思么?”

“我了解。”

“那么,何不放弃?”

“问题是,我纵然放弃不要也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

“他们三人都想登上总瓢把子的宝座,不愿被人知道他们夺取了我爹的财产,而若要人不知,唯一的方法便是杀人灭口!”

“你确知他们会杀死你?”

“是的,我从他们的眼神看出来,我爹一旦咽了气,我也活不成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们父女没有一个亲友……刚才你说你是抱剑老人的徒弟,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你能保护我,不要让我被他们杀害,好么?”

柳千瑜沉默了下来。

他心情很沉重,也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如今是泥菩萨过江,不想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却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绿林强盗争夺财物,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干么要淌这浑水?

这样一想,他便停步不再向前走了。

玄小蝉对他投以央求之色,道:“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么?”

柳千瑜沉吟道:“小蝉姑娘,你的处境我很同情,不过……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向我提出这个要求?”

玄小蝉道:“有两个理由:一个理由是,你是抱剑老人的徒弟,你一定有能力帮助我。第二个理由,你是我数月来所遇见的唯一的外人,要是你不肯帮助我,我就死定了。”

柳千瑜沉思良久,问道:“你要我怎么保护你不被他们杀害呢?”

玄小蝉道:“我爹卧病在床,我不能离他而去,万一他死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当然要为他办丧葬之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家暂住,一直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柳千瑜点头道:“我明白,问题是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三人肯让我留下么?”

玄小蝉道:“我爹说我有个表兄叫李玉勃,你可以冒充是我表兄,这样你就有理由在我家住下了。”

柳千瑜问道:“你家中尚有何人?”

玄小蝉道:“没有了,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开我爹,我没有兄弟姊妹……”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闪动。

柳千瑜心软了,说道:“好吧!我随你回去,但我要事先声明,我毫无江湖阅历,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那三个老江湖。”

玄小蝉大喜道:“不要紧,你到了我家,先不要有任何表示,该怎么办,我会随时告诉你。”

柳千瑜道:“还有一点,令尊当然知道我不是你的表兄李玉勃,等下见面时——”

玄小蝉接口道:“这个你别担心,我爹心里有数,他会配合得很好的。”

柳千瑜看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苦笑一下道:“你的表兄会这么衣衫不整前去探望他的姨丈么?”

玄小蝉取出洗好的一件衣服递给他,说道:“这是我爹的衣服,你先穿上去,等下到了我家,我再找一套给你。”

两人谈定之后,柳千瑜便穿上衣服,然后两人又一起向罗浮山走去,不久走到山麓,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入林行约半里,远远看见山腰上有一户人家,玄小蝉手一指那户人家道:“那就是我家。”

柳千瑜见那房舍很普通,就如一般樵家或猎虎一般,颇感意外道:“令尊是南方绿林三十六寨的总瓢把子,为何住在这样的地方?”

玄小蝉道:“这是我爹不为人所知的一个住处,出了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三人之外,再无一人知道这个地方——这样不是很安全么?”

柳千瑜暗忖道:“不错,全天下的武林人都知道恩师抱剑老人居住在罗浮山,而身为三十六寨的绿林总瓢把子就在罗浮山的西麓定居,自是最安全不过了。”

未几,两人已走到山腰上的房舍外面。

房舍共有三栋,全是木头建造而成的,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耳房,左右两个又各有两间木屋,与一般民宅毫无二致。

当他们走到堂屋外面的空地上时,立见一个白衣文士从堂屋跨出,对着玄小蝉笑嘻嘻道:“小蝉,你带来的这位老弟是谁呀?”

这白衣文士年约三十七八岁,相貌颇为英俊,可惜太清瘦了些,而且那两颗眼睛不停的在闪动,分明是个很有心机的奸诈之辈。

他手上拿着一把乌骨折扇,扇布则是金色的,看上去非常显眼,不用说必是“铁扇秀士诸葛不疑”了!

玄小蝉很高兴的笑道:“三叔,你猜猜他是谁,猜中了我烧几样好菜请你吃!”

铁扇秀士诸葛不疑向柳千瑜瞟了几眼,露出一种很世故的笑容道:“你刚结识的朋友?”

玄小蝉佯嗔道:“三叔不要乱讲好不好?我是个姑娘家,怎好意思去结交朋友?”

铁扇秀士嘿嘿一笑道:“若然不是,那我就猜不着啦!”

玄小蝉道:“这个人我爹曾经提起过的,你再猜一猜嘛!”

诸葛不疑再打量柳千瑜一眼,摇摇头道:“我猜不着,还是你自己说了吧。”

玄小蝉笑道:“三叔好笨,连我表哥李玉勃都不知道么?”

诸葛不疑斜眼瞅着柳千瑜,微笑道:“哦,他是你表哥李玉勃?”

玄小蝉道:“是啊!他得知我爹生病,特地赶来探望我爹,刚才我去江边洗衣,正好碰上。”

柳千瑜很佩服她的机智,暗忖道:“这小姑娘好聪明,她先在‘铁扇秀士’面前说我是她表哥李玉勃,其实是说给她屋里的父亲听的,这样一来,等下她父亲见到我时,她父亲才会‘承认’我是他的外甥……”

他礼貌的向诸葛不疑拱拱手,一面向玄小蝉问道:“小蝉表妹,这位是……”

玄小蝉道:“他是我三叔,大名鼎鼎的‘铁扇秀士诸葛不疑’。”

柳千瑜再拱手道:“拜见三叔。”

诸葛不疑名叫不疑,其实疑心病最重,他微微点头还礼,目中却充满怀疑之色,说道:“小蝉,我跟你爹相处十多年,从没见到你爹与亲戚往来,怎么今天忽然冒出一个表哥来了?”

玄小蝉假装不悦的噘噘唇道:“看三叔说的什么话?难道表哥也有假冒的不成?告诉你,他是我大姨的儿子,我三四岁的时候,我娘曾带我去大姨家住了两三个月,所以我和这位表哥从小就认识了,后来我娘跑掉了,我才没有再去大姨家玩——上个月我爹不是提起过我大姨么?”

诸葛不疑笑问道:“你大姨怎知你爹生病了?”

玄小蝉道:“是我爹叫我捎信去的。”

诸葛不疑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玄小蝉佯嗔道:“三叔,我爹还没死,他还是三十六寨的总瓢把子,难道说他干什么都得先征求你三叔的同意才行么?”

这句话说得很重,诸葛不疑脸上登时变了颜色,声音一沉道:“小蝉,你对三叔说话怎可如此无礼?三叔是担心你认错了人,要知你爹一生树敌极多,有不少人处心积虑要取你爹之命,咱们岂可不小心?”

玄小蝉道:“他是我表哥没错呀!”

诸葛不疑又看了柳千瑜一眼,到:“你这位表哥老远来探望你爹,怎么连个包袱都没带?而且还穿着你爹的衣服?”

玄小蝉道:“他昨天碰上打闷棍的,全身财物被洗劫一空——表哥,你把经过情形说给我三叔听听。”

柳千瑜脸上一阵发红,呐呐地道:“是……这样的,昨天我走到距此二十几里的一处荒野上,因为天气太热,便坐下来休息,不料突然从后面窜出一个彪形大汉,手起一棍敲中我的脑门,我登时昏死过去,一直到下半夜才苏醒过来。醒来一看,我带来的东西全都不见了,连身上一件衣服都被脱去!那个翦贼真可恶,害得我差点陈尸野地……”

诸葛不疑听了他这番述说,目中的疑色才渐渐消退,换上一副较为亲切的笑容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想不到的事,还好那一棍没有敲破你的脑袋——快入屋去见见你姨丈吧!”

玄小蝉放下篮子,领柳千瑜入屋,一脚跨入门,就大声道:“爹,表哥李玉勃看您来啦!”

岭南隐豹玄镛的卧房就在堂屋右边,是一间宽大而简洁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两个中年人,不问可知即是“十三飞刀符辅”和“南海鬼蛇边常发”了!

玄镛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五官颇为不俗,只是由于卧病数月之久,已是形消骨立,两眼无神,一看即知不会拖得太久了。

十三飞刀符辅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中等身材,一身青布劲衣,腰上一条宽皮带,上面插着十二把飞刀,另一把飞刀正拿在手上修指甲,神态异常强悍,好像随时准备出手杀人,令人不寒而慄。

南海鬼蛇边常发年纪较轻,矮矮胖胖的身子,嘴上长满黑胡子,他手上拿着一条非常古怪的长鞭,长约一丈七八,黑油油的活像怪蛇,此刻长鞭虽然卷成一团,但他的手握着鞭柄,也好像随时随地准备挥出他的“鬼蛇”似的!

他们看见玄小蝉领着表哥入房,只抬目对柳千瑜注视着,面上木无表情。

表面上看来,他们好像在保护总瓢把子玄镛,但柳千瑜已知内情,故看得出他们不是在保护而是在监视——不让玄镛父女有私下相处的机会。

“爹,表哥看您来了!”

“唔……”

岭南隐豹玄镛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已走到床前的柳千瑜,面现一丝微笑道:“玉勃,多年不见,我都快不认得你了,你娘好么?”

柳千瑜趋前行礼道:“姨丈,您……您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玄镛叹了口气,软弱地道:“我快要死了,自知来日无多,想来想去,虽说小蝉的娘早已离我而去,但你娘和你是我们父女唯一的亲戚,所以我命小蝉捎了一封信去……我的意思是……咳,先不谈这个,你爹娘还好吧?”

柳千瑜点头道:“还好,我爹娘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惦记着姨丈,只因不知姨丈的住处,所以没法前来探望,那天收到表妹的信,我娘立刻叫我来见见姨丈您,本来带了一些土产,不想在路上遇上打闷棍的,被洗劫一空……”

玄镛道:“不要紧,没把命丢掉就行了。”

他举手指指“十三飞刀符辅”和“南海鬼蛇边常发”,接着道:“这是我两个拜弟,左边这位是符爷,右边这位是边爷。”

柳千瑜便向符、边二人行礼拜见。

符辅和边常发只对他点头笑笑,不发一语。

柳千瑜接着对玄镛的病情表示关切,问道:“姨丈,小蝉表妹说您老中了瘴毒,有没有延医治疗啊?”

玄镛又叹气道:“有的,但这种病很难治愈,我也懒得再吃药了。”

柳千瑜道:“不吃药怎行?您老病得这么重,最好去城里就医较为方便,不能再在这里拖下去啦。”

玄镛呻吟一声道:“算了,我自己心里有数,这个病是不会好了,我找你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看在亲戚的份上,答应我的要求……”

柳千瑜道:“姨丈,您的事我一定效劳,但是您的病也一定要医治。”

玄镛道:“你别打岔,让我说下去。”

柳千瑜道:“是,姨丈您吩咐。”

玄镛道:“小蝉的娘离开我,虽说太过绝情,但我也有不是之处。总之……我和她虽然恩断义绝,但小蝉终归是她的亲生女……你知道她娘现在何处么?”

柳千瑜反应很快,立刻点头道:“知道,我娘说她现在临安,好像已经……”

玄镛苦笑道:“改嫁了,是不是?”

柳千瑜点点头。

玄镛叹道:“女儿是她生的,她总不至于完全不管,小蝉年纪还小,我死之后——”

玄小蝉听到这里,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到:“爹,您不要再说‘死’字好么?”

玄镛面上又露苦笑道:“傻丫头,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别罢了!你别打岔,听爹把一些事情交代一下……”

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死之后,希望你将小蝉带去你家暂住,然后设法通知她娘,叫她娘来把她带去,要是她娘不肯,那就请你们看在亲戚的份上让她在你们家住下,反正小蝉已十八岁,顶多过一两年就得出嫁,不会太麻烦你们的。”

柳千瑜道:“姨丈放心,我爹我娘都很喜欢小蝉表妹,我们不会让小蝉表妹受苦的。”

玄镛道:“一般情形,姨表可以通婚,要是你们两个合得来,我也不反对你们结为夫妻,总之我只要求不要让小蝉吃苦。”

柳千瑜面上发热,呐呐地道:“这个……这个……”

玄镛道:“小蝉,去请你三叔进来,爹有话要当着你三位叔叔面前交代一下。”

玄小蝉应声而去。

不久,铁扇秀士诸葛不疑随着她入房来了,玄镛示意诸葛不疑坐下,然后向他们三人说道:“老二、老三、老四,咱们四人结义十多年,愚兄能在南方绿林创出一番局面,全是你们三人扶助之功,愚兄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十二飞刀符辅淡淡一笑道:“大哥现在说这些干么,好好养病吧!”

玄镛道:“愚兄自知不起,乘着今天精神好些,想把一切交代清楚……愚兄首先要说的是,愚兄死后,这总瓢把子一位最好由你们三人共掌,我觉得这样比较好些,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均默然不语。

玄镛道:“老二,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符辅笑了笑道:“我无所谓,大哥你也明白,这总瓢把子一位可不是世袭官职,全看谁的能耐大而定,要是三十六寨的兄弟不服,我们也是坐不稳的。”

玄镛道:“不错,不过到目前为止,你们三人的名望和武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只要你们三人同心协力,相信可以镇压得住——老三,你的意见怎样?”

边常发伸了个懒腰,吐了口长气,说道:“大哥放心,这些都不是问题……”

玄镛转望诸葛不疑问道:“老四,你呢?”

诸葛不疑道:“只要二哥、三哥不反对,小弟没意见。”

玄镛欣然道:“这样很好,接下来愚兄要说的是遗产的问题,你们知道愚兄存有十八箱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我死之后也带不走,所以我决定将十八箱财宝分赠给你们三人。”

一提起十八箱财宝,符辅、边长发和诸葛不疑很明显的竖起了耳朵;他们一直认为玄镛会将十八箱财宝秘密转给女儿,这时一听他愿分赠给他们三人,不禁大感意外,十三飞刀符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样不好!”

玄镛道:“怎么不好?”

符辅道:“应该分成四份,小蝉也该得一份才是啊!”

玄镛微微一笑道:“不,我只想给她五百两银子,这五百两银子,足够她未来两三年的生活费用,两三年后她一定已嫁人,一辈子吃她丈夫的了。”

边常发听了也过意不去,摇头道:“大哥,你这样安排就不对了!小弟虽不知大哥那十八箱财宝价值多少,但少说也有百万两银子以上,如今你却只肯赠给小蝉五百两银子,这不是等于没给么?”

玄镛笑道:“不,愚兄认为已给得很多,我给她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安全!”

诸葛不疑不解的问道:“大哥这话怎么说?”

玄镛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她一个女孩儿家,如果拥有大笔财产,对她不但有危险,而且也不会幸福。”

符辅道:“我还是认为小蝉应该分得四分之一的财宝,否则我们于心不安。”

玄镛道:“不,我意已决,她只能带走五百两银子,多一两都不行!”

诸葛不疑道:“大哥,你莫非怕我们对小蝉……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呀!”

玄镛从怀中取出三张不规则的地图,一看即知是一整张撕成三份的;他将那三张地图分递给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三人,说道:“这是藏宝地图,愚兄把它撕成三份,你们若要起出那十八箱财宝,就得三图合一,诚心合作,这是愚兄的一番苦心,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才好。”

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三人各拿着一张地图的三分之一,看不出藏宝地点,三人又不便当场将三张地图合而为一,只好默默的各自收入怀中。

玄镛向女儿投去歉疚的眼光,道:“小蝉,爹没有留什么东西给你,希望你不要生气,爹只希望你过平平安安的日子,要知金钱并不一定能带给人快乐,爹一生落草为寇,十多年巧取豪夺,直到最近才省悟前非,你明白爹的意思么?”

玄小蝉泣然点头道:“女儿明白。”

玄镛转对柳千瑜说道:“玉勃,难得你今天老远跑来看我,从现在开始,我将小蝉托付给你,为了表示我的感激,我也赠你五百两银子……”

他说到这里,转对符辅道:“老二,你去那衣柜里取出那两封银子过来。”

符辅应声起身,走去衣柜,从里面取出两个包袱,提到玄镛身边放下。

玄镛道:“打开。”

符辅道:“何必呢?”

玄镛道:“听我的话,打开!”

符辅便将两个包袱分别打开,只见里面各有一封银子,数目是一百两,另外各有四片金叶,估计每片金叶约值百两银子。

玄镛道:“你们都看见了,我给他们每人五百两银子,为了携带方便,其中的四百两银子换成金叶。”

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面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当中的诸葛不疑轻叹一声道:“大哥,咱们四人结义十多年,你的女儿也等于是我们三人的女儿,难道你怕我们会对小蝉不利么?大哥你若是有这种想法,那可叫小弟伤心了!”

边常发接口道:“是啊!大哥如此安排,分明是怕我们对小蝉不利,天地良心,我们可从没这种想法啊!”

符辅也接口道:“大哥,我现在当着你面前发誓,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对小蝉怎样,否则我符辅就不得好死!”

玄镛闭上眼睛,缓缓道:“愚兄并无此意,你们不用多心……”

说到此处,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玄小蝉连忙上前抚父亲的胸口,一面发急道:“爹,您不要再说话了,好好歇着吧!”

玄镛咳了一阵,似已疲倦不堪,便不再说什么,闭目静卧歇息。

符辅三人互望一眼,一齐起身出房而去。

玄小蝉看见他们三人出房而去,似有许多感触,坐在床前流泪默泣。

柳千瑜呆呆的站着,心中只想着一个问题:这位绿林总瓢把子明知我不是他女儿的表哥李玉勃,今天却做了这样的安排交代,难道他真要我照顾他的女儿玄小蝉不成?

他觉得这个担子太重,自己既非李玉勃,实无理由担当这个担子,何况恩师遇害,自己蒙上重大嫌疑,未来的日子里,自己所要做的是躲避三位师兄的追杀和追究师父的死亡真相,哪有时间来管这件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

可是,眼看着玄小蝉处境堪怜,果真其父一死,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弱女,虽说玄镛交出十八箱财宝或能安抚符辅三人,但这毕竟还是靠不住的,自己既已来到这里,怎可为德不卒抽身事外呢?

这两种不同的心思就这样困扰着他,使他不知如何是好……

玄小蝉也一样不知如何是好,故一直垂泪默泣,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想起应该下厨房去烧饭了,便起身向柳千瑜说道:“表哥,你坐坐,我去厨房烧饭。”

柳千瑜只好点点头,他已数日未曾进食,实在也饿了。

玄小蝉乃出房烧饭去了。

岭南隐豹玄镛便于此时缓缓睁开眼睛,默默望着柳千瑜,以目示意。

柳千瑜明白其意,便走去房门张望一眼,又走去后窗口探头望望外面,不见符辅三人,才转回床间,向玄镛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口说话了。

玄镛这才开口低声问道:“你是谁?”

柳千瑜低声答道:“柳千瑜,杨柳的柳,千万的千,周瑜的瑜,今年二十二岁,家师是抱剑老人翁同春。”

他知道符辅三人必是避去附近合对藏宝地图,不久便会回到房中来,为了争取时间,头一句便完整的介绍了自己。

玄镛一听他是抱剑老人的徒弟,又惊又喜道:“这太好了!小女是怎么结识你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柳千瑜道:“小可与令媛是刚刚认识的……”

当下,约略将刚才正在江畔认识他女儿的经过说出,然后说道:“令媛自知处境危殆,请求小可支援保护,怕只怕小可力有未逮。”

玄镛很高兴道:“柳世兄太客气了,你既是抱剑老人的高足,保护小女的安全那是足足有余。不过……刚才你说碰上打闷棍的,那不是真的吧?”

柳千瑜道:“是的,那是虚构的。”

玄镛惊讶道:“既无其事,那……柳世兄为何衣衫不整?”

柳千瑜脸上一红道:“我们抱剑山庄发生巨变,小可匆忙离庄,是故不及着装。不过,小可不想多谈此事,总瓢把子请勿追究,现在只请告诉小可,万一总瓢把子不能痊愈,小可如何安置令媛?”

玄镛长叹一声道:“我那三个拜弟如今已得到了我所有的财产,想来应该不会再对小女不利,不过他们生性猜疑善忌,因此我对小女的安全仍然不放心,万一我死之后他们有不利于小女的行动,务请柳世兄尽全力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柳千瑜点头道:“小可当尽力而为。”

玄镛接着道:“拙荆甘凤珠因与玄某人性情不合,已于十多年前下堂求去,如今行踪不明,不过她有个姊姊嫁在鄱阳,其夫李东山乃当地首富,也许可从他们那里打听出小女之母甘凤珠的下落。只是……唉,老实说我并不太喜欢小女回到她母亲身边,她离开我已十多年,可想而知必已改嫁,小女若去投靠她,处境是非常尴尬的,所以……我刚才说要是你们合得来……你别急,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太早了一些,但我自知已不久人世,如何安置小女,是我最迫切的事,希望柳世兄能了解我的心情。”

柳千瑜点点头道:“小可了解,小可当尽力安置令媛便了。”

说完了这句话,他已听见有人悄悄欺近房门外,心知必是符辅、边常发和诸葛不疑三人,当即向玄镛使了一个眼色,暗示有人在房外偷听。

玄镛虽已病入膏肓,头脑仍甚灵活,一见柳千瑜给他的暗示,便知是怎么回事,当下长叹一声道:“说真的,小蝉的母亲脾气很坏,她要是有你娘的一半好,那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不幸了!”

柳千瑜道:“是,我娘也常说二姨脾气太暴躁……”

玄镛道:“还有一点我要再说一说,我将那十八箱财宝悉数分给我那三位拜弟,你可千万不要替小蝉叫屈,我那三位拜弟跟了我十多年,成日在刀口上舐血,今天我们四人能统治南方绿林三十六寨,他们三人可说厥功甚伟,他们是应该得到那批财宝的。”

柳千瑜情知他是在说给房外的人听,微微一笑道:“是的,姨丈,其实小蝉表妹也不便要您老的遗产,她是个玉洁冰清的姑娘,将来她到了我家,要是手上带着大批财物,我爹也会起疑追究的。”

话声甫落,房外已响起一声轻咳,随见符辅、边常发、诸葛不疑三人鱼贯入房;为首的符辅一脚跨入房中,立刻笑道:“大哥,刚才老三想起野人山有位巫师擅长治瘴,他想去请他前来为大哥治病,你看如何?”

玄镛叹道:“算了,野人山距此数千里之遥,往返怕不有五千里路,谁愿意跋涉五千里路为一个人治病呢!”

诸葛不疑道:“他不愿意,小弟抓也把他抓来!”

玄镛苦笑道:“不必了,愚兄自知拖不过三天,何苦白跑这一趟路——你们看过那地图了吧?”

符辅表情有些不自然,点点头道:“看过了,那地方可不好找啊!”

玄镛道:“按图索骥,必能找到,要是你们相信愚兄,不妨立刻动身。”

边常发忙道:“不急,不急,大哥有病在身,小弟三人怎好在这时离开大哥。”

正说着,之间玄小蝉双手端着一碗热粥入房,向他们四人道:“二叔、三叔、四叔,还有玉勃表哥,饭烧好了,你们快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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