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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鞭铁甲丧贼胆

丢了镖自然要赔,五十万两还不至令谢氏姊妹感到束手,但顾客呢?失去了顾客,她们将如何对顾客的亲友交待,而且这等丢人现眼事,难免会传之江湖,精忠镖局谁又再愿意委托,愿意信赖?

失败是注定了,但它来得太过突然,精忠镖局不仅面临解体,而且是一个进退皆难的局面,因此,自局主谢芙以下,像堕着一块重铅,全都有点喘不过气。

“姊姊!我……对不起你……”

谢蓉一招痛击,使斗场面目全非,但她那个对手英烈,却在尽力未及之前逃出手去,对敌人夷然无损,镖局反而陷于难以自拔的命运,谢蓉焉不能痛心自责?

“不,妹妹!这不能怪你,堕入贼人的奸谋,姊姊何尝没有责任,唉……”

“那……咱们总不能就此罢手……”

“不错,走遍天涯海角,咱们也要与敌人周旋到底,不过精忠镖局,就难以顾全了!”

方三震道:“局主是要解散镖局?”

谢芙黯然道:“形势所迫,愚姊妹势将难以兼顾!”

方三震大声道:“不,局主,你解散镖局咱们不便反对,但你不能拒绝咱们追随。”

谢芙道:“方大侠的盛情,愚姊妹十分感激,但……”

严灼接口道:“局主,咱们投效精忠镖局并不是为了名利,局主这般断然处置,不怕使弟兄们失望!”

另一镖师白云归道:“就在下所知,精忠镖局的伙伴,没有一个临危弃友之人,局主在决定之前,还请再考虑。”

谢芙对他们那风雨同舟的精神,深受感动,略作沉思道:“好,谢芙听各位的,咱们暂定关闭镖局,而不解散镖师,请邱如山、朱刚、李望、周辰四位,立即赶赴长沙,成都,南昌,合肥等处,分别通知各局暂时结束营业,各级镖师若另有高就者,可自由离局,不愿离局的仍支原薪留用。”

邱如山等四人,都是身负绝学的一级镖师,他们不愿离开谢芙姊妹,但又不敢违拗谢芙的意旨,因此,邱如山在接受命令之后道:“局主!咱们今后如何会合?”

谢芙道:“追查失镖,是以敌人的去处为转移,今后只怕是天涯海角,萍踪难定了。”

方三震道:“在下认为各分局的伙伴,应由分局主率领,分途展开追查失镖,并以合肥分局为联络总站,任何一方获得失镖消息,均应驰报合肥,再规定联络暗号,以便随时集中人力,愚见是否可行,敬请局主裁决。”

谢芙认为方三震的建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她接纳了他的意见,并将总局的指挥管理,交给方三震负责,她与谢蓉领着解倩,裘五姑两名女性镖师,及小莺小翠两名婢女,仍沿预定的押镖的路线,直向太原进发。

此时日落含山,凉风掠水,秋夜,已显出几分寒意,她们六人六骑,在清脆的蹄声伴送下,默默地驰赴信阳。

所谓月无长圆,花无长好,驰名江湖的精忠镖局,在一瞬之间,就落得曲终人散,身为局主的谢芙,怎能不感慨万端呢!还有那邢长青,一开始就与她们失去联络,难道这位仙猿派的长老,也遭到意外不成?

英烈,那虎头燕额的银衫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还有,她们的顾客那神秘的商人南宫见,八成是金虏派来的奸细,镖车失踪,也可能是他的杰作,但他与英烈是同谋?是巧合?都令人难以测忖。

“唉,国仇家恨,前途迷茫,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在思绪纷驰中,她们赶到了信阳。

这时分,二更向尽,她们无法进城,好在城外也有供应旅客的店家,她们叫开店门,将劳累与愁绪,一概投掷入梦乡。

在一个桂子飘香的凌晨,信阳以东的罗山,发现一件轰动江湖之事……

那神秘的神鞭铁甲,武林中视为煞星的暴客凶车,像由地底冒出一般,倏忽在罗山出现,它的装扮一如当年,除了一辆封闭严密的黑色马车,还有一个手持马鞭的青衫中年。一顶范阳阔边的草帽,遮着他大半面孔,马鞭在空气中劈拍的响着,散发着扣人心弦的异声。

它的行动依然是那么离奇,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十天之后,它到达了驻马店附近。

实力庞大的精忠镖局,一夕之间,忽然消失,而那被视为暴客凶车的青衫怪人,却又神秘的在江湖中出现。

江湖中在猜忖着,传播着,蠢动着,一股骇人的暗流,正在逐渐的形成之中。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探险索秘,更是江湖人物难以避免的癖性,因此,暴客凶车虽然是死亡的象征,它依然轰动江湖,成为武林豪客追逐的目标。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凶车出现在舞阳以西,洪河上游的山区附近,辚辚车声,在吱呀不停的响着。

倏地……

“朋友,歇会儿吧,让咱们亲近亲近……”

三条人影,像狂风吹着飘絮,由远远飞了过来,说他们是在飞,并没有过甚其辞,因为他们的轻功实在惊人,那身法,直如魔影一般。

他们的内功,也是炉火纯青的,在那几乎二里以外的距离,竟能将音波清晰的送到凶车之上青衫中年的耳鼓。

然而,辚辚车声,还是那么不急不徐的辗动着,它对那三人的叱喝,几乎充耳不闻。

终于,那三名武林罕见的高手,堵塞了凶车的去路,六只冷电般的眼神,在盯着那青衫暴客,也打量着那辆凶车。

“朋友不要装神弄鬼了,摘下你的草帽,让咱们看看阁下的庐山真面目吧。”他们要探秘,但也不敢过于鲁莽,因为暴客凶车的往事,实在令人谈车变色。

“关洛三义,也敢招惹是非,当真太过不知死活了!姑念你等尚无大恶,留下一臂,以示薄惩!”这语气够狂,令人打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但关洛三义,可是中州道上的领袖人物,修为之深,纵然是一代宗匠,也不敢对他们稍存轻视之心,如果三人联手,任他是何等功力之人,也难当他们全力一击。

而且,他们是受中州道上武林朋友的请托而来,所谓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岂不是痴人说梦呢!

因此,关洛三义的老大侯三春怒叱一声道:“好胆量,中州三义先见识一下尊驾的绝学。”一柄长刃刀,一只托天戟,两柄日月双辉五行轮,以天崩地裂之势,向青衫中年攻了过去。

中州三义心知暴客凶车不好惹,一出手已尽全力,这攻势是凌厉的,招式之奇,劲力之猛,在当代武林中堪称罕见。

百丈以外,现出了幢幢人影。他们是关洛一带的武林豪侠,凭着中州三义之威名,跟来欣赏这场毕生罕见的搏斗的,在中州三义一招攻出之际,他们现身出来,忘情的欢呼着,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位神秘的暴客,纵然是铁打的金刚,也难以逃过这三位高人的联手一击的。

叮当劈拍之声,在人们的耳鼓中爆炸着,血光鞭影像天际的闪电,快得令人难以适应。这一招实在太惊人了,在人们的感受上,似乎世界已经到了末日,他们那渺渺三魂,也被震出了躯体一般。

几乎顿饭之后,他们的真魂才算回窍了,当那百只目光投向斗场时,他们的心,他们的血,一齐凝结了起来。

暴客凶车失踪了,没有人看到它是怎样的离开斗场的,三个血人,三条断臂,狼藉的横存在乱石腐草之上,他们正是这般观战者的领袖人物,中州三义。

这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但又是牢不可破的铁的事实,于是关洛群雄心寒了,整个武林,也像是草木皆兵似的颤栗着。

然而,那暴客凶车,除了行踪飘忽,并没有任何凶残暴虐的行动。严格的来说,它采用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按说是不会造成江湖动荡,人心鼎沸的。

但江湖上谣言四起,传出两种极端相反的说法,一种称它为神鞭铁甲,说它是为了继承鄂国公岳爷的遗志,要抵御金人,迎还二圣,并肃清奸邪,为还我山河立百世之功,另一种称它为暴客凶车,说它是妖邪,是恶魔,为了称霸江湖,奴役武林,将不惜以残酷手段,毁灭所有意图抵抗的武林人物。这两种传说,使武林中的视听淆乱了,行为方正者感到无所适从。黑道宵小,以及别有居心的人,乃推波助澜,使那青衫中年,神秘怪车,陷于四面楚歌的不利处境。这些,对怪车是不利的,但它依然我行我素,懵然不觉,因此,江湖动荡在不停的扩大,暴客凶车也成了家喻户晓的特别人物。

在一个夜色凄迷的薄暮时分,暴客凶车出现在许昌以东五女店附近,那是一片拥有原始森林的旷野,神秘的凶车,正静悄悄地停在浓荫覆地的丛莽之中。

夜凉似水,四野皆寂,连虫蚁似乎也进入了梦乡。这时分,应该是宁静而和平的,但寒风凛烈,带来一股杀伐之声,远远不时传来沙沙的声响,令人有着一种神秘而紧张的感觉。

秋月在放射着清澈的光辉,它照射着鬼魅般的幢幢魔影,一堆堆,一群群,难以数计的人潮,正悄悄地向那凶车迫近,他们不仅人数庞大,而且行动划一,像是一个有组织的军队一般。

终于在一声暴叱之下,倏然间万弩齐发,数十盏孔明灯放射着耀目的光辉,丛林如同白昼,凶车自然无所遁形。

弩箭像飞蝗,刹那之间,凶车已变得像一个刺猬。跟着呐喊震天,人影飞跃,一齐向那凶车攻了过去,在一片刀光戟影劈斩之下,那神秘而轰动江湖的凶车解体了,断木碎板,飞散的落了一地。

但除了这些,一无所有,凶车遭到了毁灭,却失去了那暴客的踪影。

在无比惊讶之下,攻击者停止了他们的蠢动。他们茫然的瞅着那散碎的木板,震骇的瞧着那莽莽丛林,呆呆地让身躯在寒风之中打着颤栗。

倏地,噗噗连声,数十盏孔明灯,在一瞬之间,全部灭息,黑暗再度统治这恐怖的丛林,也恢复了原有的神秘荫森的气氛。

“哎哟……妈呀……”

这一声扣人心弦,感染极快的惊呼,使这个有计划,有组织的人潮混乱了,他们跌跌撞撞的四散奔逃,在恐惧中丧失了他们的斗志。

恐怖的哀呼,在夜空中不停的传播着,一条条人影,像树桩般的倒了下去。

五女店的郊野,散落着恐怖的尸体,洒满了殷红的血腥,使这豫东驰名的大岭,变成了行人裹足的死城。

这是一件神秘而骇人听闻的屠杀,但却无人明白它的真像,除了知道它与暴客凶车大有牵连,任何人也无法知道它真正的究竟。

暴客凶车依然神秘的出现江湖,它的声价,更响亮了,已具有骇阻小儿夜哭的惊人威力。

尽管它威震中原,尽管它并不为害江湖,但仍有一股庞大的暗潮在追蹑着它,江湖之上,时常会听到它与敌人恶斗的传闻。

这似乎是两个难以并存的组织,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打击敌人的机会。

终于,那暴客凶车,掉进了敌人陷井。在嵩岳,驰名宇内的少室峰巅,呈现着风雨欲来的气氛。

夕阳含山,晚霞放着异彩,一辆双马驾驶的神秘黑车,孤零零地耸立在峰峦之上,它是那么神秘,又是那么冷傲,但却有一股令人只要看它一眼,甚至只听到它那辚辚的车轮之声,就会骨软神酥,七魄少去了三魂似的。

从薄暮到暗夜,它依然在那里屹立着,除了偶尔传出一声轻微的马嘶,那黑色怪车竟没有移动分毫。

车辕上,还是坐着一个青衫中年,他像老僧入定似的,连眼皮也没有霎动一下。

最后,车轮转动了,马蹄在山石上清脆的响着,它以十分缓慢的速度,由一片斜度颇小的山坡,一直赶向山脚。这山坡是马车必经之路,不知何时被堆集了一些巨干横枝,显然,这些障碍,是冲着马车而来。

马车的速度并未改变,还是不急不徐的趋向那些障碍物,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直待靠近约莫三尺左右,青衫中年忽地振腕一挥,那些横枝巨干,像被飓风所袭,哗啦啦一阵巨响,在尘土四飞中一齐掀了起来,那威势之猛,实在骇人听闻。

几乎在同一时间,弓弦声响了,劲矢划破长空,向障碍之处攒射而来,但马车的速度飙然加快,马蹄腾踔,车轮飞逝,它毕竟棋高一着,闯过了那万丈伏弩。

更令人震骇的,是暴客凶车不同凡俗的威势,适才那一鞭直扫,比巨斧开山还要威猛十分。

伏袭者胆寒了,一时之间,全都呆呆的发起怔来,不过暴客凶车并不能算是脱离险境,未来的凶险,也许会接踵而来!

转过山坳,是一个较为狭仄的道路,一阵隆隆之声传来,石块像雨点一般,由崖壁向下面倾泻。

马鞭响起劈拍之声,震飞了不少袭来的山石,但他既无力护卫全车,也难以闯过前面阻塞的石块,因此,在一声清啸之后,他放弃了那辆惊世骇俗的神秘马车,然后身影一晃,扑了过去。同时马车之内,也跃出五条纤小的人影,以轻灵巧快的身法,向两旁伏击者展开狂攻。

寒风在怒吼着,它却难以掩饰那凄厉的声浪,哀嚎,怒吼,加上兵刃撞击之声,在这名山之上混成一片。

这个残酷的屠杀,在漫无止境的继续着,令人响往的胜景名山,在飘洒着骇人的污点,惊人的血渍。

月色,迷蒙了。乌云,遮满了整个碧空,在一阵寒风之后,送来了淅沥细雨,逐渐的,雨丝增加了密度,山峦间烟雨蒙蒙,一片凄迷。

残酷的屠杀停止了,因为他们无法分清敌我,不得不停下手来,山岭间所留下的污渍,也被风雨洗刷一空。

此后数日之中,只有风雨还在持续着,这场惊人的屠杀像被遗忘似的,在那莽莽江湖之中,几乎没有人愿意一提。

在洛阳的东方,靠近伊水之旁,耸立着茅屋数楹,一阵低回的歌声,在凄风苦雨中散播着。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笃,笃,笃,三记敲门的轻响,打断了那低回哀婉的歌声,一个清朗温绚的嗓音在沉缓的呼唤着。“姑娘!夜深了,你伤势未复,早点歇息吧。”

“谢谢你啦,公子,我知道了。”

在这简单的对话之后,夜色更深沉了。风雨如晦,笼罩着这简陋的茅屋。

翌晨,云开了,万缕朝霞,映射着那潺潺的伊水,修篁细细,在茅屋小窗外,奏着优美的乐章。

一个一领蓝衫,身材修长的美少年,像临溪羡鱼似的,在那伊水之滨默默地沉思着,良久,他剑眉微轩,嘴角间孕育着一丝笑意,一返身,径向茅屋奔了过去。

倏地,他脚步一窒,像一道耀眼的光茫,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似的,只感到眼花缭乱,手脚无措起来。

那是一个白衣女郎,神情慵懒的,斜依在茅屋的门框之上,她的脸色是苍白的,秀发蓬松,披在一双酥肩之上,她有着几分病态,肩背顶处,血溃殷然。这些,都无法掩饰她的美丽。她那一肌一发,仍然在放射着眩目的艳光。

“姑娘!你……怎么啦?”

蓝衫少年见白衣姑娘似有离去之意,忍不住现出一副焦急与失望之色。

在两天前一个凄风苦雨的凌晨,他发现了这位满身血污,神情狼狈的白衣少女,他立即招呼奶妈苏大娘将她扶了进来,凭他祖传的疗伤灵丹,治愈了这位陌生的美丽女郎,然而她那圣洁的容颜,高华的风度,具有令人一见难忘的奇妙吸力。因此,他陶醉了,几乎难以片刻或离。虽然他对白衣女郎的身世以及姓名都还茫然不知。

“公子!我……太打扰你了……”白衣女郎向他瞥了一眼,苍白的娇靥上印上一抹红晕。

“不,姑娘,你伤势虽愈,体力未复,我……不能让你离开……”

“这个……”

“先父也是江湖中人,姑娘千万不要拘泥。”

“我能够知道公子的姓氏么?”

“小生姓卢,草字伯琪。”

“令尊必是一位武林高人了。”

“先父卢俊义,姑娘或有耳闻。”

“玉麒麟卢俊义?”

“是的,姑娘。”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道:“这样说来,咱们不是外人了。”

卢伯琪欣然道:“那么,姑娘请进屋里歌息一下,咱们再作长谈。”

他招呼苏大娘搬来早餐,饭后,这一对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女,作了一次诚坦的长谈。

“姑娘!你……”

“我姓岳,小字银瓶。”

“什么?你是岳师叔的千金,银瓶师姊?”

“是的,师弟。”

这当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当年玉麒麟卢俊义随周侗习得一身惊人的武功,因秉性忠耿,不避权势,致为奸党所害,而以收复河山,直捣黄龙为素志的抗金名将鄂国公岳飞,也同样被奸相秦桧以莫叔须有的罪名,害死在风波亭上,此时他们两双泪眼,黯然相对,满腹辛酸,真个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卢伯琪道:“师姊,听说你……”

“是的,愚姊是两世为人,在我投井殉父的当晚,就被家师救起,现在暂从师姓,名叫谢芙。”

“令师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必是一位武林异人了。”

“他老人家名叫谢润夫。”

“百变书生谢润夫?咳,师姊能获得当代第一奇人的垂青,福缘真个不浅。”

一顿续道:“婶母及各位师兄弟,听说已发配云南,师姊有没有他们的讯息?”

“愚姊死而复生之事,决不能传入民间,如被奸相探知,必会奏以欺君之罪,家母之处,就不便联络了。”

“那么师姊的未来,将是怎样打算?”

谢芙就将开设镖局,以迄嵩岳遇袭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最后,她浩然一叹道:“愚姊延揽忠义之士,是为了励气节,固国本,继承先父遗志,与金人作殊死周旋,估不到……咳……”

卢伯琪摇摇头道:“君主无远见,权臣遂私欲,以岳师叔那般英武卓绝,仍然难免风波之恨,咱们……”

谢芙面色一整道:“只求耕耘,不问收获,是中华儿女应尽的本份,成败利钝就难以顾及了。”

卢伯琪奋然道:“好,小弟愿意追随师姊,为民族尽上一份心力。”

蓦地,一条人影由柴扉闯了进来,正是卢伯琪的奶妈苏大娘。卢伯琪见她神色有异,正待询问,苏大娘已急急道:“有一队官兵,正向咱们的房屋奔来,看他们那等气势,似乎不怀好意,公子与小姐早点预备一下。”

卢伯琪微微一怔道:“大娘快拾夺一点应用之物,也许自今以后,咱们要飘泊江湖了。”

谢芙目送苏大娘奔去的背影,感到十分难过,眼见这个宁静的家庭,将会因她的介入而支离破碎,因而立起身来道:“精忠镖局失镖之事,可能已被顾客告发,事情虽然算不了什么,师弟仍以避免为宜……”

卢伯琪道:“官兵如果是冲着师姊而来,情形决不会这么简单,师姊千万不能大意。至于小弟这几间茅屋,又算得了什么.”

他语音未落,门前已传来一声巨响,两扇柴扉,被领头的一位校尉一脚踢得飞了起来,卢伯琪哼了一声,身影一晃,快得像闪电一般,凌空双掌一吐,轻轻抓着柴扉的门环,蓝衫一飘,已然曳落在草堂之上,那份神态,真个洒脱已极。那校尉估不到卢伯琪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竟有一身不可忽视的功力,他微微一愣,道:“在本校尉之前炫耀武功,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卢伯琪剑眉一挑道:“大人言重了,小生一介寒儒,那里敢跟官大人作对。”

校尉一哼道:“谅你也不敢,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卢伯琪目光微睨,知道岳银瓶已避了进去,遂淡淡说道:“穿白衣的女子么?大前天确曾见到一个……”

校尉急道:“那……人呢?你将她窝藏起来了,是么?”

卢伯琪冷冷道:“小生既不认识那位姑娘,岂有将她窝藏之理!何况,小生纵然留她下来,也不算违犯王法之事!”

校尉叱喝一声道:“那女子不仅假设镖局,守监自盗。还以押镖为名沿途杀官劫财,形同反叛。你既敢承认留她,必定与盗匪同谋,给我留下!”

校尉一声喊“拿”,立即涌上四名兵勇,几把铁尺戒刀,一齐向卢伯琪的身上招呼。

卢伯琪哼了一声,身形猛的一旋,双掌疾吐如电,那四名兵勇的铁尺戒刀,便像生了翅膀似的,向门外飞了出去,钢刀夹着劲风,由校尉面颊两侧飞过,凉风侵肌,吓得他心胆皆寒。

官场中的人,毕竟另有一番嘴脸。当惊魂乍定之后,他又勃然大怒起来了。“反了,反了!给我拿……拿下!”

兵勇人数虽多,可也知道这位小书生不好惹,在校尉大人的叱喝中,他们也狗仗人势般的吆喝起来。不过口里虽然喊得天响,脚下却极有分寸,离开卢伯琪六尺远近,说什么也不敢多跨一步。

“杨大人!这囚犯顽强得很,大人让开一点,待咱们兄弟来伺候他!”

门外走来四名身着武士装束的大汉,草堂上的喧嚣,立即静了下来。为首的是一名吊眼掀鼻,面目狞恶的中年汉子,适才跟校尉打招呼的就是此人,他名叫崔天仇,是崔门四虎之首,也是名震大汉的黑道枭雄,他身后三人是崔天恨,崔天毒,崔天恶,全是一样嘴丑的恶脸。

他们是锦衣卫派来的,杨校尉自然不敢开罪于他,因而堆下笑脸道:“那就只好偏劳崔大人了。”他招呼兵勇退下,并将茅屋四周围了起来。

崔天仇跨前几步,吊眼一翻,道:“还要你崔大人动手么?小子。”

卢伯琪叹息一声道:“庙堂之上,鼠辈横行,无怪大好河山,遍地烽烟了!”

崔天仇大怒道:“好狂妄的小辈,大爷要不剥掉你的皮,姓崔的就跟着你小子姓,接招!”

此人一掌飞出,腥风四溢,掌如巨斧开山,直击卢伯琪的面门。卢伯琪见这名横行大汉的黑道巨魁,果然还有几分斤两,而且手掌乌黑,腥臭触鼻,必然练有一种极为歹毒的外门武功,乃错步旋身,让过他的掌力,右手中指一挺,嗤的一声,劲风如矢,猛点崔天仇的期门重穴。

崔天仇心头一震,他知道卢伯琪那一指之力,是铁人也难以承当,他那里还敢硬架硬接?亟脚尖一点,硬生生的侧窜五步。但他一退即进,双掌翻飞之间,一连拍出九掌,草堂的面积原本不大,此时整个空间,都在他掌力笼罩之下,掌毒弥漫全场,是虫蚁也难以生存。

杨姓校尉以及他率领的兵勇,全都退了出去,草堂之上,只剩下卢伯琪及崔氐兄弟等五人。

恶斗在持续着,崔天仇猛攻百招之后,掌势缓慢了下来。他无法伤得对方,但却不甘就此罢手,而且对那看似手无羹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有着莫测高深的感觉。

僵尸毒掌,是崔氐四虎的不传之秘。凭着这项独门掌力,他兄弟横行江湖数十年,就从未落过一下风,现在么?掌风既占不到卢伯琪的衣角,弥漫草堂的毒气,人家也像无事人一般,他心寒了,但他那丑恶的面目之上,更印上一层浓厚的杀机。

“小辈,有种的咱们到外面见个真章……”他知道凭一人之力,是无法取得胜利的,草堂空间太小,到外面兄弟联手,僵尸阵可以派上用场。

“哈哈……”一声清脆的朗笑,蓝衫猎风,去势若电。“出来吧,鼠辈,小爷在外面等你。”

伊水之旁,沃野千里,四人联手的僵尸阵,自然绰有余裕,崔氐兄弟跟了出来,在崔天仇的指挥下,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围着卢伯琪不断的游走。

说他们在走,毋宁说是在跳,他们双手平伸,膝盖挺直,连弯也不打,一颤一颤的跳跃着。那形像,比僵尸没有什么两样,但速度之快,却骇人听闻,在游走约十圈之后,更加快得像一阵风,纵然穷尽目力,也不能看到一丝丝淡淡的人影。

卢伯琪此时的感觉,像置身在一强烈无比的风眼中,四周云流雾旋,空气逐渐凝为实质,万钧压力,正在向心中挤迫着。他尽力的拒抗,功力已然提到八成,但压力仍在有增无已之中。

这是被动的,长此以往,终非了局,何况对方掌上的毒力过强,他虽然服了苏大娘秘制的祛毒灵药“紫风胆”,由于时间过长仍有些微晕眩的感觉。因此,他要争取主动,向对方发动强烈的反击。

他撤下一柄软剑,左掌微推,软剑挺得笔直,他的目光是湛然的,虽在毒雾环绕之中,依然神光若电。

这是名家身手,剑术已臻上乘的表现,当他运剑一击之时,必然会地裂山崩。然而,对方功力过强,僵尸阵已形成无懈可击的浑圆天体,强攻猛打,可能导致两败俱伤。因此他试探着,左掌疾挺,一记洞金铄石的指力,电射而出。

“波”的一声,指力似乎击在一块韧性的铜板之上,反弹之力像黄河决口一样,一震之威,几乎将他弹出阵去,不过,他没有受伤,只是胸腹之间,感到一阵血气翻腾,他骇然了,也下定了运剑一拚的决心,于是,他调匀他的真气,功凝剑尖,准备作全力一击。

忽地,一片骇人的乌光夹疾风暴雷之势急卷而至。那阴毒无匹的僵尸绝阵,竟无法承受它雷霆一击,于是,烟消云散,阴霾尽空,威震大汉的崔氐四虎,像木雕泥塑一般,抱着一只断腕,在丈外呆立着。

“对不起,崔大人,敝师弟开罪了四位,小女子特来致一点歉意。”

一个青绢束发,身穿黑衣的女郎莲步姗姗,向卢伯琪身前走去。她那如秋月的眼神,瞅着崔氐四虎轻轻一扫,冷若严霜的粉颊,找不出丝毫笑意。

她是一个美人,但却夹着凌人的严霜,像是一朵有刺的玫瑰,令人慕爱而不敢亵渎。

不过,她实在太美了,人间殊色,红颜绝代,纵然是一个六欲皆净之人,也会为她忍不住怦然心动,甘供驱策的,崔氐兄弟虽为穷凶极恶之徒,也无法脱出这个范畴之外。因此,他们忘记了为何而来,也忘记了断腕的疼痛,当她语音一落之际,竟轰然一声道:“不敢当,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黑衣女郎的粉颊,绽出一丝笑意,道:“各位的手腕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姑娘,咱们还撑得住。”

“那就好,否则小女子当真有点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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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门黑煞

    是深夜。有悲啼!悲啼声从一座傍山而建的茅屋之中传出。茅屋门外,已有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妇陈尸血泊,屋中所传出的,则是年轻女子的宛转悲啼,与粗暴男人的桀桀厉笑!蓦然间,白影一闪,在茅屋门外,出现了一个剑眉星目,相当英挺,约莫二十七八的白衣少年。这少年手横长剑,剑眉双挑地,向室内怒声叫道:“哪个江湖败类,休要无耻损人名节,赶紧出室受死!”室中怒哼一声,稍停片刻,一团黑影,破窗而出。白衣少年似乎不屑暗袭,未加理睬,但那黑影,亦非人体,只是一张木椅。室中人是个黑衣壮汉,从后窗翻出,向白衣少年厉喝道:“何方小辈,可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破坏你家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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