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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龙伯高贪色起祸因 贺耕原卖身铸浩劫

龙伯高虽然走出来了,但大家一看到他脸上的那股表情,也就猜透了一半,因此大家都没有开口,只用眼睛看着他,等他自己把所做的决定说出来。

龙伯高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僵在那儿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开口,当然也就待不下去了,一转身又打算向后面走去。

龙仲平见他要走,这才喊了一声:“哥哥。”

龙伯高只好停下问道:“何事?”

龙仲平道:“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呢?”

龙伯高又把大家一个个都看了一眼,仍然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我绝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就是。”

龙礼经当然看得出来,这是龙伯高被白兰花灌了一阵迷汤之后,才改变了原先的主意所致。

因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伯高!你且坐下,我们好好儿的谈一谈吧!莫为小而失大,这事情并不简单呐。”

龙伯高虽然是坐下了,但始终低着头,两手搓弄着,一句话也不开口。

龙礼经道:“伯高!你有没有想一想,贺耕原的这一场大闹,是缘何而发吗?”

龙伯高连头都没有抬一抬。

龙礼经便又接下去说道:“现在贼势猖獗,虽去必然还要再来,而你是一村之主,几万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一个人的肩上,所以别人做错一点事无妨,而你却万万错不得,一着之误,满盘皆输,再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龙伯高依旧无言。

龙礼经又说道:“天下不乏好女子,即就是本村没有,也未尝不可以派人带着银子到别处去挑选,一个好人家的女儿,说什么也要比一个暗门子里的粉头强得多,难道你还想不过来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多考虑一下,悬崖勒马的好,别说是今天已经有了这种事情发生,即就是没有这此麻烦存在,一个窑姐儿,谁又保得住她能够从一而终?万一将来再闹出一点什么事来,我们是怎样的人家,脸上还能挂得住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把她……”

龙礼经刚说到这儿,龙伯高猛一抬头,截住说道:“叔父,你是要我……”

龙礼经道:“我不用说出来,你也会明白我的意思。”

也就在这时,后面隐隐的传来了一阵妇人哭泣之声。

龙伯高听了,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能依着你老人家这样去做,这样做了,我的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龙仲平这时也忍不住了,说道:“哥哥!我也同意大叔的话,你还是舍了她吧,女人自古是祸根,喜姝祸桀,妲己亡商,褒氏乱周,董卓因貂蝉而殃及其身,石崇以缘姝而祸及其家,这些例子,举不胜举,哥哥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吗?”

龙伯高脸色一变说道:“二弟失言了,白兰花不过是一个落难在风尘中的女子,固然比不上喜姝、妲己,愚兄又何至于便成为桀纣之徒呢?二弟可谓比之不伦了。”

龙礼经道:“仲平的话,并无别意,却是几句好话,在这个时候,贤侄不必咬文嚼字的推敲这些小过节,仍应以大事为重,万莫推卸责任才好。”

龙伯高听了,又低下了头,再也不开口了,大家劝了他好半天,仍然得不到一个结果,而更鼓已深,只好暂时作罢,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龙礼经便又派人,把龙仲平、禹颖达、孔广生和诸天寿一起请到他家,说道:“各位贤侄,我想了一夜,仍然认为这事必须要得出一个结果来不可,绝不能拖延下去,便可以不了而了的,伯高已为那粉头所迷,我想他是再不肯让步的了,所以我们必须想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出来才好,各位贤侄有何高见呢?”

禹颖达一向爽直,说道:“这还不简单,干脆把那粉头杀了,不就完了事了吗?”

龙礼经摇头说道:“这样不妥,别的不说,单说如何下手呢?”

禹颖达道:“我和仲平去做就是了,大叔别怕伯高要发脾气,我们两个是不怕的,杀了她之后,伯高又能奈我们何,这不是一了百清了吗?”

龙礼经连连摇头,只说不妥,孔广生也觉得这样做法,不是一个好办法。

禹颖达道:“那么依你们之见呢?”

龙礼经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在此,只是要广生和天寿不要多心,并且要努力促成才好。”

孔广生道:“叔父吩咐就是。”

龙礼经道:“你这两位,虽然也是在此做客,但我却从来没有把你们两位,当作外人看过,所以本村一切机密,也从来没有隐瞒过两位,而两位对本村之事,也是竭尽心力而为,帮忙不少,只是我觉得广生始终存有界限,每次我说到要请贺耕原离开本村之际,广生总是默默无言,不加可否,难道你还以为我们也把你看成贺耕原一样吗?”

“这是万万不该如此作想的,所以今天在我对伯高建议之先,却必须要先把广生心中的这种想法打破不可呐。”

孔广生被龙礼经一语道破心事,也不由得脸上有点发讪,幸亏龙仲平在一旁说道:“我相信广生兄是不会有这样想法的,大叔不必顾虑太多了,只把你老人家的打算先说出来吧,是不是仍然打算请贺耕原走路呢?”

龙礼经道:“我的意思,正是如此,因为留下此人,终究是靠不住的,所以不若乘此多送他一点盘费,请他离开本村,我相信他在这一阵大闹之后,自己就不好意思再在这儿耽搁下去了,各位贤侄以为如何?”

龙仲平和禹颖达当然赞成,禹颖达还直说:“这样做法,未免太便宜于他了。”

孔广生在龙礼经解释之后,也就未便再不表示自己的意见,因此也道:“叔父这样安排最好。”诸天寿当然惟孔广生马首是瞻,因此事情便这样决定了,跟着又商量了一番言语,便一起去找龙伯高叙话。

哪知到龙伯高那儿一看,贺耕原早已先在,并且和龙伯高两个笑语不绝,非常亲热,大家不由为之愣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还是龙伯高说出,这才明白。

原来贺耕原酒醒之后,已经亲自走来,向龙伯高道歉,说是自己不该酗酒,要龙伯高原谅他,同时又向龙伯高道贺。

龙伯高是个英雄人物,胸襟一向阔大,见到贺耕原如此,当然也就把昨晚的事,一笔勾销,仍然对贺耕原以礼相待,一如平常。

而龙礼经等来时,贺耕原又不待大家开口,便笑容满面的向各人一个个的深深道歉,因此把大家所想了要请他离开龙村的话,一句也没说得出,不过龙礼经到底不肯死心,便在贺耕原离去之后,仍把这番意思对龙伯高说了出来。

龙伯高笑道:“事情已了,又何必再提这些不快的事做甚?更何况在这兵荒马乱之秋,又叫他到何处去?”

龙礼经道:“不然,其变愈速,则其心愈不可测,还是乘此请他离开的好。”

龙伯高拗他不过,只好敷衍说道:“那也得要稍微过几天再说,才是道理,侄儿放在心上就是。”

龙礼经见龙伯高已经原则答应,当然不便再逼,而贺耕原自从这天以后,恰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独傲气全消,并且连酒也一起戒了,整天只忙碌着训练工作。

所以龙礼经再向龙伯高提起前事的时候,龙伯高又哪里肯听,事情也就这样一天天的拖延了下来。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已到年残岁底,龙村之中,当然又是一番热闹,尤其自从红娘子被斩之后,熊胡子就一直没敢前来骚扰过,只在几十里外盘旋,并且一见龙村的旗号,便四散逃窜,所以龙伯高志满之余,也就决定了要痛痛快快的过一个年。

还是龙礼经谨慎,硬争着要比平常倍加戒备不可。

龙伯高这才又把从新春到元宵节这半个月来当中的戒备工作,作了一次分配,六个人分做三组,每组负责七天,第一组由孔广生和禹颖达负责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四的警戒责任,第二组龙仲平和诸天寿,从初五到十一,第三组则是龙伯高自己带着贺耕原,从十二到十八,落灯过后,年事已了,当然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这计划不能说是不严密,但龙村大数已到,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腊月二十五这一天,贺耕原负责巡查,卸班交代,回到下处之后,正打算解衣休息,哪知忽然进来了一个人,贺耕原一看那人,不由高兴起来,叫了一声:“师弟!怎的你会来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来那人便是贺耕原的同门师弟,姓卜,名长晋,外号人称飞老鼠,练就一身超人的轻功,只是也不肯至正,所以在贺耕原以前,早被逐出师门了。

卜长晋且不答话,便先自低声说道:“师兄这里,还有别人没有?”

贺耕原不知他有什么机密的话要谈,便把门房掩了起来,说道:“这里并无他人,你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卜长晋道:“师兄在这里很得意吧?”

贺耕原听了,不由得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说道:“寄人篱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卜长晋道:“我也听说师兄在此,时常受气,心中直有点不甘,以师兄的本领,到何处不能出人头地,又何必一定要在这里呢?”

贺耕原听卜长晋话里有话,因此问道:“师弟最近落足何方呢?还能携带一二吗?”

卜长晋见贺耕原这样一说,不由得面露笑容,说道:“小弟此行,便是专为师兄而来。”

说着就从背上解下包裹,从里面取出玉带一条,黄金十锭和珠宝数项,放在贺耕原面前,贺耕原道:“师弟这是为何?”卜长晋说道:“师兄请先把这些收下,我再告诉你吧!”

贺耕原看着那些金珠珍宝,闪闪发光,焉得不爱,尤其是那条玉带,格外显眼,不由说道:“我又不做官,要这玉带做什?”

卜长晋道:“难道师兄不想封侯吗?不做官又焉能出人头地呢?”

贺耕原笑道:“师弟也开玩笑了,这封侯之事,又岂是容易的事情,愚兄落泊江湖,糊口犹且不易,哪里还敢做什么封侯的梦呢?”

卜长晋正色说道:“这可不然,象小弟这种无用之人,也做了将军,师兄又何尝不可以封侯,便是封王,也算不了一回事啊!”

贺耕原听了,不由一愣,心中也就想出了一半,说道:“贤弟你……”

卜长晋不等贺耕原说完,便截住说道:“小弟说明了吧,小弟现在侍王帐下,官拜将军之职,颇得宠信,自从熊胡子在这里累次失败,回去之后,王爷不由大怒,立刻就想亲率大军前来,把这里踏平,只是因为小弟听说师兄也在这里,恐怕到时玉石不分,所以这才向王爷要求暂缓。

王爷也也是爱才如命之人,一听提起师兄,便高兴得不得了,立刻不惜以侯爵相封,要小弟前来敦请,这真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师兄当然不会放过的吧,否则的话,王爷大兵一到,玉石俱焚,便是小弟,到那时也无能为力了。”

贺耕原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加之正对龙伯高怨恨入骨之时,所以略一思量,便决定要借长毛之力,以泄私愤,当即答应下来,又和卜长晋仔细的商量了一下如何下手的方法。

卜长晋听说贺耕源当值之期,是十二到十八,便道:“这样好了,王爷大兵,准在那几天之内前来,到时小弟再来与师兄联络就是,不过这事却要做得机密,所以小弟在此不便,这就告辞了。”

贺耕原也不再留他,便让他自去,而龙村之中,也并无一人能够得知此事。

转眼便是新年来到,从除夕到正月十二,都平安度过,丝毫无事,龙村中人,便一发的大了胆,准备过元宵,贺耕原也得到了卜长晋的来信,说了侍王大军,准备在元宵节晚上,来到动手,要贺耕原准备接应。

贺耕原想了一想,诡计又生,立刻向龙伯高说道:“上元灯火,伯高兄有什么打算没有呢?”

龙伯高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便笑着问道:“贺兄有何高见?”

贺耕原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小弟也不过偶然想到故乡熬山之盛而已。”

龙伯高听贺耕原提起熬山,立刻说道:“这也容易得很,我们照样做一个,也就是了。”

说着便传下话去,大家见是龙伯高的意思,当然照办,立刻动手,在村中央空地之上,用千万盏灯火,搭起一座十丈上下的熬山来,熬山之前,又扎起彩台,表演百技,好不热闹。

从十三上灯开始,便灯火高张,日夜不息,这一来,龙村中人,都不由得忘了兵荒马乱,尽情的享乐起来。

龙仲平和禹颖达一向好酒,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哪里还肯轻易放过,早就杯不离手的畅饮起来,他们本来还要拉住诸天寿,一起玩乐,还是孔广生谨慎,推说另有事情,一定不叫前去,这才放过。

原来孔广生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也对贺耕原的突然改变,发生了怀疑,又听说这座熬山的兴建,也是由贺耕原而起,便越发的生了疑心。

虽然还不知道贺耕原已和长毛勾搭上了,但总怕贺耕原再像上一次的那样大闹一场,尤其是看到龙伯高处处大意,所以便在暗中戒备起来,以免发生意外。

到了十五的早晨,孔广生便听说长毛大军,有向龙村移动之势,连忙对龙伯高说了,要他注意。

龙伯高笑道:“他们如果敢来,还不是自寻死路吗?这事我也命人去打听过了,贼踪仍然像过去一样,只从三十里外抹过,并未敢向本村逼近,孔兄只管放心就是。”

贺耕原这时也在旁边,心中一动,连忙不等孔广生再开口,便接着说道:“我认为广生兄的顾虑是对的,有备才可以无患,贼兵既已游弋于三十里外,当然说到就到,所以我们还是准备一下,以防万一的好。”

贺耕原的这种说法,表面上看来,天衣无缝,其实却是作用重重,别人又哪里能够知道。

因此当时孔广生听了,也就对他减少了三分疑虑,虽然龙伯高也就依着他,重新做了一番部署,由他自己和孔广生、诸天寿以及贺耕原分担四面巡逻之责,并且还叫龙礼经和贺耕原做了一路,这也是孔广生的主张,隐含监视之意。

贺耕原若无其事的,好象并未察觉似的。

笔者说到这,各位也许要问了,既要监视贺耕原,就应该派一个能手,为什么放着龙仲平和禹颖达闲着,反而让龙礼经这样一个老头子来负责呢?

原来各位有所不知,这是因为龙仲平和禹颖达三天以来,杯不离手,手不离杯,早就醺醺大醉的了,这也真是龙村该遭此劫,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当时分派的是龙伯高坐镇西村门,以当贼兵正面来路,孔广生居南,诸天寿居北,作为两翼,俾便策应,贺耕原则被安置在东村门。

一日易过,倒也无事,到了日落黄昏之际,又有探马报使,辩是贼兵已分道三路散去,主力西撤其余南北两路,可能是回扰掌山和江山一带去了。

龙伯高听了,格外放心,因此在防范上,又松了许多,便命人燃亮起熬山灯火,并备下酒菜,分别送予孔广生、诸天寿和贺耕原受用,自己也把白兰花叫了前来,在城楼之上,饮酒观灯,一时之间,熬山万灯齐燃,把龙村照得里外通明,管弦丝竹,妙舞秧歌,同时大作,好不热闹。

龙村中人这时,只顾得尽欢,又哪里知道这熬山灯火,就是贺耕原和长毛之间所约定的暗号呢?

长毛的向西撤退,又哪里是真退,只不过是欲进先退,做了个样子,扰乱龙村的耳目而已,所以退没一二里远,便又停了下来,但等讯号,立刻以轻骑疾进,使龙村来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就在龙伯高拥着白兰花,举杯得意之际,突然村外的探马气喘吁吁的奔来报道:“村主!不好了,贼兵来袭了。”

龙伯高听了,还不相信,但再抬头一看,三五里外,尘土起处,无数人马,早已飞一般的卷了前来,龙伯高这才大惊,说了一句:“他们来得好快啊!”便连忙一面命人送走白兰花,一面吩咐招集守兵登城,加紧防范。

同时南北两方面,孔广生和诸天寿派人来报说,也已发现贼踪,只有贺耕原不见报来,龙伯高不敢大意,便又派人前去通知贺耕原,叫他注意。

就在这一阵忙乱这中,贼兵已压到城下,火光中只见熊胡子跃马扬鞭,指着龙伯高大笑说道:“姓龙的,今天便是你的末日到了,老子非和你把以往的一笔笔账,清算清算不可,你杀了老子的红娘子,老子便非杀了你的全家,血洗龙村不可。”

龙伯高临危不惊,也就笑道:“鼠贼犬言不惭,你有什么能耐,敢进我的龙村,恐怕这一趟你就是想逃,本村主也不能轻易的放你过去了。”

熊胡子笑道:“你说我进不得你的龙村吗?你且回头看看,恐怕侍王爷已经进村多时了。”

说着便挥众猛攻起来,而后面的贼兵,漫山遍野,如潮而来,声势好不惊人。

龙伯高连忙率众抵挡,同时略一回头,便看到村东门一带,已经起火,一片哭声,随风隐隐而来,龙伯高不由大惊,连忙差人前去打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就在这时,已有人奔了过来说道:“村主,贼兵已进村了!”

龙伯高大惊道:“由何而入?”

那人道:“从东门而入,是贺教习斩关放进来的。”

原来贺耕原自从卜长晋来过以后,便不断的和贼取得联络,约好元宵节动手,所以贼兵一到,他起手便杀了龙经礼,斩关开门,把贼放入,亲自率领着,在村中烧杀起来,这一来,村中的人,哪里还能够抵挡得住,直被杀得尸横满地,血流成河。

贺耕原会见卜长晋之后,卜长晋告诉他道:“侍王爷已亲自前来,正在村外小山丘上,等着和师兄相见。”

可是贺耕原仍然放不下白兰花,只说了一句:“贤弟在村口等我,我往龙伯高的家中去转一转就来。”

卜长晋便给了贺耕原一面小旗,叫他插在肩上,以为标志,使群贼认识是自己人,以免麻烦。

贺耕原便率领着群贼,一路烧杀,来到熬山面前,又点起了一把火,把熬山烧着,那熬山都是纸绢和竹木之属搭建而成的,这一点着,那还得了,立刻火冲天而起,全村都乱成一片了。

贺耕原一进龙伯高的家,别的都顾不得了,只向里直冲,去寻找白兰花,谁知找到里面一看,白兰花早已悬梁自尽。

原来白兰花听说贼兵已经进村,到处奸杀,她还不知道这是贺耕原带进来的,就怕身入贼手,惨遭轮奸,最后还是不免一死,因此一条绳子,在房梁上打了个活结,把头伸了进去,两脚一踢椅子,便香魂缥缈,随风而去了。

贺耕原一见白兰花的尸体,心中大恨,随手一阵乱剑,把白兰花砍了个稀烂,同时还把余怒发泄到龙伯高一家人的头上,杀了个鸡犬不留,这才罢休,和卜长晋去见他的新主子侍王去了。

再说诸天寿在村北门,被贼兵从后涌来,站不住脚,只好放弃了村门,回头来找孔广生。

哪知贼兵早已把整个村子塞满,杀不胜杀,诸天寿一看无法,只好运起轻功,飞身上了屋,冒烟突火,来到南门,抬头一看,南门也成了贼的天下,哪里还有孔广生的影子。

诸天寿四面寻找,才找到了一个村中负伤的人,一问之下,那人说道:“孔教习已杀向村西,大概是去找村主爷去了。”

诸天寿也再顾不得那人了,便又向西门杀去,才走到半路,便看禹颖达站在他自己的门口,手舞青铜刺,力拒群贼,已受重伤,遍体血污,依然奋战不休。

诸天寿再一细看,原来禹小达便站在禹颖达的身后,因此连忙飞身上前,高喊一声:“禹兄莫慌,我来救你。”

说着剑出如雨,杀开一条血路,冲到禹颖达的身前,护住他父子两个了。

在诸天寿未到之前,禹颖达还能够疯虎似的把群贼挡住,奋力作战,及至诸天寿来到,禹颖达心中一安,锐气立泄,反跌坐在地,对诸天寿说道:“贤弟来得是时候,我已别无要求,一家八口,就只剩下小达这一点骨血,便拜托贤弟了吧!”

诸天寿道:“仲平伯高何在呢?”

禹颖达道:“仲平酒醉,已遭毒手,伯高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双目一闭,人已不支,倒了下去。

原来禹颖达和龙仲平两人,都已喝醉,贼众进村之后,龙仲平业已烂醉如泥,所以连手都没还,便为贼所害,禹颖达在贼众涌到他家之后,还率领家人,和贼众拼命,可是寡不敌众,没有多久,便除了他父子两个外,其余的人,全都丧命。

禹颖达一看情形不好,便护着禹小达,打算突围,可是哪里能够,走到门口,便被群贼截住,恶斗起来,身受重伤,但他还奋起余威,舍死的保护住禹小达,直到诸天寿来到,方才气绝身死。

诸天寿也知道无法在此停留,连忙一把抱起禹小达,飞身上屋,来到西门,只看到熊胡子高踞在城头之上,那里还有龙伯高的影子。

耳中只听到说:“千万别叫姓龙的和姓孔的给跑了,赶快派人前去围追吧!”

诸天寿身在屋面,纵目一看,便看到村外远处,贼潮紊乱,好似有人在那儿厮杀似的,心想:“这大概就是伯高和广生哥在那儿了。”

因此连忙找了一个无人之处,把禹小达在背上缚好,然后飞身突围,出至庄外,便向贼窝里冲杀进去,打算和龙伯高孔广生会合在一起。

可是村外一片平阳,便和村里有房屋可以搭脚不同了,加之村外之贼,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因此才冲没多远,便也叫贼群裹住,四面围拢,困在垓心。

诸天寿只好大发神威,拼命冲杀,可是贼群愈杀愈多,哪里还能够杀得进去,同时也就在这时候,一支流矢飞来,又伤了背上的禹小达,把个禹小达痛得直哭起来。

诸天寿一想:“背着孩子已经无法作战,更何况这又是故人之子,临终所托,当然更不能大意。”

因此连忙放弃了和孔广生会合的念头,从斜刺里杀出重围,走进一座树林,先替禹小达裹了伤,然后再登高一望,哪里还有什么龙伯高和孔广生与贼众动手的迹象可寻。

不过诸天寿仍然并未死心,便又生出一计,擒了一个长毛过来,剥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然后带着禹小达,大模大样的走进贼群,到处打听。

这时天还未明,所以贼群也没看出他是假冒的来,反而告诉了他,龙伯高已经战死,就只跑了个孔广生,不知去向。

诸天寿听了这话,好不痛心,但再回头一看,龙村已成了一片火海,知道已经无望,同时又想到孔广生也许已经突围走了,因此也就不再停留,带着禹小达走出贼阵,去寻找孔广生去了。

只是从此以后,浙南一带,便成了贼的天下,前后不下十年,诸天寿又哪里能够再找得到孔广生,兄弟一别,就是四十年,一直到孔广生即将临终之时,兄弟二人才能再见一面,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孔广生在南门,眼看贼兵扑来,便一面派人去通知龙伯高,一面率众拒贼,村前贼众,虽然被他挡住,但又哪里经得起贼群从东门入村,打身后涌来。

孔广生一看不好,便连忙自己断后,命村众放弃南门,向西撤走,去和龙伯高会合,两人见面之后,龙伯高也已听到了贺耕原降贼的消息,便对孔广生自责自怨起来。

孔广生道:“这时事已紧急,再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了,现在全村已经失守,徒死无益,倒不如暂时突围,再图报仇,何愁无日。”

龙伯高也已得到了家人都被杀尽的消息,因此也就同意孔广生的说法,两人带人下关,各自上马开门杀出。

可是这时,他们手下已不过剩了两三百人,而贼众不下十数万之多,虽说孔广生武艺超群,贼众挡他不住,但到底寡不敌众,不上多久,手下的人,便已死亡殆尽,并且两个人也被贼众挤得慢慢的分了开来,越离越远,谁也照顾不了谁了。

孔广生一看情形不好,连忙大发神威,一口剑,赛如蛟龙出海一般,寒光四射,冷滟翻飞,贼众首级落处,血光奔腾如雨,直杀得贼众纷纷后退,谁也不敢近前。

可是由于人太多了,前面的虽然向后退却,但后面的贼,并不知道,依然向前拥挤,加之又在黑夜,所以孔广生始终就没有能够找到龙伯高,一直杀了半夜,忽见面前来了一贼,骑在马上大呼:“你们让开,待我来收拾这小子好了。”

孔广生一看那贼,红巾缠首,生得好不凶恶,而马颔之下,挂着一颗人头,就正是龙伯高的。

孔广生这一见之下,不由得心如火烧,哪还顾得一切,惊叫一声,一摆手中宝剑,便对那贼扑去,招招都是杀手绝招。

这一来,那贼虽然凶狠,可是又怎挡得住孔广生,十招不到,自知不敌,便想跳出圈子,拍马逃生。

可是孔广生哪里还肯放松于他,早就纵马追上,待马头和那贼的马尾相接之时,脚下一抽,抛开双蹬,略一提身,便已上了马背,再一点纵之间,早已跳上了那贼的马臀。

只因为孔广生轻功绝顶,所以那贼并未知道,仍旧在纵马狂奔,企图逃脱性命。

孔广生也是恨透了那贼了,手中宝剑,指定那贼的后背,用力猛戳下去,立刻直透出前胸,那贼连哼都没哼得出来,便已向地狱里去报到去了。

孔广生杀了那贼,收起龙伯高的首级,挂在腰间,便又想起诸天寿来。

他这时候,并不知道诸天寿也已冲了出来,正在找他,只以为仍然陷落在龙村之内,因此连马也不要了,只展开轻功,从群贼的头顶之上,飞纵入村,去找诸天寿去了。

这也叫做冤枉凑巧,孔广生入村之际,也就正是诸天寿进入树林,为禹小达裹伤之时,所以两面错过,等诸天寿再出来寻找的时候,孔广生已经入村,当然就再也看不到孔广生的踪迹了。

孔广生进入龙村之后,整个龙村,已经烧得上下一片通红,别说是村人了,便是贼众,也已存身不住,纷纷向村外躲避。

这时熊胡子却仍然耀武扬威的在城楼之上,指挥抢杀,孔广生一看到他那种样子,哪肯放过,早就抢上前去,手起剑落。

熊胡子正在得意,连做梦都没想到孔广生这时会闯了来,等到发觉不好,想回手已经来不及,情急不择,便伸手护得头颅,但那里还能够护得住,早被孔广生连臂砍去,半个天灵盖,当然就和身体分了家,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群贼见到熊胡子被杀,也就一哄而逃,孔广生并不追赶,也就回身下了城墙,沿途冒烟突火,去寻找诸天寿,但又哪里寻找得到,只见满地都是断颅折臂,惨不忍睹。

孔广生从村西寻到村北,又从村北转到村东,依然不见诸天寿何在,正在焦急之际,猛然又看到村外小丘之上,黄罗伞下,正有两个人在那儿饮酒,指着村中大火,谈笑风生。

孔广生再一细认之下,使不由得怒火陡燃,一发而不可收拾,牙关一紧,骂了一声:“畜生该死。”便又飞身出村,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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