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蓝犁老人,便是青海阿尼马卿山上,魔宫中的老魔头,武功之高,固然不必去谈,并且从一部魔经之中,学到了不少的阴刻魔法,纵徒为恶,虐害良民,实为武林大忌,不过因为他一向很少到中原来生事,所以武林中人也就没去收拾于他,只对他备加防范面已。
现在杨皓说出蓝犁老人竟来寻衅,当然就要吃惊了,忙问这是何故?
此事这时杨皓也还不能完全弄清楚,所以不如还是有笔者来奉告各位吧。
原来俏二郎史原自从在阳城被蒋碧钏在背上拍了一掌,打伤之后,虽然当时凭着他的内功,护住伤势,逃出客店,而蒋碧钏又顾着去将护孔广生,和杨文静交手,没有追赶于他,留下了他的性命。
但他出得阳城县不远,便觉得再也忍受不住了,一阵阵的血气翻腾。迫得他头昏目眩,万分难忍。
史原也知道这时业已不能再走,势非好好坐下,调息运功不可,否则生命堪虞,可是他又怕蒋碧钏跟踪追来,不敢不寻找一个较为隐僻的地方,因此只好强行忍住,舍命奔入一座树林,正打算在树林深处跌坐下来,哪知人已不支,一口鲜血,夺喉涌出,紧跟着也就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史原这才悠悠醒转,耳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对人说道:“好了,他已经醒转来了。”
另外有人说道:“师父!你既然知道了他是妙峰山杨家的人,为什么还要救他,干脆随他去死,不是也可以少一场以后的麻烦吗?”
那苍老的声音笑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只要是我看上了的人,而他又愿意归入我门的话,我是不需要做任何别的考虑的,妙峰山杨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果真有胆量,敢为此事来找我的话,我倒就要拿他来做个榜样给大家看看,也好让人不敢轻视我阿尼马卿山。”
史原微微睁目看时,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可怖的老人坐在自己身边,一双手正按在自己的命门穴上,旁边还围着五六个黄褐短袍,不俗不道打扮的人站着,却一个也不认识。
正在犹疑之际,那老人已自开口微笑说道:“娃儿!你说一句吧,这条命还想要不想要了。如果想要的话,老夫便救你到底,如果不想要了的话,老夫只要将手拿开一走,你就非死不可了。”
俗语说得好:“蚁蝼尚且贪生。”史原又哪有不要性命的道理,并且也从老人的掌心之中,感到老人的功力不凡,恰有救治自己的把握,因此点头作礼说道:“承蒙长者相救,史原感谢不尽,将来定要图报大恩。”
老人笑道:“图报大恩只怕未必,恐怕老夫还要为你招来不少的麻烦哩。”
史原听了不懂,不由怔住。
老人似乎已经知道史原的意思,说道:“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不是?”
史原点头。
老人道:“这也难怪你要不懂,我告诉你好了,你不是妙峰山重瞳叟杨老头子的徒弟吗?”
史原又点头应是。
老人道:“那你知道老夫是谁呢?”
史原摇摇头,但接着马上说道:“敢请长者指示。”
老人道:“老夫便是阿尼马卿山魔宫主人,蓝犁老人,你听说过吗?”
史原当然也曾听过他的大名,因此不由得吃了一惊。
蓝犁老人笑道:“你倒是不必骇怕于我,因为既然你遇上了我,而我又对你发生了好感,便是你的运气来了。”
史原见蓝犁老人这样说了,这才宽心,便向蓝犁老人说道:“长者慈爱,史原没齿不忘。”
蓝犁老人笑道:“不过要我救你不难,却有一个交换条件,因为我的规矩,一向是‘非徒不救’。所以你如果能离开妙峰山,从我为徒的话,当然就不成问题了。”
史原听了,好生为难,因为背叛师门乃是江湖大忌,当然就由不得他不作难了。
蓝犁老人又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因此又笑着说道:“当然我绝不会强迫于你,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的,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老夫立刻就撒手不管,生死由你了,不过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你的事情,老夫已经完全知道,你已经伤了杨老头子的侄女儿的心,并且又得罪了蒋步云的宝贝侄小姐,他们会答应你吗?
你又怎能再回转妙峰山呢?即就是你不回妙峰山,杨老头子看在师徒的情份上,放你过去,蒋碧钏又岂肯轻易饶你,到那时,恐怕天下虽大,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处呢?
更何况你的伤势,只要老夫一撒手,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再不能救你了,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一一多加考虑呢?”
史原听了,想了又想,果然觉得蓝犁老人的话,很有道理,同时又面临着死亡的恐惧,当然也就顾不得一切了,立刻向蓝犁老人低头说道:“弟子遵命,师父慈悲。”
史原这一贪生怕死不打紧,便不独坏了自己的性命并且也为武林伏下了一个祸端,所以人之生死,本有天命,便应该看得淡,看得破。
尤其是在大难当头之际,更应该以义为重,把生死置之度外才好,否则的话,便不独自己身败名裂,终于难免一死,并且还要遗祸于未来,使后世的人也受自己的害,这又如何划算得来呢?
说到这儿,笔者倒又想起洪承畴的一个故事来了。
洪承畴当年在受命经略辽阳之前,曾经有一个日者替他算命,把他的过去都说得非常之灵,洪承畴又问日后如何?那日者道:“身寄封疆重任,死享百世蒸尝,某年某月某日。寿终正位。”
后来洪承畴降清,进关之后,又遇到这一位日者,一算那日者所说的死期,早已过去,便以为他言而无准,因此笑问那日者说道:“你说我早就要死,我怎的到今日还活着,不是你算得不准吗?”
那日者正色说道:“我算得一点不错,只是你当死而不肯死,叫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洪承畴再一想那日者所说他该死的日期,便正是他兵败被俘的那天,因此也不由得羞愧满面了。
各位,洪承畴便由于那一念贪生怕死,结果弄得名列贰臣传中,遗臭万年,否则的话,又岂不足与史阁部相媲美呢?
所以还是文天祥说得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若说是自己姑息自己,则古今以来,又能有几个厚道诗人,能够吟出“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天人”之句呢?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史原既已低头乞命,蓝犁老人便又叫他发了毒誓,然后才又替他行功疗伤,并且给他服了几粒丹药,几个时辰过去,史原便已痊愈,起身向蓝犁老人叩谢,重又行过拜师之礼。
蓝犁老人道:“我本来是路过此处,现在就要回山,你还有什么事要办,现在可以说出,否则的话,回山之后,便不能再随便行动了。”
史原想了一想,自己还有一个小兄弟史厚,仍在妙峰山,怕杨皓知道了自己已经背叛师门之后,会对史厚不利,因此也想把史厚叫出来,同归蓝犁老人门下,便对蓝犁老人说了。
蓝犁老人考虑了一下之后,当即答应,便也带着门徒和史原向妙峰山走去。
这天来到门头沟,落店住下,当晚便商议如何进行的事,最后蓝犁老人决定,当夜一起上山,由史原去叫史厚,如果不被杨家的人发现的话,便作罢论,万一行踪不密,也就说不得只好动手了。
他们正在商议之际,又哪知蒋碧钏就正住在他们隔壁,蒋碧钏内功已到落叶辨风之境,所以他们的话全听了去。
而这时又正因为累上妙峰山都未得逞,心中气闷,而又无可奈何之际,因此不由大喜。一想:“他们既然要去,那我何不事先潜往,等他们动起手来,我再乘机闹他一个大的,不是正好吗?”
蒋碧钏这种想法,虽然不错,但她却就是低估了杨家了,在她以为几次闯山,虽未得逞,终能全身而退,这是自己的能耐,殊不知却是杨皓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而是故意留路给她的,否则的话,恐怕就凭蒋碧钏,要想进出妙峰山而无所阻,还是办不到的啦!
更何况杨家耳目极灵,布置周详,所以也早就有人在监视着她的行动,并且在蓝犁老人一到之际,便已有人报上山去了。
所以蒋碧钏这次闯山,杨皓所用的办法就不同了,过去是当头迎阻,留下后路,只把她逼退下山便算完事,而这一趟恰巧相反,只等蒋碧钏前脚上山,后面便已断了她的后路,一步步的把她逼入庄内。
蒋碧钏一起初因为目的便是潜伏庄内,所以也未在意,就这么一步步的被杨家诱至花园,躲进了山洞,方自得意,哪知杨家的人已把洞口封住,再也出不来了,这才着起急来。但又有什么办法好想,也只有空自着急而已。
再说杨家,把蒋碧钏禁住之后便全力准备对付起蓝犁老人来,可是也就在这时候,山下又有人报来,说是蒋步云和佟方亦已来到,大概午前可至清白口。
因此杨皓又派遣归化元前去迎接,以免在和蓝犁老人动手之际,他们来了,无暇解释,又生误会。
果然在天色未明之前,蓝犁老人便已到达,也正由于是史原带路的关系,所以完全抹过了沿路上的卡子,直到山头庄前,方才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杨皓和九天玄女起初还不知道史原的事,所以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双双上前挡住,问蓝犁老人何事犯山?
蓝犁老人一向是目空一切,独断独行的脾气,哪里把杨家放在眼下,因此说道:“杨老头儿,你我素无嫌隙,当然此来就谈不上有什么恶意,所以你尽管放心,只要能够答应我一件小小的要求,我也就立刻下山了。”
杨皓武功虽高,但一向涵养极好,从不与人轻易反目,因此问道:“既然如此,阁下不妨言明好了,只要能够办得到的,当可如命。”
蓝犁老人便把史原的事,一长一节的说了出来。
杨皓听了,一怔说道:“别的事或可如命,惟有此事不能答应了,阁下与杨某都是在江湖行走之人,这种规矩是不能破坏的,所以杨某仍希望阁下,能看在江湖道义份上,把敝门逆徒交还杨某,由杨某以家法处治,向天下武林谢过,杨某自当承情不浅,日后有机缘时,再为图报好了。”
蓝犁老人是个魔宫人物,哪里肯讲这一套,所以仍然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这是什么话呢?现在他已经是我的徒弟了,你要我把他交还给你,我的面子上又怎能过得去呢?你这不是自说自话吗?依我看来,还是你马虎一点算了吧,就作为是你把他们兄弟二人逐出门墙算了,那么我所收的,不过是你的两个弃徒,这还不就完了吗?不然的话,万一你我绷起脸来,那就要大家都不好看了。”
杨皓虽说是涵养好,但听了这种说话,又哪里能够忍受得下,早已气得满脸绯红。
而蓝犁老人又已回头对史原说道:“你兄弟是谁?他出来了没有呢?如果已在这儿的话,那倒便当得多,你把他现在就喊出来一起走吧。”
史原虽然早已就看到史厚站在杨皓身侧,但当着杨皓和九天玄女的面,哪里还敢开口。
那史厚倒是个头脑清楚的人,见自己的哥哥竟做出这种事来,因此不由气得泪流满面,向杨皓面前一跪,反手释下兵刃,放在地上,说道:“师父!弟子有兄如此,罪不可恕,请师父处罚吧。”
杨皓一把把他拉起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不关你的事情的。”
史厚道:“那弟子想对家兄说几句话,师父答应不答应呢?”
杨皓点头说道:“你去好了。”
史厚便对史原高声说道:“哥啊!你怎的竟这么糊涂起来?师门恩深如海,你哪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蓝犁老人,不过是魔道妖孽,一向倒行逆施,天必不容,你就不为师门着想,难道还不为你自己着想吗?多想想吧,乘此迷途未深,及早回头,求师父从轻发落,才是正路,否则的活,便是师父能宽恕于你,我也决不肯再认你为兄的,哥啊!你足个聪明人啊,难道还想不开吗?”
史原听了,哪还开得了口,蓝犁老人见史厚当面骂他是魔道妖孽,也不由得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小子该死。”
同时又回头对史原冷笑道:“我只道你兄弟和你一样,却谁知是这么一个东西,胆敢当面辱骂于我,这还了得,你既然归我门下,便得听我的话,你马上去与我把他的首级取来吧。
史原听了好不为难。
可是蓝犁老人催逼得紧,说是:“你可别忘了你发的誓啊!”
魔宫门徒拜师所发的誓,概由蓝犁老人所指示,一律奇毒异常,史原既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哪能不怕,因此只好说了一声:“兄弟!我现在也顾不得你了。”说完之后,便拔出宝剑,向史厚走去。
史厚不由得既惊且痛,掩面大哭起来。
这时早恼了杨家其余的子侄门徒,一个个咬牙切齿,有两个脾气急躁一点的,早就飞身上前,一个拉回了史厚,一个便向史原扑去。
史原眼看史厚一哭,心中不觉得一惨,也就在这一怔之际,手中兵刃已被对方摘去,同时两臂也被对方用擒拿手法制住,等到察觉不妙时,空具一身武功,早已毫无动弹余地。
这也是史原该死,如果这时他甘心俯首被擒,不开口也就好了,那么将来在杨皓面前苦苦哀求一番,也许能够保得命在。
哪知他心中一急,竟回头向着蓝犁老人高声喊起:“师父救命”来。
史原这样出声一喊,妙峰山的人,任谁都觉得听来刺耳,同时蓝犁老人也已风一般的卷到,打算从那人手中,把史原夺回去。
这一来,妙峰山的子弟们,又哪里还能忍受得住,早已纷纷向前,来堵截蓝犁老人。
擒史原的那人,当然也是好手,叠指一伸,便点了史原的麻哑两穴,然后向杨皓请示,如何办理?
依着九天玄女的意思,当时便想废了算了,还是杨皓不忍,只吩咐先关起来再说。
九天玄女还想坚持,哪知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上前去堵截蓝犁老人的几个人,已在蓝犁老人的魔功之下,一连好几个受了伤,九天玄女看了,好不心痛。
因此也顾不得再和杨皓说话,闪身上前,便把蓝犁老人接住,一面吩咐弟子退后,一面对蓝犁老人喝道:“老不识羞,竟和孩子们动起手来,这老脸往哪儿放呢?”
蓝犁老人笑道:“老夫只道妙峰山杨家有什么了不起,原来所教出来的,竟全是一些草包,老夫真后悔不该要那个姓史的呢?现在这样好了,老夫给你们一个便宜,姓史的老夫也不要了,只要你们把他牵出来,当着老夫的面把他宰了,老夫便也算过,立刻下山如何?”
九天玄女的脾气,可比不得杨皓好说话,莫说是蓝犁老人已经伤了她好几个弟子,便是单凭着蓝犁老人上门口来发狂言这一点,她也不肯轻易罢休了,因此也冷笑说道:“老妖孽口出狂言,也太过不知自量了,你要杀人不打紧,只要你能够赢得了你老太太手中的这支拐杖,莫说是要杀我的一个逆徒,便是要毁我姓杨的全家,也都全可凭你行事了。”
蓝犁老人新胜之余,哪里还把九天玄女放在眼下,便又笑着说道:“那么老夫便来教训你两下好了,你出招吧。”
九天玄女按着规矩,道了声:“请。”拐杖一横,斜举而起,便对蓝犁老人打下。
蓝犁老人见九天玄女完全是一个老太太打人的可笑样子,心中便格外轻视起九天玄女来,但他又哪里知道,九天玄女是明知蓝犁老人难惹,故意骄敌,这才做出如此可笑的样子来。
其实却已把她数十年所浸淫的内家功力,潜藏在内,蓄势待发,这一来,蓝犁老人一出手便差一点吃了大亏。
蓝犁老人既然轻视了九天玄女,所以也就随手一挥,对着拐杖迎去,在他的意思认为,这一挥之下,九天玄女便非撒手丢杖不可。
哪知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九天玄女一看蓝犁老人举手挥来,心中不由大喜,暗骂一声:“老妖孽,这下可有你受的了。”所以就在杖势和蓝犁老人的手掌,将接未接之际,突然发出神功,力透杖端,直击下去。
内功伤人,进退不过在分寸之间,所以蓝犁老人的手掌才和杖头一接触,便觉得杖势如山,压下来的力量,又何只千钧。
蓝犁老人不由得心下一惊,暗说一声:“不好!”饶得他撤手得快,也已经被震得半臂酥麻了。
九天玄女一招占了上风,又哪里肯就此罢手,杖势跟着蓝犁老人撤同去的手,已经变击为点,直送出去,其疾如电。
蓝犁老人哪里还能抵挡得住,只好缩身后退,倒跳出去五七尺远,同时回手拔出宝剑,舞成一团剑光,护住身形,就怕九天玄女乘势迫击。
谁知落地一看,九天玄女又已收杖,立在原地,并没有动,只笑着对蓝犁老人说道:“老太太只道你这老妖孽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打的脓包货,老太太也真后悔对你出手哩,现在这样好了,老太太也给你一个便宜,只要你跪在老太太面前,叩头认错,老太太也就不为已甚,高抬贵手,放你下山逃命就是。”
这简直是“六月债,还的快。”蓝犁老人马上就被九天玄女在这儿找补上了,脸上一红,心头大怒,厉声喝道:“你还敢和老夫再斗三十合吗?”
九天玄女笑道:“漫说是三十合,便是三百合,你老太太何惧于你,只怕你这老妖孽不经打,没过三招,便要缩头逃跑了。”
蓝犁老人喝了一声:“少要大言逞能,你接招吧。”说罢已经挥剑如风,向九天玄女卷去。
九天玄女接住,剑来杖往,便厮斗起来。
这一下,蓝犁老人固然是存有戒心,不敢大意,而九天玄女也志在除妖,为武林除害,所以两人直杀了个难解难分,杖风剑影,直荡出去三丈方圆,逼得四面的人,都一起遍体生寒起来。
两人这一阵恶斗,经过了两三个时辰,犹自胜负未分。
杨皓在旁,一看日影,便不由得着急起来,这是因为他虽说为人谦虚冲和,但仍然是个死要面子的人,现在一算,蒋步云和佟方已快来到,如果让他们看到蓝犁老人迫在自己门前作战,这也是一件丢人的事。
并且当着蓝犁老人的面前,更不便向蒋步云解释,因此略一沉吟,便另外想出一个计较,决定先把蓝犁老人引到后庄去,以便让出时间来,使自己好和蒋步云说话。
杨皓想定之后,便发出暗号,通知了九天玄女,自己便先带着弟子,退入庄中。
九天玄女当然明白杨皓的意思,因此虚掩一拐,跳出圈子,说了一声:“老妖孽,你敢到我庄内来走一趟吗?”说时也就上了庄墙。
蓝犁老人虽然也想到九天玄女不败而退,可能别有用心,但他这时已经杀得性起,哪里还肯放手,喝了一声:“莫说是你这一个小小的庄院,便是龙潭虎穴,老夫又何惧哉!”
说完之后,也就带着手下五六个门徒,跟了进去,就这么被九天玄女引向后庄厮拼去了。
杨皓又做了一番布置,把蓝犁老人师徒困住之后,自己便带着三四个弟子坐在大厅之上,静等蒋步云等来到。
蒋步云原本自视极高,对杨皓,也不过把他看成和自己相仿而已,现在忽见杨皓大敌当前,竟能安然不惊,这不由得起了敬佩之心,既听杨皓说是要自己去看热闹,因此也就暂时不再提起蒋碧钏之事。
只起身说道:“理当奉陪,如有用得着蒋某之处,亦当效命。”
杨皓笑道:“蓝犁老人虽然凶狠,但老夫还不需要把他放在心上,现在不过是由山荆在与他周旋取笑罢了。”
说着也就起身,把蒋步云等领到后庄。
这时蓝犁老人已和九天玄女在比拚内功,两人相距丈许远近,空手遥对,各伸两掌,遥遥相抵,如果让一个不懂得武功的人看了,根本就不会知道他们在做着什么把戏。
可事实上,这时两人都已到了生死关头,因为他们都已各凭内功,发出罡气,在那儿拚命了。
蓝犁老人抬头看到杨皓和蒋步云、佟方并肩而来,他也是认识蒋步云和佟方的,因此不由吃惊,就怕他们上前夹击,那自己就非落败受伤不可了。
因为他在这时,和九天玄女相敌,也不过就是势均力敌而已,二人鬓边,都已微微出汗。
杨皓当然看得出九天玄女一时间胜不了蓝犁老人来,略一转念,计谋又生,因此高声叫道:“你们且请住手,老夫有话要说。”
蓝犁老人和九天玄女,这才一齐收回罡气,各各分开,杨皓笑对蓝犁老人说道:“蓝犁老儿,老夫看你,也当累了,现在时已过午,便由老夫请你一餐,饱食之后,休息一番,然后由老夫来陪你玩儿几下,你看如何?”
蓝犁老人行事,向来心气一动之后,便会不顾一切,因此笑道:“要老夫叨扰于你,倒也不敢当呢?”
杨皓道:“这又何妨?”说着便吩咐人取来酒菜,殷勤相劝。
蓝犁老人和九天玄女比拚半日,也正饥饿,因此也不客气,带着徒弟,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饱,立刻觉得精神一振,碗箸一放,便起身对杨皓说道:“你过来吧,老夫也试试你的功行如何好了。”
杨皓就是巴不得他如此,因为以内功相较之人,久战疲乏,乃是真气耗损之故,这时便应该趺坐调息,才能恢复,绝不是饱餐一顿,所能生效的。
这一点蓝犁老人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他目空一切,一时疏忽,就上了杨皓的当了。
杨皓说话,更是深沉,笑着问道:“你行了吗?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吗?”
杨皓这样一说,蓝犁老人是个好强心最甚的人,纵使想要多休息一下,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因此只好笑道:“对付你们这等虚盗浮名的人,还能累得着老夫吗?”
杨皓笑道:“那老夫就要不客气,你请先过招吧。”说着一拱手,立下门户。
蓝犁老人也就一拱手,然后猛然大喝一声,脚下一错,两掌一分,一招“白鹤掠翅”,右掌便对杨皓斜削而来。
杨皓心有成竹,不避不让,右手缓缓而起,“烘云托月”,便向蓝犁老人架去。
这一招看来虽缓,其实比电还疾,一下子便和蓝犁老人的手掌相接,扣个正着,发出内家真力震压过去。
蓝犁老人没想到杨皓一出手,便以内家功力相拚,这才觉得不妙,可是手掌已经和杨皓相接,便想撤回,也自来不及了,因此也就只好发出真气,手指微扣,把杨皓敌住。
这时杨皓是有心而为,所以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行为,出手既然控制了先机,脚下也相准了实地站好。
相反的,蓝犁老人虽然动手在先,但已完全被迫处于被动地位,同时以疲乏之身,以当杨皓久蓄之势,这强弱之分,已不待战而后明,所以蓝犁老人功力虽高,这场亏也就不由而由的吃定了。
他们两人就这么站在那儿比拚,不多一会儿,便看到蓝犁老人慢慢矮了下去,脸色立变。
这是因为杨皓谋定而行,立脚之处,刚好是两根地桩的所在,而蓝犁老人却站在浮土之上,同时两人两掌相接,又和遥遥相对不同,遥对比拚,所比拚的完全是气,而实掌相接,则是气与力,同时并行的了。
蓝犁老人脚下既是浮土,所以拚着拚着,力道下沉,把土压实下去,两脚深入土中,人当然也就矮了下去了。
这一来,蓝犁老人固然大惊,便是蒋步云和佟方,也不由得为之讶然失色,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杨皓脚下所踏之处,乃是地桩,只以为杨皓功力深厚,所以这才能够浮立不下,如果以之运用到轻功上去,那就达到“履空蹈虚”之境了。
内家较量,强弱本在毫厘之间,蓝犁老人到了这时,哪里还敢再拚下去,因此大喝一声,猛然运足力量,一推一摔,把手挣脱,同时身形离地,对着他的门徒,喝了声:“我们走吧!”便领头向庄外冲去。
刚好蒋步云等所站的地方,挡着蓝犁老人的去路,所以蓝犁老人疯虎似的对他们遥遥打出双掌,想把他们冲开。
蒋步云见了,本能地闪身上前,发掌迎击,两下一碰,立刻轰然一声大震,蓝犁老人被震得退后几步,转头便跑。
而蒋步云也晃了几晃,这才立定身形,同时也感到了双臂发麻,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蓝犁老人,果然厉害,当然也就联想到了杨皓,因此又格外把杨皓看高了一层了。
蒋步云正要去追蓝犁,那里杨皓已经喊住说道:“穷寇何劳大驾,容孩子们去处理,把他们逐了出去,也就算了。”
蒋步云也就落得住手。
杨皓仍然十分安闲地把蒋步云等重行邀到厅上,分别落坐,不上多少时间,便有人来报,说是已把蓝犁老人师徒驱逐下山,落荒而去。
杨皓也不再问,只对蒋步云笑道:“侥幸能把这老魔头逐走,实在杨门大幸,现在老夫便派人前去,把令侄姑娘请来,还请蒋兄代为致歉如何?”
蒋步云这时既已对杨皓发生敬佩之心,因此也没考虑,便答应了,说道:“有步云在此,自应是她向阁下道歉陪罪才是。”
杨皓跟着又叹息了一声,对蒋步云和佟方说道:“逆徒之事,家丑不可外扬,还请二兄代为包荒,杨某感且不尽,当然杨某对他,也还是要依照家规处理,以向天下朋友谢罪的。”
说完之后,便又吩咐人去把史原带来。
那史原这时已是心胆俱裂,除了软瘫在地下,直喊:“师父饶命”而外,早已面无人色。
杨皓脸色铁青说道:“你还叫我师父做什么?你的师父到底是谁呢?”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快云亮的小匕首,向地下一掷,喝道:“现在你大概也无话可说了吧?是自己去自裁呢?还是要我派人动手。”
史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已骇得只剩下直打哆嗦的份儿。
杨皓看了,好不生气,便向左右吩咐了一声:“把他牵下去,我实在不要看他的这种样儿。”
接着又道:“谁去代我执法?”
归化元突然上前说道:“弟子愿意前去。”
杨皓点头答应,归化元也就从地下拾起匕首,跟着走了。
杨皓低头沉思,只是不语。
哪知没多一会儿,便一连来了两拨人,急匆匆地说道:“师父!不好了。”
杨皓抬头问道:“何事?”
有一拨人说道:“蒋姑娘不肯前来,已经走了。”
另一拨人说道:“归化元存心叛师,打算把史原放走。”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由惊得站了起来,尤其是杨皓和蒋步云,更是窘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