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广生问白官英道:“你知道了是谁呢?”
白官英道:“那一定是杨老前辈的侄小姐无疑。”
孔广生一想也对,便又看了看蒋碧钏一眼,意思是问她对也不对?
蒋碧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她这一来了,你不是就可以放心了吗?要闹,让他们两个人闹去,没有我的事,当然也就没有你的事了,你说对不对?”
孔广生一向拙于言词,见蒋碧钏这样说话毫无顾忌,简直就拿她没有办法,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碧钏笑着又推了孔广生一下,说道:“你怎么不开口呢?”
孔广生道:“我……我实在听不懂你说话的意思。”
蒋碧钏笑道:“这还有什么不好懂的,你们不是商量过,怕我给姓史的过不去吗?那么现在爱他的人来了,干脆让她和我们做一块儿走,由她缠住姓史的,使姓史的不敢来跟我噜嗦,不是就没有问题了吗?”
孔广生听了,知道自己在妙峰山上和白官英所说的话,已经被她都听了去。
脸上虽然发讪,但也就不再顾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杨姑娘也和我们一块去,她肯答应吗?”
蒋碧钏笑道:“你们男人家是不会懂得我们女孩儿家的心的,这一切都由我来,你不用管好了。”
说着起身便向外走。
孔广生道:“你上哪儿去?”
蒋碧钏道:“去留杨文静啊!”
孔广生道:“他们正在吵架,你去了便当吗?”
蒋碧钏还未开口,白官英已先抢着说道:“孔兄!我也觉得蒋姑娘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不妨一起先去听听好了。”
蒋碧钏立刻横了白官英一眼,冷笑说道:“你的主意真不少啊!依我看来,你还是闭着嘴老实一点儿的好。”
白官英碰了一个钉子,他不开口,三个人便来到史原的窗下,只听到史原在里面说道:“我劝你回去,可是好意,你自己也不想想吗?我是奉命下山,去王屋佟老前辈那儿有正经事的,而你是偷偷的下来的,现在不趁早回去,将来又如何对师父回话,你口口声声说是爱我,现在你这样做法,不是要连我都一起完了吗?还是听我的话,马上回去吧,我没有几天也就要回来的。”
杨文静道:“不!我偏不回去,我偏要和你一起走,一起回去,伯父就是为这事要处分我的话,我也认了。”
史原直急得在屋里搓手跺脚,说道:“好好!你如果一定不肯回去的话,我当然也管不了你,那就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好了。”
杨文静道:“你说什么?”
史原道:“我是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谁也不要管谁,免得将来回山之后,要我跟着你受罪。”
史原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杨文静听了,竟几乎流下泪来,岔着声音说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这是你对我说的话?”
史原仍然冷冰冰的说道:“是的,这是我说的,你该听清楚了吧?”史原这样对付杨文静,窗外的三个人都不由得一起觉得史原太嫌薄情过分,替杨文静抱起不平来。
尤其是蒋碧钏,平时一向任性惯了的,这时哪里还能再忍得住,早就一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哪有各走各路的理,这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
蒋碧钏这样突如其来的向里一闯,不只是杨文静愣在一旁,便连史原也面红耳赤起来。
蒋碧钏已走上一步,拉住杨文静的手说道:“今天天已不早,有什么话,等明天和他说好了,你今天就暂时和我住在一块儿吧。”
说着便把杨文静拉出了房,向她所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孔广生和白官英怕羞了史原,也就悄悄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静悄悄的夜里,只听到史原不断地在自言自语,叹息不绝,两人也就干瞪着眼,直陪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孔广生便对白官英说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赶紧回王屋山去的好,绝不能再在路上多耽搁了。”
白官英也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当然同意孔广生的话,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子,便去到市场买了五匹马回来,也不多话,便紧催着大家上路,从此起早带晚的赶路,向王屋赶去,满想早到一日,便好一日。
可是从杨柳青到王屋山,小下数千里之遥,在路总要一段时日,因此这路上的情形,便热闹了。
孔广生和白官英是心中烦急,只怕出事,一味的催马赶路,尤其是孔广生,又有个蒋碧钏在侧,便是烦恼倍增。
蒋碧钏则是依偎在孔广生的身畔,寸步不离,话短话长,自得其乐,偶尔也给个把钉子给史原碰。
史原虽然连碰蒋碧钏的钉子,却仍不死心,依旧一味的纠缠在蒋碧钏的左侧。直把个杨文静气得要死。
而蒋碧钏又是个任性惯了的人,不说是史原薄情,却觉得杨文静太过无用,所以不免有时也对杨文静粗声粗气,重言重语的起来。
杨文静又岂是个好说话的,一次受,两次忍,三次四次如此,便是个木头人,也觉得受不得了,因此不免反唇相讥。
她们两个一斗起口来,史原又总是帮着蒋碧钏,杨文静便愈加的气愤难泄。
孔广生和白官英只好做好做歹地,尽向旁边拉扯,那一份忧急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一路上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这一天已过了山西长治。
孔广生心想:“这一下可好了,紧赶一阵,明天大概就可以到王屋,总算托天之福,并未出事,不过说什么,这件事也得请佟师伯好好的处理一番哩。”
哪知就在这天中午,杨文静和蒋碧钏又吵了起来,孔广生和白官英好容易才把她们劝开。
杨文静心中一想:“你姓蒋的是个什么东西,勾引了我的意中人不算,还要给我气受,这说得过去吗?史原就更不是个东西了,你不要我,去盯别人,我也做点给你看看,也气气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叫你们也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欺负的。”
因此也就向孔广生卖起好来,尽盯在孔广生身边问长问短,笑语不绝,表示的亲热万分。
杨文静这样做法,并不是真的把目标转移到孔广生身上,想把孔广生夺到手,只不过是想藉此,既可气气史原,更可给点颜色给蒋碧钏看看而已。
孔广生又哪知就里,一个蒋碧钏,已经就扰得他心烦意乱,又哪里经得起再加上一个杨文静,有意拿他来垫腰,心中当然格外烦闷。
蒋碧钏见杨文静忽然地对孔广生殷勤起来。心中不由大怒,暗骂一声:“好个不要脸的东西。”虽然话未出口,但颜色早已不顺。
总算有白官英在旁,做好做歹,又维持了一天。
当晚在阳城落脚,找店住下,谁知在吃晚饭之际,蒋碧钏和杨文静三言两言不到,便又争吵起来。
孔广生忍无可忍,便把桌子一拍,喝道:“你们尽吵闹什么?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呢?”
孔广生这一声喝,蒋碧钏倒也立刻住了口,不再说什么。
这说也奇怪,蒋碧钏虽说脾气坏,那只是对别人而言,如果别人对她如此,那她不要了人家的性命才怪,可是她对于孔广生却不然,别说是孔广生对她喝这么一声,便是孔广生打她两下,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心中只有觉得格外舒服,所以在一路之上,虽然和杨文静不断的吵吵闹闹,而终于没有动手的原因,便是因为有孔广生在其间阻止着的原故。
但杨文静就不然了,听到孔广生这么一喝,不由得脸上一红,两眉倒竖,喝道:“姓孔的!你这是对谁在说话?你们你们的,你嘴里可得给我放清楚点。”
孔广生也是在气头上,说话没加考虑,道:“我劝你们不要吵,还错了吗?这么吵下去,难道你们自己就不怕给人家听了去笑话吗?”
杨文静这一向时来,受的气也实在不少了,因此把所有的气,藉此发泄到孔广生的头上,猛然站起,喝了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教训起我来了。”
说着便把手中一碗滚烫的稀饭,向孔广生脸上泼去。
杨文静乃是练过武,内外功都佳的人,这时孔广生距离又近,所以稀饭出手,既猛且疾,孔广生又没防到她会有这一着,哪里还能够躲闪得开。早被泼了个满头满脸,淋漓尽致,烫得捧住脸直跳起来。
白官英、蒋碧钏和史原也都吓得纷纷离座。
蒋碧钏一把便扶住孔广生,连问:“怎么样?怎么样了?”
白官英去舀了一盆冷水来,替孔广生洗脸。
史原也就责备杨文静,不该如此冒昧动手了。
蒋碧钏亲自用自己的手帕,蘸着水替孔广生把脸上的稀饭洗净,一看之下,虽然没伤到眼睛,但一张脸已经被烫得红一块,白一块的。
孔广生虽然连说:“没有关系。”
但蒋碧钏好不心痛,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一个转身,便到了杨文静的面前,指着杨文静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出手伤人,今天我要不替杨老头子教训教训你,你也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杨文静也正被史原说得心中没好气,因此就冷笑说道:“难道谁又怕了你不成?”说着便要上前。
史原虽说已对杨文静无情,但杨文静到底是他师父的侄女,而且又知道蒋碧钏武功高强,不敢叫杨文静吃亏,怕回去之后,在师父面前,不好交代。
因此连忙横身其间,向蒋碧钏陪笑说道:“姑娘不必生气,一切都看在我的份上好了。”
蒋碧钏正没好气,因此骂道:“看在你的份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与我滚开。”
话声未了,织掌一扬,史原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大嘴巴,直被打得半个脸立刻肿了起来,满嘴鲜血直流。
史原被打,也不由得气上心头,喝一声:“大胆丫头,你竟敢打人。”说着两指疾伸,便对蒋碧钏的曲池穴点到。
妙峰山杨家,武功盖世,而史原又是杨皓的得意门徒,当然不同凡响,所以这一招出手,既快且狠,认穴极准,便连蒋碧钏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也不得不缩手退身闪让。
史原一着不中,翻腕变掌,便又击出一阵罡风,同时左手又疾探而出。
蒋碧钏又一缩身,便出至院中,喝道:“妙峰山上死不了的畜生,有胆量的便出来和我见过高下好了。”
史原和杨文静见蒋碧钏辱及家门,哪还能忍,早就双双跟踪纵出。
孔广生一看不好,再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晃身形,也抢了出去,打算拦阻。
哪知史原已早出一步,和蒋碧钏动上了手,孔广生只拦住了杨文静,向她央告说道:“姑娘暂请息怒,一切都由广生来向各位陪罪好了。”
说着又转身向蒋碧钏和史原叫道:“你们也请暂且罢手,有话好说。”
可是就在这时,蒋碧钏喝了声:“着!”史原已自受伤。
原来史原虽然已得杨家真传,但到底是个外姓弟子,因此哪里能是蒋碧钏的对手,所以一交上手,就在这一瞬之间,蒋碧钏已展开“移形换位”身法,闪到史原的背后,举手在史原背上一拍,拍个正着。
饶得史原发觉不妙,知道躲闪已经无及,连忙运功,打算硬挨一下,可是内腑已被震动,只觉心中一绞,嘴里一甜,哇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口鲜血,所幸他内功已有基础,连忙强运真气,护住伤势,脚下一点,便上了屋,穿房越脊而去。
蒋碧钏刚刚打算追击,可是耳中又听到了孔广生一声:“哎啊!”急忙回头。
原来在蒋碧钏伤史原的时候,也就正是孔广生回身要他们暂且停手的时候,杨文静一见蒋碧钏伤了史原,急痛攻心,便也不加考虑的猛然挥掌,向孔广生的背上击下。
孔广生这时背对着杨文静,虽然耳中已听到掌风,打算躲闪,又哪里还能来得及,背上也就着了一下重的,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蒋碧钏见了,当然心痛,哪里还顾得了再去追赶史原,早风一般的卷了回来,喝一声:“丫头该死。”便对杨文静猛下杀招,二人斗在一起。
若照杨文静的武功来说,当然也不是蒋碧钏的对手,可是这时,蒋碧钏一面动手,一面还在不放心孔广生,不住的要看看孔广生的伤势如何,不免分心,因此两人才打了一个平手。
白官英这时,也已经从屋中赶出,扶起了孔广生,问道:“孔兄你不要紧吧!”
孔广生且不答口,先自运起“先天大乘神功”,调息疗伤,好一会儿,才咳出一口淤血来。
蒋碧钏一见,便知道孔广生已不要紧,但对杨文静却已恨极,因此喝道:“我今天如果不取你的性命,便不姓蒋。”
杨文静也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有本领只管拿出来好了。”
说着也施展出了她杨家的不传绝学,向蒋碧钏连攻三招。
蒋碧钏一一闪过,又使出“移形换位”身法。
杨文静有史原前车之鉴,知道不好,连忙一回手,拔出宝剑,舞成一道剑光,笼罩着自己。
蒋碧钏冷笑道:“你今天莫说是以剑光护身,便是躲在铁柜子里,看我能不能取你的性命。”说时身如飞燕,突然离地,围住剑光,飞舞起来。
孔广生这时行功正急,也无暇分神。
白官英虽然一再高声劝止,但她们又哪里肯听。
没上多久,蒋碧钏忽然落在杨文静的面前,脚下一歪斜,人便象随风摆柳似的,摇摇欲倒。
杨文静一见,哪识得蒋碧钏这是诱敌之计,立刻认为有机可乘,娇叱一声,收起护身剑光,略一探身,剑尖便如蛇信一般地向蒋碧钏急吐而出。
蒋碧钏微微一笑,一小身形,让过剑尖,便从下路钻了进去。
杨文静觉得不妙,连忙后退,可是蒋碧钏已经出手,伸指在杨文静的“阳谷穴”上一点,饶是杨文静让得快,已被刮了一下,手臂一阵发麻,连剑也握不住了。
“呛啷”一声,宝剑落地,心中一寒,总算她家学渊源,轻功绝顶,一拧身便上了屋,没命逃走。
蒋碧钏喝道:“你还想逃得了吗?”说着也就追了下去。
这里白官英为着要照顾孔广生,不能离开,也就只好随他们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孔广生这才勉强能够开口,便问道:“他们人呢?”
白官英也是气不过,说道:“谁知道他们哪儿去了。”
孔广生着急道:“你为什么不把他们追回来呢?”
白官英道:“一群疯狗似的东西,我有什么办法?”
孔广生便想自己去追,可是才一动身,便觉得胸膈间奇痛无比,哼了出来。
白官英知道他受伤不轻,便道:“我的老兄,你还是顾顾自己好了,他们要回来的话,终会自己回来的,不回来的话,便是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何况他们也走了个把时辰了,这时候你知道到哪儿去找他们呢?”
孔广生听了,也自无法,只好命白官英把他送回房中,趺坐在床上,用功疗伤不提。
一夜易过,到得第二天黎明时分,孔广生的伤势,已经大半痊愈,同时仍然未见蒋碧钏、杨文静和史原三人回转,因此便和白官英出外打听。
白官英在这一带,人头本熟,不上多久,便已打听出蒋碧钏追赶杨文静,方向是向河北一路而去,所以判定杨文静可能是逃回妙峰山,只是谁也不知道史原的下落。
孔广生和白官英商量了一阵,除了回转王屋山向佟方报告而外,也就别无他策可想了,因此也不再耽搁,便回到店中,收拾了马匹,蒋碧钏等三人所留下的东西,也一起拾掇起来,带回王屋。
孔广生才一进门,便看到佟方和一位身材高大,满脸虬须的老者,在一起坐着谈话,再一细看,便正是在京口酒店中拉走蒋碧钏的那一位,那么不是屠龙居士蒋步云,还是何人?连忙上前见过。
佟方一见孔广生回来,倒也高兴,便问此行如何?杨皓答应出山与否?有否见到八卦真人和诸天寿?
孔广生一面看着蒋步云,一面回话说道:“八卦道长和天寿弟并未到过妙峰山,杨老前辈也已答应出山主持其事,并且还派人同来,打算与师伯先做一次事前的商量。”
佟方道:“来人是谁?为什么不请进来呢?”
孔广生迟疑了好半天开不得口,只拿眼去看蒋步云。
佟方奇怪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孔广生哪里开得了口。
蒋步云是个老江湖,老早已看出其中有事,同时又没见蒋碧钏,更觉得这事必然与蒋碧钏有关,因此问道:“碧钏她现在何处?”
孔广生道:“她……她……她也没有回来。”
蒋步云便知道不好,连忙说道:“这孩子又闹了什么事了。娃儿,你告诉我吧,我绝不会怪你的,碧钏一直就会生事,简直就是我的魔头星一般。”
白官英在一边见蒋步云这么说话,心中这才稍为放宽,开口说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只怪蒋姑娘。”
蒋步云道:“我知道,你们尽管说好了。”
孔广生和白官英,这才大着胆,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从上妙峰山开始,俏二郎史原如何追求蒋碧钏?如何下山?史原如何自动向杨皓请命,如何杨文静追到杨柳青?如何做一路行走?她们如何在一路不断争吵?直说到阳城大打出手为止。
佟方听了,不由得惊得站了起来,说道:“这如何是好?”紧接着又对蒋步云拱手说道:“孩子们不善处事,乃有此误,还请蒋兄勿罪,小弟一定要亲自来弥补这事的善后问题。”
蒋步云倒是若无其事的说话:“佟兄不必介怀,这事与孔家娃儿何干?他已经尽了他的心力,并且还受了无妄之伤,又怎能够再怪他呢?不过我事前只以为是碧钏任性胡为,谁知杨家的娃儿却也比碧钏好不了多少,所以才闹出这种事来。”
接着便又对孔广生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呢?”
孔广生道:“史原的下落,不得而知,令侄姑娘,则听人说是已经朝去妙峰山的方向追赶杨姑娘去了。”
蒋步云“啊”了一声,随即站起,说道:“那我倒也非去一趟妙峰山不可了。”
佟方一听,以为蒋步云是要去妙峰山和杨家生事,因此又不由得着急起来,说道:“蒋兄要亲自去妙峰山吗?依小弟看来……。”
佟方话还未了,蒋步云已从佟方惶惑的神色中,看出了佟方的心事,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和杨老头子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也都是闻名已久的人物了,乘此接交一番,又何尝不佳呢?所以我是绝不会和他翻脸的。”
佟方这才又放下心来,说道:“既然如此,小弟也想亲去妙峰山一趟,以免因此妨碍了八月十五的大事,便与蒋兄结伴而行,你道如何?”
蒋步云倒也同意,二人便又商量了一番,佟方主张,即日启程,以免蒋碧钏在妙峰山上吃了亏。
蒋步云笑道:“这点阁下放心好了,步云虽然不才,但碧钏却是家姊一手教导出来的,所以方今天下,她敌不过人家,不能取胜的事是有的,若说怕她吃亏,倒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呐。”
蒋步云说话虽然这样自负,但佟方却也相信得过,因为武林之中,谁都知道天山神女蒋妙琴,是个最难惹的人物,武功之高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大概普天之下,除了太虚神僧和心如神尼而外,便没有第三个人能够仰望其项背了。
所以佟方见蒋步云并不着急,当然也就想到孔广生受伤的事上去了,因此问道:“广生!你的伤势现在如何?能够马上随同我们启程吗?”
孔广生道:“虽然背肋之间,仍然有点作痛,大概是没有妨碍的。”
蒋步云连忙笑着对孔广生说道:“年轻人虽说身体好,可以强得住,但还是大意不得的,来吧,我赠你两粒丹药,这就是家姊所亲制的‘九天补元大还丹’。你服下去之后,再运功一转,大概任何再严重的伤势,也都可以没有关系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交于孔广生。
“九天补元大还丹”,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瑰宝,功能起死回生,常服之后,并能驻颜不老,因此孔广生连忙接过,谢了服下,便自去运功不提。
等到孔广生行功完毕之后,佟方也已收拾齐整,把家中之事,托了彭不疑,便和蒋步云仍然带着孔广生和白官英一起上路,沿途打听蒋碧钏的消息,果然问出蒋碧钏已去妙峰山,并且一过易水,便已听说蒋碧钏已经在这几天之内,连到妙峰山上去闹过好几次,虽未吃亏,但也未曾得手。
蒋步云便笑着对佟方说道:“你看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了,重瞳叟和九天玄女,是名震燕冀的人,她竟敢累次前去侵犯于他,真是太不知道轻重了。”
佟方听蒋步云这样说话,哪有不知道他意思的道理,便也附和了几句。
蒋步云便又对孔广生说道:“如果不是你已经完娶了的话,大概我这个侄女儿也就不至于辱没了吧?不过现在你放心好了,我会对她说,叫她不再痴心和你纠缠,你们只结个来生姻缘好了。”
孔广生听了,哪有话说。
这天到了宛平县清白口,妙峰山便已矗在眼前,当时日才过午,大家便找了个饭店打尖,并且打算先在这带寻找一下蒋碧钏的下落,然后再说。
哪知才一坐下,旁边便走来了一个人,拱手对蒋步云和佟方说道:“二位想必就是蒋老前辈和佟老前辈了吧?”
蒋步云虽说是老于江湖,经此突然一问,再把来人一看,却是一个素不相识,三十来岁,身穿一身白的人,因此也不由得为之一怔,愣了一愣之后,这才反问道:“阁下何人?何以认识老夫?”
那人道:“后辈姓归,名化元,奉家师之命,已经在这儿候驾了半天了,现在看到老前辈和孔白二兄同行,而孔白二兄,已是曾经在敝山上见过的,所以便猜想出来了。”
原来那人也是杨皓的门下,人称白衣神君归化元,自从杨文静被蒋碧钏追赶回山之后,而蒋碧钏又来闹过几次,因此杨皓便猜着蒋步云和佟方都会前来,所以这才派归化元下山迎候。
蒋步云见自己已被人家认出,因此也不否认,只问道:“令师要你来等老夫做什么呢?”
归化元道:“家师并无别意,只不过是命晚辈代替他老人家前来奉迎大驾上山一叙罢了。”
蒋步云道:“这倒有劳了,好吧,老夫打尖之后,便请你带路好了。”
这清水口一带,还有谁不认识杨家的人,所以店家见了,也不待吩咐,便送上上等酒饭,招呼殷勤。
归化元也陪着用过,饭罢之后,蒋步云便起身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佟方提醒他道:“蒋兄,我们不是还要这儿兜一个圈子吗?”
蒋步云笑道:“现在用不着了,我们便去山上等她好了,迟早她总还是要去的。”
孔广生当然听得出他们所说,是为着寻找蒋碧钏的事,但看到蒋步云这样有十分把握的样子,当然也就不再去管,便跟着蒋步云和佟方,由归化元陪着,一同上山。
见着杨皓之时,杨皓却仍然是满面春风地与蒋步云和佟方叙话,再不待他们开口,便先自说道:“舍侄女胡闹,逆徒可恶,这都是由于杨某家教不严所致,依理来说,本应由杨某亲造二位府上谢过,但由于杨某得讯较迟,猜出二位必已上路,怕在途中错过,同时朽骨疏懒,便留在家中等候了,还请二位恕罪。”
佟方听了,也就客气自责了几句,并且仍请杨皓出山。
杨皓道:“当然当然,杨某既已承诺之言,何敢反悔,况且这都不过是些孩子们不懂事,又怎能牵扯到这种大事上去呢?”
接着又拉住孔广生的手,着实安慰了一番。
蒋步云见杨皓说话冲虚,也就说道:“老英雄不愧长者,步云钦佩之至,那么舍侄女累次冒犯之事,也一定会获得宽恕的了?”
杨皓笑道:“令侄女真不愧是将门虎女,而杨某又素仰威名,所以她虽累次前来,杨某又何肯与她一般见识,所以早就吩咐了家下人等,不许得罪于她,并且也会由杨某亲自向她开导,只是她不肯听杨某的话,所以杨某未能稍尽心意,使她息怒平气,还望蒋兄恕罪。”
蒋步云心想:“这老儿又吹牛了,恐怕更凭着你杨家这几手,也奈何她不得呢。”
这话当然没有直接说出,只说道:“这是她承蒙老英雄的抬爱了,如果她再来时,有步云在此,便用不到先生再费事了。”
杨皓笑着说道:“她现在却正巧在此呐。”
蒋步云一怔说道:“她在何处?要步云去走一趟吗?”
杨皓道:“我看不必了,因为她现在非常安全,如果马上就让她出来的话,恐怕反而会对她不利。”
蒋步云一听杨皓的话,明明是说蒋碧钏已被他擒住,因此不由得脸色一变,说道:“果有此事?这倒出于步云的意料之外了。”
杨皓连忙说道:“蒋兄不必着急,此事杨某也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并且完全是为着令侄女好,所以这才把她暂时和老魔头分开,因为蒋兄还不知道,逆徒已背叛师门,和老魔头一起来到,居心难测,而令侄女大概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预先潜进敝庄,打算乘机和杨某开个大大的玩笑,所以杨某只好派人把她引到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去,暂时委屈她一会儿,等老魔头走了之后,再由蒋兄去婉劝于她,并代杨某向她谢罪吧。”
蒋步云着急说道:“你是说……。”
杨皓不等蒋步云说完,便截住说道:“蒋兄放心,这次令侄女前来,在她乃是潜踪而入,所以杨某也略施小计,只派人把她诱引入壳,并未和她交手,所以便连她本人,这时也许还不知道是中了杨某的计,只是一时不敢闯出来而已。”
蒋步云道:“那你所说的老魔头,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皓道:“这老魔头现在仍在后庄之中,由山荆在处理着,如果蒋兄有兴趣的话,倒不妨去看个热闹呐。”
蒋步云问道:“这老魔头是谁呢?”
杨皓道:“蓝犁老人这名字,蒋兄大概也听说过吧?”
杨皓此言一出,不独佟方,便连蒋步云也都一起吃惊不小,说道:“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