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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无可奈何计难自脱 有心趋避节外生枝

原来那进来的人,不是别个,就正是千面观音蒋碧钏。所以孔广生不由得心头烦躁起来,怕她任性胡缠,耽误了大事,因此现出满脸不豫之色来。

蒋碧钏是个怎等样人,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尤其是她一向骄惯,见了孔广生的脸色不顺,便自不悦,如果换做别人,对她这样,她怕不早就要认为是深仇宿怨似的上前动手了。

可是对孔广生却又当别论,只不过脸色微微一变,便立刻又转了过来,露出编贝似的两列皓齿,笑着向孔广生说道:“你这副脸色给我看做什么?”

孔广生真恨不得她马上就走得远远的,因此冷冷地说道:“我们现在有事,实难奉陪,还请见恕才好,容日俟广生有暇之时,再为陪罪吧!”

孔广生说这话的意思,明明是在赶蒋碧钏快走。

蒋碧钏虽然也听得出来,但哪里肯马上就走,因此仍然笑着扯道:“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吗?干嘛又这么见外起来了呢?……”

蒋碧钏话未说完,孔广生见她说话含情脉脉,毫无顾忌,怕她再说下去。自己不好意思,因此脸上一红,连忙截住说道:“广生与尊驾毫无瓜葛,实在不敢烦劳。”

蒋碧钏听了,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指着孔广生对彭不疑说道:“彭老头儿,你说说看,这个人说话凭良心不凭良心?讲道理不讲道理?我帮过他不少的忙,别的不用说了,就说他这次到武汉来寻找于你,如果不是我帮忙的话,他能找到你吗?现在可真是好,他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这不是诚如我言;嘴上无毛的小哥儿,专门做过河拆桥的事了吗?你是他的师叔,也有这么长的一把胡子,你倒是评评这个理看。”

江皋钓徒彭不疑本来就和蒋碧钏叔侄相熟,并且也知道他们叔侄的武功了得,能得他们相助去对付桃花公主,无疑的是两个最得力的帮手,同时又还不知孔广生对她的顺忌,是为了何事。

因此开口笑道:“蒋姑娘,你别理会他,他们年轻人脸皮嫩,见了你们人姑娘家,心中不知如何是好,说出来的话,也就不免愣头愣脑的了,姑娘现在既然肯出面相助,这真是再好也不过的事,老汉感激还来不及呐,不过令叔台前,姑娘对他陈明过没有呢?”

蒋碧钏笑道:“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了。”

彭不疑道:“老夫所言,并无别意,而是想问问姑娘,令叔是不是也可以在八月十五,屈驾到王屋山去一趟?”

蒋碧钏道:“家叔现在不在此地,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出来了,他便不会不到的。”

他们两人这一问一答,孔广生听了,好不着急,心想:“彭师叔这是怎么搞的,我这里要撵她走还来不及,你老人家怎的倒反而欢迎她去,这不是在替我找麻烦吗?”

想着无法,因此便对彭不疑说道:“师叔!这事万万不能这样做,因为你老人家不知道……。”

孔广生话未说完,彭不疑已拦住不叫开口,说道:“我都知道,这不妨事的。”

彭不疑这样说法,却是错会了孔广生的意思,他只以为孔广生不愿意蒋碧钏前往,是由于和蒋碧钏不熟,而佟方又交代过,这事在未发动以前,绝对不能张场出去,以免桃花公主听到消息,有所戒备,甚至生出别的花样来。

孔广生被他这一拦,心中虽然着急,但彭不疑是他的师叔,而孔广生又是一个非常拘谨的人,当然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这一来,便又生出了无限的波折,这不是天数,又是什么呢?

彭不疑拦住孔广生之后,便又自顾自的去问蒋碧钏:“姑娘既肯出面相助,打算怎样去通知令叔呢?”

蒋碧钏道:“这是不用去通知的,家叔到时,自然会去寻找于我。

白官英一直在旁边没插得上口,到这时才问了一句话:“这靠得住吗?”

白官英本来是随口而问,并无别意,哪知蒋碧钏却已听不顺耳,以为白官英是不相信她的话,因此柳眉微扬,轻轻的问了白官英一句,说道:“你是何人?”

白官英并不知道蒋碧钏已对他不满,因此很自然,并且也很客气地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师承。

蒋碧钏也不管别的,便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官英被她突然这一问,不知何指,立时怔住。

蒋碧钏的脾气,本来坏到极点,根本就骄惯得近于无理,既仗着本身武功高强,又仗着屠龙居士蒋步云的溺爱庇护,所以一味任性而为,到处也不知道闯下了多少穷祸,什么人都不放在眼下,什么人也敢得罪,所以过去虽然明知王贵乃是山西老佟之徒,仍然不肯放松,这就可以想见其一斑了。

现在一个小小的白官英,又哪里还放在她的眼下,见白官英问话不答,怔在那儿,她不知道白官英是不知所答,反以为白官英是故意不理,因此越发生气,扬手便想打白官英几个嘴巴,这才心里舒服。

大概也是这天不该出事,她手刚一动,还没扬出,孔广生已经开口,她也就把眼光移到了孔广生的身上。

孔广生的开口,并非是看出她想打白官英,而上前拦阻,却是心中忽然想到:“这不是遣走她的机会来了吗?”

因此说道:“我看这样好了,还是辛苦姑娘一趟,现在先去找到令叔,便请他应八月十五之约,我们到时在王屋山再见好了,姑娘意下如何?”

蒋碧钏当然听得出孔广生的意思,脸色不由一变,心想:“你又想赶我走了吗?”心下一酸,竟几乎掉下泪来。

可是蒋碧钏尚未回话之前,彭不疑已经抢先开口说道:“广生不必担心,蒋姑娘的话是不会错的,根本用不着烦她多一番不需要的跋涉,我们还是一块儿走好了,先一同去王屋山,见过你佟师伯后你们再一起上妙峰山好了。”

彭不疑的意思,是恐怕蒋碧钏回去之后,万一屠龙居士不愿意多事插手,反而不好办,倒不如由着蒋碧钏一起走,到时候由屠龙居士自己寻来,大伙儿当着面请他出来,不给他以拒绝的机会,这样做法,当然要好得多。

彭不疑这种做法,为着大事着想,本来无可厚非,只是他并不知道孔广生的作难之处罢了。

而孔广生至此,因为彭不疑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开口,虽然心中不悦,怨这位师叔不明就里,但又有什么办法。

蒋碧钏见彭不疑这么说了,便得意地向着孔广生一笑,连连点头,意思是说:“你不愿意我与你同行,我现在连开口都不需要,仍要和你一起走,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我推得开?”

事已至此,孔广生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因此再不提此事,只收拾起自己的行囊,还了店钱,便和彭不疑、白官英以及蒋碧钏一起上路,向王屋山赶去。

到得佟家,佟方接住,好不高兴,尤其认为藉着蒋碧钏能够请得屠龙居士帮忙,更是意外的收获,因此也对蒋碧钏非常好感,这样一来,孔广生便越发的无法可想了。

佟方和彭不疑商量之后,两人一致认为,不如干脆便乘此请重瞳叟杨皓出面主持此事,不独以他夫妇和一家人的武功,可以加强自己这一方面的力量,便是藉着他的名头,也可以号召更多的人来参与此事,增加自己这一方面的声势。

所以两人仔细斟酌了一封书信,又教了孔广生一些话,这才让他们启程。

从王屋山到妙峰山,路本不近,但由于孔广生急于想知道诸天寿的下落,而白官英也想知道八卦真人的消息,所以脚下都不肯放慢。

而蒋碧钏行来流水浮云更不在意,尤其是因为她一直都是作男儿打扮,因此孔广生心中虽然觉得别扭,但表面上却没有什么不便之处,所以一路之上,倒也安然无事地,便到了妙峰山。

这妙峰山在河北居庸关之南,北安河之西,山势挺拔,高耸入云,非常险峻。

重瞳叟杨皓一家,便在峰顶之上,他家本是当地的一家大族,人丁繁盛,尤其是他们老夫妇俩的武功,更是登峰造极,雄冠燕冀,任何武林中人,只要一提到“妙峰山杨家”,都不由得肃然起敬,特别是那些黑道上的朋友,更是闻名丧胆,所以妙峰山百里周围的人家,便仗着重瞳叟杨皓和九天玄女老夫妻两人的大名,过着太平安乐的日子,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宵小,敢在那儿动上一草一木。

这天孔广生等三人到达之后,孔广生和白官英都先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才具下名帖,起身上山。

只有蒋碧钏依然漫不在意,若无其事,并没把杨家放在眼下。

孔广生这一向时来,已经知道了蒋碧钏的性情,就是这么一个看不起任何人的傲慢劲儿,所以也知道就是劝说了亦无用处,反而可能生出别的事来,因此也不去管她。

孔广生等刚刚上得半山,杨家便已有人出来问话。

孔广生说明来历,那人这才放行。

孔广生等上得妙峰山头,便看到千百间房屋的一个大庄院,矗立在山头平阳之处,好不威势,黑漆大门,八字门墙,门口坐着七八个人在那儿闲话。

孔广生约住蒋碧钏和白官英,自己缓步上前,掏出名帖递上,又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

那些人中,便有一个出来,把名贴接了,送将进去,没过多久,门里便走出了一位二十上下的少年人,一拱手对孔广生说道:“不知大驾光临,未曾远接,恕罪恕罪,家父现在厅上恭候:敢请移玉。”

孔广生把那人一看,双目有神,剑眉入鬓,生得极其英俊,并且从神色气度,举止行动之中看来,内外功夫,也到了相当精深的程度,尤其是态度和蔼可亲,令人一见生喜,因此孔广生也谦逊了几句,又拱手请问台甫?

那人说道:“草字文举,还请阁下不吝指教。”

孔广生还未开口,蒋碧钏已上前笑道:“你就是重瞳叟的小儿子,千里独行客杨文举吗?果然名不虚传。”

孔广生见蒋碧钏以目示意。

哪知杨文举并未生气,仍然神态谦谨地向孔广生问道:“这位是……?”

蒋碧钏仍不待孔广生回话,又抢着说道:“我叫孔金川,和广生是同宗兄弟。”

杨文举也就以“金川兄”相称呼。

孔广生又白了蒋碧钏一眼,却又不便当面把她说穿,虽然心里不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又替白官英介绍了一番,然后便跟着杨文举,一起走进庄去。

来到客厅,远远的便看到厅上坐着一位凤目重瞳,神采奕奕,须眉皆白的长者在那儿,不问而知,当然是重瞳叟杨皓无疑了。在他身边,还有三四个年轻人在坐着。

杨皓看到孔广生等进来,也就起身走到滴水檐口来接,说道:“老夫疏懒成性,未曾远迎,三位见恕吧!”

孔广生和白官英连忙躬身趋前,以大礼相见。杨皓笑着扶起,把孔广生端详了又端详,笑着连说了几声好,便携着孔广生的手,上厅入座。

蒋碧钏却只向杨皓拱了拱手,称呼了一声:“老先生。”也就随意坐下。

杨皓并未生气,只不断的拿眼看着蒋碧钏,笑着问道:“这位是……?”

孔广生一向拘谨,既不能戳穿蒋碧钏的谎言,又不愿第一次和杨皓见面,便以谎言相欺,因此脸上不由一红,怔住无法开口。

蒋碧钏却若无其事的仍以孔金川自居。

杨皓又把金川两字念了两遍,然后仰天大笑说道:“好好好!幸亏老夫目力未衰,否则倒也要被你骗过了呐,令叔近来好吗?我和他虽然无缘相见,但亦已神交久矣。”

原来杨皓天生重瞳,目力迥异常人,所以蒋碧钏的化装虽好,却瞒不过他去,当蒋碧钏一进门,他便已看了出来,并且看出蒋碧钏是女扮男装,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罢了,所以这才发问,及至“孔金川”三字入耳,细一咀嚼,便识破了其中的奥妙了。

蒋碧钏虽然见已被杨皓识破,仍然若无其事,只笑了一笑,并未回话。

杨皓又转头对孔广生笑道:“二位恩爱,将来在武林之中,又可以传下一番风流佳话了。”

原来杨皓又根据蒋碧钏自承姓孔,猜着她和孔广生是恩爱夫妻,所以才这样取笑。

孔广生当然听得出来,连忙红着脸否认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晚辈和……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说着又白了蒋碧钏一眼。

蒋碧钏仍只笑了一笑,毫不在意。

杨皓也就放过不谈,转问孔广生来此何事?

孔广生这才把佟方和彭不疑拟就的信函奉上,又把长寿峰上的事,以及大家计划消灭桃花公主的事,一一说了一遍,并问八卦真人诸天寿有没有来到?

杨皓且不答话,先自把信看完,想了一想,这才说道:“八卦道友并未来此,此事既是大家的意见。又有令师伯和令师叔出面,老夫当然不能退缩不前,至于要老夫主持的事,还须从长计议。”

孔广生听说八卦真人和诸天寿并未来此,一腔希望,立刻又告幻灭,所幸杨皓已经答应出来帮忙,因此也就只好暂时打起精神,依着佟方所教的言语,又说了一遍,一定要请杨皓出面主持。

杨皓又想了一想说道:“这样好了,这事我必须和令师伯当面再谈一次,才能决定,只是老夫这两日腿疾又发,不能亲去王屋山一趟,当然也不能要令师伯移尊,所以你们且先在老夫这儿,小住一二日。容老夫仔细考虑一番,然后派一个人,代表老夫,去和令师伯当面商量一下,以做八月十五大会以前的准备好了。”

杨皓这样一说,当然是等于已经答应出面主持一般。孔广生又哪能不暂时留下。

谁知在这一两天当中,却又引起了另一个祸端。

原来蒋碧钏女扮男装之事,杨皓告诉了老妻九天玄女,九天玄女笑着告诉儿女们,立刻便传开全庄,别人听了,只不过当做新闻传说,也还罢了。

就中杨皓有一个徒弟,名叫俏二郎史原,却自作多情,对蒋碧钏一见钟情起来。

论史原,就人品来说,他有俏二郎之称,当然不恶;论武功,他是杨皓的得意弟子,更是不差,因此也就不免自视过高,到二十三四岁,还未授室,把婚姻大事,给耽误了下来。

虽然说,杨皓有一个侄女,名叫杨文静,对他颇有好感,几次示意,愿意嫁给他,可是他却因为杨文静品貌平平,不肯答应。

现在这一看到蒋碧钏,虽然蒋碧钏并未露出本来面目,但是他已经为之梦魂颠倒了,所以在这一两天之内,便尽量的想办法和蒋碧钏亲近起来。

蒋碧钏一向不羁惯了的,也未为意,而孔广生怕的就是她的纠缠不清,所以虽也猜出了史原的心意,却不为意,反而倒落得乘此清闲。

苦就苦了一个杨文静,眼看自己的意中人如此,心中好不着急,几次和史原藉故争吵,但史原哪里理她,而杨文静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到底不便过分的暴露自己的心思,想了又想,仍然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只有白官英却是一个非常之细心的人,他冷眼旁观,便已看出了这事后果的不妙来,因此对孔广生说道:“广生兄,你看得出我们要是再在这里住下去,便要出事了吗?”

孔广生道:“此话怎讲?”

白官英道:“难道你还看不出史原对蒋姑娘的情形吗?”

孔广生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别人犯不着去过问的。”

白官英道:“话可不能这样讲,虽然说,你对蒋姑娘并无情意,不会和史原吃醋,但是你却不知道,杨老前辈有一位侄姑娘,却对史原有情,这样一来,纠纷不是就要起来了吗?”

孔广生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官英道:“旁观者清,只要稍为一留意的话,还有什么看不出来呢?现在我们是住在人家家里,而蒋姑娘又是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么万一闹出一点什么事来,不是大家脸上都要不好看吗?所以依我看来,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何况我们还要去天津呢?”

孔广生一想也对,便去向杨皓说道:“晚辈急于想去天津龙兴镳行一行,以便拜托四海云龙金德彰,打听八卦道长和舍弟天寿的下落。”

杨皓并没想到他们的急于要走,是为着史原,只以为他们所说要打听八卦真人的下落地真,因此说道:“老夫信已修下,就差派人前往,但不知你们去过天津之后,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要耽搁?”

孔广生道:“晚辈当从天津直接回转王屋,不想再来麻烦老前辈了。”

孔广生的意思,是怕杨皓要他去过天津再回来一趟,所以才这样说话,哪知杨皓说道:“这就好了,老夫想你们在天津,也不会有多少耽搁,这就派人和你们同行就是。”

这时孔广生只要能立刻离开妙峰山就好,当然应是。

哪知杨皓尚未派人之前,史原心中一动,认为这是一个亲近蒋碧钏的大好机会,因此便上前自动请命说道:“师父!徒弟去走一趟如何?”

史原在杨皓心目中,乃是得意门徒,平时极为钟爱,现在见他自动上前请命,已自高兴,认为史原是勇于负责,所以连考虑都没加考虑,便已答应。

孔广生和白官英见了,不由一愣,暗想:“本来是打算避免麻烦,可是这么一来,那麻烦不是格外麻烦了吗?”

只是事已如此,又不便上前说话,说是不叫史原前往,因此二人尴尬地相对看了一眼,只有急在心里,不知如何是好。

史原却是高兴万分,听了杨皓的吩咐,取了信之后,便自收拾去了。

白官英想了一想,便对孔广生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杨皓说是也要去收拾一下,回到房中,连忙低声对孔广生说道:“孔兄!这事情可麻烦大了,越是想使他们离开,他倒反而越是跟上来了。蒋姑娘的脾气特别,万一姓史的把她惹火了,她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一点顾忌也不会有的。”

孔广生道:“这可怎么好呢?”

白官英道:“我看只有一个办法好想,除此以外,恐怕就没有最好的办法以策安全了。”

孔广生道:“你说说看。”

白官英道:“那就是我们四人分头行事,我陪着姓史的回王屋,你和蒋姑娘去天津,这样做来,蒋姑娘固然高兴,而娃史的也无可藉口,一定非要死盯着蒋姑娘不可了。”

孔广生脸上一红,说道:“这可不妥,我绝对不能和她单独相处,将来闲话一起,我就是跳进黄河里去,也要洗不清了。”

白官英道:“事有经权之分,只要自己坐得正,行得正,又有什么关系呢?”

孔广生只是摇头不肯答应。

白官英也知道孔广生的脾气固执,说不答应就是不肯答应,因此又想了一想,说道:“那么依着你还是大家一起走了?”

孔广生皱着眉头说道:“我有什么办法呐。”

白官英道:“万一竟出事了呢?”

孔广生无话。

白官英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在路上你就不该象以前那样的对蒋姑娘过分冷淡,老是躲避着她,必须常常和她在一起,以减少姓史的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可。”

孔广生仍有为难之意。

白官英道:“好了,你也别太固执了,这并不是要你一定和蒋姑娘去好,而是避免出事啊,你想想看,万一他们之间,闹出点什么事来,可怎么办呢?”

孔广生道:“他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两厢情愿的事情,又与我们何干呢?”

白官英知道孔广生又想左了,因此笑道:“如果他们是姻缘,你我当然可以不管,但你难道不知道,蒋姑娘心目中的人是你吗?那么姓史的如果对她过分殷情,而她又因为你对她冷淡,心中一别扭,把气出在姓史的头上,那可怎么是好,他们二人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谁的手下都不弱,出手之后,对方不死便伤,所以姓史的如果被蒋姑娘伤了,对杨老前辈固然不好交代,并且对桃花公主之事有碍,万一再叫姓史的伤了蒋姑娘,你想想看,她叔叔屠龙居士,岂肯罢休,到那时,和桃花公主还没见过高下,自己人便首先闹了起来,那不是要叫亲者痛而仇者快了吗?孔兄!你依着我的话是不会错的,只要把这一路之上,敷衍过去,不叫出事,便没有我们两个的责任了,因为回到王屋之后,你就可以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呈明给令师伯佟老前辈,由他去处理了,更何况在路上时,也并不是要你单独去和蒋姑娘相处呢?”

孔广生听了有理,沉吟了一番,这才说道:“那你也得答应和大家常在一起了。”

白官英道:“当然,当然。”

他们刚刚说到这里,蒋碧钏突然推门而入,笑道:“你们在说些什么,难道我不能听听吗?”

白官英道:“没有什么,我们在收拾东西,准备到天津去,你也收拾好了吗?”

蒋碧钏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又在背地里叨咕我呐,我的宗兄你说对不对?”

孔广生不由得脸上一红,不知回答什么才好。

蒋碧钏又笑道:“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吗?你想想看,哪一桩事能够瞒得过我的呢?”

白官英连忙接上来说道:“其实告诉了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在说,杨老前辈派史原和我们一路走,怕在路上不大方便而已。”

蒋碧钏仍然若无其事地说道:“他走不走,关我什么事,我才懒得理他啦。”

白官英有心想多知道一点她对史原的观感如何,因此又进一步的试探着问道:“姑娘你看史原怎么样?”

蒋碧钏笑道:“他人不坏啊!”

白官英道:“可不是吗?所以杨老前辈的侄姑娘,就对他颇有好感了。”

蒋碧钏道:“我们哪里管得了人家的这些闲事。”接着又笑了一笑说道:“不过这家伙恐怕有点用情不专,倒真应该好好的给他一顿教训才对呢?”

蒋碧钏此语一出,孔广生和白官英不由得对看了一眼,也就没再接下去说什么。

蒋碧钏不由得心中暗笑,这是因为孔广生适才和白官英所谈的话,都已经被她偷听了去,她心中一想,便也决定了要利用这个机会多和孔广生亲近,所以才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来,使孔广生有所顾忌,而不敢躲避着她,孔广生又哪里能够知道。

当天孔广生等便向杨皓告辞,和史原下了妙峰山,向天津出发,一路之上,孔广生也真的不敢离开蒋碧钏,使史原和她单独相处,尤其是看到史原对蒋碧钏献殷勤时,蒋碧钏老是若有意,若无意的给史原钉子碰,因此便越发的不敢大意了。

这一天来到天津,便去龙兴镖行拜访四海云龙金德彰,当然招待殷勤,

孔广生便把来意说明。

金德彰道:“长寿峰上之事,我也早已听到,并且也已收到了封老先生的信来。以愚见猜测,八卦道长和令弟一定尚在人间,未遭毒手,我也曾经派人四出打听,结果除了南方的回信尚未收到,不知如何外,北方一带,确无八卦道长的下落,因为在北方一带,所有和‘妙’字有关联的地方,我已经全都叫人打听过了。”

孔广生听了,又是愁眉不展。

千里单骑陈长泰在一旁说道:“孔兄不必犯愁,且先在敝行小住几天,等南方的回信来了以后再说好了。”

孔广生这时已经心乱如麻,毫无主张。

还是白官英比较冷静,想了一想。这才说道:“孔兄,我看还是先回王屋去的好,金行主这儿消息灵通,便是南方回信来到,也可以麻烦他转到王屋去的。”说着又对孔广生以目示意。

孔广生当然也知道他的用意,是怕在路上耽搁太久,史原和蒋碧钏之间,会闹出纠纷来,因此也便点同意,向金德彰告辞。

金德彰还想留他们多住几天,但白官英早已推说是杨皓和佟方在事前尚有商量,非立刻赶回王屋不可,以免耽误大会。

金德彰知道无可再留,便不再勉强,只托孔广生代向佟方致意,说自己到时,恐怕不能前往。孔广生也知道他们吃镖行饭的人,四方玲珑八面光,对谁都不肯得罪,以免发生麻烦,因此答应之后,立刻告辞,当天到得杨柳青,便已天黑,寻店住下。

孔广生和白官英住一间,蒋碧钏独住一间,史原又另外要了一个房间,各自歇息。

谁知睡到午夜,孔广生一下惊醒,便听到屋外院中,有男女争吵之声,孔广生心中有事,只以为是史原与蒋碧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翻身坐起,又推醒了白官英,告诉于他。

白官英也自吃了一惊,连忙下床,走到窗前向外一看,可是这时那争吵之声,已经移进了史原的房中,根本就没看得见是何人相吵。

孔广生和白官英无奈,整好衣履,开门走出,打算去看个究竟,哪知脚才踏出门,旁边已经伸出了一支手,拉住了孔广生说道:“你们也醒了吗?”

孔广生定睛一看,不是蒋碧钏还有何人?心中也就放下了一半,说道:“原来不是你在跟他吵啊!”

蒋碧钏笑道:“你说话真奇怪,我和他风马牛不相及,有什么可吵的呢?你如果再这样说话,我倒非和你吵不可了。”

孔广生脸上一红,又问道:“那么是谁和他在吵呢?”

蒋碧钏且不答话,先把孔广生又推回房里去,然后说道:“你真的猜想不到吗?”

孔广生摇头道:“我又没看到是谁,怎会知道啦!”

蒋碧钏道:“这人来了,你刚一看到,也许会着急,但再仔细一想,你就又要连高兴都来不及了。”

孔广生道:“你知道是谁了吗?”

蒋碧钏道:“我当然知道是谁了。她一来到,我就发觉了,史原的房间,还是我告诉的哩!”

孔广生道:“她是谁呢?”

蒋碧钏道:“你真的猜想不出吗?”

孔广生摇摇头。

白官英忽然跳了起来,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她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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