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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鼓聚歼泽及降虏 八方向慕誉满江湖

孔广生看到龙涛面色一变,心中暗想:“莫非是关前吃紧。”便问道:“但不知这两日来,贼势如何?”

龙涛皱眉说道:“连日来,贼人不停猛攻,虽说关墙坚实,但弩箭已所存无多,行将告罄,因此无法事先阻住他们的攻势,只好留着等他们攻破关墙时,阻挡一阵,射退他们,抢修关墙,明知这不是持久之计,可是事已如此,也说不得只好守一阵,是一时了。”

话说至此,外面已一连抢进来了好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说道:“堡主!大事不好了,胡子这次不独攻破了关墙,并且还用上了火攻,形势危险得很哩!”

龙涛一听,猛然站起身来,向外就走,但刚走没两步,又停步回身,看着孔广生直搓手,欲言又止。

孔广生已知他意,也就站了起来说道:“堡主不必心慌,在下愿与堡主同往一察究竟如何?”

龙涛也没开口,便和孔广生袁化匆匆地奔向关口,行没几步,已看到关前映得半边通红,喊声不绝,大家不由得脚下一紧,奔上关去。

龙涛纵目看时,关下胡匪,纷乱如麻,已逼进城下,独眼龙和范季、范惠兄弟,分头指挥胡匪,一面用冲车轰击关城,一面四处纵火,焚烧那修补缺口的门板木块,声势惊人,眼看关城就要被胡匪突破。

这时旁边忽然走过一个老者,向孔广生一拱手说道:“孔老弟还认识老朽吗?”

孔广生一看,正是龙兴镳行的武师千里单骑陈长泰,过去曾在杭州见过一面,后来又在天津相聚过几天,所以熟识,但不知他为何会到这儿来,因此连忙拱手还礼,说道:“幸会幸会!真想不到在这里又会见老前辈,破贼之事,一定不成问题了。”

陈长泰脸上一红说道:“老朽虽不怯敌,便由于寄身镳行,不敢招惹是非,以免防害行里的事务,所以虽然在这儿几天,却并未能替龙堡主稍尽绵薄,真是惭愧得很!”

孔广生知道镳行中人,一向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求无事的想法,尤其对于黑道上的朋友,更是不愿结怨,以免将来护镳路上发生麻烦,因此也未再说什么,只问:“老前辈来此何事?”

陈长泰道:“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刚才听人言及,老弟从三道沟来了,所以这才赶来一见……”

话刚至此,轰然一声,关墙又倒了一块,眼看胡匪便想蚁附而上,幸有这边的弓弩手,死命抵住,胡匪冲不上前,同时负责抢修的人,也冒着生命的危险,在那儿用沙袋木石,堵塞缺口。

龙涛见事已危急,直急得头上汗如出洗,一迭连声的向孔广生催问:“司徒场主到了没有?现在可以联络了吗?”

孔广生连忙点头说道:“我看贼势未乱,而且头脑俱在,想司徒场主必已暗中得手,扼住要路了,我们现在就联络一下吧!”说着便吩咐袁化发出讯号。

陈长泰久历江湖,非常知趣,虽然自己不愿插身其间,但也不愿阻挠别人的事,因此对孔广生一拱手说道:“老弟这时有事,老朽未便打扰,容等事了再为详谈吧。”

话才说完,也不等孔广生答话,便飘身下关走去。

袁化早已一连串燃放起七个流星,直上云霄。

孔广生对龙涛说道:“堡主也可以准备一下了,只等谷外讯号起时,我们便可以开关出击。

龙涛一面应是,一面传令准备出击,一面瞪着两眼,凝视着谷外天际,一眨不眨。

果然没有多久,谷外天际,也升起了一枝七串流星,孔广生大喜,对龙涛说道:“一切均如预料所期,现在我们可以出击了。”

直到这时,龙涛脸上的疑虑神色,才完全消失,兴奋万分地对孔广生说道:“好!我们这就走吧。”

孔广生道:“暂且别忙,我们此去,势在必胜,所以应精锐出关,其余的人,不妨留在关上,插鼓呐喊,以壮威势,堡主意下如何?”

龙涛此时已对孔广生完全信任,倚若长城,当然有说有听,刚刚分配妥当,打算开关冲出,谁知关墙又被胡匪轰倒了一块,这一缺口,竟有一丈多阔,范季带着胡匪如潮涌来,眼看着已堵塞不住,堡中的人,虽然仍在拼死抵抗,但胆小的已吓得纷纷后退,阵势大乱。

孔广生一眼看到,也来不及再和龙涛商量,只说了声:“龙堡主,我们别开关了,就打那儿走吧!”

说着拔剑在手,奋起神威,便对那缺口奔去,几个纵跳,已到范季面前。

范季兄弟和独眼龙看到关上谷外,两处讯号,接踵而起,知道已有援兵前来,正在着慌,打算分一半人出去拦堵,刚好这时又轰开了一段城墙,想必是这帮胡匪恶贯满盈,气数濒绝。

因此独眼龙又立刻改变了主意,全力向缺口进攻,满想一气攻下龙家窝堡,然后再反身迎拒援兵,这主意虽然不能算错,可是却没想到孔广生已经来到。

范季只觉得眼前银光灰影,闪了一闪,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感到冷风已扑面而来,心中大惊,总还算他武功不差,应变得快,一面将手中的兵刃舞动,护住全身,一面倒纵出去,这才躲过。

定睛一看,来人却是孔广生,心头不免就是一阵发凉,斗志也就消减了下去。

孔广生知道这时是千钧一发,如果不能杀敌示威,便不能起懦镇顽,挽回颓势,所以一击不中,虽然范季后退,仍然毫不放松的,一挺手中宝剑,“毒龙出穴”跟踪范季刺去。

范季见孔广生来势勇不可挡,不敢硬接,又一闪,身向旁边让去,这是他不知孔广生这一招,看上去虽然可怕,其实却是个虚势,敌人如果还手硬挡,孔广生便非变招不能克敌,如果敌人不敢硬接,反而闪避,那就上了大当了。

因为孔广生这一招之中,却暗藏着别招在内,所以不管敌人如何躲闪,他也能如影随形,乘势击袭,使敌人防不胜防。

所以范季刚一闪开,打算回手进招,谁知孔广生腰肢一扭,左脚在右脚上一点,人未落地,身体便回旋过来,手中宝剑并未收回,只是改刺为削,其疾如电,便向范季腰间削去。

孔广生这一招完全出于范季意外,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捞到,孔广生大喝一声,剑光过处,范季已被拦腰挥成两段。

刚好这时,龙涛也已带人冲了过来,一见孔广生诛了范季,士气不由大振,齐声喊杀,加上金鼓助威,胡匪哪里还能抵挡得住,何况大半在独龙山下,都看到过孔广生威风,哪里还敢停留,早已纷纷返身,向谷外逃窜,任凭独眼龙怎样呼喊约束,哪里还能生效。

独眼龙见不是路,当然性命要紧,便也跟着狂奔起来,谁知刚刚退出三关,早见前面路口,被人截住,近前一看认识是司徒阳城。

只见司徒阳城架木为栅,正好封住路口,身后跟着的人,一个个手挽强弓,硬弩在弦,独眼龙不敢接近,回顾后路,孔广生和龙涛又带着人慢慢逼近,也是弓箭当先。

独眼龙和众贼直吓得亡魂出窍,进退狼狈,独眼龙贼眼乱转,迫不得已,只好突前向司徒阳城叫道:“场主!我已派人与你言和,自愿放弃前嫌,场主为何如此逼人之甚哩?今朝倘能给我一条生路,独眼龙有生之年,誓不忘大恩大德。”

司徒阳城安若泰山,但笑不言。

独眼龙看了,越发的心慌意乱,二次喊叫道:“场主!谈和之事,你到底答应与否?也应该给我一个回答啊。”

司徒阳城这才站起身,笑对独眼龙说道:“你想要知道回答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看着好了。”

说着用手向身后一招,独眼龙便立刻看到司徒阳城身后人丛里,几个大汉推着那个前往讲和的胡子出来,按跪在当地,钢刀起处,红光崩现,一颗首级,已被砍落地上。

司徒阳城上前一步,拾起首级,说道:“独眼龙,这便是我的答复,如果你们看不清楚,拿去慢慢的细看好了。”

说着手起处,把那首级对着独眼龙身后的人堆里,飞掷过来。

那群胡匪惊叫一声,躲让不迭,独眼龙气得再也按捺不住,一挥手中大刀,对那群胡匪说道:“司徒阳城欺人太甚,我们只有冲杀过去,才能夺路逃命啦。”

说着暴吼一声,率先领着人向司徒阳城扑了过去,势不可当。

司徒阳城毫不为动,直等独眼龙扑到近前,这才略一后退,口里喝了一声:“放!”身后便已箭如飞蝗,射了过来。

独眼龙本也防到司徒阳城会有这一着,所以见司徒阳城向后一退,便大叫道:“大家注意他们放箭。”

说时把手中兵刃,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

众胡匪也张开了牛皮挡牌,护身前进。

这时孔广生和龙涛也已赶到,龙涛眼见如此,深怕被独眼龙突围出去,遗祸无穷,因此一声下令,也是万弩齐发。

胡匪两面受敌,又由范惠带着人张起牛皮挡牌,护住后路。

龙涛仍想进逼,谁知却被孔广生止住,说道:“堡主不必着忙,请保住实力,莫把这有限的几支箭,白填在里面,是划不来的,我们只要缓缓进逼就成了。”

龙涛不知孔广生早已和司徒阳城约好了下手之计,心中不解,便着急问道:“倘使独眼龙拼力突围,司徒场主阻挡得住吗?”

孔广生尚未答话,果见胡匪一声呐喊,全力向司徒阳城冲去,同时司徒阳城也好象吃不住的样子,立刻放弃了木栅,向谷外退去。

这一来,直吓得龙涛跺脚说道:“不好了!这一被他们漏了网,将来的后患就无穷了。”

孔广生笑道:“堡主别慌,独眼龙是绝对跑不掉的。只要我们追到司徒阳城所弃的木栅之前,也就是独眼龙授首的时候了。”

龙涛听了,仍自不解,便问所以,孔广生也是一大意,便告诉龙涛说道:“这道栅栏外面不远,还有一道栅栏,在这两道栅栏之间的两面山头上,都伏有滚木飞石,只要能把独眼龙诱了进去,司徒场主扼断于前,我们再坚守于后,那时候两面山头上的木石一下,我们便可以兵不血刃,而使群贼一个个都变成齑粉了。”

龙涛听了,这才明白,可是就在这一迟误之间,未能紧盯贼后,踞出山栏,而司徒阳城那里,又发动过早,山头上一阵金鼓齐鸣,旌旗蔽天,滚木飞石,纷纷而下,恍如千军万马一般,群贼一见,大吃一惊,轰了一声,又返身冲进了栅栏。

孔广生耳听独眼龙大叫道:“出路已绝,我们还是杀回去吧?说着便和范惠两个,各挺兵刃,首先反扑过来,孔广生知道已不可能不劳而获,一场恶战,定然是免不了的了,因此对龙涛说了一声:“糟了!我们迟了一步了,杀上前去吧!”

说着也不等龙涛答话,早就伏剑飞身,迎了上去,眨眨眼,便把独眼龙和范惠接个正着。

独眼龙和范惠这时如落井之虎,也豁出去了,凶威大发,两般兵刃,狂风暴雨一般的和孔广生杀在一起。

但孔广生哪里把他们放在心上,展开剑法,绝不容独眼龙和范惠前进一步,但一时也无奈他二人何。

这时山路之上,已被木石击得尘土飞扬,迷漫四空。所以司徒阳城并未能看清这边的情形,仍然按着原定的计划在那儿死守。

孔广生一面拦住独眼龙和范惠,想把他们逼了回去。但他二人已作困兽之斗,尤其是那群胡匪,更非龙家窝堡中人,所能抵挡得住,心中不由着急起来,暗想:“这样缠斗下去。终非久计,倘不能即早解决这为头的两个,恐龙家窝堡中人还要吃亏,也说不定。”

因此剑势一紧,把独眼龙和范惠两人逼退一步,腾空出手,运起“先天大乘神功”,窥准范惠胸前,一掌拍去。

范惠一个躲闪不及,胸口便被狠狠的着上一记,闷哼一声,鲜血从口中象涌泉似的喷了出来,尸身直飞三四丈远近,这才落地。

独眼龙一看,心胆催碎,哪里还敢交手,返身便向谷外逃走,重新走出栅栏,同时群贼看到范惠和独眼龙两个首脑人物,一死一逃,当然无法立足,也就紧跟在独眼龙身后,狂奔起来。

如果这时,孔广生仍按照原定的计划,守住栅栏,则独眼龙仍非束手就擒不可,可是孔广生也是小心过了分,一见独眼龙出了栅栏,便向旁边的山壁爬了上去,想从那儿觅路逃生,而山头上的滚木飞石,又已停住,他不知道这是司徒阳城已发现胡匪并未入伏,才叫人止住所致,却以为滚木飞石,已经用完,所以恐怕这恶魁首漏网出去,又生祸患。

因此心下一急,也就跟着追了过去,同时其余的匪徒,也跟着涌了过来,一齐向山上爬逸,这一来,孔广生竟几乎送掉性命,和独眼龙来个玉石俱毁。

孔广生追得虽急,但独眼龙正在拼死逃命,所以一时竟难追上,因此便变成独眼龙在前,孔广生在后紧随着群贼之势。

山头上的人,一眼看到群贼狼狈逃入栅栏,爬山图逃,已入伏中,不觉大喜,同时因为尘沙犹未散尽,视线不清,所以并未看到孔广生夹身其中,因此又是一声呐喊,滚木飞石,二次打下。

刚好这时,孔广生已追及独眼龙,正搭上手要取他的性命,眼见滚木飞石,纷至沓来,当头打下,不觉大吃一惊,连忙撤招,打算觅路躲避,谁知独眼龙见到这种情势,知道已是非死不可。

因此也不再打逃命的主意,反倒大喝一声,缠住孔广生骂道:“妈那巴子,你还想逃吗?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了,今天你就陪着老子一齐归西天去吧!”说着竟似疯了似的,挥动手中兵刃,着着指向孔广生的要害。

孔广生见他存了一个偕亡之心,倒也吃惊不小,虽然连出数招,打算迫退独眼龙,好抽身脱走,但独眼龙竟不退让,依旧猛攻不休。

如果孔广生不撤招自保,便非和独眼龙同归于尽不可,孔广生当然不肯这做法,同时滚木飞石逐渐压了过来,其势已危如悬卵。

孔广生知道再斗下去,必无好处,因此略一思索,便已得计,虽然不知道能否生效,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因此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猛然运起“先天大乘神功”。

剑尖一点独眼龙的兵刃,藉势反把自己直荡开去,脱出圈子,翻身向山下便纵,但滚木飞石,已经当头压下。

孔广生内功已有相当基础,虽未回顾,但察风辨声,已知事态危急,知道再也不及向山下奔去,否则便决难幸免,因此窥定身旁三丈开外处的一株大树,猛然提足气力,脚下一点,便如飞鸟一般的穿了过去,身才离地,滚木飞石,已从脚下擦过,同时耳中听到一阵惨呼之声。

饶得孔广生武功绝世,在这种情形之下,虽然飞上了枝头,也竟吓出一身冷汗,真是危机一发,稍一迟延,便非粉身碎骨不可了。

孔广生身在树巅,回头一看,哪里还有独眼龙的影子。

只看到山石之上,血肉模糊处,有几片独眼龙的衣襟沾在那儿,一瞥才过,就已被后面的木石压过,于是连这一点残余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但孔广生置身之处,也并非安全之地,那株树干,虽然径粗逾尺,但也挡不住滚木飞石的撞击,几度之后,便被撞得土崩根折,轰隆一声,直倒下来。

这一变起仓促,如果换个别人,便必难幸免,但孔广生虽在吃惊之中,却其心不乱,树身一倒,便已拿定主意,不独不向山下奔逃,反倒迎着纷滚下来的木石,连纵带跳,向山上冲去。

看准木石来势,闪得过去的便闪让过去,闪让不及的,便飞身跳起,踏着木石,硬向上冲,其间惊险之处,当然无法详述,直等山上的人,感得胡匪必已被歼,停手不发,孔广生才能停下身来,却也累得一身大汗,喘出了口气,便又立刻返身下山,到得山下一看,司徒阳城和龙涛二人,已带着人从两边向中间合围,正在赶杀那些残余胡匪,刀光过处,血肉横飞。

孔广生眼见那些匪徒,恍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来回乱跑,嘴里呼娘喊爹,完全失去抗抵的能力,孔广生心中大为不忍,连忙大喊道:“大胆胡匪,还不束手投降,更待何时?”

同时又对司徒阳城和龙涛喊道:“司徒场主和龙堡主,且请住手,他们已成瓮中之鳖,再也不会逃得掉的,又何必再费力气呢?”

孔广生连喊数声,双方这才停手,而那些残余胡匪,也都一个个抛下兵刃,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司徒阳城和龙涛已同时派人动手,把那些胡匪,一个个捆了个结实。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五六百胡匪,竟没能逃得出一个,反得了不少的马匹和器械,人人大喜。

龙涛兴高采烈的走到司徒阳城和孔广生的面前,拱手说道:“这次如不是贵场主和孔大侠替我们解危,我们便非遭受毒手,龙涛真是感激万分,现在想请贵场主一同进去,休息一下,由龙涛薄备水酒,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司徒阳城久知龙涛的脾气,因此逊谢了几句,及见龙涛坚邀再三,这才答应下来,一同向窝堡走去。

龙涛把司徒阳城和孔广生邀进客厅,分别落坐,其余的人,另外有人分别招待。

这时已经有人走来向龙涛请示,如何办理酒席?龙涛沉吟一下,尚未答话之时,又有人进来,报告所获胡匪马匹器械的数量。

龙涛看了那人一眼,好象怪那人多事,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提这件事似的,但那人话已出口,又难收回,因此脸上一阵不悦,强作笑容,对那人说道:“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属于司徒场主的,你去一一点交给司徒场主带来的人收下便是了。”

司徒场主是个怎样等人,哪会不知道龙涛的意思,因此连忙说道:“绝对不能这么做,阳城是绝对不敢领收的。”

龙涛听了,脸上一喜,声音也高了许多,说道:“司徒场主是来帮我们的忙的,我们没有什么好酬答大恩,便拿这点来借花献佛,难道还不应该吗?”

司徒阳城笑道:“龙堡主说哪里话来,阳城此来,虽说为贵堡解了围,但实在说起来,却是为了我自己,更何况贵堡在这几天内,损失重大,这点东西,仍不足于弥补十一,阳城又怎能领受呢?堡主就不必再客气了。”

龙涛这才脸色一红,说道:“场主既然执意如此,龙涛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旁边问酒菜的那人,又向龙涛请示。

龙涛满脸高兴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司徒场主和孔大侠对我们的好处,直如再造,当然要用上等酒席款待,还来问做什么呢?”

说完之后,那人才去安排,龙涛却面有得色的看着孔广生和司徒阳城。

孔广生在出发以前,也已听见司徒阳城说过龙涛的为人,把钱财看得很重,因此也不在意,只和司徒阳城交换了个眼色,一笑作罢。

不一会儿,酒菜开去,倒也相当丰富,司徒阳城本也嗜杯中之物,但却没有痛饮,孔广生知道他的用意,也就意到为止,龙涛便越发的高兴起来,直把二人赞不绝口,认为非常之够朋友。

席后,司徒阳城便欲起身告辞,推说场中有事。

龙涛虚留一阵,也就作罢,反是孔广生一直心悬在那些被俘的胡子身上,放不下心,便向司徒阳城说道:“那些胡子怎样处理呢?”

司徒阳城随口答道:“这当然还要偏劳龙堡主了。”

孔广生回头向龙涛问道:“龙堡主打算怎么办呢?”

龙涛笑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些东西,除了活埋掉他们,留着还有何用?”

孔广生听了不由一惊,哪里还肯就走,连忙说道:“龙堡主!我们绝对不可以这样做法,诛降戮服,乃是大伤天和的事,更何况还要活埋他们呢?”

龙涛笑道:“如果不活埋他们,难道还要用棺材把他们装起来吗?那要花多少钱呢?这样好了,既然孔大侠有恻隐之心,我便多费一点事,先杀了他们,再连同那些遗弃下来的死尸,一同埋葬好了。”

孔广生心中原意,是想把这批被俘的胡匪,给资遣散,使他们能够各安生计,因此说道:“这也不可。”

龙涛问道:“那么孔大侠的意思怎样呢?”

孔广生道:“世无不可向善之人,他们之所以沦为胡匪,想也不过是为生活所迫,有以致然也,现在独眼龙和范氏兄弟已死,他们也是亲眼所看到的,必然会有怵于心,所以我认为能够分散给他们一点本钱,使他们将来不愁生计,并且备下棺木,便命他们去收殓埋葬遗尸,使他们加深印象,知威感恩,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改行向善的。”

孔广生说完,龙涛不由得把舌头一伸,说道:“这一百多个活的,再加上三四百死的,如果依着孔大侠的话去做,那该要多少钱呢?绝对不可。”

孔广生见龙涛一再提起了钱,心下非常不满,因此也顾不得龙涛的面子了,顶着他问道:“如果钱的问题解决了,龙堡主是否同意这样做呢?”

龙涛两眼把孔广生上下打量了几次,又偷看了司徒阳城一眼,见司徒阳城对孔广生所说的话,未置可否,便也认为司徒阳城对此事没有兴趣,便摇头说道:“这是解决不了的,一定不会解决的,不过如果孔大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龙涛也只好退身事外了。”

孔广生见他如此鄙薄之极,不愿意再和他多谈,便转头对司待阳城说道:“龙堡主既然答应由我们来办,那我们就为着这一百多条性命,稍留半日好了,阳城兄以为如何呢?”

司徒阳城说道:“这倒是一件好事,我也想过了,很同意你的这种做法。”

孔广生见司徒阳城肯支持他,非常高兴,而司徒阳城更是做得光荣,早已向龙涛拱手说道:“我们本已告别,所以虽然还得多留半日,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龙堡主如果有事,不妨自便,我们这就别过了。”

他这不啻说明,叫龙涛不必再来招呼,以安他的心,说完便和孔广生走出龙家,向羁押俘虏的广场中走去,刚好陈长泰又踱了过来,便做一块儿行走,龙涛无奈,也只好在后陪着。

走到场中,一点人数,竟有一百五十余人之多,孔广生因为口音关系,怕那些胡子听不清楚,便要司徒阳城出面处理。

司徒阳城把那些胡子一问,果如孔广生所说,都是由于衣食无着,才被迫上梁山之人,因此便把要放他们出来的意思说了,那些胡子闻言,竟感动得放声大悲,一个个指天发誓,说着:“如果以后再做这种没本钱的买卖,一定天诛地灭。”在场的人,莫不为之感动。

司徒阳城便命自己带来的人,先替他们解了绑缚,然后再一计算,如果每人发五十两银子的话,加上棺木费用,竟要上万,司徒阳城当然不会带这么多的银子出来打仗。

孔广生虽有二十条黄金,却又留在三道沟,没有带在身边,虽然司徒阳城并不在乎这几两银子,但当时拿不出来,却也是事实,若是派人回三道沟去取,最快也得三四天,才能取得回来,如果把俘匪带回三道沟去处理,更不方便,因为买棺木的钱,也成问题。

司徒阳城想来想去,只好转身对龙涛说道:“这事现在非请龙堡主先垫出一万两来,由阳城到家之时,立即便给堡主送还如何?”

龙涛闻言,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说不出来话。

孔广生看了,心中有气,正想开口说:“司徒场主与自已不是不守信用之人。”可是一摸身边,刚好摸到锦带蛇珠,便是救猩猩时所得的那批珠子,心中一喜,连忙把话咽住,掏了出来,对龙涛说道:“堡主莫要不信,在下有一点东西,暂时做为抵押,并且另立字据,甘认利息如何?”

说着便把布包打开,立刻现出那粒蛇宝,和二十四粒蛇珠来,精光照眼,在场的人都为之惊讶失色,连司徒阳城都觉得奇怪,这是因为孔广生不喜自眩,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的原故。

龙涛更是睁大着两眼,口角流涎,一眨不眨的看着。

孔广生连问几句,龙涛竟都没有听到。

这时陈长泰在一旁看到,他走镳数十年,当然识货,同时对龙涛的那副神情,也非常不满,便一拉孔广生问道:“老弟既有此宝在手,何愁无钱,你且跟我来好了。”

说着便撇下龙涛,把孔广生和司徒阳城领到他往的那家客店之内,介绍跟他保镳来的那位东家见了面,那位东家便是北京有名的珠宝店老板,也就是愿意出钱给胡子的那个人,这次出关,便是为着来收买一批珠宝的,没想到一到龙家窝堡,便被围住,直吓了个半死,还总算有陈长泰在安慰着他,听说胡匪被歼,哪敢再留,立刻就要想走,还是陈长泰为着和孔广生一谈,骗他说是多留一日,看清情势,再走不迟。

现在一看到这批珠宝,惊喜过望,简直连要走的心思都忘了,不过他到底是大商家出身,说话做事,讲究的就是个诚信不欺,因此看完之后,便对孔广生说道:“这批东西,依我看来,定是蛇珠无疑,那块红玉,名为蛇宝,非上千年毒蛇,不能结成如此之大,他的好处是,配带在身,百毒不侵,山行露宿,蛇虫远避,夏天蚊蝇不近,同时对于各种毒疮,只要用它的在疮口一连摸上几次,莫不化脓生肌,克日痊愈,可谓旷世之宝,价值连城,珠子虽然比不上他,但功效也是大同小异,只是不能治病罢了,如果论价的话,每粒也值到七八千银子,在下虽然祖传做着珠宝生意,但对于这种宝物,也只耳闻,并未目睹,但不知阁下此宝何来?”

孔广生这才把斩蛇之事说出来。

司徒阳城和陈长泰听了,啧啧称奇。

那珠宝商人又说道:“如此说来,此珠之价,必定上万无疑,如果卖得好的话,一万二千之数,也不费难,只可惜阁下没有把那张蛇皮留下,否则的话,也能值得五六千哩!但不知阁下愿意割爱出手与否?”

孔广生想道:“这不就解决了问题了吗?不独目前之事,可以独立为之,不必再劳司徒场主费心,即就是恩师祭田,也可以凭此赎回了。”

因此略一计算,便决定卖出四粒。

那珠宝商人,倒也非常干脆,立刻出了每粒纹银一万,先交现银二万,其余打条子,听孔广生在何处支付均可。

孔广生也未争论,当即成交,不过现银只取了一万,其余三万,便托陈长泰带回龙兴镳行,汇交杭州封嵩祝代收储存,以为回南之后,赎回祭田之资。

司徒阳城却认为卖了可惜,但孔广生哪里肯听,说是这次心愿,本是自己所出,当然该由自己来的,这才能够心安理得。

司徒阳城却认为豪气干云之人,不愿掠人之美,也就作罢,等孔广生和那珠宝商人,办好手续之后,立刻取了银子,前往广场发放。

有钱做事,真是容易,没上半日,便死的埋了,生的遣散了,龙家窝堡的棺木被收买一空,而那些胡匪在临走的时候,向孔广生和司徒阳城二人拜了又拜,口口声声说着:“此去一定改行为善,以报二位大恩。”

孔广生和司徒阳城又勉励了他们几句,他们这才欢呼而去,从此以后,孔广生的义声大名,载满江湖,八方向慕。

这时天已黄昏,司徒阳城便想在龙家窝堡留宿一夜,明日再走,龙涛也假意挽留,孔广生更无意见,便这么决定了,谁知正在分派支撑帐篷之时,突然从谷外飞奔进来一匹快马,马到司徒阳城面前停住,跳下一人,行色仓皇。

司徒阳城认识正是从三道沟来的人,忙问所以。

那人边喘边说道:“报告场主!大事不好,三场主已在昨天天明时分去世了!”

司徒阳城一听,并未开口,立刻急昏过去。

众人忙着施救,好半天才醒转过来,一张口便号啕痛哭起来,孔广生劝道:“阳城兄且别烦恼,先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哭不迟。”

但司徒阳城哪能止住泪,收得住声。

孔广生无奈,便问那来人说道:“三场主是怎么死的呢?是病势突变了吗?有没有请医服药呢?”

来人说道:“三场主本来的病,已经好了,这次的死是完全出于意外?”

司徒阳城听了,猛然一伸手,拉住那人说道:“你待怎讲?”

司徒阳城在急痛之中,出手太重,这一下,直把那来人抓得大叫起来,奇痛难当。

孔广生连忙把司徒阳城的手劈开说道:“阳城兄忍耐一下,且听他说!”

那来人说道:“自从场主走了之后,前两天倒还平静无事,谁知第三天的夜里,便又出了事了。”

孔广生道:“是不是山上又出了毛病?”

来人道:“正是如此,那天夜里,阮大娘的大丫头,又叫黑瞎子给抱走了,并且还伤了两个看守山口的人。”

孔广生道:“果真有此事吗?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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