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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雪地受袭击 洞悉派内情

午后,天空又开始飘落雪花,桑羽青及钱木儿装备已齐,策马离开了这座小庵院。

还没有开始溶化的坚冰硬雪,又铺上了一层新雪,天气寒冷得似乎要把地冻开来。

桑羽青及钱木儿冒着严寒,一阵急驰,已经赶下了两百余里。

沿途虽然有一两个小村落,他们并未下马,由于风雪猛烈,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味的策马狂奔。

这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钱木儿把马放慢了些,用衣袖扫着面前的飞雪,叫道:“前面还有十里路,就可以找到休息的地方。”

桑羽青用手掩着口,说道:“我不要紧……”

由于风太大,桑羽青连忙闭上了口。

他们所走的道路,乃是一条僻径,恰在两山之间,风雪的声势更是惊人。

那一阵怒吼的寒风,夹着鹅掌大的雪片,满空咆哮,蜂群似的向二人拥到。

风雪越来越大,一时之间天地变色,那风雪怒吼之声,加上两壁的回音,真要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

桑羽青自行江湖以来,还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风雪,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这时的情势,逼得他们无法再前行,那两匹马也受了惊骇,不住的长嘶。

钱木儿叫道:“桑兄……我们不能再走了。”

桑羽青看这情势,也确实无法再走,可是停留在这里,怕不被风雪埋葬才怪。

他们二人勒住两匹马,在雪谷之中团团打转,钱木儿叫道:“我们快找……地方……”

桑羽青以手护目,发现右侧有一岔道,当时顾不得考虑很多,叫道:“快随我来……”

他策马奔了过去,钱木儿紧紧跟在身后,那两匹马受惊过甚,两人用尽了力才把两匹马策动。

转入这条岔道之后,风势果然小了很多,但是雪花依旧。

钱木儿吁了一口气道:“唔——想不到天气竟然变得这么坏。”

桑羽青接口道:“看样子今夜要困在这里了。”

钱木儿道:“在此一夜就算不被雪所埋葬,寒气也受不了,必要另找地方。”

说着二人先后下了马,把马儿紧靠着避风之处拴好,这两匹马才安静下来。

钱木儿及桑羽青在狂风雪之中,几乎无法展开身形,强烈的寒风,吹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桑羽青向钱木儿作了一个手势,分向两旁查看,桑羽青奔了右方。

这两边的山缘,都被冰雪积满,雪花夹着地上的积雪,被狂风吹得满空飞舞,如同置身在大沙漠之中。

桑羽青思忖道:“定要寻个山洞,否则今夜绝对过不去。”

于是他舍去了高处,沿着山边寻找。

虽然发现了两三个洞口,但都是几尺深的小洞,人在其中,洞口若是被冰冻上,可就无救了。

桑羽青在风雪之中挣扎,走出了三十余丈,虽然与钱木儿相隔不远,可是满空雪尘,一尺以外已望不见了。

桑羽青正在寻找之时,突见五六尺外,一个模样的影子,想是钱木儿,正要招呼,那人已先说话道:“钱师哥……钱师哥……可是……你……”

风雪太大,他断断续续的说了这句含糊不清的说话,桑羽青心中大奇,忖道:“原来是找钱木儿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居然还有人来找他,不禁使桑羽青非常诧异,于是他装着没有听见。那人向前接近,三尺之内,桑羽青见他身穿一袭僧衣,面上围着一块白色的布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桑羽青心中一惊,忖道:“原来是个和尚。”

这时那和尚也看清了桑羽青,他很快的向一旁闪开,由于他没有什么举动,所以桑羽青也不便发作。

两下错肩而过。桑羽青突觉背后劲风急来,在这种狂风飞雪之时,若非武功特高之人,绝难警觉到。

桑羽青惊怒交集,肩头猛然一扭,身子已经侧过了五尺,果见那和尚五指大张,欲抢桑羽青肩头宝剑。

桑羽青怒喝道:“贼子敢尔。”

他二指如电,向来人的“脉腕穴”就点。

这一招可谓神速已极,那偷袭的和尚,料不到桑羽青有这般高身法,不禁吓了一跳。

他慌忙收回了右掌,由于所立之处是一斜地,他用力太猛,身子竟冲了下去,一连滑出了五六步,才把身子站稳。

但是桑羽青已如雪中大雁般,凌空飞了过去,掌心外露,口中喝道:“和尚结个缘。”

一股雄浑的掌力,由桑羽青的掌心发出,直抵那和尚的前胸。

桑羽青追得比风雪还快,大出那和尚的意料之外,他大惊失色,向前抢出三四步,手扶一株雪树,站住了身子。

抬头之下,不禁吓得他心胆俱寒,原来桑羽青早已站在他的对面。

这一来可把这和尚吓坏了,双掌闪电般的护在胸前,喝道:“施主,休欺人太甚!”

桑羽青并未进招,说道:“和尚,你看上了我这口宝剑么?”

那和尚不语,桑羽青冷冷说道:“和尚,说出你的字号来!”

那年轻的和尚还是不语,桑羽青胸中怒起,冷笑道:“好和尚,竟然装起哑巴来了。”

话未说完,那和尚突然双掌齐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桑羽青猛扑过来。

他的一身武功,也未可轻视,双掌之力,雄浑惊人,拥着大片风雪,向桑羽青当头击到。

桑羽青一声冷笑,身子向右一滑,已然到了和尚的左侧,二指如电,点向和尚的“腰脉穴”。

他躲得更快,和尚知道遇见了高手,他慌忙把身子一挫,双掌交叉,左掌点击桑羽青的手腕,右掌上扬,整把向桑羽青的面门便抓。

他这一招两式,也可当神速二字,桑羽青笑道:“和尚,好俊……的功夫。”

说话之际,身子向后飘出,左掌闪电拍出,一股劲风,与和尚的手掌迎合在一起。

在风雪咆哮之中,又听一声裂帛之声,那和尚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退出了七八步。

他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桑羽青的对手,只得狠狠的咬牙说道:“桑施主,后会有期。”

说罢之后,一跃数丈,向左边山林奔去,身形也快,轻功也快。

桑羽青立时追上,说道:“和尚且慢,你怎知我姓桑?”

说话之际,桑羽青已然追到了他身后,那和尚急怒之下,抬起后腿,向后猛然一踢,喝道:“你不放手么……”

他这一脚倒没有什么,可是用力之下,把山边的积雪踢下了一大堆,劈头盖脸,向桑羽青滚了下来。

这大片的冰雪,借着风势,来得好不惊人,桑羽青一惊,顾不得再追赶他,身子倏然向左飞出了三丈多远落了下来。

他虽然让得极快,但是由于两下逼得太近,所以脸上也被碎小的冰屑打中,疼痛不已。

桑羽青的怒火不禁激了出来,抬头望时,那和尚已在冰雪之上,上去了十余丈远。

桑羽青冷笑道:“你好厉害。”

他双臂一展,如同一只绝大的蝙蝠,直飞而上。

这一次桑羽青有了经验,他分左右两边,交互飞纵,追向那蒙面的和尚。

满空飞雪之中,只见桑羽青身轻若燕,左右飞腾,每次落下,足尖在峭壁上的积雪轻轻一点,立时二次飞起,真个是快逾猿猴,令人不敢相信。

哪消两三个起落,桑羽青已然再次追上了那年轻的和尚,猿臂轻抒,喝道:“歇歇吧!”

那和尚惊慌之下,一脚恰好踏在岔口之处,他整个的身子,立时由山坡之上,向下滚了下去。

由于这是一岔口之处,所以他滚下的方向,与桑羽青所上来之处恰成一斜角。

一时冰雪迷漫,桑羽青赶到岔口之时,那和尚早已滚下了数丈。

桑羽青心中有些不忍,忖道:“竟把他逼得……”

才想到这里,那和尚竟然奋身崦起,抬头望了桑羽青一眼,然后飞快的逃去。

桑羽青微微一笑,自语道:“由你去吧!”

才说过这句话,突见雪地之上,有一物闪目,心中奇怪,立时拾了起来。

桑羽青拿起仔细看时,只见乃是一块圆形的铜牌,正面祥云,反面新月,与以往小猴儿所拾圆形木牌一样,只是这是金属所制,并且闪闪发光。

桑羽青忖道:“如此看来,这和尚果然是东凡和尚派来的。”

他想着把那块铜牌放在了衣袋中,再看那和尚时,早已逃得没有踪影。

这时天色黑沉,桑羽青忖道:“我还是赶快找山洞,不然今夜就过不去了。”

他匆匆翻下了山坡,一路寻找,却无所得,钱木儿一直不见行踪,在这种风雪猛烈的情形下,如果由这里翻到左山去,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冬季天短,这时已经相当黑沉,桑羽青还寻不着避雪之处,那风雪却是越来越大,桑羽青心中有些着急了。

他正要向回赶时,只听钱木儿的声音,由老远喊道:“桑兄……桑兄……”

雪花飞舞,虽然相隔不远,可是钱木儿的声音听来仍是很细弱。

桑羽青连忙大声的答应几声,匆匆向回赶去,走回三数十丈,才看到钱木儿。

他们二人都如同雪人一般,桑羽青叫道:“怎么样?”

钱木儿连连的点头,叫道:“有了……有……随我来。”

这时激烈的寒风,吹得二人竟然有些站立不稳,钱木儿拉住桑羽青的手,二人缓缓前进。

在这种情形下,纵使二人都有着绝顶功夫,也难以施展。

钱木儿边走边道:“我寻了一个山洞,马已经拉……进去了。”

强劲的寒风,吹得人口都难开,钱木儿说完了这句话,赶紧把口闭了起来。

经过了半天的时间,才摸到了一个数丈深的大石洞,就在左山边下。

二人抢进了洞中,赶紧扑打着身上的浮雪,洞中虽然黑暗,但是与外面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桑羽青笑道:“还是你有办法,我只找到几个小洞。”

钱木儿笑道:“幸好寻得这个山洞,不然这一夜下来,人不死马也要死了。”

洞中虽然比外面好些,但是阴寒之气,令人难当,钱木儿道:“我去拣些柴来生火。”

桑羽青道:“我与你一齐去。”

钱木儿笑道:“不必了,你还是把干粮取出,喂喂马吧。”

他说着冒着风雪,出洞而去,桑羽青取了些干粮,丢在洞里,由马儿自食。

那两匹骏马冻得不住的嘶嘶怪叫,桑羽青也无可奈何,像这种恶劣的天气,是很难碰到的。

他寻了一块较为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耳旁似听得轻微的喝叱之声,由远处传来。

桑羽青心中诧异,立时站了起来,准备出洞去察看,但是静听之下,除了风雪的咆哮声外,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桑羽青忖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他又细心的听了一阵,听不见什么可疑之声,便回到墙根坐下。

经过了一天的劳累,真是又冷又困,桑羽青调息了一阵,身上觉得温暖许多。

他靠着冰冷的石壁,思索着自己的满腹心事,竟然是昏昏欲睡。

这时一阵急来的旋风,依着大片飞雪,扫了进来,桑羽青惊醒过来,洞中漆黑,不辨五指,钱木儿去拣柴还未回来。

桑羽青很是诧异,暗想:“钱木儿去了很久时间,怎么还未回来?”

他走到洞口,靠着微弱的雪光,向前望去,雪花在空中滚动,如同江海怒涛一般,使人有一种恐怖之感。

桑羽青站了一刻,才见钱木儿朦朦的身影现出,他双手抱了很多木柴。

桑羽青连忙迎了上去,由他手中接过了一部分木柴,匆匆回到洞中。

钱木儿丢下了木柴,扫着落雪,口中不断的吁吁吐气,桑羽青笑道:“钱兄辛苦了,为何去了这么久?”

钱木儿搓着两只手,说道:“唔——风雪太大了,干柴难找……”

说着咳嗽了好几声,桑羽青由身上取出了火摺子,迎风打着,就着湿湿的木柴,点了好半天才点着。

一时洞中烟气薰天,好在风大,不时又被吹散,等到火生旺之后,烟气也渐渐小了不少。

桑羽青及钱木儿坐在了避烟之处,洞中温暖异常,与外面恰似两个世界。

钱木儿取出了干粮,二人同时吃着,钱木儿笑道:“今天没有热水喝了。”

桑羽青接口道:“喝些冰水算了。”

二人闲聊着,突然钱木儿问道:“桑兄,你方才寻避风处时,可曾见过什么人没有?”

桑羽青心中一动,说道:“风雪之中,似见一个长衣打扮的人,可是却不曾看清楚,怎么,你也看见这人了?”

钱木儿摇头道:“我似乎也见一个人影,只是风雪太大,顾不得去查看了。”

桑羽青问道:“难道此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钱木儿连连的摇着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罢了。”

这时不过初更才过,可是天色已然全黑,洞中因燃有木柴,略有光亮。

桑羽青及钱木儿并肩靠着,各自闭目调息,那一堆木柴燃着得甚旺,不时发出劈啪之声。

良久,他们先后沉入了梦乡。

半夜,桑羽青被寒气迫醒,睁眼看时,那一堆木柴早已熄了。

桑羽青一向不怕冷,可是这时却觉得有些难耐,忖道:“还没有到西北,天就这么寒了。”

他转脸望时,却不见了钱木儿,心中很是诧异,连叫了好几声,皆无人应。

桑羽青赶忙爬起,见那两匹马还好好的在洞内,才放下心来。

他自语道:“钱木儿不知道在弄什么鬼?”

风雪厉吼之声,仍然不断的传来,桑羽青暗想:“看样子若是风雪不停,恐怕明天还要困在这里呢……”

正思忖间,突然一阵寒风扑面,逼了过来。

桑羽青吃了一惊,身子猛然后退,单掌当胸,沉声道:“是钱兄么?”

出乎桑羽青意料之外,来的竟是白婵,她柔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羽青,是我!”

桑羽青更为惊异了,她竟然改变了称呼,她并且换了一套黑色的劲装,所以桑羽青先前未把她认出。

白婵轻微的喘息着,说道:“你这个地方倒不错。”

桑羽青道:“白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钱木儿是与我在一起的,少时他回来不是要被他看见么?”

白婵一笑道:“不要紧,我看见他出去,一时回不来的。”

她步步逼近桑羽青,身上一阵温香传来,使桑羽青心跳不已。

不过,桑羽青到底是正人君子,同时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孩子,所以他慌忙的闪开了一些。

今天夜里,白婵显得特别的反常,她轻声的笑了起来,说道:“你干嘛老躲着我?”

她语声轻软,带着微笑,很明显的有一种挑逗的意味,桑羽青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不知道白婵与钱木儿之间的事,那该多好啊!

可是,他知道白婵如此作,完全是欺骗,要骗出自己的实话,他心中不但如冰雪一般的凉、并且对白婵看轻了许多。

白婵见桑羽青的表情,笑道:“看你那样子,我们坐下来谈吧!”

说着,她大方的坐在墙根,接着道:“唔——这种风雪夜,聊天是最好的!”

桑羽青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在以往,这是他梦中的幻境,如今真实的出现了,他不但得不到丝毫的快乐,相反的还有一种憎恶的感觉。

白婵见桑羽青如此模样,奇怪的说道:“咦——你是怎么了?”

桑羽青这才惊觉过来忖道:“原是敌对之人,我怎么要她真心对我?何况我也要由她身上探消息,彼此就假到底吧!”

心中想着,态度立即显得轻松了些,坐在了白婵的身旁,笑道:“我只是担心,万一钱木儿回来撞见,岂不多了防范之心?”

其实桑羽青心中明白,这个约会也是钱木儿特意安排的,但是却不明白,为何选在这等风雪弥漫的深更半夜里?”

白婵笑道:“我又不是贼,怕他什么?再说我看他离开此地,好似有什么约会似的。”

桑羽青不语,暗忖:“且看你今天套问些什么?”才想到这里,白婵已经由背后解出了宝剑,说道:“我也是学剑的,以后还要请你多指点呢!”

桑羽青含笑道:“姑娘太客气了。”

白婵把她的宝剑,轻悄地送到了桑羽青手中,道:“你看看我这口剑如何?”

桑羽青一惊,推却道:“随身兵刃,我实在不便观看。”

白婵很是不悦,说道:“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哪来这么多忌讳?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她说着要把宝剑抽回,桑羽青笑道:“姑娘既是这么说,我便瞻仰!”

桑羽青把她那口宝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觉得份量很重,便知不是什么上好的宝剑。他二指按着哑簧,轻轻一按,便听“呛!”的一声轻响,宝剑已然出鞘。

桑羽青随手抽出了剑,剑身绕有薄薄的一层光华,他二指压着剑身,觉着冰似的。白婵问他道:“你看我这口宝剑怎么样?”

桑羽青把宝剑入鞘,递还给白婵:“姑娘这口宝剑并非凡品,大约也是百十年前铸造的了,只可惜份量重了些,若是铸剑之时,能够多下些功夫,就是很好的一口剑了。”

白婵把宝剑系上,说道:“你的话说得不错,我也觉着这口剑太轻,可是好剑难寻,只好将就着用,以后我一定要设法弄口好剑来。”

桑羽青摇头道:“姑娘,好剑又有什么用,想那柄‘青光剑’乃是千古奇兵,可是我爹爹却因而招来满门奇祸,如果不是桑门传家至宝,我真不愿意再寻这口剑了。”

白婵紧抓着他的话题,说道:“那么你现在用的是什么剑呢?”

桑羽青摇头道:“我现在根本不用兵刃,肩头这口凡剑,也只是充个招牌,好引东凡和尚来接近我。”

白婵道:“那么你这口剑可以让我看看么?”

果然,白婵决心要在今天晚上,把桑羽青的宝剑看个明白。

桑羽青笑道:“我已经告诉姑娘了,只是一口极普通的凡剑,没什么好看。”

白婵很是不悦,说道:“我看一看又不会少掉一块,你这人怎么总是别别扭扭的?”

桑羽青道:“姑娘,既然是一口凡剑,我也绝不愿意示人,各人的脾气不一样,希望姑娘不必相强。”

白婵很是生气,霍然站了起来,说道:“你这么躲躲藏藏,你背后的那柄宝剑,说不定就是‘青光剑’。”

桑羽青笑道:“姑娘如此想再好没有,我本来的意思就是要人疑心它是‘青光剑’。”

白婵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桑羽青笑道:“怎么?可是我开罪了姑娘么?”

白婵是一言不发,她狠狠的跺了一脚,突破了洞口的飞雪,极快的消失了。

桑羽青心中有一种下意识的快感,但是还有些许的烦恼和痛苦。

他轻轻的扶着自己的剑柄,忖道:“白天大雪之中,那个和尚要抢我这把剑,以后我可要多多小心。”

洞中出奇的黑暗,阴气阵阵,那两匹马冻得嘶嘶怪叫。

这是一个凄冷和恐怖之夜,桑羽青忖道:“我还是点个火吧!”

他摸出火摺子,就着剩余的木柴,点上了火,洞中立时温暖起来。

那一丛火,在寒风之中不住的闪烁,正如同桑羽青那颗不能安定的心一样。

他正在思索以后的事情,突听远处传来了一两声轻微的喝叱之声。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这种情形下,难道还会有人动手?”

可是他相信自己这一次绝不会听错,决心要查看个明白。

他站了起来,立在洞口,寒风大雪之中,果然又听见几声喝叱,由右方传来。

那声音比方才所听又远了许多,如果不是桑羽青耳力特佳,几乎听不出来。

桑羽青下了决心,一定要查出是怎么回事他用手微提长衫,身如一只怪鸟般,疾射出去,大雪之中,几个起落,已然失去了踪影。

这时风雪交肆,满空怒号,有时吹落了高崖大树上冻结的大块冰雪,纷纷迸落,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真个是恐怖已极。

桑羽青身形如飞,忖道:“看样子风雪越来越大,天亮恐怕也走不成呢!”

这时除了风雪之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桑羽青按着方才所记的位置赶去。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行藏,怕被钱木儿或是白婵发觉。

不一会的工夫,桑羽青已然走出了这道狭谷,谷外空旷,风雪之势更是惊人,那迎面逼来的寒气,几乎使桑羽青喘不过来。

他心中好不吃惊,突听不远之处,有人谈话之声。

桑羽青赶紧向左纵去,那边是一排逾丈的大树,他借着树干掩着身子,向前逼近。

一直走出三丈多远,才看见风雪之中,立着三个人影,桑羽青目光如电,已然看清了其中有钱木儿及白婵,另外一个,是个三十左右的和尚。

桑羽青忖道:“莫非就是我白天遇见的那个和尚?”

他们两个相距约有一丈多远,那和尚正在迎风叫道:“这件事太奇怪了,钱师兄,你总得说个明白……”

钱木儿摇头道:“我确实没有见过他们,你问婵师妹好了。”

那和尚对白婵道:“婵师妹,难道你也没有见着他们么?”

白婵道:“没有……”

钱木儿又道:“玄禄师弟,难道师父有什么谕命么?”

桑羽青在旁闻言忖道:“如此看来,这和尚是由东凡和尚那里来的。”

那和尚冷笑道:“师兄,师父下了两道谕命,可惜都被你错过了。”

桑羽青听那和尚的口气不好,心中很是奇怪。暗想:“他们是师兄弟,为何谈起话来如此仇敌一般?”

才想到这里,便听钱木儿叱道:“玄禄,有什么话就干脆说出来,我可没有时间给你鬼扯,你知道我此行的任务多重要,桑羽青岂是你们料想中的孩子?”

玄禄和尚作色道:“师兄,不要忘记我是总舵来的……”

钱木儿闻言狂笑一声道:“哈哈!总舵来的又待如何?你也不要忘记,此事总舵交给我办,在路上,一切事情皆由我作主。”

他们二人争吵起来,白婵在旁边打圆场道:“两位师兄不用争吵,大家都是为了公事……”

话未说完,玄禄已然说道:“婵师妹,这不关你的事,钱师兄虽是师父门下最得宠的弟子,这一次恐怕也没用了。”

钱木儿怒道:“大胆的玄禄,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难道我就不能惩罚你么?”

他说话之时,一双明亮的眼睛闪闪的发光,威武之状甚是惊人。

玄禄闻言不住的冷笑,说道:“我若是没有实证,自不敢开罪师兄。”

钱木儿脸色一变,说道:“实证?你拿着我什么把柄了?”

玄禄一笑说道:“我一路跟下来,发现了玄归和玄光的尸体……”

话未说完,钱木儿已然叱道:“啊!他们死了!与我何干?”

玄禄接口道:“两人尸体我已查验过,总舵谕令均已不在,并且两人脑后被点‘脑户穴’,师兄,这难道不是你的慈悲么?”

钱木儿面色大变,叱道:“玄禄,你如此胡言,难道就不怕死么?”

玄禄接口道:“钱师兄,你久有叛师之意,我也曾进言总舵,可惜他们不肯相信,加上你表面功夫做得好,反而将我申斥,今日得了证实,你还有什么话说?”

桑羽青闻言忖道:“啊!原来在他们之中,还有这等事情吗……”

钱木儿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他狂笑道:“哈!好得很!想不到你对我钱木儿如此用心,我以前倒小看了你,你既然都知道了,岂不是自己找死?”

玄禄和尚双手合十,对白婵说道:“阿弥陀佛,这叛贼已然亲口承认,婵师妹,你我还不收拾这个叛贼?”

白婵则显得极度恐慌,大声道:“玄禄师兄,你们都是意气用事,方才钱师兄说的也是气话,快快不要如此,需知我们有重要的任务,为何反倒自相残杀了起来?”

玄禄摇头道:“师妹,难道你还不明白?”

钱木儿冷笑道:“你明白?好,我先照顾你!”

一言甫出,白婵慌忙叫道:“大哥,不要……”

但是钱木儿已如一只怒鹰般冲了出来,身比旋风还快,五指如钩,扣向玄禄和尚的面门。

玄禄显然有些惊慌,他身子极快的向后退去,口中大声叫道:“钱木儿,你伤了我,更是一条死路!”

钱木儿霍然收掌,冷冷说道:“临死之前,有什么话说?”

玄禄好像有恃无恐,冷笑道:“钱师兄,我来此之时,就知道你会变脸……”

钱木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既知必死,为何又冒这个险呢?难道你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支援你?”

玄禄摇了摇头,很平静的说道:“我自知武功不如你。”

钱木儿笑道:“我现在就可以结果你了。”

玄禄笑着说道:“师兄,你还不明白么?”

钱木儿原是绝顶聪明之人,他略一思索,立时明白了过来,说道:“啊——你是说,还有别人知道?”

玄禄点头道:“我是与玄净师弟一齐来,玄光师弟的尸体已经被他带到西华师父那里,若是我明日不回去,显然受了你的杀害,便可确定你叛师之罪,西华师父便带玄光的尸体赶回总舵,那时恐怕东凡师伯亲自来处置你了。”

钱木儿笑道:“好办法,你居然以身为饵,舍命求证,难为你有这么大的勇气!你且说怎么个商量法?”

玄禄阴险的笑了起来,说道:“钱师兄,虽然你武功高强,可是凭你一人之力,想要对付东凡师伯和总舵的一般死党,恐怕也很困难吧?”

钱木儿似乎明白了些,说道:“你的意思,可是要共同行事?”

玄禄笑道:“师兄果然聪明,我们西华派的弟子都愿意追随师兄,只是……”

说到这里,故决停顿下来,钱木儿忍着怒气,说道:“说下去!”

玄禄接道:“事成之后,需扶西华为总舵主,师兄你是掌门大弟子,以后‘星月剑’便是我们独有的剑法了。”

桑羽青听了半天,心中怒火高升,忖道:“这一批险恶的小人,日后一个不能留。”

钱木儿冷笑道:“原来如此,西华师叔欲掌总舵,‘青光剑’归我?你们着实把桑羽青看得太低了!”

玄禄道:“那是以后的事,难道我们全体还对付不了一个桑羽青么?”

钱木儿道:“你的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我一向讨厌西华,你再想想可有其他的办法么?”

玄禄愕然一惊,说道:“钱师兄!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希望你能三思。”

钱木儿冷然道:“不必三思!我钱木儿作事向来独行,更不愿拖泥带水,因人成事,你今天聪明过度,算是自己害了自己。”

他说着,缓缓向玄禄走去,玄禄大为惊恐,用着微抖的声音说道:“你……你不怕东凡师伯知道吗?”

他一步步的向后退,钱木儿一步步向前逼近,显得冷酷无情。

桑羽青这时才看清了钱木儿的真面目,与他讲道施诊之时,完全判若两人,不禁忖道:“一个人的善恶,真是不能由表面判定啊!”

才想到这里,便见钱木儿扑了过去,右掌如旋风一般,抵向玄禄的前胸。

玄禄慌忙闪开,口中叫道:“婵师妹!你怎能袖手旁观?”

白婵冷冷道:“方才由你谈活中听出你也是叛教之人,到底叫我如何插手?”

这时玄禄又躲过了钱木儿一招,他情急之下,大声的叫道:“我与你拚了!”

随着这一声大叫,他双掌齐出,向钱木儿的腋下击下去,掌风虎虎,也不可轻视。

钱木儿一声长笑,身子已然飘开了去,玄禄原是不敢恋战,拚命的向左飞逃,一个纵身,已然接近了桑羽青,桑羽青一惊,正要移动,钱木儿已迫近了玄禄,二指轻点之下,玄禄“哼”的一声,立时倒地而亡,尸体距离桑羽青不过五六丈远。

桑羽青暗忖道:“准又是点的‘脑户穴’?”

钱木儿没有注意到桑羽青,他伸手提起了玄禄的尸体,很快的飞了回去。

白婵走了过来,说道:“你……你又杀人了!”

钱木儿把尸体丢在地上,说道:“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这是他逼我的。”

白婵低头看看玄禄的尸体,一言不发,钱木儿扶着她的肩头,温和的说道:“婵妹,不是我心狠手辣,此事关系重大,这种人我怎么能够与他们合作?”

白婵摇头道:“我不是为了玄禄难过,这种人平日所作所为,落得今天的下场也不为过,只是西华师叔等不着他,带了玄光的尸体回去,岂不把事情弄大了?”

钱木儿笑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西华并没有真凭实据,万里迢迢,他绝不可能带着玄光的尸体同行,再说师父一向与他不睦,他说的话师父绝不会信。”

白婵眉头略舒,接道:“那么现在怎么办?”

钱木儿道:“这具尸体要先埋掉,雪停了之后,你便先走,访着西华的消息便告诉我,我自会解决。”

白婵想了想,说道:“如今也只好这么作了。”

钱木儿又提起尸体道:“我现在埋死人去,你先回去,顺便看看桑羽青在作什么,若是这件事叫他知道,总不太好。”

桑羽青这时早已向回赶去,他心中一直想道:“想不到钱木儿及白婵居然还有这等诡计,人心真个奸险,白婵原来是这种女人,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他很快的赶回洞中,把身上的浮雪扫尽,然后加了些木柴在火堆中,那火堆燃得非常旺盛。

桑羽青靠在墙上,双臂架在膝头上,大张十指,烤着火,显得很悠闲。

少时,洞外有极轻微的衣袂之声,若不是桑羽青,几乎没有人听得出来。

桑羽青知道白婵在远处偷看,心中忖道:“这一对男女,真不知有些什么计划啊!”

他一直坐着不动,静静的烤着火,火光映照在他英俊沉毅的脸上,也看不出半丝表情。

半天的工夫,洞外扑进了一条黑影,正是钱木儿,他抱着一堆新拣的柴,满身都是雪。

他看了看桑羽青,说着:“桑兄,你也醒了!”

桑羽青抬起了眼睛,说道:“我醒了半天了,这般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钱木儿丢下手中的木柴,含糊说道:“这风雪一时停不了,我去寻些柴来。”

火光映着他的脸,有一层烦恼之色,大概是玄禄和尚的事使他烦恼。

他坐在了火堆的另一边,静静的烤着火,不言不语。

桑羽青也是一动也不动,二人同时沉默着,洞中一片死寂,洞外却还是风雪怒号。

这两个生性奇特的年轻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桑羽青心中忖道:“他杀害了这三个和尚之后,为防东凡和尚知道,只有两途,一是追杀玄净和西华和尚,以免被他们先赶到总舵。二是他先赶回总舵,在东凡和尚面前造谣,中伤西华……”

想到这里,钱木儿突然说道:“桑兄,这雪一时还不止,你看怎么办?”

桑羽青有心试探他,故意说道:“所幸我们寻得了这个避雪所在,等雪停了再去吧!”

钱木儿略为沉默,果然说道:“这雪不知等到何时才停,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明天如果雪还不停,我看还是动身好了。”

桑羽青一笑道:“一切随你!”

桑羽青心中早已算定了,钱木儿必是要到西华和尚那里,心中忖道:“我随着他们乱跑,何时才能找到东凡和尚?再说钱木儿叛师之行已彰,他必然要躲着东凡和尚,我跟着他更不是办法。”

他这么想着,很快的决定了两个办法,一是由钱木儿口中骗出东凡和尚的确实所在,然后自己先行赶去。

若是钱木儿不肯透露,他只好随着他先寻西华和尚,然后找一个和尚追问他总舵的所在。

桑羽青很快的作了决定,心情安定了不少,对于白婵,他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他忖道:“她的行为败露,正好让我专心复仇,或许我与她没有缘分,什么都不用想了!”

虽然极力的开脱自己,可是白婵的影子,始终印在他的心版上,无法消失。

桑羽青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尽管白婵在他面前,已经暴露了这么多缺点。可是他还是无法把她放开。

他们各自想着问题、竟不再安歇,彼此也不说一句话,当柴火稍小时,他们不住的添些上去。

火光熊熊,热气蒸发得洞口的冰雪都溶化了,不住的滴落着水珠。

就这样坐到天明,雪势虽然比半夜时小了些,但是仍如来时差不多,整个的山脉道路,完全被白雪盖覆,放目望去,万里银白。

天空仍是一片灰白色,使人难测气候的变化,桑羽青和钱木儿用过了早饭,在洞口了望。

钱木儿一双剑眉微微的皱着,好似有想不定的心事,足见昨夜发生的事使他很是困扰,也足见东凡和尚是不可轻视的。

桑羽青问道:“钱兄,这种天可以赶路了么?”

钱木儿点点头道:“本来我们多呆两天没关系,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事,急着要办,所以只有连累桑兄跟着受苦了。”

桑羽青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我心也急得很,钱兄何时准备动身,只要吩咐一声。”

钱木儿强展笑容,说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似乎是在想如何进行他的计划,所以显得很深沉。

桑羽青试探着问道:“钱兄,我们再动身,要到什么地方去?”

钱木儿剑眉微舒,说道:“要到四川去。”

桑羽青心中一惊,忖道:“莫非又要到巫山去?”

才想到这里,钱木儿又接着说道:“虽然我归心似箭,急想早日赶回兰州,可是有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需亲自去办理,好在并不要改道,由四川办完了事,我们由嘉陵江可以直接入甘肃。”

桑羽青笑道:“我不急,一切随你,正好我也想到巫山去一趟。”

原来桑羽青的父母葬在巫山,他正好趁此机会祭扫亲坟,再说由四川入甘肃反而方便些。

同时桑羽青也猜出了西华和尚必然在四川境内,自己正好坐山观虎斗,测出他们总舵的所在。

桑羽青把衣物收拾了一下,就静特出发。

这时钱木儿好似也决定了应作的步骤,他转身道:“桑兄,准备好了,咱们就走吧。”

于是,他们拉出了两匹马,于漫天风雪之中,离开了这座温暖的小山洞。

在这种气候下赶路,的确是一件辛苦的事,但是桑羽青复仇心切,如今盯上了钱木儿,就是刀山火坑,他也绝不退缩一步。他们一连赶了五天的路,雪势才渐渐小下来,然来到四川境内。

这五天来,白婵始终没有来找过桑羽青,虽然桑羽青知道她与钱木儿有过好几次的交谈,但是他也不愿再去偷听。

唯一使桑羽青不放心的,就是小猴儿一去无踪影,自己转入了四川,虽然沿途都留下了话,不知他是否能找来。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桑羽青不可能丢下一切去寻找他,同时小猴儿也有着一身功夫,不是特殊厉害的人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桑羽青现在全心全意的,要在钱木儿及西华和尚相会之时,把他们的总舵找出来。

这时天色已晚,他们恰好赶到了“碚石”县,这是湖北与四川交界一个小县。

由于地当两省交界,又滨长江,所以很是繁华,桑羽青及钱木儿连赶了好几千里地,真个是人困马乏,辛苦已极。

钱木儿骑在马上,他皱了多天的眉头,这时才略为舒展,说道:“唔——总算赶到了,五天时间,这么大的风雪,除了我们,恐怕谁也办不到吧。”

桑羽青道:“我们快寻个地方休息,这些马的马蹄都伤了。”

钱木儿道:“前面有一座‘长升店’,我们就在那里休息吧。”

说着转过了这条街,便见一块高挂的牌子,在寒风微雪之中摇晃不定。

二人来到店门,下马之后,好生安置了马匹,这才爬上了这座木制的楼房。

酒饭已毕,钱木儿冒雪出门,桑羽青知道他是去寻访西华和尚的下落,便未追问。

他一个人呆着无聊,望见街心很是热闹,忖道:“我何不到街上逛逛?”

他更换了一件干净的长衫,把宝剑取下悬在腰际,先到马厩中,看看马蹄都消了肿,这才出得店来。

天上虽然飘着鹅毛细雪,可是街道上仍然行人如鲫,或许是因为雪封困了多日,今天都趁着雪小,开始活动起来。

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都在抢着时间装船,一时灯火通明,人声吵杂。

桑羽青走过这条喧哗的街,行人仍不见少,原来年关将近,镇上的人都在忙着选购年货。

桑羽青信步闲逛,看着一群群的人,扶老携幼,兴高采烈的选购着年货,一片欢乐,心中很是难过。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三、四岁时,在父母的照顾下,过年过节,不知道想出了多少花样来逗自己高兴。

可是这一切的欢乐和温暖,就在十五年前巫山那一夜之后完全化为乌有,变成了血雨腥风,海样冤仇……

桑羽青越想越难受,几乎要落泪。

现在他距离巫山只有一站路,又来到了这使人断魂的地方,父母的遗骸已然埋了十五年,他还在江湖上风尘仆仆的寻找仇人的下落。

桑羽青想到这里,心头如同被压上了一块重铅,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恰好不远之处有一座小酒楼,店小二忙进忙出,生意很是兴隆。

桑羽青信步走了进去,独自寻了一张靠墙的小桌坐了下来,点了些酒菜,一连喝了三杯烈酒,愁绪却更浓了。

这般长久压抑在心中的苦闷,此番更是难遺,桑羽青只有不住的喝着酒,不一会工夫,他已连喝了四壶烈酒。

桑羽青虽然酒量奇大,可是烦闷之中,连喝了这么多,不禁也有些飘飘然。

他拍着桌子,不住的唤酒,把小二吓得不得了,但是见他腰挂宝剑,又不敢劝阻,只有把上好的酒一壶壶的送来。

这一会的工夫,桑羽青又喝了一壶,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了,但是,他却有着一股从来未有的舒适。

酒喝得身上出汗,不自禁的解开了领扣,又满满酌上一杯酒,高高的举起,自言自语道:“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他含糊的说了几句话,仰杯便向口中送去,但是突然一只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袖子,酒杯中的酒洒了满地。

耳旁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相公何来这多愁?”

桑羽青愕然回顾,眼前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女,一双妙目紧盯在他的脸上。

桑羽青手一松,酒杯落地,双手拉了她的袖子,失常的说道:“白姑娘,你又来……”

说完这句话,便觉得一股很大的力量,扶着自己坐了下来,耳旁听得:“这位相公,我不是白姑娘。”

桑羽青虽然已是半醉,但是心中还是明白,他一双带醉的俊目,盯在那少女的脸上。

一张清秀艳丽的面孔,展现在他的眼前,几乎比白婵还要美丽。

桑羽青面上一红,说道:“姑娘,恕我失……失礼。”

那小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暗青色的劲装,肩上披着一件银狐皮的斗篷,身上并未携带武器。

她头上扎着一块蓝色的绸子,飞雪未落,看样子是才进入店来。

她很大方的坐在了桑羽青的对面,含笑说道:“相公一人独自豪饮,莫非有什么开脱不了的愁闷么?”

她语声柔软,说的是一口北方话,听得非常悦耳,桑羽青面上一红,说道:“只是天冷,不过多喝了两杯,方才有失态之处,姑娘千万莫怪罪!”

那女孩嫣然一笑,露出了扁贝似的牙齿,她用手拂着身上的雪花,说道:“不要紧,请问相公贵姓?”

桑羽青笑着说道:“我姓桑,姑娘你呢?”

他虽然仍觉头昏,但是酒意已经醒了一些,他觉眼前仿佛有一层雾,而雾中又有一个绝美的女孩子。

那女孩解下了身上的斗篷,笑道:“我叫邵南燕。”

桑羽青心中忖道:“邵南燕,好雅的名字。”

邵南燕垂目望了桑羽青面前狼藉的酒杯,说道:“你还要喝酒么?”

桑羽青摇头道:“不……不喝了。”

邵南燕一笑站了起来,把斗篷拿起,说道:“走,我送你回店去。”

桑羽青不禁大为惊讶,不知这个姑娘为何如此照顾自己,他忖道:“莫非她也是与白婵同样的人物……”

邵南燕好像看出桑羽青的心意,笑着说道:“桑相公,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见你饮酒太多,想送你去休息。”

桑羽青摇头道:“多谢姑娘美意,我虽有酒意,但还不至于走不动,还有,以后请莫叫我桑相公了。”

他说着丢下了一块碎银,扶醉向外走去,邵南燕追上一步叫道:“桑大哥。”

桑羽青回转了身,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邵南燕的眼睛盯在桑羽青脸上,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好出口。

桑羽青转回身走了两步,微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邵南燕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什么事了,你路上要小心,我以后还会去看你……”

她的话充满着感情,使桑羽青不胜惊讶,但是邵南燕根本不相识,不知她为何如此关怀。

邵南燕说完了话,似乎在等着桑羽青回答,可是桑羽青摇了摇头,一言未发,转身而去。

他推开了门,迎面的寒风,吹得他清醒了些,但是头也有些作痛。

桑羽青在街道上快步而回,心中想着刚才的事,奇怪万分。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见到比白婵还美的女人。

他胡思乱想着,突见前面人潮拥挤,发出了很大一片吵杂之声。

桑羽青加快了步,分开众人,挤了进去,只见一个灰衣的和尚,倒在了雪地中,印出了一大片血渍。

桑羽青一望之下,如中急电,他扑到近前,把那和尚扶了起来,只见他胸前染满了鲜血,似被人用重掌力所击。

桑羽青见他年纪轻轻,想必是玄禄和尚所说的玄净,他发现这和尚还有一丝气在,立时贴在了他耳旁,轻声唤道:“玄净!玄净……”

那和尚果然就是玄净,他听见有人唤他,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似想把眼睛睁开,但是却没有力量。

桑羽青在他腋下点了一指,又道:“玄净!我是玄禄!”

玄净和尚又震动了一下,气若游丝的说道:“师……师兄,钱木儿……你……你快回……回天水总……”

他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立时死在桑羽青的怀中。

桑羽青忖道:“果然是钱木儿下的毒手,他提到‘天水’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思索之际,突然一阵急风,三点寒星,疾如闪电一般向桑羽青面门射到。

桑羽青大怒,一翻右掌,把那三枚暗器接在手中,原是三枚很小的铁丸。

他眼光掠处,一条黑影,在七八丈外的房上一闪而逝,身法轻快。

桑羽青一声怒喝道:“匹夫逃到哪里去。”

他身形一展,直如一只巨大的兀鹰,向雪地上拔起了七八尺高,一掠七八丈,向黑影追去。

四下的人吓得齐声怪叫,个个纷纷散开,赶紧往家里跑。

桑羽青愤怒之下,一连三个起落已然距离那人四五丈远。

黑夜之中,望见他穿了一身灰色的劲装,身形巧快,正沿着一条僻径,准备向山上跑。

桑羽青判定了不是钱木儿,决心要把他追上,心中忖道:“若是让他跑进山林里,恐怕就捉他不住了。”

他提了一口气,正要施展绝顶的轻功,追赶过去之时,突然一条身形比箭还快,疾射而下,直扑桑羽青。

那人好快的身法,在桑羽青还未看清他时,他二指已然递出,点向桑羽青的心窝。

他身法奇快,出手如电,指力凌厉,离着老远,桑羽青便觉得锐不可当。

桑羽青好不吃惊,身子一展,飘开了三尺,右腕翻时,五指大张以“龙爪一现”的神功,抓向那人前胸,勇猛已极。

桑羽青掌才翻出,那人突然闪开了七八尺远,口中叫道“桑兄,是我。”

桑羽青把右掌收回,这才发觉是钱木儿,不禁把脸色一沉,说道:“钱兄为何袭击小弟?”

钱木儿合十为礼,笑道:“罪过!罪过!方才有人向小弟下毒手,恰好桑兄赶来,夜黑不辨,冒昧出手,还望桑兄莫要见怪。”

桑羽青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出于误会,还是故意放那人逃走,便道:“钱兄在此作甚?”

钱木儿支吾着说道:“我来访友,不料竟惹出这些麻烦来。”

桑羽青一笑道:“现在可要回店?”

钱木儿摇道:“你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情。”

桑羽青笑了笑,转身去,在寒风微雪之中,摇摇晃晃,回到了旅店。

他饮多了酒,又被凉风吹了半日,进店之后便呕吐了些,忙到楼下澡堂,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回房之后,钱木儿还没有回来,桑羽青觉着头脑发昏,不禁深悔刚才不该喝这么多酒。

他把灯光拨小,取过了枕头,把宝剑压在枕头下面,然后脱衣上炕,盖上了被子。

刚才发生的事,使他很想不透,那个突来的邵南燕,为何如此照顾自己?她如此作,必然有些理由的。

继之,又想到玄净和尚临死之言“天……天水总……”

突然,桑羽青明白过来,他霍然坐了起来,自语道:“啊!必是他们的总舵在‘天水’,东凡和尚也一定在那里。”

桑羽青这一喜可非同小可,浪迹江湖这么久,总算找着了东凡和尚的确实下落了。

如果不是天色已晚,桑羽青恨不得立时打马就走,赶到“天水”去报自己的血海深仇。

桑羽青兴奋了一阵,忖道:“我也不能太性急,在杀死东凡和尚之前,先要把我桑门的‘星月剑谱’找回来才成,否则东凡和尚一死,再想找可就费事了。”

他强自镇定自己兴奋的心情,再度睡了下来,由于连日辛劳,饮酒过多,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大约三更半之时,桑羽青突然由梦中醒过来,觉着有人在自己枕下,偷偷的抽着宝剑。

桑羽青不禁大怒,一翻手腕道:“你好大胆!”

他五指如钩,闪电般抓住了一只手腕,耳朵却听得一声女人的惊叫。

桑羽青大吃一惊,坐了起来,见自己抓住的,是白婵的手臂。

这一来不禁大出桑羽青意料之外,他绝对料想不到,白婵竟会这么大胆。

他不禁把手掌一收,一股劲力传出,沉声道:“白姑娘,这算什么?”

白婵羞急交加,她目中含着令人难以解透的神色,用着急促的声音说道:“你放手。”

桑羽青摇头道:“姑娘先把来意说明白。”

白婵有些着急了,她压低了声音叫道:“你放手,你放手……”

桑羽青怒气难消,说道:“姑娘不说,我就不放手。”

白婵羞怒交集,右掌一扬,五指如飞,向桑羽青的面颊掴来。

桑羽青头一低便让过了,手上加了一成力,咬着牙齿,道:“姑娘!你太不把我桑羽青放在眼内了。”

白婵的手臂,被桑羽青捏住,只痛得她秀眉紧蹙,但是她咬紧了牙齿,不发出一丝声音来。

桑羽青虽然生气,但是到底有些不忍,用力向前一推,说道:“姑娘请坐,我要问你。”

白婵被他一连推出了好几步,用右手扶着桌子,才把身子站稳,她目含泪光,轻轻的揉着自己左手腕。

桑羽青只穿了小衣,连忙取过了衣服,在被中穿好,这才下了床,把宝剑提在手中。

白婵低垂着头,不言不动,好似呆痴了一般。

桑羽青这时怒气已然消除了不少,望着白婵,心中又恨又爱,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姑娘,你真是叫我无话可说。”

白婵仍然垂头不语,桑羽青道:“白姑娘,你这么作总该有个原因吧?”

桑羽青说完,白婵的眼睛才抬起了些,但是当她接触到桑羽青目光时,又很快的移开了。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轻轻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像是一个受罚的孩子般。

桑羽青急得搓手道:“姑娘,你总该说几句话呀!”

白婵这才说道:“反正你也不会相信,我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

桑羽青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你说说看。”

白婵低声道:“我……我只是想看你带的是不是‘青光剑’。”

桑羽青皱眉道:“就是为这一点,你几次三番的接近我?”

白婵轻轻的点着头。

桑羽青道:“我带的是不是‘青光剑’,与姑娘有什么关系呢?我真想不透。”

白婵抬头道:“与我当然有关系……”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着顾忌,把要说的话又忍了下去,令人很是不解。

桑羽青来回的走了两步,突然站定在白婵身前,双目发亮的说道:“好!我告诉你,我带的是‘青光剑’。”

说着“呛”的一声龙吟,一道寒光脱鞘而出,冷森森,威颤颤,映着桑羽青英俊的面孔。

白婵惊喜交集,她忘形的说道:“啊!是你呀,果然是你呀……”

说到这里,又突然的停下来。

这时桑羽青似听见房上有极轻微的声响,心中立时明白了过来,心忖道:“这又是钱木儿叫她来的。”

那把寒光闪闪的“青光剑”,在暗室之中,发出了异彩,冷气逼人。

白婵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把剑,显得有些呆痴,可是她的脸上,却洋溢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这是桑羽青所不解的。

他回手套上了宝剑,很平静的说道:“姑娘看过了,还有什么见教?”

这时,白婵脸上的表情极是复杂,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是她接触到桑羽青明亮的眼睛时,又很快的把目光移开。

室内很是沉静,桑羽青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把宝剑系在背上,说道:“姑娘!我看你好似有话要说,请不要拘束,我在此洗耳恭听。”

白婵抬起了头,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她双目饱含泪水,不住的打转。

桑羽青心中很是不安,很温和的说道:“姑娘,我看你好几次欲言又止,若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尽管说出来,我桑羽青一定尽力帮助你。”

白婵再也忍不住,小不夺眶而出,她呜咽着说道:“没什么事……谢谢……”

她说着转身而去,很快的走出了房门,留下了惊愕不安的桑羽青。

白婵来此偷取“青光剑”,也许是钱木儿的授意,但是白婵的表情,好似有着很大的隐痛,莫非她与钱木儿在一起,是无可奈何的事?

桑羽青想到这里,油然而生同情之心,忖道:“对!她必然有难言之隐,我一定要设法查出来帮助她脱离那些罪恶的人。”

他这么想着,心头舒服了不少,因为他总不相信白婵会无情的欺骗他,若是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么她以往的一切都可以原谅了。

这时天光将晓,桑羽青睡意全消,把灯光熄了,准备去洗漱。

房门推处,钱木儿进房来,经过了一夜的奔劳,他神情显得很是疲乏,一双剑眉皱得更紧,望见了桑羽青,张颜一笑道:“桑兄起来得早。”

桑羽青笑道:“你怎么一夜未回?”

钱木儿往炕上一躺,吁了一口气道:“唔——有些事情还未办妥。”

由他的神色看来,足见他昨夜的事并不惬心,桑羽青取出了干净的衣裤,说道:“走!我们洗澡去,洗完澡再休息。”

钱木儿懒洋洋的爬起来,自语道:“是的!今天上午我可要好好睡一觉。”

他们下了楼,虽然时间尚早,可是已经有很多早起的人,趁着雪小要赶路,所以店小二也早烧好了热水。

那时的澡堂内,自然没有大池的设备,但是却有着十几个半人高的大木桶,盛满了热水。

桑羽青及钱木儿每人泡在一只大木桶内,只露出个人头,其状甚是滑稽。

热烫烫的水泡在身上,晨寒全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尤其是钱木儿,他连夜劳累,这时浑身放松,真个快活如神仙。他双目紧闭,锁着的眉头也暂时放开了,桑羽青好几次想提出白婵的事,又怕揭穿之后,钱木儿有别的行动,误了自己的大事,所以忍了下来。

半天,钱木儿才睁开了眼睛吐气道:“唔——这种热水澡,真是太舒服了。”

桑羽青一笑道:“你今天上午要休息,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钱木儿道:“午饭之后就可动身,桑兄有什么急事么?”

桑羽青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急事,不过想到巫山去一趟,不知我们可曾经过巫县?”

钱木儿笑道:“巧得很!我们下午正要奔往巫县,到了巫县,我们就可以分别办事。”

桑羽青点点头,忖道:“如此看来,西华和尚必然也在巫县了。”

他想着,如何把话题转到白婵身上,这时一个店小二匆匆跑了进来叫道:“哪一位是桑爷?”

桑羽肝道:“是我!有什么事?”

小二道:“有客人找你。”

桑羽青很是诧异,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来!”

说着跨出了大桶,小二答应一声离去,桑羽青一面拭身一面说道:“奇怪!会有人来找我?”

钱木儿接口道:“说不定是侯兄来找你。”

桑羽青闻言一喜,心想也有此可能,匆匆穿好了衣服,赶到了前店,出乎意料之外,在店门等他的,却是昨夜在酒肆所识的那个姑娘。

她仍然穿着那身深色劲装,披着斗篷,手里拿着一节绿色的小马鞭。

桑羽青愕然道:“啊!邵姑娘。”

邵南燕一笑道:“桑大哥,你现在可有空?”

桑羽青点点头道:“我现在没有事,姑娘有何见教?”

邵南燕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到别处去谈。”

说罢转身而去,桑羽青满怀疑惑的跟在她的身后,才由热水盆中爬出来,在风雪的吹袭下,很不是味道。

在召南燕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一家小茶馆。在四川,这种茶馆特多,不论早晚均有营业,是聊天、谈生意和发牢骚的好地方。

两人进了茶馆,茶房立时招呼着,送上了茶和果食,邵南燕坐下来笑道:“桑大哥请坐。”

桑羽青见这姑娘清秀爽朗,举止大方,心中很是诧异,忖道:“又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桑羽青坐在邵南燕的对面,微笑道:“姑娘有何见教?”

邵南燕嗑了一个瓜子,一直等她吃完咽了下去,这才说道:“桑大哥!你一定对我很奇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请你放心,我绝无恶意,是来帮助你的。”

桑羽青闻言笑起来,说道:“姑娘真把我弄糊涂了,是否可把话说明白些?”

邵南燕两条秀眉一皱说道:“我知道你会疑心,可是……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一定要相信我。”

桑羽青笑道:“姑娘!你说出来的话,我句句都信。”

邵南燕却脸一板,说道:“我是说正经的,不是开玩笑!”

桑羽青一怔,随即说道:“姑娘,请问我为什么要怀疑你呢?”

邵南燕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是来帮助你复仇的。”

桑羽青面色倏地一变,说道:“报什么仇?”

他心中很是气恼,忖道:“莫非我报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了?”

邵南燕放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找东凡和尚复仇的事我都知道……”

才说到这里,桑羽青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姑娘!我原不想管你的事,如今你提到了这些事情,我不得不问你的来历了。”

邵南燕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重要,方才我已经再三讲过了,我是毫无恶意的。”

桑羽青冷冷说道:“我怎知你是毫无恶意的?”

邵南燕笑道:“我若是有恶意,我何必把这些话当面告诉你?”

她神态自如,说话之时,还带有几分稚气,把桑羽青弄得莫明奇妙,说道:“好吧!你还要说些什么?”

邵南燕立时显得神秘异常,她那双美丽而又精灵的眼睛,四下观望了一下,把声音放得更低,道:“首先,我要告诉你,与你在一起的白婵,实际上与钱木儿他们是一党的。”

桑羽青闻言啼笑皆非,忖道:“等到你告诉前,我早就晓了!”

他想着便道:“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邵南燕摇了摇头,神秘的说道:“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在外面,自然比你看得清楚,你相信不相信呢?”

桑羽青笑而不语,邵南燕道:“怎么?你不相信?”

桑羽青道:“好吧!就算是真的,你现在要怎么帮助我?”

邵南燕略为思索,说道:“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无论白婵告诉你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相信她,她与钱木儿定了诡计,至于他们到底准备怎么作,我还是没有查出来。”

听她这么说,桑羽青渐渐相信,她是真心来帮助自己的,但是却不明白她为何要来帮助自己。

这时邵南燕又接着说道:“钱木儿可是告诉你,说他们的总舵在兰州?”

桑羽青很是奇怪,点头道:“不错!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邵南燕微微一笑,说道:“错了,其实他们的总舵并不在兰州,兰州是钱木儿自己的分舵!”

听邵南燕这么说,桑羽青是不会再怀疑了,紧接着问道:“那么东凡和尚的总舵在哪里?”

邵南燕灵活的大眼睛眨一下,说道:“我现正在追查这件事,追查出来自会告诉你,今天先把白婵的事情告诉你,免得你受骗。”

桑羽青笑道:“如此看来,我们酒店相遇,并不是偶然的了?”

邵南燕笑着说道:“对不起!至于我怎么会突然出现来帮助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桑羽青虽然奇怪,但是知道邵南燕对自己并无恶意,也就安定了不少,否则自己要分出一部分精神来对付她。

但是他心中充满了疑虑,望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说道:“我桑羽青无亲无故,原以为要独自奋斗,想不到姑娘仗义相助,真使我感激得很。”

邵南燕连连摇头,笑道:“不必说这些话,我也不是什么大侠客,只不过是奉命……”

说到这里发觉自己说漏了口,赶紧停了下来,玉面微红。

桑羽青心中暗笑,忖道:“这个姑娘根本毫无世故,再几次我就可以知悉她的来历了。”

这时邵南燕指了一下茶杯道:“你怎么不喝茶?茶都凉了。”

桑羽青端起杯子,呷了几口,望着邵南燕,想到她年纪轻轻,居然一副老江湖的派头,以协助自己的姿态出现,不禁很是好笑。

邵南燕静静的望着他,一时之间,两人均无话说,他便又开始嗑起瓜子来。

桑羽青问道:“姑娘可是昨晚找着我的?”

邵南燕摇头笑道:“我早就跟着你了,不过那时我什么也没查出来,所以一直没去见你。”

这时桑羽青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说道:“邵姑娘,你既然跟了我这么久,有一个时常与我在一起的人,你可曾见过?”

桑羽青话才说完,邵南燕已经抢先说道:“啊!你说的是那个小猴儿是不是?”

桑羽青摇头说道:“不是小猴儿,是另一个人,叫叶剑瀛,年纪比我大二三岁。”

邵南燕略一思索,说道:“啊!我记得了,一个穿黄衣服的,背上背着把宝剑,是不是?”

桑羽青喜道:“不错!就是他……”

他话还没说完,邵南燕已紧接着问道:“他是作什么的?”

这一句说话把桑羽青问得凉了半截,满希望由她白中得到叶剑瀛的身份,如此看来,她是不知道了。

桑羽青想着便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何居心,由金陵开始,便一直跟着我。”

邵南燕聪明的笑了起来,说道:“啊!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帮你把叶剑瀛的来意打探出来。”

桑羽青点头道:“是的!不知姑娘能作得到么?”

邵南燕耸了耸肩,说道:“这算得了什么?交给我好了,再过三几天,我一定会把他的底细查清楚。”

看她说得如此有把握,桑羽青不禁有些不相信,含笑道:“姑娘不要把叶剑瀛看得太简单了,他一身内外功夫,在江湖上是很少见的呢!”

邵南燕站了起来,笑道:“你真傻!这种事情又不是比试,他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我自有办法的。”

见她说得如此有把握,桑羽青也觉得她有几分鬼聪明,笑道:“姑娘自然不是凡人,不过在侦察他的时候,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有我的关系在内。”

邵南燕笑着说道:“嗳呀!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这样叮咛!真是婆婆妈妈的!”

她的话把桑羽青也说得笑了起来,说道:“好吧!这件事就麻烦姑娘了。”

邵南燕道:“不要客气。”

说着对桑羽青一笑,笑得像一朵春花,桑羽青也不知道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意,但是却不敢正视她的笑容。

邵南燕又道:“以后有了消息,我自会找你,现在我要去工作了。”

她说着,目光向远处望去脸上浮出不可理解的笑容。

桑羽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数十丈外,有一长身的年轻人,正在雪地中行走。

那人正是叶剑瀛,桑羽青笑道:“说曹操,曹操到,真是巧得很。”

邵南燕抓了一颗花生米,丢入了口中,说道:“好了,我先走一步,茶钱由你付。”

桑羽青笑道:“当然!当然!”

邵南燕出店之后,很快的向叶剑瀛走去,桑羽青望着她的背影,摇头自语道:“真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由于邵南燕长的绝伦,衣着又如此讲究,所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叶剑瀛也就很自然的注意到她。

桑羽青看见邵南燕迎面向着叶剑瀛走去,老远就指着手,好似很熟的朋友一般。

叶剑瀛的脸上,却有一种疑惑不解之色,不时的左右张望、想确定邵南燕是在向谁打招呼。

邵南燕走到叶剑瀛面前停了下来,似乎在与他说话,叶剑瀛倾耳听着。

桑羽青见他们两人,在雪地中谈了几句,双双走过了街道,向另外一家茶馆走去。

桑羽青心中好笑,忖道:“这个姑娘真是有办法。”

才想到这里,便见两个灰衣的和尚推门而入,由于桑羽青所坐的地方较偏,所以他们并未望见桑羽青。

两人选了张桌子,坐下饮着茶。

桑羽青见他们两人风尘仆仆,好似赶了远路来的,不禁益发的注意。

这两个和尚,年纪都在三旬左右,身体彪壮,看来是习过武功的人。

他们的脸色很凝重,在低声的讨论着一件事情,连茶房送上了茶,他们都没有感觉到。

桑羽青身躯略转,侧面对着他们,注意聆听。

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听不真切,但是由他们脸上的神色看来,似乎有什么困难的事,难以决定。

时间一久,他们谈话的声音渐渐增大,只听得一个和尚说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到师父那里去?”

那和尚点点头道:“我看只有这样最好。”

另外那个和尚皱眉道:“若是被钱师兄知道怎么办?”

桑羽青闻言忖道:“果然是东凡和尚那一派的。”

这时那个子较高的和尚道:“他现在在睡觉,再说有师父在这里,他就是反叛,也不至于立时翻脸。”

另外那和尚摇头道:“你不知道钱木儿的为人,他决定的事,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轻动,别说我们,就是东凡师伯对他也有些顾忌呢!”

高个子和尚道:“这么说来,我们只有先下手了?”

另外的一个和尚道:“我看只有如此了,否则他也会来找我们,他现在不就是要奔巫山去找师父么?”

高个子的和尚道:“那我们赶快去找师父吧!”

他们竟连一口茶也未喝,付了茶资,匆匆离去。

桑羽青见天色离午时还早,决意跟踪他们,付了茶钱,出门买了一顶翻皮帽戴在头上。

那两个和尚折入了小巷,已然走了数十丈远。

白天时分,桑羽青不便跟得太近,便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紧跟在后。

走完了几道街之后,路上行人渐少,那两个和尚的脚步也加快了。

桑羽青见他们沿着山径,直上山坡,若是紧跟在后,毫无遮拦,很容易被对方发觉。

桑羽青忖道:“我还是到前面等他们好些。”

一念甫毕,立时折上了山坡,借着树木的掩饰,加快了身法,一掠数丈,很快的翻上了山坡。

桑羽青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的望见那两个和尚的行动。

他经常保持着十丈距离,赶在了两个和尚的前面,那两个和尚只顾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踪。

翻过这个小山坡,对面那个小山坡,由于只有这么一条小径,所以桑羽青不怕他们转道。

桑羽青寻了一棵大树把身形隐住,静静的等着那两个和尚。

不一会的工夫,那两个和尚也翻上了这座小山,很快的向前奔去。

桑羽青就这样,一直跟着他们翻过了两座小山,心中忖道:“想必西华和尚是住在这里了。”

思索之间,目光向远方望去,只见半山之中,有一间木板搭成的房子。

桑羽青忖道:“八成就是这里,我还是先过去的好。”

他选了右方一条小道,由侧面赶了过去,如同一只怪鸟般,起落之间,便是十余丈远。

这间小木房屋是靠山而建,屋后便是山坡,和大片的林木。

桑羽青很容易的找到了隐身之处,由树隙之中望去,恰好对着那小屋的后窗。

那两扇窗户开了一半,桑羽青运目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和尚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书,正是自己在“一江寺”所见过的西华和尚。

由于天色阴暗,室中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西华和尚手中拿着一本线装书,坐在窗前静看。

他的神态很安详,长得也是慈眉善目,看来是一个真心修为的高僧。

桑羽青始终很难相信,他也是一个身怀绝技,而又心术不正的出家人。

但是由玄禄和尚的话听出来,这西华和尚也曾想与钱木儿联合,取代东凡和尚呢!

桑羽青心中忖道:“俗语说,‘人不可貌相’,这话真是一点不错!”

想到这里,才见两个和尚跑了过来,西华和尚立时合上了书。

桑羽青心中一惊,暗里忖道:“这和尚好灵的耳力,如此看来,我可要谨慎一些。”

那两个和尚还未唤门,西华已然说道:“是谁来了?”

高个子的和尚在门外道:“弟子普世、普光。”

西华和尚道:“嗯!我看着你们也该来了,门不曾上锁,你们进来吧!”

普世和尚推开了门,与普光一同进入了房,由于桑羽青所处之地太高,只能望见后窗附近,所以他提足了气,轻轻的向下移动。

他知道西华和尚并不是凡人,所以加倍的小心,身子轻得如同棉花一般,向下滑了七八尺,竟连一片雪花均未有碰落。

由此处望去正好可以通过窗户,望见室内的一切。

西华和尚在一张细竹编成的椅子上,两只枯瘦的手掌,交叉的放在腹门,他用着苍老,但很清楚声音说道:“有什么消息没有?”

普世和尚答道:“师父,事情已越来越紧急,玄光师哥,他……”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西华和尚好似蓦然一惊,一双压着眼睛的白眉向上吊起,露出了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这是他的眼睛第一次发光,桑羽青看得很是真切,忖道:“由他的目神看来,他的武功不可以轻视……”

西华和尚的身子移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站起来,用着较为急促的声音说道:“伤在哪里?”

普光和尚道:“伤在前胸,是被人用掌震死的。”

西华和尚的白眉又放了下来,似乎沉息,半晌才问道:“钱木儿呢?”

普世和尚好似看出西华禅师在盛怒之中,他小心翼翼的答道:“钱师哥在‘高升店’中,正在睡觉。”

西华沉默不语,半晌自语道:“这个时候还在睡觉?那个桑羽青又在何处?”

普世和尚道:“他一早就出了店,可能是在四下游玩去了。”

桑羽青闻言好笑,忖道:“要以这种人来对付钱木儿,岂有不败之理?”

西华和尚又不言,他好似在沉思。普世、普光和尚静站一旁,虽然面现焦急之色,但却又不敢说话。

半晌,普光忍不住说道:“师父!总舵的人不肯相信,难道我们分舵下这么多师兄弟都算白死了不成?”

西华和尚的白眉又挑了起来,说道:“东凡师兄与我面和心违,处处防着我,所以我们传过去的话,他绝不肯相信。再说钱木儿辈份虽小,已是我们舵中掌门弟子,并且执掌‘兰州分舵’,兼发铜牌,论起舵里的地位,几乎与我不相上下,即使是肯定这里弟子都是他杀害的,我也无权自己处决他。”

桑羽青闻言中暗惊,忖道:“如此看来,钱木儿果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便听西华和尚又接着说道:“……所幸他深谋远虑,东凡师兄也有些开始顾忌,所以叛教之行提前开始,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血比水浓,他是东凡一手造就出来的,没有抓着真凭实据之前,东凡和尚不会对他如何。”

普世和尚打断了西华的话,怒气冲冲道:“师父!难道我们就任他横行嘛?”

西华和尚发出一两声轻笑道:“我未出家前,也曾闯过大江大海,钱木儿再厉害,终归是个孩子,谅他逃不过我手;不过事情一旦发生,便是成败的事,我不得不慎重,尤其是你们,切莫自作主张,白白送掉性命。”

桑羽青听他们的谈话,似懂不懂,弄不清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也不明白他们的内部纠纷,但是可以确实的是,他们这种情形不会僵持太久了。

西华又接道:“钱木儿公然作叛还不至太快,除非他已经知道‘星月剑谱’的藏处,否则还要设法与东凡周旋,这段时间内,我们只有随机应变,不要反被他告一状。”

普光不解道:“他告什么状?”

西华一笑道:“他杀了这么多本门弟子,岂能不为自己找理由?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必然说是玄光他们要叛教,他是本门弟子,自有生杀之权。”

两个和尚闻言均是面有愤色,桑羽青心中暗暗叹息,忖道:“已经十几年过了,他们依然还为了我桑门剑法在自相残杀,自古宝物皆不祥……”

才想到此,听得西华和尚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他,想必不久他就要到了,少时你们什么话也不要说,虽然有我在此,他不敢妄动,可是躲开了我,你们就危险了,钱木儿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我也不必多说了。”

普光和普世虽然愤怒,可是他们也知道钱木儿的厉害,只得点头称是。

普世和尚又道:“师父,婵师妹真是总舵派下来的么?”

西华和尚笑道:“婵姑娘的事,我自然也要问,说不定她就是我们一个大助力呢!”

他的话使这两个和尚和桑羽青都感到不解,尤其是桑羽青,他忖道:“白婵与钱木儿是一条线上的人,莫非还会反过来帮助他们不成?”

正思忖间,望见远处有一个黑点,快似旋风一般,在雪地上向前移动。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钱木儿来了?”

那一点黑点,速度好不惊人,如同疾弓射出的一颗弹丸般,在雪地之上,看得更是真切。

不一会的工夫,黑点变成了人影,果然是钱木儿,他一袭灰色的长衫,迎风招展,活像被吹饱的大风筝一般。

刹那之间,已然扑到了近前,西华和尚已然察觉了,低声道:“他来了!”

话才说完,钱木儿已扑到了门前,他用很平静的口吻道:“师叔可在房内?”

西华咳嗽了一声,拖着苍老的声音说道:“是木儿么?快进房来吧!”

钱木儿推门而入,他换了一袭长衫,足下是一双购赤色的白底鞋。

他面含笑容,神色奕奕,很恭敬的向西华施礼道:“弟子钱木儿参见师叔。”

西华竟然站了起来还礼道:“不必多礼。”

这时普光、普世两个和尚也一面施着大礼道:“参见掌门师兄。”

钱木儿含笑扶着他们道:“两位师弟太多礼了。”

西华这才又坐了下来,含笑着说道:“木儿!本座等你多时,有很多话要问你呢!”

他语气亲切,态度慈祥,与桑羽青在“一江寺”见他时一样,不禁忖道:“谁又看得出,这个和尚是满怀奸诈之人。”

钱木儿在西华和尚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态度很是恭谨,如果不是桑羽青已经洞悉一切,真看不出他有叛师之意。

西华和尚慢条斯理的说:“木儿!你知道本座请你来为的是何事?”

钱木儿恭身道:“弟子知罪,也正为了此事,要向师叔报告。”

西华和尚摸着雪白的胡子道:“本座愿闻其详。”

钱木儿道:“叛徒玄光、玄净、玄禄、玄归假借师叔之名,扬言生变,愚骗本舵,本欲擒往总舵,听候师叔发落,只因伺窥强敌,万难脱身,再加上叛徒强横,不听忠言,破坏师叔清誉,只得引门规第八条,自行处决,若有不当之处,愿听师叔教诲。”

他不卑不亢,语声宏亮,说得是理直气壮。

普光、普世两个和尚都是面有愤色,但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西华和尚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木儿,这是四条人命,你可知道?”

钱木儿却站了起来,说道:“弟子待罪。”

西华和尚呵呵笑道:“你坐下来,本座一向容不得叛教之人,这四个孽徒胆大包天,自是罪有应得,不过你处决之后,可曾将他们铜牌收了回来?”

钱木儿道:“收得三枚铜牌,其中玄禄的铜牌不知去向。”

西华和尚皱眉道:“这铜牌关系不小,执牌之人,可以直入总舵,你能断定未被别人拾去?”

钱木儿道:“师叔请放心,弟子处决他们之时,桑羽青在山洞内,婵师妹和我都是万分小心,不会有事落入他的眼中。”

桑羽青在外面闻言暗笑,忖道:“你一件事也没逃过我啊!”

他用手摸着袋中那块铜牌,暗忖:“说不定这块铜牌还有些用处呢!”

思忖之际,又听到西华和尚道:“桑羽青一身奇技,不可把他看小了。”

钱木儿道:“弟子从未轻看他。”

西华点点头,说道:“关于这四个叛徒之事,不必再烦心了,回到总舵之时,本座自会向舵主禀陈。”

钱木儿忙道:“谢谢师叔的慈悲!”

西华接道:“倒是桑羽青这件事你们千万不可大意,在没有查明剑谱图解之前,不可妄动。”

钱木儿道:“弟子知道,现在已经查明,他随身所带不是‘青光剑’。”

桑羽青闻言很是诧异,忖道:“昨夜我曾在白婵面前展露‘青光剑’,钱木儿绝不会不知道,如此看来他必有私心。”

西华和尚道:“啊?我倒有些不信,也许他没有随身带着,‘青光剑’的下落,还要在他身上找,知道么?”

钱木儿道:“弟子遵命!”

西华又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们在巫山再碰一次面,希望你能在他身上有所收获。”

当下钱木儿辞过了西华和尚,出了这间小屋,如飞而去。

桑羽青望着他的背影,由大而小,由近而远,像是天幕上的一颗流星般,快得惊人。

他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忖道:“钱木儿的一身功夫真是少有啊!”

这时西华和尚及普光、普世等谈了起来,西华和尚说道:“这件事你们办不了,只要暗中盯着婵姑娘就是了。”

普光道:“那么钱木儿呢?”

西华面上现出了一丝冷笑,说道:“这件事我要亲自处理,钱木儿今后一举一动,都不会逃出本座之眼。”

普光及普世闻言也露出了笑容。

桑羽青又听了一番,听不出什么名堂,忖道:“我还是赶回去吧!”

于是他小心的翻上了这小山,正在移动时,突听西华和尚一声急喝道:“有人!”

“刷!刷!刷!”一连三条人影,飞出了小木屋,向山坡上飞越而来。

桑羽青一惊,忖道:“还是被他发现了。”

桑羽青正准备奔逃之时,却见自己身旁,左上方之处,约有七八丈远,一条黑影,疾飞鸟一般,拔起空中。

他活似一只掠空大鹏一般,身在空中一个盘旋,向山下落去,真的惊人欲绝。

桑羽青一眼就认了出来,思忖道:“啊!原来叶剑瀛也来了……”

一念未毕,又是一条矫健的身影,由叶剑瀛起身不远之处飞越而出,追着叶剑瀛如飞而去。

桑羽青望见之下,不禁惊喜交集,忖道:“啊!这个姑娘盯得真紧。”

原来那第二条黑影,正是邵南燕,桑羽青请她打探叶剑瀛的来意,她竟紧紧的盯实了他。

西华和尚及普光、普世师兄,原来是发现了叶剑瀛,他们急追下去,桑羽青反而没事。

这时四下寂静,小室中的灯光闪烁不已,桑羽青心中忖道:“我何不进去看一看?”

他一念未毕,身子如一支飞箭般,由窗射入了小房之内,轻飘飘地落在床前。

室内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原来在一张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铜鼎,正烧着一堆檀香末。

书桌之上,堆着不少书籍纸张,桑羽青细看之下,均是些佛学有关的书籍。

桑羽青正准备翻阅之时,突听窗外有人以指轻弹之声,心头一惊,回顾之下,一条人影闪电也似,飘开了去,竟连他什么样子均未看清。

桑羽青不顾他是何许人,身形一纵,由窗口飞出,那人已无踪影,桑羽青便照着他逃去的方向追去。

当桑羽青才追上山坡时,突见左方一条黑影,飞快的奔来,桑羽青眼快,立时看出来人却是钱木儿。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他为何去而复返?”

他立时隐了起来,钱木儿很快的在桑羽青方才停身之处停下,仔细的查看室中的情形。

片刻之后,钱木儿如同一片飞雪般,飞入木屋之中,他很快的翻阅着桌上的书籍和文件。

当他翻到了一张满是墨迹的纸张时,立时抽了出来,发出了几声冷笑,自语道:“哼!果然在这里!”

他细细的看一遍,放回了原处,然后开门离去,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桑羽青这才明白,方才弹窗之人,是在引导自己避开钱木儿,心中很是奇怪,忖道:“什么人会在帮助我呢?”

这时他又想到钱木儿所看的那张纸,忖道:“我何不也去看看写些什么?”

决定之后,正要动身,突听一阵风响,连忙又隐了下来。

原来是西华和普光、普世又回来了,他们很快的进了房内,把窗户关上,似在密谈什么事情。

桑羽青在此无事可为,忖道:“我还是回去吧!”

他翻过了山,向镇内赶去,这时刻,距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唯一使桑羽青疑惑不解的,就是何人弹窗示警?

邵南燕分明追叶剑瀛去了,小猴儿又不在,还会有什么人呢?

桑羽青一路思索着,已经来到“高升店”,他回房之后,见钱木儿睡得甚是香甜,心中忖道:“他真是好快的腿!”

这几天来,由于发生了接二连三的事情,使得桑羽青心乱异常。

他本意立时先行,先赶到“天水”去寻东凡和尚的总舵,但是巫山近在咫尺,他父母的坟地就在巫山,所以捺着性子,先去祭坟,顺便等钱木儿及西华和尚巫山之晤时,再探听一些消息。

这时他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片片的飞雪,心中烦闷依然。

小猴儿竟是一去不返,平空又出现了一个邵南燕,都是些令人难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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