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这艘小船又在枯草湮没的江岸旁停了下来,晚饭时桑羽青与叶剑瀛饮了几杯酒,觉得很舒适。
舱中燃了一盏油灯,桑羽青与叶剑瀛在闲聊着,静待云游和尚的到来。
初更过去不久,善儿便安歇了。叶剑瀛在船上闷了一天一夜,显得极是不耐烦,笑着说道:“若是叫我整天呆在船上,几天就要把我闷死了。”
桑羽青虽然与他闲聊着,但是却注意打量他的一切。
他除了背后那口“蓝松剑”外,只有一只随身的小包袱,这时打开在一旁,包的尽是些换洗的衣服及散碎银两。
桑羽青心中思忖道:“他不可能把剑谱图解藏在这只包袱里……”
可是除此之外,他并未带有任何东西,不禁使桑羽青深深的疑惑了。他忖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应该随身带着才对,莫非他藏寄在什么地方了?”
由于桑云从遇害时,桑羽青还太小,又是事起突然,所以桑羽青不但没有见过这本图解,就连听也不曾听说过。
这时由他们口中得知,等于又增加了一件心事,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东凡和尚无法参悟口诀,虽然得了十五年,对桑门剑法仍是一丝不解。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来,桑羽青算计着云游和尚差不多该来了,便对叶剑瀛道:“叶兄!少时云游和尚来了,叶兄最好还是不要出面。”
叶剑瀛笑着点头道:“你放心,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绝不过问。”
才说到这里,听江岸上,远处传来两声轻微的木鱼声,叶剑瀛不禁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你快去吧!”
桑羽青点点头,说道:“你若是困疲了,尽管先睡,不必等我回来。”
叶剑瀛答应着。
桑羽青出了舱房,四下一片黑暗,凄凉凉的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桑羽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忖道:“再向前去就更冷了。”
才想到这里,便见一条高大的黑影,在寒林中一闪,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桑施主!请上岸来!”
桑羽青答应一声,身子一摆,一阵清风般飘到岸上,云游和尚已经迎了过来。
船头的小灯,泄出了几丝微弱的灯光,照在他圆圆的脸上,一双眸子精亮。
他微笑着道:“施主用饭没有?”
桑羽青笑道:“早已用过,等候云游师父多时了。”
云游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得很,我们走吧!”
桑羽青问道:“到何处去?”
云游和尚用很神秘的声音说道:“随贫僧寻个说话的所在去。”
桑羽青已顾不了许多,点头答应,随在云游尚身后,如飞而去。
一路上云游和尚好似故意考验桑羽青的功力,他行得极快,但是桑羽青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显得轻松自如。
云游和尚很是惊异,不住的回头观望,但是桑羽青却是一言不发。
这里是一条很荒凉的小渔村。
十余户人家,零零散散的点缀着偌大一片荒地。
每一间房屋,都传出了微弱的灯光。
灯光在寒夜之中,闪闪烁烁,好像是幽灵的眼睛一般。
云游和尚的身形突然放慢了许多。
他指着远处的一盏昏灯,说道:“我们到那里去谈。”
于是这一老一少,两条人影,如同箭弩一般,向前射了出去。
不消片刻工夫,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间破落的小茅屋前。那一阵阵猛烈的寒风,似乎要把房顶吹翻了似的。
云游和尚推开了一扇薄薄的木板门,室内的油灯立时寒风吹熄,一片黑暗。
云游和尚唔了一声,说道:“唔——我来点灯!”
桑羽青也跟着进了房,突然一股急来的劲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桑羽青的前胸推来。
桑羽青大吃一惊,他拚命的向后一闪,身子退出了七八尺外,由于事起突然,他几乎摔倒了在地上。
紧接着是云游和尚的喝叱之声,一条淡淡的黑影,由小房之中,极快的奔出。
那条黑影足下如飞,一连几个纵身,逃向黑暗中,快速已极。
桑羽青惊怒交集,欲待追赶,又一条黑影扑出,这次是云游和尚,不禁把桑羽青弄得一怔,忖道:“啊!原来另有其人!”
云游和尚好似受了轻伤,左手托着右手腕,用着愤怒的声音说道:“桑施主!在此少候,我立即回来!”
桑羽青道:“我随云游师父去!”
话未说完,云游和尚已急道:“施主还是在此等我好了。”
语甫毕,如一阵怪风似的,扑向黑暗中。
这突然发生的事,不禁使桑羽青很是诧异,在门外发了一阵怔,忖道:“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在须臾之间,出手伤了云游和尚,逼退了我?”
这时云游和尚早已去得了无踪影,桑羽青料他追不上先前的夜行人,忖道:“我且到房里去等他吧!”
他进入了这间小屋子,把油灯燃上,只见这间小屋极是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小桌,墙角堆了些水壶、锅、碗之类的东西,看情形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此居住了。
墙壁的四周,有不少空隙,不时透入寒风,吹得那盏孤灯,不住的摇晃。
如此一个冷寂和凄凉的夜晚,桑羽青独自坐在床上,心头一片混乱。
良久,云游和尚还没有回来,桑羽青不禁等得有些心烦了,出得房来,四下一片死寂,仍然是毫无迹象。
桑羽青忖道:“莫非要我在此苦等一夜不成?”
才想到这里,突听远处传来几声轻微的喝叱之声,桑羽青不禁精神一震,仔细听去。
果然,远处的江边上,不时传来阵阵喝叱声,相隔虽然极远,但是夜静如死,所以仍然听得很真切。
桑羽青忖道:“云游和尚好厉害,到底被他追上了!”
这时,桑羽青突然兴起了一个念头,忖道:“这云游和尚来历不明,方才的夜行人,既然窝藏于此,必然深知云游和尚的根底,我何不去看看,至少也可以知得云游和尚是什么人物!”
桑羽青这么想着,不觉很是高兴,方才的夜行人等于制造一个机会,让桑羽青观察云游和尚的真实身份。
他作了决定,正准备赶向前去,突然,一条矫健的黑影,如一头怪鸟般,由四五丈外一株大树上落了下来,矫捷已极。
桑羽青不禁一惊,沉声喝道:“什么人?”
那由树上落下的夜行人,身形一长,用着低哑的嗓子说道:“羽青!是我……”
这几个字传入桑羽青耳中,不禁使他大为惊讶,一步赶向前去,说道:“是你?是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个由树上落下之人,正是钱木儿。
他似乎有些不舒服,身子微微的摇晃着,他伸手扶住了树干,喘息着道:“羽青,先扶我到房啊!”
桑羽青吃了一惊,赶紧扶住了钱木儿,鼻端已闻得一股血腥之气,不禁大吃了一惊,说道:“啊,你受了伤了?”
钱木儿摇头笑道:“不要紧的……”
桑羽青慌忙把他扶进了房中,只见他面色煞白,胸前染有一片血污,形状极狼狈,往日那双深邃灵活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
他靠在了床头,不住的喘息着,竟是说不出话来,桑羽青赶紧为他和血推穴,又喂了他一枚药丸,钱木儿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桑羽青道:“原来刚才躲在房中的就是你?”
钱木儿显得很是诧异,摇头道:“我是刚刚赶到这里来的。”
桑羽青见他模样不像说谎,同时云游和尚的喝叱之声,仍然隐隐传来。
他猛然想起自己的事,便道:“你在此少候,我有极要紧的事情,要出去一下,至多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由于桑羽青急于打探云游和尚的底细,所以要在那边打斗结束之前赶去。
钱木儿却拉住了桑羽青的袖子急声说道:“不行,婵姑娘受了重伤,你快去救她吧!”
桑羽青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她……她在哪里?是谁动的手?”
钱木儿道:“我来带你去,详情以后再谈。”
他说着站了起来,桑羽青扶住他的膀子道:“你不要紧么?”
钱木儿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要紧,只不过是体内火毒未清,否则婵妹也不会受伤了。”
桑羽青点头道:“好!如此我们快去吧!”
两人一同出了这间小房,桑羽青很是懊恼,无法去偷窥云游和尚和何人交手。
白婵受伤的事已经整个的扰乱了他的心,随在钱木儿的身后,急急忙忙的向前赶去。
钱木儿虽然受了伤,但是行动仍然非常敏捷。
桑羽青紧跟在他的身后,问道:“她伤得怎么样?”
钱木儿摇头道:“我还不太确知,匆匆的喂她服了药丸,就赶来找你了。”
桑羽青虽然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所在,但是这时无心再追问他。
两人翻过了这片荒地,来到一座小山下,钱木儿回头道:“快到了!”
桑羽青很是着急,连连问道:“她不要紧吧?”
钱木儿也是心乱异常,说道:“大概还不至于太严重,我们快些!”
他一连三个起落,已然出去了数十丈,桑羽青就如同贴在他身上一般,两人来到一块较为干净的避风处,只见两株树下,倒卧着一个白衣女人。
桑羽青情不自禁的奔了过去,连声唤道:“白姑娘!白姑娘……”
白婵满身污血,听见桑羽青的呼唤,只是微微的呻吟,连眼睛都张不开,更不要说是说话了。
桑羽青头上已急出了汗,按了按她的脉,回头对钱木儿道:“木儿!我们得赶快救治她……”
说话之际,发现钱木儿靠坐在树下,不住的喘息,答不上话来。
桑羽青急道:“你怎么了?”
钱木儿提起了气,说道:“我……我不要紧,先去救白姑娘……”
桑羽青皱一皱眉道:“你还能跟得上我么?”
钱木儿摇头道:“你不必管我……先带婵姑娘回,我少时自然会去找你。”
桑羽青又道:“你知道我的船停在哪里么?”
钱木儿连连的点头,催着桑羽青快去,桑羽青也顾不得他,双手把白婵托了起来,说道:“你休息一下马上就来,省得又有变化!”
钱木儿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没有事……”
桑羽青点点头,足下用力,如一支怒箭射了出去,两三个起落,消失于山脚之下。
他的手中托着重伤的白婵,心头一片混乱,这突然发生的事,已把他的计划打乱,他必须要救治这两个受伤的人,而不能追探云游和尚的下落了。
片刻工夫,桑羽青已经回到了船上,舱中灯光明亮,果然叶剑瀛还没睡。
桑羽青剑眉微蹙,忖道:“偏偏叶剑瀛又在这里,真是讨厌得很!”
他思忖际,已经跃上了甲板,叶剑瀛舱中闻声说道:“是桑兄回来了么?”
桑羽青压低了嗓子道:“叶兄!快开门!”
叶剑瀛听出情形不对劲,很快的开了舱门,灯光透出,他望见了桑羽青这等模样,不禁吃了一惊,赶紧闪向一旁。
桑羽青进了舱,把白婵放在炕上,叶剑瀛凑上前来,惊诧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敢是云游和尚下的手?”
桑羽青摇头道:“不是的,详情我也不知,你快取些热水来!”
叶剑瀛倒了一杯热水,桑羽青由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玉瓶,内有十余粒红色的药丸。
这乃是石尘子亲炼的灵药,桑羽青极为珍贵,别师之后还没有用过,这时关心白婵伤势,才取了出来。
他取出了一粒药丸,放在水中,满杯热水,立时化成了血红色。
桑羽青这时也顾不了许多,把白婵扶了起来,上半身整个靠在自己身上,一下把那碗药水喂她服下。
叶剑瀛道:“可要我帮忙?”
桑羽青道:“对了!钱木儿也伤倒在那片山脚下,少时便要前来,你不妨到岸上迎他一程。”
叶剑瀛立时答应,出舱而去。
白婵服药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桑羽青焦急得很,把她身上各重要穴道点扶一遍,自己已然急得出了汗。
忙了半天,白婵仍然没有反应,桑羽青除了静等之外,也无可奈何。
由于她是个女性,桑羽青也不敢把她衣服脱去察看伤处,只有坐在一旁等候。
所幸白婵服药之后,脸色已经回复了一些红润,桑羽青这才放了心,忖道:“还是等她醒来再说吧!”
他匆匆赶到后舱,把善儿唤了起来,命他让出了床,并且再烧一大壶开水。
善儿睡得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生火烧热水。
桑羽青把后舱整理出来,因为他知道钱木儿的情形,也需要休养才成。
他万料不到,自己租了这条小艇,竟收容了两个病人,心头很是烦恼。
不一会的工夫,叶剑瀛抱着钱木儿回来,桑羽青很是吃惊,迎上道:“他怎么了?”
叶剑瀛道:“内伤不重,重要的是那场火,今天又受了伤,要快些救治呢!”
钱木儿则咬紧牙关,硬要下地,叶剑瀛把他放了下来,他立时问道:“婵姑娘怎么了?”
桑羽青道:“放心,她现在好多了,正在休息。”
说着把他扶到后舱,在善儿的床上睡下,钱木儿脱去了衣服,只见他前胸有淡淡的两个指印。
桑羽青不禁皱眉道:“啊!伤得不轻……婵姑娘也有这么重的伤么?”
钱木儿平睡下来,胸前不住的起伏,英俊的面貌上,隐伏着一股莫大的恨意。
他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些血丝,桑羽青扶他饮下了汤药,在叶剑瀛的帮助下,为他洗了血迹,点抚了全身穴道,推宫和血,一直忙到三更才使钱木儿沉沉睡去。
桑羽青及叶剑瀛都不禁出了一身汗,那划船的善儿困得直打盹,却是没地方睡觉。
桑羽青取过了一张被子,放在钱木儿身旁,对善儿说道:“善儿!你今晚将就着睡吧!”
善儿揉着眼睛道:“你们呢?”
桑羽青笑道:“不要紧,我们天亮可以睡。”
善儿这才睡下,不一会就入了梦乡。桑羽青不放心白婵,便对叶剑瀛道:“叶兄,你也将就着和善儿挤挤,他们两人由我看顾,我先去守护白姑娘一会。”
叶剑瀛点头道:“好吧,下半夜再换我。”
桑羽青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房内,见白婵仍是沉睡不醒。
她满头乌发枕在脑后,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向上翘,直鼻之下,一张小嘴,虽是重创之下,仍然诱人异常。
桑羽青看得呆了,心中也有不少感触,暗忖道:“唉!天知道我与她竟没有缘份……”
这时白婵突然低声的呻吟一声,桑羽青赶紧凑到床前,低声道:“白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白婵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张开来,又沉入了梦乡。
桑羽青摸了摸她额角,仍是很烫,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他拉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静静的坐在一旁。
这两天来,他的心中,除了复仇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心事了,但是想不到,白婵又在这种情形之下到来,使他的心中,又掀起了波澜。
桑羽青忖道:“看样子我要等他们完全复元后,才能放手作我自己的事……”
这时他又想到了云游和尚,忖道:“不知他动手的情形如何了,他是否会再来寻我?”
桑羽青想着,出得舱来,站在船头,向远处观望。
寒风阵阵,水波之声和着浪涛,船后传来善儿和叶剑瀛的鼻鼾声,夜是如此的空静。
桑羽青抬头望着深暗的天空,像是自己的心中,有着无尽的忧愁。
他用手扶着那盏随风摇动的小风灯,想着些未来的事,似乎没有一丝头绪。
那小风灯挂在船头,水中的倒影不住的晃动,那浅浅的灯光,像是碎了,但是又接合在一处。
桑羽青看得出了神,他正在遐思,突然似有一条淡影,在水面一闪。
桑羽青立时惊觉过来,但是他却不动声色,暗自想道:“大胆的东西,只要敢来犯我,我绝不再留情了!”
他思付着,目光飘移到岸上。
岸边不远,有一丛矮树,虽然枝叶飘零,但是长得很密,黑夜之中,仍是隐身的好所在。
桑羽青忖道:“八成是隐在那里。”
这时他已拿定了主意,丝毫不动一点声色。
因为他想来人可能是为了钱木儿及白婵,所以自己绝不能离船,以免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
四下静寂,但是桑羽青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丛矮树,不但如此,附近一带,即使是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
片刻工夫过去,仍然没有动静,桑羽青故意叹了一口气,低声的自语着。
他这只小船是横靠着岸,所以上船之人,不一定要走船头,桑羽青此刻便防着他们这一手。
果然,不一会的工夫,有了动静,一条黑影闪电般向船尾移动。
桑羽青故意把头偏开一旁,发觉又有声音。
桑羽青一惊,忖道:“来的还不止一人!”
这时他明白了,自己安置白婵及钱木儿时,对方已然看到,这时自然是分别来取白婵和钱木儿的生命。
后舱有叶剑瀛在,桑羽青不再担心,这时,只觉船身微微一响,如非特别注意,绝听不出来。
桑羽青心中暗笑,一条黑影果然向白婵的舱房扑来,桑羽青假作不见,那人好大胆,猛然翻上舱顶。
但是桑羽青比他更快,闪电而去,大袖一扬,喝道:“下去吧!”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竟摔在船板上。
紧接着那边后舱也是一阵大乱,听得叶剑瀛嘹亮的声音狂笑道:“小子有几个脑袋?敢送死来了,哈哈……”
这两下之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桑羽青防着他们还有诡计,高声招呼道:“叶兄,不可远离钱木儿!”
叶剑瀛接口道:“我知道,他们这些鬼伎俩,怎能骗得我过去!”
这时落在甲板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灯光之下望去,正是西华和尚的死党普世和尚。
桑羽青飘身落在他的面前,含笑说道:“小师父!又要来放火么?”
普世和尚惊魂甫定,桑羽青这句话,把他说得更是无地自容,暴叫道:“姓桑的!你真是不想活了么?”
话未说完,桑羽青剑眉一挑,一双眸子亮如闪电一般,射在他的脸上,普世和尚竟被震慑住,不敢再说下去了。
桑羽青用着冷峻的声音说道:“就凭你们师兄弟两人,谅你们也不敢来犯我,还有什么其他人要来?说!”
桑羽青声若洪钟,一脸的怒容,双目开合之间,精光毕露,使人不敢逼视。
普世和尚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惊恐之色,但是他仍然逞强着说道:“只……只有我们两人。”
桑羽青冷笑一声,回头张望,见叶剑瀛已经和普光和尚动起手来,他们就在舱外一丈见方之地厮打。
叶剑瀛似在戏耍他,动手过招都是一股戏谑的意味,并且不时的出言讥讽。
桑羽青回过了头,说道:“哼!只是你们师兄弟两人吗?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普世一双眼睛,不时的向岸边偷窥,这种情形看在桑羽青眼中,立时明白了还有人在岸上。
桑羽青心中忖道:“若是他们像上次一样,放火烧舟那可真讨厌……”
才想到这里,便听普世说道:“桑施主!小僧有很多事不明白,要在施主台前请教。”
桑羽青含笑说道:“有话请讲!”
普世回头望了一下,说道:“施主若是有意,不妨随我到岸上一谈。”
桑羽青笑道:“和尚!你少来这一套了,有什么说话就在此谈,否则请你这时下船,我也不难为你。”
普世和尚面色一变,喝道:“姓桑的!难道我真怕了你不成?需知这是我们本门派的事,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你还是少管为妙……”
桑羽青一声怒喝,叱断了他的话,喝道:“住口!你这点能耐,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现在赶快给我滚否则我动起手来可就晚了!”
桑羽青声色俱厉,普世和尚虽然有些惊悸,但是他仍然怔怔的站着,没有丝毫反应。
桑羽青忍着怒火,说道:“和尚!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得出来,想在我手底下作怪,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所以我看你还是和你师兄弟快些走,有什么事叫西华和尚来就是了!”
普世和尚悍然摇了摇头,说道:“姓桑的!白婵及钱木儿是我们教中的叛徒,你凭什么留住了他们?”
桑羽青气得剑眉飞扬,说道:“你这个和尚也太不知道死活了!”
说着身躯一晃一阵风似的扑了过去,右臂轻抬,整把抓向普世和尚的胸口!
普世和尚面上变了色,他右足向后一滑,身子侧向一旁,口中大叫道:“师父快来……”
桑羽青一声冷笑道:“现在叫来不及了!”
只见他猿臂一分,两只虎掌已经扣向了普世和尚的背后,只听他“啊哟”一声,整个身子被桑羽青举了起来。
普世和尚手脚乱动,大叫道:“师父救命……”
桑羽青冷笑道:“告诉你,晚了!”
随即向外一抛,普世和尚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抛出了老远。
他在空中发出了惊恐的怪叫,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落在了江心之中。
就在普世和尚才落出之时,船尾也发出了一声怪叫,又是一声大响,水花四溅,原来船尾的普光和尚,也被叶剑瀛如法炮制了。
桑羽青及叶剑瀛相对一笑。叶剑瀛说道:“等着吧!打了孩子,大人就该会出来了。”
那普世、普光两个和尚,在湍急的河水中,摸黑扑打,冻得哇哇怪叫。
这时一条黑影,箭也似的由远处掠来,几个起落已然到了岸边。
他略一张望,飞身上了小艇,宽大的衫袖,在空中发出了“忽噜噜”的声响。
当他落地之时,桑羽青看清了,来者正是白发苍苍的西华老和尚。
灯光之下,他面色煞白,衣衫零乱,这么冷的天,头上还留着汗珠,看样子好似才与人厮杀过似的。
看他此刻的模样,早已失去了往日庄严慈祥的面目,代替的是一团杀气。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桑羽青,他用宽大的袖子,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说遵:“桑羽青,这是我与钱木儿的一笔帐,你一定要插手不成?”
桑羽青毅然说道:“现在在我船上,难道还怪我多事么?”
西华和尚咬着牙,说道:“那么在巫山火场之中,又有你什么事?”
桑羽青嗤之以鼻,说道:“你身为出家人,作出这等天人共愤的事,居然还好意思再提!”
西华和尚被他说得面上变色,叱道:“娃娃!你太猖狂了!”
说到这里,叶剑瀛也凑了过来,说道:“老和尚,咱们又见面了!”
西华和尚愤怒的望着他,桑羽青已然说道:“叶兄,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你还是守着钱木儿,提防他们还有诡计。”
叶剑瀛一笑,说道:“我只在这儿看看,绝不管闲事。”
桑羽青这才转回了头,对西华和尚说道:“老和尚,请你即刻下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他声色俱厉,不禁把西华和尚气得变颜变色,他连声冷笑道:“哼!凭你们两上小娃娃,真能把我挡退么?”
话才说完,叶剑瀛笑道:“我只是旁观,只桑兄一人应付你已是有余,不信就试试看!”
西华和尚闻言气得浑身发颤,用手指着桑羽青,厉声喝道:“闪开!否则别怪佛爷不留情!”
一语甫毕,身子一晃向舱门逼去,桑羽青大怒,一声冷笑,喝道:“和尚!你太大胆了!”
他一掌拍来,五指如山,夹着一股极大的掌力,向西华和尚的前胸拍到,来势奇猛。
西华和尚虽然有一身高超的武技,但是却不敢大意,他慌忙把身子一晃,退后了五六尺,然后大叫道:“小子你真不怕死!”
一句才毕,桑羽青已经急步跟上,口中喝道:“看谁不行!”
他一双虎掌,在灯光之下摇晃而出,一股重逾山岳的劲力,已经压到了当头。
西华和尚不禁大吃一惊,他料不到桑羽青进招换式如此神速。
在这种情况下,西华和尚只有再度后退,他来不及思索,身子猛然向后退去,桑羽青的双掌又落了空。
但是西华和尚退得太猛了,船身过小,他一退两丈,竟然越到了岸上。
桑羽青一声长笑,追了下来,说道:“怎么?骇怕了么?”
西华和尚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退到了岸上,不禁羞怒交集,这时桑羽青又猛追下来,他大喝一声,一双大袖向桑羽青当头覆下。
他这一双飞舞的袖子,把他数十年精纯的功夫全发了出来。
桑羽青追得太急,他一时也躲避不及,只得开声吐气,一双虎掌闪电般迎了上来。
四掌相触,发出了一声大震,各自向后退出了五六尺,西华和尚则被震得靠在一株大树上。
桑羽青正待抢先动手,但是突听西华和尚一声惨叫,身子倒了下来。
桑羽青不禁大吃了一惊,连忙飞步赶过去,扶起了西华和尚一看时,已见他七孔流血,气绝身亡了。
此事事出突然,不禁把桑羽青弄得惊魂不定,他明知有人暗中施了毒手,但是四下静悄悄的,看不出一丝形迹。
这时叶剑瀛也赶到船头,问道:“啊!这么快就解决了么?”
桑羽青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再追那施暗算之人,是绝对追不上的,当时弯身将西华和尚的尸体托起,身子一晃,回到了船上。
叶剑瀛迎了上来,笑道:“桑兄,你好厉害,一掌就把一代恶僧震毙了!”
桑羽青剑眉微锁,冷冷说道:“难道你看不出他是被别人暗算的么?”
叶剑瀛闻言一惊,脸也红了,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我真看走眼了!”
这时桑羽青已把西华和尚的尸体,拖在灯光之下,只见他面色煞白,七孔流血,一双眼睛怒睁着,血污的牙齿咬着嘴唇,甚是凄惨可怖。
叶剑瀛在一旁说道:“看样子这和尚死得很不甘心呢!”
桑羽青不答他的话,把西华和尚的尸体翻了过来,仔细的察看,但见他僧衣完整,并无暗器的痕迹。
他把西华和尚的僧衣撕破,这才发现他背后,有着一个很明显的五指手印。
桑羽青及叶剑瀛不禁同时一惊,桑羽青道:“好厉害的掌力!”
叶剑瀛道:“是谁下的毒手呢?”
桑羽青把西华和尚的尸体放下下站了起来,紧皱着一双剑眉,他心中暗忖道:“莫非是云游和尚……”
这时落水的两个小和尚,看出事情不对,早已逃之夭夭。
叶剑瀛在一旁说道:“且待我追下去查看一下。”
桑羽青拦住他,说道:“现在再追绝追不上他,先把这具尸体料理了再说。”
叶剑瀛道:“抛到河中就算了,何必费这么大的事?”
桑羽青望了他一眼,冷冷说道:“烦你在此看着,我去把他埋了。”
他说罢把西华和尚尸体托起,足尖一点,如一头巨鸟似的,越上了岸。
只见他几个闪身,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紧接着便听得一阵宝剑挖地之声。
静夜之中,那“沙!沙!”的挖地声响,听来非常的真切,叶剑瀛不禁失笑,自语道:“真是慈悲!”
他在般头徘徊了一阵,听见钱木儿的声音,由后舱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是低弱,足见元气还未恢复,他不停的唤着桑羽青的名字。
叶剑瀛来到舱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钱木儿支撑着身子,似要坐起来。
善儿仍然沉睡不醒,叶剑瀛笑着说道:“钱居士,不要太性急。”
钱木儿惊讶的望了他一眼,颓然的躺了下来,喘息着说道:“羽青呢?他往哪里去了?”
叶剑瀛坐在床沿,笑道:“他生性慈悲现在埋尸首去了。”
钱木儿啊了一声,说道:“啊!如此说来,西华和尚他已经……”
叶剑瀛点头道:“不错!他已经完蛋了,羽青正在埋他呢!”
钱木儿闻言不语,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的面上有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叶剑瀛道:“你的伤势不要紧,至多两三天就可痊愈了!”
钱木儿点点头,说道:“婵姑娘怎么样了?”
叶剑瀛道:“她的伤势较为严重,但是也无大碍,你们可以静心养病,这一路有我和桑羽青照顾着,万事无妨。”
钱木儿不语,沉默了半晌才道:“承蒙你们两位如此照顾,我钱木儿实在感激得很……”
话未说完叶剑瀛已笑着说道:“这算得了什么?你钱居士行善行仁,自能逢凶化吉。”
钱木儿愕然的望着他,说道:“叶兄!你跟随桑羽青到底是何心意?”
叶剑瀛料不到钱木儿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们都是明白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说,我的目的和你一样。”
钱木儿摇头道:“你可知道我已改变初衷了么?”
钱木儿的话颇出叶剑瀛意料之外,说道:“你此言何意?”
钱木儿道:“桑羽青仁人君子,对我有两次救命之恩,我决心助他成功。”
叶剑瀛站了起来,笑道:“话不要说得太早,或许中途有变。”
钱木儿目光一闪,毅然道:“我从不随便说话,叶兄,你若是对‘星月剑谱’存有私心,莫怪我不认朋友。”
叶剑瀛笑道:“哈!想不到你随了高僧十余年,今天竟在这里改变过来……”
才说到这里,便听桑羽青的声音说道:“这边没有事么?”
叶剑瀛在舱内答道:“没事!”
桑羽青推开舱门,望见钱木儿已经醒来,笑道:“你怎么已醒了?”
钱木儿笑道:“多谢你为我的事烦心,我……”
桑羽青摇手阻止了他,说道:“你还是多休息,不要说话。”
这时,他仿佛感觉到,钱木儿已在改变,心中很是高兴。
他们谈了一阵,桑羽青出得舱来,三更已过,夜寒如水,一阵阵冷飕飕的江风吹过,使人不胜寒凉。
桑羽青回到自己舱内,见白婵仍然睡得很熟,面上已有一层嫣红之色,长长的睫毛下垂着,很是诱人。
但是桑羽青早已把他的深情压制下来,当他发现了她与钱木儿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时,自己便撤了出来。
这时斗室共处,虽然对方在昏睡之中,但仍然有一般极大的诱惑力在吸引着他。
他的目光就始终无法离开白婵的面孔,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
正在望得出神之际,白婵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把桑羽青惊醒过来。
虽然没有一人看见,但是桑羽青的脸却像火一般的红了起来。
他心中忖道:“我本要忘记她的,怎么会越陷越深呢?”
他坐在竹椅上,解下了宝剑,放在膝头上,然后靠着休息。
这时,一切都安静下来,就连风浪也比方才小了许多,桑羽青不禁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桑羽青悠悠醒来,觉得身上阵阵寒凉、那盏昏昏的油灯,已经快烧枯了,窗纸也发出了暗白色。
桑羽青把油灯熄掉,为白婵加上了一条毛毡,不料白婵却醒了过来,她一双秀美的大眼睛,深情的望着桑羽青。
这一刹那桑羽青似乎觉得连呼吸都停止了,怔怔的望着白婵。
四目相对,彼此的心情都很复杂,谁也不说话,半晌,桑羽青才道:“婵姑娘,你醒了。”
白婵微微一笑,般红的嘴,微向上翘,显露少女的无限娇媚。
她笑着,用着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早就醒了。”
桑羽青“啊”了一声,却是说不出话来,白婵接着说道:“我醒的时候,你睡得正熟呢。”
桑羽青笑了笑,说道:“我睡得太熟了。”
白婵接道:“我怕你冷,想给你加个毡子,可是身上一点力也没有……”
桑羽青连忙说道:“姑娘千万莫动,我不冷……”
说过之后,两人不禁同时笑了起来,白婵笑着说道:“现在当然不冷了。”
桑羽青面上一红,说道:“我是想不能让姑娘劳动,这样只要几天的工夫,你就可以复原了。”
他自己也在奇怪,与白婵面对的时候,好似有些异常,连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白婵垂下了眼睛,竟然流出了眼泪,不禁使桑羽青大为诧异。
他弯了身,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白婵却不说话,只是不住的落泪,一时把桑羽青弄得莫明奇妙,追问道:“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婵这才答道:“我……我想起以前你的事,真是对不起你。”
桑羽青笑道:“姑娘怎么突然会想起这件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安心养病吧!”
白婵道:“我……我只觉得对不住你,但愿我能有报答你的一天。”
桑羽青连忙说道:“快不要说这些话了……”
说到这里,发觉白婵那双美丽而又充满了热情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不禁心中一荡。
她那股深情,似乎倾入了桑羽青的体内,他想躲避,但是相反的却迎了上去。
白婵伸出了雪白的纤手,桑羽青急忙的握在掌中,他有一种无法抑止的热情,把她的玉手,凑到了自己唇边……
如同一团烈火,燃烧着他们……
或许是前世的孽债,桑羽青对她有一种不可抑止的热情,他把整个的头,埋在她的臂弯里,这一刹,什么都不存在了。
白婵的玉指,轻轻的抚摸着桑羽青的后脖,但是她的眸子里,却有一种茫然和迷惘的神色。
突然,她把桑羽青推开了,急速的用毛毯裹着自己身子,脸上有一层阴霾,她喘息着说道:“不……不……我配不上你,不要这样……”
桑羽青略为冷静下来,他一张俊脸胀得通红,眸子中射出了火一般的光芒,看来很是可怖!
他凑近了白婵,低声的说道:“为什么?”
白婵扭过了头,说道:“不要问我什么,我……我不能够……”
桑羽青扶着她微颤的身子,追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已经脱离了东凡和尚,我们……”
白婵猛烈的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流着泪道:“我……我已经是钱木儿的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由桑羽青的头顶浇下,使他顿时清醒过来。
他颓然的退向一旁,低语道:“是的!是的……”
白婵含泪望着他,似有难言之隐。桑羽青很是后悔方才的失态,尤其是白婵表示了不能接受他的爱时,这时对于像桑羽青这样一个骄傲的男性来讲,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这时舱门开处,叶剑瀛闪身进来,不禁使桑羽青大窘,想起方才的事,不知被他看见没有。
叶剑瀛笑吟吟的进来,望了白婵一眼,说道:“咦!白姑娘怎么哭了?”
这句话把桑羽青问得脸上一阵阵红。白婵轻轻的抹去了眼泪,说道:“我不舒服。”
叶剑瀛点了点头,转脸对桑羽青道:“桑兄!我有事要找你……”
桑羽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叶剑瀛也看出了桑羽青有些神不守舍,微笑着随他出得舱来,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叶剑瀛对桑羽青说道:“我们何时开船?”
桑羽青道:“少时就开船。”
叶剑瀛又问道:“你不等那敲木鱼的和尚了么?”
桑羽青摇头道:“他是有心人,自然会追我而来。”
这时善儿已烧好了饭,众人先后吃过,立时开船,离开了这荒凉的小港。
一路顺风而下,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情。
钱木儿恢复得很快,正午过后,他已可以下床了,可是白婵仍然显得很虚弱。
这大半天的时间,桑羽青多半是沉默不语,他本来已经渐渐把白婵淡忘了,但是总是神差鬼遺的使他们在一起。
这时天将傍晚,小船在善儿的操纵下,已经放慢了速度,因为他又要开始找避风之处过夜了。
桑羽青搬了了张竹椅,独自坐在船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这么坐着。
他的心情又开始紊乱了,但是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把白婵淡忘。
他忖道:“等她伤好了之后,让钱木儿把她带走……”
钱木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房间内,他也曾去探视了白婵好几次。
由于他有着极佳的武功底子,所以他已经开始静坐调息,恢复得极快。
这时他刚好静坐醒来,觉得精神充沛,体力又恢复了不少,心中很是高兴。
他正准备去找桑羽青,要开诚布公的告诉他东凡和尚的一切,以助他报仇,但是叶剑瀛突然进来了。
对于叶剑瀛,他始终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他受伤之后,叶剑瀛也出了不少力,所以他也只好应付着他。
叶剑瀛一眼看出钱木儿容光焕发,双目有神,不禁笑道:“恭喜你伤势已经痊愈了。”
钱木儿笑道:“谢谢你,我体力尚未恢复,恐怕还得两三天的调养哩。”
叶剑瀛笑道:“我看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钱木儿一笑不语,说道:“羽青现在哪里?”
叶剑瀛笑道:“他在船头坐着呢。”
听了他的话,钱木儿显得很惊讶,说道:“啊!他还坐在那里?我已经一觉醒来了。”
叶剑瀛若有深意的说道:“他这两天心事太多。”
钱木儿接道:“唉!我现在才想透了,身无怨仇,才是最大的福气呢!”
叶剑瀛冷笑一声,说道:“那可真不容易,尤其走江湖的人,莫看我们现在有说有笑,说不定一时反目就成仇人呢!”
钱木儿目光炯炯,注视着叶剑瀛,冷冷说道:“叶兄的话不错,是敌是友谁也不知道呢!”
叶剑瀛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我只是随意说笑,钱兄不要放在心上。”
钱木儿也含笑道:“虽是说笑,也未尝没有可能呢!”
说完了这句话,两人同时不语,他们彼此谁也摸不透对方的心理,都想着对方有一肚子鬼胎。
停了一下,钱木儿站起说道:“我还是去找羽青谈谈去。”
他才要出门,叶剑瀛突然说道:“钱兄请留步。”
钱木儿回过了身子,很诧异的望着他,说道:“叶兄有什么事?”
叶剑瀛点了点头,很神秘的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钱木儿回过身子坐下,说道:“什么事?”
叶剑瀛放低了声音说道:“是关于白姑娘的事……”
他说到这里,故意把声音拖长了些。
钱木儿脸色微变,很急促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叶剑瀛若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他们原本就很要好的……”
说到这里,钱木儿的脸色更变,说道:“你是说她与桑羽青……”
叶剑瀛点了点头,笑道:“可是他们已经订过亲了?”
钱木儿默默不语,目光射出了火光,他轻轻的咬着嘴唇。
叶剑瀛又追问了一句,钱木儿摇头,说道:“没有,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叶剑瀛安的是什么心肠,他故意用着很惊诧的语气说道:“啊!原来他们竟没有订亲,可是他们……”
说到这里,又好似发觉失了言,立时停了下来,改口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种事也看多了……他们真是一对理想的人物,钱兄与我不妨作个媒人,这岂不是一段佳话么?”
钱木儿剑眉紧锁,沉声道:“叶兄!你把这些话告诉我作什么?”
叶剑瀛很诧异的说道:“我只是有意作个媒人,你为何突然发起怒来?”
钱木儿失常的说道:“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说罢之后,怒气冲冲的出得舱去,留下叶剑瀛一人在舱房中。
他坐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自语道:“我看你是报恩还是报仇!”
钱木儿出舱之后,见船已驶入一条岔水道,想是要靠岸过夜了。
桑羽青仍然面江而坐,算来至少有两个时辰了。
他硕健的身子,靠在了椅子上,剑眉微锁,显出了他沉重的心情。
钱木儿缓缓向他走去,桑羽青望见了他,眉头舒开,含笑说道:“你神色看来好极了。”
钱木儿点点头,桑羽青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笑着说道:“不知不觉间已经坐了这么久,你坐坐吧。”
钱木儿摇摇头,道:“我不坐。”
停了一下,他问道:“婵姑娘呢,她如何了?”
提到白婵,桑羽青即刻就想起早上发生的事,竟然有些愧对钱木儿的感觉,俊面微红,说道:“她……她还好!”
桑羽青的神情有些异常,钱木儿看在眼内,不觉更是生疑想起方才叶剑瀛说的话,忖道:“莫非他们真的有什么过份之处……”
他想着,冷冷说道:“是呀!有你这么热心的照料她,也是她的福份。”
桑羽青听他语气不对,立时把目光射在他的脸上,正色说道:“木儿,你说此话何意?”
钱木儿却是一笑,说道:“我只是说我们够运气,两次蒙你救助,岂不是天大的福份?”
桑羽青早已看出他的神情不对,闻言忖道:“莫非方才我与白婵的情形,被他看见了不成?”
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阵脸红,这种情形落在钱木儿的眼中,更是疑虑重重。
桑羽青转念一想,忖道:“白婵与钱木儿也只是师兄妹,并非夫妇,我又何必如此?”
想到这里镇定了一些,耳旁又听钱木儿问道:“我们真要在这里过夜么?”
桑羽青用手指着前面,说道:“大半在前面停船吧!”
这时善儿已经在船头和舱中燃上了灯,夜色已经渐渐浓了。
桑羽青想到自己作的决定,便对钱木儿道:“钱兄!我有一件事不得不与你谈谈。”
钱木儿闻言心中一动,接口道:“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谈。”
桑羽青听他语气又是如此不友善,心中很是生气,沉声说道:“那么先听你说吧。”
钱木儿看出桑羽青面色不悦,笑道:“还是先听你说好。”
桑羽青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次相处,虽然知道你与白姑娘皆与东凡和尚不睦,但是我亦不知两位是敌是友,我前后两次施救,也不是想买你们的交情,而是基于侠义道的本色,现在我本身的事情急待解决,所以我想等两位伤愈之后,我们还是分开,至于以后是敌是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钱木儿料不到桑羽青竟不是谈白婵的事,当时怔了一怔,说道:“我和婵妹追随东凡和尚十余年,可是现在已是恩断情绝,尤其是你的所作所为,更使我们惭愧,为了报答你两次救命之恩,我决心助你复仇及取回剑谱。”
桑羽青也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你有这番意见,我真个高兴,如此看来我们是朋友了;不过这是我本身的事,任何人也不能帮助我,然则我请出我师父,几天之内就可把事情了结了。”
他的语气说得很坚定,钱木儿这才感觉到,桑羽青真是一个至诚仁义的君子,想起方才自己的态度,不禁很是惭愧。
他也同时想到了叶剑瀛的那番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如此看来,叶剑瀛倒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钱木儿想了一想便道:“可是叶剑瀛随着你,岂不有些不寻常?”
桑羽青一笑道:“说来他也是为了逃避一个人,暂时在此躲避,两三天内便要离开的。”
钱木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他是个危险人物,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桑羽青笑道:“他的用意我早已看出来,不过他没有犯我之前,我们还是朋友,一旦他犯我之时,便是敌人了!”
钱木儿很佩服桑羽青的胸襟,忖道:“我只要盯着叶剑瀛,岂不等于也给了他帮助?”
想到这里,暗中打定了主意,笑道:“好吧!等婵妹复元之后,我们就走。”
桑羽青笑道:“如果一切顺利,自有相会之日,到时希望你们已成眷属了。”
钱木儿脸上微红,至此他对桑羽青的一切疑念都不存在了。
桑羽青把事情谈清楚之后,自己心中也安定了许多,但是对于白婵来说,仍然有着一分难以割舍的情爱。
两人沉默了一阵,钱木儿突然说道:“羽青!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以前我曾欺骗过你,我们总舵不在兰州……”
才说到这里,桑羽青已然打断了他的话,含笑说道:“我知道不在兰州,是在天水!”
钱木儿闻言惊异万分,俊面通红,笑着说道:“你真厉害,我自以为骗了你,谁知竟被你蒙在鼓里。”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桑羽青又道:“其实说不定我用不着到天水呢!”
钱木儿很是诧异,说道:“啊……莫非东凡和尚已经下来了……”
桑羽青一笑不语,因他始终怀疑云游和尚就是东凡和尚,并且决心在下一次见面时查个清楚。
这时钱木儿显得有些担心,因为他背叛了东凡和尚,而东凡和尚的手段,他是深知的。
两人又谈了一阵,小船靠岸停了下来,钱木儿往舱中照顾白婵去了。
这半天的时间,叶剑瀛一直没有露面,桑羽青很是诧异,赶到后舱看时,原来他正仰天大睡。
桑羽青心中忖道:“在他离开以前,定要设法寻出他剑谱图解的下落来。”
晚饭之后,桑羽青及钱木儿等闲聊,叶剑瀛突然说道:“羽青!船上有什么事没有?”
桑羽青很是诧异,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事呀!”
叶剑瀛笑着站了起来,说道:“这里离镇不远,我想到镇上去逛逛。”
说着回舱换衣去了,钱木儿冷笑一声,低声道:“不知他作什么怪去,待我跟踪他!”
桑羽青一把将他按住,低声道:“木儿!你体力恢复得如何了?”
钱木儿笑一笑道:“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了。”
桑羽青点了点头,笑道:“很好,你在此守着白姑娘,待我去跟踪他!”
钱木儿略为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这时恰好善儿走过,桑羽青唤住了他,问道:“善儿!这里距镇上有多远?”
善儿笑道:“没有多远,走路不过一个时辰,怎么?这么晚你还上岸么?”
桑羽青笑道:“不一定,我想买点东西。”
说到这里,转脸对钱木儿道:“你在船上要小心,谨防东凡和尚。”
钱木儿点头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时叶剑瀛已经换了一身深蓝的长衫,足下是一双薄底皮靴,英姿凛凛,神俊异常。
他来到船头,笑道:“你们谁随我去逛逛?”
钱木儿摇了摇头,桑羽青笑道:“你这时出去乱跑,不怕碰见寻你的人么?”
叶剑瀛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他有早睡的习惯,否则我还真不敢下船呢!”
他说着上了岸,与桑羽青及钱木儿拱了拱手,身形一晃,已然出去了好几丈。
钱木儿低声道:“不知道他又要弄什么鬼!”
桑羽青望着他的背影,说道:“不论他为人如何,他这身功夫却是真不错!”
说话之际,叶剑瀛的身形,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桑羽青慢慢站了起来,说道:“小心船上,我去了!”
一语甫毕,身形如一阵清风一般,离船而起,循着叶剑瀛的去路追了下去。
这一带江岸也是非常荒僻,零零落落,只住了不到十户渔家,有些迟睡的人家,还透出了昏黄的灯光。
有一条小路直通往镇内,桑羽青遥遥望见叶剑瀛的背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赶去。
桑羽青心中忖道:“他若是只是去逛街,又何必跑得这么快?”
正思忖间,却见叶剑瀛突然向左方折去。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啊!他果然改道了。”
向左边去原是一片荒地,叶剑瀛奔了过去,必然另有行事。
桑羽青提足了真气,一连两三个起落,已出去了数十丈远,距离叶剑瀛只不过二十丈远了。
他不敢追得过近,因为叶剑瀛不是等闲人物,若是被他发现,再想查他的用心可就不容易了!
桑羽青借着枯树大石的遮掩,一路追踪下来,半盏茶的时间,已然下来了数百丈远。
这里是停船之处的上流,河边均是细沙,很是空旷,好在天色已然全暗,桑羽青略略遮掩,不愁叶剑瀛会发现自己。
叶剑瀛突然停了下来,就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静静的望着那一片江水。
桑羽青也在距他十余丈外的暗处坐了下来,紧紧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水澎湃,寒风怒号,吹起了江岸的沙石,满空飞舞,大地是一片漆黑,只有水面上偶尔闪出了一两丝光亮,一切看来都是如此沉寂和凄冷。
叶剑瀛拾起了不少的小碎石,一颗颗的连续投向江中,发出了“波!波!”的声响,听来非常真切。
就这么坐了半盏茶的时间,叶剑瀛一直不住的投着石子,看他的模样并不像在等人,好似在那里沉思一样。
又过了一阵,一切都没有变化,桑羽青不禁很是诧异,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他只是跑到这里来沉思不成?”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没有事情发生以前,桑羽青只好耐心的等着。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桑羽青隐隐听得有水波之声,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忖道:“啊!原来是水上来的。”
不一会的工夫,果然水声越来越近,便见一只小舟,由江心靠了过来。
叶剑瀛站了起来,那小舟很快的便靠近了。
桑羽青在朦胧之中,依稀还可以看出是一个年轻人,至于面貌就一些也看不见了。
黑暗之中,听得叶剑瀛说道:“吉儿!你怎么现在才来?”
那叫吉儿的说道:“天一直不黑,我怕被桑羽青他们那艘船看见。”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这个娃娃也知道我的名字!”
这时便听叶剑瀛笑道:“好孩子,难得你还想得这么周到。”
那吉儿被夸了两句,不由笑了起来。
这时桑羽青不禁感到为难,忖道:“看样子叶剑瀛要坐船离去,我怎么跟踪他呢?”
才想到这里,便听吉儿说道:“师父!我们走吧!”
桑羽青闻言大奇,忖道:“啊!原来那个孩子竟然是他的徒弟,想不到叶剑瀛二十几岁就收徒弟了。”
他想着不禁又是奇怪,又是好笑。
这时叶剑瀛已经登上了小舟,吉儿摇起了桨,向江心驶去。
一片水声,小舟向江心摇去,那孩子打桨甚快,一会工夫就摇出了老远。
这一刹那桑羽青顾不得思索,已经把长衣脱去,剩下一身内衣裤,然后把“青光剑”紧紧扎在背上,掩着身形向江边走去。
他自幼生长江南,随石尘子学艺之时,又恰是临江之处,所以习得一身极佳的水性。
在这种情形下,为了要追踪叶剑瀛,也只好泅水这一条路了。
这时小船出去已有十余丈远,桑羽青不想被叶剑瀛逸去,很快的走到江边。
阵阵寒风吹来,桑羽青尚未下水,已经觉得酷寒无比,这时原是深冬,雪虽然已经停了多日,但是比起落雪之日还要寒冷。
桑羽青吸了一口气,伸手入水,只觉奇寒澈骨,他掬了些水,擦在自己身上,寒风吹来,直如针刺一般。
他咬了咬牙,把整个身子浸下了水,那一阵阵刺骨寒冷,浸得他有些发昏。
桑羽青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向外游了出去。
如此寒冷的天,冰一般的水,直浸得桑羽青阵阵发昏,但是他仍能忍受着,像一条水蛇似的前进着。
叶剑瀛那只小船速度不快,可能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跟踪他。
桑羽青在水中,还不时听见叶剑瀛与吉儿的笑谈声,他忖道:“但愿今天能有点收获,否则就太不值得了。”
时间一长,桑羽青已经习惯了些,不像才下水时那么冷了,这除了他,若是换个武功较差的,早已沉不住气了。
两下相隔有十余丈远,又是黑夜之中,但是桑羽青仍然不敢大意,只露了一个头在水面上。
他双手分水而行,速度极快,但是一些声音也没有,显示出他有着极佳水性。
小船一直向前驶着,桑羽青忖道:“莫非他们要到对江去不成?”
他想到这里,由水面向四下打量,突然发现百十丈外,在江水中,有一座小孤岛。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啊!是了,他们必定是要到那小岛上去。”
果然,小船的航线,正是对准那座小岛驶去。
这时他们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岛上没有外人,而他们不必顾忌了。
桑羽青心中想道:“不知道他们到这荒岛上作什么?”
叶剑瀛的小船速度开始加快了,桑羽青也加快了些,这时离那小岛约有五六十丈远。
桑羽青心中忖道:“我还是游到小岛的背面,上岸时才不至被他发觉……”
他想到这里,立时换转了方向,向右侧游了过去,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二三十丈之后,叶剑瀛的小船已经快接近那小岛,桑羽青看准了方向,身子向下一沉,全身潜在了水中。
他如同是一条大鱼,又如同是一条蛟龙一般,在水面五六尺以下,急速的向前进着,速度快得惊人。
哪消片刻工夫,桑羽青已经接触到小岛边缘的岩石上,他露出了头,长吁了一口气。
经过了这么长的泅游,身上的寒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桑羽青抬目望时,依稀可以看见,叶剑瀛的那艘小船,也同时在二十丈外靠了岸。
叶剑瀛飞身下船,扯着船头的绳索,把小船拴好,说道:“吉儿,上来吧!”
吉儿答应一声,已跃上了岸。
这边桑羽青也翻水而出,登上了一块大石,然后飞越上岸,不禁引起了一阵轻微的水响。
立时便听得叶剑瀛说道:“这是什么声音?”
桑羽青已经隐在一块岩石之后,忖道:“这叶剑瀛果然不愧是一流高手。”
叶剑瀛说道:“声音不大像……”
吉儿笑着说道:“师父!你也太过小心了,不是鱼难道是人不成?这么冷的天,若下水不冻死才怪!”
叶剑瀛笑了起来,说道:“多半不会是人,不过现在在我四周围的,都是些顶尖的人物:桑羽青、钱木儿、还有东凡和尚等人……”
他们谈话,桑羽青听得很是清楚,忖道:“果然那云游和尚就是东凡和尚……”
才想到这里,又听得叶剑瀛说道:“况且还有我师父,再加上一个不知名的老婆婆……”
一边说着,一边见他们离开了江边,向小岛上走去。
桑羽青在水中时,还不觉得太冷,此时上岸之后,一身内衣紧贴在身上,寒风吹在身上,如同针刺一般。
这个罪可真是不好受的,桑羽青上身穿的是齐肩的夏布背心,下面是一条绸的齐膝短裤,在这种酷寒的天气中,由冰一般的水里爬出来,再经寒风一吹,比浸在冰水中还难受。
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也没有办法,只有咬牙撑着。
他忍着酷寒,暗中跟踪着叶剑瀛,只听得叶剑瀛的声音道:“怎么?你没有点灯么?”
吉儿答道:“我怕点灯很容易会被别人发觉。”
叶剑瀛笑道:“你如此仔细,很好,其实,一盏油灯是透不出去的。”
桑羽青听着他们谈话,心中忖道:“看样子他们好似还有房舍呢!”
他双手把着肩,如同一个原始人一般,追踪着叶剑瀛。
叶剑瀛及吉儿边谈边走,他们谈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荒岛静夜,桑羽青仍然听得很清楚。
他们沿着一条枯草埋没的小道,向上登去,桑羽青跟在后面,可以看出这座小岛平常根本就没有人走动。
桑羽青心中忖道:“不知叶剑瀛跑到这个荒岛上作什么?”
才想到这里,便听叶剑瀛说道:“快到了,这个地方他们绝想不到的。”
吉儿的声音接着说道:“师父!还要多久才能把事情办好,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是闷死了!”
叶剑瀛道:“快了!快了!就在这几天内,东凡和尚带着‘星月剑谱’,而桑羽青有‘青光剑’,不久就要三宝合一了哈哈……”
说着,他兴奋的笑了起来。
桑羽青心中忖道:“你想得可真太过简单了,莫说是我,就是东凡和尚这一关,恐怕你也过不去吧!”
一路走来,在小岛的山腰之处,发现了一个小洞,洞口还装着两扇木门。
桑羽青正在诧异,听得叶剑瀛说道:“哟!你居然还不错!自己会装门了!”
吉儿笑着说道:“晚上的风太大,不装门不成,这两扇门花了我几天的时间呢!”
桑羽青闻言好不诧异,忖道:“如此看来,这小子在这儿住了不少时候了。”
这时叶剑瀛及吉儿已经走到了洞口,桑羽青加快了步子,在洞口侧的一株小树后隐住。
叶剑瀛及吉儿推开了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两人先后进入洞内。
这时两下相距约有七八丈左右,洞中一团漆黑,桑羽青一些也看不见。
桑羽青看准了洞口不远的一块大石,他提起轻身,身如一片飞叶一般,飘然而至。
就在桑羽青才把身子藏好,洞中已燃起油灯,虽然灯光昏黄,但是黑夜之中,已然看得很是真切了。
桑羽青由石后打量,见这洞深不过两三丈,里面有一床一桌,及一些零星的用具,由此看来,吉儿在这洞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期了。
叶剑瀛坐在靠椅上,吉儿立时送上了一杯茶。
他喝了一口,搓了搓手,笑道:“吉儿!你一个人在这儿住可会害怕?”
吉儿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身子很是精壮,像一只小老虎似的。
他穿着一件两截式的短衣,低低的说道:“我才不怕呢!只是一个人住实在太无聊了。”
叶剑瀛笑道:“快了!至多还有三天时间,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吉儿兴奋的说道:“真的么?”
叶剑瀛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桑羽青与我在同一条船上,‘青光剑’垂手可得,东凡和尚正在设法骗桑羽青,我可收渔人之利。”
这些话传到桑羽青耳中,不禁又惊又怒,忖道:“好一个叶剑瀛!青光剑垂手可得……哼!你把我看成废人了?”
但是由他的话中,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那云游和尚实际就是东凡和尚是无疑了。
叶剑瀛又接着说道:“昨夜我曾在暗中观察东凡和尚良久,他也注意这座小岛,如果我猜测得不错,东凡和尚会把桑羽青诱到这里来,那便是我的最好机会了。”
他说到这里,又发出几声得意的笑声,接着又说道:“吉儿!我叫你准备的陷阱,你准备好了没有?”
吉儿答道:“都准备好了……”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叫道:“师父……”
叶剑瀛问道:“什么事?”
吉儿又迟疑了一阵,才说道:“师父!这么作不是太狠毒了么?”
叶剑瀛坐直了身子,不悦的说道:“你懂得什么?再说东凡和尚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对他还用得着慈悲么?”
吉儿沉默了一下,又道:“可是……那桑羽青太可怜了,他还有着血海深仇,如果……”
叶剑瀛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对于他我另有安排,你要知道,师父我是从来不害好人的。”
吉儿这才放了些心,桑羽青听他们谈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忖道:“好狂的小子,好像我的生死已经操在他手中一样了。”
吉儿这时又道:“师父,那本图解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桑羽青闻言心中猛然一动,忖道:“好呀!这是天助我也!”
叶剑瀛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耐不住,其实给你看看也无妨,不过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大失所望。”
吉儿闪动一双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叶剑瀛接着说道:“若是只看图解上的图示,那是些极普通的招式,毫无出奇之处,可是下、上两招恰是相反,任你武功再高,也无法连贯起来,所以如同是废纸一般。”
吉儿惊奇说道:“那怎会呢?”
叶剑瀛站了起来,说道:“所以也由此可见桑门这套剑法是如何玄妙了,莫说我,就是师祖花了十年的时间,也未能把这些招式的奥妙寻了出来。”
吉儿不禁啊了一声,桑羽青心中也忖道:“以前虽听爹爹说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想到这里,又听叶剑瀛接着说道:“再说东凡和尚,他虽然得到了‘星月剑谱’的全部口诀,但是穷十余年的时间,仍然是一字不解,已足见这套剑法之奥妙难明了。”
吉儿不禁咋舌道:“好家伙!那得到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一点用也没有么?”
叶剑瀛点点头,说道:“关键就在这里,若是只得了其中之一,任你再大的悟力也难于参透,可是若把图示和口诀同时得到,自然就可以参悟了。”
吉儿点点头道:“难怪师父费这么大的心,把口诀得到。”
叶剑瀛笑道:“傻小子!你现在才明白!”
他说着,在壁间整块的大石上摸索了一阵,片刻工夫,便听得一阵轧轧之声。
随听吉儿笑道:“啊!原来这里有个门,难怪我找不着呢!”
叶剑瀛笑道:“好小子,若是被你找着还得了?”
桑羽青一阵心跳,由大石之后探出了头,灯光之下,见叶剑瀛笑容满面的,双手捧着一本黄绫面的册子。
桑羽青不禁一阵热血沸腾,心中骂道:“他妈的!这是我桑门至宝,都落到外人手中了……”
才想到这里,突觉人影一晃,一条巨大的黑影,由洞内扑向叶剑瀛!
桑羽青大吃一惊,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在叶剑瀛惊恐声中,把那本图解抢了过去。
灯光之下,桑羽青已经看清了,那藏匿在洞底,突然出现的人物,正是云游和尚——也就是东凡和尚。
桑羽青不禁怒火冲天,见那东凡和尚已经一掌打灭了灯,一时惊惶失措,东凡和尚已然逃到了洞口。
桑羽青正要出面拦阻,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只听“唰!”的一声轻响,一条淡白色的身影,起自东凡和尚身旁,举手之间,已经抢去了图解,一闪而逝。
此人身手极快,不但出乎桑羽青意外,就连东凡和尚也料不到此人居然能抢去图解。
东凡和尚大吼一声,正要追捕,但是叶剑瀛已然由洞内追了出来,双掌如电,厉声唔道:“好个交八和尚……”
随着这声大叫,一股锐不可当的万钧掌力,已然向东凡和尚的头顶压下!
虽然东凡和尚急怒交加,但不得不应付叶剑瀛这亡命一击。
在这一刹那,桑羽青极快的作了决定,几乎是没有经过了考虑的,他立时追着那条白影,如飞而去。
这时他早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酷寒,满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前面那条黑影,走得比电还快,衣袂飘扬,如同御风而行一般,极是惊人!
桑羽青此时也顾不得藏匿行迹,只见他赤足而飞,展出惊人的轻功,距离那条黑影,约有两丈余远,就紧紧的追下来。
他决意要把那本剑谱抢回来。
叶剑瀛及东凡和尚的厮杀之声,仍然不住的传了过来。显然是东凡和尚被他缠住,脱身不得。
那条黑影直向江边扑去,桑羽青倒不怕他跑掉,因为这是江心中的一座小岛,四面环水,他除了坐船之外,别无他途。
以桑羽青这身高超的水性来说,自然更不怕他坐船了。
刹那间,那人来到了江边,桑羽青极快的隐身在一块大石之后,借着水面反映的微光,一望之下,大禁大为惊讶。
原来那人正是叶剑瀛的师父麦休士。
桑羽青忖道:“这才滑稽,徒弟偷了师父剑谱,师父再偷回来。”
麦休士停下了身子,回头张望一下,远处还传来阵阵呐喊之声。
他发出了一声低笑,自语道:“这个娃娃,居然抵挡得住东凡和尚,也真替我挣了脸了!”
他似乎很得意,说完这句话,向桑羽青藏身之处走来,桑羽青一惊,忖道:“莫非他已经发现了我?”
桑羽青正自准备,麦休士已经停了下来,两下相距只不过三尺左右。
桑羽青屏住了气,麦休士万料不到,桑羽青就在咫尺,所以丝毫没有察觉。
他自语道:“船在哪里?啊!在那里!”
说着竟把那本图解,放在大石上,向河边走去,双手拉着一根绳索,把一艘小船拉近。
桑羽青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禁惊喜万分,立时轻轻的把那本图解取在手中,一时热血沸腾,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麦休士还在拖着那只小船。
桑羽青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忖道:“我干脆与你来个糊涂的。”
于是,他提气离开了这块大石,轻轻的走出了一丈多远。
这时麦休士已经把小船拉到岸边,桑羽青再不迟疑,加快脚步而去。
当他飞越出二三丈之后,立时隐起身形,这时便听得麦休士狂叫之声。
紧接着,一条箭似的黑影,由他面前掠过,冲向东凡和尚与叶剑瀛动手之处。
他去的极快,显然没有发现桑羽青。
桑羽青等他走远之后,这才现身出来,赶到江边,纵上了麦休士那条小船,运桨如飞,向江中划去。
他不但一身奇技,有绝高的水性,并且还有着惊人的操桨技术。
只见他运桨如飞,可是水面上不见一丝浪花,听不见一些水声响,但小船却如飞的在水面滑行着前进。
这座小峰距岸边不远,所以不一刻的工夫,已然靠了岸。
桑羽青上岸之后,双手紧捧着剑谱图解,回头看时,白白一片,水天一色,静悄悄的没有一些异状,他冷笑了一声,自语道:“哼!你们都枉费心机了!”
桑羽青说着,把自己的衣服寻着,来不及穿上便向自己的小艇赶去。
这时他如同一只巨鸟一般,快得不可思议,不过片时,已然赶到了船上。
钱木儿正在船头张望,见状吃了一惊,迎了上来,关切的说道:“羽青!怎么了?”
桑羽青摇了摇头,说道:“少时再说吧!”
他说着回到了后舱,把身上湿衣脱尽,取过一块干布,抹干着身子。
钱木儿奇道:“你落水了?”
他的语气很是惊讶,因为他绝不相信,叶剑瀛会把桑羽青打下水。
这时桑羽青已把身子抹干,笑道:“游了一趟水!”
说着撕了一条干布,把取来的图解,紧紧的勒在自己的小腹上。
钱木儿望见了那本图解,更是张大了眼睛道:“啊!你已经把图解得到了?”
桑羽青只是含笑不语,匆匆换上了干衣服,把湿衣服卷成了一团收起,然后睡倒床上,盖上了被子,这才吁了一口气。
钱木儿不禁被他弄得莫明其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桑羽青笑道:“以后我再告诉你,叶剑瀛恐怕就要回来了。”
钱木儿也只好纳闷着,一双大眼,闪闪的望着桑羽青。
这时桑羽青的心情,真个是兴奋已极,他万料不到,竟这么轻而易举,取回了一件家门至宝。
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情来搭理钱木儿了。
窗外寒风正急,但是小岛上的厮杀之声,却传不了这么远。
桑羽青暗想:“必定是麦休士接了叶剑瀛的班!”
钱木儿见桑羽青一言不发,只是沉思,面上带着笑容,真把他弄傻了,只是怔怔的站在桑羽青的面前。
桑羽青想了半天,这才发觉钱木儿的神情,笑着说道:“你先坐下来,少时叶剑瀛回船,我们要装着若无其事……”
才说到此,小艇微微一晃,桑羽青低声道:“有人上来啦!”
他们假装谈天,舱门推开处,进来一人,出乎意外,却是麦休士。
桑羽青“啊”了一声,由床头坐了起来。
麦休士面色很难看,一双白眉微微的皱着,双目之中,透着一种疑虑的神色。
他细细的打量着桑羽青,又观看钱木儿。
钱木儿也很诧异的望着他。麦休士问道:“桑兄弟,你这么早就睡了么?”
桑羽一笑,说道:“现在已经不早了!”
他的话说得麦休士一怔,无法答口。
桑羽青披衣下床,笑道:“这么晚了,麦老突然来此,莫非有什么事不成?”
麦休士四下打量了一阵,面上的疑虑未消,又添上了一层怒容,他冷冷的说道:“我们坐下来再谈吧!”
说着坐在了一张竹椅上,双目望着舱顶,一言不发。
钱木儿在一旁看着,不禁奇怪得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桑羽青心中明白,觉得很是好笑。
他知道麦休士的剑谱图解离奇失踪之后,寻访的结果毫无所得,立时想到了自己,所以他匆匆的赶到小船上来,不料桑羽青安安稳稳睡在床上,使他发作不得。
桑羽青心中忖道:“我便与他装个糊涂,看他如何发作?”
想到这里,他便也默默无言的坐在床上。
沉默了半晌,麦休士忍不住了,目光望下来,如同两道电光一般,射在了桑羽青的脸上。
他用着冷冷的声音问道:“你晚上一直没下船么?”
桑羽青故作惊讶道:“是呀!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麦休士默默的望着他,一双白眉又皱了起来。
可是他在桑羽青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可疑之处,只好颓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过,你告诉我剑瀛不在船上,恐怕不是实话吧?”
桑羽青笑道:“麦老不提我也正要说,就在你走了不久,叶剑瀛就来了,我把他留在船上,晚饭后他下船去了,不知此时回来没有?”
桑羽青这一番装糊涂的话,使麦休士气急万分,但又不能发作,哼了一声道:“好吧!反正他是要回来的,我就在此等他!”
桑羽青不觉颇为为难,但是又不便拒绝。
麦休士也不再说话,双目一闭,竟然憩息起来,不禁使桑羽青及钱木儿啼笑皆非。
桑羽青剑眉微锁,正要设法把他支开时,突觉船身一震,似有重物坠落。
舱房中三人不禁同时一惊,麦休士身子一晃,已然出房而去。
桑羽青及钱木柳也立时跟了出去,只见叶剑瀛伏在船头,吉儿在一旁扶着他。
如此看来,叶剑瀛是在东凡和尚手下吃了亏了。
麦休士第一个赶了过去,一伸手把叶剑瀛托了起来。
这时桑羽青及钱木儿也赶了过去,只见叶剑瀛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
麦休士虽然口口声声的骂着叶剑瀛,但是此刻一种关爱之情,却自然流露。
他顿了一足,狠狠的说道:“唉!这……这真是找死!”
吉儿在一旁恭施一礼,说道:“吉儿叩见师爷。”
麦体士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哼!什么时候跑出个徒孙子我都不知道。”
他说着,转向桑羽青道:“对不起!我要借你舱房一用。”
桑羽青点头道:“请便。”
麦休士立时把叶剑瀛抱入了船舱,放在了床上。
他果然不愧是高手,把叶剑瀛的脸色端详了一阵,立时双手用力,把叶剑瀛前胸的衫服撕开。
果然,在叶剑瀛的前胸上,有着一块浮肿的五指手印,看来东凡和尚的掌力果然不凡,麦休士皱了皱眉头,自语道:“居然伤得这么重……”
说到这里,对桑羽青及钱木儿说道:“两位请先出去一下,留下吉儿在这儿帮着我就成了。”
桑羽青及钱木儿一同出了舱房,桑羽青走回船头,剑眉微锁,吁了一口气道:“唉,我这条艇成了病船啦!”
钱木儿接口笑道:“叶剑瀛此刻重伤,正好绊住了麦休士,事情不是简单得多了么?”
一言提醒了桑羽青,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忖道:“是呀!桑门三宝,我已有其二,剩下只有‘星月剑谱’,这时正是我与他算旧账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那一双发光的眸子,投向了江心的那座小孤岛上。
那座孤岛在寒风水雾之中,静悄悄的座着,没有一些声音。
桑羽青心中忖道:“不知道东凡和尚是否还在小孤岛上?”
钱木儿看着诧异,问道:“莫非刚才你到那小岛上去了么?”
桑羽青点点头,便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的告诉了钱木儿。
钱木儿听了很是诧异,沉默不语。
桑羽青问道:“钱兄!以你看来,东凡和尚化名云游和尚,主动来找我,到底是什么心意?”
钱木儿道:“我早就怀疑,他最近时常向这边跑,想来‘星月剑谱’就藏在这一带。”
桑羽青精神一振,问道:“啊!真的么?”
钱木儿接道:“我知道他一直背着我们,私下参悟那本‘星月剑谱’,我也曾经暗中查访了多次,可是毫无所得,所以我想‘星月剑谱’,一定不在‘天水’,他在这里定有秘室。”
桑羽青笑道:“但愿如此,此事我也可以早些了结。”
钱木儿放低了声音道:“羽青!他盘算着剑谱图解在你身上,所以化名来找你,想查出图解所在,然后再杀你。”
桑羽青冷笑一声道:“哼!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我目前所以忍让,也为的是剑谱在他手中,在没有查出剑谱所在之处,只有敷衍他。”
钱木儿道:“这事你不必着急,我自会帮你查访的。”
桑羽青闻言笑道:“谢谢你!我想这两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把此事作一个结束了。”
说到这里,突听白婵在舱内呼唤,桑羽青及钱木儿立时走了过去。
白婵病后稍愈,口舌发焦,钱木儿立时为她送了茶水,坐在床前问长问短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情形看在桑羽青眼中,觉得很不是味儿,但是又不便立时出去,只有把目光移向一旁。
白婵虽然接受着钱木儿的关爱,但是她仍然不时的把目光向桑羽青飘来。
钱木儿招呼了白婵半天,在一旁坐了下来,他也感觉到自己太露形了,面孔微红。
白婵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是仍然显得很虚弱。
她突然说道:“你们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东凡和尚在这里是有一个秘室的。”
桑羽青及钱木儿闻言同时一惊。钱木儿道:“婵妹!你怎么会知道?”
白婵接口道:“我也是前几个月,偶尔才注意到的。”
钱木儿脸上有一种疑虑之色,说道:“那么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呢?”
白婵望了他一眼,不答他的话,钱木儿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桑羽青却是兴奋异常,说道:“婵姑娘!你快快告诉我,免得他又改了主意,再想找他就不容易了。”
白婵略为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在这附近‘十字桥’南端,我虽然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却没有去过。”
桑羽青闻言大喜,说道:“婵姑娘,谢谢你!”
说着就要转身而去,却被钱木儿拦下来,说道:“羽青!你这就要去么?”
桑羽青点点头,说道:“迟则生变,若东凡和尚改了主意,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钱木儿摇了摇头,说道:“他的脾气你不知道,凡事既经决定,绝不会更改,依我看来,他不久就会寻来的。”
桑羽青皱眉道:“我总不能在这里等他,他若是不来呢?”
白婵接道:“木儿的话不错,东凡和尚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我们还是先商量好再动手。”
这时桑羽青心中焦急异常,恨不得立时取回剑谱,然后与东凡和尚来个浴血大战。
但是钱木儿及白婵都认为慎重为主,只好强忍了下来。
钱木儿接口道:“我看还是我先去探探虚实。”
桑羽青断然道:“他已经知道你叛离了他,你去有何用处?再说这是我的事情,任何人也不能解决的。”
三人正谈着,突听后舱叶剑瀛发出了一声大叫之声,桑羽青道:“叶剑瀛已经醒过来了,我去看看!”
说着出房而去,钱木儿正要跟出,白婵道:“木儿!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钱木儿留了下来。
桑羽青赶到后舱时,尚未进门便听见麦休士说道:“谁?暂时不要进来!”
桑羽青闻言心中好笑,忖道:“他施医之时,门禁居然如此森严。”
想着便道:“麦老,是我,叶兄的伤怎么了?”
接着便听麦休士的声音道:“你进来吧!”
桑羽青推门而入,室中充满了一股丸药的气味,叶剑瀛已然醒了过来,满身大汗,一脸的痛苦。
麦休士则象一个猴子,蹲在床上,双手为他揉合着穴道。
叶剑瀛见了桑羽青,面上有一种羞惭之色,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向一旁。
桑羽青含笑道:“叶兄放心,如今有麦老在此,你的伤是绝无妨害的。”
麦休士瞪了桑羽青一眼,哼了一声,桑羽青又接口说道:“幸亏麦老及时赶到,他自会好好照顾你……”
话未说完,麦休士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我会好好的照顾他?等他的伤好了,我有笔账要算呢!”
桑羽青闻言好笑,叶剑瀛则是不住的叹气,吉儿则在一旁默默的望着麦休士。
桑羽青出得房来,一心想到“十字桥”去寻剑谱的下落,可是又怕东凡和尚寻了来,白婵及钱木儿等就要遭了惨。
正在犹豫之际,突然想到了麦休士,不禁暗自骂道:“我真糊涂,有麦休士在此,自可抵挡东凡和尚,我又担心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立时准备到“十字桥”去探访。当他经过白婵的舱房时,见舱房门紧闭,没有一些声音。
桑羽青心中暗忖道:“还是他们情份深——”
他身躯一晃,已然上了岸,疾如一阵清风一般,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