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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心灯更是惊骇万分,他不停的想道:“一定是藏塔做的,他既然给了他伪本,为什么又要杀死他呢?他也看见了我,为什么不来杀我?真是想不到佛门中还有如此恶人!”

几天过去,藏塔始终没有召见过心灯,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故发生。这天夜半,心灯习完了枯竹老人所授内功,觉得精神甚佳,正想到外边活动一下,突听有人以指轻弹禅门,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莫非那老和尚来找我了?哼!我可不像依克那么易于对付啊!”

心灯想着,二指将禅门点开,目光所触,只见一条瘦小的黑影一闪而达,距自己五六丈,回身招了招手,心灯大奇,暗道:“这是什么人,为何来找我?……不管!我就跟他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心灯打定主意,立刻飞身而出,那人见心灯追来,回身就逃,心灯自然不舍,加劲的追了下来。

那人脚程甚快,不一时便到了院墙,飘身而过,轻似一瓣落花。心灯知他有心引自己出寺,当下也不示弱,“天女散花”双臂平张,恰似一头巨大的蜻蜓一般,越出了院墙。

心灯才到墙外,便见那人已然停身在十丈以外,心中好不惊异,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啊!”

他再一垫步已到近前,月光之下,只见那人长纱掩面,一身紧衣,竟是那布施二十两藏银的池佛英。

心灯不由惊得“啊!”了一声道:“是你!……你叫我干什么?”

佛英不答,轻轻一笑,反问心灯道:“你怎么也会武艺?”

心灯依然在惊奇中,闻言道:“我……我当然会!我问你,你找我来干什么?”

佛英用手整了整头上秀发,慢吞吞地说道:“我那天晚上到庙里去找你,看见你爬在窗户上,我就想找你出来谈谈,用了一块小石头打你。”

话未说完,心灯惊道:“怎么!依克大师是你打死的?”

佛英闻言,摇动着细细玉手道:“你可别乱说!我活这么大就没杀过一个人,我那天石头没打着你,反把你吓跑了,后来那老和尚出来,我怕被他看见,所以就出去了。”

心灯闻言也觉得依克不可能是她杀死,当下便道:“你找我出来干什么?到底有什么事嘛?”

佛英见心灯一个劲的追问,不由得笑道:“你急什么呀?我找你出来没事,就是……想跟你谈谈……”

心灯闻言又惊又喜,又感到一种莫名的甜蜜,心想:“她找我好几次,就是想跟我谈谈,有什么好谈呢?”

心灯想到这里,不由脱口问道:“有什么好谈呢?……你要谈就谈吧。”

佛英见他傻里傻气,当下笑道:“我也不知道谈什么,你找件事情谈吧。”

心灯闻言气笑不得,笑道:“我知道谈什么?你叫我出来还是你找件事谈。”

佛英闻言“唔”了一声,思索了一下,突然拍手道:“对了!我们既然没有话好谈,就来比武好了。”

心灯闻言觉得不太好,自己是佛门弟子,怎么能和女人比武,当下忙道:“不!我不和你比,我要回去了。”

他话才说完,突听佛英喝道:“不准走!今天非要比武不可。”

心灯听罢,心想那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人家不比还要强迫。冷不防佛英突岀右掌,二指微扬向心灯双目便挖。

心灯吓了一跳,一闪身退后四尺,躲过了佛英二指,叫道:“我不和你比……”

他话未说完,佛英二招又到,二指下压,“天龙吞珠”向心灯喉头“天突穴”点来。

心灯见她毫不讲理,但他是佛家弟子,仍采守势,只见佛英二指堪堪已经点到,心灯身形晃处,“秋风惊蝉”,身子已经躲开了来势,反到了佛英身后,喊道:“我不和你打嘛!哪有这么……”

说到这里,佛英猛转身,“寒江钓雪”,再舒玉掌,疾如闪电地向心灯胸前“玄机穴”按来,这一招快得惊人,并且是虚实并用,心灯知道厉害,口中叫道:“再让你一招!”

随着这声叫,只见他身形突起,“扑风捉影”,身子就如一颗飞尘般,向上拔起了五尺。

佛英这招果然是虚招,她见心灯身子拔起空中,不由大喜笑道:“这下你逃不掉了!”

随见她进步撩掌,身子欺近二尺,双掌猛翻,“蟹生双螯”,一对玉掌,带着隔空劲力,宛如一双疾进的白蝴蝶,向心灯双腿“白海穴”按来。

这一招来得果然绝妙无比,心灯身在空中,双腿被制,势在难逃,却不料他早知佛英上招是虚招,并且必然如此换式,当时在空中长笑一声道:“好厉害哟!”

但见他“倒羽前飞”,双腿猛向后伸躲开佛英双掌,一个身子平卧在空中,双臂向后一划,就如一团飞絮,一片飘雪般,从佛英头顶掠过。

等到佛英再次进身时,心灯已经笑嘻嘻的立在当地,他天性顽皮,不由对着佛英扮个鬼脸道:“乖乖!好厉害!……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有这一手,哼!我最会猜人家的心,刚才幸亏我……”

话未说完,佛英好似羞急,嗔道:“知道你聪明,神气什么嘛?你也没有赢我……看我非要打你几掌不可……”

心灯这时愈来愈觉得佛英有意思,不觉顿减拘谨,生出不少亲切之感,尤其是当他想到“反正我就要还俗了”这句话时,心情立刻开朗得多了。

这时听佛英如此一说,不由笑道:“来呀!这次我可不让你了,你要小心……”

话未说完,佛英笑道:“谁要你让,不要脸的小和尚……”

她掌随声进,再次进身,玉掌微扬,“佛陀焚香”,向心灯“肩井穴”打来,心灯“花随风飘”,身子已然到了佛英身后,骈指向她背心“章台穴”便点。

佛英这里招才递出,心灯已然无影,同时觉得自己背心劲风凌厉,不由吃了一惊,连忙翻身,“农耕春禾”,右掌掌缘向心灯脉门便切,心灯一笑把掌撤回,斜里进步,欺近她的身子,再出二指,向佛英“臂儒穴”点来。

佛英见他撤招换式,疾如迅雷,不由得心惊,一顿身“贵妃出浴”,身子向后滑出两尺,右掌由胸前翻出,“笑采桑”,五指如钩,向心灯前胸抓来,端的神速无比!

这时明月高悬,夜空如镜,镶着万千小星,闪闪烁烁,轻风拂扫着古树,发出了阵阵轻微的呼啸,听来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如画的景色里,有两个天真未琢的少年人,正在龙腾虎跃地对着掌,他们爽朗的笑声,天真的童语,划破了这个寂静的夏夜,连熟睡了的萤火虫,也禁不住纷纷的飞近过来,向他们微笑着点头。

心灯的功力,远在佛英之上,可是他猜想女孩子都是好胜的,自己不好折她面子,否则她输了定是纠缠不清,当下手头放松,只不过施出了六成功力。

片刻之后,二人已然过了二十余招,犹是不分胜负。佛英求胜心切,不觉有些急燥起来,当时叫道:“小和尚!我今天非要羸你,不然我不睡觉。”

心灯闻言笑道:“好呀!这是你说的。”

他话未说完,佛英已然“飘仙过湖”,起自心灯头顶,身在半空,猛出右掌“天台塔”,掌心向心灯顶门便按,劲力大得惊人。

心灯知道她定用了全力,当下一笑,脚下换步,“仰观满天星”,突把头上扬,佛英玉掌已到面门,他猛抖双臂,“织女捋麻”,那两只肥大的袍袖,恰如一双巨大的怪蝶,疾如闪电地向佛英双腕缠来,劲力如钢。

佛英见他突施奇招,不由大惊,奋起了全力,把吐出的双臂收了回来,而心灯亦收势后纵,两下离了一丈。

饶是佛英再快,她左腕仍然被心灯袖角劲风扫着,当时只觉犹如刀割,痛得她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这一招使佛英大吃一惊,知道自己绝不是心灯对手,可是她吃了亏,哪肯罢休,随听她一声娇叱:“好!死和尚,你敢打痛我?”

随着这声娇叱,只见她身进如箭,“一泻千里”,双掌夹着十成劲力,向心灯前胸按来,真个快得惊人。

心灯见她着了恼,既惊且悔,又恨自己大意,这时见她如飞而至,正想躲让,突听一阵夜枭般的声音道:“好功夫!小小年纪,不容易,不容易……”

这一声突来的声音,把二人吓得各自收势,寻声望去,直把个心灯吓得魂飞天外。

原来就在二人身旁一丈之外,有一株百年老木,枝叶甚是稀疏,目光之下,一枝仅有二指粗的细枝上,坐着一个黑衣白发的老婆子,她长得简直与鬼魅无异,满面的皱纹,鼻子奇小,一张方口,口中齿牙尽脱,双目已瞎其一,可是那只睁着的独眼,放出了一股侵人的精光,一双雪白的浓眉,长得入了鬓。

那老婆子说完了话,未见她动,身子已然飘然而下,落在了二人之间,吓得二人各往后退了一步。

老婆子见状又是一阵怪笑道:“娃子们!我知道我这个长像吓人,可是你们不必害怕,我的心是很好的。”

心灯闻言忙道:“老婆婆施主,我们改天再谈。池施主,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心灯说完了话转身要走,突听那老婆子鬼嚎般的一声怪叫,吓得二人心胆俱碎,心灯不由自主地把放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心中暗暗的默念着“金刚经”。

那老婆子对心灯道:“你功夫好,我知道你的门数,你可是枯竹所授?”

心灯闻言一惊,忙答道:“不错!老婆婆你……”

话未说完,老婆子笑道:“我就知道这根竹子绝不死心,他一定要授徒,看你这模样,也许他的心愿可了了,我是你师父四十年老友,你不必怕我。”

说到这里又转身对佛英道:“你师父是成小文吧?”

佛英闻言也大为惊奇,忙道:“正是!老前辈你……”

老婆子笑道:“她还是我晚辈呢,她死了有三年了,不然你武功当不止此。你小小年纪作什么怪,好好的脸要蒙起来,你看我长得这么难看都不蒙,真是!”

她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我姓庐,叫庐妪,以后小喇嘛叫我师叔,这个小女孩……我干脆叫你徒弟吧!”

心灯闻言惊骇万分,佛英更是惊喜交集。原来这庐妪乃是南海奇人,武功之高骇人听闻,为人也是一意孤行,极为怪僻,与枯竹老人二人一南一北,同称“天下二怪”,但二人均极正派。

最初二人不识,互相慕名,各自不服,后来约往雁荡山三次比武,均未分出高下,结为至好。

这时二人闻言双双跪倒,一个称师叔,一个称师父,庐妪好似高兴异常,仰天一阵喋喋怪笑道:“好孩子们,起来!”

等二人站起身后庐妪又道:“小喇嘛可以回去了,明天晚上二更到这里来,我有话讲。”

心灯此刻对着这一代奇人,竟有些不愿离开,因为这等旷世奇人,迹若惊鸿,一面之后,便不知是否有二面之缘了。

庐妪闪动了一下那只怪目,对着佛英道:“你这个小女孩就留在这,我有话给你讲。”

心灯这时对庐妪行了一礼道:“师叔,弟子回去了!……明晚此刻,望您能再来。”

庐妪闻言喋喋一阵怪笑道:“我说过明天要来,你难道还不放心么?”

心灯这才合十行礼,又向佛英道声后会,转身而去,霎那扑进了布达拉宫。

心灯正要回禅房,突见一个庞大的身影,由“千佛堂”转向正殿,那人身形甚是轻快,霎那已经扑至,心灯连忙藏身暗处,借着殿口灯光一看,不由暗吃一惊。

原来心灯所见正是藏塔喇嘛,只见他满面懊丧之色,那件单薄的僧衣,已然被汗水湿透了,并且不住地喘着气,好似经过了长途奔驰,又好似才与人死力的拼斗过一样。

心灯见状,心中不由甚为诧异,却见藏塔把脚步放慢,他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眼角竟迸下了两滴眼汨,停步在正殿的门首,不住地喟叹,并轻声的用藏语叫道:“天呀!我数十年的努力,攻败垂成!”

随见他用袖角拭了一下眼泪,颓丧的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地由正殿向后走去。

心灯不由大为奇怪,思索着藏塔方才所说的话,好像他又受到了挫败,当下想道:“怪了!莫非又有什么人折了藏塔不成?”

心灯思索着,本想潜行到藏塔禅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时值更的小喇嘛已然打起了四鼓,心灯怕露行迹,只好回到禅房去了。

第二天,又有奇事发生了。原来在正殿的供桌上,发现了二节血淋淋的手指头,这件事立刻又轰动了整个布达拉宫,依克月夜暴尸未久,又发生了这件血案,全寺数千喇嘛,一个个吓破了胆,吓得更加倍的磕头念经,求神不已。

谁也不知道这两节手指头是谁的,可是在布达拉宫,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藏塔。

当晚,天才一黑,众喇嘛连晚课都不敢上,纷纷回到了禅房,一个个紧闭了房门,紧靠着睡觉了。

等到月上树梢,心灯又推开了房门,如一阵轻风似的,奔出了布达拉宫,到了昨日之处,只见庐妪及佛英,面对面的盘坐着,好似正在聊天。

心灯见过了礼,便也在庐妪之旁坐下,笑道:“弟子来迟了。”

庐妪怪目向心灯扫了一下道:“没关系。我问你,你师父到哪里去了?”

心灯闻言连忙答道:“不知道,他只说过他要离开这里,明年中秋才回来,那个时候,他就要带我离开布达拉宫了!”

庐妪闻言“哦!”了一声,点头道:“果然几十年来,他还没死心,这件苦差事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心灯闻言连忙问故,庐妪却摇头不答,停了片晌又道:“我昨天看你功夫,确是已得枯竹真传,只是功力还不够,能否替他办成那事,还说不定呢!你是叫心灯吧?”

心灯连忙称是,庐妪又道:“心灯!你师父最得意的‘枯竹掌’可曾传你?”

心灯随了枯竹老人十年,内外功夫无一不学,“枯竹掌”自然学过,他本就天赋过人,加上用功又勤,任何传授一学就会,独这套“枯竹掌”他学了整整的一年才学会。

这时心灯听庐妪问起,立刻答道:“师叔!我学过,只是太难了,花了我一年时间才学会呢!”

庐妪闻言好似甚为欣喜,那只独眼中,闪砾出一种奇异的光亮,微笑道:“啊……居然如此深奥,你且练来让我看看。”

心灯答应一声,站起了身,笑道:“弟子功力尚浅,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师叔指教。”

那庐妪好似极欲观看,闻言不耐道:“不要给我念经了,快起式吧。”

心灯闻言道:“好怪的老婆子!”

心灯当时站直了身子,只见他双手贴腿,身体耸直,果如一根枯竹一般,庐妪眼睛不过一眨之下,已见心灯手脚舞成一片,身子已然拔起八尺,再一瞬间,心灯连脚带手已经出了六个不同的招式。

以庐妪武林宗师,一代奇人,如此高的功力,竟未看出他是怎么换的,心中大骇,暗道:“怪不得枯竹冷古称雄天下,只他这套‘枯竹掌’,我就万万莫及啊!”

那池佛英更是惊羡万分,她生平就未看过这等架式,不由想道:“昨天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被他扯成八瓣了。”

心灯这时第三招又出,亦是一招含六式,身在空中翩翩飞舞,袖袍带出了忽噜噜的风声,恰似一只穿花的蝴蝶,又如只出梁的蝙蝠,端的是神速快迅,惊人欲绝!

心灯正要换第四招时,突听庐妪叫道:“心灯!且慢!你再从头来一遍,我要详细的看看。”

心灯闻言收住了式,心中不由甚感诧异,听庐妪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抖,不由向庐妪扫了一眼,却见庐妪神色颇为激动,她见心灯双目扫来,竟把目光躲开,心灯绝顶聪明,见状心中动,暗道:“不好!这老婆子莫非有什么鬼计?”

心灯想着已然打定主意,面上不动声色,答应了一声道:“师叔,弟子多年不练,疏了手脚,你别见怪啊!”

说罢仍旧原势,重新来起,这时心灯动了机心,便把一套“枯竹掌”东拆西拼,乱七八槽的打了起来,招招式式都是奇绝已极,但却又显得毫无章法,看得庐妪及池佛英更是昏头转向,愈发难以理解。

原来冷古这掌“枯竹掌”共七十招,每招六式,合起来有四百二十式之多,是冷古二十一岁时,观察竹枝四百余种不同的生势研究出来的,这套掌法耗费了他二十年的心血,一出武林,威震天下,连当时长两辈的人物,都折在了他“枯竹掌”下。

这“枯竹掌”七十招四百二十式,招招相连,式式追踪,一气呵成,对敌之时虽可拆开施展,但亦只限于招。现在心灯把式也拆散了,一上来就用了第二百十一式“冷竹峻生”,下一式本当是“水竹斜浮”,可是心灯却换了第二式“雪竹压梅”。

这样一来,掌势毫不衔接,旁观的人固然看得吃力,一点也不能理解,运掌的人更为吃力,根本是勉行其难,气血沸腾不已。

果然心灯出了第十四式“青竹迎风”,这式本是上式,如果换式,照拳理应换中式,或仍然换上式,如果换下式已是非功力极高的人才行。

但心灯却硬换了第一百零三式“羞竹入土”,这式不但是下式,并且是转身翻背,心灯本就打乱了拳谱,已觉心沉气浮,血脉倒流不可支持,如今他勉强换这一式,如何换得过来?

只见他身才半转,已然泄了内力,“砰!”的一声,摔在了土地上,当时只觉得一阵头昏,竟晕了过去。

佛英见状大惊,连忙扑了过去,只见心灯双目紧闭,混身汗透,好似雨淋一般,胸脯不住的起伏,显得极为急促。

佛英见状吓得哭了起来道:“师父你……快救救他!他快死了!”

庐妪这时也走了过来,摇头道:“没关系!他只不过是舞得太急了,逆了气。”

说着双手夹着心灯背腹,略一揉抚,心灯果然悠悠醒转,喘着气道:“师叔!……弟子太无能了。”

庐妪闻言笑道:“这不能怪你,这套掌法果然神妙,连我都看得糊涂了,依我看,你至少还要十年才能运用自如呢。冷古到底是不凡,他比我强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时心灯运了运气,稍微恢复过来,只觉得混身无力,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心中暗暗吃惊,想道:“乖乖!师父这套掌法好厉害,我差点没命了!”

当下三人坐谈了一阵,庐妪又问了问心灯学佛之事,和他俗家的身世,心灯一一作答,除了其中为“蚕桑口诀”所发生之事不提外,其余均据实以告。

自此每晚心灯均来此,与庐妪及佛英同聚,有时比武,有时聊天,那庐妪的脾气果然怪得紧,喜怒无常,有时心灯挨她重掌,有时又被搂来怀里,像慈母一样的温存。

时光如流,一个月过去了。心灯由于蓄发之故,头上已经长出了短发,布达拉宫自从两次血案后,月来已恢复了以往的太平气氛,喇嘛们也不再加班念经了。

藏塔自心灯那夜一见之后,始终未再召见过心灯,心灯暗想:“他一定在苦练那本‘蚕桑口诀’我总要想法子弄来学学。”

这日夜晚,天空挂上了寒月,已是初秋的时候了,心灯照例的去会晤庐妪及池佛英,这天池佛英换了一身雪白的劲衣,显得更为窈窕多姿,可是她的脸上始终带着那面浓黑的轻纱,确实称得上是个神秘的美人了。

由于多日来的相处,心灯与佛英间,已然产生了感情,虽然这种情感的分量是很轻微的,但是他们彼此都无法摆脱。

这时庐妪见心灯一来,便拉着他的手笑着:“心灯,我们今日要走了,大约要三个月才能回拉萨,到时候自然会来找你。”

心灯听罢颇为怅然,低声道:“你们到哪去?为什么要去这么久?”

庐姬笑道:“人是活的,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只要三个月就回来的。”

心灯尚未答言,忽觉手上一温,佛英那只纤纤玉手,已然拉住了他的手,心灯不由又惊又喜,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本能的把手向后一缩。

但佛英却更拉紧了他的手,低声道:“心灯!我们三个月就回来。”

话未说完,庐妪已鬼嚎般的怪叫道:“佛英!过来,我们要走了。”

吓得二人连忙分开,他们不知道,也不了解为何只要他们稍一亲近时,庐姬便会发出鬼一般的叫声来。

心灯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滋味,突见庐妪睁着一只怪眼,慢慢走到心灯面前,伸手在心灯的头上摸了一下道:“你虽然要还俗,可是你别忘记,你到底是出过家的人,你不要把念的经都忘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心灯甚是难过,呆呆的站着,一言不发,而池佛英也好似甚为难过。那庐妪老怪伸手拉着佛英道:“我们走!三个月后见。”

心灯还来不及与佛英话别,她已被庐妪扯走了,心灯见她玉手向后微扬,一小团白光如飞的打到,心灯连忙一伸手,接个正着。

再看庐妪与佛英,已然去得无影无踪,当下发了一阵呆,回忆着这数月来发生的一切,心中空空怅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心灯紧紧的捏住佛英抛给他的小纸团,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情,也从来不懂“情”之一字,也许现在他有所了解了,虽然这种了解只是表面的,一点也不彻底。

心灯痴想了一阵,在月光下打开了那个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一笔娟秀的小楷,字体甚为方正,故颇易辨认,上写道:“心灯师兄,我这个新师父脾气太怪,跟她在一起真不好受,今天她不知道要带我到哪去,我想一定是很远的地方。

“自从我们认识以后,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离开你,我明后天一定要从她身边逃回来,我逃回来以后再来找你,有很多话问你,希望你能回答我。

“这几天很闷,很烦,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以前没有这样过,你呢?

池佛英亲书”

“她居然也舍不得离开我,可是她师父这么厉害,如果她逃回来,她师父知道了一定不得了!可是,我又没有办法拦住她。”

心灯正在想着,突听身后有一苍老的口音笑着道:“小和尚,放不下情,你怎能成佛?”

心灯无防之下“啊”一声,连忙蓄掌防身,向后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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