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谈到,心灯、秦长山及沈小石三人,初探牟卓雍湖,心灯正在痴望着那座“多尔济拔母宫”发呆,突见秦长山用手指着远方道:“呶!那就是卓特巴的家了。”
心灯及沈小石不禁随着他的手势望去,这一望之下,立时变得惊讶起来。
原来在半岛的深处,隐隐看见了一片楼台,范围之大,建筑之美,简直大出意料。
沈小石看了一阵,不自禁的用着妒忌而又羡慕的口吻说道:“哼!这老小子倒怪会享福的,这么大的房子,加上这湖山美色,真比皇宫还漂亮哩!”
心灯也不禁点头道:“看来卓特巴非但武功、智慧过人,还是西藏的大富呢!”
沈小石“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们要不要坐船过去看看?”
心灯虽然记着师训,可是他却想到“名尔济拔母宫”去看看,显得有些犹豫。
秦长山却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过去的好,我们师长都再三告诫过。昨天我也是在这看看就回去了,万一过去出了什么事,坏了师父们的大计,那就不得了了!”
心灯闻言也觉长山言之有理,小石却不以为然,“哼”了声,摇着大脑袋道:“跟你出来最讨厌,顾头顾脚的,一点也不像年轻人!”
长山接连被沈小石数说,不觉也有些气愤,立时道:“好!过去就过去,出了事看谁才怕?”
长山气愤之下,一甩袖子便向湖边跑去,他边跑边叫道:“喂!划船的!快把船划过来,我要过湖!”
心灯见长山犯了小孩脾气,不由笑了起来,沈小石也咧嘴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发脾气最好,要不然他还不肯过湖哩!”
心灯与沈小石笑谈着,一路向湖边走来,这时长山已招呼好了船,他一句话也不说,迳往船头坐定,好像还在生沈小石的气。
心灯及小石先后的上了船,沈小石见长山还在生气,心中好笑,走到长山身旁,用手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怎么了?小哥,还生气么?”
长山闻言却是一动不动,心灯诧异长山气量为何如此之小,却见他双目发呆,注视着斜上方,似乎看得出了神。
心灯颇为奇怪,不禁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半山之中,有一黑衣少女,由一条山道转了过去,被树木遮住了。
心灯眼力极佳,一望之下,不由心中一阵跳动,原来那少女正是池佛英!
心灯心头掠过一阵异样的感觉,再看长山,仍然在那里发呆,心灯原是绝顶聪明之人,他心中立时有所觉悟,忖道:“啊!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定是佛英了!……她还送给他一块银牌!……怪不得长山这么意乱神迷呢。”
心灯这么想着,不觉心乱如麻,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妒忌”。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爱上了佛英,并且爱得像海一样深。
可是他这种爱,是最纯朴的,他并没有想到去占有她,他根本也不懂得两性之间的事,就这么自然地爱上了她。
然而,当他发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爱着佛英的时候,他立时就感到无比的痛苦,这种痛苦对于他是很自然,但又令他自己莫名其妙!
沈小石见他们二人都沉默下来,不由大为奇怪,怪叫道:“怪了!难道这里有鬼不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真是的!”
二人被沈小石一阵怪叫才惊觉过来,互相的对了一下目光,但又迅速避开。长山显然有些心虚,他那张俊美的面孔,也微微地红了起来,假装低头看水,心中想道:“不知道他看见佛英没有?”
心灯这一眼立时看透了长山的心事,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假装无事地道:“这湖山美景,真把人看迷了!”
说着小船已到对岸,由长山打发了船资,一行上得岸来。
心灯见不远有一条山道,旁边有一木牌,上有通往“多尔济拔母宫”的标示。
心灯这时撇开心中之事,对二人道:“二位师兄,我想到多尔济拔母宫去看看,不知二位可有雅兴陪同么?”
沈小石见多尔济拔母宫,与卓特巴的庄院,并非一条通路,心中老大有些不愿,闻言说道:“你一个人去好了,我们在这等你!”
长山原本也想随去看看,却被小石拉着做伴,当下也只好笑道:“好吧!我与小石兄在此等你,快去快回!”
心灯闻言虽觉有些扫兴,可是他急于去看那座佛寺,当时也不坚持,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去一下就来,看看与布达拉宫有什么不同。”
心灯说罢健步如飞的,奔上了这条山道,由于地势颇为陡直,所以几乎没有别的行人,心灯略一打量,只见两旁柏树参天,估计着身形不至被别人发现,略一提气,疾如奔马般向上驰去。
心灯的轻功,原已是江湖一流身手,自从随铁蝶学了“露珠迸丝”之后,已成为江湖中拔尖的高手,就连老一辈的,也有不如他的。
他这时展开身手,比之刚才与二人同行时又自不同,只见他如一粒滚珠般,才看着在眼前,一眨眼的工夫,已是十余丈开外了。
一盏茶的工夫,心灯已到了“多尔济拔母宫”下面,这座佛寺虽然比布达拉宫小得多,可是建筑的形式却是相同的,寺门即有石阶通下。
心灯见离寺不远,前面又有喇嘛行动,当下放慢了脚步,踏着石阶向上登来。
大概这座寺院,占了湖水之光,每一游客,差不多都要来此朝拜参观,所以老远便有喇嘛奔来接待。
这时跑下接待心灯的,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喇嘛,他对于心灯由这条路登山,好似无限惊奇,老远便对心灯行礼道:“施主辛苦了,请到小寺待茶吧!”
心灯眼中看着这个小喇嘛、不觉又勾起了他的心事,他向称人为施主,现在却被别人称做施主,心中甚是悲痛,忖道:“想不到我也会有今天!被远远的隔离在佛门以外!”
心灯原想说明自己的来历,但转念一想,也就怅然地打消了这念头,含笑还了一礼道:“在下闻得圣宫佛灵,特来参拜,还请小师父携带!”
小和尚连连点着头,一面转身走去,一面说道:“施主,你下次来时,请由那条路走,那边地势较平,并且经我们修整过的。”
心灯跟在小喇嘛身后,随着他的手势看去,只见这座院寺的右方,果有一条较宽的道路,正有不少游客络绎而来,四五个小喇嘛忙着接待,显得异常忙碌。
心灯笑着谢了小喇嘛的好意,这时二人已然来到庙门,心灯略一打量,暗忖这佛寺的建筑,无疑是模仿布达拉宫的,当下对小喇嘛笑道:“小师兄请到别处张罗吧,由在下自行游览好了!”
小喇嘛答应一声,转身而去。心灯踏着一级级的石阶,心中真个是百感交集,但表现得最明显的,莫过于“喜悦”了,因为他现在又在向庙里走,虽然这座庙对他是陌生的,可是佛像、香烟及这种佛门的气氛,却是他熟悉得终生难忘的啊!
心灯入庙之后,立时向大殿走去,这座佛寺虽然小得多,但也有数百喇嘛,那间大殿,仍然建筑得威严壮观,令人肃然起敬。
后院隐隐传来一阵阵的佛唱,大殿中香火旺盛,烟雾氤氲,心灯仿佛感觉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寺院,不禁痴痴地呆站在那里。
直到有一个游客,不注意的碰了心灯一下,才使他从幻梦中惊觉过来,忖道:“唉!一切都已经注定,我何必自寻烦恼呢?”
心灯想着,由小喇嘛处购了香烛,他慢慢走到佛像之前,等了一阵才得了一个空隙,他毕恭毕敬地供上了香烛,跪在了蒲团上,紧闭双目,两手合十,极虔诚地诵了一段“赞灵”,然后开始默祷起来!
只听得他默默的说道:“……佛啊,弟子已然落入了苦海,这虽不是弟子心甘情愿,可是弟子向道不诚,经不住邪恶的诱惑,原是自作自受,可是……佛啊!我却来求你的宽恕和拯救……
“你不是有一度占有我吗?你现在为什么舍弃了我呢?……叠布诺也说,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我没有缘?……你为什么要占有我那么久?……十八年啊!
“我当初不该进来,既然进来了就不该离去!……佛啊!让我回来吧!我对你还是那么忠心和虔诚!……让我回来吧,阿弥陀佛!……”
这个被迫舍弃宗教生活的小和尚,是如何的痛心啊!他痛苦地祈祷着,不觉滴下了大量的泪水,把胸前都打湿了!
等心灯睁开眼睛时,发觉有三四小喇嘛,及一群香客,充满了惊异地呆望着他,他们以为心灯不知做了什么坏事,在这痛哭忏悔呢!
心灯也无心理会他们,用衣袖拭了拭眼泪,又虔诚地辞拜番,迳向捐献处走去。
心灯入布达拉宫时,带他入庙的奇人凌怀冰,曾经留下了黄金一千两,在心灯决定还俗的时候,藏塔大师便把这笔巨金还了他。
心灯一向都没有动它,直到动身到牟卓雍湖时,才兑换了十两,这时他摸摸带了约有十余两藏银,当下捐了十两。
这一来众小喇嘛不禁更为惊讶了,纷纷猜度着,有的轻声说道:“这个人一定犯了杀人罪!”
那个说:“他一定犯邪恶罪,可怜!……为女人犯这种罪,真是太不值得,我就不喜欢女人……”
这个话未说完,那一个突接着说:“你扯谎!上次我看见你用笔在地上画女人。”
那个小喇嘛闻言可着了急,顾不得什么地方,立时怪声叫道:“加细(混账!),你最不要脸,每次有女施主都是你抢着伺候。”
等到心灯及其他的香客,惊奇地望着他们时,这两个小喇嘛才停了争吵,面红耳赤的,尴尬地笑笑,借故便要避开。
可是已经晩了,这时有一个中年喇嘛,面如冰霜地,遥遥对那两个小喇嘛招招手,两小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地出了大殿,随那大喇嘛而去,大概去挨训了!
心灯见状不禁感慨颇深,摇了摇头,忖道:“唉!身在佛门,还不知珍惜,一旦离去就后悔无穷了!”
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绝对应该做和尚,然而心灯却觉得他绝对应该。这也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大概他与宗教的感情,建立得太深了。
这时正殿之内香客越发多起来,心灯看在眼内,不觉有些奇怪,忖道:“想不到这座小寺的香火,并不输于布达拉宫呢?”
心灯才想到这里,突然大殿门口进来一黑衣少女,再定睛一看,不由心灯热血沸腾,几乎叫了出来!
原来这进来的少女,正是第一个闯进心灯生命里的女孩子,她就是那个神秘、孤单,而又忧郁的池佛英!
心灯虽然在莫大的激动中,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咽塞在他的喉头,使他发不出一些声音,同时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控制着他,使他寸步难移。
池佛英穿的是一身黑衣,她面上的那块面纱,似乎越来越浓了,显得她越发神秘。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心灯的存在,匆匆地走往捐献处,伸出了雪白的玉手,握住了毛笔,匆匆的在捐献簿上写下了“池佛英”三个字,然后抖袖之间,落出了二十两藏银。
喇嘛们开始惊奇了,他们纷纷忙碌着,为佛英张罗着香烛,而把她拥到了另一个角落。
心灯痴痴如梦,既未移动也没有出声招呼,他只是不停的想道:“她为什么老是向庙里捐钱?而每次都是这么多呢?”
心灯想着,再看佛英已然跪在了自己先前所跪的软垫上,双手合十,极为虔诚地祝祷起来。
心灯看在眼内,心中想道:“奇怪!她并不是佛教徒呀!……她一定有什么心事,否则不会这样子的!”
佛英的祝祷,就好像心灯一样,一跪就是老半天,谁也看不见她的面容,可是却看着她那张面纱,一阵阵轻微的颤动着。
众喇嘛可真有些奇怪了,心灯眼力极佳,他明明白白的看见,佛英的眼泪,一颗颗的由面纱里滴下来,心中不禁大奇,忖道:“啊……原来她是有伤心事的!”
佛英又祝祷了半天,这才缓缓起身,用衣袖隔着面纱,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身走来。
她始终没有发现心灯就站在庙内,迳自出殿而去。这时心灯才好像还了魂,立时拔脚追去。
心灯出殿之后,见佛英已向般后转去,当下连忙叫道:“佛英!等一下!……”
佛英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里叫她,显然吃了一惊,回头看时,不禁使她更吃惊了!
她所看到的,是一个英俊、健壮、潇洒、清秀、而又略带稚气的年轻人——那个一直盘据在她心底的年轻人!佛英还来不及答应,心灯已然跑到了近前,他那张俊脸已是红红的,他不过才跑了几步路,可是气息吁吁,似乎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
六个多月的别离,使他们双方都陌生了!
对视了良久,彼此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好,佛英脸上有面纱挡着,没有人能看出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心灯的感情,像是一把有色的刷子一样,整个地表露在他的面庞,他的那双剑眉微微翻扬着,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两盏感情的明灯,把佛英整个地笼罩在他的射线里。
良久,良久,佛英才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心……心灯……你好?……”
心灯茫然地点着头,喘息着说道:“我很好!……很久没有见面了!”
佛英黯然地点点头,轻声地说道:“是的!很久没有见面了!……我们都很忙!”
心灯静静地听着,他似乎没有什么话好说,须臾才说道:“佛英!我已经还俗了。”
佛英并没有感到惊奇,她只是很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还俗了……在中秋那天。”
心灯闻言有些喜悦,他以为佛英已经忘记了他,却料不到佛英暗中还在关心着他。
心灯“啊”了一声,又开始沉默起来,现在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非常困难了。
佛英默默的站了一会,稍微移动了一下身子,低声说道:“我要回去,师父还在等我。”
心灯连忙点点头,说道:“我陪你下去,还有朋友在下面等我。”
佛英闻言既不置可否,她转了身子,姗姗向庙门走去,心灯本能地跟上,可是佛英走不了几步,竟又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心灯就站在她的对面,他觉得佛英已经变了,变得那么冷漠和不可亲近,但这些并没有减少心灯对她的爱意,他用着近于埋怨的口吻说道:“佛英,六个多月,你怎么都不到布达拉宫来一次?”
佛英摇摇头,低声回答道:“我不想去!……我永远也不会到布达拉宫去了!”
心灯闻言大是惊奇,他想不透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佛英,当下关切地说道:“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常去么?”
佛英只是不停地摇头,最后她在心灯的一再追问下,才冷冷地说道:“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法!……我需要什么,我就会去取什么!需要我的人,也要立刻来获得我,我不愿意等……等待别人的选择!”
这个一向温顺的姑娘,在说这几句话时,才表现出她刚强的性格,她的声音是那么坚定,可是仍然带着些许的幽怨。
心灯对佛英的话很不了解,因为他太单纯了,在他与佛英相处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墨林娜,否则他会思索出佛英的言中之意。
心灯怔了一怔,心中不停地想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到布达拉宫来几次,会干扰了她生活的方法?”
心灯确实不了解这个姑娘在说什么,然而佛英却不是这么想,她认为心灯应该很明白她的话,这时迟迟不答,不禁更增加了她的哀伤,忖道:“果然他是舍不得墨林娜,他甚至连口头上安慰我几句都不肯说……我是无望驱走墨林娜的,何必在痛苦无望中浪费我的感情呢?”
佛英想着,几乎流下泪来,她是一个喜爱思索的人,也是一个心理上有着绝大自卑感的人,在她还不知道心灯与墨林娜论交时,她已经常常在想:“我能够得到他吗?”
现在她知道了墨林娜之后,她的自卑感更大了,没有人的时候,她总是流着泪,自语道:“这下更没有希望了!……她比我美,比我活泼,至少她是没有缺陷的,而我,……”
由于这种微妙的心理作用,再加上心灯的无知和不会体贴,就造成了他们感情中莫大的暗礁了!
心灯一直在思索佛英的话,而没有回答,佛英突然又问道:“墨林娜呢?她时常到布达拉宫去吗?”
心灯闻言摇了摇头,答道:“没有!……自从上次游船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提到了游河,佛英更加伤心,那本是她主动邀请心灯的,原准备好好地亨受一下,却料不到墨林娜突然插入,使得她们不欢而散。
然而她那次失去了心灯(其实她根本没有失去心灯,倒是心灯失去了她!可是她却不这样想,这就是“关心者乱”了!),却得到了另一个年轻人的挚爱,六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已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不但如此,就是双方的师长也暗暗地心许了!
这个男孩子就是秦长山,他英俊、健壮、和善,可以博得任何一个女孩子的欢心,佛英虽然爱他,可是却无法由心版上挤去心灯的影子,因为心灯那种特有的气质,不是任何一个男孩子所具有的!
佛英略微的抬起了头,似乎是笑着问心灯道:“你们那天玩得很痛快吧?”
心灯仍然不解佛英的用心,他笑了一下答道:“是的!她游水给我看!……后来我们到她……她父亲船上去……”
当心灯讲到“她父亲船上去”这句话时,不觉迟疑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卓特巴、云姑——这一对罪恶的结合!
佛英听了心灯的话,恰似挨了一刀,她痛苦地抽动一下,忖道:“啊!他已经见过她父母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还俗呀!”
佛英这么想着,她的心更是凉透了,对心灯不再存有任何点幻想,她站起了身子,很平静说道:“你不是还有朋友在等么?快走吧!”
心灯闻言有些意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不要紧,是沈小石和秦长山……”
心灯话未说完,佛英突然说道:“啊——秦长山……我和你起去好了!”
心灯像刚才佛英提到墨林娜一样,佛英的这几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使他想起了黑夜中房上的那一幕,他感觉到长山已经把佛英夺走了!
然而,心灯却不愿把这种痛苦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尤其在他所爱的人面前。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们从这边走!”
心灯说着转过了身子,向来时那条山路走去。
有人说,人类之具有智慧和思想,是人类的莫大幸福,然而正因为人类之具有智慧和思想,往往造成莫大的悲剧。心灯和佛英之间,似乎已有这种预兆了。
佛英默默地跟在心灯身后,由于她对心灯的失望,使她急于想脱离心灯,而投入长山的怀抱。
在心灯沿阶而下的时候,佛英注视着他雄壮的背影,心头掠过一阵莫大的哀痛,他偷偷地把眼泪擦掉,狠狠的咬着嘴唇。
她哪里知道,心灯的心情就和她一样,也正在哀伤之中。
他们实在太笨了,把送到门口的幸福推出,而让痛苦和失望进来。
沿途他们几乎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走完了这一段路。沈小石正在与秦长山聊天,看见心灯与佛英回来,都不禁大感意外。
尤其是秦长山,他无故地红透了脸,迟迟地站起了身子,一双俊目出神的盯视着佛英。
沈小石旱已哈哈笑道:“我说你怎么去这么久,原来碰上了她,这就难怪了,你们……”
沈小石说到这里,被心灯脸上那种茫然若失的表情打断了,正要询问,佛英已笑着对长山道:“长山,你送我回去可好?”
长山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喜悦地点着头,而佛英不再容任何人说话,已然跳上了一条小舟,并不住地催促长山上船。
长山用着经过压制的喜悦,和不安而又带有歉意的目光,向心灯望了一眼,也跳上了船,小船立时款款而去。
佛英似乎有意地,把身子靠着长山,显得很亲善。
他们的突然离去,使心灯痛苦莫名。沈小石也惊得说不出话,良久才在心灯耳旁道:“这是怎么回事?”
心灯摇摇头,痛苦地说道:“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