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感情动物,无论你多么冷漠无情,你总是会追念你逝去的岁月。
在回忆中,即使是最丑恶的片段,也会变得光辉美丽,使你依恋,使你咒恨岁月的无情,而为那些“失去的欢乐”惋惜。
冷古及萧鲁西,这两个草野奇人,他们白头互泣,何尝不是“回忆”在作祟?
冷古在萧鲁西面前,就像一个孩子似的,他紧紧的拉着萧鲁西的手,轻声问道:“师父,你也是到牟卓雍湖去么?”
萧鲁西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到牟卓雍湖去的,不过我没有多久耽搁,最多两天就要赶回中原。
“你取得令符之后,我想你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未了的事了,到时候往‘萧然亭’去寻我,我们师徒好好的写一本秘笈,把我们全部的武学写上以传后人,我想总不至于比“蚕桑口诀’差吧!”
冷古闻言显得非常兴奋,他搓着一双枯手笑道:“好极了!好极了!……老将军,你雄心倒是不小啊!”
心灯这才知道他们刚才谈的“老将军”就是萧鲁西,心中纳闷,又不好问,忍不住多看了萧鲁西几眼。
萧鲁西含笑把心灯叫到近前,仔细的看了看,笑道:“我在中原的时候,就听见江湖中人乱嚷嚷,说是西藏布达拉宫出了奇僧,今日一看果然不错!”
“小竹子,以前我收你为徒的时候,总以为你是千年中找不出的美质,想不到这小和尚就不输你一分,这样看来,真个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了!”
冷古接口笑道:“谁说不是,可是我却没你这么好福气,心灯并不全是我的,那群老家伙都没有放过他呢!”
萧鲁西闻言摸了摸胡子说道:“如此美质,当然是人见人爱,你当初要不是我看得紧,只怕最少也有十个师父了。”
这二老一少,三代师徒,抚今感昔地谈了起来,只不过是傍午时分,便到了“贡噶”。
贡噶虽然面积不大,可是介于“拉萨河”与“雅鲁藏布江”的交汇处,拉萨河也就是由此分支而去,为一货物集散区,诸凡药材、鱼兽、青果多由此运往拉萨等地,所以繁荣异常。
贡噶镇距“牟卓雍”湖很近,只不过数十里之遥,每年春夏两季,凡是游览牟卓雍湖的,多半在此歇脚,所以也可以说是西藏的一个观光大站。
萧鲁西、冷古、心灯三人登岸,打发了小船,心灯立时打量这座小镇,对这里的一切事物,他都觉得非常新奇。
冷古看了看天色,转对萧鲁西道:“师父,你与我们一同投店吧!我们来一壶老酒,谈谈如何?”
萧鲁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我师徒相逢,自当痛饮,不过现在不必,我要去办我的事,后天再来找你们好了!”
冷古立时点头。心灯却有些不舍,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师爷对人极为和善,不像冷古那么冷漠,当下拉着萧鲁西的手道:“师爷,你和师父几十年不见,为什么还要去呢?”
萧鲁西哈哈大笑,摸着心灯的头,说道:“五六十年都过去了,难道这两天还过不去吗?我真是要去办事,不然不会关山万里的赶到西藏来。你们去吧,我后天定会找你们的。”
萧鲁西说着,摇摆着身子,一晃两晃地挤入了人群,再看时已找不着他了。
冷古及心灯都发了一阵痴,最后冷古拉着心灯的手含笑说道:“徒儿,师父走远了,我们去投店吧!”
心灯答应了一声,随着冷古走入市区,边走边道:“师父,师爷的本事大不大?”
冷古闻言不禁失笑道:“傻孩子!他本事不大怎么能做我师父呢?我从他十八年,尽得他真传,不然我也不会扬名天下了!”
心灯闻言对萧鲁西越发惊佩,一路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都是询问他们的往事。
冷古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不用问了,等事情办完,我会把我的身世详细的告诉你,让你知道我这一生悲欢得失的遭遇。”
心灯这才不问,街上行人如织,心灯鼻中不断闻着阵阵的鱼腥,原来“牟卓雍”湖是西藏产鱼最丰之地。(据悉昔日某大员宴客,还特派专机去牟卓雍湖取得鲜鱼,宾客大欢,与某武侠名家作品中“太湖取鱼”共为美谈。此为题外之话,兹不多叙。)
二人正在行着,心灯突然指着远处道:“师父!那不是卢师伯么?”
冷古闻言望去,果见远处有个白发老婆婆,用树枝穿了一串鲜鱼,正在向北走去。
冷古见状微微一笑,说道:“是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们早就来了么?不必管她!”
心灯心中却有一阵莫名的激动,因为他想到了池佛英,自从他知道墨林娜的父亲是卓特巴,而她后母又是自己亲娘时,他便把墨林娜疏远了很多,甚至于连想都不敢想她。
这是一种反比,他要淡忘墨林娜,就必须要增加对佛英的思念,况且佛英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已然在他心中占了很重的份量,这种份量原来就比墨林娜重得多!
于是,心灯运尽了目力,在卢妪的附近寻找池佛英,可是他很失望,根本就没有佛英的影子!
自从上次游河不欢而散后,心灯就没有见过佛英,已经半年多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由于心灯有了新的打击,这种新的痛苦,暂时替代了他对佛英的怀念,可是日久之后,那压制着的相思,将会更有力地爆炸开来。
直到卢妪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心灯也没有找到佛英,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忖道:“这么些日子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的面纱还戴着么?”
心灯想着,已然走进了一家客栈,由于这里是水路要道,所以这家客栈建筑得甚是美观。
心灯抬头望时,只见上面写着“仙湖楼”三个字,这家客栈一共两层楼,靠着一座小山,景致甚佳。
店内食客如云,南北均有,各地方言交汇着,显得热闹非凡。
心灯生平还是第一次住店,感觉到非常新奇。这时早有小二跑出,对冷古及心灯行了一礼,笑道:“请进!请进!天冷吃热食。”
这小二说的是汉语,虽然不太标准,但在西藏深区,已是很难得的了。
冷古点了点头,随同心灯入内,说道:“心灯,告诉他开一间雅房。”
心灯正在打量酒楼中的食客,忙得两眼乱转,闻言连忙用藏语对小二道:“小二,给我们找一间雅房。”
小二听心灯说的也是藏语,不由颇为高兴,立时笑道:“有!有!随我到楼上来。”
冷古及心灯随着小二一齐上楼,这座小楼修建得颇为别致,全部是由竹枝编成,就连楼梯也是。
他们每走一步,便会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吱”的声响,心灯觉得很有意思,对冷古道:“师父,这座小楼到挺别致的!”
冷古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种竹楼在江南倒是常见,多半滨水而筑,有的就用生长着的青竹围成,所以显得特别优雅别致,我们都管它叫‘翠楼’呢!”
心灯从未去过中原,闻言顿生向往之心,可是他这一生是否有缘涉足中原,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二兴冲冲地把冷古师徒领到一间雅房,心灯见房门有块小绿牌,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九”字,知道这家酒楼的房子还不少呢!
入房之后,只见房子虽然不大,可是布置得清新雅洁尘不染,竹壁上挂着不少西藏土著雕塑的艺术品,多是神怪之类,当中并有一座释迦牟尼的佛像,令心灯触目惊心,颇为感慨。
冷古伸手推开了后窗,此楼靠山而筑,风景特佳,枯藤老枝满目俱是,秋风起时,落叶飞飘,并有林涛之声令人忘谗去忧,神志涤清。
心灯默默的看了一阵,不自主地说道:“师父,这里好美呀!”
冷古摇晃着白头,喃喃说道:“可不是!……都是江南旧相识……”
心灯见冷古又在感叹,当时便未接口。这时小二已然泡上了砖茶,冷古叫了些酒菜,心灯虽然还俗,可是他却以僧自律,叫小二另炒了两样清淡的菜。
冷古今天似乎特别兴奋,他酒到杯干,一向枯瘦焦黄的脸上,也泛上了一层血红。
他不停地自语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二十年的血仇,就要在这几天中了结,真个痛快!”
他说着仰杯而尽,“咕”的一声,又喝下了一大口酒,接着说道:“我都八十多岁了,我师父居然还没死!……老将军的寿命可真长啊!他不但没死,还找我来了,六十五年的隔绝,现在又重逢了!哈……”
冷古的一切表现都是那么的反常,令心灯看来骇怕和担心,可是他又没有方法,来阻止这老人的狂饮,只有暗暗地着急。
冷古这份痛饮,直到秋月半露时才停止,由于真情发作,所以这一代奇侠,已是喝得酩酊大醉了!
心灯扶着冷古上了床,为他盖上被子,轻轻的把门窗关好,这时他才真正的感到,冷古是老了,老得是那么怕人!
他的一双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面上的皮肤,也松松地垂着,那样子有些像病侠,仿佛这个世界上的老人,都长得非常相像似的。
如果是在佛门,如果是在布达拉宫,心灯是不会为这些事情悲哀,因为在那里,他永远不会感触到,“生、老、病、死”在出家人的感觉里,只不过是一个空洞而又遥远的名词,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思想和感觉。
心灯痴想了一阵,忖道:“现在是寺里作夜课的时候了,我也要念经了,何必去思索这些苦恼的问题?”
心灯想到这里,把头上的风帽取下,由顶上取下了墨林娜送他的那串佛珠,他双目垂帘,屏心静气地作起夜课来。
等到心灯长长的一段经念完时,天时已快二更了,冷古还在酣睡,心灯一人甚是无聊,便推开了房门,向外走来。
外面是一条很长的甬道,只有两条各挂着一盏油灯,显得甚是昏暗,但却幽静异常。
心灯把对面的竹窗支起,只见月辉似银,静照着这一片山头,天风冷冷,吹得人体衣袂生寒。
心灯不禁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忖道:“师父老怀念中原,难道中原的景色,比这里还要美么?”
心灯才想到这里,突听房顶有人飞纵之声,这人的身手虽然极高,可是却瞒不过心灯。
心灯颇为诧异,忖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呢?西藏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啊!”
心灯想到这里,又听得房上似有两个人在谈话,窸窸窣窣的,因为声音太低,听不大清楚。
心灯不由更为奇怪了,忖道:“现在来到这里的人,必定与牟卓雍湖有关,我且上去看看。”
心灯想到这里,双手轻轻一拈窗台,身子已经越上,再一长身,“仙鹤展翼”,身子已然向上窜起了数尺。
他轻舒猿臂,已然搭在了房檐,身形之轻,连一点声息均未带出。
心灯把力量贯在两臂上,轻轻的往起一带,已然露出了半个头,运目向前望去。
只见相隔十余丈处,有两个淡淡的影子,正在低声谈着话,似是一男一女,因为背着自己,所以看不出是什么人物来。
心灯见左近不远有一屋角,正好遮掩身子,当下微一用力,“移形换步”,身似一片飞絮,凌空数尺越了过去。
他身形的这份轻巧灵快,真个是有些惊人欲绝了,就连附近枝头上的夜鸟,也没有觉察出来。
可是那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似乎有些惊觉,他回头望了一下,见无异状,又背转了过去。
心灯不禁有些吃惊,忖道:“这人功夫可不小,我这么轻的身手,居然还惊动了他!”
那两个影子谈了一阵,由于月亮已被一片乌云遮掩,那二人又是侧面,尤其是那女子,被那男子挡住了一大半,所以心灯始终无法看清。
心灯躲在屋角后,默默地想道:“等下不论他们到哪里,我且跟他们一程,不管得到什么消息,对于我和师父总是有好处的。”
心灯想着便耐心的等了下来,不大的工夫,那二人似乎讲完了话要分手。
那女子先行离去,只见她娇躯微动,身如一只巨雁,已然越下房去。
心灯才觉得这女子的身形颇为熟悉,已然失去了她的踪影,当下不由一阵心跳,忖道:“莫非她是墨林娜?要不就是池佛英?”
想到这两个女孩子,心灯那颗心越发跳得厉害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灯一想到她们就会心跳,这种情形是以前所没有的,因为他现在已经懂事了。
心灯正在神迷之际,突见那夜行人回过了身子,他似乎并不急于离去,低头在把玩着一件东西。
他竟在屋面上来回的踱着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显得有些神经质,心灯有时听见他轻轻的叹息,有时又听见他那种经过了压制,但仍然表露出的喜悦笑声。
心灯实在有些奇怪了,忖道:“这到底是谁呢?一个人在房顶上发傻!看样子他好像高兴得很,可是他为什么又叹气呢?”
心灯想着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实在有些迷惑了。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夜行人才把他思想着的事暂时结束,可是他手中仍然拿着一块链子吊着的小银牌。
他好似有些疲倦了,满意的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向心灯藏身之处走来。
这时秋月已突破了重云,大地又很明亮了,当他走近了一段距离时,心灯不禁大为惊讶,原来这在房顶上忽喜忽悲,表演独角戏的夜行人,竟是曲星的单传弟子秦长山!
心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长山无防之下,突见房角后冒出一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双掌护身,沉着声音喝道:“谁?你是谁?……”
心灯由房后跨出,笑道:“秦师兄,是我……心灯。”
长山大出意外,不禁“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小师兄!你怎么会在这?……你来了多久了?”
心灯走近了长山,见他一身劲装,气宇轩昂,面上却有些惊恐之色,当下合十为礼,笑道:“师兄,我来了半天了,看见你在与一位女施主……女侠客谈话。”
心灯因为做惯了和尚,这时虽然还了俗,可是一切言行,仍然脱不了出家人的风范。
长山闻言似乎更显得恐慌,他上前一步,很急地问道:“啊!你都看见了?……也听见了?”
心灯有些奇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因为相隔太远,所以没看清,你要不是走过来,我还不知是你呢!师兄,这么晚了你在房上何事?那位女侠客又是谁呢?”
长山闻言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停顿了一下,支吾着说道:“我……我刚才为师父办点事,回来之后,碰见了一位师门同业,所以就在这里谈谈……”
心灯见他如此,暗想这是人家的私事,我又何必多问,当下一笑放过,说道:“师兄,曲师伯也来了吧?”
长山点头笑道:“师父和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他老人家不知又到哪去了,大概与柳师伯饮酒谈天吧!我就住在下面,小师兄如果没事,到我房里再谈吧!”
心灯含笑点头,说道:“我没事,只不过出来看看夜色,走吧!”
心灯说毕一振双臂,身起如雁,已由房顶落下,当他落向窗口时,只见他一脚虚点,偌大一个身子已由窗口穿入,连一口气息也无。
心灯才一站定,长山已追影而入,两人心中各自惊佩,心灯顺手把窗户关好,用手指了一下九号房间,对长山道:“我和师父就住在九号房间。”
长山闻言“唔”了一声,说道:“原来冷师伯也来了,待我去拜见一下。”
心灯摇手止住了他,笑道:“师父已经睡了,明天再去吧!”
长山点头答应,领着心灯回房,二人走到甬道的那头,心灯见他住在二号房间,当下笑道:“师兄,你是何时来的呢?”
长山伸手推开了门,说道:“我在这住了两天了,师兄你呢?”
心灯见这间房间与自己所居一样,床头上挂了一把古剑,口中答着长山的话道:“我和师父昨晚才来投的店。”
他心中却在想道:“啊!原来他是用剑的!单看这把剑,可知他功夫真个不小啊!”
这时长山招呼心灯坐下,心灯在灯光下才看清了,他心中所拿着的,果是一块银牌,甚是精致美观,当下忍不住说道:“师兄,你手中拿的银牌是干什么的?”
长山闻言一惊,面也红了,暗骂自己没有早收起来,当下极迅速地揣入怀中,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是一个朋友放在这的,她还要拿回去……”
心灯见长山如此模样,心中虽然奇怪,但想到也许是长山女友所赠定情之物,自己何必多问,也就一笑放过。
长山借着做别的事,把情绪安定了一下,这才坐在心灯对面,笑道:“你称我师兄,我称你也是师兄,到底谁是师兄呢?以后我们干脆喊名字好了。”
心灯闻言抚掌赞成。在他们饮了几口茶之后,长山又道:“心灯,我已经到牟卓雍湖去过了。”
心灯闻言有些惊喜,脱口说道:“啊!你已经去过了?怎么样?”
长山把油灯拨大了一些,说道:“我也只是到那看看地势,那湖可真不小,沿湖而居的藏人也不少,那里风景真是美极了!中原的那些湖泽,哪里比得上呢!”
心灯把身体移近了一些,又问道:“你可看见卓特巴的家么!”
长山喝了一口冷茶,继续说道:“看见了,好大的一座庄子啊!当地的土人把他畏如神仙,都叫他‘活神仙’……”
心灯听得神往,急不可待地问道:“你有没有进去?”
长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刚才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只是在远处看了看,因为师父不准我随便进去,说是要和大家商量定了再说。”
心灯显然有些失望,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你没有看见卓特巴了?”
长山点头道:“当然啦!我没有进去,怎么会看见他呢?”
心灯又停顿了一下,有些神经质地问道:“那你一定也没有看见云姑和墨林娜了,是吧?”
长山简直被他问得有些奇怪,睁大了眼睛,说道:“没有呀!墨林娜姑娘也没看见,云姑是谁我都不认识。”
秦长山说着,心中却在想道:“怎么这个小和尚认识这么多女人?”
心灯只是“啊”了一声,点了点头,低头思索起来。长山也不知他有什么心事,待在一旁,也找不出话说。
过了一会,心灯突然抬起了头,问道:“我听师父说各位师伯都来了,可是么?”
长山含笑说道:“是的。他们都来了,铁师伯和吴师兄住在朋友家里,柳师伯和我师父每天在一起喝酒,万师伯到处乱跑,卢师伯住在北边……”
心灯见他说了这么多人名,独未提起佛英,虽然矜持着,不好意思再问,可是由于思念太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有……还有池师姐……她也来了么?”
心灯说完了这句话,好像犯了罪似的,赶快把头低下,脸上也布上了一层红晕。
奇怪的是,长山的脸也莫名地红了起来,他所表现的局促不安,似乎比心灯还要为甚!
心灯低下了头,等了片刻,却不见长山回答,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抬头看时,却见长山脸上的红晕尚未褪,不由更加奇怪了。
心灯正要追问,长山已吞吞吐吐地说道:“她……我见了一面……没有怎么谈……”
心灯见他如此模样,怎样也想不透,当下“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哪里知道,佛英游河受创之后,与长山同船而返,已然神奇地种下了情因。
心灯六个月未见到佛英,这六个月他忍受了多少苦痛,可是佛英却由长山那里,得到了无比的温情,虽然她对心灯的那一注情爱,还深深的留在她的心底。
再说长山还是一个值得恋爱的孩子呀,他英俊健壮,爽朗温文,蕴集了一切男性的美点,不似心灯那么拘谨。
然而他却没有心灯那种深沉诱人的气质,这一点也就是佛英及墨林娜所深深地爱着的。
如果心灯聪明的话,他应该很容易的想到,刚才在房上令他感到眼熟和心动的女孩子,就是池佛英呀!
他们之间很自然地沉默下来,片刻之后,长山见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假装打了一个哈欠道:“心灯,你今晚就在此与我同榻而眠,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到外面去玩。”
心灯摇了摇头,含笑道:“不了,我还要去看看师父,明天早上再来吧!”
心灯说着站起了身子,长山立起送客,说道:“明天早上还是我到你那去好了,顺便去给冷师伯请个安。”
心灯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好!明天见……”
心灯思索着自己的心事,辞别了长山,沿着这条走道,慢慢地回房而去,这时正好敲打三更。
秦长山痴立了片刻,轻轻地把门关上,他叹了一口气,由怀中取出了那块小银牌,无声地玩弄着。
良久,他抬起了头,眸子里闪出了光辉,自语道:“我一定要得到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