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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那两滴眼泪,滚落到佛经上,很快的被那厚厚的线装书吸了进去,留下了两个很明显的痕迹。

心灯心中一惊,慌忙用右袖拭了一下,拼命地克制着满怀的悲痛,心中默默的叫道:“修行并不见得要在庙里,只要存佛在心也是一样的,我为什么放不开呢?”

他鼓励着自己,慢慢地向叠布诺移动,可是他的泪水,一直充盈在眼眶里,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挡住了他的视线。

心灯模模糊糊的看着手中的佛经,在最上面的一部是“行宗论”,这部佛教里的圣典,心灯花费了多少个寒暑,才把它全部研读完毕。

在这些宝贵的经典里,养成他悲天悯人的性格,和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悟性,然而他却不能贯彻始终,这实在是莫大的憾事。

心灯像交自己的心一样,把佛经和念珠交给了叠布诺,他此刻的心,早已碎成了片片了!

叠布诺接过之后,转手交予经堂大师,这时心灯就在叠布诺的面前跪了下来,因为下一个步骤就是他还俗的最后一步,也就是最富有代表性的“蓄发”了。

执事喇嘛放大了嗓子,叫道:“蓄发——佛赐!”

他叫完这句话后,全场七千多喇嘛,一齐把头垂得低低的,双目紧闭,就连平时最调皮的小喇嘛,也不敢偷看一眼。

这是布达拉宫的规定,也许他们认为这对于一个僧人来讲,是一件最残酷的事,而不忍目睹,以免引起他们的泛思。

大殿内响起了一片佛乐,嗡嗡沉沉,像是一群哑声人的喟叹,又像是一群失意人的心声,总之,听来很凄凉,心软的人或许已经落泪了。

叠布诺就在这片乐声中,把心灯的僧帽取掉,这时站在后面一排的香堂执事,迅速的赶到近前,他双手捧着一把剃刀。

叠布诺接在手中,轻轻的在心灯的光头上比划了几下,好似在为心灯修出一个发型似的。

在香堂执事取回刀子之后,叠布诺又由身后取过了一件大衫,心灯也睁开了眼睛,他迟缓地脱下了身上的僧衣,由叠布诺大师手中,把大衫接了过来。

他把那件黑色的大衫换来身上,这件衣服对心灯来讲,显然有些不太适合,因为它太长大了,拖在了地上。

等心灯的一切动作都完毕之后,佛乐也停止了,所有的喇嘛再度的抬起了头,他们各人怀着一颗不可形容的心情,来打量心灯。

心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竟痴痴的怔在那里,直到经堂大师对他作了一个轻拂的手势,他才惊觉过来,再度的跪下——还俗的仪式就算结束了!

叠布诺大师走上了一块较高的台板,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用着很沉静的声音说道:“各位弟子们!……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

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心灯不由一阵惊心,不禁失了仪,他悲哀地抬起了眼睛,向叠布诺望了一眼。

叠布诺的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他们微微的接触一下,立时很快地分开。

心灯仿佛在叠布诺的目光中,看出他一分真诚的歉疚之意,好像在说:“心灯!对不起,我这么说……可是你不是还俗了么?如果有缘怎会脱离佛门呢?”

心灯柔肠寸断,像是一个临刑的囚犯,紧紧的把眼睛闭上,心头掠过一阵绝望的念头:“难道我真的无缘么?……佛门广大,容不下我么?”

但是此刻,谁又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叠布诺短暂的停顿之后,又继续说道:“……布达拉宫是渡人为佛的圣地,也是还人于世的所在,你们刚才都看见了,我们门中弟子心灯,在这里举行了还俗的仪式。

“我不知道你们,以及他个人有什么想法,我自己觉得是很惋惜的。你们都知道,心灯在所有弟子中,是身世比较特别的一人,他来到布达拉宫时才一岁,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九年。

“我们都没有想到,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十九年后的今天,他会脱离我们。”

心灯又流下了两行热泪,这一次他连擦都没有擦,似乎已经麻木了。

叠布诺停歇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他的还俗,是有不得已的地方,并非他向道不诚,也并非佛门舍弃了他……”

心灯很感激叠布诺的这几句话,他心中默默地重复着:“是的,我是有不得已的苦处。”

叠布诺的声音继续着:“……在本座接掌了布达拉宫之后,也曾察看过全寺弟子的禅课,其中以心灯的悟性最高,见解也最深刻。我也曾把他的禅卷,送请达赖过目,达赖深为嘉许,我们都有着同一个想法,那就是若干年后,布达拉宫将交由心灯来执掌!”

心灯听到这里,不由一阵惊痛,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他竟被上面如此器重,甚至有让他执掌布达拉宫的计划!

“可是……可惜得很,这件事情是没有希望实现了,在心灯离开佛门的这一刻,我首先表示我自己一分惋惜之意。

“现在我对心灯有几句临别赠言!

“何谓佛?佛在心头坐!这是每一个佛门弟子都知道的,我相信心灯一定也很了解。现在我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你是非常的痛苦,而不愿意离开布达拉宫。这也不必,你要知道,修行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广大人群,所以不论你到任何地方,你都可以修为,一样的可以用自己的热心,去解脱大千世界中芸芸众生的苦痛!

“至于你以往十几年的生活,你不必太追念,就算是你与佛门所结的一段善缘吧!

“现在你就要走了,我只希望你记住四个字‘多行善事’……要讲的话太多了,你说记住这四个字就够了!俗家人比出家人行善事方便得多呢!”

心灯的泪水,把胸前打湿了一大片,他不知为何如此伤心,好似受了莫大的委曲似的。

叠布诺的话很简单,说到这里就算完了。

于是,又在一片佛唱声中,心灯默默的退出了正殿。

时间过得很快,心灯已然还俗六个月了。这六个月来,他心如死灰,对任何事都感到失望和悲观,仿佛他的生命已失去了一半似的。

还俗后的心灯,已然换上了俗家的装束,可是他的脖子上仍然挂着一串佛珠,那是墨林娜以前送给他的。

现在他与病侠住在一起,与克布同榻而眠,就在他的床头,供着他的父亲牌位和那一盒骨骸。

最近病侠的情形似乎好转了一些,他那张削瘦惨白的面孔,好像比以往有了血色,这是心灯惟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自从心灯搬来之后,克布的罪可受大了,因为心灯一天最少有半天的时间用来念经。

病侠似乎也很喜欢听,每当心灯念经的时候,他总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倾听着,仿佛他可以由心灯的经唱中,获得莫大的安慰似的。

可是克布天性是块不可超渡的材料,每当他听见心灯念经时,总是烦得掩耳出房,有时气起来,也会放大了嗓子,唱着西藏民歌来对抗。

然而对抗的结果,克布唱得口干舌燥,心灯却是无动于衷,不但如此,就是病侠也丝亳不受干扰。

这时是傍晚时分,心灯才诵完了长长的经卷,病侠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由于病侠病后怕冷,所以室内燃着一只小炭炉子,加以石壁保暖,所以这间斗室是暖和和的。

克布拥着一床毛毯,坐在石床上打盹,白油灯散着平和的光辉,显得异常悠静。

心灯把佛珠带好,轻轻的走到病侠身前,把他盖着的棉被掖好,病侠睡得很熟,并没有被心灯惊醒。

心灯估计着时间尚早,准备把克布叫醒,要他一同到室外去操练功夫。

于是他轻轻的拍了克布的肩膀一下,克布立时睁开了眼睛,粗声哑气的问道:“干什么?”

他语未讲完,心灯已摇手止住了他,轻声道:“嘘——你小点声音,病师父刚睡着,我看你最近懒得很,据病师父表示,我们就要到牟卓雍湖去,你还不好好练功夫?”

克布一面揉着眼睛,傻里傻气地问道:“谁说我不好好地练功夫?”

心灯又气又笑,低声骂道:“你还说吗?刚才我念经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叫你在床上打坐,你怎么睡起觉来了?”

克布一手推开了毛毯,摇着头道:“谁叫你念经,我本来坐得好好的,只要一听你念经,我马上就睡着了,你没看见师父也被你念睡着了么?”

心灯闻言气笑不得,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们出去练功夫吧!”

克布虽然习武不久,可是他进步极为神速,加上传他功夫的,是早年江湖第一奇人,况且还有心灯用各派绝学加以指点,所以克布虽然火候尚差,但那身功夫已是江湖一流的了。

克布本就嗜武如命,每天磨着心灯传授,这时闻言不禁睡意全消,立时跳下了床,笑道:“你说别的我也许不愿意,要说练功夫,我是最高兴的了……师兄,你今天教我什么新的呢?”

心灯笑着摇了摇,说道:“你如此学我很高兴,不过性子不必太急,今天还是复习‘九河天风掌’!”

克布闻言有些失望,尚未说话时,心灯突觉一阵冷风由背后吹来,惊奇之下回头望时,只见石门不知被谁已打开了三尺。

再一眨眼的功夫,门口已站定了一个白发老者,如此寒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

心灯一看之下,不由惊喜过望,上前拉着老人,叫道:“师父,这几天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克布也上前施礼叫道:“冷师伯,你好!”

这进来的人,正是枯竹老人冷古,他随手把石门关上,含笑向二小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坐下,我有话说!”

心灯及克布诺诺坐在石床上,冷古就着小炉子烤了一下火,慢慢去到病侠身旁,低着头看了一下,见病侠睡得鼻息均匀,甚是香甜,便未惊动他,自语道:“这老儿睡得真甜啊!”

冷古说着,顺手搬了一下石凳,放在二小床前,对心灯道:“心灯,你把火炉搬近点。”

心灯闻言甚是诧异,当下依言做了。冷古伸出了两只枯瘦的手,在小火炉上一阵搓烤,摇着白头道:“唉……也许我真的老了,怎么也会怕起冷来了?……烤烤火倒是蛮舒服的。”

心灯及克布听着冷古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是真怕冷还是假怕冷,静静的坐着一语不发。

冷古感叹了一阵,这才转过了身子,心灯不禁有些惊奇了,因为冷古虽然一向面有病容,可是他的一双眼睛,无论何时何地,总是炯炯有神的。

可是现在,心灯见冷古的那双眼睛,已然不如往常那么光亮,相反的,流露出神情疲惫的神色。

心灯不禁有些忧心,他拉着冷古的手,冰凉凉的,心头吃了一大惊,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病了?怎么……”

心灯话未说完,冷古已笑着道:“别胡说了,我怎么会病呢?不过前天办一件事,消耗的内力太多了!”

心灯知道师父的脾气,心中虽然纳闷,却不敢再问。不料克布突然问道:“冷师伯,你办什么事,要消耗这么多内力呢?”

冷古闻言,两道白眉蠕动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不关你们的事,不必问了!心灯,我现在来就是来告诉你,我们决定后天动身到牟卓雍湖去!”

听了冷古的话,心灯及克布都不禁失了声,心灯有些莫名的惊喜,不由自主地说道:“啊!后天就到牟卓雍湖去?”

冷古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低声说道:“我很兴奋!……心灯,你兴奋吗?”

心灯不住地点着头,说道:“是的!师父,我很兴奋!”

却不料克布在一旁也不停地点头,接着说道:“是的!我也很兴奋。”

其实他根本不懂得“兴奋”两个字的意思,但他料想这大概是个很好的名词,所以也跟着说了。

克布这几句话,惹得心灯及冷古一起笑了起来,这时病侠也醒了,见冷古在与二小谈笑,他眼睛里射出了一线惊奇的光芒。

克布被心灯及冷古笑得不好意思,便把目光移开,正好接触到病侠的目光,不禁说道:“啊!师父醒了!”

冷古及心灯不觉同时望去,病侠正用着询问的目光向这边望来,那意思是在说:“冷老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古微微一笑,对二小道:“我们过去再谈吧!”

冷古说着,一手挟着石凳,一手提着火炉,走到病侠床前,含笑道:“老朋友,我看你最近好多了呢!”

病侠用眼晴表示同意。这时二小也偎到床前,心灯早忍不住说道:“病师父,我后天就要与师父到牟卓雍湖去了呢!”

这句话使病侠吃了一惊,他那双眼睛比平时睁大了一倍,注视着冷古,好似急切地等着冷古的证实。

冷古对病侠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我们后天早上就走,与卓特巴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想早一点去,先让心灯熟悉一下环境……他们都已经先去了,卢妪、曲星、万蛟、柳拂柳、铁蝶,连同他们的弟子。”

心灯听到这时,不觉又是一阵兴奋,因为他已经很久不知道佛英的下落了。

病侠的情绪显然很激动,他一双眼睛不住地闪动着,好似有极多的话要说,可是他表现得太纷杂,以至于连克布也无法猜出。

冷古非常了解病侠此刻的心情,因为病侠所有的心情,也正是他所有的心情啊!

冷古用双手轻轻的扶着病侠的肩头,低声说道:“老朋友,不要太激动,你的心事我都明白……唉!也许我以前太自私了,至于你那片红羽毛,我一定设法与你取回来。”

病侠做梦也想不到,冷古会说出这么恩重情深的话来,心中又喜又悲,一阵激动,忍不住掉下两行热泪来。

他心中默默地喊道:“天啊!我死而无憾了!……有他们师徒为我出力,我的红羽毛是绝无问题的了!”

心灯及克布也大感意外,他们都感觉到冷古变了,变得比以往亲切、消沉,但却更善良了!

他们这两个天真的孩子,忍不住同时跪在冷古身前,心灯更是含着眼泪道:“谢谢师父……”

冷古伸手把他们拉起来,感触颇深地说道:“早知道做人要这么做,我早就变了!”

这时病侠用眼睛不停地看着克布,克布不禁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叫我跟冷师伯一起去?”

病侠连连用眼睛回答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心灯见状连忙扑到病侠身前,焦急地说道:“那怎么行?病师父,你的病还没好,克布去了你怎么办?”

克布虽然满心想去,可是他确实丢不下这个重病的老人,急得说不出话来。

病侠却是不依,坚持着他的意思。因为他认为克布去了,才算真正的代表了他,他表示克布走前,可以另外找人来侍候他。

冷古思索了一下,劝解道:“老朋友,你不要太固执,当然,克布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可是你不是在心灯身上,也花费了莫大的心血么?所以让心灯为你取回红羽毛,你便可以问心无愧。”

“再说克布虽然功夫不错,可是功力到底还是太浅,牟卓雍湖并不是这么容易出入的,你起码也该为克布的安全着想啊!”

病侠听了冷古的话,这才比较安静些,但是他还是一再的表示,如果不让克布去,将是他一件很大的憾事。因为当初他传克布武艺时,克布曾经要求过,而他也答应过的。

最后冷古无奈,只好采取一个折衷的办法,笑着向病侠说道:“既然你一再坚持,那么这么办好了,牟卓雍湖离此不远,只要几天时间就可以到了,克布还可在此陪你三个月,这三个月内,克布可以找个人来训练一下,将来可替代他。

“这三个月内,再把克布的功夫好好加强一下,尤其是防身的功夫。”

病侠料不到冷古突然对自己如此关爱,设想得如此周到,不觉又是奇怪,又是感激。

当冷古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病侠立时用眼睛答道:“我所传他的,就是以防身为主啊!”

这句话经克布解释之后,冷古呵呵地笑道:“骆老儿,你倒很聪明啊!”

病侠也用眼睛附合着他笑了起来,其实冷古这句话说得多么自私和自负啊!

因为在他认为,只有与他相同的想法,才是聪明的想法!

克布见二老如此说,心中才稍安,独自一人扭过了身,把脸藏在了心灯的背后,偷偷地笑了起来。

心灯有些奇怪,转身望时,不由笑道:“师父,你们看,克布在偷偷地笑呢!”

冷古见状抚掌大笑,说道:“天真的孩子!……哈哈……”

病侠的一双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显然他也被这个孩子逗得乐不可支。

克布脸如红布,捏紧了拳头,狠狠的向心灯打来,心灯笑着逃开了,于是室内又充满了一片新的笑声。

第二天,心灯一早便陪着病侠聊天,对于这位重病的老人,他实在太难割舍了!

因为病侠的病是那么重,那么怕人,虽然他最近的病况很正常,不但正常,并且还有着显著的进步,可是就连病侠也不敢保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变化。

心灯知道自己此去责任太大,绝不是三两天就可回来,如果等自己回来时,病侠已经撒手西去了,那么他不是看不见他那片红羽毛了么?

每当心灯想到这里时,都不禁不寒而栗,万分的恐惧,所以他决定用这两天的时间,好好的陪着病侠,让他由自己这里,获得无限的快乐和温暖。

病侠很了解心灯的意思,他虽然万分的感动和欣慰,但却不能代替他心中那分悲哀啊!

老了!病了!孤独了!如果要用一个公式来表示的话,那将是:“老了”加“病了”再加“孤独了”等于“痛苦”的无限大次方。但是可悲的是,并不等于死亡啊!

病侠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不少年头,可是他大部分的岁月,都是在痛苦煎熬中,在他中年之后,他病了,二十年以前,他孤独了,现在他老了,亲爱的读者们,请想,他如何承受得起这种痛苦呢?

可是事实告诉我们,他不但承受了,并且还有余力去应付其他的事故,同时他总是对自己说:“让所有的痛苦都到我身上来吧!一个人忍受痛苦的幅度是无限大的!”

姑不论病侠的话是否正确,他时常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这时心灯及克布围着病侠,各把有趣的事说来,为的是欢娱病侠。

冷古再一次到来的时候,是在凌晨,也就是该心灯起程的那天。

他来得似乎和露水一样早,一样轻,可是室内的人早就醒了,不但醒了,并且正在娓娓的聊天呢!

冷古入房之后,又就着火盆去烤那露水打湿的薄衣,他边烤边道:“老朋友,还有什么事嘱咐么?我们要走了!”

病侠回答没有事了,但他示意心灯,不要把那两瓶药水忘记带去,于是心灯再三嘱咐克布,并约定了三个月后见面的地方。

最后,他又走到病侠床前,热泪盈眶地拉着病侠的手,哭泣着道:“病师父,我走了……你要多保重……我到了牟卓雍湖,一定为你取出红羽毛,你放心吧!”

心灯过分悲伤,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病侠的眼眶中,也盛着大颗的眼泪,当他稍一眨动时,便滚了出来,他不停地在说:“去吧!心灯!我相信你一定成功的!”

此情此景,连一向冷峻如冰的冷古,也不禁黯然分神。克布更不必说,他竟哭出了声音。

心灯哭泣了良久,却是一步也未移动,冷古把他们的手分开,拍了拍病侠的肩膀,黯然道:“老朋友,好好的睡觉,我和心灯不会去太久,红羽毛会跟我们一同回来。”

病侠用满含泪水的眼睛,向他这数十年的老友致谢——那蕴集在心中,深得不能再深的谢意!

“走吧!心灯。”

冷古拉走了心灯,克布要追送,却被拦阻了。病侠示意他扶起自己,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奇人,在薄雾中慢慢远去,直到消失。

当他们的影子,已经消失良久之后,病侠仍然在痴望着,他的心早随着他们去了!

克布在老人耳边轻轻地说:“师父,他们走远了,看不见了。”

这个沉病的老人,目光迟缓地转回来,示意地说:“把门关上!我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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