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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上回谈到,铁蝶正在悲痛之际,众人突听门外有一少年的口音,自语道:“是这里吧?……八成不会错!……”

克布一听,立时跑向门口,边跑边道:“谁?谁在外面说话?……”

他跑到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的少年,生得肥头胖耳,小眼如珠,真个是奇丑无比。

那少年一见克布出来,立时咧开嘴一笑道:“喂!劳驾问一声,这儿住的是谁呀?”

这少年说的是一口北京话,克布一时连一句也没听懂,怔了一下道:“喂!你在说些什么呀?”

那丑少年上前一步,大声道:“兄弟,我是问这儿住的是谁呀?”

克布这才听明白,立时反问道:“你找谁呀?”

丑少年又是咧嘴一笑道:“我找我师父!”

克布闻言甚为奇怪,他又把丑少年上下看了好几眼,问道:“怪了!这里哪来的你师父?你找错了吧!”

丑少年闻言把眉头皱得紧紧的道:“怪了!那我师父到哪里去了?……喂!我问你我师父到哪里去了?”

克布闻言不禁生了气,喝道:“我怎么知道你师父到哪里去了?滚吧!你!”

丑少年闻言大怒,反口骂道:“猴儿崽子!你不知道就得了,也不能开口骂人呀!臭小子!”

他这一骂不要紧,二人立时争吵起来,一个是用藏语,一个是道地的北京土话,二人谁也听不懂。

心灯正在屋内,陪着二老伤心,闻声连忙奔了出来,先喝止了克布,然后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来此何事?因何与舍师弟争吵起来?”

那丑少年闻言,上下把心灯看了好几眼,好似非常惊异,他脸上慢慢地挂上了一丝笑容,学着心灯的模样,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原来是个吃素的!”

北京人说话向来尖酸刻薄,心灯见他完全是一副奚落模样,但仍然含笑道:“小施主,你来此莫非找人么?”

那丑少年小眼一瞪道:“我不找人,没事跑这儿喝西北风来了?”

心灯闻言一皱眉,心道:“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但他面上仍然含笑自若地道:“小施主取笑了!但不知小施主来此欲寻哪一位呢?”

丑少年一面用手挖鼻孔,一面说道:“我来找我师父来的,真噜嗦!你们这儿也不考举子!”

克布见他两只肥胖粗短的手指,就好像钻锅一样,在他那一副朝天鼻孔中猛挖,嘴又张得大大的,真个是丑怪无比,当下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心灯虽然也想笑,但他强自忍住,闻声连忙瞪了克布一眼,接着道:“哦!原来小施主是寻找令师的,但不知令师是哪一位呢?”

丑少年却不答心灯的话,大概刚才克布一笑,把他笑火了,当下狠狠的盯了克布几眼道:“乐?乐什么乐?你美呀?你美你怎么不进宫?”

克布根本听不懂他的话,闻言并未答理。丑少年好似出了一口气,这才对心灯道:“我师父姓铁,是个铁打的蝴蝶儿!”

心灯闻言惊,连忙笑道:“啊!原来是小师兄,久仰得很!令师正在室内,请进!请进!”

心灯说着一直欠身礼让,丑少年趾高气扬地停了一下道:“我早就说八成儿准在这儿,可不是?……”

说着大踏步便往房内走去,心灯见状心道:“铁师伯如此温和谦虚,想不到会教出这种徒弟来,真是不可理解啊!”

心灯想着,便与克布一同进了房,只见铁蝶及病侠二人,四道目光还是停留在那只口袋上,二人均是痛泪满眶,悲不自胜,对于丑少年诸人进来,直如未睹一样。

那丑少年进房之后,立即把他那份狂劲收了起来,萎萎缩缩,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偷偷的看了看铁蝶的脸色,然后静悄悄的站在一旁,无限好奇地打量着病侠。

心灯见二老正在悲痛之际,当下也不好打扰,也在一旁静站不语。

过了一阵,才听铁蝶轻叹一声道:“骆兄,这就是我们学武人的下场啊!”

病侠悲伤的眨了一下眼睛,如果他不是残废的话,一定会长诉一番他心头的痛语了!

可是现在,他只能把他全部的意思,集中在他的眼睛里,那失神的一瞥,蕴藏了他多少的辛酸和感慨啊!

这时丑少年见铁蝶已说了话,连忙向心灯大使眼色,意思要心灯告诉铁蝶他已经来了。

心灯见状皱了皱眉,心道:“好!这又来了一个用眼睛说话的!”

心灯想着上前一步,轻声道:“铁师伯,小师兄来了!”

铁蝶闻言“啊”了一声,敢情她还一点不知道,她顺手将吉文瑶的遗骸放在床侧,回头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丑少年“唔”了一声,陪个笑脸道:“师父,我……我想您!”

铁蝶笑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又贫嘴!你在一边儿站着吧!”

那丑少年挨了铁蝶几句骂,好像领了重赏一样,立刻又恢复了刚才放肆模样,挤了挤小眼睛道:“是!是!我站着……站着比坐着舒服。”

他说着又看了病侠一眼,王八小眼珠一转,刻薄话又来了,他笑了一声道:“唷!这怎么还躺着一个?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呀?可别把骨头睡僵了!”

他本是几句俏皮话,顺嘴溜了出来,却不料正说着病侠的短处,病侠双目一阵眨动,怒目盯视着他。

丑少年正说得高兴,突见病侠双目如炬,狠狠的盯着他,吓得他心头一跳,把话停了下来,再看心灯及克布也是面有怒色,一齐怒视着自己,当下一惊,想再说几句好话,可是他嘴还没张开,铁碟长袖拂处,“吧!”的一声,一片衣角早已打在他脸十,这一下打得可不轻,竟把牙血都打出来了!

铁蝶面色铁青,喝道:“跪下!你这个畜生!”

丑少年吓得混身发抖,“噗通!”一声跪了下米,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露着一大段黑脖子,其状甚是丑怪。

铁蝶气得发抖,她怒骂道:“小石!我早就告诉你,在家里随便点,我还勉强不管你,谁知道你恶性难改,不管到那都卖你那张嘴皮子,一路上我早就烦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这么胡说八道的!你知道睡着的是谁?说出不吓死你猴崽子!他就是我常告诉你的天下奇人,病侠骆江元!”

心灯见铁蝶训徒,说话快似暴豆,心道:“难怪他嘴这么厉害,原来他师父更厉害啊!”

丑少年,听那人就是病侠,吓得他面色大变,立刻爬到病侠床前,磕头如捣蒜般,边道:“晚辈该死,晚辈该死,您杀了我吧!我一向最佩服您,刚才不知道,我……”

他说着竟哭了起来,铁蝶早扯着耳朵,把头提起来,喝道:“不准哭!什么时候病师伯饶你,你再起来,要不然你就跪死在这儿!”

心灯及克布见他泪痕未干,还挂着一节鼻涕,简直是丑怪已极,可是他一脸的懊恼之色,可以看得出他本心原极善良,只是他坏在这张嘴上,当下不由减少了一些恶感。

病侠这时目光已缓和多了,他看了丑少年一阵,再把目光移到铁蝶脸上。

铁蝶会意,向丑少年喝道:“还不谢了病师伯,给我滚起来!”

丑少年如蒙大赦,“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道:“谢谢师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着爬了起来,用衣袖擦了一下鼻涕,退了两步,对着心灯克布尴尬地笑了一笑,二人见他这副德性,若非在病侠床前早就大笑起来。

铁蝶又叹了一口气,指着丑少年道:“骆兄,这就是我十八年来,教得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他叫沈小石,令年他十九岁了,可是人大没心,跟个二楞子一样,有时候把我真要气死,可是有时又把我逗笑!骆兄,你可别见怪啊!”

病侠一面听着,一面打量沈小石,他对铁蝶眨了眨眼晴,好似在说:“不错!他功夫很可以呢!”

这时天色已不早,铁蝶站起来,对病侠道:“骆兄,我要走了!好在我知道你在这儿,过几天我就来看你!小石,还不给你师伯请安?”

沈小石连忙上前一步,怪笑道:“师伯,回头见!您有空请……”

他下面话未说出口,早被铁蝶一瞪眼给止住了。

病侠感激地看了铁蝶几眼,然后示意心灯及克布代送,于是心灯、克布二人,都伴着铁蝶师徒走出房来。

铁蝶出了石室,转对心灯笑道:“好了,你也别送了,我过几天就来。”

沈小石这时却冲心灯,克布龇牙一笑道:“回见!赶明儿个……”

他说到这里,走近心灯,附耳道:“往后我天天来,我来找你们玩!只是你可别冲我念经,我最怕那玩意儿……”

他话未说完,铁蝶已怒道:“小子!你走不走?猴崽子!”

沈小石被她骂得一皱眉,连忙走了过去,笑道:“走!走!我不走他们也不管饭,您一出门脾气就这么大,骂人就没完……”

铁蝶似乎平日对沈小石颇为放纵,才养成他如此随便的习惯。

铁蝶见沈小石又在贫嘴,当下隔着衣袖,在他头上点了一指,笑骂道:“死贫嘴!死贫嘴!……看我不把你嘴撕了!”

铁蝶一路笑骂着与沈小石下了山,心灯望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笑道:“这真是一对奇怪的师徒啊!”

当下心灯及克布回到房内,只见病侠一双眼睛凝视着屋顶,二人知他此刻定是感慨万千,在追忆他往昔的英雄岁月。

心灯看天色不早,走到病侠床前,轻声道:“病师父,我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

病侠被心灯惊醒了他的幻梦,他眨了一下眼晴,表示同意,于是心灯便别过了病侠及克布,回往布达拉宫去了。

傍晚时分,是万蛟传艺的时候了,心灯满心不愿意随他学艺,可是冷古已然面允,心灯预料冷古必然有用意,否则以他那么狂妄怪诞的脾气,早就把自己毙于掌下了。

这几天来,万蛟传授的,只是一套练气功的口诀,心灯已然背得滚瓜烂熟,可是万蛟却一直未传其他功夫。

这天,当人静之后,万蛟照例把心灯带到僻静之处,令心灯再把所传口诀背诵一遍。

心灯颇不耐烦地,把口诀又背了一遍,忍不住问道:“万师伯,这口诀我早就会背了,你怎么还不传我功夫?只背这个有什么用?”

万蛟闻言微笑了一下道:“小和尚,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心?你师父只准你随我两月,这两个月内,如果想学我的独门绝艺,时间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

我本来也可以只教你一些拳掌、兵刃、暗器之法,但那些对于你,都没有什么必要了!因为我再奇的掌法,也比不过你师父的‘枯竹掌’。

“所以我不传你这些,而要把我生平绝技‘无形气功’传给你,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每晚暗中为你通穴,也就是为的先打好根基,然后再传你口诀。

“现在时间不够,我只好提前传授,你不要以为你口诀已经背熟,到时坐起功来,与口诀一配合,只怕你就要忘了,那时弄不好就有性命之虑,所以我要你一背再背,就是怕你忘掉。

“好了,现在看你背口诀的情形,已然差不多了,我就开始传你坐功吧!”

心灯听罢却不甚在意,因为冷古已经传过他坐功的秘诀,十年来没有一天间断过,后来又随病侠在黑洞中,历了七劫,簡直可以说是深得其中奥妙,功力已然极高,这时听万蛟说,要传自己的竟是坐功,便存了小视之心。

心灯按着万蛟所说的要领坐好,自己觉得并无特殊之处,又听万蛟说道:“我所传你的坐功,不同于你师父所传……我想冷古传你的,定是‘却魔”而用,也就是抵抗自己意念的心魔,和外界声色寒暑之侵,和我传的不同。”

心灯听到这里不由一惊,暗道:“坐功和佛家的坐禅,都是为的却魔,他说不为此,那又是为什么呢?”

万蛟望了心灯一眼,继续说道:“我说这个话你一定奇怪,现在让我们告诉你吧!往往一个人坐功或坐禅的时候,虽然可以抵制心魔和外界寒暑,可是如果有一人稍微的碰他一下,使其内聚‘金丹’一散,那人立刻成了废物了,就是武功再高的人,也要受重伤。

“你想想看,当你正在坐禅在紧要关头,如果突然有人以极厉害的内家掌力或指力,来攻打你的穴道,那你不是只有束手待毙么?

“当然像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有数十年的功力,各人有各人的防身之道,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你们就不同了,内魔未却又来外敌,到时只有任人宰割了。

“所以我现在先用外魔,使你全神应付之时,再以手法点你穴道,每点之前,我会先告诉你点什么穴,那你便要立刻想到我传的口诀,有哪一句可以防此穴道,立时要应用出来,这样才不致受伤。”

心灯听万蛟说完,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忖道:“这玩意儿弄不好就是一条命啊!”

但心灯却不露出,当下微笑道:“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开始吧!”

万蛟举目向四下望了望,然后对心灯道:“好吧!现在就开始!你不要害怕,我绝对不会伤你,现在我们先来演习一下。”

万蛟说着,令心灯按着坐功要领坐好,说道:“好了,现在在没有外魔的情形下先试一试,你把眼睛闭起来,我嘴里每说一个穴道的名字,就表示我正在攻你这个穴道,你要毫不迟疑地,把口诀背起来。”

心灯闻言答好,万蛟稍停一会,等到心灯已然心无杂念时,这才说道:“好了,现在我要念了……‘臂儒穴’!”

心灯闻言立时答道:“罡气护穴,二气相拼!”

万蛟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继续道:“百汇穴!”

心灯又脱口答道:“六神齐散,以疲奏功!”

万蛟闻言又浮上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接着道:“白海穴!”

心灯毫不思索的答道:“虚气迎穴,以假退真!”

万蛟笑得更厉害了,他又连续读了七八个穴名,心灯均是毫不迟疑,把口诀背诵出来。

万蛟暗暗地点了点头,笑道:“好!足见你很用功,我很高兴!现在我暗点你穴道,你试试看是否能知道我点的是什么穴?”

心灯闻言答道:“好!你现在就开始吧!”

心灯觉得这样练功夫的方法很是有趣,他已渐渐的减少了对万蛟的厌恶之心了。

万蛟看了看心灯的双眼,见他闭得好好的,心知他不会偷巧,当下把肥大的袖袍卷好,为的是避免出手时带出风声。

他把袖子卷好之后,轻轻的翻出右掌,“绿野寻风”二指向心灯额前点到。

那知万蛟二指,离心灯尚有半尺时,心灯忽脱口叫道:“你在点我的眉心穴!”

万蛟一惊,倏地把右掌收回,心中大为惊喜,忖道:“以我这等身手,就是一流的人物,也不会这么早就发觉,他怎么会有如此功夫?看来这小和尚真是个奇人了!”

万蛟满心惊异,他哪里知道,心灯自幼坐禅,十余年来未曾间断,又随冷古苦学十年,加以病侠在黑洞中,已使他渡过了“坐功七劫”,这等坐禅功夫,比起冷古等奇人,也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万蛟在惊异之际,心灯已开口道:“万师伯,你怎么不继续点穴?”

万蛟“啊”了一声道:“啊!……你用功吧!我这就点!”

他说罢此话,轻舒猿臂,“入山问樵”,一指又向心灯背心点来。

又像方才一样,心灯已然脱口叫道:“你点的是‘云台穴’!”

于是万蛟加快了手法,左右掌同出,四指像雨点般的,向心灯全身各路穴道点来,有时同时四指分点心灯四处大穴。

可是心灯一一说出,丝毫无错,只听得他不停的叫道:“脑户穴!志掌穴、丹田穴!……”

心灯虽然感应得出,但他也极度的佩服万蛟的手法之快,简直连自己的嘴也赶不上。

万蛟点了一阵,收回双掌,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好!好个小和尚,你真不辜负我这番苦心了!”

心灯闻言睁开了眼睛,淡淡的月光下,他看清了万蛟一脸的兴奋之色,自己心中不由也高兴异常,笑道:“万师伯,我还可以吧?”

万蛟闻言大笑道:“可以!可以!不但可以,简直是天下难寻的奇才,难怪冷古抓紧了你不肯放呢!”

心灯闻言越发高兴,他自从学艺以来,无论冷古或病侠,都是骂他笨,只有万蛟如此的夸奖他,当下不由对万蛟更生好感。

万蛟望着心灯笑了一阵道:“现在我们开始正题了,你千万不能大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蛟说着,由怀中摸出了一只光亮的小铜盒,亮晶晶的甚是好看,心灯一见不由问道:“万师伯,你手里拿的小盒子是什么东西呀?”

万蛟闻言迟疑了一下,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笑,说道:“这是个小发音盒,声音足以乱人心神,你现在就开始坐功,来抵制由这声音所引起的幻想……我完全为的你好,你可别骂我缺德。”

心灯闻言甚是奇怪,止要开口问时,万蛟已笑道:“不要问了,少时你就会知道的!现在开始吧,把眼睛闭上!”

心灯闻言把眼晴闭好,过了一阵,耳中听得一声轻脆靡软的响声,软绵绵的,极为悦耳,忍不住放耳听去。

那断续的声音,竟是一支曲子,音调沉靡流艳,令人顿生绮思。

心灯续听下去,只觉其音风流蕴藉,旖妮妩媚,极其淫荡,宛如置身青楼,粉姬投怀,昵喃细语,令人心神皆迷,丹田发热,那一点元阳之气,勃勃欲动,真个是欲仙欲醉,舒适无比。

心灯虽是自幼出家,未近女色,然而圣人云“食、色,性也!”出家“人”既然也是“人”,那是没有例外的,只是他们力加戎拒,否则一且被撩,则如黄河决口,而无法遏止了。

心灯正在心神摇恍之际,紧接着幻象也出现了,他眼前模模糊糊的,岀现了一连串女人的影子,最后那些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竟是佛英和墨林娜!

她们二人亭亭玉立着,佛英的脸上仍然蒙着面纱,她只是默默的站立着,而墨林娜是巧笑如珠,居然随着音乐的节拍,婉转高歌起来。

歌唱不足,她竟更进一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姿态之美,直如蝴蝶穿花,弱柳迎风,妙到极点。

而佛英则仍然默默的站着,心灯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伸出了手,去掀她的面纱!

心灯右手堪堪已经碰着她的面纱,突见佛英一闪身躲开怒喝道:“心灯,你找死!”

多亏了佛英这一声大喝,心灯这才突然惊醒,发觉全是幻想,心中大惧,忖道:“惭愧!我这个出家人……”

心灯这时连忙屏除杂思,守住心神,幻念遂告消失,耳中却听得万蛟低笑道:“咳!你这个出家人也不怎么样!”

心灯闻言越发羞惭,忖道:“这个人可是丢大了!”

心灯想着,更是屏心静虑,战战兢兢,连任何一点杂事也不敢想,紧紧的守着心神。

那音乐的魔力越来越甚,心灯全力的应付着,过了好一阵,自己觉得渐入佳境,不若方才那么恐慌了。

心灯正在用功之际,突觉自己小臂“臂儒穴”,隔空传来一点指力,心灯一惊之下,立时想到了口诀上“罡气护穴,二气相拼”这句话,当下忙将内力运至“臂儒穴”口,以全身的内力,来抗拒万蛟的一指之力。

万蛟二指才到穴口,立觉有一股极刚劲的内力,自内涌出,拼开了自己指力,当时倏地收回二指,心中又惊又喜,暗道:“这小和尚真是奇才,他内外功分明已经极高了!总算我没有看走跟。”

万蛟想着一翻左掌,二指又向心灯左腿“白海穴”点到。

万蛟二指尚未到穴口,便觉股劲力自心灯穴口涌出,自己二指再递之时,便觉那股劲力倏地收回,另生一股吸力,把自己二指吸了过去。

万蛟一笑,忙把二指收回,心道:“他果然做到‘虚气迎穴,以假退真’了!”

接着万蛟又试了心灯其他各处穴道,心灯均能迅速应用口诀之功,解化自己的指力,足见他悟力既高,功力又深,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心灯一面运全力抵制着淫靡的音乐,又要运气去抵制万蛟如风的指力,脑中还在默诵那套口诀,真个是一心数用,好不吃力,不消片刻已是满头大汗了。

又过了一阵,心灯渐渐感到不支,他头昏脑胀,所记之口诀,也渐渐的混乱。

他正在苦于应付之际,突觉万蛟指力又向自己“软穴”点来,心灯再也想不起有哪句口诀能够解化,当时只觉混身一麻,不由瘫倒下来。

万蛟连忙把他扶起,收了发音盒,在心灯背上轻拍一掌,解了他的穴道。

心灯用衣袖拭了一下满头的大汗,喘道:“万师伯,你这个小盒子好厉害呀!”

万蛟一笑道:“你不必气馁,今天第一次你就有这等成绩,确实大出我意料,如此看来,两个月的时间是足够了!……说不定还有时间另传你一套功夫呢!”

心灯闻言亦甚欣喜,万蛟又道:“武林中的一般人,会点穴的固然极多,可是他们对敌之法,皆是闪躲,你学过了我这套功夫,遇见别人点穴,可以不必闪躲,而立时就可反击了!”

说着万蛟又开始为他详细地讲解穴理之道,和武林中现存各种厉害的点穴手法。

心灯见万蛟如此热心地传授自己,心中甚是感动,越发用心的学习起来。

自此,心灯白日随病侠习“九河天风掌”,晚上又随万蛟学“无形气功”及抗穴法,入夜又要把冷古所传各种功夫,如“枯竹掌”之类,详细地复习一遍,真是忙得一塌糊涂。

时光如流,匆匆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内,墨林娜、池佛英、冷古、卢妪都一直没有露过面,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两个月,铁蝶每三五日,必带沈小石来与病侠一叙,灯及克布对铁蝶均是感激的不得了,尤其是沈小石,这两个月来,已与心灯及克布交成了极要好的朋友,更由于沈小石的痴怪,平添了不少笑料。

这一天,刚好是两个月后的第一天,心灯不但习会了“无形气功”,并且另外又跟万蛟学了一套小巧的擒拿功夫,名叫“七十六指”,端的厉害无比。

心灯怀着一颗兴奋的心,往病侠所居石室而去,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仿佛他已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一样。

心灯才走到门口,便见克布飞奔而出,笑道:“师兄,我告诉你一件事!……铁师伯真是太好了。”

心灯见克布没头没脑地夸起铁蝶来,不由笑问道:“什么事呀?看你高兴得这个样子!”

克布正要回答,却见沈小石也跑了出来,叫道:“克布,你不准说,让我来告诉他!”

克布闻言不服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准我说?”

沈小石一面搔着痒,一面道:“这是我师父想出来的,当然要我说!”

克布愈发不服道:“这是关于我师父的事,当然要我说!”

他二人竟为此事吵起来,起先还是互相理辩,到后来干脆吵起来,沈小石一口道地的京片子,克布用普通话说他不过,到后来干脆改用西藏土话,叽哩哇啦地叫了起来。

心灯见二人这等模样,亦不觉大为好笑,迕忙将二人拦住道:“师弟,在拉萨我们总是主人,沈师兄是客人,应该让他说才对!”

克布见心灯如此说,这才无可奈何点点头,对沈小石道:“好吧!让你先说好了!”

沈小石得意地模了摸头,咳嗽一声道:“本来嘛!这是规矩,古人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我们‘大都’(按:即今之北平,明朝以前称大都),就最讲究规矩,哪有……”

心灯见他讲了半天都是废话,不由笑道:“沈师兄,到底是什么,你就快讲吧!”

沈小石这才用舌头润了润嘴唇,说出了一件奇妙而又令人欣喜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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