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罗曼摇摇头,说道:“你的武功并不差,只是胆子太小。”
单青鹤面上一红,说道:“是的,那也是一个原因。”
丁罗曼接着说道:“我第一次看你和杜石川动手,你们武功差不多,只是你放不开,所以打不过他。”
单青鹤既欣喜又有些怀疑,问道:“怎么?你是说我与杜石川的功夫差不多?”
丁罗曼点头道:“是的,差不多!”
单青鹤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武功,比起杜石川来差远了。
丁罗曼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这么多人来抢人头,这人头到底有什么用?”
单青鹤面上一红,摇头道:“说来惭愧,小弟祖上数代传流,也曾尽了不少心机研究,先曾祖曾以最巧妙的方法,把人头打开,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真不知江湖中人,为何如此相争?”
丁罗曼想起单河舟所留之信,知道单青鹤所言非虚,暗下决心,下次回去一定要把人头好好研究一番。
单青鹤微微活动着四肢,问道:“你怎么会与杜石川结伴而行?此人心怀奸诈,是一最为难缠的人物,你千万要小心!”
丁罗曼闻言,不禁又想起了海先生说的一些话,虽然对杜石川又多了一分戒心,可是还是不太高兴,说道:“我与他是兄弟。你不要这么说他。”
单青鹤面上一红,也就不再说话,心中猜度着丁罗曼与杜石川的关系。
谈了一阵,丁罗曼坚邀单青鹤同行,可是由于杜石川在侧,所以单青鹤坚决的拒绝了。
夜色已浓,单青鹤起身告辞,并且约好在五龙山见面。
丁罗曼把他送到庙院的围墙处,说道:“走吧!不要忘记在‘五龙山’见面。”他心中仍以单青鹤未能同行感到遗憾。
单青鹤是个感情脆弱的人,他拉住了丁罗曼的双手,很激动的说道:“海儿,多谢你三次相救。我也不说什么感激的话,本想与你结伴同行,作一个终身的知已,只是我命运多桀,时有不虞,实不愿连累你,但愿你能记住我这个朋友就是。”
丁罗曼不太解他此时的心意,双手被他紧握着,有些不太习惯,挣脱了他的手,笑道:“没有关系,只要是行侠仗义的事,我就愿意作,下次再有人欺负你,我再帮你。”
单青鹤双目含泪,点头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也不再多说,珍重!”说着,他向丁罗曼抱了一下拳,飘身越墙而去。
丁罗曼也向禅房走去,一路上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道姑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牌子,立时匆匆而去,更是百思莫解。这时天已二更,丁罗曼回到禅房,只见窗户隐隐透出灯光,杜石川的影子,坐在窗前,似在沉思。
丁罗曼转过了甬道,推门而入,杜石川正在窗下看书,见丁罗曼进来合上了书本,若无其事的问道:“单青鹤走了么?”
丁罗曼心中还有些不安,见杜石川耳上的肿已然消了,想是用过了药。
他坐在杜石川对面,双门注视着他说道:“走了!……石川,刚才我太急了!你……”
杜石川摇手阻止了他的话,含笑道:“不要紧,你只是脾气太暴躁了些,我不知道单青鹤与你这么好,否则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丁罗曼心中很是感动,问道:“你要那个人头作什么用?”
杜石川微微一笑,说道:“人头对我有些用处,既然他是你的朋友,我们虽然谈不上是真正的师兄弟,但也是同门学艺,这分感情总是真的,所以我保证以后绝不再问人头之事。”
丁罗曼见他对自己如此看重,心中很是感激,说道:“你要人头有什么用?也许我可以想办法。”
杜石川一笑,说道:“我说过不要再提人头之事,把他忘了吧!”
说着,他脱去长衫,躺在坑上,丁罗曼也困倦得很,一掌打熄了灯,上炕睡觉。夜是一片寂静,丁罗曼头一沾枕,立时呼呼入睡,杜石川则转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似乎有很大的心事,忽然坐了起来,望了望身旁熟睡的丁罗曼,然后又躺了下来,嘴里低声的自语着。
良久,才听得他轻声的自语道:“他无疑是一条鱼……鱼总是会上钩的!”接着,他翻了一个身,不再说话了。
七天以后,他们已来到“五龙山,这是河北与热河交界之处,地方很荒僻,有着一座小山但也不过是一座小山。
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投了一间小店入宿,气候已不那么热了。他们二人在房中聊天,都不知道海先生为什么叫他们来此,镇市上看不出一丝异常的情形。
丁罗曼奇怪的对杜石川道:“师父叫我们行侠仗义,可是这里平安得很,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到底作什么呢?”
杜石川含笑道:“你真是性急,我们不过是才到这里,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马上看出来师父既然叫我们来,必有深意,等到明天出去再查访一下好了”。
他们正在谈话之际,突听大阵脚步声传来,二人房门本来未关,只见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先后的由小二带入了房间。
他们有男有女,多半是年青人,每当经过二人房门时,都向内张望一下,这一群人中,有很多人都认识杜石川,有的点头,有的拱手,杜石川也微笑答礼气派甚是托大。
等这一群人都安定下来以后,丁罗曼奇怪的问杜石川道:“这些人是作什么的?”
杜石川微笑着,说道:“看样子,这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些人,都是江湖上年青一辈的知名之士,纷纷赶到这个荒僻的小地方来,明天早上我一问就知道了。
丁罗曼心急,催着杜石川立时去问,杜石川摇头道:“不可以!他们都是我手下败将,在拜访我之前,我不能去看他们。”
他的语气很狂,并且有着得意的神色,丁罗曼心中总是放不下,正这时,突然一个妙龄少女,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石川我可以进来么?”
丁罗曼奇怪的望着那个女孩子,她非常年青,不过十六七岁。可是打扮得甚是妖艳,两道眉毛画得如同两条小蝌蚪样。看来很是刺眼,她一双眼睛又大又活,水汪汪的不住乱转,不停的打量着丁罗曼。
杜石川思忖了一下,冷冷说道:“不可以!”
那女孩子眼圈一红,似要落泪,又说道:“石川,我找得你好苦,你真是一点不念旧情。”
她说到这里,杜石川猛的站起来,不耐烦的喝道:“我告诉过你,以前的事早已结束了,你为何还来纠缠我?”
那女孩子的眼泪,立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抽噎着说道:“你……你好狠的心!自你走后我以泪洗面,孤苦至今。
她话未说完,杜石川已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哼!你要我把你当作贞节烈女?自我去后你不知接纳了多少男人?”
那女孩的泪也不落了,粉面通红,低声说道:“可是我还是最爱你。”
她也不管丁罗曼在场,说出这话来,杜石川站起了身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喝道:“去远些,我见你就讨厌。”
那女孩在门外又哭了起来,埋怨着杜石川寡情,可是没有多大功夫,门外一片寂静,想是已经走了。
丁罗曼对于发生的事,非常奇怪,问道:“她是谁?她爱你,你为什么把她关在门外?”
杜石川一笑说道:“一个贱女人,想是看上了我,故意在此卖弄风情……”
杜石川说到这里,眼睛一亮,立时接口道:“这女人虽然谈不上美,不过细皮嫩肉,倒是好货,你如果有意,不妨……。”
他声音放低了,说了一堆话,丁罗曼听得面红心跳,连连摇着手,“不要,不要,我不喜欢她。”
杜石川哈哈的笑了起来,说道:“其实你太认真了,像我就不一样,对于这种事,我一些也不做作。”
说着,他靠在床上,又说了一些他的观点,这才闭目欲睡,丁罗曼虽然对于杜石川所说的,感到有些恐慌,但也很诱人,他不自主的,想到凤西裸体的美态,心头荡荡。
可是海先生的话。又在他的耳旁响起:“入我门后,如犯淫戒,分肢而死!”
这句话把他由欲海中打了回来,平心静气,不敢再想。
第二天,丁罗曼起身后,床旁不见杜石川,他打开了门,却见对面一间房门开处,杜石川着一身内衣,走了出来。
门内有个半裸的女人,正是昨夜之人,望见了丁罗曼,她故意把门开大了一些,并且对着丁罗曼一笑。
丁罗曼吓了一跳,连忙把目光移开,杜石川望见了丁罗曼,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进房去,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扶着丁罗曼的肩头,一同入房而去。
丁罗曼入房之后,上下望他两眼,说道:“你不爱她,为什么又找她?”
杜石川红着脸笑了笑,他头上那块红斑,看来更显目了,似乎疲倦的说道:“吁—真是个淫荡的女人……。”
丁罗曼听他自言自语一阵,这时小二已然送来水净面,吃饭之时,杜石川对着丁罗曼说道:“海儿,你可知道‘五龙山’要发生什么事么?”
这正是丁罗曼急于要知道的,闻言连忙说道:是什么事?你快说。”
杜石川眼望窗外,缓缓的说道:“这事却也奇怪,说是大内高手,纷纷离京,侦骑四出,不知查访什么事情,一般推测是要招聘一批青年奇士入京供职,可是我想绝不是为此。“
丁罗曼奇怪的问道:“什么是大内?”
杜石川笑道:“大内就是皇宫,你知道皇宫内养了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帝王人家的财产和安全。”丁罗曼觉得非常新奇有趣,追问道:“他们可是要我们也到皇官去保护皇帝?”
杜石川被他的单纯引得不住发笑,说道:“这只是江湖上的传闻推测,因为这一次大内高手几乎完全出动,连最厉害的老麻子也到了五龙山,我想准是宫内遗失了什么贵重之物!”
丁罗曼眼睛睁得的大大的,问道:“老麻子是谁?”
杜石川答道:“此人是大内第一高手,一身武技出神入化,恐怕不比师父差多少呢!”
丁罗曼闻言吓了一跳,他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的功夫,与海先生一样高。
杜石川喝了一口汤,继续说道:“此人姓蓝,有一脸的麻子,所以江湖上称他为大麻子,有很多的绿林高手,夜犯皇宫,都被他掌力震死,心狠手毒,可是忠心为君,所以皇官大内,数年来粒米不失,相安不扰,完全是他的功劳。”
丁罗曼听得忘了吃饭,又问道,“那么他到五龙山来,到底为的什么?”
杜石川接着道:“我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想定是皇宫之内,失什么贵重之物。或是出了什么大敌,他们是来查访的。
所发生的这件事,必与年青人有关,所以才派出高手,纷至各省,以招聘皇宫勇士为饵,把江湖中的男女吸收去。”
丁罗曼越听越奇怪,问道:“那么师父为什么叫我们来?”
杜石川皱了一下眉头,思索着道:“我也想了很久,但在没有看见排场之前,我亦不敢断言,大概是要你多经历一下,交些年青朋友,因为这总是一个不平常的集会,你才出江湖,倒有参加的必要。”
丁罗曼虽然认为海先生的意思不止于此,可是自己想想,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缘故来。饭后他们出去转了一下,在五龙山的山腰,有一座废落的破庙,占地颇广,这时已有人修整了下,并且贴出的皇家诏示,除了会武功的人以外,任何人不得入庙。
在庙前及入山之处,都站着雄纠纠的卫兵,并且当地的地方官,也不时的巡视着。所以当地想看热闹的老百姓,都非常失望,他们以为皇帝来都想一看皇帝的丰采。
丁罗曼及杜石川,远远的望着那座大庙,杜石川笑着对丁罗曼说道:“练武之人,能有这大权势,也真是不错!”
丁罗曼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不愿过这种拘束的生活。他向山上遥望了一阵。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庙去?”
杜石川见丁罗曼就像个孩子一般,一路上问不停,心中好笑得很,笑道:“晚上吧!他们要入夜才准出入。”
二人在附近巡视了一天,晚饭已毕,二人各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看起来都是英俊爽朗,健硕威武。
灯光之下,这两个年青人一黑一白,杜石川虽然并不白,在一般孩子中,还可以说是黑的,但与丁罗曼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杜石川今晚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衣所以头上那块红印,越发明显了。丁罗曼用手指着他头上的红印,笑道:“你头上这块红印是那里来的?”
杜石川用手摸了一下,笑道:“生来就有,在江湖已然成了我‘红鹤’的标志,就同你那身黑肉一样。”
丁罗曼望了望自己黑色的皮肤,笑着说道:“现在已经白多了,才遇见师父的时候,比现在还要黑一倍。”
杜石川不禁咋舌,说道:“比现在还黑一倍?那不成墨人。”
丁罗曼接口道:“师父说我将来还可以变白一些。”
二人谈笑着出了店,早先店内居住的那些人,早已纷约走去,就连那个与杜石川有孽缘的人也不知下落了。
他们两人一黑一白,所穿衣服也是黑白两色,因为丁罗曼人黑,所以他更不敢穿浅色的衣服。
当他们快到山脚时,附近看热闹的久,发现这两人中龙凤。只当是宫里派下来的,一个个好奇的望着他们,有的跪地行礼,有的退避一旁,最可笑的还有些人来告状。
杜石川听那些告状的人,所告的都是些桑麻鱼虾,屁大点的事,因知当地人民贫苦,所以把身上的银子,大把的布施着。
丁罗曼见他救济穷人,面无吝色,出手极为慷慨,心中很是高兴,忖道:“师父和单青鹤说他坏,其实他人很好。”
二人直到了入山的卡口,那些百姓才退了下去。卡口两个站岗的士兵,见二人如此气派,也以为是宫中的卫士,当二人经过时,不但不敢查问,反而执着明晃晃的尖枪,行了一个大礼。
丁罗曼没有料到此一举,突觉眼前枪尖一晃,不禁吓了跳,连忙就势防身。所幸杜石川很快的拉了他一把,并只含笑望了两个土兵一眼,点头道:“唔,你们辛苦了!”
两个士兵连忙躬身大礼,齐声道:“不敢,这是小的职责。”
杜石川心中好笑,不料丁罗曼也插着腰说道:“唔—一你们辛苦了。”
两个士兵躬身更低,把刚才的话重覆一遍,丁罗曼乐不可支,又说了一遍,这时两个士兵都奇怪的抬了一下眼睛,但还是连连说了两声“不敢”。
杜石川怕他闹出笑话,连忙拉他向内走去,丁罗曼得意洋洋,不禁想起了凤西所说的“大将军”,忖道:“要是作了大将军的话,那就更神气了!”
杜石川笑着说他几句,二人向山上行来,一路上碰见不少青年人,含羞带愧的走下来。二人很是奇怪,杜石川叫住一人,问道:“你们为什么又下来?可是改了地方了?”
那人面上一红说道:“不……不是的!只是他们进届之前,还有个武功测验,如果不合格不准进庙。”
杜石川哈哈笑着,说道:“啊,我们真成了赶考武举子了,仁兄,你大概是被挡回来了!”
那人面色一变,怒道:“你也不见得能通过,你……”他说到这里,抬头望见了杜石川额上的红印,面上又是一惊,态度立时改变,拱手道:“原来是杜少侠,恕我眼拙。”他说罢了一下手,匆匆而去。
杜石川一笑,与丁罗曼继续向上走去,不一会的功夫,便到庙门。在庙门口,挂两盏巨大的气死风灯,照耀得如同白昼有一群人围在里,多半是来参加盛会的,另外有四个身穿葛黄长衫的人,两老两少,在那里主持一切。
丁罗曼立时就要走过去,杜石川拉了他一下,笑道:“我们先别过去,去这里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少时再去。”
他说着在一颗大树下坐下来,丁罗曼坐在他身旁,二人遥遥的徜徉前去。
在庙门附近,有一口大铁鼎,放在地上,看样子至少也有四五百斤,杜石川笑道:“原来要先把鼎举起来,才能进去。”
这时有五个青年,已问完了话,排成一列,轮流去举那口鼎。第一个轮到的,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劲装,生得虎背熊腰,活像个水牛一般。
杜石川笑着对丁罗曼道:“这人看样子倒有些笨力气,你猜他举得起否?”
丁罗曼思忖了一下,摇头道:“我猜他举不起。”
杜石川笑问道:“何以见得?”
丁罗曼用手指着那人道:“他两眼光度不够,足见内功不深,只凭外力,很难举起这么重的东西。
杜石川笑着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到底是名师传授。”
这时站在鼎旁一个葛黄长衫的青年,对为首之人说道:“这位大名是马天农吧?”
那人点了点头,黄衣少年说道:“那么您就开始吧!要举得过头顶才算。
马天农连声答应着,走到大鼎旁边,双脚八字站起,伸出两条粗粗的手臂,两掌按着大鼎的两翼,口中大喝一声;“起!”
随着这声大喝,那口鼎居然离地而起,可是当他举到平胸时,双手不住的颤抖,偶上一些时立时又降了下来。
那口鼎竟是再不能高上去,马天农累得气喘如牛,口中至声的怪叫着:“嘿!……嘿……哈哼……晤……喂……”
凡是用力时所可能发出的单音,他几乎都发完了,那口鼎却是举不过顶,直到他最后一个音发完,这口大鼎随着他“哗!”的声音,落下了地,差点把脚砸了,两旁的人都闪了老远。
马天农面如猪肝,大口的喘着声,黄衣少年向前拱了下手,笑道:“马兄,你下次再来吧!”
马天农又喘又唉,可是还不原意放弃,说道:“还有第二阵……唉唉……”
黄衣少年摇了摇手,说道:“我们这第一阵不过,第二阵就用不着试了,你快请吧!”
杜石川及丁罗曼都觉很有趣,杜石川含笑道:“还有第二阵,不知他有多少名堂?”
丁罗曼笑着说道:“不要紧,我们不怕他。”
那马天农不住的要求试第二阵,黄衣少年只是婉言谢绝,含羞带愧的退下,但他还不舍就此离去,为的是看看别是否举得起这口大鼎。
又听那黄衣少年说道:“这位仁兄大名可是贺自然?”
第二个人拱了一下拳,说道:“正是在下,敢问仁兄大名?”
那黄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小弟苏天杰在宫中当差。”
贺自然说了两声久仰,苏天杰笑道:“时间不早,就请贺兄动手吧”!贺自然答应一声,走向前去。
二人打量这贺自然,只见他皮肤白皙,十指尖尖,完全是个读书入模样。杜石川笑道:“他应该去考文举子才对。”
贺自然走到了大鼎之前,好像观赏一件古玩似的,围着大鼎看个不停,不时还用手指弹个两下,口中说道:“这是宫里来的玩意,总得有个几千年历史吧!”
他的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苏天杰笑道:“这不是毛公鼎,没什么了不起,时间不多,你快点举吧!”贺自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这就开始。”
他说着蹲下了身子,双手握住了两个鼎脚,口中是大喝声起!”可是那个鼎一点也不动。四下发出了一片轻笑之声,贺自然的脸红了,他一连喝了三声“起!”那大鼎才摇摇晃晃的离地而起。
那个鼎在他手中看起来,可是危险透了,左播右摇,不停的摇晃,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所以附近观阵的人,都向两旁退开了些,因为这么重的家伙,若是倒下来砸着了,那不是开玩笑的。
苏天杰也微微的扬着双掌,在一旁守护着,深怕贺自然一时不支,便要受伤。
贺自然举着这个大鼎,可是辛苦极了,他面红如血,口中不住“嘶嘶”吸着气,双目注定了大鼎,虽然两条脚不住的摇晃,可是他却不敢移动,紧守着八字椿,否则整个人便有倾倒的危险。
勉强支持了一阵,他脚下再无法稳定了,为了平衡身体的不稳,左脚只好向旁跨出去半步,他这半步一跨不要紧,再想平衡身子,可是难如登天了,只见他脚下一片混乱、东跑西跑,踉踉跄跄,情势甚为危险。
两旁的人闪得更远了,苏天杰反而走得更近,因为他怕贺自然一个不支,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
他注意着贺自然的身势,含笑劝道:“贺兄,如果体力不支的话还是放下的好,不必勉强了!”
贺自然已然累得出不了声,但他仍倔强的说道:“哼……笑话……我一定要……举……举起来。”
苏天杰一笑不语,脸上挂着丝轻蔑的笑容。
这边杜石川也生气,冷笑道:“哼!此人比刚才那人还差得远。居然这么自不量力。”
丁罗曼也觉得这贺自然太要强,去作他能力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贺自然的情形更危险了,因为他双手的力已然用尽,口中喘出的声,如同牛马一样,响成一片。
他此时再也顾不得面子了,喊道:“苏兄!请来帮……帮帮……帮忙!”一言未毕,他哎哟一声大叫,整个身子随着那个鼎向右斜去。
旁观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看着这只大鼎就要把他压地上,突然一条黄影一闪,苏天杰双手已然把大鼎凌空托住。
他微微一笑,说道:“贺兄,你受惊了。”
贺自然死里逃生,那张白皙的脸早已吓成了惨白,匆匆由地上爬起,向苏天杰打了一拱,含羞带愧的说道:“多谢苏兄救命之恩,我贺自然永记心头,至死不渝。”
他正要往下说时,苏天杰已然把大鼎轻轻放下,含笑自若的说道:“贺兄说那里话来,我们这次招聘勇士,凡来应考的都是朋友,快快不要说这些话!”
贺自然无限感激的施了一礼,退向一旁。
丁罗曼对这苏天杰的印象非常好,低声对杜石川说道:这个苏天杰人很好,功夫也不错。”
杜石川点了点头说道:“他是麻子最宠爱的人,武功之高不在你我之下。尤其擅长小巧之技,他的一套“风扬沙’的巧击掌法,整个江湖都闻名呢!”
丁罗曼知道,苏天杰果然是个非凡的人物,由于年貌相若,存下了结纳之心。
轮到了第三名,这人是个奇瘦的身材,偏偏生得一张马脸,配合起来,令人对他有高丈二之感。
苏天杰才走上来,拱手笑道:“这位仁兄大姓?亦请快来试,时间不多—。”
他话未完,那马脸瘦子连连摇着手道:“我……我不成,我是来虚点儿的。”
这句话说得众人大笑,马脸却是毫不在乎,说道:“练功夫这玩意儿最灵。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硬打鸭子上架,可为办这傻事。”
苏天杰笑道:“这位仁兄快人快语,那么请退向一旁,后位请来试鼎吧!”
随听马脸身后有人接口道:“来!来了!”
杜石川及丁罗曼望时,只见这人生得好怪异。
他身材瘦小已极,如同十四五岁的孩童,可是由他面部看来,已有二十以上。
他生得一颗圆圆的大脑袋,双目神光外露,锐气逼人,丁罗曼一看,便知此人有一身极高的功夫。
杜石川也面露惊异之色,低声道:“此人生相怪异,又有身功夫,为何在江湖中没有见过他?”
那人也穿着一身葛黄的长衫,与苏天杰一样,他一上来就自己报告道:“我叫石明,你瞧,我知道一定考得取,所以先把你们的制服换好了。”
苏天杰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穿的这件长衫,非但式样、颜色、质料完全一样,就是所用的布和花样,也是一模一样。
苏天杰实在惊讶得很,知道来了不凡的人物,笑道:“石兄果有先见之明,这只小鼎虽然贻笑大方,可是碍于规定,还请虚应一下吧!”
石明两只大眼,好像贼一样,在大鼎上打一个转,说:“这分明是个大鼎,你怎么说是小鼎?”
苏天杰一怔,随即笑道:“鼎的大小不变,可是随人而异。”
石明哈哈的笑起来,说道:“好,这句话说得好,好一个随人而异。”
他说到这里,一弯腰,单手操起一只鼎足,轻轻向上一举,已然过了顶。旁观诸人初是惊骇,继之报以如雷的采声。
苏天杰也不禁有些变色,随即笑道:“好!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人物。”
石明把大鼎轻轻的放下,拍拍手上的上,微笑着说道:“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丁罗曼及杜石川都不禁有些吃惊,料不到他这么瘦小的身躯,居然能够单手举起大鼎。
这时第五名也试过了,费了半天力,也未能把鼎举起,丁罗曼和杜石川还坐在树下谈心。
不料苏天杰远远的招呼道:“这两位仁兄,可是来应试的我们快收场了。”
杜石川遥遥答道:“不错,我们就来了!
他说着起来身子,低声对丁罗曼说道:“我们过去吧!不要把功夫都露出来!”
丁罗曼本见石明单手举起大鼎,获得如雷采声,自己想卖弄一手更绝的,可是杜石川如此嘱咐,不知是何道理。
这时二人已走到庙门,大灯之下,二人英俊的面貌,立时吸引了全场的人,苏天杰走向前,方一拱手,发现了杜石川脸上的红印,双目一闪,露出了惊异和兴奋之色。
他笑道:“哈哈!红鹤兄也肯光临,这鼎就多余了。”
杜石川微笑点头,说道:“苏兄,‘风扬沙’掌震江湖,小弟心仪已久,有缘结识,实在幸运得很。”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可是态度举止仍然很托大,使人感觉出他的高傲。
众人听说‘红鹤’,都不禁出了声,围了过来,连另外三个勇士,也过来与他寒喧。
丁罗曼见状心中好不惊异,忖道:“这样看来,杜石川在江湖中名气真不小哩!”杜石川与他们略为寒喧,走到大鼎旁,略为弯身,双手抓住两只鼎足。
丁罗曼注意着他的动作,心中忖道:“我看他怎么拿,等下也学他的样子。”
杜石川双手抓住了鼎足,既不立椿,也不运气,缓缓的把鼎举过了顶,然后又缓缓的放了下来,除了举过顶外,毫无惊人之处。
他把鼎放下之后,含笑对苏天杰道:“天杰兄,我这头关可算通过了?”
苏天杰朗声笑了起来,答道:“杜石兄一身奇技,威震江湖。当今朝廷求才若渴,杜石川肯屈尊来此,小弟实在兴奋得很。
杜石川一笑,用手指了丁罗曼一下,说道:“这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想来试试。”
他声音粗哑,人如黑炭,不禁把苏天杰吓了一跳,可是当他打量到这人中龙凤时,心中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暗忖:“这个人的功夫,看来不在杜石川之下。”
他想着。连忙拱手道:“这位仁兄大名?”
丁罗曼脸上有些红,他从来没有当过这么多人说过话,不禁有些心慌,连忙傻笑了两声,说道:“嘿嘿……我叫丁罗曼,又名海儿。”
苏天杰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暗忖:“丁罗曼……这名字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时,不料刚才的石明,突然插嘴道:“啊!他好黑哟!”
丁罗曼脸上一红,拘谨之状,惹人发笑,杜石川回过了头,双目如电,射在石明身上,冷冷说道:“你好矮啊!”
这句话说得众人发笑,石明又羞又怒,狠狠的瞪了杜石川一眼。
丁罗曼对杜石川很感激,因为这么多天来,他发现杜石川对任何人说话,都是冷漠狂傲,但是对自己说话时,总是亲切和悦,并且处处照顾着自己。
他走到大鼎之旁,弯下了身,抓着两只脚,学着杜石川的样,毫不费力,亦毫不卖弄的举了起来,然后又轻轻的放下。
苏天杰立时笑道:“好!好!想不到五龙山来了三位奇士,快请进庙吧!”
他说到这里,又向未曾入选的诸人道歉,那些人以羡慕和妒忌的眼光,望着杜石川等人入庙良久,才纷纷散去,口中发着些怨言。
杜石川、丁罗曼、石明三人随着苏天杰等,一同入庙来。丁罗曼等三个勇士,一个个精神饱满,神光十足,可是一切都是听苏天杰分派,暗道:“杜石川的话果然不错,他在宫中地位定很高。”
众人顺着一条通道,向内走来,这一排都是单间的禅房,每一间门口都挂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秦”“林”“夏”等不同的字,不知是何意思。
苏天杰把三人让人一间较大的禅房中,中间摆着一张圆桌,上列酒菜,苏天杰立时请三人入坐。
杜石川也不客气,迳自坐下,丁罗曼与石明也分别落坐。那另外的二个黄衣卫士,地位似乎比苏天杰低,只是站在旁。苏天杰向二人拱手道:“三位请随意吃些……闵生,你先陪三位坐坐。”
另一个年纪轻轻的黄衣卫士。答了一个“是!”字,在下位坐上。
苏天杰又对卫士说道:“你们去安排三位的宿处!……杜兄,你与丁兄可是同室的么?”
杜石川浅浅一笑道:“我与他情同手足,同室而居好些。”他主要是丁罗曼经验不足。时时要守在他身旁,怕他做出不合自己心意的事。
苏天杰点了点头,对二卫士道:“那么布置两间就够了,灯笼挂在一处。”
两个卫士答应而去,苏天杰指着那年青的卫士,对丁罗曼诸人道:“这是江闵生兄弟,也是我的好朋友。”
江闵生站起来,微笑道:“各位,江阕生这里见礼。”
在座的三人竟无一人站起,丁罗曼又是不懂,石川性狂傲,那石明则是个怪物,苏天杰等江闵生坐下之后,又笑道:“诸位请稍坐,小弟要去禀告一声,暂时由闵生兄弟代为敬酒。”
他说罢又拱了一下,这才出房而去。丁罗曼见他为人温和,相貌英俊,心中很高兴。
江闵生端起了酒杯,含笑道:“小弟江闵生,欢迎各位入宫!”
丁罗曼不禁吓了一跳,问道:“什么?这里是皇宫?”
丁罗曼的话,问得江闵生一怔,睁大了眼睛,问道:“丁兄刚才说什么?”
丁罗曼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面上微红,杜石川白了他眼,接口道:“我们只不过是双手举起铜鼎,如此就可以入宫效命,那诸位的差事,也就不足为奇了。”江闵生还未说话,不料石明又插嘴道:“我是单手。”他老半天不说话,平空的迸出这么一句,弄得众人都有些奇怪。
江闵生陪着这三个怪人,可是受了罪,连忙笑道:“诸位神光外溢,入宫共事不过早晚的事,先请乾了这杯酒吧!”
饭酒之后,丁罗曼见他如此年青,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有着很深的内功,不禁问道:“闵生兄,你几岁?”
他每一句话都像孩子一样,使得江闵生惊讶不已,怔了一下,说道:“说来惭愧,小弟已经十八岁整了!”
丁罗曼见他如此年青,心中甚为惊奇,那石明又自饮了杯说道:“好小啊!”
江闵生脸上一红,这三个不近人情的人,弄得他好不发窘。
杜石川及丁罗曼转脸望时,见石明本来就矮,坐下之后,头刚好露在桌面上,两只手抢着吃菜,真像个怪物,令人气笑不得。
江闵生正在穷于应付,见苏天杰回来,这才吐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总管可在庙内?”
苏天杰摇了摇头,说道:“总管不在庙中,明日再引见各位吧!”
这苏天杰倒是谈笑风生,丁罗曼与他谈得很投机,杜石川很少说话,那石明更是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饭食已毕,分别带三人回房,丁罗曼及杜石川二人住在间房内,门口挂着两盏大灯龙,上面分写着“丁”、“杜”两个大字,至此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些灯龙上,写的都是各人的姓氏。
室内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靠着窗户放着两张小床,此外别无他物:虽然单调得很,但是一片净洁,很是安宁。
午夜,丁罗曼内急,起床小解,却见杜石川的床已经空了,心中很是奇怪,忖道:“深更半夜,他到那里去了?……莫非也是去小解?”
丁罗曼想到这里,便未深思,推门而出,迳往院小解,事毕,由于秋暑已退,凉风飕飕,天空水蒙蒙的有一层雾,非常舒适。丁罗曼便在院中来回的散着步,而舍不得离开一阵阵的“夜凉”。
他心中挂记着单青鹤,暗想:“他说要到五龙山,怎么没见他呢?”
丁罗曼正在思索之际,突见远处一条黑影,疾如闪电奔了过来,心中一惊将身隐在一株树后。
那条黑影来得好快,就这么一会工夫,已经逼近了数十丈,等他来到近前,丁罗曼看出来正是杜石川。
丁罗曼由树后转了出来,杜石川冷不防树后转出一人,不禁大吃一惊,双掌一错黄叶乍落,夹着极大的掌力,向丁罗曼胸前击来,口中低声喝道:“让开!别找死!”
丁罗曼猛的一拧身。让开了他的双掌,他声急道:“是我,是海儿。”
杜石川第二掌已然击出,闻言连忙收了回来,丁罗曼见他满头汗水,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神色甚是匆忙。
丁罗曼大为惊奇,问道:“怎么了?”
话未说完,杜石川已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匆匆道:“进房去,快睡觉!”
二人闪电般的进了房,杜石川解下了面上的黑布,脱掉鞋子,穿着一身劲装就上了床,匆匆蒙上了被子。
丁罗曼被他弄得莫明其妙,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也慌忙睡在床上,他这时头才沾上枕,已听得杜石川发出了鼾声,心知他是装出来的接着窗外“飕!飕!”二声,先后有人落在窗户外面。
丁罗曼竖耳静听,一个极低的声音道:“哼!这小子亦还真不错,我一时大意竟被他逃脱了。”
丁罗曼听得出来,那先前的声音,就是苏天杰所发,至于那个老人的声音,则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苏天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两扇窗户倒是完好,我们到前面再看看。”
立时听得两声风声,他们二人似已越房而去,丁罗曼要翻身爬起,突听杜石川极低的声音喝道:“睡下!”
丁罗曼莫名其妙,怔了一下,却听得极轻的脚步声,在房顶上移动,不禁佩服杜石川的经验。
这时杜石川的鼾声更响了,丁罗曼心中好笑。过了好半天,才听得房屋之上纵落下来,又在窗外逗留了一阵,才渐渐远去。
隔了很久,丁罗曼实在忍不住了。才一翻身坐起,杜石川也坐了起来,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珠。
丁罗曼正要讲话,杖石川又摇手阻止他,走向窗前缝中,向外看了一阵,这才回过了身子,冷笑了一声。低声道:“哼!好厉害的老麻子,我几乎丧生在他一掌暗器之下。”
丁罗曼这才有了问话的机会,急不可待的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到那里去了?”
杜石川坐在了丁罗曼的床边,低声道:“我早就知道,这件事绝不这么简单,果然不出我所料,被我探听出个大秘密来。”
丁罗曼兴趣大增,连忙问故。杜石川这才把刚才经过讲了出来。原来杜石川久走江湖,对于发生的事,只要看个三分,便可推测出个结果来。
这一次宫内高手,纷纷出京。虽然名为招聘勇士,但连主要人物均亲自出马,杜石川立时料定,必然发生了重大的事。
入夜之后,丁罗曼鼾睡入梦,杜石川却在反复的思索着,这件事情,他忖道:“海先生叫海儿到五龙山来,总不会为的要他入宫吧?”
于是,决定去探望一下,他起身之后。换上一身黑色的劲装。由于庙内尽高手,稍为不慎,就会露出本来面目。虽然不会有多大纠纷,但总有不便。所以他又取出了一块黑巾。将口鼻围上,只露出了一双神光四射的俊目。
杜石川结束停当。他并不带兵刀,只抓了亠把普遍的青钱揣在怀里。因为这种暗器发出去,令人无法揣透他的身份。
他走到丁罗曼身前,见他睡得甚是香甜,短时间不至醒来,这才轻轻推开了房门,闪身而出走廊之中冷冷清清,被那盏盏灯笼,照得甚是明亮,远远的禅房中,有一点灯火。隐隐传来极低的木鱼和念经声,想是那个用功的和尚,睡不着,只好念经。
杜石川打量一下地势,知道他们的心腹之地,绝对设在他处,他身躯一闪已然越上房顶,再一垫脚,如飞而去。
他穿过一排黑黑的树丛,扑到偏殿,在一排建筑得非常古老的平房下,发现有一间房间传出灯火,并有好几个人影,在窗户上晃动着。
杜石川左右打量了一没有什么异状,这才借着一株株的大树,虚掩着身子,慢慢的逼近过来。
当他走到那间房还有一丈左右时,便听见房中传来了苏天杰的口音:“总管的推测果然不错,想不到五龙山的小地方,居然会来了这么多知名之士。”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事情一发生,我就知道这块地方有毛病,因为这一阵‘红袖坛’在这儿走动得很厉害。”
杜石川知道说这话的,就是殿中第一高手“老麻子”,随听苏天杰又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红袖坛身上下手?”
老麻笑了两声,说道:“红袖坛的情形我很清楚。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子,就算,就算骨格再好,家质再好,她们也不会要,再说红袖坛也是最近才出现于此。时间上相差很久。”
杜石川又把身子移近了些,听得苏天杰又道“今天晚上来了三个人。功夫都很高。”
老麻子“啊!”了一声,说道:“你且把他们三个人的情形说来听听。”
苏天杰答道应了一声,说道:“第一个是石明,此人身材矮小如猴。可是由他双目神光看来,内功颇为高强。言谈举止都有些怪异,单手举起了大鼎。”
杜石川见老麻子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不住的点头,说道:“此人根底我已经知道,不必谈他。第二名呢?”
杜石川暗暗吃惊,忖道:“这老麻子足不出宫,居然对江湖人物如此熟悉,石明此人我都不知,他怎会知道?”
杜石川想到这里,听得苏天杰又接口说道:“第二人总管大概也知道,此人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叫红鹤’杜石川。”
老麻子“啊”!了一声,说道:“此人是杜杰夫之子,家学渊源。功夫错不了的,他来此我倒要注意他一下,第三个是谁呢?”
杜石川心中好个惊奇。暗忖:“我只是闻他大名,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怎样对我的身世如此清楚?”
这时苏天杰又说道:“第三个最使我奇怪,此人可算人中龙凤,在三人之中,武功也算最高。”
杜石川听到这里,不禁恨恨的咬着牙,暗骂:“混帐东西你怎知我胜不过他?”
苏天杰又接着道:“他肤色比常人要黑些,可是双目神光外溢,太阳穴高高突起,以他的年纪看来,真不应该有这么深的功力。”
老麻子好似非常注意,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苏天杰答道:“他叫丁罗曼?”
“丁罗曼——此人倒是陌生得很,你再说下去。”
杜石川已然掩到了走廊上,偷听苏天杰对丁罗曼的形容和推测。
苏天杰不厌其烦的说道:“虽然他看来这么出奇,可是言谈举止,都有些怪异的地方,叫人看着不习惯,有时候又好像个孩子似的,与杜石川却是非常要好。”
杜石川心中想道:“他对我们倒是察得非常仔细。”
室内沉默了一下,杜石川已然寻了个黑暗的窗户,由窗缝中向内偷望,只见室内一张方桌之前,坐着两个黄衣卫士,一个是苏天杰,另一个则不认识。另外一个古稀老者,在室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他也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衫,颔下银髯飘胸,焦黄黄的一张脸,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脸上并没什么皱纹,看来如同四五十岁的人。他生得眉清目秀,甚是端正,脸上却是一个麻子也没有。
杜石川心中疑惑起来,忖道:“他脸上一颗麻子也没,莫非他不是蓝麻子么?”
那老人走到墙角时,突然转过了身子,双目炯炯的望着苏天杰,问道:“天杰,以你看来这人的出身如何?”
苏天杰略为思索,答道:“以卑职看来,这丁罗曼一定是初入江湖。他并且经历人事不久,以前不是在深山悟修,就是在海岛上长大的。”
杜石川大吃一惊,忖道:“这小子果然聪明绝顶,料事如神。”
苏天杰的话,似乎也引起了老人的注意,他两道白色的眉毛,高高扬起,目露奇光,紧问着道:“什么?你说他可能由海岛来?”
苏天杰微笑点头道:“我是这么推测,因为他皮肤比常人黑,可是并非天生的黑色,而是风尘之色,我以前有个朋友,久居海滩,肤色就与他一样,是由于长期的曝晒和海风影响的关系,时间一久,就会慢慢淡下来。”
杜石川心中忖道:“想不到苏天杰分析得如此正确。”
老人对他的话很满意,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哈哈……我蓝亮能料事,你能断事,不怕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杜石川又是一惊,忖道,“此人果然是蓝亮,他脸上并无麻子,为什么江湖上都叫他老麻了呢?”
又见蓝亮踱着步,说道:“我所以到这个小地方来,就是因为这里靠海想找些线索,刚才听你说海岛中有人入了江湖,这件事就好办。”
苏天杰接口道:“你仍以为公主是在海岛中出了事?”
蓝亮坚定的点头,说道:“是的,虽然山东府台说公主半年前离开山东,我确不信,我想公主根本没有到山东去。”
杜石川听到这里,越发惊奇了,忖道:“怎么?这里面有公主什么事?”
苏天杰又接口道:“那么山东府台以前奏折都是假的?”
蓝亮哼了一声道:“这是朝中内外官吏勾结好了的事情,这件事在等何老二回来就知道了,依我看这个叫丁罗曼的、便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苏天杰诧然道:“他跟公主的失踪有何关系?公主离京之时,是坐车而行,与海岛根本搭不上边呀?”
蓝亮紧紧的皱着两条白眉,说道:“我正在想这个问题,怕是公主中了阴谋。出京之后改走水路……”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双目射出了奇光,一阵冷笑,对杜石川隐蔽之处说道:“大胆东西,你听了多久了?”
杜石川大惊,知道身形已然被他发现,惊慌之下,双手推窗槛,脚下用力身如泄箭,已然纵出七八步远。
就在这时,窗子一掀。苏天杰使要扑出来,杜石川一扬手,三枚金钱镖,夹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已然迎面打到,快得出奇。
杜石川毫不敢放松,双掌扬时,十余枚金钱镖,同时出手,再度向窗口打去。这一次去的势子更快,蓝亮没有料到。对方身手如此之快,他虽然一身奇技,可是猝然未防,也不禁吃了惊身子急忙向后闪去。
当他躲开了杜石川这一掌金钱,再追出来时。杜石川已然逃出了三四十丈远,蓝亮大怒,喝道:“小子吃了熊心豹胆,你逃不出去的。”
他一掠十余丈的追了下来,杜石川深知他的厉害,拼命奔逃,一身轻功,也足以震惊江湖。
杜石川被他追得太急,不奔自己卧房,反向另一排禅房逃去。这一带如墨染,林木茂,杜石川飞快的隐在路口的大树之后。
他才喘了一口气,蓝亮及苏天杰已然先后追来,在路口略张望,蓝亮用手指着一条岔路,低声道:“天杰,你由这条路追。”
苏天杰答应了一声,二人分途而去,杜石川看二人已然去远了,这才由树后转了出来,一连几个纵身,已然出去了数十丈。
不料他的身形,又被苏天杰看到了,大喝道:“小子,你好狡猾!”
蓝亮闻声,二人立时猛追下来,可是这时距离相隔很远,所以杜石川才能从容的逃回空去。
杜石川把他经过的详情,全告诉了丁罗曼,并且说道:“他们注意到你,要在你身上找线索你可要小心应付,不要露了底。他们赶到‘沙垒田’岛去扰乱师父,可就讨厌了!”
丁罗曼又惊又怒,说道:“他们公主失踪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丁罗曼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人,不禁停下来,心中喊道:“啊!莫非是她?是凤西?”
杜石川笑道:“无论如何,总会有此麻烦,你要多加小心,现在睡觉吧!”石川匆匆脱去夜行衣,安放好了,这才重行睡下。
丁罗曼睡床上,老在怔怔的想着心事,他回忆着与凤西相处的情形,和她说话的神态,不禁越想越奇怪。
他想起凤西曾经说过:“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话,我叫我爹封你作大将军。”现在回想起来。足以显示出,她有非凡的气派。
又有一次,丁罗曼初次与慕云道姑动手时,凤西追出来叫道:“我不准你找他……我要砍你的头!”这些话分明就是帝王口吻呀!”
丁罗曼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刻骨铭心,念念不舍的心上人,竟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回忆到以往那段神妙的相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忖道:“凤西自己驾着小船走了,她没有回到皇宫去,她会到那里去呢?——莫非她落在海里淹死?”
想到这里,丁罗曼无限悲痛和着急,仿佛真的得到了凤西的死讯似的,这一夜,他失眠了,第二天早晨已毕,他们这一群共有十人,被邀往了偏殿,与蓝亮会面。杜石川一再的嘱咐,要丁罗曼沉静些,少说话。更不可提昨夜之事。
丁罗曼细心的在人群中寻找,并没有单青鹤的影子,他心中有些失望,忖道:“他说过要到五龙山来。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创他呢?”
这十个年青人中,有三四个少女,迤逦进了偏殿,苏天杰及另外两个黄衣人,忙着招呼众人落坐饮茶等。
少时,蓝亮由内室走了出来,向众人拱了一拱一下手,笑道:“诸位,在下蓝亮,在宫中掌着总教练之职,今日有缘与诸位少侠相识,实在快慰平生,现在各位自己把名报一下,我与各位交个朋友。”
于是众人各自报了名并说了一些敬仰的话。
轮到石明时,他伸长了脖子,叫了一声:“石明!”然后目光转向一旁,不再看他。态度甚是怪异。
蓝亮非常注意的望着他,看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到杜石川身上,拱手笑道:“这个想必是杜石川少侠了?”
杜石川含笑还礼,说道:“不敢,蓝老师侠名远播,今日得聆颜色,实在三生有幸。”
蓝亮口中连说着有些谦虚的话,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杜石川,可是杜石川含笑自若,毫无窘急之状。
蓝亮望了他半天,看不出什么结果来,才转向丁罗曼,拱了一下手。笑道:“这位少侠尊姓大名?”
丁罗曼含笑还礼,尽量使自己的姿态老练,说道:“我叫丁罗曼,敢问老师父大名?”
蓝亮微微的点着头,用手摸着颔下银髯,笑道:“我叫蓝亮……丁少侠你府上哪里?”
这句话可把丁罗曼问得一怔,因为师父没有告诉过他是那里人,只好胡乱扯道:“我是河南人。敢问老师何处?”
蓝亮料不到他又反问自己,怔了一下道:“我是陕西人!丁少侠是由河南来的?”
丁罗曼知道他在打探自己的身世,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河南来的。敢问师父何处来?”
蓝亮见他又反问自己,不禁微微的皱起了两道白眉,忖道“莫非这小子是个老江湖,故作痴呆?”
蓝亮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我是京内来的……丁少侠,你这身好肤色!”
丁罗曼一笑,答道“家中贫农,四出谋生,风吹日晒,焉得不黑?……蓝老师。你好白的胡子啊!”
蓝亮气得真想吹胡子,用手摸着嘴上的胡子,大笑:“哈哈……丁少侠真会说笑,我年已古稀,老之己至,焉得不白?……哈哈……”
丁罗曼也笑了起来,杜石川料不到,丁罗曼这几句话,说得如此老练,竟赛过老江湖。
蓝亮目光扫向全场,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少侠,现今皇上,求才若渴,所以命我出来招军,难得各位赏光,实在使我高兴。各位都是举鼎入庙,那只鼎虽是平常,但也有四五百斤左右,各位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举起,身负奇技,当然是不用说。
这一次虽然志在广招天下奇士,可是名额有限,所以十位之中,只能挑选出四位入宫当差,不过其他六位如果愿意的话,可经在下推介,往各王府任职。”
蓝亮的话说到这里,引起一片低声的议论声,丁罗曼也轻声问杜石川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入宫?”
杜石川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当然不入宫,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不知师父叫我们来此的目的慢慢的再说吧!”
蓝亮等众人声音较低时,才接着说道:“练武如写文章,各有绝技,很难说定。所以对各位的取舍,未必作得公平,不过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为今之计,少不得要各位各露几手绝技,由在下和苏天杰卫士主考,分作两边。每边五人,现在这就五位请随我来!”
他说着站起来了身子,他走过了好几条恿道,来到一空旷的大堂中。这似乎是一间废置已久的大殿,除了一张供桌外,并有一尊褪了色的释迦牟尼像。
这五人之中,除了丁罗曼,杜石川及石明之外,另有一男女,都是品貌庸庸,无甚出奇之处。
丁罗曼不住的打量那个女人,心中忖道:“一个女人居然能举起四百斤的大鼎真是怪事。”
他再看她的相貌,比起凤西及尚巧燕来,可是相差太远了。这间空房子个,除了上面所说的外,别的什么全没有。空空洞洞。
丁罗曼心中非常奇怪,忖道:“他带我们到这个空房子来作什么?”
不料蓝亮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对众人说道:“各位,请委屈一下,也请坐下来。”
丁罗曼等虽然奇怪,也只好依言坐下。
蓝亮见众人都坐好了,笑道:“开始我要考验一下各位的定力,所以现在请各位按照平常坐息的要领,开始坐禅……我也陪着各位。”
他说完了之后,立时闭上了眼睛。跌坐不动,其他三个人出各自按照坐禅要领,调息去了。
丁罗曼望了杜石川一眼,杜石川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们也照样。”
杜石川说完之后,立时闭目不言,丁罗曼虽然奇怪,也只好依言而作。他闭上眼睛,按照海先生所传心法,坐起禅来。开始时只觉躁热无比、渐渐也就定下来,忘记了处于何地了。不知过了多久,丁罗曼悠悠然醒来,发觉四周的人均不知去向,杜石川也不在,只有蓝亮仍然坐在他的对面。
他这里一睁开眼睛,蓝亮立时也醒来,满面含笑的说道:“丁少侠,你这一坐可真不少时间啊!”
丁罗曼也不知道自己坐的时间不短,因为他在海岛之时,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向四下望了望,问道:“他们呢?他们到那里去了?”
蓝亮微微笑道:“他们早已醒了……丁少侠,这第二关你也通过了。现在我来试试你的掌力如何?”
丁罗曼还来不及说话,蓝亮已经站起了身,含笑走了过来。丁罗曼不知他心意善恶,也连忙站起了身子,双目紧紧的盯着蓝亮。
蓝亮缓缓的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拦在丁罗曼眼前,说道:“丁少侠,把你的手掌也递上来吧!”
丁罗曼心中一动,忖道:“这形情好像师父教我练功夫样。”丁罗曼迟疑着,缓缓的伸出了右掌,贴在了蓝亮的手掌内。
蓝亮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可以开始!”
他这里才要把掌力发出时,突见苏天杰匆匆进来,伏在蓝亮耳旁,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蓝亮白眉一耸,立时收下了手掌,对丁罗曼拱了一下手,说道:“丁少侠暂请回房,我有些事,失陪了。”
说罢之后,匆匆走了出去,丁罗曼心中诧异,走出了房,只见天色已然过午,忖道:想不到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他匆匆赶回自己房中,只见走廊上,除了“杜”、“丁”、石二个灯龙外,其他的灯龙俱都不见了。
丁罗曼心中很是奇怪,匆勿赶回房中,杜石川仍然不在房中。他把这座广大的庙宇,整个走了一遍,仍是毫无发现,除了几个和尚外,其他的人一个不见。
丁罗曼不知发生什么事、在房中呆了一阵,实在憋不住了,便向庙外走来。走遍了这一带仍然找不着杜石川的影子,不知不觉中,已然直下山来。
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随听一人说道:“海儿,我来了。”
丁罗曼回身望时,不禁大喜,原来是单青鹤。
丁罗曼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单青鹤一笑,说道:“我来此为的找人,现在并不算晚。”
丁罗曼问道:“你找谁?”
单青鹤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找一个父执辈的朋友,他姓蓝……”
丁罗曼立时接口道:“你可是找蓝亮?”
单青鹤很是诧异,说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丁罗曼一笑,说道:“他现在不在庙里。刚出去……”说着,使把自己这两天的经过告诉了单青鹤,只隐住了杜石川夜探一节。
单青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那我晚上再夹找他……我们逛一逛吧!”
于是他们便在山下的小镇随意的逛着,丁罗曼一再追问单青鹤为何要找蓝亮,却都被他支吾过去。
由于单青鹤尚未用饭,二人寻了一间小酒店,边吃边谈,单青鹤突然说道:“我刚才看见她了!”
丁罗曼一怔,问道“谁啊?”
单青鹤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就是那天晚上。点伤我穴道的那个道姑。”
丁罗曼啊了一声。单青鹤已然接着说道:“这个道姑穿着华贵,又赶着一辆马车,我看她绝不是善良之辈。”
丁罗曼点点,表示同意他的话,接着说道:“不过她的那身功夫也真高!”
单青鹤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接着说道:“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个女人。”
丁罗曼问道:“也是个道姑吗?”
单青鹤摇摇头,说道:“不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丁罗曼心中一动,问道:“你说她们是坐马车来的?”
单青鹤点头道:“是的。一辆黑色的马车。”
丁罗曼不禁一惊,忖道:“啊!那一定是尚巧燕。”
丁罗曼想着便问道:“她们现在在那里?”
单青鹤用手往山边指了一下说道:“就在山边,刚才我看见道姑走了。那个女人还在车上。”
怪得很,丁罗曼竟会突然关心起来她来了,他立时站了起来,说道:“你快带我去看。”
单青鹤奇怪的问道:“你还要找她作什么?”
丁罗曼只觉得心中很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匆匆说道:“我—我有点事。”
单青鹤以为他真有急事,连忙丢了块碎银在桌上,匆匆跟了出去,只见丁罗曼快步如飞,已然走出很远。
丁罗曼有一种预感,他仿佛感觉到,慕云道姑会对尚巧燕有所不利。
单青鹤不知什么事,含糊答道:“你找他到底有什事?”
不一会的工夫,他们已然来到山边,丁罗曼果然看见停着辆黑色马车。
他们隐在一颗树后,丁罗曼细一打量,这辆马车并不是尚巧燕的那一辆,因为这辆马车上,开得有小窗户,不像尚巧燕那辆,只有个车门。
两人距马车不过五六丈,丁罗曼正要回去,只听道姑对车内说道:“我到山上去谈件生意,你好好在车内等我。”
随听马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
丁罗曼听这声音很熟,但并不是尚巧燕的口音,正在思索,只见慕云道姑用白粉在车厢上划了一把大拂尘,随对车内道:“车上有我记号,江湖上无有敢动,所以你很安全,你不可乱动。要想逃走更是做梦,我去去就来。”
道姑说完之后,转身而去,向那座小山爬去,丁罗曼心个想道:“她一定去找蓝亮……这车中是什么人呢?
丁罗曼想到这里,单青鹤问道:“你找她有事,为什么不出去?她已经走远了。”
丁罗曼摇摇头,说道:“没有事,我记错了,我以为她把……”丁罗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马车的窗口,伸出一张美丽的脸,双目不住的像四下打量。
丁罗曼一见这张脸,不禁惊喜欲狂,一垫步就冲了出去,把单青鹤弄得莫名其妙,也连忙跟了出去。
丁罗曼已然飞快的跑到了窗口。
忘形的叫道“啊!凤西!凤西……”
车内的女孩子,正是丁罗曼梦魂牵挂的凤西。
她乍见丁罗曼,也是悲喜交集,叫道:海儿!海儿……”叫着。她已然落下了两行泪。
单青鹤弄不清怎么回事,丁罗曼已然紧紧的拉注了凤西的手,他见凤西落泪,心中怜惜已极,鼻头一酸,也几乎落下泪来,凤西强忍住泪,急道:“海儿,你快带我走。这个道姑要害我……”她说着已哭成了一朵带雨梨花。
丁罗曼亳不考虑,跳上了车子,对单青鹤说道:“青鹤,我有事,要走了!”
单青鹤大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
丁罗曼已然匆匆说道:“一年之后我去‘塘沽’等你,有事告诉你,今天的事不可告诉别人的……”
他说着已然挥动了马鞭,单青鹤弄得呆痴了,等到车辆已然转动,他才叫道:“一年?在那里?”
丁罗曼叫道:“在‘塘沽’,你一定要来,事情很重要。”
车子已然驶出,单青鹤追上了几步,把车身上的符号用手抹去,马车已然如飞而去。
单青鹤怔怔的望着车影,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罗曼赶着马车一阵急驰,已然出了镇,只是拼命的加鞭,连与凤西说话都来不及。凤西也由窗户中向外偷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