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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行侠仗义走四方

他又想到了杜石川,深恨他不辞而别,自己被迷至此,师令五龙山之会不知能否参加,还有单青鹤还在等着自己见面,他越想越急,恨不得立时抢了马车赶到唐山去,可是他决心要破除“红袖坛”,这正是一个打探虚实的好机会。他又不愿轻易放过。

犹豫良久,却是无法决定,正在沉思,突听小碧在门外叫道:“丁相公,你药力散了,何不到后园去散散心?”

丁罗曼初次被人称作相公,感到很不习惯,因见月色太好,便答应了一声。他随海先生读了不少诗书,虽不能说学富五车,却也是满腹经文,所以还有些文人之癖呢!

他漫步走出门来,那健壮的身躯,出群的仪表,立时使两个小婢震惊了,她们互对了一下眼光。毫不收敛的,贫婪的盯视着丁罗曼,眸子像火,使人有些受不了。

丁罗曼对着她们笑着点了点头,独自沿着走廊向后走来,他边走边想:“每一个遇见我的人都对我奇怪,盘问我的身世,难道我的动作与他们不一样,真像一条鱼么?”

他想了想,自己也觉好笑。突然一个念头掠过,忖道:“我绝不可叫他们由我的行动,来猜度我,我以后要装得与他们一样,不然大家都知道我是由海里来,师父最怕的就是这个。”

于是,他决定在以后日子里,努力装一个普通的人。就像杜石川和单青鹤一样,不使人感到怪异,这当然不容易,但他却决心这么作了。

丁罗曼缓步之间,已然来到院中,这是一片极大的花园,建造非常整齐,但是多是按照地势自然形成,没有破坏天然的那股灵气。

丁罗曼漫步林间,似乎换了一个人,沉静得很,同时学过的诗篇,在胸中轮流的转着,遇见了合适的,他就拿来印证下眼前的美景。他这样倒也自得其乐,正在陶醉之际,突听一声细弱的箫声,隐隐的传了过来。

箫声低沉,随风宛转,丝丝声音,扣人心弦,宛如一片白云的消逝,一朵鲜花的凋谢,那一霎那,虽然美得出奇,但却有着浓郁的伤感意味。

丁罗曼被美妙的箫声吸引着,寻声而去,心中暗思:“好美妙也!”

月夜之下,四野宁静,这曲神奇的箫音,确实引人得很。丁罗曼踏着银色的月光,寻声而去,这时他开始惊讶了,这住院竟是如此的旷大。

他鼻端闻得一阵阵清淡的幽香,不知道是什么花,一闪闪的,橙黄色的花朵,在月光下发出了诱人的光彩。

至此,丁罗曼才知道,大陆上果然是一片锦绣河山,并不像他初登斯土时,所感觉的黄土、酷热那么恼人。

那一丝箫声,婉转传来,似在远天,又似在眼前,高低萦回,似乎钻入人们的心坎。丁罗曼走过了一排竹林,地势渐高。有一条羊肠小道,婉转而上,地上零散着的飘落些落叶。

丁罗曼在她对面坐下,尚巧燕微微抬起眼角,目如寒星,望了丁罗曼一眼,然后移动到两个丫头身上。

她的声音变得更冷峻了,说道:“小碧、小翠,你们去,把那辆黑色马车备上。”

小碧、小翠很奇怪的对了一下目光,但又不敢多问,答应声而去。

尚巧燕指着桌上的点心,说道:“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丁罗曼一言不发,捧起一碗莲子粥,就着甜饼吃了起来,心中却奇怪得很,忖道:“这个女人真怪,吃食这么讲究。”

丁罗曼想到这里,突听尚巧燕说道:“丁罗曼,你可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丁罗曼惊异的抬起了头,尚巧燕目如电,紧紧的盯视着他,在她的目光中,却看不出一点别的情绪来。

丁罗曼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才离开师门,没有什么女人。”

尚巧燕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我想也没有,你一身奇技,又有如此相貌,一入江湖必然迭起风波,你没有想到这点么?”

丁罗曼思忖了一下,答道:“没有!我不怕!”

尚巧燕为他的单纯而笑,说道:“我只不过是第一人,你拒我的如海深情,自然是意料中的事,只怕你浪迹天涯,一旦不能把持,也许就会轻易的随和了其他的女人,岂不辜负了我一片心么?”

她的声音虽然很沉痛,可是脸上仍是平静得很,丁罗曼有些吃惊,他实在想到,尚巧燕对他已然有了如海深情。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我把持得住。”

尚巧燕淡淡一笑,说道:“但愿如你所说,我尚巧燕在红袖坛中,也有香主之尊,昨夜在你面前出尽了丑,此生除你以外,也无颜再事他人。”

又说:“既然彼此没有缘份,少时饭罢我就送你回去——只有几点你要注意!”

尚巧燕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提高了,丁罗曼实在惊异得很,因为尚巧燕的话。已然表明了,她此生除了丁罗曼。以外决不再嫁人。

尚巧燕接着说道:“第一,你离此以后,这里发生的事,不可对任何人言讲,否则便是我的终身大敌!

第二,你与我‘红袖坛中,已然结有深仇,此时相逢,虽然可以不究,可是以后再与我帮为仇,难免要恶颜相对了。”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说道:“第一点倒可以答应你,第二点却是却是难说,我不能看着你们为非作歹。”

尚巧燕的眉毛扬起,半天才落了下来,说道:“好吧!快些吃东西。”

丁罗曼食量颇大,不一时把桌上食物吃完了,尚巧燕说道:“你回房去,把所有东西带好,不要以后诬我红袖坛作贼。”

丁罗曼一言不答,回房把自己的包袱带好,出门时尚巧燕已然换了一身劲装,但却没有“红袖坛”的标记。

他们一同走到门口,小碧小翠已然备好了一辆黑色的马车,丁罗曼一见之下,不禁一惊,说道:“怎么?你们又想把我闷在里面?”

尚巧燕接口道:“没办法,只有请你委曲一下,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的居处自然不能让你知道!”

原来这一次虽然不是棺材,但车厢除了一个小门外,连丝缝隙都没有,更不要说是窗户了,丁罗曼算是怕透了热,迟疑着道:“不行!这要是再闷几天,我非死不可。”

尚巧燕一面嘱咐两个艳婢套马,一面答道:“不要紧,你强健得很,来的时候,比现在还苦你却无事,现在更不必担心了!”

丁罗曼越想越气,双手插腰道“不行,我绝对不坐这辆马车。”

尚巧燕似要发怒,但又忍了下来,平心静气的说道:“这次不会这么久、最多一天时间到了晚上就可放你出来。”

她又说了半天,丁罗曼急于赶路,这才答应下来,尚巧燕又问道:“你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丁罗曼略一思忖,说道:“我本来与人约好,在唐山见面的,被你一耽误,我也不知到那里去找他了。”

尚巧燕说道:“不要紧,我知道,快上车吧!”说着二人上了车,尚巧燕又向小碧和小翠嘱咐了一阵。这才亲自驾车,如飞而去。

丁罗曼坐在黑黑的车厢中,还好顶上有几圆孔,可以透透气,但仍闷热得很,马车快极了,车身不住的颤动,丁罗曼要再的把持,才能稳住身形。

沿途尚巧燕不说一句话,丁罗曼问她也不见回答,好在车内备有精美的食物,只要有吃喝,丁罗曼就放了心。

整整一天的奔驰,直到日落黄昏,车子仍然不停,丁罗曼打盹醒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敲着车门叫道:“喂!你停一下,憋了一天,实在受不了。”

立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说道:“你稍安毋躁,我马上就要停车了。”

由日落黄昏,直至新月两人又是一个更次过去,马车才停下来,接着便听得尚巧燕的声音说道:“好了!下来歇歇吧!”

接着车门已被打开,丁罗曼固是浑身大汗,尚巧燕也是汗流浃背,不停的用一块素绢拭着脸上的汗渍。

尚巧燕才打开了门,鼻中就闻见一股腥气,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奇怪,你又不是打渔的,身上那来的腥气,这是我第三次闻见了。”

丁罗曼面上微微一红,说道:“我……我喜欢吃鱼。”

尚巧燕闪向一旁,说道:“你把吃的东西带下来,我们今晚在此过夜。”

丁罗曼下了车,只见是一片荒野,林木葱郁,倒还凉爽,忖道:“真怪,跑了一天,莫非还没离开她那座小山?”

这时尚巧燕已然取下来了毯子,铺在草地上,坐下歇息。

丁罗曼见她浑身大汗,心中颇为过意不去,笑道:“明天早上我来赶车,你坐在车子里好了吧。”尚巧燕一笑,并不答他的话,倒出一点清水,慢慢的喝着。

对于这个女人,丁罗曼实在奇怪得很,虽然他很少与女人相处,但他也感觉了出她的怪异。尚巧燕慢慢的饮着水,眉头微微的皱着,看着远天,似在沉思。

丁罗曼倒了一杯清水,吃着干粮,问道:“你在想什么?”

尚巧燕的目光转到了丁罗曼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转开了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丁罗曼实在想她不透,也就懒得理她,独自吃着,良久,才听得尚巧燕问道:“你是初次行走江湖吧?”

丁罗曼点点头,尚巧燕接着问道:“你准备在江湖做些什么事?”

丁罗曼毫不考虑的回答道:“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尚巧燕闻言笑了起来,丁罗曼问道:“你笑什么?”

尚巧燕停止了笑声,说道:“这大概是你师父告诉你的话,当初我才离开师门的时候,也是雄心壮志,要把天下恶人杀尽。”

丁罗曼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可是你现在怎么变成坏人?”

尚巧燕似乎一惊,面上微微变色,接口道:“你把江湖上的事,看得简单了,如果善恶这么好分辨的话,就不会有人失足败身,人人都成了侠义人物了!”

丁罗曼不太懂她的话,望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二人立时沉默下来,各自吃着食物。

新月如钩,挂在树梢,轻风吹来凉爽可人,尚巧热望着远天,似乎非常的苦闷,丁罗曼实在没有足够的聪明去安慰她。这一夜,尚巧燕宿在车内,丁罗曼野宿在外。山风吹得他非常的舒适,所以他很快的在铺着毛毯的草地上睡着了。

大约是三更左右,丁罗曼被一种怪异的声音惊醒,他擦了擦眼睛,分辨那声音是由马车中传来。

丁罗曼很是诧异,因为那是尚巧燕发出的声音,他摇了摇头,忖道:“一个女人,也会说梦话。”

因为他记得,他时常梦呓之中喊叫醒来,被海先生申斥,他想不到,一个娇美的女人,也会发出这种怪异之声。

可是,他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了,因为她除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外,还有些挣扎和撞击木板的声音。

丁罗曼紧张起来,他轻轻的爬起,提着气,缓缓的走了过去,那辆马车停在数丈外的树阴下,虽然很昏暗,可是淡淡的月光下,他仍然看清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丁罗曼不禁热血沸腾,怒到极点,他大喝一声:“好大胆的淫贼!你是找死!”

随着这喊叫声,丁罗曼身子已向前扑去,可是一条黑影,更快的由马车中越出,身形一晃,闪电般的落在了黑暗的丛林中,落荒而逃。

丁罗曼气得发抖,脚尖微点。已然再次起身。如同怪鸟般,紧追过去。

那前面的黑影,有着极超绝的轻身功夫,可是他一面奔逃,一面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难免要影响速度。

丁罗曼见他整理衣服,只当他已得逞兽欲,不觉更是恨得厉害,猛然提气,“飕!飕”一连三个纵身。已然扑出了三十余丈。这时距离那人不过七八丈左右,丁罗曼再一个纵身,就可以追上。

那人见丁罗曼追近了,他猛然的一垫脚,身形像是一枝射出去的疾箭,一掠之下,居然也去了十丈有余。

丁罗曼不禁被他的身手所震惊。忖道:“这人的功夫也是不弱啊!”

丁罗曼想着,大喊一声:“无耻淫贼!我看你逃到哪里去?”

那人却是一言不发,一味的哑逃,他逃得极快,可是丁罗曼追得更紧,两下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丁罗曼还是未能把他追上。

就在丁罗曼“八步赶蝉”绝顶轻功,身起空中之际,前面的夜行人,突然扭转了头,单臂微扬,一片银星,大蓬雨丝当头罩到。

丁罗曼才起空中,突觉大片寒风,疾如闪电而来,银星十余点,闪闪而来。

这时的势子,可谓险极,丁罗曼正以全力前进,而那人也以十成掌力,发出了一把狠毒的暗器。

在这种情形之下,丁罗曼只得双臂往前猛力一推,减低了前进的速度,就在这时,十余点白星,夹着破空之声,已然到面前,丁罗曼双掌贯足了掌力,用力向外一挥,那十余点白星,如受巨催,纷纷向外落去。

可是丁罗曼仍然觉得小腿一麻。已然被一枚暗器打中了。丁罗曼一惊,忙用单足着地,落了下来,国为恐怕暗器有毒。所以不敢再追。

他眼看着那条黑影,带着一声冷笑,扬长而去,不禁气得狠狠的咬着牙,骂道:“混帐东西总有一天要你死!”

丁罗曼下定决心,要杀此人。他一面闭住了穴道,伸手摸时,原来那是一枝白羽小箭,连忙拔了下来,回身而去。这时他可不敢快走了,怕的是箭有毒,行走一快,毒性顺血而下,那可就费事了。

费了好大工夫,他才走出了这片丛林,腿上的血,已经流满了裤脚。丁罗曼就着月光,仔细的察看那双箭头,在月光下发出了银色的光华,并无晦暗之色。

同时小腿血涌如注,疼痛得很,丁罗曼这才放了心,大半毒药暗器,中人之后,只觉麻痹,不觉疼痛,现在没有这种现象,丁罗曼就不怕了。

他匆匆撕下一块裤脚,把伤口包扎起来,因为担心尚巧燕不知如何了,所以急急的向回赶,那伤处虽然不大,但却疼痛厉害,丁罗曼把小箭放在怀中,决心要把那人杀死。

这不但是他奸淫妇女,也与丁罗曼有一箭之仇,这还是他出江湖以来,第一次受伤,所以这段仇恨,在他的脑海中特别深刻。

等到丁罗曼赶到马车之旁,听得车内有饮泣之声,心中更焦急,扒在车门,向内问道:“尚巧燕,你怎么了?”

丁罗曼才问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尚巧燕胸怀赤裸,衣不蔽体,整个的身子暴露着,粉面向外。

在这种情况下,丁罗曼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在她身旁拉过了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然后说道:“不要紧,我给你解穴道。”

他把尚巧燕上半身托起,轻轻在她背心按了一掌,尚巧燕嘤然一声,哭出了声音来。丁罗曼说完之后,越下了马车,站在月光里,焦急的等待着。

说也奇怪,本来丁罗曼非常厌恶她,可是经过了这件事以后,他却变得焦急不安,非常关心她了,这大概由于女性天生可以获得男性怜悯的缘故吧!

好半晌,尚巧燕才露了面,她双手紧掩着脸,靠在车门旁,不住的抽噎着。

丁罗曼回过了身,皱眉道:“怎么样?他把你怎么了?”

尚巧燕又低泣了一阵,说道:“万幸你发现得早,总算没有让他得逞……”

丁罗曼的怒气,这才减低了些,说道:“那就好,你还哭什么?”

尚巧燕闻言,翻着一双泪眼,望了丁罗曼一眼,那意思好似嫌丁罗曼不懂得怜香惜玉似的。又隔了一下,丁罗曼问道:“这个人的功夫不恶,你认识他吗?”

尚巧燕捋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认识他?这种事情,两年来,已经发生过三次!”

丁罗曼闻言颇为惊奇,问道:“怎么?都是他一人所为么?”

尚巧燕羞愧的点点头,说道:“虽然每次都在黑夜之中,无法辨认,可是我可以判定,一定是同一个人。”

丁罗曼摇了摇头,笑道:“那就奇怪了!一连三次都没有成功?”

丁罗曼的话,把尚巧燕说得满面通红。她哼了一声,说道:“哼!人家遭到不幸的事,你还说这些话。”

丁罗曼被说得笑起来,尚巧燕羞得不敢抬头,丁罗曼奇怪得很,想到那天晚上,裸体相就,分明是一荡妇淫娃,这时怎么又成了贞烈节女,宁死拒辱了?

丁罗曼想到这里,尚巧燕问道:“那淫徒可是逃走了?”

丁罗曼很惭愧的点点头,说道:“本来快追上了,可是没有留意,他发了一掌暗器,伤了我的腿,所以任他逃去。”

尚巧燕猛然由车上跳下来,满面焦急的说道:“啊!这类淫徒所用暗器,多半用过剧毒,你快不要动,让我来看看。”

她说着强要丁罗曼坐在地上,丁罗曼摇了摇手,微笑道:不要紧,我已经看过了,暗器并没有剧毒。”

他说着把手中的白羽小箭扬了一下,问道:“尚姑娘,你在江湖中行了很久,可会过这类白羽小箭么?”

尚巧燕连忙由丁罗曼手中,接过了那枝小箭,就着月光细细察看,良久,她摇了摇头,自语道:“怪了!我行走江湖多年,差不多的暗器都见过,却没见过这种白羽小箭。”

她说到这里,仰起了头,对丁罗曼说道:“恩兄,这枝小箭交给我可好?”

丁罗曼见她突然改称自己“恩兄”,不禁吓了一跳,闻言毅然的摇着头,说道:“这一箭已经与我结下了深仇大恨,将来我定要以同样的手法回敬他。”

说着他由尚巧燕手中接回了小箭,很珍贵的收在怀中,这时他伤口又疼痛了,忙由车内取过了包袱,拿出了海先生给的刀伤药,便要敷治。

不料尚巧燕却抢了过来,说道:“你坐下不要动,我来替你医治。”

丁罗曼也不再相强,坐在地上,尚巧燕小心翼翼的打开布条,伤口的血大部已经凝结成块但箭口之处,仍然流着血。

尚巧燕满面怜惜,“淫贼!恶棍!”的骂个不停,她又在伤处细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狠的贼子!……看情形,果然是没有喂毒,你现在觉得怎样?”

丁罗曼含笑道:“刚才有一阵不痛,现在又痛起来,想是又流血了吧?

尚巧燕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又流血了,为了慎重起见,我再详细察看一下。”

她说着,由身上取出火折,把马车上一盏灯点燃,这一带立时很明亮了。

丁罗曼见她发鬓半整,双目含泪,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脸上却是一片关切之色。她竟不顾肮脏,把丁罗曼的脚,捧放在膝头上,仔细的察看着。

丁罗曼从来没有与人这么亲近过,心中很不安。在以往每当任何人接近他时,他总像是一条受惊的鱼似的,连忙逃开。

虽然这几年已经好多了,加上杜石川有一年的时间,与他朝夕相处,但一个异性这种亲密的动作,仍然使他感到惶恐不已。

尚巧燕细细的察看了一阵,脸上现出欣慰之色,说道:“还好!这暗器上果然没有下毒!”

丁罗曼心中暗笑,忖道:“若是下了毒,照你这样慢吞吞的,早就毒气攻心了。”

尚巧燕仍然全神的注意着他的伤口,低声道:“伤口还有块凝结的血块,必须要吸出来方能上药。”

她说着,樱口张,竟然伏在丁罗曼腿上,吸起他的伤口来。

这一来可把丁罗曼吓得叫了起来,又不敢用力挣扎,怕伤了她,急得大叫:“姑娘!……你……不要……”

尚巧燕却是不管,吸了好一阵,才吐出一口血块来,仰脸笑道:“这么一点痛,居然叫了起来,真是。”

丁罗曼哭笑不得,说道:“我又不是痛才叫。”

尚巧燕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叫?”

火光之下,尚巧燕双颊嫣红,眼中藏着如海深情,以香主之尊,为丁罗曼亲口吸血。

丁罗曼望了她一阵,心中很是不安,摇头道:“没什么!你快给我上药吧!”

尚巧燕望了她一阵,似乎想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但是丁罗曼的眼睛中,只有一片混乱,她不禁感到很失望。当她为丁罗曼上好了药之后,竞把她洁白的上衣,撕下了一块,为丁罗曼包扎好了。

丁罗曼这才吐了胸中紧憋的一口气,说道:“谢谢你!”

尚巧燕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是我的恩兄,我终身侍奉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丁罗曼又吃了一惊,忙道:“你说什么?终身侍奉我?那可不成。”

尚巧燕淡淡的一笑,很平静的说道:“恩兄,那是你的事,我已经决定这么作了,接受不接受在你。”

丁罗曼立时觉得心头压了一块石头,他实在不要这样一个女人,终身侍奉自己,急得叫道:“你不要叫我恩兄,我对你没有恩。”

尚巧燕慢吞吞的说道:“你保全了我的清白,还说对我无恩?”

丁罗曼一怔,随即冷笑道:“你的清白,哼……那天晚上你几乎夺了我的清白!你设有艳窟,作些什么事你自己知道,我与你没什么恩怨,不要再提这些事了。”

丁罗曼的话,使得尚巧燕数度变色,最后她还是冷静下来,略为悲伤的说道:“随你怎么想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说到这里,他们彼此沉默下来,丁罗曼拐着一条腿,在月光下慢慢的走着,尚巧燕收拾了一下,回到了车厢里,她又睡了。

直到那一堆火苗燃熄,丁罗曼等再次睡下,无论怎么想,他总是对她没兴趣,更不要说爱了。

这固然是尚巧燕开始时,给他留下一个坏印象,更主要的是,凤西的影子,深深的埋在他的心里。虽然尚巧燕与凤西样美貌,可是当丁罗曼拿她们来比较时,一个是琼瑶仙莲,个则是秋山路花,很难匹敌的。

第二天,丁罗曼才醒时,尚巧燕早已起来多时,她不知由那里弄来些清水,侍候着丁罗曼洗漱。

丁罗曼再三推让,后来变为愤怒,可是尚巧燕仍然含笑相对、抢着作事,就好像丁罗曼的奴隶似的。

丁罗曼虽然暴怒,对她却没办法。饭后,他们坐上了马车,由尚巧燕执鞭,沿着山路,飞快而下。这一次丁罗曼与她并排而坐车头,清风拂面,大为凉爽。

丁罗曼望了尚巧燕一阵,问道:“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尚巧燕笑道:“你不是说要到唐山么?”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可是我与朋友约好了,被你耽误了好几天,现在再去恐怕他已经走了。”

尚巧燕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紧,我们现在不住房山,而是往下赶,在唐山过去有个地方叫‘二女河’,该地盛产莲花,现在虽是秋季,莲蓬却正好,我猜你的朋友一定会在那里。

丁罗曼略带疑惑的望了她一眼,向道:“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尚巧燕笑道:“我只是推测,因为那里莲花特盛,到唐山的人,很少不到二女河的,你们朋友既是年青人,想来一定会去游河。”

丁罗曼也实在无法推断杜石川的去向,只好先到二女河再说,他暗忖:如果在‘二女河’遇不见他,我就独自到‘五龙山’去,师父要我们同去,在那里一定可以碰见他。”

丁罗曼想到这里,便不如先前那么焦急了,问道:“二女河离五龙山有多远呢?”

尚巧燕双目一闪,说道:“啊!原来你是到‘五龙山去的!”

丁罗曼不解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与朋友约好,同到‘五龙山’去。”

尚巧燕点了点头,沉思一阵,说:“嗯—由唐山到五龙山,二女河是必经之处,到了二女河之后,我会把路径告诉你的。”

丁罗曼闻言,这才又放下了心,就算找不到杜石川,他自己也可以启程了。

他才想到这里,突然又听尚巧燕说道:“我本来想送你到五龙山去的……”

丁罗曼吓了一跳,连连摇着手,说:“不用!不用!只要你告诉我路就行了。”

尚巧燕脸上有些苍白,停歇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不便在五龙山露面,再说你对我厌恶,所以我只送你到二女河。”

她话未说完,使得尚巧燕更增加了一分痛苦,因为她发觉,丁罗曼对她毫无感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她。

于是,她沉默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当丁罗曼问到她的时候,她只用摇头点头来回答。一路沉默下来,车行依然如飞,她这辆马车,乃是双马并驰,所以速度既快,而又安稳,那两匹黑色的骏马,由于出汗的关系,身上发出了乌油油的光彩。

中午,他们在路旁的树荫下用了饭,少歇就继续赶路,彼此之间,除子必需以外,再不讲一句话,就好像二人吵过了嘴一般。

又过一个时辰,渐渐的驶出了山区,上了驿道,尚巧燕把车行的速度减慢,以免惊人耳目,这时除了偶有车辆对驰而过,另外还有不少马匹、行人,熙熙攘攘,颇为繁忙,丁罗曼知道这里已经接近镇市了。

他自幼生长荒岛,十余年不说一句话,可是尚巧燕憋不住了,用手指着前方,说道:”快到了,前面就是二女河。”

丁罗曼精神一振,引颈望了望,说道,“二女河一定有河。我怎么没有看见?”

尚巧燕又被他引笑了,说“不错,二女河是有一条河,不过要进到镇内才可以看到。”

丁罗曼听说有河,不禁高兴了,他本是靠水长大的。久未下水,早已犯了瘾,恨不得插翅飞到镇内,下水去游个痛快。

马车的速度一慢,蹄声的的得得,听来倒很悦耳,丁罗曼问道:“尚姑娘,你可会游水?”

尚巧燕听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不禁一怔,随即笑了下,答道:“我自幼生长嘉陵江畔,水性是不错的,你呢?”

丁罗曼一听她会游泳,不禁高兴得很,差点要把自己的身世讲出来,话到唇边,想起了海先生的嘱咐,只得忍了下来。

他强抑着兴奋,点头道:“好的,少时我们到了镇内……”

尚巧燕微微含笑,接道:“好的。少时我们到了镇内,可以去游水。”

丁罗曼高兴得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也会游水,以往他曾在海上救过凤西和慕云道姑,所以他认为女人是不会游水的。

驿道尽了。踏上了一条狭窄的黄土道、马车的速度更慢了,但是仍然扬起一大片灰沙,漫迷天日,弄得二人浑身都是。

丁罗曼用衣袖遮住脸,叫道:“好大的灰,你再慢一些!”

尚巧燕也被灰沙呛得受不了,于是把马放得更慢,靠边缓行,灰沙果然小得许多,那两匹跑了千里的骏马,也都疲倦得不如以往那么矫健,身上冒出了一阵阵的热气,呼噜连声。

在我国北方诸省遇见了这种“秋老虎”的热天,那可是惊人得很,不但人畜受不了,有时花草也都会萎谢呢。

经过了一段黄土路,已然来到了镇市之内,“二女河”只不过是个小镇,所以没有什么繁华可言,不过对于丁罗曼来说,仍然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他忙着观看来往的行人和街道旁的商店,有很多事物,都是他生平初见。

尚巧燕暗暗注意,见丁罗曼如同个孩子一般,两双眼睁得大大的,一会东张西望,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发笑,心中很是奇怪。

这时丁罗曼望着一家水果店,马车已经过去了,他还在回头张望,尚巧燕笑道:“恩兄,你可觉饿了?”

尚巧燕一言提醒了丁罗曼,点点头说道:“喂!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尚巧燕好似地势极熟,驾车向左拐去,丁罗曼自入镇以来,就在找那条河,一直没有发现。不禁问道:“你说这里有条河,我怎么没有看见?

尚巧燕一笑说道:“你不用急呀,马上就可以看见了……”我想我们今天在河上吃饭如何?”丁罗曼击掌称善,尚巧燕一带缰绳,说道:“我们找船去。”

这时傍晚时分,当地居民多半收工休息,见突然来了这辆华贵的马车,这两个青年男女,又是英俊秀美,不禁引起了大堆人的观望。

等到转过了这片屋舍,丁罗曼立觉眼前开朗,一条弯弯的小河,已然展露在眼前。这条小河在丁罗曼眼中,虽然是小得可怜,但总算又到了有水的地方,不禁兴奋得很。

尚巧燕把马车赶到树荫之下,一向下了车,丁罗曼举目望去,只见一带岸边,不少年青人和小孩子,兴波逐浪的戏着水,喧笑之声,传遍了整个的江岸。

丁罗曼好不高兴,如不是海先生嘱咐在先,他早就脱衣入水,大捉鱼虾去了。

在丁罗曼静静欣赏这幅江岸美景时,尚巧燕已经备好了船,回身招手道:“我们快些上船,一会天就要黑了!”

丁罗曼赶了过去,只见一条花船泊在岸边,比起自己横渡大海的船,还大了许多,心中奇怪忖道:“这么小的河,为什么用这么大的船?”

他与尚巧燕先后的上了船,丁罗曼坐在船头,双手伸在水中,不住在搅动着,像是个顽童一样。

尚巧燕向划船的舟子说了几句话,舟子答应而去,丁罗曼等了一阵,说道:“怎么还不划走呀?”

尚巧燕笑道:“你真是性急!我叫舟子去买菜,不然我们晚饭吃什么?”

丁罗曼仍然一心的玩着水,闻言笑道:“没有关系,只要有鱼就行了。”

尚巧燕做梦想不到,丁罗曼是在海洋中长大的,见状虽然有些奇怪,还以为他特别爱水,笑道:“看样子这几天真是把你热坏了。”

他们在船头聊了一阵,舟子已经买了大批酒菜回来,立时启锚开船,丁罗曼高兴得叫了起来,落日早已隐没,但却留下了满天晚霞,映在湖心,映在船头,映在每一个人的脸。

层层的水纹,向外翻出,每一圈内,都倒映着艳丽的晚霞,金红色的光华,像是一条发亮的蛇,在水中钻动着。

船一行起,清风自来,凉爽已极,丁罗曼这几日的辛劳与酷热都一扫而空。河面上不少的游船,虽然天还未黑,但已有些船挂着了各色的小灯笼,与艳云红霞争美,摇摇晃晃,点缀着这条小河,像是梦幻中的仙境一般。

这条花船上,除了丁罗曼与尚巧燕以餐,还有一个划船的舟子,船到河心时,舟子笑道:“两位大概是初来吧?”

尚巧燕微笑的点了点头,并不回答,舟子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二女河’莲藕最好,却不知道‘二女河’的鱼更是一绝呢?

丁罗曼闻言兴趣大增,忙问道:“二女河的鱼怎么样?有多大?”

舟子一面掌舵,一面笑道:“这里的鱼倒不见得有多大,不过可是顽皮得很,河中盛产的莲藕,有一部分被它们吃了。”

丁罗曼听得滑稽,不禁拍手笑起来,真是个孩子一样,舟子的精神越发大了,接着道:“由丁它们吃了嫩莲嫩藕,所以肉特别鲜美,尤其是一种叫做‘银鱼’的,更味美得很,少时我给两位钓些来下酒。”

丁罗曼听罢,急不可待的说道:“不要等了,你现在就钓吧,划船的舟子也笑了起来,说道:“此处是河心,游鱼最多。不过水流太急,没有人掌舵,怕小船要乱歪呢!”

丁罗曼还未说话,尚巧燕已经接口道:“不要紧,我们自会稳定船身,你尽管钓好了!”

舟子有些诧异,尚巧燕已经取道两把桨,递给了丁罗曼一只,说道:“船歪的时候,你就划它一下。”

丁罗曼接过手中,也不知道怎么用,答应了一声,舟子迟疑着说道:“姑娘,这激流的水力可不小啊!”

话未讲完,尚巧燕已经摇手道:“我知道,没关系的!”

舟子才放了舵,说也奇怪,尚巧燕只不过用一只木桨,伸在水中微微的搅动着,小船却像停在路上一样的稳。

舟子这才知道,两人均非常人,坐在船舷,由旁边拿出了小节竹竿,竹竿上有一节很长的银线。

他并不上饵,用力向外一甩,整节鱼丝甩到了河中,他毫不停歇,立时就往后收。那条鱼线在水面上划出了一排细纹,飞快的收回,当鱼丝收到一半时,他不用鱼竿,左手捉住鱼丝,猛向上一提,一溜银光,一条四寸多的小银鱼,掉上了船板上。

丁罗曼高兴得大笑,扑过来把那条小鱼抓住,虽然是如此油滑的小鱼,在他的掌隙中,却钳得牢牢的,始终滑不出来.

尚巧燕既惊于舟子的钓鱼的手法,也惊于丁罗曼抓鱼的老练,心中有一团疑云。

丁罗曼由船板上取了一段线头。以极熟练的方法,把鱼腮穿过,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好似被那股强烈的腥气,深深的陶醉了。

舟子鱼竿不停,丁罗曼高卷着袖子,也忙个不亦乐乎,不大会的功夫,已经是十余条了.

尚巧燕笑道:“够了!你钓这些鱼为什么不用饵呢?”

舟子注意的笑了笑道:“这种银鱼’,就如同一种叫‘穿子’的鱼类,死的东西是不吃的,所以鱼丝一跑,他就追上来咬住,就趁他咬住的这一段时间,把他带上岸来。”

丁罗曼把穿好的那串鱼,交给了舟子,由他手中接过了鱼竿,笑道:“我也来钓!”

舟子退向一旁,笑道:“少爷,这看起来简单,可是最少也得几年功夫呢!不然鱼丝波动太大,就把它惊跑了!”

丁罗曼一笑说道:“不要紧,再大的也逃不过我的手。”他说完之后,挺立船舷,一派英雄气概,舟子退向一旁,暗自怀疑。

丁罗曼满怀兴奋,甩出了鱼线,立时往后紧收,当他鱼线紧收回来,不料却是一个空。

尚巧燕及舟子都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丁罗曼第一次捉鱼不获,不禁羞红了脸,叫道:“不要笑,再看!”

他又把鱼丝甩了出去,可是一连十几次,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有两次鱼儿咬了线因他用力太猛在半空震落了。

经过他这一翻大搅,附近的鱼儿都逃开了去。所以他钓了阵,始终是白费,尚巧燕笑道:“算了吧!不要白费力气了。”

舟子也笑道:“少爷,你出汗了,鱼够了您歇歇再钓吧!”

丁罗曼生性要强,那里肯停手,怒道:“不行,我定要钓到。”

随着这句话,他猛收鱼丝之时,一条金红色的大鱼。随线而上,丁罗曼大喜。叫道:“这条鱼美。”

他伸手去抓时,那条彩色的鱼却松了口,空中一个翻身,“波!”的一声,又掉回到河里。丁罗曼不禁大怒,舟子已然叫道:“啊!又是这条彩鱼!”

丁罗曼奇怪的回过头,问道:“怎么?你以前见过?”

舟子满脸兴奋之色,说道:“二女河只有一条彩鱼,上了几次钩,入过好几网,可是都逃掉了,没有一个人能捉到它,所以这里的人,都管它叫‘水神’呢!”

丁罗曼闻言,抬头望了望天色,霞丽未褪看来仍然很明亮。他一弯身,立时脱去了鞋,紧接着便脱衣物,尚巧燕见状问道:“你要作什么?”

丁罗曼已将衣服脱掉,只剩下了一条内裤,露出了他雄壮健美的身体,说道:“我要下水把红鱼捉起来。”

尚巧燕笑道:“你疯了,一条鱼你怎么捉得到?”

舟子也说道:“少爷,您可别开玩笑,打渔十几年都捉不着它,这里水急,可使不得!”

丁罗曼一扬颈子,昂然道:“你们不用管。”

每当他脱去衣服时候,才愈加显出他铁一般的体魄和意志。

尚巧燕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使她浑身颤动了一下,她渴望着能够拥抱一下这个躯体,可是那并不属于她——并且是永远的。

划船的舟子,又发出一声惊叫,因为丁罗曼已然跃起空中,如同一头怪鸟般,落入了河心。他入水的姿态极美,如同只落水的大虾,噗!的一声,没入水中。

舟子紧张的扒在船舷上,望了一阵,回头对尚巧燕说道“姑娘!他……他水性如何?”

尚巧燕见他入水的姿态,就知道他有一身超绝的水性,闻言含笑道:“不要紧的,他水性很好。”

尚巧燕说着,心中却更惊讶,忖道:“他真是一个怪人,水陆功夫都这么高,我在江湖上怎么没听说过他呢?”

舟子仍然怔怔的望着河水,口中连连说道:“真是开玩笑!水性再好,也赶不上鱼呀……这么大一条河,他到那里去找?”

丁罗曼自从下水之后,便未在出过水面,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始终不见一丝形迹。尚巧燕也不禁焦急起来,虽然她知道丁罗曼一身水陆功夫,可是一个人,绝不可能在水底呆这么久呀?

划船的舟子更急了,嚷嚷着道:“姑娘!这可不对!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水底呆这么久,怕是……”

尚巧燕本就心慌,被他说得更是不安,猛然起了身子,说道:“你拿好舵,我们在附近找找!”

于是他们开始在河面上巡转起来,这时天色渐暗,游水的人也多半回去,只有少数几只船在这不太宽的河面上游晃着。

他们最初在河心一带寻找,可是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点发现均无。

于是他们便向两边巡视过来,这时尚巧燕的芳心可是乱极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丁罗曼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即便是一条鱼,在水里呆了这么久,也会偶尔跳上水面吐几个泡泡,何况是一个人?一直到暮色渐浓,小船上了灯,仍然不见丁罗曼形迹。

尚巧燕已经急得泪流满面,划船的舟子,唉声叹气的,劝慰着她,要她回去休息,明天天亮再找人来打捞尸体。

尚巧燕料不到丁罗曼会如此死去,她芳心大乱,只是不住的啼泣,好几次要亲自下水寻找,都被舟子拼命的拦住了,渐渐的,水面上只剩下两条船,尚巧燕已经绝望了,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突然发生的事,使她方寸大乱,只是流着泪,低声的呼喊着丁罗曼的名字。

就在她肝肠寸断的当儿,突听一阵水声,水花翻处,一个黑黑的影子冒了上来。

尚巧燕一见之下,不禁惊喜欲狂,扑到了船头,叫道:“丁罗曼!你……啊!罗曼!”

划船的舟子像是见了鬼似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跟前发生的事,丁罗曼露在水面上,他口中含了一条金红色的鱼,正是舟子所说的那条彩色的‘水神’。

丁罗曼双手按着船舷,跃了上来晃得小船一阵摇摆,他由口中取出了鱼,还未及说话,尚巧燕已经扑上来抱着他,哭个不停。

丁罗曼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推开,奇道:“作什么?你怎么了?”

尚巧燕拭着脸的泪水,哭道:“啦!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丁罗曼气得一瞪眼道:“去你的!你才死哩!”

他说着把手中的彩鱼晃了一下,笑着对划船的舟子说道:“你看!我一定要捉住它……天晚了,不容易找着它,费了我半天事,才在泥巴里找到它。”

划船的舟子睁大眼睛,说道:“我的天!你真是神仙!你怎么能在水底呆这么久?”

丁罗曼心中好笑,正要说时,突然想到师父的话,改口道:“我出来换了好多次气,你们没有看见呀?”

舟子摇着头奇道:“怪呀!我们没有一直在找你,怎么没有看见?”

那条彩色的鱼,仍然在丁罗曼手中跳动着,丁罗曼把它抛起老高,丢回水中,笑道:“去吧!我今天不想吃你。”

那条彩色的鱼,在空中翻起一片云彩落水而去。

他们很开心的在船上吃过了一顿味美可口的酒饭,天色非常晚了,小船才靠了岸,尚巧燕面有戚容,对丁罗曼说道“恩兄!我……我要去了。”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好的!你去吧!记住,以后不要叫我恩兄,叫我海儿好了。”

尚巧燕见丁罗曼满不在乎,没有一些惜别之情,心中难过得很,低声把‘海儿’念了几遍说道:“你的包袱还在马车上,不去拿吗?”

丁罗曼这才想了起来,点头道:“好的!划船的,你在这里等着。我还要坐船。”

舟子好不奇怪,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划船?”

丁罗曼已经上了岸,回头道:“今天我就睡在船上,你等着我。”

说着与尚巧燕一同回去,那辆黑色的马车,仍然停在树林里,丁罗曼取下了包袱,向尚巧燕说了声再见转身欲去。

尚巧燕哕住了他,满目含泪,低声说道:“海……海兄,你就这么走了?”

丁罗曼奇得很。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尚巧燕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垂首道:“我自幼孤苦,落人匪穴,不能自拔,我总希望,能够遇见一个拯救我的人……唉!这些话你既然听不进去,我就不说了。”

因为她发现说了一半,丁罗曼却在回头观望她像深怕那只小船开走似的。

尚巧燕冷静了一下,接着说道:“今日一别,或许永无再见之日,我尚巧燕脾气过刚,遇见你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别你之后,我又是‘红袖坛’的香主,那我们注定是对头人了。”

提起‘红袖坛’倒增加了丁罗曼的兴趣,他走上一步,对尚巧燕说道:“你功夫不错,应该行侠仗义,所以你要赶快离开‘红袖坛’,不然以后我打入‘红袖坛’,你就是死路一条。”

丁罗曼的话,使尚巧燕打了一个冷颤,她简直摸不清丁罗曼的情形,有时单纯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有时又冷酷得像是个行道数十年的老江湖。

丁罗曼见她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我出来就是行侠仗义,所以谁作坏事,我就要杀谁,你以后要小心了!”

说完这句话,丁罗曼转身而去,留下了惊愕,痛苦交集的尚巧燕,良久她才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天啊!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丁罗曼离开了尚巧燕,由于没有人在他身旁,所以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很快的回到河边。

当他到达河边时,听见一阵马蹄声,想是尚巧燕走了,丁罗曼向远处望了一下,只见一片灰暗,他自语道:“一个人,一个红袖坛的女人,下次碰见就不饶她了!”

虽然他对尚巧燕没有一丝爱意,可是仍然有一个深刻的印象,留在他的心中。

划船的舟子还在等着,见丁罗曼回来,赶上道:“少爷!我看你就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起来游河那才有意思。”

丁罗曼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喜欢晚上……你看!别人不在游玩吗?”

划船的舟子,顺着丁罗曼的手势望去,黑夜之中,虽然还有一只燃着灯的小船,在河心缓缓的划动着。

他奇怪的摸着头,说道:“唉!怪了!今天怎么有人夜游呢?”

由于划船的有老婆孩子,所以说什么也不肯与丁罗曼同船过夜,丁罗曼只好按他所算的船钱先给了他,独自操着舟,向河心飘去。

这时可凉爽极了,虽不如海岛寒凉,可是微风可人,恰到好处,丁罗曼心中乐得不得了。他靠在船尾,稍微看着舵,一任小船自由飘荡,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天性总是禁不住会低声歌唱的。

丁罗曼不会唱歌,可是由于情绪的促动,他自然拖长了声音,背诵着海先生所都授的诗义他觉得很是舒适。

对面的小船,渐渐的接近,丁罗曼耳个听见一阵低沉的歌声,很是悦耳。等到两下相隔两三丈时,对面船头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叫:“海儿!我知道你会来的。”

丁罗曼一惊,站起来望时,对而船头风灯之下,站着个长身英俊的育年。

丁罗曼不禁大喜,叫道:“啊!石川,你真的在这里!”

杜石川一身黑衣,临风而立,风度翩翩,他伸过了一双长长的竹竿,让丁罗曼捉在手中,把两只小船拉在一起,他又取了一根很粗的绳子,把两只船捆上,这才跨到丁罗曼船上来。

丁罗曼问道:“石川,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杜石川微微含笑,神采如昔,笑道:“你自己,夜不回来,还来怪我,我是有点小事办看你睡得香甜,没有叫你。”

丁罗曼暗想:“尚巧燕的话真不错,她怎么知道石川一定在‘二女河’划船呢?”

丁罗曼想到这里,又听杜石川说道:“找到唐山,为的是找两匹马,现在已经找到了,明天我们动身,就可以骑马去。

丁罗曼很高兴,因为他这一生没有骑过马。

杜石川上下望了他几眼一笑道:“你现在真不错了,初入江湖。就知道驾舟夜游,并且连杀两员‘红袖坛’中大将,真是威风不小。”

丁罗曼很是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杀了‘红袖坛’的人?”

杜石川笑笑,说道:“别的事我不知道,杀人的事却逃不过我。”

这时两只小船已然飘向远岸,停泊在微波荡漾之中,杜石川很舒适的靠在椅子上,丁罗曼则坐在船板上。

丁罗曼才要把自己杀人的经过告诉杜石川,突然想到单青鹤与他有仇,便忍耐了下来。

杜石川两眼望着黑暗的远天,问道:“刚才与你同船的那女人是谁?”

丁罗曼一怔,笑道:“奇怪!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杜石川很神秘的笑了笑。说道:“那女人长得真不错,你怎么认识的?”

丁罗曼略为思忖,说道:“她叫尚巧燕,人家叫她,红袖坛的香主。”

杜石川啊了一声,说道:“红袖坛的香主,海儿,你可要记住,我们的师训,与她们的行径是违背的啊!”

丁罗曼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下次遇见她,我就要杀死她。”

杜石川被丁罗曼说得大笑起来,说道:“如此美貌的女子,你忍心杀她?”

丁罗曼憨然的摇着头道:“我不喜欢她!不要说她,师父说不论谁作了坏事,都要杀。”

丁罗曼的话,使得杜石川脸上神色一变,他额头上那块红色的印痕,看得更明显了。

但是很快的又恢复正常,他双目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丁罗曼,丁罗曼便把自己与尚巧燕相认之事,以及黑夜之中,尚巧燕险遭强暴之事,也告诉了杜石川。杜石川非常注意的听着,脸上不时变幻着表情,可是丁罗曼都没有注意到。

杜石川听完了话,笑了笑,说道:“啊!这尚巧燕在江湖浪名四播,想不到会对你固守贞节,这也是奇怪的事,哈哈……”

一面说着,他轻狂的笑了起来。一面观察丁罗曼的表情,可是丁罗曼却是一些反应没有。因为他对尚巧燕根本没有丝毫感情,所以无论杜石川是善意的玩笑,或是恶意的讽刺,都没有作用的。

他们又谈了些别的事情,当晚丁罗曼与杜石川同卧一船。

杜石川似乎有很大心事,他双目注视着丁罗曼。“海儿,你可曾与女性接触过?”

这个话题。对于任何一个发育中的男孩子,都是一种诱惑,可是对于丁罗曼则不然,因为他虽然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可是总还遥远得很,因为对于这一方面的经验,他一些也没有。

丁罗曼快睡着了,闻言含糊说道:“没有,你呢?”

杜石川把耳朵凑在丁罗曼的耳朵上说了起来,良久,丁罗曼睡意全消,猛然翻身坐起,问道:“真的?真有这种事?”

杜石川在他肩头上打了一掌,笑着道:“傻兄弟我还会骗你么?”

丁罗曼两眉微皱,不停的思索着,显然杜石川的话,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兴趣。

杜石川又低声的说道:“海儿!这是人伦大道你可不要小视了!师父以前不是说道,将来要你成亲吗?你不懂这种事,将来怎么成亲呢?”

丁罗曼细想他的话,再想到那天晚上,尚巧燕赤体相偎自己所产生一种不可解的反应,立时产生了一种神秘、兴奋而又羞涩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害羞’的感觉,红着脸,把自己那天的生理反应告诉了杜石川。杜石川的声音立时放得更低,谈个没完。

他所以灌输这种知识给丁罗曼。到底是什么企图,我们不久就会明白了。

这天晚上,就这么平静的渡过,丁罗曼作了一连串的美梦。

翌日,他们跨下两匹骏马,风掣电驰般驶去。丁罗曼虽然是初次骑马,可是他有着一身超绝的功夫,所以不久也习惯了。

他们这一路,是由‘二女河’赶往玉田,路程没有多少,可是两人的速度却是快得惊人,这一路,杜石川的话题,一直不离昨夜所谈,直到丁罗曼不耐烦了,杜石川才知趣的停了下来。

午后时分,他们已经到了玉田,在杜石川的领路下,就投宿在一座名叫‘达古’的和尚庙。

这座古庙的范围倒是不小,占地颇大,只是和尚不多,伞庙不过十几个,都是四旬以上,只有两个小和尚,好在庙中香火不盛,所以他们不但不见忙碌,反有清闲之感。

丁罗曼不知杜石川为何不投旅店,而投入这座古庙,不过当他看到一片森林,比外面凉快多了,也就很满意了。

晚饭后杜石川与一个四旬左右的和尚下棋,丁罗曼看了两局,便在后院散步。

他沿着一条修筑得很整齐的花径,来回的散步,突然暗处传来一冷涩的口音道:“孩子你千万不可逞强,我的脾气很坏,你不要激怒我。”

丁罗曼听这说话的声音很熟,略一思忖,不禁一阵心跳,忖道:“糟了!我的对头来了!”

原来这人的声音,正是在海岛救上的慕云道姑的声音。

丁罗曼已经遭遇了好些高手,都能以压倒的优势取胜,可是独自败在这个道姑的手中,所以对她有戒心,紧紧的站在那里。

他正在惊愕之际,突觉眼前黄影一闪,果然是慕云道姑,向西而去。

丁罗曼见她没有发现自己,本想任她自出。可是双目一闪,看见她手中所挟的人,正是那多灾多难的单青鹤,不中自主的一惊,叫道:“观主,请留步!”

慕云道姑惊诧回过了头,发现是丁罗曼时,她脸上有一种惊诧之色。她顺手把单青鹤放在地上,慢慢走到丁罗曼面前含笑道:“海儿!你怎么会在此?”虽然她语态亲切,可是丁罗曼对她仍然畏惧。

单青鹤似乎已经点了“软穴,瘫痪在地上,只合一双眼睛还在活动,惊喜交集的望着丁罗曼。

丁罗曼望了单青鹤一阵,心中很难受,对慕云道姑说道:“你为什么伤他?你好像专门打年青人。”

慕云道姑奇怪的望了他一眼,问道:“你认识他么?”

丁罗曼挺挺胸,说道:“我认识!我们还是兄弟!”

慕云道姑更加惊奇了,说道:“啊!你们竞是结拜兄弟,看你样子,莫非要管这个闲事?”

丁罗曼虽然明知不是慕云道姑对手,可是怪得很,他对单青鹤的感情特深,所以硬邦邦的说道:“你是出家人,为什么老是出手伤人?”

道姑脸上掠过一个轻蔑的笑容,说道:“我是出家人,从小开杀戒,养大了你们的胆,你们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

丁罗曼丝毫不惧,挺身道:“你上次打伤了我,我也不计较,这次请你把单青鹤放掉。”

道姑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静静听他说完了后,冷冷说道:“我一向对你们年青人最宽容,尤其是你被我伤过一次,我实在不原意再伤你、你赶快去吧,我对单青鹤亦无恶意,只不过是问他几句话!”

道姑说完,挟起了单青鹤,身形一晃,已然出去了十余人。

丁罗曼除了海先生以外,就没有见过这么高功夫的人,心中骇然。可是眼看着单青鹤落入她手中。又放心不下,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

当道姑第二次起身时,丁罗曼以极快的身法,挡在了她的面前。

道姑面色一沉,喝声道:“孩子,你要作什么?”

丁罗曼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请你放人!我与他是兄弟。”

道姑微微含笑,道:“我喜欢的就是你这分傻劲和胆识,好,你随我来。”在这里惊动了和尚们,又是麻烦。”

丁罗曼听她的语气,分明是要与自己动手,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有点头道:“好的!我随你去。”单青鹤则用着感激的而又焦急的日光,望着丁罗曼。可怜他竟说不出话来。

丁罗曼了解他的心意,笑道:“没关系!我出来就是行侠仗义的。”

“行侠仗义”这四个字,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所以每当与人动手之时,便用这四个字来鼓励自己。

慕云道姑点点头,对丁罗曼说道:“孩子,我们这边来。”于是她挟着单青鹤先行,丁罗曼紧追于后,不一时便到了山岗。

道姑先把单青鹤放在一旁,指着数十丈外的一片空地道到那边去,我要好好试试你的功力!”

丁罗曼一言不发,随着道姑而去。

单青鹤睡在草地上,心中又羞又愧,暗恨自己功夫太差。又怕丁罗曼吃亏,偏是这道姑的点穴手法过于厉害、任他连用玄功,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他正在焦急之际,突觉一阵轻风扑面,心方一惊,灰蒙蒙的夜色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年青人。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红鹤杜石川。

杜石川微微一笑,说:“有缘!有缘!我们两只鹤又碰面!青鹤兄,你好大的雅兴,在这里欣赏夜景,倒是个好所在。”

单青鹤不能动又不能言,只得由他奚落,气得浑身发抖。

只能由鼻中发出些“哼!”声音来。

杜石川向远处张望一下,丁罗曼与道姑已然动上了手,他立时赶了回来,蹲在单青鹤身旁,说道:“青鹤兄!我们不耽误时间,你可肯与我合作?”

单青鹤悍然的摇着头,并已用着极端卑视的目光,望着杜石川。

杜石川继续道:“我上次追丁老追丢了,令尊下落不明,不过我知道丁老也中了令尊的计,人头其实在你身上,你如肯取出,我们共享,有说不尽的好处……。”

杜石川的话说到这里,发觉单青鹤的目光,似要冒出火来,不禁停了一下道:“你太固执,道姑或丁罗曼回来以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杀你而去。”

说到这里,他二指轻轻在单青鹤腰上一点,单青鹤浑身颤抖,头上也冒了汗,可是却一声不发。

那边丁罗曼与道姑以闪电的速度,已经动手了十余招,丁罗曼为了隐瞒师门,所以最得意的功夫,始终没有用出来。

因为海先生是他一生最敬爱的人,所以他的话丁罗曼永远不会违背。

道姑这次动手,又有上次不同,她双脚一站,纹风不动,任丁罗曼招式如何猛烈出奇,都被他轻轻一挥就解开了。

第十五招时,丁罗曼方以“迅雷手”的功夫,攻向道姑胁下时,突觉手腕一凉,不知道道姑用的什么手法,竟把他的手腕抓住。

道姑长眉一丛,正要连环进招,丁罗曼也要以奇功相拒时,道姑突然松开了手,脸色大变,一连退后了好几步,说道:“你……你手戴何物?”

丁罗曼很奇怪,低头看时,原来是那块链牌。

他想起海先生曾叫自己藏来,不可佩戴,昨夜掉落地下。顺手戴上,不料果然立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他举起了手。说道:“一块链牌。”

道姑面色一变,她一垫脚,山然飞出十余丈外,口中说道:“单青鹤交给你,不久我寻你一谈。”

丁罗曼弄得莫名其妙,望着她的背影飞快。心中诧异已极。

他思忖了一下,把手牌取下,放入怀中,忖道:“还是听师父的话,不要戴在手上的好。”

丁罗曼匆匆向回进去,才走出了数丈,突听单青鹤远远发出痛的呻吟,和另一人的低声谈话声,丁罗曼心中一动,立时绕道走了过去,以极高的轻功。赴到近前,见竟是杜石川以阴毒的手法在逼供。

丁罗曼心中大怒,摄步走到五公尺左右,听得杜石川低声道:“你好硬的骨头,人头到底……杜石川说到这里,回头发现了丁罗曼,不禁大为吃惊,徉笑着走过来,说道:“道姑呢?”

他话未说完,“拍”的一声大响,已中了丁罗曼一掌,打得他满口流血!

杜石川万万没有料得,丁罗曼一言不发,举掌就打,一时间避不及,“叭”的一声大响,丁罗曼一掌,整整的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掌丁罗曼虽未用真功,但他天生神力,这一掌打得杜石川口吐鲜血,连牙都几乎脱落。杜石川面色大变。双掌如电,握住了丁罗曼的膀子,厉声喝道“你……你敢打我?”

由于他满嘴流血,所以这句话讲得含糊不清,丁罗曼见他被自己打成这样,心中也有些懊悔怔怔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杜石川面有杀气,双目圆瞪,可是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紧握着丁罗曼的那一双手掌,不住的微微颤抖。

但是,慢慢的,他高耸着一双剑眉,又放了下来,松开了双手,由身上取出了一块白布,然后把脸上的血迹拭干净。

丁罗曼微含歉意望着他,说不出话来。杜石川拭净了嘴上的血迹,转身向在地上的单青鹤望了一眼,默默而去。

丁罗曼愕然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老远,这才追上了几步,问道:“石川,你到那里去?”

杜石川缓缓的转过了身子,他脸上怒气已经全消,居然还挂着一丝笑容,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去逛逛,回头见。”

说完又继续走去,丁罗曼见他毫不发怒,心中越发过意不去,想道:“我真是太暴躁了!

直到杜石川的背影消失,他才回过了身子,单青鹤的一双眼睛射出了一片感激和惊奇之色,丁罗曼扶起了他,知道他中了道姑的点穴,情形与自己上次相同,由于海先生医术神奇,丁罗曼平日不但练武,也习医术。所以他略一察看,便在单青鹤背上击了一掌,并在他胸腹按抚一阵,单青鹤这才悠然吐出了一口长气。

丁罗曼解了他的穴道,坐在他身旁问道:“青鹤,你怎么会与道姑动手的?”

单青鹤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一还不是为了那颗人头,这个道姑,就与你在荒岛上所见的人一样。”

丁罗曼想到,那颗人头还被自己藏在小岛上,由于这本是单家的东西,差一点要告诉他,可是想到单河舟不传单青鹤,必然有些缘故,所以忍了下来。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找到你父亲么?

单青鹤双目含泪,摇头道:“在荒岛时,他已血染衣衫,现在料已遇害,只是那颗人头,老父并未带出,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丁罗曼想起自己拣获人头之事,心中很是奇怪,问道:“你父亲为什么不把人头交给你呢?”

单青鹤又是一声长叹,说道:“我武功太差,父亲曾说,人头是,如果交我保管,必有杀身之祸,如果人头不在我身旁,虽然江湖群魔,纷纷相争,可是不见人头,却无人杀我,因为他们都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人头下落,其实……。”

丁罗曼这才有些明白,耳旁又听单青鹤叹息道:“唉!只怨我武功太差,自入江湖以来,除了些么魔小丑外,简直可以说每战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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