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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孤岛屡有奇客来

而少年的棋势,如天兵下降,四方陷阵,杀气腾腾,虽然上钩,但奇兵又至,化危为安,二人一动一静,打得好不激烈,丁罗曼亦有棋癖,看得入了神,已经忘了这两个人的存在了。

又过一阵,老人仰起了头,微叹了一声道:“石川,你怎么知道曼姑棋艺高深?”

杜石川微微一笑道:“丁老,小侄初次拜访,就被你杀得惨败,幸巧曼姑在旁指点,才得转危为安,莫非你忘了么?”

老人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一若论棋中高手,不过是曼姑与我了。”

老人说到这里,神情甚是黯然,似乎回忆到什么痛事,杜石川他不再提曼姑之事。

他们对奕了一阵,杜石川忽然说道:“丁老,你猜他们一定会来么?”

老人冷笑了两声,眼睛向辽阔的海面飘了一眼,说道:“那是他们性命交关的事,我想定会来的。”

丁罗曼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人,可是目光也随着老人飘向海面,他发现附近停泊着一条小船已经收了帆,想是老人和这个少年乘来的。

丁罗曼心中实在诧异,他生长这个小岛,垂二十年,除海先生以外,就是被风浪打来的凤西和道姑,此外从没有来过。

就是沿海作业的渔民,也都是远远避开这个小岛,这时怎么会突然来了一老一少,在此下棋并且听他们的口气还有人来。

丁罗曼本想去问个明白,可是由于上次吃了道姑的亏,所以不敢冒然行事,仍然躲在树后偷看杜石川用手摸了摸他头上的红印,问道:“丁老,这个小岛树木茂盛,倒是一片胜土,怎么会没有人居住呢?”

姓丁的老人闻言淡淡一笑,说道:“数百年前,相传这里出进妖魔,所以沿海的居民,都不敢驶近……到了二十年前,有些大胆的居民,以为时间过久了,所以结伴来此探视,不料都是昏迷着被送回岸上,再加上五年前,此处又出了水怪,所以更无人敢来了。”

姓杜的少年微笑着,在左角按下一子,说道:“鬼怪之事,我从不置信,不过渔民昏晕,又被送回原地,此事就颇值玩味。丁老人用手摸着银白的长须,接道:“依你看是怎么回事呢?”

杜石川不经思索脱口说道:“依我看,定有高人在此潜修,不愿渔民打扰,所以才点了穴道,把他们送回去,否则,哪有妖怪伤了人,还管送回去的道理?”

老人连连的点头,说道:“你的说法一点也不错,我想当初隐居此处之人,不是潜修一种绝世奇功,就是炼一种续命神丹,你没见此地到处草药,有很多非常名贵的,少时事情结束后,我还带些回去呢。”

丁罗曼听二人谈话,倒也听得有趣,忖道:“我在这里二十年,从来也没有见过妖怪呀。”

他才想到这里,又听杜石川说道:“至于说五年前,所出水怪之事,倒令人费解。”

老人接口道:“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深信不疑,现在事隔五年,不知他们所谓的水怪,是否还存在,这次来此时间有限,我倒希望有缘一会呢。

丁罗曼听他们谈话,心中好笑,忖道:“你们还不知道,水怪就是我!就因为我是水怪才把师父引了来,教我武艺呢。”

丁罗曼见老人慈眉善目,杜石川更是少年英俊,立生爱慕之心,便想出去与他们交谈。可是他见这老少二人,虽然身穿朴素,可是净洁如洗,黑鞋白袜,一尘不染。他又看了看自己,全身只穿着一条短裤,黑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出了柔和的光彩。

丁罗曼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忖道:“我先回去穿好了衣服再来,不然他们会笑我是野人……就像凤西一样。”

丁罗曼想到这里,立时回身而去,来到洞中,取出了一件黑色丝织的儒衣……和一双薄底靴,这些都是海先生为他置办的。

丁罗曼费了工夫,一边擦汗一边穿衣,总算穿好了,他并且戴上了一顶儒帽,这才出洞而来。

盛装之后的丁罗曼,除了面膛较黑以外。看来倒是风度翩翩,俊秀已极,由于他身材健美,所以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更增英飒之气,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丁罗曼穿好了衣服,虽然有些别扭,可是丝织的衣料,滑滑的贴在身上,微风吹动时,倒也轻快舒适。

他像个孩子似的,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一摆三摇的向后岛赶去。

不一会功夫,来到了原先的地方,放目看去,只见除了那老一少,又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也是一老一少,看相貌长得非常相像,似是父子,正在与先前二人谈话。

丁罗曼停下脚步,便听那姓丁的人道:“贤父子果然来了,我们在此已等了三个时辰。”

那另一老人,生得甚是高大,一张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眉目之间,隐含忧悒。

这时便听那老人说道:“我单河舟一向守信,此次有你二人出头,我越发不敢爽约,特地带了小犬青鹤前来,想不到来晤群丑,倒先遇奇人,倒是我父子之福了。”

丁老人笑吟吟的,搓着两手,若无其事的说道:“河舟兄太客气啦,你明知道咱们这一面是非见不可,此外绝无人迹,我们在此谈话你看方便么?”

单河舟双目微转,勉强带出一点笑容,说道:“蓬莱仙岛,风光绝佳,丁老果然好眼光。”

单河舟说到这里,指着身后的少年道:“这是小犬青鹤,今年也二十一岁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对单青鹤道:“这位就是为父时常与你谈起的了……”

他才说到这里,姓丁的老人突然接口道:“自从我年老之后,就取“老”字为名,所以你就叫我丁老好了。”

单青鹤上前个步,向丁老躬身一礼,叫道:“丁老伯,侄儿青鹤有礼。”

丁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单河舟说道:“令郎英姿飒爽,人愧人中龙风,想必已经得到你全部真传了?”

单河舟却不答他的话,指着那面有红印的少年,对单青鹤说道:“鹤儿,这就是你时常响往的“红鹤”杜石川少侠,你门既有同名之雅,倒应当亲热一下。”

单青鹤又向杜石川拱了一下手,说道:“杜兄神技天成,小弟久仰大名了。”

杜石川微微答礼,笑道:“我号叫红鹤,今日得遇青鹤兄,却是缘分,以后倒要亲近亲近。”

他们又互相客套了几句。丁罗曼弄得莫明奇妙,他不了解这些人见了面,为什么会说这么多废话?

这时又听姓丁的老人说道:“船中备有美酒,可愿一饮?”

单河舟摇了摇头,说道:“丁兄有何见教,但请明示,那些么魔小丑,还在等我去了结呢!”

丁老微微一笑,用手摸着银须,说道:“既是单兄去意甚速,我就不再耽误时间,我约你来此,用意至为明显,莫非一定要我明讲么?”

单河舟闻言,面色微变,但他仍然沉着说道:“丁兄,不是我矫柔做作,我实在不知你用意,不要耽误时间,还是你说出来吧!”

在单河舟说话时,单青鹤的剑眉不停的皱着,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

丁老人闻言抚掌大笑,说道:“哈哈……单兄真是快人快语,合我心意,我约兄来此,只是暂借人头一用,不知使得否?”

丁罗曼闻言吓了一跳,忖道:“这老人说话真怪,人头怎么可借?”

单河舟闻言面色惨变,冷笑一声道:“哼哼!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以为的是人头,须知这颗人头是我祖上所传,我死后传于我子,我子传孙,世代相传下去,绝不容落于外人之手。”

那杜石川向前一步,插口道:“单老!容我说几句放肆的话,那人头虽是你祖上相传,蕴有绝世奇技,可是你已拥有数十年,犹未能参透丝毫,须知无此缘份,何不取出我们一同参悟?”

单河舟勃然变色,啐了一口道:“呸!黄口小儿,居然也存心不轨,你也太小看我单河舟了么!”

杜石川傲然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单老英雄是不肯取出了!”

单河舟面色铁青,面有汗珠,叱道:“自然不会取出了。”

杜石川又紧接着说道:“那么这千古至宝,就如同废物般,被你单家保管着,难道你就不怕惹来奇祸么?”

单河舟一声怒喝,说道:“住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单家是不怕任何欺侮的。”

杜石川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丝脆笑,说道:“好!好!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他说着退向一旁,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

姓丁的老人,又接着说道:“河舟兄,我们确是一番好心,绝无冒犯之意,你如肯将人头取出,我们将助你驱退群魔,彼此有益,你何乐而不为?”

单河舟已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丁老,颤声道:“驱退群魔?……你就是一魔。”

此言一出,丁老人白眉忽的扬了起来,单青鹤似乎不愿闹僵,赶上一步,拱手道:“丁老!非我父子不通人情,实是祖上所传之物,万难示人,丁老武林前辈,料不至强人所难,尚请放过此物,如果别有所求,小侄斗胆可代家父答允。”

丁老悍然的摇摇头,说道:“除人头外别无所求。”

他说出了这几句话,单青鹤也不禁气得脸上变色,愕然无语。

单河舟早忍不住了,怒喝道:“与虎谋皮,还谈得出什么结果来?鹤儿,你且退下。”

丁老人面色冷峻,沉声道:“老单,你的意思是非动手不可么?”

单河舟面如沉铁,点头道:“我虽知不是你的对于,但却愿与你一拚。”

单青鹤却不住的皱眉,低声对单河舟道:“爹爹,你老人家……“

他话未说完,单河舟已是怒喝一声道:“住口!你若胆怯,便不是我单家子孙,海边有舟,自可离去!”

单青鹤吓得不敢说话,一双剑眉紧蹙,满脸的忧虑之色。

丁老人看见这情形,冷笑道:“好的!我们到别处谈去。”

单河舟仰起了头,昂然道:“已到荒岛,何畏生死?走吧!”

单青鹤又抢上一步,向丁老拱手道:“丁老,我已成人,家父已将人头传我,此事与家父无关,一切找我好了。”

单河舟气得怒骂道:“鹤儿!退下!”

那单青鹤对老人至孝,闻言无可奈何的退了下来。

丁老微微冷笑,对着单青鹤道:“小小年纪,勇气可嘉,可惜你父执迷不悟,自愿枉死,我也慈悲不得了。”

他说着转头对红脸少年道:“红鹤!这青鹤交给你,不要伤他性命。”

杜石川含笑道:“丁老放心,我倒要看看这只鹤有多少能耐?”

丁罗曼分不出善恶,可是他却感觉到,这姓丁的老人,及红脸少年,使人感觉到恐怖。

他心中忖道:“他们外表看来,都是慈眉善目,却不料这么恶毒,就好像那个道姑一样。”

丁罗曼想到这里时,便见丁、单两个老人,走道一排岩石,向后走去,渐渐消失了。

他本想去观战,可是这一对少年人更吸引他,所以他决定留在这里,忖道:“如果这个单青鹤不敌的话,我就出去帮他。”

丁罗曼打定主意之后,倚在树后,向外偷观。

杜石川一付骄狂,单青鹤则显得异常消沉,愁眉苦脸的,但又知无法避免,恨恨的望着杜石川。

红鹤杜石川,带着无比恣意的笑容,说道:“青鹤兄,事情真不顺利,弄得非动手不可,实在遗憾。”

单青鹤见他一付假慈悲,心中好不愤恨,接口道:“谁说不是,仁兄志在必得,小弟以死守,就算血溅荒岛,也在所不计。”

杜石川含笑自若,说道:“青鹤兄太言重了!……有!”

他一言甫毕,身如闪电,已然扑了过去丁罗曼不禁一惊,忖道:“好快的身法!”

他念头尚未转完,杜石川蒲扇大的掌,已然向单青鹤当头打到,有雷霆万钧之势。

单青鹤似乎有些紧张,慌忙退过七尺,可是杜石川身形如飞,追纵而至,二指如电,向单青鹤左乳下“幽门穴”便点。

单青鹤慌忙又向左闪去让开了杜石川的二指,形态却显得有些慌张,这时林后也传来呼呼掌风,想是那两个老人开始打起来。

丁罗曼细看这两个年青人的身手,杜石川固是武技惊人,单青鹤起落步之间,也是上乘身法,只是过于胆小,处处被动,所以施展不开。

丁罗曼很替他婉惜,因为以单青鹤的功力。与杜石川原是伯仲之间,不过缺乏自信慑于对方盛名之下,处处受制。

那红鹤杜石川武技果然非凡,他施展开来、恰如一只巨鹤,漫天飞舞。他的掌势尤为凌厉,每一掌出去,便带起了呼呼掌风,所触之处,风沙走石,极具声势。

单青鹤不住的闪躲极少回招,虽然有好几次,他可以进招制敌,但他都错过了。

丁罗曼暗暗着急,差一点叫出来,但转念想道:“或许他另有制胜之招,不要被我耽误了,师父常说我毛躁,我且沉着性子看下去。”

杜石川攻得急,单青鹤也让得巧,杠石川心中明白,暗忖:“这小子武功不在我以下,只是缺乏胆量,我可不能让他有缓招的机会。”

杜石川想到这里,掌如迅雷,身似飘风,霎那快了一倍,把单青鹤圈在中央。

单青鹤越发的惊慌了,他本来手脚就未展开,这时被圈在中内,只有以一身绝佳的小巧功夫左右闪躲。他同时还惦念着远处的老父,因为他深知父亲的武功,绝不是丁老的对手。

由于这种种的因素,单青鹤显得只有招架之力,无有还手之功,被杜石川的双掌,围在小圈子里团团打转。

丁罗曼又想去看两个老人争战,又不放心这里,弄得他心情不定,也忘记出手援助了。

十余招过后,单青鹤已然是满身大汗,喘息不已,杜石川却是越打越精神,并且不时的用言词戏辱。

单青鹤脸色涨红,却是一言不发,他似乎无心动手,一心全惦记在他爹爹身上。

丁罗曼见单青鹤情形越来越不对,正要出手援助,突听声惨厉的人吼,来自林后。

单青鹤的脸,立时变得霎白,杜石川也怔了一下,不过他手下未停,所以单青鹤好几次大叫着向林后扑去,都被他拦了回来。

接着便见一条灰影,闪电般的越到海边,正是丁老,他怀中抱着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单河舟。

他越上了小船,单掌劈断了绳索对杜石川大叫道:“石儿,小鹤交给你,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挥桨如飞,小船电也似的,向海中驶去。

杜石川初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扑向海边,去抢另一只小船,狂叫道:“丁老!你不可用心太私。”

丁老却是不理,小船像飞箭般,已然划出了数十丈,这老人的腕力也确实惊人了。

杜石川大急,抢上了小船,大叫道:“好狡猾的老儿,你让我分散他父子掌法,却独享人头啊!

这时单青鹤见老父重伤垂毙,早已心痛如剜,他不顾切,疯狂的扑上了小船,要去追丁老了。这两个少年,一个救父,一个夺宝,二人由小船上打到岸上。

这一次单青鹤可不易对付了,他沉雷般的掌力,一阵阵的向杜石川击到。

丁老的船已划出老远,他回过了头,叫道:“杜石川!对我老人家说话,不可如此无礼,你年青心贪,这不过给你个教训,下次就不这么客气了。”

杜石川气得跺脚大骂,急于追赶,可是单青鹤像一头疯虎一样,使得他寸步难移。

丁罗曼被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惊得呆痴了,这时才稍微恢复过来,忖道:“单青鹤要去救他的父亲,这个姓杜的不该拦。”

丁罗曼想到这里,立时由树后走了过来,说道:“姓杜的!你让姓单的走,他要去救他父亲好了。”

杜石川及单青鹤均料不到,这荒岛上,居然还有别人,一起惊诧的望着他。

丁罗曼慢慢的走来,粗声哑气的说道:“单兄弟!你快去救你父亲。”

他一言提醒单青鹤,向丁罗曼微一拱手,匆匆道:“仁兄恩情,小弟如若未死,必来答报的。”

他说完之后,身如闪电,落上了小船,杜石川大怒,喝道单青鹤,还有我哩!”

随着这声怒喝,他已闪电般的追去,当他才扑到岸边时,突感眼前一黑,丁罗曼刚才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单青鹤已然启开了小舟,如飞而去,杜石川大怒,喝道:“你是什么入?”

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暗暗吃惊,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英俊神武的年青人,同时丁罗曼刚才拦在他身前的动作,更是轻快得惊人。

丁罗曼见单青鹤去远了,心中很高兴,用着他特别低哑的声音说道:“他是青鹤,你是红鹤,我是黑鹤。”

杜石川因自己在江湖上名气极大,未把丁罗曼看在眼中,冷笑道:“好!既然他走脱了,这笔帐自然记在你的身上。”

丁罗曼摇了摇头,笑道:“什么帐不帐,你抢别人东西,真是没有道理。”

丁罗曼本不会什么骂人的话,可是想到这句话很顺口,便说了出来。

杜石川见到这荒岛上有人,实在很奇怪,因为他由丁罗曼口中得知叫做黑鹤,真是好没来由。

杜石川想着,仰天大笑道:“好!好!今日三鹤相遇,倒是一段佳话。”

丁罗曼见他没有动手之意,也就不出招笑道:“那边有很多大树,你可以砍下来,我帮你做船,然后赶快离开此地。”

他这几句话,倒把杜石川听得莫明其妙,弄不清丁罗曼心意到底如何。

他怔了一下,说道:“哼!你真好心,不过我要先看看你这只鹤身手如何?”

他说完此话,双掌猛出,贯足劲力,向丁罗曼前胸击来。

丁罗曼大怒,袖袍一拂,喝道:“你好不要脸。”

杜石川只觉一股绝大的劲力袭来,无防之下,一连被震退了三步。他虽然深沉成性,也不禁惊得面包大变,忖道:“啊!他居然有这么高的功力。”

刚才丁罗曼所施,乃是海先生所传的“铁袖功”,威力无比,杜石川大意之下,自然被他拂退。

丁罗曼拂退了他之后,微笑道:“你还要不要打?”

杜石川冷笑道:“你既然远涉重洋,来到荒岛,自然也是为人头而来,我们就结段善缘吧!”

丁罗曼听他说话,把自己也当作了岛外之人,当时也不深说,含笑而立,静等杜石川的动作。

杜石川不再说话,揉身进招。这一次他再不敢大意,把身绝技都使了出来。

丁罗曼觉着此人武技惊人,也尽力应付,于是这孤岛上被激得砂石飞扬,好不惊人,时间一长,杜石川无论招式内力都感相形见拙,不是这怪人的对手,心里惊怒到极点,他行道江湖以来会过不少成名露脸的人物,但少年的武功即是老一辈人物,也应对他另眼相看。

他是狂傲已惯的人,忖道:“不要说被他打败,就是打成平手,将来他到江湖中传扬,我的威名就要被他替代了。”

他双目暗转,生了歹念,忽的虚晃一招,飞出圈外。

丁罗曼也停下了手,问道:“你可是不敢打了?”

杜石川勉强作出一点笑容,说道:“你拳脚功夫不弱,可能在我以上,不过我水性颇好,你可敢与我水战?”

由于杜石川自幼生长洞庭湖畔,习得一身绝佳水性,欲把丁罗曼诱入海中淹死。他打了这个念头,自己往枉死城报到,他哪知道,这个少年奇人,从小在海中长大,与鱼虾无异。

丁罗曼听他也会游水,不禁颇为高兴。笑道:“你是不是说我们在海面打架?”

杜石川嘴角挂着诡笑,点头道:“不错!你可有胆量与我海中作战?”

丁罗曼连连的点着头,笑道:“好!好!我们到水里打。”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水性如何惊人,他只是高兴在水中打架。以往他时常在海底,与巨大鱼虾拚战,兴趣极高,他以为杜石川的水性,也像自己一样,这么打起来才过瘾呢。

丁罗曼说着立时把全身衣帽脱得精光,笑道:“你快脱衣服吧!”

杜石川不禁怔了起来,他不知道丁罗曼为何把全身衣服脱光,但他却惊佩丁罗曼钢铁般的身体,和健美的体态,是自己生平仅见。

他怔了一下,也脱去了鞋帽,露出了一身鲜红的劲装,甚是刺目,丁罗曼忖道:“难怪他叫红鹤。原来穿这么红的衣服?”

杜石川一笑道:“好了!我们下水吧!”

丁罗曼却奇怪了,问道:“你红衣服怎么不脱了?打湿了好难过。”

杜石川见丁罗曼说话怪异,犹如童言,又似不懂人事,怎么想也猜不出他是个什么人物,摇头道:“我就这样,走吧!”

他说罢此话,足尖微点,身如巧燕,一条红影,已然纵出了三丈多远,落入海中,他双臂微划了几次已然射出了一丈多远,回头道:“黑鹤兄,你可以下来了。”

丁罗曼见他水性不错,心中很是高兴,好像孩子玩水般由沙滩向海中跑去,边跑边叫:“来了!来了!”

他什么身法也没有,就这样跑入海中,缓缓游了过去。

杜石川见他这等架势,便放了心,忖道:“小子!你真是送死来了。”

然而真正谁送死?可怜他还在做着美梦呢!当丁罗曼快要游到他身前时,他突然潜了下去准备在水底施以攻击。

可是他潜下以后,寻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丁罗曼,心中诧异,升起海面,仍不见丁罗曼。他正在奇怪,突觉双足被人捉住,他不禁一笑,忖道:“你还来这一套?差远了!”

他一念未毕,身子已猛沉下去,睁开双目,只见丁罗曼正在拉自己的脚。杜石川弯过了身子以“虎掌”手法,去捉丁罗曼的肩膀。

可是丁罗曼一偏,他双手拉住了丁罗曼的膀子,正想以内力贴丁罗曼胸口,逼他吃水时,突觉丁罗曼身子奇滑,如同只巨鱼似的,由他手中滑脱,并且觉得背后一凉,他那套名贵的红色劲装,已被丁罗曼撕了一大块。

他一惊之下,再找丁罗曼时,已然没了踪影,连忙浮到海面,一片大海,仍是没有丁罗曼的影子。他心中很是奇怪,忖道:“莫非他换气的功夫如此高么?

他那里知道,丁罗曼在海中经年累月,只是水中的氧气已然足够,那里还用得着换气呢?他才想到这里,身子猛一沉,又被丁罗曼抓了下去,这一次他无防之下,差点没喝了一口水。只见丁罗曼赤裸的身子,拉着自己一条腿,便向深海游去,在海底,他的身手似比陆地上还要灵活.

至此杜石川也知道自己吃错了药,投到枉死城来了.

丁罗曼一路拖他,一路撕他的衣服,直撕得寸衣皆无,与丁罗曼一样。

杜石川又羞又愧,极力挣扎,却听丁罗曼笑道:“脱了衣服才舒服一些是不是?”

杜石川惊得面无人色,忖道:“我的天!他在海底也能谈笑。”

杜石川万料不到,丁罗曼有这么一身不让鱼虾的水性,自己才晓得入了鬼门关,吓得魂飞天外。他全身衣服,被丁罗曼撕光,使他在水中滚来滚去,好像一个大肉球似的,虽然他水性亦佳,时候一长,也不禁连喝了几口海水,急忙以内功逼出。他耳旁听得一阵阵的哑笑,心中惊恐已极,他怎么也料不到,人居然可以在水中谈话、大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杜石川有着一身超绝的武技,这时也完全失去了效用,因为丁罗曼不但水性高过他,就是武功也高过他数筹,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已昏死过去,丁罗曼见他一动不动,心中很诧异,忖道:“他会游水,怎么会淹死呢?”

想到这里,他怕杜石川有诈,双手夹着他的胸腹,用力一按,可怜已然失去了知觉的杜石川又被灌入了好几口海水。

丁罗曼见他确实不动,这才把他挟出海面,只见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倚在丁罗曼怀中,一动也动。

丁罗曼心中高兴得很,一只手贴在杜石川腹上,微微用力按,杜石川立时由口中,水箭似的喷出了海水。

丁罗曼按了好一阵,杜石川才有些苏醒起来,但是元气大伤,眼睛仍然睁不开,口中咿唔着发出了一些怪异的声音。

丁罗曼实在不了解,他既然可以在海中兴波逐浪,为什么现在又会被海浪吞没?

杜石川头在海面之上,大量的呼吸空气,加上他一身绝顶的内功,所以不一会的功夫,便苏醒过来。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见自己如个赤猴般,被丁罗曼戏弄,不禁急怒攻心,奋起余勇,大喝一声,蒲扇大的手掌,向丁罗曼面门打来。可是他掌还未递到,整个身子又被丁罗曼拖向海底,那消一刻工夫,又昏死过去。

丁罗曼再次浮出水面,一只手拖着杜石川的脚,在海面上打圈子,玩得甚是痛快,他正兴高采烈之际,突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海儿!你在作什么?那人是谁?”

丁罗曼抬头望时,只见岸边站着一个古稀老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一付渔人打扮。这人正是阔别已久的海先生,丁罗曼不禁大喜,丢下了手中的杜石川,便向岸边游来海先生远远的说道:“海儿!你身后何人?把他也带上来。”

丁罗曼这才想起了杜石川,回身抓住了他的足踝,像拖着条大鱼似的,向岸上游来。他翻上了岸,把杜石川丢向一边,声欢啸,就向海先生扑去。

海先生一晃闪开,作色道:“看你一身水。”

丁罗曼本是一片纯朴,见师父归来,高兴得忘了形,海先生一喝这才想了起来,但他还是拉着海先生的手,傻笑不已。

海先生望了杜石川一眼,然后对丁罗曼道:“快把衣服穿上,这么大了,实在不像样子。”

丁罗曼用手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匆匆穿好了衣服,笑道:“师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海先生唔了一声,答道:“我有些事耽误了,你功夫没有搁下吧?”

海先生说着,上下不住的打量,罗曼连忙接口道:“没有,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夫的。”

海先生点了点头,走向杜石川身前,低头看了一阵,皱眉道:“海儿,这是什么人?”

丁罗曼跳到老人身旁,笑道:“这个人姓杜,早上在这里打架,还要和我在水里打,现在淹死了。”

海先生脸上浮上一层惊诧之色,回头望了望大石上的棋盘,对丁罗曼道:“他还没有死,把他抱起来,我们回洞再说。”

海先生说着,走到大石之旁把棋子拿起,细看了看,然后堆在了棋盘上,一齐抛入了大海中。

丁罗曼对海先生的行动很感诧异,可是看他面色严肃,又不敢问,只得由地下托起了半死的杜石川,向前岛跑去。

海先生并没有跟他走,却在海边一带不住的察看,有时又向远海了望,一双白眉微扬,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丁罗曼回到洞中,把杜石川放在地上,望着他出神。

过了好一阵,海先生才回到洞中,丁罗曼问道:“师父,你到那里去了?”

海先生摇了摇头,答道:“我就在附近看看!自从我走了以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现在详细的告诉我。”

丁罗曼把救起凤西及道姑之事,详细的告诉了他,以及道姑打伤自己而走,凤西无故离岛,直到今晨发生的事。

海先生非常用心的听,并且迫问得非常详细,等丁罗曼全部说完之后,海先生立时陷入了沉思。他思忖着,自语道:“风西、慕云道姑、丁老……这些人都没有听说过呀!……倒是这个姓杜的,在江湖上有些小名。”

海先生说着,目光扫在了杜石川的身上,丁罗曼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杜石川仍然昏迷不醒,侧卧在石地上,他的身体,虽不如丁罗曼,但也健美强壮,头上的那块红印,在阳光下发出了光泽。

丁罗曼心中很高兴,忖道:“他在江湖上有名,却被我在海洋里打败了。”

海先生的目光,又转到了丁罗曼的脸上,丁罗曼发觉,他的目光冷涩而严峻,不禁吓了一跳,海先生沉声说道:“海儿!你忘了我平时告诉过你的话么?”

丁罗曼连忙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忘!”

海先生缓缓说道:“我告诉过你,武艺学成以后,不准随便与人动手,尤其在这个岛上,更不能显示功夫!”

丁罗曼连忙分辩道:“他要杀人!我才……”

丁罗曼话未说完,海先生已然叱道:“不必多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许与人动手,你要知道,你自己有一段不平凡的身世,你还没有完全习惯人类生活以前,绝不可使外人对你发生惊奇或疑窦,否则后果不甚设想,也许就毁灭了你天生的美质,和我数年教诲的苦心!”

丁罗曼虽然满肚子理,却是说不出来。

海先生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像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虽然我未亲眼得见,不过来的这四个人,必然都大有来头,这类事情往往都牵涉到江湖仇杀之类,我很不愿意,你还没人江湖,先惹了一身是非。”

丁罗曼不太了解海先生的话,也不知道江湖上的人是怎么相处的,只有不住的点点头。

海先生望了杜石川一眼,接着说道:“现在我把这个救活,一切事情由我安排,你不能乱说话,更不可说出我的姓海!”

丁罗曼点头答应,海先生缓缓站起,双手托起了杜石川,详细看了看,自语道:“此子倒也是一异才,不过碰上了海儿,难免他要吃亏了!”

海先生说着,回头对丁罗曼道:“海儿,你取一套干净衣服,随我来!”

海先生托着杜石川出洞而去,丁罗曼连忙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跟了出来,只见海先生大步向后岛走去。

丁罗曼追了上去,问道:“师父!我们到那里去?”

海先生回过了头,说道:“他由后岛来,还要他由后岛回去。”

丁罗曼不知师父要作什么,跟在他身后,纵跃如飞,不会的工夫,来到了先前的海滩上。

海先生把杜石川放在地上,成俯卧状,然后双掌在他腹背阵揉搓,大量的海水,便由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可怜杜石川这时已是第二次吐水等于洗了两次胃,他慢慢苏醒过来,暗自调息。

等他完全清醒时,海先生还在揉搓他的穴道,杜石川只当是丁罗曼,一阵急怒涌上心来,大喝道:“野贼!看你有多大功夫!”

说着他猛然翻起,双掌疾如闪电般,向海先生面门劈到,他几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量,掌力大得出奇。

丁曼罗吓了一跳,便要抢过来护师父,海先生若无其事,长袖微拂,像拂苍蝇似的,把杜石川扫出了一丈多远。

杜石川只觉一阵极大的潜力逼来,他一连退后了七八步,几乎摔倒在沙滩上,心中好不惊骇,忖道:“啊!这老人的功力太高了!”

霎时,怔怔的站在那里,双目紧盯着海先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海先生拂了拂身上的沙土,回过了头,用着与平常一样平静的声音说道:“海儿!把衣服给他,这样不像样子!”

杜石川这才想起自己赤身露体,他一向注重衣着,孤芳自赏,想到在海水中被丁罗曼戏弄,现在如同个光猴般,不禁羞怒到了极点,一张俊脸通红过耳。

丁罗曼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把衣服递给了他,笑道:“你快穿衣服吧!师父说,游完了水就要穿衣服!”

杜石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含羞带愧的接过了衣服,他素有洁癖,这时身上全是沙土,又有吐出的积物。

于是他匆匆走到海边,用海水洗了一阵,擦干了身子,这才穿上衣服,由于他身材与丁罗曼相若。所以衣服穿得非常合身。

在这一段过程中,海先生双目注定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句话也不说,丁罗曼好几次想说话,可是见海先生不发言,也只好忍了下来。

杜石川穿好了衣服,但一只脚仍是光着,显得非常不习惯,他缓缓的走到海先生身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海先生望了他一阵,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到这小岛来?”

杜石川天性高傲。虽然不愿回答,可是身临此境,无论水上陆上,都讨不了好,只得强忍住气,说道:“我姓杜,叫杜石川,到此岛来为的是会朋友,别无他事!”

他说话的神情,仍然狂傲得很,丁罗曼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虽然杜石川并非善类,但丁罗曼并不恨他,相反的,还很欣赏他的傲气。

海先生面上无愠无喜,点了点头,坐在大石上,说道:“近四年来,听说江湖上出了个少年奇人,号称“红鹤”,想必就是你了?”

杜石川点着头,昂然说道:“不错!就是在下!”

海先生又望了他一眼,似乎是自语道:“小小年纪,却生得身傲骨……坐下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杜石川虽然狂傲,可是老人的话,似有一种莫大的力量,使人不可抗拒,他坐在了海先生对面的一块大石上,说道:“有话快讲,我还要离开此地。”

海先生向汪洋大海望了一眼,说道:“此处无舟可渡,一百里内无岛可栖,你急于离去,如何去法。”

海先生的话,问得杜石川一怔,不料丁罗曼在旁接口道:“不要紧!他会游水!”

丁罗曼这句无心之语,说得杜石川面红如血,他根本不了解丁罗曼,只当他存心讽刺,不禁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我杜石川今日栽在你手中,来日方长,今日之辱,我定要洗雪!”

丁罗曼不太了解他的话,怔怔的望着他,海先生哼了声,接道:“现在且休谈复仇之事,你到此会晤朋友,到底是些什么人?”

杜石川悍然的摇着头道:“尽是些无名之辈,说出来你也未必知道!”

他说话的神情冷漠极了,但海先生一点也不愠怒,他的脸就像是夏天的晚上,没有一丝表情,海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再问你,这次我师徒来此采药,他既与你交手争战,也算是一段缘分,少时我驾舟送你一程!

这番话倒是出乎杜石川意料之外,他一双俊美的大眼睛,闪烁不定的望着海先生,猜不透这个老人是何用意。

海先生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现在去驾舟,你在此等候,与我徒儿谈谈!……你不必多疑,若要对你不利,休说是我,就我徒儿也足以使你葬身海底了!”

海先生说完这句话,缓缓而去,杜石川又羞又恨,把这件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深深的记在心中。

丁罗曼倒是急欲与杜石川结交,这时凑了过来,含笑道:红鹤!与你下棋的那个老人,他的功夫是不是很大?”

杜石川见丁罗曼一片真诚,对自己非常友善,好像忘了刚才的事,心中甚是诧异,忖道:“这一老一少一定有些古怪的事,我且问问他!”

杜石川想到这里,立时装出了笑容,说道:“不错!他的功夫很高,但是不如你!”

丁罗曼闻言高兴,他想不到老人的功夫,还会不如年青人,将信将疑,笑道:“真的呀,你骗人!”

杜石川方才是试探一句,见丁罗曼如此说,心中越发明白,暗忖:“看他样子,分明不懂人事,就算他没有在江湖上经历过,也不会这么幼稚呀?”

杜石川想着,坐在丁罗曼身前,佯笑道:“真的!我不骗你,你在江湖中没有会过他吗?”

丁罗曼摇了摇头,很遗憾的说道:“江湖在那里?我没有去过!”

杜石川听他的谈话,实在惊讶很得,问道:“你可是一直住在这个小岛上?”

丁罗曼才要点头,突然想起师父所说,不可向外人谈起本岛之事,连忙改成了摇头,说:“不!我们不住在这里……”

说到这里便见海先生划了扁舟来,丁罗曼赶了过来,低声道:“师父!你又要走!”

海先生低声说道:“我把他送上岸,就回来,至多不过一天!”

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全被杜石川听去,他本绝顶聪明,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嘴角不禁挂着一丝诡笑,忖道:“哼!你们既居于此地,难道还打听不出你们的来历?我杜石川今日之耻,也有报复之日了!”

杜石川想到这里,突见海先生一双凌厉的眸子,正在注视着自己,目光亮得出奇,不禁吓了一跳,耳旁已听海先生说道:“过来吧!孩子,莫非你还想在此岛常居不成?”

杜石川被他说得脸上微红,连忙向海边去了,一面强笑了几声,说道:“虽是蓬莱仙岛,可惜我凡夫俗子,却是不耐久居!

海先生紧接着说:“既是凡夫俗子,还是远离的好!”

这时杜石川已然走到船边,丁罗曼好似还有些不舍,一只俊美的大眼睛,不住的盼顾,好似既舍不得杜石川离去,又羡慕他能够离开小岛似的。

杜石川在海先生的催促下,上了小船,对丁罗曼拱手一笑道:“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丁罗曼也拱了拱手,说些惜别的话,海先生回头道:“在此候我,记住我刚才的话!”

说毕,他长桨在岩石微点,小舟已如箭般,射出一丈,海先生单桨翻飞,去得更快。丁罗曼不住的招手,像个孩子似的,不大会的工夫,他们便在海面消失了!

约莫三个时辰以外,塘沽口一带的海岸,已然入目,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海先生只是专心一意的划船,一句话也不说。

杜石川虽然问了不少问题,也谈些风景之类的话,可是海先生绝不接口,只是他一人自言自语弄得非常窘,所以杜石川干脆闭口不言了。

不过他心中却是敬佩已极,因为老人划船的速度太快了,快得是他生平仅见。

这时顺水而下,去势如箭,老人便收起了桨,回头望了杜石川一眼,说道:“孩子,你可知我师徒居住在何地?”

海先生好几个时辰下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不禁惊讶得很。

他双目微转之际,已然带笑说道:“贤师徒居住在那座仙山,我实不得而知!”

这时海先生已然转过了身子,与杜石川对面而坐、双目紧盯着他,半晌才说道:“哼!孩子在我面前可不准使诈!”

杜石川闻言面上微微一红,还未接口,突觉手臂一麻,右手脉门,己被海先生五指紧紧扣住了。

杜石川不禁大惊失色,霍然的站了起来,变色道:“你……你要作什么?”

海先生神色自若,缓缓的说道:“坐下来!不要把小船弄翻了,你虽通水性,也不一定能游到彼岸呢!”

杜石川惶惶不安的坐了下来海先生双目一直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些变化用着他一贯平静的声音说道:“不错!我与海儿就是住在沙垒田岛,你为何故作不知呢?”

杜石川料不到海先生自己先讲出来,闻言只是怔怔的望着他,无法接口。

海先生又接着说道:“你这人小小年纪,心机太深,在江湖上虽然侥幸享名终久未必是福的呢!”

海先生的话,说得杜石川一阵阵心跳不已,大声申辩着道:“海先生,我自入江湖,便是纵身相从,善恶不存于心,一切全凭天意,祸福更是不计了!”

海先生发出一两声低哑的笑声,说道:“你心中无有善恶,倒与我相同,刚才的话,你应牢记心中,将来或许有些转变……。

海先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关于我师徒隐居海岛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言论,否则即是大祸临头——你知道,我心中是无善恶的!”

杜石川因激愤的关系,脸色通红,叫道:“我非多舌之人,但从不受人迫胁,你若以武力相逼,我杜石川愿以颈试刃!”

海先生听了他的话,把手松开了,双目有惊诧之色,望了他几眼,点头道:“好的,我信得过你!……你以弱冠之年,在江湖中享有盛名,虽为可喜之事,但锋芒太露,总无好处,今后处世为人,要忠厚些,不可多疑起诈!你我道不相同,不过我委实爱你这分相貌和骨格,善自为之吧!”

海先生说完之后,再不说话,转身划船。海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裳和白发,苍老而有韵味。

杜石川惊愕的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忡忡,时想不透他话中的意思。

孤岛上的丁罗曼,这时又剩下孤身一人了。

这些年来他年龄越长,人事渐通,也越发向往一望无际的大陆了。

这些日子来,他时常感到孤独和寂寞,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先后有这么多老人奇人,撞上了这片乐土,又纷纷的离去,使他的心更混乱了。

他静坐海边,眺望远海,心思起伏不定,他把接触的人,想遍,他怀念凤西一虽然他们只是那么短暂的相处,但已在他心中,印下了深得不能再深的影子。

他推测凤西早已回到陆地了,心头怅怅,忖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到大陆上去呢?”

他又想到那个中年的美道姑,神奇的来临,神奇的离去。

至于今晨发生的事,更使他困扰他很讨厌那个丁老,一付诡诈和阴险,至于那个鲜血溅胸的单河舟,和奋舟而去的单青鹤,却使他怀念不已。

再想到红鹤杜石川,虽然他很不亲善,但丁罗曼仍非常渴望与他一起相处,至少,他是一个年青人。

丁罗曼坐在沙滩上痴想,不觉过了三个时辰,阵阵海鸟飞来,惊醒了他的幻想,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挥了挥身土的沙土,忖道:“师父今天大概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返身离去,当他走到一排小树时,目光接触一物,不禁停了下来,原来在一块大石之后,有着一个红色的圆形之物,在阳光之下,发出了光泽。

丁罗曼颇为诧异,立时赶了过去,细看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忖道:“啊!原来是一颗人头呀!”

这时,他想起了单河舟与丁老的谈话,忖道:“原来他们要抢的,就是这个人头呀!”

他匆匆的取了过来。仔细看时,原来并不是真的人头,是由细鱼皮作成,但是作得极佳,发毛俱备,栩栩如生。

这颗人头,是个女人头颅,全部漆成了肤色,但是细看之下,秀美绝伦,美目泛光,双珠如活,红唇皓齿,乌发束髻,美的出奇。

那颗人头,目光盯着丁罗曼,直似要说话一般,把丁罗曼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了下来。他目光又接触到一封信,原来单河舟父子,早知今日不易逃出群魔之手,来此藏人头来了。

丁罗曼匆匆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书致拾头人:此颗人头,乃我单家祖传,在江湖中屡生祸端,但此人头,经过本门历代研究,并无任何玄妙之处,殊不知江湖群雄,为何舍命相寻,惑甚!

今我父子避祸冀东,江湖群小,呼啸而去,其中不乏高手,自念无力相敌,故将人头暗置此岛,后人见之,请代为收存,苦干年后,交我单门子孙,则是我单家莫大恩人!

但保持人头者,务必守秘,虽父母亦不可言及,否则传闻开,自取杀身之祸也!

单河舟绝笔

丁罗曼详细的看了好几遍,忖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单河舟早知必死,暗将人头藏此,果然他死在丁老之手!”

可是他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忖道:“他为什么又把儿子带出来,不叫他儿子带着人头逃走呢?”

丁罗曼虽然满肚子疑云,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透是怎么回事,只好抱着人头,匆匆回到洞中。

他考虑了很久,决定尊重单河舟的遗嘱,不告诉海先生他捧着人头细看,越看越美,似乎比凤西和那道姑还美,她漆黑的眼珠,光华流动,嘴角微翘,几疑她要开口说话。

丁罗曼细细的欣赏这个珍贵的艺术品,由于它是一颗人头,不论再美,也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他慌忙的取过一块布,把人头包裹起来,放在了隐秘的地方,心中一直思索着这件神秘不可理解的事情。

这一次海先生回来,带有不少的食物,丁罗曼久食鱼类,初尝新味,顿觉美味无比,他一会的工夫,吞吃了一块锅饼块卤肉,及很多腌菜。

吃饭之后,不觉倒头睡去……。

翌晨,旭日东升,红霞满天,丁罗曼起身之后,见海先生尚未回来,一个人提着那柄大旗,出洞演练。

早晨空气足清新的,尤其是在海边,微风徐来,使人心肺焕然一新。这十余年来,丁罗曼每日观赏海日奇景,但是他却越看越爱,每当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感觉到小岛的可爱。

他在海边来回走了好几转,只觉精神充沛,心情爽快,当下抖开了龙旗,迎风发出了“忽噜噜”一声大响。

一旗在手,丁罗曼神态又自不同,只见他剑眉飞扬,星目闪威,一付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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