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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深宫隐隐

丁罗曼心中很是生气,杜石川更是愤怒,暗忖:“我随你而去,为的是尚巧燕的安危,你既然如此,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他没有立时发作出来,是因为有丁罗曼及单青鹤在旁,这时他已完全了解,他们对自己是一片诚心,当他们的面,只好暂时忍住。

只有尚巧燕面不改色,因为这早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同时她早已下了决心,到“红袖坛”中去受罚。她很平静的向白芷仙说道:“坛主不必为难,巧燕决定随坛主回坛受罚!”

白芷仙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尚香主能重坛规本座实感欣慰,请稍事收拾一下随我回店吧!”尚巧燕恭顺的答应一声,就好似白芷仙说出来的话,如同圣旨一般。

丁罗曼越想越气,对杜石川及单青鹤道:“我们走!”说着转身而去,但却被白芷仙一把拉住了袖子,嗔道:“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未说完了呢!”

丁罗曼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白芷仙含笑自若,说道:“你先不要急,听完了我的话再发脾气也不迟!”丁罗曼等听白芷仙如此口气,有些不太了解,于是又走了回来。

白芷仙对尚巧燕说道:“本座自从掌红袖坛以来,赏罚分明,所以坛下弟子虽受极刑,亦无怨言。不过,我刚才听到了单少侠的话,心中很是感动,现在是一个动乱的时代,西夷之国,随时可以进兵,朝廷无决心应战,形成盘散沙,形势非常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要起来效命,所以你们犯的过错,哪里还能追究?但刚才我这么说,只是看看你是否有受罚的诚意,你这种表现,已经足够了今晚你就住在此地,明晨到我居处会合,我们要快些赶回去,有很多事要办!”

白芷仙的话,使丁罗曼等有种过分的惊喜,尤其是丁罗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杜石川也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他塑了尚巧燕一眼,她的目光似乎缓和多了,使他欣喜若狂。于是,他们四人出了尚巧燕的房,回店而去。

小伙计还在门口等候,望见单青鹤出来,白了白眼,忖道:“怎么这么久?不定做些什么?”才说到这里,见丁罗曼,杜石川,白芷仙先后出来,吓了一跳,忖道:“啊!怎么这么多人?从那里进来的。”

丁罗曼等,已含笑出店而去,留下了小伙计独自发愣。

这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建筑得非常宏伟,在大厅的正前方,有一块石台,正中摆着一张紫色的方桌,两排摆有十几张椅子,现在都坐满了清一色的女人。

在右方则摆着三张华丽的大椅,这就是“红袖坛”三位香主的坐位,可是这时只有一个女人坐着,尚巧燕及另一个娇艳的女子,则站在一旁。

石台北面摆着数百张木椅,都坐满了女人,老少均有,她们穿着一色的黑衣,但每人都是两只鲜红的袖子,黑红相衬,整齐美观。

在众人的前一排,摆着三张椅子,坐着丁罗曼,单青鹤及杜石川。

他们是以客人的身份,在此旁观,这在“红袖坛”来讲,是多年来难得的事,所以引起了所有“红袖坛”弟子的惊奇,数百双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丁罗曼也好奇的观望她们,杜石川平静如水,只有单青鹤紧张得很,不敢与她们对目光。

这么多人,并且是女人,集聚在一起,鸦雀无声。

丁罗曼等三人,也只好尽量的放低了声音交谈着,他低声对二人道:“想不到芷仙还这么神气,有这么多人听她的命令,真不简单!”

杜石川含笑说道:“多少年来,我就想到“红袖坛’来拜访一下,想不到今天如愿了。”

单青鹤凑过了头,低声说:“不要说话,她们都在看!”

丁罗曼及杜石川被她们看的笑了起来。

杜石川笑着说道:“看你这么紧张,将来成了亲怎么办?”

单青鹤的脸立时红了起来,说道:“那还早得很呢!”

丁罗曼知道他的心事,笑道:“不早了,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快呢!”

三人正谈笑间,忽听一串清脆的铃声,响彻了整个的大厅。

立时,大厅内所有的人,一齐都站了起来,除了衣履声外,竟没有别的杂音。

丁罗曼等三人互望了一眼,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不料一位执事的姑娘,立时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坛主有谕,三位乃是客人,请不必站起。”

丁罗曼点了点头,笑道:“好的!多谢你啦!”说着与二人同时坐下,低声道:“这还象话,不然以后见了她还要站,那就不成话了。”

杜石川也笑着说道:“我们是沾了你的光,不然那有位坐?”

单青鹤则紧张的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不要说话!坛主要出来了!”

丁罗曼及杜石川听他的话,好似他自己也是“红袖坛”中的一分子似的。

这时铃声已竭,两个少女首先走出,正是在旅店看守杜石川的翠珠和绿文。

她们二人一出来,水波一般的四只眼睛,一齐盯在了单青鹤身上。

单青鹤又惊又喜,连忙把目光避开。心中不住乱跳,脸也红了,想道:“两个怎么办?”

这情形落在了丁罗曼眼中,心中越发明白,好笑不止,暗忖:“如果她们能够与青鹤成为亲属,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

不大一会儿,白芷仙盈盈的走了出来,丁罗曼三人看在眼中,暗暗喝采她如同是下凡的仙女一般,秀美雍容,高贵出尘,不愧是一坛之主,足以压倒群芳她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长衣,仍然有着两节红袖子,头上也戴了一顶金狐毛的皮帽,仪态万千,美艳绝伦。

白芷仙走到了木桌之旁,两旁的香主舵主以及坛下的众弟子,一齐行礼。

白芷仙如一个高贵的女王,双臂平伸,众人立时落座,可是尚巧燕及钱素梅,以及少数几个弟子,仍然垂臂静立,大概是戴罪之身吧!白芷仙目光向全场扫了一周,但是当她与丁罗曼的目光接触时,立时避开了。

因为丁罗曼满面戏谑的望着她笑,神态非常滑稽,也几乎把她逗笑了。

白芷仙心中暗忖:“他一片童心,真是没有办法!”红袖坛的弟子,一个个屏声静气,静候坛主的训示,非常严肃。

白芷仙由翠珠手中,接过了一把燃烧的香,插在了案上的香炉中,然后微张樱口,把火焰吹熄,立时漫出了大股的清烟。上香之后,白芷仙清晰的语声传了出来:“众位弟子!关于我这次召开紧急会议的目的,相信各位舵主,已经详细的告诉你们了。这可以说是本坛创立以来,最大的次变动,众位弟子一定依恋得很,可是这一次的变动,实在具有很大的意义。表面上看来,我们‘红袖坛’是解散了,可是事实上,我们参加了一个更大,更有意义的团体。救国救民,是我们全体同胞的天职,我们应先除外倭,然后才谈得到江湖上的不平事!所以我这次的决定,相信大家不会有别的意见吧?”白芷仙说到这里顿一下。

“红袖坛”中诸弟子,都被她的话深深的打动了,每一张面孔上都有一种义愤之色。

白芷仙在她们脸上看出了答案,心中很兴奋,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有一番真诚的爱国心,所以我要宣布解散‘红袖坛’,大家去为国出力!”

所有‘红袖坛’的弟子,都欢呼起来,这情景非常感人,丁罗曼等三人,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跃马杀敌!

白芷仙制止了众人的欢呼,接着说道:“在解散之前我们“红袖坛’还有一次大赦,以往犯错在罚的弟子,全部赦免,一同为国出力!”

到底是女人,全场又掀起了欢声,如同是大合唱,震耳欲聋,三个男士都皱起了眉头。

白芷仙再度制止了她们,目光射向钱素梅、尚巧燕,及一些站立的弟子身上,她的面容立时严肃起来,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场中的空气又变得紧张了,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白芷仙缓缓的说道:“近来,由于本座身体不好,诸弟子过于放荡,犯错无数!最使我痛心的是,居然有两位香主也是屡犯坛规,这实是本坛开创以来,未有的怪现象!我很惭愧,这种情形发生在我的严诫之后,使得我‘红袖坛’在江湖中蒙了羞耻,实在是我掌坛无方。”

白芷仙说到后来,意激愤得流下了眼泪,会场中一片沉寂,那些犯了过错的人,有的也是哭泣,发出了轻微的“唏哩,唏哩”的声音。

尚巧燕虽未落泪,但是面有愧色,看得出她在无限的悔恨之中。

白芷仙这时又接着说道:“我向诸长老请罪!至于犯罪的弟子,本欲严惩……”

白芷仙说到这里,微顿一下,丁罗曼等看时,尚巧燕钱素梅等人脸上,已经吓得变了色,心中暗暗惊诧,忖道:“芷仙倒真是有杀生之威啊!”

由于愤怒,白芷仙的脸上,罩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她继续说道:“可是,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所以我也不惩治你们,希望你们把握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为国家立功,也为你们自己创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白芷仙说完以后,众弟子一齐欢乎鼓掌非常激动尚巧燕等一批“戴罪”的弟子,则是羞愧,感激,都忍不住流下了泪。

接着,是各位香主及舵主的通报消息,决定了从军详细计划,由白芷仙率三堂香主先行。

在来到“红袖坛”第四天,丁罗曼与白芷仙就完婚了,在同时,杜石川也取得了尚巧燕的谅解,同时完成了婚姻大事。

这在“红袖坛”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事,数百个女孩子,都兴奋到了极点,上上下下忙得一团转,就好象为她们自己办喜事一样。

婚后,白芷仙及尚巧燕,带丁罗曼、杜石川到后坛去拜见长老。

所谓“长老”,实际上就是“红袖坛”中的头号人物年老之后,受坛中弟子的奉养,静度余年。

丁罗曼及杜石川,一共相见有十几人之多,都是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丁罗曼及杜石川,跟着白芷仙叫,这个“阿婆”,那个“阿姑”,直弄得头昏脑涨,那些老婆子的话又特别多,问东问西,直把二人弄得身疲力尽,才随着白芷仙辞别出来。

单青鹤虽然尚未能与翠珠及绿文结为连理,但他们已经在一起游玩了,三人相处得非常融洽,前途颇为乐观丁罗曼等,都为他们暗暗高兴。

婚后的第三天,丁罗曼真是幸福极了,白芷仙是那么的温柔和体贴,照顾着他的饮食,使他感觉到,婚姻真是人生幸福的源泉。

这三天以来,杜石川如同换了一个人,他深深的觉悟到,以往放荡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聊和可耻。

这天午后,丁罗曼又同白芷仙偎在一起,白芷仙笑骂道:“象你这么缠人,将来怎么为国家打仗啊!”

丁罗曼面上一红,笑道:“现在又不是打仗。芷仙,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到宫内去?”

白芷仙整理着头发,说道:“按照我们的计划,明天一定要动身,这两天门下弟子来报,说是反战派正在搜捕公主,所以我们路上要特别小心!”

丁罗曼皱着一双剑眉,说道:“他们如此急着劫公主去做甚?”

白芷仙气道:“你怎么还不懂?他们劫得公主之后,要逼皇上求和。”

丁罗曼怒气填胸,狠狠的拍着桌子道:“那怎么成?他们谁敢这样,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的呀!”

白芷仙笑道:“所幸公主在我们手中,谅他们不至得逞,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你也应该去看看她了!”

丁罗曼心中蓦然一动,久久遗忘了的凤西又浮现在眼前,他点头道:“是的!我应该去看看她!”

这时白芷仙已经走到门口,唤道:“绿文!绿文!”

绿文在远处答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见她匆忙的跑来。

白芷仙问道:“你跑到那去了?”绿文脸上红红的,嚅嚅着说道:“我在与单少侠谈天!”

白芷仙心中暗喜,但表面却不露出,说道:“翠珠是不是也在那里?”绿文红着脸,点头道:“是的……她也在那里。”

白芷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唔——你现在带丁少侠去谒见公主,然后再到我这来,我有话和你说。”

绿文连声的答应着,丁罗曼心中紧张起来,不知见了凤西说什么好,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成婚了,而他与凤西却有着永不分离的誓言。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芷仙,你与我一起去吧!”

白芷仙含笑摇头,说道:“芷仙明天就要动身,我还有好多事要分派,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她,一个人去有什么关系?”

丁罗曼被白芷仙说得脸上发红,点头道:“好的!我去下就来!”

说罢随绿文而去,白芷仙又把他叫了回来,说道:“海儿,现在你知道她贵为公主,不要再叫她名字,见了面要行臣子之礼,我们虽是草野人士,可是国家的法规还是要遵守的!”

丁罗曼茫然的答应一声,随绿文而去。

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后院走去,沉默了一阵,丁罗曼问道:“绿文,你可曾见过凤西公主?”

绿文含笑答道:“见过了两次,她真美丽,对人也和善,西夷的野人还想娶她,真是该死!”

凤西秀美的容貌,又出现在丁罗曼的脑际,象是一幅雾中的图书,亲切而又遥远。

他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但愿她能与何新柳美满的结合……”

绿文在旁问道:“丁少侠!你与公主最早认识的,是不是?”

丁罗曼连连的点着头,暗然说道:“是的!我是由海里把她救出来的!”

绿文沉吟了一下,一双秀目紧紧的盯着丁罗曼,低声的问道:“听说……凤西公主对您很好。”

这句话触中了丁罗曼的痛处,连忙叱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这时他们已经通过了一座天井,院中布置得清幽雅洁。

绿文指着一排雅房道:“这些房子,是我们坛主住的,平常人根本不许进来,为了公主,又费了一番布置呢!”

丁罗曼见白芷仙对凤西如此敬重,心中很是安慰,点头道:“唔!你们坛主真是个好人!”

正说话之间,道旁闪出了两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其中个穿白衣的含笑说道:“绿文姑娘,可是坛主有谕么?”

绿文连忙含笑施礼,说道:“石舵主,坛主命我带丁少侠谒见公主!”

那石舵主望了丁罗曼一眼,躬身一礼,说道:“丁少侠请随我来!”

绿文也就转身而去,丁罗曼随着二个妇人又跨上了条长长的甬道。原来凤西公主并不住在这里,丁罗曼心中忖道:“这样看来,凤西倒是安全得很。”

这条甬道越往前走越黑,到了最后连灯光也完全消失了石路上,不少半老的妇人出现,与石姓妇人交换了几句隐语,然后又迅速的退下,丁罗曼竟找不出她们隐身之处,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忖道:“在这种情形下,外人若想混入,那真是难如登天了。”

甬道既黑暗又沉寂,阳光射不进来,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丁罗曼不耐沉寂,问道:“石舵主,公主近日可好?”

石舵主回过了身,很恭敬的答道:“公主玉体安康,少侠不必挂心。”

才说到这里,已到了一个活门,立时又有两条黑影闪出,也是中年的妇人。

她们全身披挂,兵刃在手,见了三人略一施礼,说道:“丁少侠与二位舵主有何贵干?”

石舵主含笑还礼,说道:“烦请商舵主回报,奉坛主谕,丁少侠拜谒公主!”

丁罗曼忖道:“她们到底有多少舵主呀?”

商舵主点头笑道:“二位舵主辛苦了,请回岗位吧!”

二个妇人客气了几句,又向丁罗曼施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弄得丁罗曼非常的不习惯,因为在“红袖坛”中任何人见了他要施礼。

那姓商的妇人,把活门推开,闪身一旁,很恭敬的说道:“丁少侠请!”

丁罗曼少不得也客气了一句,商舵主不再客气,迳自走入,丁罗曼也跟了进去,那扇活门立时关闭,成了整座的石壁,一点也看不出来。

丁罗曼暗自钦佩,生了不少感慨,忖道:“当初凤西与我携手同玩,想不到现在见她,居然如此困难,将来她回宫之后,要见她也就更难了!”

他们沿着一排石阶,向下而去,似乎是通往地下,沿途都有银色的白油灯,照耀得如同白昼,可是人影幢幢,别有一种气氛。

等到把石阶走完时,又出现了一条平坦的甬道,丁罗曼惊讶道:“啊!你们整这些路,可花了不少时间啊!”

商舵主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是的,一共花了五年的时间!”

丁罗曼又惊又佩,忖道:“难怪江湖上提起‘红袖坛’就变色,原来真有一套!”

丁罗曼思忖之际,突觉眼前一亮,一个绝色的少女,已经含笑立在面前。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劲装,头上扎着一块纱巾,含笑而立,灯光之下,美艳绝伦。

丁罗曼认得此人,正是白芷仙最得宠的,三堂香主之的秦香主。

商舵主见了秦香主,立时恭身施礼,说道:“禀香主,丁少侠来拜谒公主!”

秦香主含笑点头,说道:“商舵主辛苦了,请回原位吧!”

商舵主又分别向丁罗曼及秦香主施礼而退,由原路退了回去,很快的消失了。

秦香主对丁罗曼施礼,说道:“丁少侠来得正好,公主方才还念着你!”

丁罗曼心中一惊,问道:“什么?凤西知道我在此?”

秦香主含笑答道:“是的!切事情,公主都知道了。丁少侠,少时见了公主,最好不要直呼其名。”

丁罗曼急于要见凤西,顾不得什么,只是不住的点头说道:“是!是!你快带我去见凤西……公主!”

秦香主一笑不语,转身而去,拐弯抹角,不知转了多久丁罗曼渐渐的悟出,此地地势,完全按照八卦易理,如果不懂得生克妙用,任天大的武功也无法寻出端倪,心中越发惊服。

转了半天,总算走到了,秦香主随手一推,又是一块活门应手而起,入内灯光更亮,一条白石铺着的甬道,直通一间灯光明亮的正厅。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守护,秦香主直把丁罗曼带到正厅厅内布置得豪华夺目,如皇宫内院一般。

秦香主拍着一张铺有虎皮的大椅,笑道:“丁少侠请少坐,我去请公主!”

丁罗曼怀着一颗紧张,激动而又伤感的心坐在了那张椅子上。他的心被一种莫大的力量促动着,一点不能安宁,往事如烟,映在脑际。

汪洋的大海,风浪滔天,凤西美丽的躯体,抱木而来,他裸体的救了她……往事,就象一个梦,又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使人感到眩迷。

当丁罗曼略为清醒时,凤西如同梦行中的仙子,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华服,艳光四射,虽然她长得不见得比白芷仙更美,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仪态,却非任何女孩子可以比拟的。

秦香主不知何时退了去,房中只剩下这两个人,他们的相遇同是一个奇妙的神话,可是很遗憾的,这一段平民和公主的佳话,却没能实现他们四目相对,不知有多少感触和辛酸,他们已不是恋侣,不是一对平凡的小儿女,而是君臣了。

她沉默了半晌,凤西才勉强带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海……海儿!你可好?”丁罗曼早已忘记了君臣之礼,怔怔的说道:“我……我很好!你呢?”

凤西倒是沉下气来,她不愧是帝王人家的人物,含笑坐了正位,点头道:“我很好……你们各位为我的事尽了不少心力,我非常感激,现在你们计划如何?”

丁罗曼已稍微平静下来,低声道:“我们定明天起程,护送你回宫?”

凤西轻轻的啊了一声,说道:“啊!明天,明天我就要回宫了?”

丁罗曼点点头,低声说道:“是的,因为现在的情形很紧张,再耽误恐怕就要被那谗臣误国了。”

凤西慢慢的点着头,停了一下,突然问道:“听说你和这里的白芷仙姑娘,已经行了嘉礼了是么?”丁罗曼心中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双目凝视着她,半晌说道:“是的!我们已经成婚了。”

凤西避开了他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足尖,须臾,又抬起了头,而且是一种凄凉之色。

她用着微颤的声音,说道:“祝福你们,关于我们过去的事,把它忘了吧!”

丁罗曼心中很难过,点头道:“是的,我们一定要忘记,你是公主,我是平民,我今天才明白。”

凤西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走了几步,口中低声的重复着:“我是公主,你是平民……是的!是的!”

丁罗曼也站了起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他自己心中已觉黯然,也正需要别人的安慰呀。

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的望着凤西。以往他们可以携手欢笑,现在只能遥遥相对了。

凤西低声的说道:“一开始,我想逃离官中,作一个平民,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生在帝王家,就要作帝王家人……”

凤西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逼她停了下来,用雪白的衣袖,轻轻的揉着眼睛。

丁罗曼不知如何去安慰她,所幸凤西已经不再伤感,她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记得!记得!我永远不会忘!”

想起往事,令人有隔世之感,但丁罗曼仍然在回忆中得到兴备和安慰凤西含着甜蜜的微笑,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够在一起,可是这往事,将会永远记在我的心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不会忘记。”

丁罗曼几乎流下泪来,说道:“我也不会忘!”

凤西又回到位上坐下:“为国杀敌,我一定要请父王重重谢你。”

丁罗曼笑道:“你不是说,要他封我作大将军么?”

凤西也天真的笑了起来,说道:“对了,我说过这句话,一定要实现,想不到当初一句戏言,现在要成现实!”

但是,往日的誓言呢?凤西及丁罗曼都不自禁的想到这一点,心中又变得黯然了。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丁罗曼似有满腹心事,却说不出句来,只好站起身子,说道:“我告辞了!明天一早要动身,你还是休息吧!”

凤西点点头,转过了身,哽咽道:“你走吧,不必施礼。”

丁罗曼痴立了一刻,转身而去,当他走到门口时,似乎听得凤西的低泣声,心如同刀割一般,立时加快了脚步,走上了甬道。

当他回到了前面时,心情才稍微开朗了一些,见白芷仙忙着分派,遣走了辆华丽的大马车。

白芷仙见丁罗曼回来,笑道:“你们谈些什么?”

丁罗曼强笑道:“没什么!只是谈过去的事。”白芷仙深知丁罗曼此刻的心情,所以不再探问。

丁罗曼问道:“这两天我看你已经派出了三次车队,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白芷仙道:“在此地立脚了十余年,当然有不少东西要带,杜石川和尚巧燕夫妇,已经压着这批东西走了。”

丁罗曼笑道:“我们一去就要打仗,又不是搬家,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白芷仙笑着把他推开,说道:“唉呀!我的少爷,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进去休息休息吧!”

丁罗曼又与她调笑了几句,这才入房,他们新婚情侣,不一会白芷仙也进房来,陪着他谈笑了翌晨,天边才有曙色,他们已经动身了,一共有三辆大车,丁罗曼及单青鹤坐在第一辆车上,白芷仙则是骑马随行。

至于凤西公主坐在哪辆车内,丁罗曼也不知道,这三辆马车,都是密垂窗帘,一点也望不进去。

丁罗曼及单青鹤坐在车外,由单青鹤驾车,在曙色朦朦之时,踏上了征途。

深秋,大北方已非常寒冷,不过尚未落雪,据单青鹤的判断,近几天内就要下雪了。

丁罗曼望着灰朦朦的天色,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北京城?”

单青鹤答道:“如果快赶的话,今天夜里就可以到了,不过芷仙是否要急赶就不知道了。”

丁罗曼一面呵着气,看着热气化成的一团团的白雾,面说道:“当然要急赶,听说西夷已经陈兵边界,要进犯了呢!”

白芷仙追上他们,急促的说道:“快!我们要快走!局势有变化了。”

二人闻言不禁大惊,同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消息?”

白芷仙匆匆说道:“刚才坛中弟子来回报,说是西夷已于昨晚进兵,现在巳经接近长安,长安守军正在拼命抗敌呢!”

这两个年青的侠士,闻言怒发冲冠,热血沸腾,丁罗曼大叫道:“皇上呢?”

白芷仙叹道:“皇上正在商讨对策,可是战和不定,何尚书力主剿战,可是屡奏不准,空有兵权,却无可奈何!”

丁罗曼怒道:“那我们何必到北京?现在到长安去杀敌!”

白芷仙连忙叱道:“入京请命,是唯一良策,现在就算我们赶到长安,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他们拼命加鞭,如飞赶路,天津,北京的一带居民,也是人心惶惶,似乎毁灭就要来临了。

到北京当晚,决定由白芷仙等守护公主,丁罗曼带了海先生的书信,独自入宫,求见皇上。

这是一件大事,丁罗曼显得非常紧张,白芷仙及杜石川等,再三的为他解释地形和入宫的方法,为了慎重起见,决定杜石川跟随在侧,以谋接应,及对付宫中高手的纠缠。

天将二鼓之时,丁罗曼及杜石川已经结束停当,他们各是一身黑色的劲装,薄底快靴。

杜石川身背宝剑,丁罗曼背插龙旗,精神抖擞,英气逼人。

丁罗曼及杜石川,别过了白芷仙等人,以绝顶的轻劲北京城的屋顶上,急若流星般赶了下去。

不一刻的时间,已经到了天安门,有四个士兵,抗着发亮的枪在站岗。

丁罗曼及杜石川一齐隐起了身子,杜石川低声对丁罗曼说道:“这里就是入官的正途,文武百官,到了这里都要下马,步行至‘太和殿,要经过端门、午门,有不少路呢!”

丁罗曼见这一带没有房屋,颇为空旷,于是低声说道:“我们何不由后宫进去?皇帝晚上怎么会在这里?”

杜石川摇头道:“后宫一带戒备森严,宫中的卫士,多半都在守护,同时国情紧张,皇上或许在此召开紧急会议,如往后宫,就要费时间了。”

那四个站哨的,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一直穿梭不停的走动着。

杜石川打量了一下地形,低声道:“我去把他们调开少时灯光一熄,你不要等我,赶快行动,一切要小心,如果惊动了宫中高手,就要大费手脚了。”

丁罗曼觉得紧张,不停的点头答应,杜石川又低声的关照了几句,这才一按屋面,身如落叶般的,落下了街心。

丁罗曼心中很是奇怪,继而一想,知道是杜石川弄的手脚,不禁暗忖:“他不知那来这些玩意……”

那火光立时惊动了守卫的人,只见由一片暗影处,飞落下两条身影。

他们一色的葛布黄衣,原来是宫中的高手,丁罗曼心中暗惊,忖道:“啊!原来这里也有高手埋伏!”

丁罗曼想到这里,已听一人沉声问道:“刘三,怎么回事?”

那叫刘三的士兵回答道:“回马爷,左边有火光,像是火摺子。”

马爷啊了一声道:“啊!火摺子?刘三、古士平你们俩过去看看!”两个士兵举着明亮的灯火,不住的摇晃,那牛爷抬头望了望,说道:“唔——风太大,把风灯准备好,门灯怕是要灭……”

他话才讲完,忽听到刘三“啊!”的发出了一声怪叫,两个黄衣卫士,立时飞也似的扑了过去就在这一霎那,一阵急风过处,门顶的三盏大灯,竟同时全部熄灭,四下黑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听到刘三怪叫道:“有鬼!”

丁罗曼再不迟疑,提气轻身,如一阵风似的,已经由“天安门”中溜了过去。沿着整块大石铺成的路,丁罗曼万分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身形,向内赶来。不远到了端门,情形比刚才更严重,除了六个士兵之外,还有三个黄衣卫士。

丁罗曼掩在一株大树之后,正想以什么方法混入,突然身后寒风扑背.

丁罗曼大惊,倏的翻过了身子,右掌便递了出去.

只觉眼前的黑影向左一闪,耳旁已听得一个沉着的声音道:“我!”原来是杜石川,已经混了进来。

丁罗曼心中很是高兴,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杜石川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急,我来想办法!”

说到这里,只听一个黄衣卫士道:“前面什么事这么乱?灯怎么也熄了?”说着便赶了下去察看。

丁罗曼低声道:“你再来一次,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杜石川摇头道:“不能再来了,在你没有见着皇上以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有人入宫,我们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于是他们二人,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端门的情形,一丝也不敢放松少时,那黄衣卫士已经回来了,另一个黄衣卫士问道:“三弟,前面怎么回事?”

那黄衣卫士骂道:“见他妈的鬼,刘三那小子,八成是鬼迷了心,一个劲的喊见了鬼,这鬼胆子再大,还能闹到宫里来嘛。”

几个人谈笑起来,人多口杂,扯到了“鬼”头上,立时说起没完。

杜石川已经打好了主意,用手向树顶指了一下,丁罗曼却有些糊涂了。

杜石川低声道:“树顶离门不远,你可以纵上去,少时他们大乱的时候,趁机混进去,不过千万小心,影子别让灯光照到地上来,这些猴崽子都精得很!”

丁罗曼答应着,杜石川催道:“快!我到那边去!”说罢之后,他一闪身,立时又消失了。

丁罗曼只得按照他所说,以极快的身手,纵上了树顶这里距门约有一丈多远,以丁罗曼的轻功,纵越过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想躲过下面士兵,就非常困难了。

丁罗曼选好了一个暗角,屏住气,静待杜石川发动。不大会的工夫,又有怪事发生了距离守卫不远之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那似乎是人,又似乎是别的禽兽,但是众人都听得非常清楚。那几个黄衣人都听见了,其中一人说道:“怎么回事?可是‘大黄’又放出来了?”

“大黄”原是宫中养的一头猛犬。

另一个黄衣人,叫道:“大黄!大黄!”那喘息的声音,果然更重了,听来倒真像是条狗。

丁罗曼心中暗笑,忖道:“杜石川真是能干!”那黄衣人果然奇怪了,说道:“怪!别是大黄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说着,他与一个士兵,同走了过去,可是当他们走近时,那喘息的声音又消失了。

丁罗曼本想趁此机会,跃上门台,可是门下还有好几个人,有的还在望天埋怨,只好忍了下来。

那喘息的声音时断时续,只要有人接近,立时停止,可是当人离开时,它又发生。

如是好几次,几个人都沉不住气了,一个黄衣卫士,怒道:“妈的!咱们过去找!我就不信这儿还真有鬼不成?”

他们一下子过去了四个人,丁罗曼见机会难得,连忙提气轻身,飞越到门顶上,隐在暗处。

虽然他身手如电,可是仍有破空之声,并且地面上有黑影一晃。两个士兵立时围了过来,纷纷向上看,丁罗曼隐在暗处,动也不敢动。

这两个士兵的情形,立时引起了那边的注意,纷纷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答道:“好像有只鸟在飞!”

另一个士兵道:“去你的!什么鸟,好像是个蝙蝠!”

一个黄衣卫士骂道:“真他妈见大头鬼了!还不回去站好!”

两个士兵埋怨着,回到原处站好,但仍然不时的抬头观望。

那黄衣卫士骂道:“还看!雨淋了眼珠子也不怕瞎眼!”

两个士兵,气得低头不语,丁罗曼已经飞身而下,落在了门内,飞快的隐在一株树后。那黄衣卫士也被惊动了,抬头望了望,自语道:“怪!好像真有鸟似的!”丁罗曼也不管他,继续向前走去,到了“午门”,再入内就是皇宫三殿了。这午门倒只有两个卫士看守,正在低声的交谈,由于声音很低,丁罗曼听不见。他正在犹豫之际,背后风声响起,杜石川满面含笑,又立在背后了。

丁罗曼笑道:“你真有办法!”

杜石川压低了嗓子,低声笑道:“对付他们这些小丑,倒没什么困难。”这时只剩下两个人,所以他们很轻易的闯了进去。二人站在偏殿一角,正要起身上房,突见两条黑影,疾如闪电一般向二人袭来。二人大惊,分别迎敌,其中一人正以“太和掌”抵达丁罗曼前胸,丁罗曼身子一晃已经让过了。

他轻舒猿臂,二指如电点来。

那人刚叫得一声:“有……”

丁罗曼的二指,已经点到他咽喉,只听得“吭!”的一声便昏死过去。

那边杜石川同样迅速地点了那人的哑穴。

二人相枧一笑,把两个半死的卫士,拖到了隐暗的地方藏了起来。这两个盖世奇侠,技高胆大,双双跃上了殿顶。宫殿全是碧绿的“琉璃瓦”铺成,落雨之后,更是滑腻难行,可难不住他们。

二人分头而行,丁罗曼望着这黑压压的一片宫院,不禁发愁,但也只好一间间的探访。

不大会的工夫,杜石川已经迎了过来,低声道:“快去!皇上正在看奏摺!”

丁罗曼大喜,随同杜石川翻过了一片宫院,只见一间雅房之中,透出了灯光。

一个四旬左右的人,身穿黄色绣龙便袍坐在灯光之下,正在望一堆文书。

丁罗曼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皇上?”

杜石川皱眉说道:“快!没错,你不要耽误了,我在这给你把风!快!快!”

丁罗曼在杜石川的催促下,只好咬了咬牙,越上了那间房顶他把海先生的书信取出,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子晃,已经越窗而入。

当他落地之后,离着皇帝只有三尺远,吓得皇上“啊”的一声惊叫。

丁罗曼马上跪下:“万岁不要惊慌,民子是来救国的。”

这时皇上才稍为镇定,他双手扶着桌案,惊异的打量着丁罗曼。

这时已惊动了太监,丁罗曼忙道:“事关机密,请皇上遣走闲人!”万岁爷安定之后,见这个虎气勃勃的年青人,倒颇喜欢他的胆量。

于是,他轻叹一声,向外说道:“唉!顺子,我一会就回宫,你先给我拿件坎肩来!”

门外有个太监,答应一声而去。

万岁爷这才对丁罗曼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丁罗曼很谨慎的答道:“民子罗海儿,今年二十一岁了!”

万岁爷坐下之后,含笑道:“看你破窗而入,必是有本领的侠士,莫非你想入宫当差不成?”

丁罗曼摇摇头道:“不!我要为国杀敌!”

万岁诧异的望着他,说:“你要为国杀敌,朕不太明白!”

丁罗曼双手把信递上,说道:“民子恩师有信一封,请皇上阅。”

万岁见这个孩子,如浑金镤玉,同皇上说话,如同聊天一样,不禁笑了起来。

他把案上的奏摺,略为整理一下,说道:“好!我恕你无罪,把信呈上来!”

丁罗曼双手递上了信,万岁略一过目,不禁微皱起眉头,自语道:“海天啸这名字好熟呀!”

丁罗曼在旁说道:“他是我的师父!”

万岁望了他一眼,遂把信匆匆取出,细细的阅读,路看来,不觉神色有变。看完之后,他霍然站起,把书信放在蜡烛上燃烧起来。

丁罗曼不知万岁喜怒,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他。

万岁爷烧了书信之后,说道:“罗海儿!凤西公主可是已入京了?”

丁罗曼连忙点道:“是的,公主已经入京了!”

万岁点头道:“明晚此时,朕在此处相候,把公主送来,并请你师父一同前来。”

丁罗曼有些为难,说道:“这……”

这时门外已有脚步声,万岁摇手道:“不必多说,现在出宫去吧!一路上要多小心!”

丁罗曼无法再等,向万岁施了一礼,越窗而去。

这时太监已入内,奏道:“万岁!天晚了,您还是早些休息。”

万岁点头道:“是的!朕就要休息……顺子!”

太监答应了一声,万岁接道:“明晨传旨,召何尚书入宫,我有要紧的事情问他!”

这一国之尊,在太监的扶持下,消失在丁罗曼和杜石川的眼前。

杜石川拍拍丁罗曼的肩膀,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丁罗曼这才站了身子,说道:“他长得真好!难怪是皇上!”

杜石川不禁笑道:“你大功告成,也是国家之福,我们快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去!”

一路上谈笑风生,杜石川说道:“你见了万岁发愣,真把我急坏了!这是欺君傲上,说起来有死罪呢!”

丁罗曼笑道:“他眼睛好亮,恐怕内功也很高吧!”

杜石川笑道:“胡说!不过帝王人物,都有些异象,否则怎么作一国之君呢?”

二人说说笑笑,回到庙中。

白芷仙等全在静候,见他们安全归来,非常高兴,抢着追问。

丁罗曼得意洋洋,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他们,当然也稍微的吹了一点,譬如万岁并没有叫他坐,但他却说:“万岁要我坐下谈话,我没有坐。”

大家都非常的兴奋,可是丁罗曼觉得难办,皇上明天要见师父,我到那去找师父呀?众人也被这个问题难住,想不出办法,忽见房门开处,走进一个白发老者。

丁罗曼大喜,扑前下跪,叫道:“师父!”

海先生拉着丁罗曼的膀子,把他扯了起来,笑着说道:“好小子!”

这时白芷仙等,都纷纷上前见礼,其中尚巧燕及单青鹤,还是第一次见海先生,各怀着一颗惊异的心,打量着海先生。

见他年约七旬,他身材非常的矮小,犹如十五六岁的童子,银发飘扬,满脸皱纹,宽大的黑袍中,越发显得枯瘦。

他双目深陷,精光四射,如两点寒星,流露出智慧和坚毅,令人看得出,他有着一颗高贵和充满自信的心。

海先生很亲切的对白芷仙说道:“芷仙!你能按照我信上的话去做,实我使我高兴?”

白芷仙哽咽着说道:“伯伯不忘故人,实在使小女感激。”

海先生摇了摇手,说道:“不要说这些话,我不过是活得久些,故人多已不在,能看着他们子孙成人,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海先生说到这里,目光射在了杜石川的身上。

杜石川心中惭愧万分,低头叫了一声:“海伯伯。”

海先生脸上表情不变,很诚恳的说道:“石川在所有的晚辈之中,我最担心的是你,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变过来,你父地下有知,也应该安心了。但你要记住,你的朋友,无论海儿或青鹤,都是天性至厚,你要学学他们长处!”杜石川惭愧的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海先生又对丁罗曼说道:“我们草野中人,虽然顶天立地,可是万岁是一国的元首,我们身为民子的,理应叩见。”

丁罗曼见海先生有责怪之意,吓得连连答应,不敢说话,杜石川却插口说道:“海儿并非不知礼节,只是乍见万岁,愣住了。”

海先生点头:“不错,这种情形我看得很清楚。”

海先生摸了摸胡子,感慨颇深的说道:“我本是官宦人家,寻仙访道,幸遇异人为师,从此飘泊江湖,我现八十余岁,算来行侠江湖已有七十年了!这七十年来,虽然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可是从没有取过官俸,难道在这垂朽之年,还要报效皇家不成?”

海先生说到这到这里,这时丁罗曼突然插口道:“师父!你不是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白芷仙、杜石川等,见了丁罗曼如此说话,都为他担心,怕他触犯了海先生。象这种草野异人,天生是野鹤闲云的性子,不要说是投效皇家,就是武林同道想见上他面,也是不容易的事。

海先生听了丁罗曼的话,初是一怔,继之大笑起来,这在于海先生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脸上的表情不变,更不要说这样忘形的大笑,海先生笑着说道:“哈哈!好孩子,师父教给你的诗文你倒用得很好!不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海天啸垂暮之年,能够有此机会投效国家,也算是我的造化呢!”

众人闻言大喜,丁罗曼拉着海先生的手,高兴的大叫道:“师父!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杀敌?”

海先生扶着丁罗曼的肩头,说道:“你已经娶了媳妇了,举止行动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记住,以后要成熟些,否则芷仙等于嫁了个小孩子!”

海先生从窗口望了望天色,说道:“天色不早,大家回房去安歇吧!”

丁罗曼由于与海先生久别重逢,非要吵着在一起,海先生蹩他不过,只得由他。

白芷仙安排了各人的憩息,并分派好守护的人,因为公主尚未回宫,难免随时会有意外发生的。

海先生见白芷仙美慧绝伦,心细如发,心中暗暗高兴, 忖道:“她与海儿美满的结合,杜石川能与尚巧燕成亲,我总算对得起故人了。”

丁罗曼本想与海先生长谈一番,可是众人走后,海先生这时闭目调息,入定了。

丁罗曼自从婚后,有女同床,调息的功夫,久已未做,这时想起,便在炕上坐定,调息起来半个更次过去,丁罗曼悠悠醒来,只觉心神畅快,连日的疲劳一扫而光。

他忖道:“我应该去换青鹤,让他也休息了。”

他想着睁开了眼睛,一怔,原来海先生巳经不知去向。

丁罗曼忖道:“唉!我这个师父,真是个不可捉摸的人!”

丁罗曼想到这里,忽听房上有极轻微的脚步声,此人的轻功造诣非常之高。

他轻轻的下了炕,套上了皮靴,蹑足走到窗前。

丁罗曼听那脚步之声,仍然在房顶移动,同时目光所触的远处也似有人影晃动。

丁罗曼一惊,忖道:“唷!来的不止一个,一定是来劫凤西的!”他想着,身形一晃,越窗而出,落在了雨地中。

丁罗曼听得顶头有衣履之声,他再也忍不住,身形展“穿云破雾”,如一头怪鸟,越上了房顶。

丁罗曼上房之后,恰好拦在一条黑影之前,他双掌一挫,沉声喝道:“什么人?”

那夜行人事出突然,大吃一惊,身子闪电般的向后扯开。

虽然黑夜无光,但他们彼此都认清了对方。

那夜行人嘿嘿一笑,说道:“天地真小,我们又遇上了!”

原来这人,正是大内高手,在“五龙山”招聘武土的首领蓝亮!丁罗曼望了他一眼,说道:“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

蓝亮又发出一声脆笑,说道:“丁壮士,我是为朝廷招募人才,莫非你忘了么?”

丁罗曼上前一步,厉声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快说!”

蓝亮仍然阴恻恻的笑道:“丁壮士,前番‘五龙山’,你举鼎入庙,现在仍然有效,不知你肯入宫效命?”

丁罗曼心中忖道:“不错!我是要入宫效命,可与你的意思背道而驰!”

丁罗曼说道:“不要说这些废话,快告诉我,你到底做什么来了?如果有什么诡诈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可是自找苦吃!”

蓝亮一点也不动怒,含笑说话:“丁壮士,现在宫中用人正急,你何不一同随我回宫呢?”

丁罗曼见他一味的戏言,心中大怒,说道:“好!你既然不肯说实话,我们就泡着好了!”

丁罗曼说罢之后,双手压在腋下,一屁股坐在了房顶上,接着说道:“请坐吧!屋里面是不能招待你,就在这儿坐坐倒也凉快!”

蓝亮气得脸上变了色,冷笑道:“哼!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可做出来的事,偏是老江湖的手段,无一件不辣手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丁罗曼“嗤!”的笑了一声,说道:“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蓝亮颇为奇怪,问道:“什么问题?你就快说罢!”

他才说到这里,突听远处一阵喝叱之声,回头望时,不禁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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