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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驰行千里

傍晚时分,丁罗曼、白芷仙、单青鹤在房中谈天,从他们的窗口,可以远远望见那座庙宇。

丁罗曼微皱着眉头,对白芷仙道:“你能断定,杜石川定住在那庙里吗?”

单青鹤接口道:“那么一我们怎么把他抓回来呢?”

白芷仙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在此投宿杜石川一定知道,说不定此刻就在附近窥视。”

她说到这里,丁罗曼插口道:“那我们一出店,不是就被他发现了吗?”

白芷仙又说道:“适才我在店外,看见我坛中弟子,留下了暗记。入夜之后,定有消息来告,海儿身体尚未复原,就留在这里,代我接见如何?”

丁罗曼摇头道:“不!杜石川是我放走的,也要我去捉回来!”

白芷仙笑道:“你体中蓄毒虽然除清,可是到底还没完全好,只要再休息一天,就可痊愈,何必一定要跟着去呢?”

丁罗曼却说什么也要去,白芷仙无奈,只得向单青鹤商量,要他留下来。单青鹤也不愿意,白芷仙一再与他暗使眼色,单青鹤心中虽不明白,嘴上也只好答应下来。

二更时分,丁罗曼及白芷仙,相继由窗口跳出,翻上房顶,落向街心。

皓月当空,一片银白,这一对男女侠客,快似飘风,沿着街心向前奔走。白芷仙在前,当她跑到一株大树之后,突然停了下来,隐在树后。

丁罗曼已经追到,见状问到:“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事?”

白芷仙放低了声音道:“我们不必到庙中去,杜石川不久就会出现。”

丁罗曼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芷仙低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杜石川早已在附近窥伺,这时见我们出店,向庙宇奔去,只剩青鹤一人在房,他一定会趁虚而入,你等着瞧吧,不久就会出现。”

丁罗曼仍然不敢深信,低声道:“他进去作什么?就算他把青鹤擒住,又有什么用?”

白芷仙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说道:“反正他有他的绝招……”

二人所处之地,正好可以把全店地势看清,虽然无法由窗口望见单青鹤、但却是有人越防窗而入,是无论如何逃不出二人目光的。

他们耐心的等待,丁罗曼有些不耐烦了,催问道:“你不是说他要在庙中吗?”

白芷仙摇头道:“现在的形势,他已没有时间作这些了,我方才是故意这么说,因为他在屋外偷听!”

丁罗曼心中纳闷,忖道:“他在房外偷听,我怎么没有发现?”

二人又等了一阵,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白芷仙也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道:“这里极为隐秘,莫非杜石川看见我们未曾离去,不敢行动么?”

丁罗曼摇头道:“我看他就在庙里,我们还是到庙里找他吧!”

白芷仙也有些犹豫了,正在商酌之际,忽听店房之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远去奔去了。

白芷仙大惊失色,跺脚道:“糟!海儿,快追!……我去取衣物马匹,马上追来,你快追!”

说到这里,她人起如风,已经向店房扑去。

丁罗曼也意味到发生了不幸的事,奋起了全力,向马奔的方向追去。

一连三个起落,丁罗曼已经望见,数十丈外一骑白马,疯狂的向前奔”。

月光很明亮,马上有两个人,正是杜石川和单青鹤,当然,单青鹤又成了杜石川的俘虏了!

一阵怒火攻心,丁罗曼发出了一声长啸,快似闪电般,追着那匹急”的快马。

杜石川在马上回顾了一下,越发快了速度,并且发出了一声长笑,叫道:“告诉白芷仙我不伤害他,以尚巧燕来换!”

丁罗曼一纵十余丈,怒叫:“畜牲!我杀死你!”

以丁罗曼的轻功造诣,是可以追上这匹马,可是他伤后初愈,加上发觉时,已隔数十丈,再想追上,就非常困难。丁罗曼绝不灰心,决心要把单青鹤救下,一阵急奔的结果,虽然未能逼近,但也未被抛下。

丁罗曼比较冷静一些,忖道:“只要不被抛下,知道他的行踪就好,少时芷仙把马带来,谅他逃不到那里去!”

想到这里,他越发不敢放松,拼命的提着气,紧紧的跟着。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丁罗曼仍然狂追不舍,杜石川在马上回过了头,发现丁罗曼未被抛下,心中大惊,忖道:“丁罗曼真是奇人!我要赶快摆脱他!”想到这,他拼命的加鞭,打得那匹白马不住长嘶,发蹄狂奔。

丁罗曼追了这一阵,全身已经见汗,由于受伤之故,中气仍感虚弱,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心中暗急,忖道:“芷仙怎么还没来!再过一阵我就跟不上了!”

他伸手入囊,想用暗器把马打伤,可是走时匆忙,未携带,只有自己的链牌和凤西那支手镯,连些碎银块都没有。

丁罗曼咬紧了牙,把凤西那支玉镯取出。忖道:“我只好以玉镯作暗器了!”

他正要把手镯折碎,用暗器手法打出,突听前面一阵急促的马嘶,急忙向前望去。

原来杜石川急奔的那匹马,突然人立而起,杜石川及单青鹤,几乎被摔下马来。杜石川焦急异常,正在极力的控着马,连声的发出了吆喝之声。

丁罗曼大喜,奋起余力,“龙行千里”身如疾箭,向前扑去。

这一霎那,又发生了惊人的事,白芷仙已在杜石川的面前出现!

她手中拿着一柄精光闪闪的利剑,骑着那匹黑驹,迎面追来,使杜石川的马儿受了惊。

杜石川一言不发,把马头一带,斜着向左方飞奔而去,口中大叫道:“白芷仙!你等着。”

丁罗曼已经扑到了,白芷仙慌忙把手中牵着的另一匹马,交给丁罗曼,匆匆说道:“快追!左面有山!”

一言未毕,已经策马而去,就这么一会儿,杜石川已经逃出了数十丈。

丁罗曼骤然停下来,不禁喘成一气,这一阵足有几十里,确实把他累坏了。

他靠着马,休息了一下,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实在喘不过气来。等到他稍感好些时,这才上马,急忙向左侧寻去。偏偏这时月亮又被浓云所遮,大地已是非常昏暗了。

丁罗曼感到有些头昏,强忍着,向四下寻找,远在数百丈外,有两匹快马的影子。

左侧是一片蜿蜒的黄土山,丁罗曼忖道:“如果杜石川逃入山中,那就不好寻他了!”

他奋力的在马股上打了一掌,那匹神狗早已不耐,立刻发蹄狂奔。渐渐的那匹白马的影子消失在黑暗中,丁罗曼巳经追近了。

白芷仙勒马而立,手中的宝剑寒光闪闪,注视眼前的黄土山,发着怔。

丁罗曼追到面前,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追了?”

白芷仙显得非常懊恼,说道:“杜石川诡计多端,这黄土山地势险恶,追他非常不利,还是另想办法!”

丁罗曼喘着气,急道:“那怎么成?青鹤还在他手中。”

白芷仙接口道:“正是因为青鹤的关系,我们如果追得太紧,怕他就要下毒手!”

丁罗曼气得心口发涨,怒道:“难道就这么罢了不成?”

白芷仙显得非常懊丧,她紧紧的咬着银牙,狠狠说道“好厉害的杜石川!今天算我输他一招。”

丁罗曼仍然弄不太清楚,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守在门口,并未见杜石川入店,青鹤怎么会落在他手。”

白芷仙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对他的判断,可说是一点不错,不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

丁罗曼急道:“你不要老叹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芷仙这才说道:“早先我们在林中打尖,我虽然看不见杜石川,可是我知道他必定在旁窥视,所以才故意说他要赶到我总舵,不会在庙中投宿。实际上,就是为的要他在庙中投宿,我们入庙好去捉他。”

丁罗曼插嘴道:“可是他没有上当,反而跑到我们店里来了。”

白芷仙点头道:“后来我又想到,杜石川可能会看出我的用心,所以他一定会趁我们探庙之时,到客店来,因为他以为尚巧燕会在此!”

丁罗曼还是糊里糊涂,继续听下去,又听白芷仙接道:“所以我与你出店来,不奔庙宇,反在暗中等候,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入店的,只要他一露面,立时便陷在我们手中!”

丁罗曼摇头道:“没看见他进店,也没看见他出店,青鹤怎么会被他劫去呢?”

白芷仙停顿了一下,怒道:“这也就是我疏忽的一点,杜石川竟在我们投店不久,他也投了店,可笑我们商量下午,他却坐了一下午的功,趁我们出店之时,以薰香迷昏了青鹤,轻易的把他劫走!”

丁罗曼骇然道:“真的?他也在店中?”

白芷仙点头道:“我想那是一点也不错的,我们才入店不久,他也就投了店。”

丁罗曼又急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用薰香把青鹤迷昏的?”

白芷仙说道:“我回房取衣物时,青鹤房中烟雾迷漫,想不到杜石川竟把这种下三流的江湖手段都使出来,想那尚巧燕失身,他也是用的同样的方法吧!”

丁罗曼闻言也非常愤恨,咬牙道:“想不到青鹤这么命苦,又被人家捉去了!”

白芷仙冷笑道:“杜石川虽有三头六臂,我也要在他到天津之前,把他生擒过来!”白芷仙说这话时,秀眉颦扬目射寒光,映着剑辉。

丁罗曼一阵急奔之后,停下来,不禁觉得身子发软,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既然追不着就算了,把宝剑收起来吧!”

白芷仙瞪了他一眼,气笑不得,把宝剑入鞘,对丁罗曼道:“杜石川将来被我带回‘红袖坛’我以坛规惩治他,你可不许又为他说情!”

丁罗曼懒洋洋的答应道:“得了!人家又不是你‘红袖坛’的弟子,你凭什么拿坛规惩治他!”

白芷仙气道:“他落到我红袖坛手中,我自然能以坛规治他……你不要说这些,只要你到时不求情就成了!”

丁罗曼说道:“他如此不念旧情我还会为他讲情?”

白芷仙一笑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走吧!”

说着带马向前而去,丁罗曼纵马跟上,问道:“现在到哪去?半夜三更的!”

白芷仙接口道:“找个地方休息,难道骑在马上过一夜呀?由于未追捕到杜石川,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坏,所以彼此说话,都没有好口气。丁罗曼又发了几句牢骚,见白芷仙不语,这才停下来。白芷仙紧皱着秀眉,思忖着杜石川可能走的路线,及这一带江湖人盘踞之处。

马儿入了黄土山,踏着硬土,发出了“得!得!”的声音。丁罗曼自语道:“既然还是走这条路,为什么早不走,还可以追他们一程!”

白芷仙回头气道:“唉呀!你怎么这么啰嗦?这一路你的委屈可大了,我现在就在想法子救他呀!”丁罗曼不理会她的话,仍然在生闷气,独个儿自语道:“这些山真讨厌!要是在海里,他保证逃不掉!”

白芷仙见他象孩子,也无可奈何,寻了一个避风之处,说道:“我们就在此过夜吧!好在再有两个更次天就亮了。”

丁罗曼也实在觉得软弱,下了马,靠坐在石头上。

白芷仙看出了丁罗曼有些不适,连忙坐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关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丁罗曼很是安慰,含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会好的。”白芷仙一双秀目中,流露出极度的关切和怜惜,自怨道:“我真该死!刚才太急了,实在不应该让你跑这么远!真是……”

月光之下,白芷仙亲切恬美,丁罗曼满意地笑了,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疲累,向白芷仙凑去。白芷仙立时在他手上打了一掌,嗔道:“亏你还不舒服,你再闹我就不管你了。”丁罗曼这才规矩下来,但仍然在口头上不时取笑,弄得白芷仙又羞又窘。

费了半天的事,丁罗曼才裹上了一层薄毯,在白芷仙的抚慰中沉沉睡去。

白芷仙望着身旁的丁罗曼,她几乎不敢相信。有这么神奇的一天,她与一个英俊的男孩子,在荒山秋露之中,倚偎着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

丁罗曼睡得沉了,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白芷仙痴痴的望他,傻傻的想一阵,这才重新思索杜石川的行踪,以及他可能藏匿的地方。

天光刚有曙色,丁罗曼及白芷仙已经上马而行了。

经过了一夜的酣睡,丁罗曼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与白芷仙并肩而行,在黄土山中奔”着。

这座小山所以被称为黄土山,是因为树木太少,难得看见一点青绿之色。土山的形势,非常怪异,地势蜿蜓,如果隐藏一个人的话,比在山林茂盛之处更难寻找,要想很正确的判断杜石川的行径,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丁罗曼一路察看着四周的地势,一面说道:“我们昨夜在此休息一夜,杜石川恐怕早逃远了呢!”白芷仙摇头道:“杜石川天性骄狂,这次被我们逼着逃走,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他必定引为奇耻大辱。必定存报复之心。入山之后,由于地势奇特,他有恃无恐,加上他重伤初愈,我断定他必然也休息了一晚,这时距我们不会太远,小心察看,不久就会有下落的。”

丁罗曼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心中忖道:“不要象昨天一样,又判断错了,还是青鹤倒霉。”

丁罗曼想到这里,立时问道:“依你看,他会对青鹤如何?”

白芷仙知道丁罗曼天性淳厚,对于单青鹤的安危念念不忘,连忙安慰他道:“不必为青鹤担心,他与杜石川根本没有仇恨,杜石川起不了杀他之心,再说他把青鹤当作人质,说是以尚巧燕交换,实际上只要我们放过他就没事了!”

丁罗曼接口道:“那我们就放过他算了!”

白芷仙怒道:“你倒真大量!”

丁罗曼知道自已说错了话,连忙接口道:“我只是这么说,又不是真的放过他,你何必这么急?”白芷仙白了他一眼,说道:“跟你说话真费精神!”丁罗曼接口道:“我还不是一样!你每句话都要让我想上半天!”

二人又绊了几句,这才停口。

黄土地经过了露水的湿润,无论马蹄或人足,行走之后,必然会留下足印。

杜石川逃走之时,绝没有时间来消除这种痕迹,所以白芷仙坚信,必定会找出他的踪迹。

这时走到一个分岔口,白芷仙尚未说话,丁罗曼已经说道:“我们分两路查访,到前面再会合。”

白芷仙点头道:“这一段路程不算短,可以要三四个时辰才能会合,如果有什么发现,以口哨互相招呼。”

丁罗曼答应欲去,白芷仙又拦住他道:“我们只择大路,再有小岔口不要转入,不然我们就无法碰头了。”

丁罗曼答应一声,勒马向左转去,白芷仙又在后面叫道:“小心暗算!杜石川精得很!”

丁罗曼答道:“知道了,真啰嗦!”

他们分道而行,搜索杜石川的下落。

却说丁罗曼与白芷仙别过之后,沿着山径向左而去,心中寻思道:“我一定要一个人把杜石川捉住,就象他捉青鹤那么容易!因为他感觉到,与白芷仙在一起,由于她经验丰富,处处听她安排,诸事不能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很是苦恼。默默的想道:“最好让杜石川碰见我!……不要在她那条路上!”

这条弯曲的山路,不过只有四尺宽,偶尔有些稀疏的花草树木,但却找不出一只飞鸟和走兽。

丁罗曼打量着山景,心中想道:“这座山可真是难看!”

丁罗曼正寻思之际,目光所触,忽见不远有一连串清晰的马蹄印,心中大喜,急忙催马赶上去.

他翻身下马,细细的察看,由于他与白芷仙相处多日也变得细心了,他把所看到的蹄印,与自己那匹马的蹄印作一比较。蹄印显示,可以断定是当日的印痕,由此可见杜石川是天亮才动身,白芷仙推测得一点不错。丁罗曼匆匆上马,加鞭而去。

由于他上次吃了大亏,这时加倍的提高了警觉,凡是可以隐蔽人的地方,都细心的察看怕再遭了杜石川的毒手。

丁罗曼这匹马,乃是红袖坛的神驹,奔跑起来,非常快.

空山传音,得得的马蹄声响个不住,整个的山,好似除了这一马一人外,就没有别的生物了。

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那连串的马蹄印,始终没有断过,丁罗曼心中寻思:“这座山到底有多大呢?怎么还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突然,他望见前面的马蹄印,翻出的一些泥花,新泽有光,心中不禁大喜,连忙勒住马,他再度下了马,俯身察看,喜道:“果然被我追上了!”从蹄印看,杜石川不久才通过此地。

丁罗曼上了马,加紧向下赶,忖道:“这次绝不放你过去!”马儿连声的长嘶,御风而下,丁罗曼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把单青鹤救出来。说来奇怪,丁罗曼对于杜石川,始终生不了仇恨之心,杜石川一再的伤害他,可是他总是无法仇恨。这大概就是他的天性,他也许会疯狂的连杀死十几个他所看到作恶的人,但对于有结拜之义的人,总是有着过甚的喜爱和怜悯。单青鹤及杜石川,就是两个例子,他从没有想到去伤害他们。

这时他的心情很矛盾,不住的想道:“见了杜石川以后,对他如何?只要他把青鹤放了就行,我不必与他动手!可是芷仙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想到这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丁罗曼心中狂喜,忖道:“果然被我追上了!”

他又在马股上用力的打了一掌,已经跑得疯狂的黑驹,发出了一阵急嘶,拔蹄如风,向前猛冲。

丁罗曼摸着它的脖子,说道:“不要叫!他听见了会跑得更快!”

渐渐的,丁罗曼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点,飞快的移动着。

由于相隔尚远,看不见马上的人,但是丁罗曼认得这匹白马,那是杜石川的坐骑,是毫无疑问的。

这一带,只有这么一条主道,两边均是深坑曲径,马匹很难奔驰,所以丁罗曼不怕追他不上的。

两匹马渐渐地接近了,丁罗曼却发起怔来。

因为前面那匹发狂奔驰的白马,只是一匹空马,既没有杜石川,亦不见单青鹤。

丁罗曼心中大为失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只剩一匹空马了。但他并未放松,飞快的追上去,抓住了断缰,才使两匹飞奔若狂的马,渐渐的平静下来。

两匹马不住的喘息着,尤其是那匹白马,已经狼狈不堪了。

丁罗曼匆匆的下马,细细的察看那匹白马,而它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仍在不住的挣扎,直到丁罗曼在它胸前按下了一掌,才安静下来它口吐白沫,屁股上有大片血痕,缰绳也断了,全身都是汗水和血迹。

丁罗曼拉着这匹马,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猜度着,忖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情形杜石川似乎吃了很大的亏……”

他把两匹马拉到一旁,捆在了一个小树干上,继续寻思道:“难道又出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呀?莫非是丁老?”

想到这里,丁罗曼不禁一惊,越发断定自已的推测不会错,除了丁老以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人了。

丁罗曼想到这里,忽听身后传来异声。

他慌忙的转过了头,定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在一块突石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他须发皆白,小眼如缝,笑眯眯的望着丁罗曼。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莫云——也就是那个爱笑成性的老人。

丁罗曼很诧异,料不到他会在此出现,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莫云对着他笑了半天,才说道:“娃子!你这匹马不错,那里来的?”丁罗曼说道:“这匹马不是我的!”

他说着,指了那匹白马一下,莫云又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我说的不是白马,是那匹黑马!”

丁罗曼用手扶着黑马的脖子,答道:“这匹黑马是我的,怎么样?”莫云好似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良久方歇。

丁罗曼心中有火,忖道:“这家伙爱笑,真是名不虚传!看到了这位“笑老”,令丁罗曼想起了那位“哭老”石苦,如今在“沙垒田”岛,不知如何了,不过有海先生在那,谅他作不出怪来。

这时莫云的笑声已经停止了,但是他脸上的笑意仍在,道:“你这孩子,说话象打架似的。”丁罗曼却在猜度着:“莫非杜石川他们遭了他的毒手?可是他们并无仇恨呀?”

莫云见他一直望着自己问道:“喂!孩子,我在与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丁罗曼这才醒觉过来,说道:“你说吧!我在听着。”莫云又笑了笑,说道:“你这个孩子怪有意思,过来!过来!”丁罗曼摇头道:“你说话我听得见,我又不是聋子!”这一来,莫云几乎笑不出来了,乾“哈”了一声,说道:“你骑这匹黑马,我很面熟,可以告诉我,是由那哪里买来的么?”

丁罗曼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

原来当三老分手的时候,说过要寻访他们的“小女娃”,而这“小女娃”就是“红袖坛”的坛主白芷仙!

丁罗曼见他认得这匹马,想起了这段往事,略为沉吟一下,说道:“这匹马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给我的!”

莫云点点头,笑道:“好家伙!这么名贵的马,她都送出去了,足见这小妮子春心荡漾。”

他越说越觉好笑,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怔怔的问丁罗曼道:“你怎么不笑!”

丁罗曼不耐烦的摇头道:“没啥好笑!”

听了丁罗曼的话,莫云发出了一声长笑,说道:“哈,没啥好笑?你是河南人呢?”

丁罗曼料不到莫云突然问出这一句话来,奇怪的望了他一阵,摇头道:“我不知道!”

莫云闻言,仰面大笑道:“哈……自己是那里人都不知道,可笑!可笑!哈……哈……”

丁罗曼本来以为,石苦的“哭”是世界上最难令人忍受的,想不到莫云的“笑”,也同样的使人难受,连忙摇手止住了他,说道:“不要笑了!我有话问你!”

莫云被丁罗曼拦了下来,眯缝着小眼睛,问道:“什么话?”

丁罗曼用手指着杜石川的那匹白马,问道:“这匹马怎么变成这样了?马上的人呢?”

莫云的小眼睛不禁睁大了一些,说道:“这匹马是你牵着跑的,你为何问我?可笑!可笑!嘿嘿……”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丁罗曼实在被他笑得发火,怒道:笑!笑!笑死你!我情愿听哭,也不愿听笑!”

莫云的眼睛,睁得更大一些,说道:“哈哈!大概你不知道哭的厉害,可惜石老三不在此,不然让他哭两声给你瞧瞧!”

丁罗曼心中好笑,忖道:“我早领教过了,他现在恐怕正在对大海落泪吧!”

丁罗曼实在无心与他闲扯,点头道:“好!以后再领教!既然你不知道马上人的下落,我还有要紧的事,再见!”

丁罗曼说罢就要上马,莫云由黄土石上跳下来,笑吟吟的说道:“且慢!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丁罗曼回过了身子,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你快说,我不能久停!”

莫云含笑把丁罗曼看了好一阵,点头道:“好一副骨骼真是天地间的灵儿!”

丁罗曼的脸都气红了,说道:“有话你快说呀!现在又不是夸奖我的时候!”

莫云仍然嬉皮笑脸的,说道:“你这小子脾气真坏,有点象潘老大……”

丁罗曼见他还是扯些废话,气得一言不发,腾身上马,抖缰就走。

马儿才一移步,便听莫云笑道:“你要找的人可是两个与你一般的年青人?”

听了这句话,丁罗曼不禁勒住了缰,转了回来,说道“正是两个年青人,老先生可曾得见过?”

莫云奸笑了两声,说道:“你现在态度可真好,称起我老先生来了!”

丁罗曼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如果不愿意把他们下落告诉我,我立时就走,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莫云点点头,微笑道:“果然你比他们高上一等,要我告诉你他们下落却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丁罗曼闻言颇感意外,问道:“什么条件?你说出来听听!”

莫云好似突然想起一件极好笑的事,但又拼命的忍着,所以脸上的表情特别怪异。

丁罗曼见他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心中气得真想打他,强忍怒火道:“快说吧!天都快黑了!”

莫云诧异的望了望天色,突然笑了起来,半晌才忍住道:“你这孩子说话真滑稽,引我发笑呀!”丁罗曼对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言不发,看着他表演。莫云最后笑不出来了,才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发三种不同的笑声,笑过之后我立刻带你去见他们……”

他话未说完,丁罗曼已气得回头就走。

不料莫云一伸手,拉住了马僵,仰着脸说道:“你不答应没关系,不能走!”

丁罗曼知道他是在愤怒之中,可是在他脸上,看来却是一片笑意,并且双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

他本来是没有酒涡的,可是由于他数十年常笑,就在他五十九岁那年,硬被他笑出两个酒涡来。

丁罗曼心情紊乱,实在不堪骚扰,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快把手放开,我要走了!”

莫云却作了个死皮赖脸的笑容,说道:“我不放你走如何?”

丁罗曼只觉头顶发涨,怒火一阵阵的上升,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不放我,我就要杀你!”

这“杀你”二字一出口,丁罗曼飞起一脚,向莫云面门踢来。

莫云一惊,慌忙把手松开,虽然有一身奇功,可是慌忙之中,躲过了面门,却躲不过肩头,被丁罗曼一脚,踢上了莫云。

不是武功高深,就这一脚就要了他的命。

这时丁罗曼的火性已经被他激了起来,马也不骑了,双手一按马背,已经落下马来怒着说道:“我非杀了你不成?”

莫云发出了一声震耳的狂笑,说道:“哈!好大胆!你太不知死活了……”

话未说完,丁罗曼怒道:“放屁!打死你!”

莫云实在不知丁罗曼为何气成这样,心中有些奇怪,丁罗曼已经一阵风的扑了过来。

莫云连忙闪开去。

丁罗曼却象疯了一般,狂吼着猛击数掌。

莫云弄得莫名其妙,大叫道:“喂!你打了人怎么还这么大火?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可笑!”

丁罗曼狂叫道:“你还笑!你还笑!”

由于丁罗曼太猛,发怒的情形有些反常,所以把莫云弄得迟钝了,他一边闪躲,一边思索的道:“怪!这小子怎么生这么大气?比潘老木还厉害,奇怪……”

丁罗曼一连串的猛扑着,突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声娇叱道:“海儿!住手!”

丁罗曼听出是白芷仙的声音,这才收掌撤向一旁,白芷仙已经飞奔而来。

莫云哈哈一笑,说道:“你的朋友可把我打了,哈哈……”

他这一次笑声,比起先前小了许多,想是被丁罗曼给打糊涂了。

白芷仙已经翻身下马,对莫云略一施礼道:“莫公公原谅,一切看我!”

莫云笑眯眯的说道:“好姑娘,我还不看你?你没来,我看在你那匹马份上,也没敢还手呀!”莫云的话,说得白芷仙笑了起来,美得象一朵春花,马上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完全忘记了。

白芷仙走到丁罗曼身前,微嗔道:“什么事你生这么大的气呀?”

丁罗曼这时平静下来,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疯狂,脸上一红慢吞吞的道:“他不停的笑我真受不了。”

白芷仙笑道:“唷!你可真厉害,连笑也不准?”

丁罗曼闻言,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便听莫云不满的说道:“你现在还不是笑了?我们可没发脾气!哈!”

他这时的笑声,是属于一种“奚落的笑”,所以声音显得特别难听。

丁罗曼望了他一眼,又几乎发起脾气来,白芷仙也不禁皱了皱秀眉,回头道:“二公公,你暂时不要笑了!”

莫云似乎非常听白芷仙的话,立时答应一声,站在旁,脸上带着微笑。

白芷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身与丁罗曼谈话。

丁罗曼问道:“怎么样?你那边有消息没有?”

白芷仙摇头道:“没有!看样子你这边好象有了消息。”

丁罗曼指着那匹马,说道:“我只找到这匹马,就被他冒出来笑个不停,把我头都快笑炸了。”

莫云虽然在微笑着,闻言亦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想道:“这小子还在怨我,将来找一个机会,我点了他软穴在他身旁大笑三天,看他如何?”

白芷仙问道:“这匹马怎么发现的?把详情告诉我。”

于是丁罗曼便把所遇的情形,详细的告诉了白芷仙。

白芷仙微蹙秀眉,沉沉思索,自语道:“这一路没有马匹,是很难行走的,他为何把马弃了?”

丁罗曼用手指了莫云一下,说道:“他说他知道青鹤他们下落。”

白芷仙显得很奇怪,回头问道“怎么?二公公,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莫云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道:“呃,这件事与你也有关系么?”

白芷仙连连的点头,走了过去,说道:“是的!您快告诉我吧!”

莫云慈祥的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孩子,对于你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告诉我,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芷仙略为沉吟,说道:“二公公,你不要问这么详细,将来我会告诉你。不过,我现在先告诉你一点……”

莫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先说不告诉我,现在又告诉我一点。”

白芷仙羞涩的笑了,拉着莫云的手,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听就算了!”

莫云拍着她的肩膀,呵呵笑着:“当然想听!告诉二公公什么?”

丁罗曼很奇怪,因为自与白芷仙相识之后,很少见她流露这种儿女之态。这时见他们之间,充满了无限的温情,就如同是祖孙一般,不禁想道:“莫非,白芷仙真是他的孙女?那她怎么会有三个爷爷,并且姓也不同呀?”

丁罗曼想到这里,已听白芷仙说道:“我只告诉您一句就行了!”

莫云含笑催道:“快说!快说!不要让爷爷着急!”

白芷仙脸上充满了愤怒,说道:“那两个人中,有一个红脸的,是我们红袖坛的大仇人!”

莫云闻言微感愕然,说道:“怎么?你是说杜石川与本坛有仇?”

白芷仙愤怒的点着头,说道:“是的,并且罪不可赦!”

丁罗曼在旁插口道:“也不见得罪不可赦。”

白芷仙似乎恨透了杜石川,回头道:“怎么不见得?你差点死在他毒药箭下,还要替他说话呀!”

丁罗曼正要还口,莫云已经说道:“么娃,既然与本坛有仇,现在随我去提他!”

白芷仙及丁罗曼都有些惊奇,白芷仙问道:“提他?谅他逃不出莫大爷手!”

说罢之后,转身而去,白芷仙及丁罗曼连忙跟在他身后,飞纵而出。

莫云翻过了这片黄土山,来到一片低洼之处,他突然惊呼起来:“啊?他们逃走了?……哈哈……”

说着纵声狂笑起来,丁罗曼怒道:“逃走了你还笑什么?”

白芷仙知道莫云在极度的愤怒中,连忙用手轻轻的碰了丁罗曼一下。

这时莫云脸上,带着一种极难看的笑容,指着一块黄石,笑道:“嘿嘿……大胆的小子,居然还敢留字!”

丁罗曼及白芷仙同时向那块黄石上的望去,只见上面刻了几行字,写的是:字留莫云老儿:石川落难之时,你仗势欺人,不念先父旧情,此仇巳经结定,再见之日,就是你我分生死之时了!单青鹤与我有生死之约,故相偕而去,顺告海儿、芷仙二位,相会之期匪遥,不必苦苦相随!

杜石川留此字迹非常潦草,想是匆忙之中刻下的。

莫云指着其中一行,大笑道:“看见没有?他说下次相会,就是决生死之时……笑死我了!”

白芷仙拉着他的袖子,说道:“您先别笑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莫云倒是很听白芷仙的话,立时停止了笑声,略带惭愧的说道:“是这么回事,由于一点特别的原故,我点了他们二人穴道,放置在此,不想三个时辰未到,他们居然自解穴道而去!”

白芷仙皱着秀眉想了一下,说道:“依他的留字的痕迹看来,他们走了至少两个时辰了,此人诡计多端,要想把他找出来,实在要费大事了!”

莫云又连声的冷笑起来,说道:“你们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白芷仙答道:“我们有要紧的事!不能为他久留,现在就要赶回总舵去!”

莫云点头道:“好!你们立刻就走吧!放心,当你们到总舵时,我也把杜石川送到了!”

白芷仙知道这老人已经动了怒,有他在山中搜寻,杜石川谅难逃脱,含笑道:“好的!这件事就交给您了,不过您可不能伤害他们,一定要带到总舵来!”

莫云笑道:“孩子!我岂能为他开杀戒?”

白芷仙点点头,笑道:“好的!我们走了。”

说着拉了丁罗曼就走,丁罗曼还不放心,说道:“青鹤怎么办?”

白芷仙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没关系!我们不用管……”

不料莫云又叫着:“嗨!芷仙,你回来,我问你一句话!”

芷仙又跑了回来,问道:“什么事呀?”

莫云脸上充满了一种戏谑的笑容,拉着白芷仙的手,说道:“告诉公公,那个黑小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问得白芷仙满面绯红,挣脱了莫云的手,很快的跑开,边说道:“现在不告诉你,回总舵再说!”

她拉着丁罗曼飞快的跑开,丁罗曼很气的说道:“他叫我黑小子,他自已也不算白呀!”

白芷仙笑道:“你真是个孩子?其实你只比普通人黑点,看起来倒更健壮!”

丁罗曼被她一捧,倒说不出话来,二人先后的上了马。

丁罗曼问道:“他真能把杜石川找到吗?”

白芷仙笑道:“放心!我们等着审他就是了!”

当他们跑得没有踪影时,不远的一座山,翻出了一个英俊又狼狈的年青人。

他正是杜石川!

他俊朗的眼睛,追着他们的行踪,良久,咬了咬嘴唇,自语道:“你们如此逼我,真是要势不两立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时又伏了下去,原来莫云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两道白眉皱在一起,自语道:“妈的!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栽在黄毛小子手中,我定把他找到!”

说着,他拉过了杜石川那匹受了伤的马,上下看了阵,说道:“想不到我数十年不骑马,这事要让石老三知道,准够他哭得半死的!”

说着,莫云骑上了这匹马,略为犹豫了一下,把马头带回,与白芷仙去的相反方向策马而去了。

杜石川的头又探了出来,可是他绝不移动。脸上带着诡笑,自语道:“你来这一套,我焉会上当?”

说到这里,他又很快的伏了下去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听“刷!”的一声,一条浅影,由附近的一株老树上落了下来。

等到他身形一展时,方看出正是策马而去的莫云,不知何时,他又回来了半天。

莫云落地之后,四下略一察看,自语道:“大概这两个小子,不会在附近,我到别处去找找吧!”

说着,他摇晃着高大的身躯,又由原路而去,并且不时的发着笑声。

等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时,杜石川又探出了身子,他手中一个紫颜色的小绣囊,涨得鼓鼓的很饱满。

杜石川自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还要回来,那么你就太聪明了!”

他一抖腕子,把那支绣囊,打出了四五丈远,落在了小道上,激起了一些粉红色的烟尘但立时被风吹散了。

杜石川脸上带出一丝冷笑,说道:“你再回来,才是阴沟翻船……”

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了右侧方,连忙停止了说话,然后很快地伏了下来。

说着,又是一段沉默,大约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一条淡影又朝原处奔了回来。

正是莫云,他一眼望见了地上那只绣囊,不由得笑了起来,自语道:“哈哈!果然不错,谅你逃不远!”

说着他去拣那只绣囊,不料手指一接触到只听“嘭!”的一声轻响。

大团粉红色的烟雾当头罩下,范围足有一个圆桌面样大,整个的把全身罩了起来!

只听得“啊唷”了一声,接着一阵呛咳,他踉跄的跑出了好几步,东倒西歪地打着转。

只见他白发拂乱,怪叫道:“杜石川,好小子……”

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立刻一动也不动了。

但是杜石川并没有出现,又过了一会儿,突听杜石川狂叫道:“你……你敢伤我?”

接着他健壮的身子,由土丘上滚落下来,口中吐出的鲜血,染满了前胸。

他滚落在莫云身侧约五六尺远,虽然昏死过去,但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

接着,杜石川先前隐身之处,也传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那是单青鹤的声音。

莫云突然张开眼来,很快地翻起了身子,对着昏迷的杜石川大笑道:“哈哈……你原来躲在此地,你以为这点小玩意伤得了我?哈哈……”

说着他把杜石川提了起来,当他察看杜石川的伤势时不禁脸色突变。

可是他还来不及有行动时,杜石川的一只手,已经闪电般的按在了他的嘴上!

这一次莫云连叫都未曾叫出,连同杜石川的身子,同倒了下来。

但杜石川很快地翻起,而莫云则再也不动了,他的一只眼睛,呆痴的望着杜石川,似要冒出火来。

杜石川微微含笑,撕下了莫云的一只袖子,把胸前的红色液体擦了擦,对着莫云笑道:“你太聪明了,刚才我红雾喷出之时,如果你不假装咳嗽,倒也瞒过了我,知道这红雾,中毒之人无论如何是咳不出的!”

莫云这才恍然大悟,他全身没有一丝力量,数十年的内功,竟一丝也提不起来,知道中了剧毒。

杜石川蕴怒难消,又恨恨的踢了莫云一脚,骂道:“若大岁数,还在管闲事,我也不杀你,只要你知道杜杰夫的儿子,不是好惹的!”

他得意的笑,可怜莫云这一代奇人,中了剧毒,只落得瞪眼的份了。

杜石川又回到藏身之处,扶出了面色苍白的单青鹤,在他背后拍了一掌,单青鹤立时停止了呻吟,不住喘息着。

杜石川笑道:“谢谢你的帮忙,不然这老家伙还不上当呢!”

苦命的单青鹤全身没有一丝力量,被杜石川扶持着慢慢向前行走。

他目中含着泪,狠声说道:“杜石川,我也不与你谈仇恨之事,你如此折辱我,岂不失了男儿本色?”

杜石川淡淡一笑,说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增加仇恨,只是为事实所逼,对于尚巧燕之事,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感到后悔,可是……”

说到这里,杜石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静他激动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我平生接触女人不少,可是我只爱尚巧燕一个人,她深深爱着海儿,这真是糟糕。现在你们这样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希望巧燕能够原谅我。唉!”

单青鹤倒是第一次听杜石川说这些话,显得非常惊奇,怔怔地望着他,说道:“原来这个样子!你,你可是真有这分诚意?”

杜石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否诚意尚巧燕知道现在不谈这些,我们走吧!”

他扶着单青鹤,单青鹤回头望了莫云一眼,说道:“他怎么办?”

杜石川摇头道:“没关系!他内功高强,最多瘫痪一天就会复原,不必管他!”

二人正要离去时,突然听见一个沉着的声音说道:“石川,你好厉害!”

杜石川不禁蓦然一惊,转头望时,只见丁罗曼一袭黑衣,站在莫云身旁,俊目之中射出一片光芒。

两个相隔如此之近,杜石川竟未发现,不禁大吃一惊,怔怔地望着他。

丁罗曼恰似天外飞来,单青鹤大喜,叫道:“海儿!你怎么找来了?”

丁罗曼缓缓走到单青鹤身旁,拉着他手然后说道,你可委屈了?”

他说道,仔细的望着单青鹤,说道:“你并未被点穴,为何如此软弱?”

单青鹤含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软,不久就可恢复。”

杜石川怔怔的望着他们,不知说些什么好。

丁罗曼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你刚才说话,我都听到了,只要你是诚意,我来为你安排。”

杜石川不住的冷笑,摇头不语。

丁罗曼又接着说道:“到现在为止,我对你并不怨恨,现在希望你随我们去,我会为你安排的。”杜石川面色忧愠,追问道:“你是要我跟你到‘红袖坛’?”

丁罗曼点头道:“是的!你做的事情总要去了断一下。”杜石川思索了一下,昂然道:“好吧!我就随你们去!”

丁罗曼一把握住了他的膀子,面色严肃地说道:“你既然跟我去,就要有诚意,不可半途生诈!”

杜石川摇头道:“放心!我决定跟你去,就不会更改!”

这时候白芷仙也骑马而来,并且还带着一匹空马。杜石川对他一笑,说道:“你们走了以后,又折回来,是谁的主意?”丁罗曼含笑答道:“是芷仙的安排!”杜石川点点头,又问道:“为何你一人先来,她却又带了一匹空马来?”丁罗曼答道:“她料定你在此地,必能寻得,带来那匹空马,是为青鹤乘骑的。

杜石川狠狠的咬着牙,半晌才道:“这个女人好厉害,我今天算是栽了!”谈话之际,白芷仙已经驰到近前,含笑对丁罗曼说道:“如何?我推断的绝不会错。”

她说到这里,一眼望见了瘫痪的莫云,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这怎么回事?二公公怎么了?”

杜石川微微一笑,答道:“没什么!他只是累了,在那里休息。”

白芷仙已经下了马,怒目瞪了杜石川一眼,匆匆走过来。

杜石川已经赶到,说道:“白姑娘,最好不要移动他,否则有了别的变化,我就不负责了。”

白芷仙回过了头,怒道:“你又下了什么毒手?”

杜石川含笑自若,冷冷说道:“如果我下了毒手,他早就没有命了!白姑娘,听我的话,我们赶路要紧,他天晚之前自可复原,不信你问他自己好了。”

白芷仙匆匆回了身,扶着莫云道:“二公公!你觉得怎么样?”

可怜莫云无法说话,可是由他的目光看来,表示杜石川的话是对的。

白芷仙不放心的说道:“我们现在先走行么?”

莫云又作了同意的表示。

白芷仙回转了身,又瞪视了杜石川一阵,这才上马。丁罗曼先扶单青鹤上了马,然后自已也跨了上去,指一匹空马,对杜石川道:“石川,你上这匹马,我们走吧!”

丁罗曼说到这里,白芷仙已经驰马先行,丁罗曼知道她在生气。

这时莫云躺在黄土地上,翻着小眼睛,由于他的面部肌肉也不能活动,所以一点笑意也没有,看来倒是平静得很。

看见他这样子,丁罗曼心中倒痛快一点。

丁罗曼边行边想:“他们三个老怪物,石苦被我弄得半死,若是被潘木知道了,不气死才怪呢!”

他们三人且笑且谈,非但看不出一丝不和,却象是多年知友一般。

这一天,已经到了天津城外,天色已暗,若是赶进城去,时间恐怕要二更了。

于是他们就在三丘镇,投了一家叫“明元客店”,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城,以白芷仙的计划,明天傍晚就可赶回总舵了。

这些天来,杜石川又恢复了以往与丁罗曼同居海岛时的情形,他见多识广,又擅言谈,待人接物,温文有礼,与前恰似换了一人。

白芷仙也不禁大为惊讶,心中时常想道:“这杜石川人既英俊,武功又高,这些天相处,并不为江湖传说那么坏,可惜他作了不可赦免的事,不然倒是个有用的人才。”

白芷仙时常这么想,希望能有开脱他的方法,可是杜石川所为,侵犯了“红袖坛’的大忌,尤其受他害的还是身居高位的香主!白芷仙又奇怪,他竟这么心安理得的,随自己回红袖坛去,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白芷仙相信,他必定还有一手绝招,在此不会使出,到了紧要关头时,便有分晓了。

这天晚上,白芷仙正在沉思,丁罗曼又推开了房门。

白芷仙笑道:“他们二人呢?”

丁罗曼笑道:“他们要拉我到镇上逛逛,我因为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所以便没去。”

丁罗曼说着,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取过茶杯,喝了口茶,接着:“你说我们明晚就可以赶回总舵,可是么?”

白芷仙笑道:“快说吧!是不是关于杜石川的事?”

丁罗曼点头道:“是的!我想与你谈谈。”

白芷仙略为沉吟,说道:“我们明天就到了,还是明天再谈吧!”

丁罗曼摇摇头,用着坚定的口吻道:“不!我们今天晚上谈!”

白芷仙一向刚性,自掌红袖坛后,更是一呼百应,不料她遇到了丁罗曼后,竟处处受制,丁罗曼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得白芷仙无法反对他。

白芷仙沉默了一下,说道:“好吧!你要现在谈,就现在谈好了!”

丁罗曼突然问道:“尚巧燕现在在那里?”

白芷仙答道:“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总舵了!”

丁罗曼点头道:“好!芷仙……你可曾想到,他们是很理想的一对?”

白芷仙闻言霍然而起,怒道:“什么?难道我把他带来,是为他们完婚,尚巧燕身犯戒条,杜石川是我红袖坛中大敌,我为他们完婚?真是你怎么想出来的?”

丁罗曼不急不怒,笑道:“你先坐下来,不要急,我就是要与你慢慢谈的。”

白芷仙虽然坐了下来,仍然气道:“这件事绝对不成,我如果这么作,如何对坛中其他弟子解释呢?”

丁罗曼不语,半晌才道:“芷仙!你答应与我联姻,难道只是为了师父如此吩咐么?”

白芷仙料不到他问出这句话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摇头道:“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丁罗曼笑了笑,接口道:“我是说,你答应与我成婚,难道只是遵命而行?”

白芷仙脸上飞上了红霞,半响才道:“当然是!不然还为什么?”

丁罗曼笑道:“我想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你不爱我,你怎么答应?”

白芷仙的脸更红了,嗔道:“你胡说些什么呀?”

丁罗曼继续说道:“我愿意与你成亲,也是因为我爱你,你知道,尚巧燕曾经对我诱惑,可是我不爱她,所以才拒绝了她!”

白芷仙心有所悟,嘴上却道:“是呀!人家都爱你!”

丁罗曼一笑道:“我想杜石川深爱尚巧燕,为什么不能象我们一样成亲?”

白芷仙这才明白,丁罗曼说了半天,原来是有这么一句话在后面。

丁罗曼又接着说道:“怎么样,你想我的话有道理么?”

白芷仙摇头道:“你只说对一半,婚姻要双方互爱,可是杜石川爱尚巧燕,尚巧燕并不爱他!”

丁罗曼说道:“你怎么知道她不爱石川?”

白芷仙气道:“废话!尚巧燕如爱他,他还用得着……”

白芷仙说到这里,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停了下来,已是玉面通红了。

丁罗曼笑道:“我相信现在尚巧燕会爱石川了!”

白芷仙睁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丁罗曼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是这么想,大概不会错,到时候等着看吧!”

白芷仙摇头道:“假如只是你的推测的话,我绝对不相信!”

丁罗曼说道:“现在先别管相信不相信,我只问你,如果他们相爱的话,你是否愿意让他们成亲?”

白芷仙惊奇的望着他,沉吟一下,说道:“我这次回去,为的是清帮,然后解散,所以犯错的人,一定要得到应得惩罚!”

丁罗曼皱了皱眉,说道:“你真是!如果他们成了婚,与我们一同去杀敌,不是可以为国家作不少事情么?”

白芷仙怔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丁罗曼心中暗忖:“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丁罗曼想着,站起了身子,说道:“我们也到外面去逛逛吧!”

白芷仙点点头,笑道:“好的!你在外面等我,我要换件衣裳!”

丁罗曼奇道:“你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很好么?”

白芷仙笑着把他推了出去,说道:“唉呀!女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丁罗曼在门外,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欢娱,只盼望早天成亲,然后一同报国杀敌!

想到报国杀敌,不禁又想到凤西公主,这么些天,她似乎已经渐渐的从丁罗曼的记意中退出去了。可是每当丁罗曼想起她的时候,心情又不禁有些紊乱。最初,他以为凤西便是他终生的伴侣,所以他们说过了永不分离的话,然而事情的变化,往往神奇得令人难以置信。曾几何时,白芷仙就神奇的闯入了他的心中,并且牢牢的占据住了。

丁罗曼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忖道:“唉……何新柳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思忖之际,白芷仙已经出门来,丁罗曼只觉眼前一亮。

白芷仙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裳,仪态万千。丁罗曼望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心上人,心中真有说不出来的快乐,刚才因凤西引起的一丝忧悒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丁罗曼拉着她的手,笑道:“芷仙,你真美!”白芷仙在他手上打了一掌,嗔道:“不要乱讲!这里这么多人,你也不害羞!”

他们二人一同出了店房,在街道上漫步。

这时晚炊方过,街面显得很热闹。

这小镇虽然小,可是由于接近大城,也显得挺繁华。各路的商人,赶晚了多半在此歇脚,无形中,成了个小小的贸易中心。

丁罗曼及白芷仙,闲步走来,沿途欣赏着夜市风光,倒也兴趣盎然,尤其是丁罗曼,他不住的东张西望,皱眉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白芷仙笑道:“你还没到天津和北京呢!到了那里,看你不叫才怪!”

丁罗曼兴趣盎然的问道:“怎么?那边的人还要多?”

白芷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真是个野人!什么地方也没去过,要让我说也说不完,到了以后,你自己看吧!”

丁罗曼也被她说得脸上讪讪,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行走之际,突听有人在头顶招唤。

丁罗曼及白芷仙抬头望时,见是杜石川及单青鹤坐在酒楼上饮酒。

他们二人现在不但没有丝毫仇恨,反而成了一对知心的朋友,这种情形看在丁罗曼眼中心里很高兴。

丁罗曼回头对白芷仙说道:“芷仙,我们也上去吧!”

白芷仙略为沉吟,点头道:“好吧!”

本来这种地方,不是女人应该去的,可是白芷仙属江湖侠士,不顾虑这些,所以一同上楼而去。

白芷仙天姿国色,仪态万千,立时引得酒楼之人,纷纷回顾。

可是当白芷仙凌厉的目光扫向他们时,立时一个个连忙避开了去他们都知道,这种女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谁也不敢有所触犯,更何况白芷仙身旁,还有丁罗曼这个彪形大汉呢。

二人坐下之后,丁罗曼笑道:“在这里饮酒倒也不错!”?501?说着他向楼外街心望去,居高临下,又是一番光景。

众人谈笑之间,突听楼下一阵大乱,声音沸扬,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丁罗曼等人颇为惊异,纷纷扶栏观望。

可是由于街心密集,一时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丁罗曼性急,频频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白芷仙笑道:“没啥大事,理他作甚?”

这时那堆人群,渐渐的移动,拥挤到酒楼下面了。众人仔细打量,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人物,不知这些人围着干什么?

丁罗曼十分奇怪,问杜石川道:“石川,你看见什么事没有?”

杜石川也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大概没什么事。”

单青鹤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群,在楼下面看了一阵,然后又继续向前拥去渐渐的走远了。

后面跟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彼此追问:“怎么回事可是打架?”

“不是打架,是追小偷!”

“都不是!都不是!”一个胖子大声的叫道。

立时七八张嘴同时问道:“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胖子被人群挤得直喘,叫道:“是,是,我也不知道!”

众人立刻骂了起来,丁罗曼在楼上,也不禁不住骂道“他妈的!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惹得杜石川及单青鹤,都笑了起来,只有白芷仙目注远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单青鹤笑道:“海儿,江湖上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多得很,难道每一件事都得知道吗?”

丁罗曼笑了笑,说道:“我以为胖子知道,谁知他叫了半天,也是不知道!”

这时白芷仙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到附近拜访个朋友,你们不要等我,明天早上见!”

她说罢之后,不待众人回答,立时转身而去。

丁罗曼刚一怔,白芷仙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丁罗曼连忙叫道:“喂!你到那里去?”

白芷仙已经匆匆下楼而去,使得丁罗曼奇怪不已。

杜石川及单青鹤,都知道街心发生的事,必定与白芷仙有关,当下不得说,各自饮酒谈心了席间,单青鹤轻声问丁罗曼道:“怎么样?你刚才与她谈的情形怎么样?”

丁罗曼闻言笑道:“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你了。”

单青鹤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你真的知道她在那里?”

丁罗曼点头笑道:“不会错!我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去。”

单青鹤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看,还是你去好了,我恐怕办不好。

丁罗曼嗔道:“你真差劲!这有什么为难的?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单青鹤用坚定的口吻道:“胡说!一定要成功!”

说过之后,二人对了一下目光,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不再谈此事。

在二人谈论的过程中,杜石川一直饮酒沉思。

这个少年奇人,由于天性骄狂,生活放荡,所以在江湖上作了不少错事。但他为人亦有强烈的正义感,扶弱济贫,所以对于他的为人很难品评,只可以说是界乎正邪之间。

这多年来,他从没有被任何事情困扰过,他一直把女人当作了玩物,从没有想到,会真心的爱上一个人。所以,他虽然接触了不少女性,多半是荡妇淫娃,对方对他都有眷爱之心,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有陷入感情之网。最初,他并没发觉爱上了尚巧燕,可是渐渐的他对其他的女人都不感兴趣了,半年以来完全断绝。直到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尚巧燕之后,他更是爱上了她!现在,他不时的后悔时的孟浪,怕会永远的失去了尚巧燕,所以痛苦得很。

这几天,他发觉丁罗曼在为他作最好的安排,使得他非常兴奋,才跟随他们到“红袖坛”去,否则,以他骄狂的天性,怎么如此驯服地跟着他们?

丁罗曼与单青鹤又谈了些其他的事,然后三人同时回店而去到了店房时,单青鹤突然说道:“我也要去拜访一个朋友,你们先睡觉吧!”

丁罗曼立时答应一声,单青鹤转身而去,而杜石川则未答腔,他心中似有所悟。

二人回到店中之后,杜石川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唔,连日奔波,实在累得很,我们睡吧!”

丁罗曼略为思索,点头道:“也好,早些休息,明天准备进城。”

这间房间很大,有一铺大炕及一铺小炕,足可以睡四五个人。

人分别上了炕,杜石川或许真是太疲倦了,又或心情忧悒,所以不一会的工夫,就入了梦乡。

丁罗曼等他睡着之后,这才轻轻的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出店而去暮色低沉,并且下着毛毛雨,街上的行人,已经大大的减少了,比起刚才热闹的情形简直是两个世界。

丁罗曼低头疾行,向远处的一座小客店赶去……。

却说单青鹤,按照丁罗曼的话,赶到镇北的这间小店去,这家店房虽然不大,因为接近城门所以也早已住满了。

单青鹤按照丁罗曼所说,找到这家叫“十里香”的小客店,伙计们正在上门。单青鹤一跨进店门,一个小伙计立时迎了上来,满面赔笑道:“小爷!真对不起,小店太小,现在都住满了!”单青鹤含笑摇头,说道:“不是的!我不住店,是来找人的。”小伙计闻言笑道:“小爷找的那一位?我到柜上给您查一查!”单青鹤笑道:“我找一位姓尚的姑娘,你查查看有没有?”小伙计闻言,立时说道:“有!有!不用查,尚姑娘住在左边七号房间。”

单青鹤又问道:“还有一位胡先生,住几号房间?”小伙计怔了一下,摇头道:“这我倒得查查……”

单青鹤笑骂道:“女客你倒记得真清楚,男客就得查簿子。”小伙计急得满面通红,说道:“不是的……是这么回事……”

单青鹤摇手止住了他,笑道:“好了!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并没有什么胡先生,不用查了呀!”单青鹤说着,向左侧而去。小伙计气得真翻白眼,低声骂道:“什么玩意,第一次见面就开玩笑!他自己还不是找女人的。”

单青鹤走到七号房间,见有光传出,知道房中之人尚未睡觉,于是在房门上轻轻的叩了两下。遂听房内传出个娇脆的声音道:“谁呀?”

单青鹤心中立时紧张起来,忖道:“海儿说得不错,她果然在这里!”

单青鹤想着,立时答道:“尚姑娘,我来拜访你!”房内似传出一声惊诧的声音,遂听道:“你稍微等一下。”

单青鹤答应着,不一会的工夫,房内开处一个绝色的少女,出现他的眼前。

单青鹤还是第一次与她见面,二人都惊诧的望了数眼,尚巧燕啊了一声道:“啊?……请进来吧!”

单青鹤随她入房之后,尚巧燕又轻轻的把房门关上了。使得这从未与女性接触过的年轻人,立时觉得非常紧张和不安。

他打量尚巧燕,见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衫,肤白如雪,双颊红晕衬着她凌乱的黑发,真个是艳美之极。

单青鹤心中暗暗诧异,忖道:“她固然不及白芷仙,可也是天地间难见的美人,海儿初次见她时,怎会不爱她?”

单青鹤想到这里,尚巧燕已经含笑递过了一杯茶,单青鹤连忙称谢不已。

尚巧燕坐在灯光的暗影下,犹如雾中美人,但是单青鹤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是处在忧伤和空虚之中。

单青鹤正在回想之际,尚巧燕巳经说道:“你可是单少侠吧?”

单青鹤微微一怔,立时接口道:“正是小可,姑娘如何认得?”

尚巧燕微微含笑,说道:“你又如何认得我的?”

单青鹤脸上一红,还未答出话来,尚巧燕已经接口道:“慕名已久,今夜来访,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

单青鹤避开了她的目光,嚅嚅说道:“是的!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尚巧燕很快的接口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单青鹤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这几天,我与丁罗曼和杜石川在一起。”

单青鹤说到这里,尚巧燕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是的!我知道,我看见你们了。”

尚巧燕说此话时,脸上平静得出奇,一丝表情也没有。

单青鹤实在不会说话,可是他来的目的就是“游说”所以到了他非说话不可的时候了。

他咳嗽了一声,很费力的说道:“是这么一回事,也许你不知道……”

尚巧燕点头道:“是的!我是不知道,你快说吧!”尚巧燕的神情,显得很疲惫。

单青鹤下了决心,忖道:“我既来了,就应该告诉她,否则误了事,海儿定会怪我!”

他想到这里,立时说道:“我是说,或许你不知道,杜石川深深爱着你!”

这句话使得尚巧燕震惊不已,她茫然的望着单青鹤,发起怔来。单青鹤很紧张,他看不出尚巧燕的心情如何,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片刻的沉默,尚巧燕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他是很爱我!”

单青鹤心中很高兴,立时接着说道:“杜石川虽然生活放荡,可是他真正所爱,只有姑娘一人,姑娘如果明白了这一点,当可以原谅他……”

尚巧燕扬起了头,说道:“不错!他爱我!难道他以为奸污了我,我就一定会嫁给他么?”

单青鹤连忙接口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件事全是他的错,姑娘是一点错也没有!”

尚巧燕冷笑了一声,说道:“哼!如果他把我当作世俗的女子,那就错了?我不会自杀,他以为奸污了我,我只有嫁给他?错了,我还是与以往一样,我愿意嫁谁就嫁谁!”

单青鹤很佩服她的这种刚毅的个性,于是说道:“姑娘的话我明白,我来的目的,是要使姑娘明白,杜石川虽然行动不妥,可是爱的本身是无罪的!”

尚巧燕惊诧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爱他!我平生只爱一个人!”

单青鹤知道她爱的就是丁罗曼,只好用话岔开,说道:“姑娘,一个人爱上别人是很容易的,可是要得到别人的爱,却不是那么容易。杜石川一表人才,武功品貌都是上乘,只可惜身世不好,任性沦落,犯了不少错误。日久之后,已经成了一种习性,现在即使他的父母重生,也无法规劝他,象我们做朋友的能够做的事也有限的得很,只有你可以救他,如果你不答应,只怕他要永远沦落下去了。”

单青鹤恳切地劝慰她,就好像杜石川是他亲生胞兄一般。

他的话使尚巧燕很是感动,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但很快地用衣袖擦去,抽噎着道:“杜石川多次陷害你,难道你不恨他?”

单青鹤点点头,说道:“你的话不错,我是很恨他的!可是我自从与海儿接触后,改变了很多,海儿自幼在无人的荒岛上长大,可是他似乎更懂得宽容。而杜石川确实是个可用的人才,我们不应该毁灭他,相反的应该尽一切的力量,使他走入正途!”

单青鹤的话,感动得尚巧燕泪流不止,她轻声问道:“你们现在一点仇恨都没有了?”

单青鹤欣慰地笑着点头道:“是的!……至少在我是这样,据我这两天的观察,石川的表现也很好,我相信他定改变了不少。尚姑娘,你且想一想,我们江湖中人,仇杀之事太多了。而现在国有外患,正是我们为国效命的时候,所以我希望每一个江湖上的人,都能参加这个行列,所谓‘先国仇而后私仇’。”

尚巧燕听了他的话,哭泣起来,说道:“我真惭愧!我天到晚在想,用什么狠毒的方法去报复杜石川,听了你的话,实在令我惭愧。”

单青鹤很恳切地说道:“是的!我们都受过杜石川的害,可是我们一定要原谅他,不但要原谅他,并且还要加倍地爱护他。这其中,姑娘,以你的力量为最大,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请你深思。”

尚巧燕被他的话深深打动了,她不住的哭泣,感觉到自已太渺小了!

正在这时,房门开处,杜石川蓦地出现了。

他满面热泪握着单青鹤的手,说道:“青鹤,我真惭愧!”

杜石川的蓦然闯入,使尚巧燕愕然而惊,木然的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英雄健壮,一表人才,应该可以得到每一个女孩的心。可是,他却疯狂地追逐自己,三番两次,最后不惜用出最坏的手段。“为什么?他真的这么爱我?”尚巧燕想着,心中紊乱已极,甚至于有些微微的昏眩。

杜石川满脸挚情的,对尚巧燕说:“巧燕我是错了!青鹤的话不错,我是因为太爱你,才犯下了这等大错,现在我在你面前,随便你如何惩罚我,至死无怨!”

整个房间,被一种神妙的空气所笼罩,静得出奇,彼此之间,都听得到对方沉重的呼吸之声。

尚巧燕哭泣着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自己也有罪,我还要等坛主的惩治。”

单青鹤连忙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想,人孰无过?白姑娘已经答应不追究了!”

尚巧燕有些意外之喜,问道:“真的?坛主宽恕了我?”

单青鹤笑道:“我怎么会骗姑娘?不信可以问海儿!”话才说完,丁罗曼也推门进来,满面含笑说道:“一点不错,我们一起到‘红袖坛’后,大家为国杀敌去!”

丁罗曼的蓦然出现,使得尚巧燕的情绪激动。她简直不敢望他一眼,这个她所深爱着的男人!

一切事情集在一起,所有的人物也在一起使尚巧燕想到,已经发生过,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素乱的很。

丁罗曼哈哈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够和好,芷仙那里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突然,房外一个冷峻的声音接口道:“谁说没有问题?”

这是白芷仙的声音,想不到她也赶来了尚巧燕一惊,立时站了起来。

白芷仙纤秀的身子,已经闪进房来。

丁罗曼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白芷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们都能来难道我不能来?”

尚巧燕已经躬身为礼,说道:“坛主玉体可安?”白芷仙果然是一派坛主气派,点头道:“很好,香主你呢?”尚巧燕点了点头,说道:“谢坛主,我很好!”白芷仙向尚巧燕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吧!”

尚巧燕又躬身施了一礼,说道:“谢坛主的慈悲!”这才坐了下来,单青鹤及杜石川初见这等架势,有些愕然,各自忖道:“想不到白芷仙这么厉害!”

丁罗曼看在眼中,却觉得滑稽可笑。白芷仙望了丁罗曼好几眼,说道:“刚才听你谈话,什么事你都替我做主,好象你是坛主一样!”

丁罗曼笑道:“你我不是一样吗?”

白芷仙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没有问题了?”

丁罗曼笑道:“你不是听见了么?关于尚巧燕的事,回去之后就算了,还追问些什么的呢?”白芷仙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为了我‘红袖坛’的声誉,我恐怕无法开脱她!”

听了白芷仙的话,众人不禁愕然而惊。

丁罗曼更是非常生气。

白芷仙不顾众人的反应,迳自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红袖坛’在江湖中,已有不少人造谣,如果再不整顿的话,恐怕越来越不象话了!”

丁罗曼怒道:“你还在提‘红袖坛’,我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白芷仙点点头,冷冷说道:“不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那是我们整顿了“红袖坛’之后,坛规是非整顿不可!”

众人都料不到白芷仙这么铁面无私,极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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