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杜石川的目光抬起来,射在丁罗曼身上,良久才说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丁罗曼点了点头,说道:“不碍事,顶多再过一天就好。”
杜石川又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真是该死!用这么重的毒箭伤你!……实在我不知是你,否则……唉!反正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
丁罗曼静静的思索他的话,过了一阵才道:“你真的不知道是我?”
杜石川点头道:“黑夜之中,虽有月光,仍然看不清楚。”说到这里,发现了丁罗曼一双俊目,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低头道:“唉……过去的事不必谈了。
不料丁罗曼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这倒出乎杜石川意料之外,诧异的望着丁罗曼,不知他是何用意?
丁罗曼避开了他的目光,对单青鹤道:“青鹤!你去弄点稀软的食物来,再拿一套衣服来。”
单青鹤答应出去了,杜石川无限感激,握住丁罗曼的手,说道:“海儿,你对我太好了。”
丁罗曼等单青鹤出房之后,才说道:“不要说这些话,现在我问你,你为何要对尚巧燕施以强暴?”
丁罗曼一句话,问得杜石川面红耳赤,他见丁罗曼俊目含威,显然是很愤怒。
杜石川扭过了头,低声道:“因为我爱她!我平生只爱上这个女人。”
杜石川用惭愧的口吻说道:“按说,我爱她,就应该尊重她,可感情有时不受理智的控制,难免做出错误的事来再说,她以前对我很好,可最近变了!”他说到这里,目光停在丁罗曼的脸上,丁罗曼略有所悟,想道:“莫非是因为我……”
杜石川又接口到:“现在我落在白芷仙手中,她一定带我回她们坛去,以她们坛规惩治,那是死路一条!白芷仙在江湖上虽是正派人物,可是嫉恶如仇,由刚才对待我的情形看就可以知道她手段之毒。当然,这也是我自己找的,不过我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也实在灰心了,此次到了‘红袖坛’,由她处置吧!”
丁罗曼摇着头道:“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以后要改过自新……”
说到这里,单青鹤已与店小二同入,小二送来一锅米粥,两个馒头和一些小菜。小二出房之后,丁罗曼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单青鹤脸上一红,说道:“都是门口那两个小女孩子,啰哩嗦的”
丁罗曼失声笑了起来,单青鹤的脸更红了,争辩道:“你可不要乱想,我们什么也没有谈呀!”
丁罗曼笑得更厉害,笑道:“有句话叫‘作贼心虚’,看你的样子就是,是不是要叫我做个媒人?”
单青鹤虽是少年奇侠,亦不禁面红过耳,连声说道:开玩笑!开玩笑!”
丁罗曼和单青鹤把杜石川那身血污的衣服除下,换上了丁罗曼的一件黑衣长衫。丁罗曼与杜石川身材相仿,所以穿上之后,极为合身。
杜石川素有洁癖,这时换了净衣,连声称谢,又用湿手巾,把血污及汗水拭净,恢复了以往英俊潇洒的神态。
他确实是饿了,把送来的食物完全吃净了,才重新躺下。他们又谈了一阵,丁罗曼及单青鹤才离去,并说好晚饭之后再来探视。
二人走到门口时,单青鹤一出门,翠珠及绿文一齐掩嘴笑了起来,丁罗曼弄的莫明其妙,回头问道:“你们笑什么?”
两个女孩子连忙停住,一言不发,单青鹤满面通红,推了丁罗曼一把,说道:“快走!不要跟她们扯!”
丁罗曼心中一动,想道:“想不到她们真有点意思,这岂不是太好了?”
二人回到房中,白芷仙仍然没有回来,便叫小二端上饭来,正食之间,白芷仙已经回来了。
她显的很疲倦,身上被雨水打湿了。
白芷仙进房之后,见丁罗曼复原的快,喜道:“啊!你可以下床了?那我们明天就动身。”
丁罗曼笑道:“你到哪里去了呢?快来吃饭吧!”白芷仙掠着秀发,说道:“不忙!等我换下衣服来了!你晚上的药吃过了没有?”
丁罗曼说道:“吃过了!我现在除了有些身软之外,别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白芷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我还以为要后天才能动身,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说着出房而去,过了一阵,白芷仙已经换了一身翠绿色的罗裙回来。
二人只觉眼前一亮。
丁罗曼想道:“她竟是这么美丽!”
单青鹤也想着:“丁罗曼真好福气,我到那里去找这么美的人?……不过那两个小女孩也不错。”想到这里,单青鹤的脸又红了,绿文和翠珠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白芷仙用手整理着秀发,含笑道:“你们不吃饭,呆看我干什么?”
丁罗曼笑道:“你长得真美。”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在他肩头打了一下。
她坐在丁罗曼身旁,丁罗曼望了望她,想到不久之后,这么美丽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有些飘飘然。
白芷仙瞪了他一眼,骂道:“还不吃饭,看什么?”
丁罗曼这才说道:“你刚才哪里去了?”
白芷仙喝了一口热汤,说道:“我忙着吩咐坛下弟子,要他们传令,所有弟子赶回总舵,我有要紧的事分派,忙了一整天才算完。”白芷仙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杜石川已经捉住了,你可知道?”
丁罗曼想到杜石川的情形,心中有气,说道:“知道了,你真厉害!”
白芷仙望了单青鹤一眼有些责怪的意思,因为她曾经嘱咐过,不要告诉丁罗曼。
丁罗曼已经接着说道:“你为什么用这么狠毒的手法对待他?”
白芷仙一惊,说道:“怎么?你已经见过他了?”
丁罗曼点头道:“再不见他,他死了我都不知道!”
白芷仙立刻站起来,说道:“这么说你已经解了他的穴道?”
丁罗曼怒气未消,说道:“当然解了,难道你要他受罪而死?”
白芷仙脸上微微变色,跺脚道:“这两个丫头!我吩咐下的事,她们竟敢不遵!”
白芷仙说着立刻推桌而去,丁罗曼连忙追上,问道你要做什么?”
白芷仙不答,怒气冲冲的走到杜石川房门口,面有寒霜,沉声对二女道:“我走的时候,是如何吩咐的?”
绿文及翠珠吓得花容失色,一齐低下了头。用着微颤的声音道:“弟子知过,请坛主慈悲!”
丁罗曼心中很是不悦,怒道:“是我叫她们开的,你不可怪她们!”
白芷仙的目光转到了丁罗曼身上,冷冷说道:“这是我坛中之事,你不要多管!”
丁罗曼大怒,抢上一步,大声道:“你一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
白芷仙也提高了声音道:“看不惯怎么样?难道你是‘红袖坛’主?”
丁罗曼怒火冲天,正要大叫,单青鹤连忙拦在中间,连声道:“都怪我!都怪我!白姑娘,他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
白芷仙皱了一下眉头,强忍着怒气道:“我知道杜石川与他有同门之谊,可是此人淫毒奸险不是一天,我坛中对于淫徒最是痛恨,加上他被擒之后,口出秽言,所以才点了他的重穴。这件事既然由我办,就不能有失手的地方,不信现在去看,杜石川早已逃了!”
丁罗曼冷笑道:“你以为你点穴点得多轻?他还能逃得走?”
白芷仙气道:“你不用给我吵,进去看看就知。”
白芷仙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门,丁罗曼等一齐入内,望之下,都大吃一惊。
白芷仙冷笑道:“怎么样?自己一点经验没有,还要怪我手狠,这一下好,纵虎容易擒虎难了!”
白芷仙发了一阵怔,说道:“你以为天底下人,都象你样慈悲心肠?等着吧,杜石川含恨而去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报复的!”
丁罗曼不信,说道:“我对他这么好,他还会害我?”
单青鹤突然指着桌上道:“你看!他留了一张条子,看他说些什么?”
白芷仙已经一步抢过,把纸条取过,略一过目,凝神不语。
丁罗曼冷笑道:“怎么样?他不象你所想的那么坏吧?”
白芷仙把纸条递给了丁罗曼,说道:“你自己看吧!”说罢之后,怒气冲冲的出房而去,两个女孩子已吓得白了脸。
丁罗曼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道:“字留白芷仙,丁罗曼,单青鹤。”看了这头一句,就觉情形不太妙,继续向下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杜石川十七岁走江湖,名扬武林,尚巧燕与我有缘,有何大惊小怪。今日之辱,刻骨铭心,青山常在,绿水常流,不雪此辱,誓不为人!”
丁罗曼看罢之后,全身发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单青鹤也大感意外,他料不到杜石川竟是这么虚假和心胸狭窄的人。丁罗曼伤心得很,因为他一向对杜石川寄有深厚的友情,杜石川却一再使他失望。
单青鹤喟然说道:“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丁罗曼摇头,伤心的说道:“刚才他亲口对我说的话,想不到也是假话,唉!我真是不了解他!”说着把纸条塞入袋中,单青鹤说道:“去看看白芷仙吧,她一定气坏了!”
丁罗曼说道:“她脾气也太坏了!”
说着二位同出房来,翠珠和绿文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可怜巴巴的望着二人。
单青鹤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你们……”
绿文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颤声道:“幸亏我们是坛主最得宠的弟子,否则必死无疑了。”
丁罗曼大为惊异,问道:“啊?她这么厉害么?”
翠珠畏畏缩缩的说道:“坛主平常对人极好,可是犯了错误绝不留情,就连香主她们也是一样的。”
听了她的话,丁罗曼想到了尚巧燕对白芷仙的情形,暗忖:“这白芷仙真有这么大的威严,莫怪尚巧燕见了她都这么恭敬呢!”
丁罗曼想着,昂然说道:“不要紧!是我叫你们开的门,你们并没有错,她要罚就罚我好了。”说着转身而去,单青鹤又低声安慰了二女儿几句,连忙追上了丁罗曼,说道她是一坛之主,不能没有威信,你不明白,不要张口就骂,把事弄僵了。”
丁罗曼知道他是关心翠珠和绿文,笑道:“放心!我不会和她吵!”
单青鹤这才安心,与丁罗曼一同进了房间。
只见白芷仙一人独座窗前,以手支头,望着窗外发呆,脸上现有怒容。
丁罗曼咳嗽了一声,说道:“芷仙,你还在生气么?”
白芷仙望了了罗曼一眼,转过了头,说道:“我哪敢生气?你什么都敢作主。”
丁罗曼料不到她说出这种小孩话来,忍不住要笑出来,单青鹤连忙用眼色止住他。
丁罗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笑道:“你是个江湖侠女,为这点事就生这么大的气?身为一坛之主,要有容人之量呀。”
白芷仙瞪了他一眼,嗔道:“是呀!我没有容人之量,我不配!坛主让给你好不好?”
丁罗曼连声笑道:“不敢!”
白芷仙更气得扭过了身子,说不出话来。
单青鹤见二人都是小孩脾气,怕弄僵了,连忙插口说道:“算了,白姑娘,你们到底是夫妻呀……”
单青鹤才说到这里,白芷仙扭过了头,嗔道:“你不要胡说!什么夫妻?”
单青鹤面红耳赤,异常尴尬,嗫喏道:“我说是这事互相礼让一些就是了!”
丁罗曼虽然与白芷仙相识不久,彼此不够了解,但他知道,白芷仙深深的爱着自己,他相信白芷仙终会原谅的。
单青鹤牛头不对马嘴的劝着,白芷仙只是一言不发,忽然见丁罗曼剑眉一皱,双手按着小腹,头上的汗珠象黄豆般,汗流不已。单青鹤不禁吃了一惊,慌忙赶了过去,扶着他道:“海儿,你怎么样了?”
丁罗曼全身微颤,说道:“你这么爱生气,真叫我难受唔——”
白芷仙急得不得了,急着把丁罗曼扶着躺下,说道:“这点事也值得你气成这样?真是枉为男子汉了。”
这时该轮到白芷仙劝他了,单青鹤暗笑不已,因为丁罗曼暗暗捏了他的手一下,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丁罗曼一面呻吟,一面说道:“是我叫绿文她们开的门,你为什么要罚她们?”
白芷仙不住的为他拭汗,温言道:“既然是你叫她们开的,我怎能怪她们?谁说我要罚她们呢?”
单青鹤见状,心中忖道:“我现在应该离开这里,让他们亲近一下,便道:“你照顾他吧!我去看看还有药没有?”说着出房而去,丁罗曼吁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好多了,我不要吃药!”
白芷仙像哄孩子似的说道:“不吃药,不吃药!”
丁罗曼见美人投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他作坏道:“唔,我背后还有些痛。”白芷仙连忙把他扶起来伸头向背后望时,不料丁罗曼两条钢铁似的膀臂,紧紧的把白芷仙搂住了。白芷仙感到一阵莫大的羞畏和恐惧,拼命的挣扎,可是不久,她就熔化在丁罗曼的怀中。
良久,她方推开了丁罗曼,狠狠的打了一掌,满面娇羞,嗔道:“坏蛋!原来你是假装的呀!”
丁罗曼拉着她的手,笑道:“我若是不这样,你还是会生气的!”
白芷仙用手整理着头发,气道:“我当然要生气,可是你也不想一想,我为的是谁?”
丁罗曼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白芷仙哼了一声道:“你要知道,就不会这个样子了!你不想一想,杜石川既是海先生的记名弟子,为何不传他海家绝技,并且要你处处提防他?”
丁罗曼接口道:“那是师父对他印象不好。”
白芷仙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与杜石川相识不过数月,我与他相识已有数年,虽然对他不能全部了解,可是他的为人我非常清楚,这一次他脱险之后,绝不会感激你救他之德,说不定还在想法子报复你呢!”
丁罗曼摇头道:“不见得吧!他与我又没有什么仇?”
白芷仙皱着眉头,说道:“此人心胸狭窄,武功既高,人又险诈,他一生恩怨不分。”
丁罗曼毫不在意,笑道:“他要敢再惹我,就是死路一条,上一次实在是我大意。”
白芷仙接口道:“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等着瞧吧,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丁罗曼问道:“那我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白芷仙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你多事,我们押着杜石川,随时就可以动身,回坛中把琐事料理完,然后就护送公主回宫……”
丁罗曼这才想起了忘记多日的凤西,急道:“她现在在那里?”
白芷仙望了他一眼,若有深意的说道:“放心!她一点差错也没有的。”
丁罗曼这才心安,急着与凤西见面,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把杜石川捉来,然后再动身呢?”
白芷仙摇头道:“哼!你以为捉他多容易?我们没时间再去捉他了,如果你身体复原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动身。”
丁罗曼坐直了身子道:“我没有什么,明天一定可以动身了。”
白芷仙点了点头,说道:“关于杜石川的事,我坛下弟子已经出动,河北省内,全有我弟子分布,谅他逃不出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丁罗曼拍着胸脯说道:“没关系!人是我放走的,自然也要由我抓回来。”
白芷仙嗤之以鼻,说道:“算了吧!你还是养你的精神好了!”
丁罗曼正待反口,单青鹤已经推门而入,便笑道:“怎样,你们那边没有事了吧?”
单青鹤及白芷仙均是一怔,单青鹤问道:“什么?我那边什么事?”
丁罗曼大笑道:“我是说,你是把消息告诉了绿文,叫她们安心?”
单青鹤立刻面红耳赤,正色道:“别胡说了!”
白芷仙却有些意外,心中一动,嘴上却不说出,暗忖:“如果能促成他们一段姻缘,也可了却我的心事!”
因为这两个女孩,都是孤女,为白芷仙所收容,并传了她们一身武艺,平时爱如姐妹一般,这时“红袖坛”就要结束,正愁无法安置,若能与单青鹤有缘,岂不大妙?
白芷仙越想越高兴,说道:“青鹤,海儿的第三剂药煎好了没有?”
单青鹤并不是只与二女聊天,也曾到火房去了一次,闻言忙道:“药煎好了,现在要吃吗?”
白芷仙把丁罗曼从床上推起来,笑道:“快回去吃药,吃完药该睡了。
丁罗曼还有些依依不舍,白芷仙及单青鹤一推一拉,出得房来。丁罗曼有些生气,对单青鹤道:“奇怪!这有你什么事,你这么急着把我拉出来?”
单青鹤笑道:“孤男寡女,处的时间长了,难免不能自制,我是为的你呀!”
丁罗曼哭笑不得,说道:“是!你为我好,大概那两个妞儿不在了,不然你那有工夫来顾我呢?”
二人说笑着回了房,丁罗曼服过了药,上炕就睡,单青鹤熄灯之后,也睡下了。
翌晨,丁罗曼及单青鹤起身甚早,他感到自己的体力完全恢复了,心中很高兴。
白芷仙尚未起床,绿文和翠珠也不知去向,单青鹤说道:“海儿!我们到门口去逛逛,你也闷了两天了。
丁罗曼知道他想找那两个女孩子,满口答应,与单青鹤一同出得店来。
这时不过五更未到,天边微白,暮色未褪,所以街上的行人少得很。偶尔有一辆拉货的骡马车。丁罗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早上舒服。”
单青鹤则在到处寻找翠珠绿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丁罗曼心中暗笑,问道:“青鹤,你在找人吗?”
单青鹤脸上一红,连忙说道:“不!不!我找谁呀?我只是在看这片景色,浓浓的雾,好像是纱一样。”
丁罗曼见他不说,自己也不好说破,不过他已暗下决,一定要促成这一段姻缘。
二人挽手而行,脚下踏着湿软的黄土地,发出了轻微的“扑!扑!”的声音。
天气虽然寒凉了,可是二人都有一身武功,反而感得更舒服。
对面有二人行走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丁罗曼让得快,二人几乎撞在了一起。
丁罗曼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回头望时,那人已走出了丈余外,丁罗曼与单青鹤对了一下目光,说道:“看样子,这人是成心找事的。”
单青鹤也低声的说道:“他若不说话,我们就不理他。”
说着,二人又同时向后望去,由于雾很大,只依稀的看见一个人影,他停在那里,不再移动了。丁罗曼有心要回身去看个明白,却被单青鹤摇手止住了,低声道:“我们走我们的,他如果找事,自然会跟上来……”
单青鹤的话才说到这里,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孩子!你们过来!”
丁罗曼及单青鹤一听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的大魔头丁老!
二人不由自主的走了回去。走近之后,果然是丁老,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头发与胡子都是湿湿的,好似在雨地中过了夜似的。
丁罗曼怔了一下,说道:“啊!原来是你,你叫我们作什么?”
单青鹤面对着这个杀父的仇人,紧紧的捏着拳头。
丁老的面色很难看,似乎在极度的哀伤和愤怒中,他用沉着的声音,对单青鹤说道:“孩子不必对我如此,我并不是你们单家的仇人,否则那天你早死在我掌下了!”
单青鹤流泪叫道:“胡说!你不杀害我,是以为‘美人头’还在我身上!”
丁老缓缓的摇着头,说道:“年青人,不要太冲动‘美人头’对我并无什么用处,只不过要了结江湖上的一段公案。”话未说完,单青鹤已冷笑道:“不必说这些废话,你现在有什么来意,就告诉我好了。”
丁老淡淡说道:“我此来并非为你,既然碰见了,就顺便告诉你,你父并未死,不久即可团圆,美人头事,我也不再过问,我此来为的是丁罗曼。”
单青鹤闻言又惊又喜,赶上一步,说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他在那里?”
丁老却不答他的话,转对丁罗曼说道:“孩子!我就是丁佛,也就是你母亲的原配丈夫。”
这种情形是很难堪的,丁罗曼冷冷说道:“怎么样?你找我作什么?”
丁佛极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你知道你的身世么?”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丁佛注枧了他一阵,然后说道:“那么,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了?”
丁罗曼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叫丁佛!”
丁佛发出了一阵怪笑,说道:“好得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足见他们没有隐瞒,现在我再问你,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丁罗曼咬嘴唇,说道:“我与你没有关系!”
丁佛脸上掠过痛苦的笑容,说道:“不错!你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你用了我的姓这就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
丁罗曼不太懂他的话,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丁佛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唉!当初我虽然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爹娘的地方,可是他们却作错了一件大事,所以才把你换上我的姓,他们的这一番用心,你不明白吗?”
丁罗曼播了播头,说道:“我不明白!”
丁佛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丁佛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出了这等丑事,我仍然强忍着,因为我深爱你母,可惜她不能了解,以至于一误再误。”
丁佛感慨颇深,不住的叹着气。
单青鹤在旁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丁罗曼对于以前的事,也不清楚,怔怔的望着他。
丁佛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详细的情形,罗池亭可能没有告诉你,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把这件事了结一下,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
丁罗曼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说些什么?我不懂!”
丁佛接着说道:“事情很简单,你既然姓丁,就是我丁家的子孙,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我们父子相称,永不分离。这是第一条路,你意如何?”
丁罗曼毫不考虑,立刻说道:“不行!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算是你的儿子?”
丁佛脸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停了一下说道:“第一条路既然行不通,那么只有第二条路了吧!”
丁罗曼双目炯炯的问道:“什么第二条路,你说出来看。”
丁佛眼望远方,缓缓说道:“第二条路很简单,你即日回转‘沙垒田’岛,永远不再现身江湖。”
丁罗曼大怒,摇头道:“胡说!你凭什么管我?”
丁佛两道白眉高高的耸起,但他又忍了下来,良久才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这第二条路,对于你们充满活力的年青人,是一种刑罚,所以我希望你能走第一条路。否则,你挂着我的姓,在江湖上乱跑,而事实上你是……唉!那成什么话呢?”
丁罗曼打断了他的话,摇着头,道:“我根本就不姓丁,我爹爹姓罗,我不久就要改姓罗,我的名字叫罗海儿!”
丁佛全身微微的颤抖起来,他极力的抑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孩子!这是两条活路,你可不要往死路上走!”
丁罗曼气愤的扭过了头,说道:“我不怕!有什么手段你用出来好了!”
丁佛闻言发出了一阵痛苦的笑声,说道:“好!好!二十一年前,你母伤害了我,我现在给你一个最后的警告,你自己斟酌着办好了!”
丁罗曼怒目相向,喝道:“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两条路我都不走,我以后就叫罗海儿!”
丁佛好似极度的失望,怔了一下,点头道:“好!我先告诉你,等你‘红袖坛’成婚之时,也就是你们血染剑锋之日了,后会有期!”
说着他身形一动,已经消失在浓雾之中,留下了丁罗曼和单青鹤,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单青鹤心情畅快,那就是丁佛并没有杀死他的父亲,这件事出自丁佛之口,自然不会假了。
相反丁罗曼却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因为他一直在想他的身世。
他弄不清丁佛的说法是否正确,他是宋曼与罗池亭所生,可是宋曼却是丁佛的妻子,而他自已又姓丁,这实在把他弄糊涂了。
他们漫无目的,散了一会儿步,雾渐渐退去,街上的行人也多了。单青鹤道:“我们回去,听芷仙说,今天就要动身了!”
丁罗曼点了点头,与单青鹤一同回店,白芷仙早已起来多时,见二人回来,立刻叫了早食,一同吃饭。
白芷仙问道:“海儿!你的身体完全好了么?”
丁罗曼喝了一大口粥,说道:“现在和以前一样了,你要不要试试?”
丁罗曼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倒把白芷仙说了一个大红脸,转身对单青鹤道:“你怎么样?”
单青鹤笑道:“我昨天就好了,不劳嫂子挂心!”
白芷仙又羞又气,狠狠看他,说道:“你要再乱说,我可要打人了!”
单青鹤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白芷仙把丁罗曼的手拉过,打开了缠着的白布,灵药果然奏效,他的伤口已经结了疤。
白芷仙把手放过,说道:“总算是死里逃生,以后好好谢谢你的义弟吧!”
丁罗曼知道她说的是杜石川,一笑不答,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杜石川生擒回来。
白芷仙说道:“吃过了饭,你们整理衣物,我们马上就走,我已经给你们换了两匹好马,省得耽误时间。”少时三人出门,果然又多了两匹火红的神驹,神威之猛,不在白芷仙那匹黑马以下。
丁罗曼上了马,笑道:“奇怪!你从那里弄了这么好的马?我怎么一匹也找不到?”
白芷仙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马都是我的”。这两匹马与白芷仙那匹马脚力不差上下,所以奔来非常迅速。
行间,白芷仙回头说道:“沿途要小心,提防别人施放冷箭。”
二人闻言心中都有些疑惑,知道白芷仙弟子满河北,一定有些什么事,落在她眼中,她既不说,也不便再问,各自暗中戒备着。
单青鹤心中奇怪,自己少年行侠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在江湖上也接触到不少女孩子,可是却没有一人,能够打到他心中。自从他第一眼看见了翠珠姐妹时,少男之心便开始萌动了,无论如何,总忘不了这一双丽影。
他不住的左右顾盼,希望丁罗曼能替他问出这句话。
丁罗曼果然开口道:“芷仙,绿文她们姐妹呢?”
白芷仙用白色的小马鞭,向前指了一下,说道:“她们在前面,这一对姐妹也苦命,被我收容后,总算安定下来。”
丁罗曼又问道:“她们姐妹长的好象一般大。”
白芷仙笑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她们是一双生姐妹。”
丁罗曼及单青鹤这才恍然大悟,单青鹤不禁自语道:“难怪她们长得这么像!”
丁罗曼及白芷仙一齐回头望他,单青鹤的脸立刻红了用手指着前面,岔开道:“你们看前面有一片林子呢!”白芷仙也完全明白了她与丁罗曼对了一下目光,心中忖道:“这倒是一件好事,难怪这两个妮子,老向我打听单青鹤呢!”
马走如飞,赶到那片丛林时,却见两匹马拴在树上,人倒卧在地,另一人正在旁照料。三人定睛一看,正是绿文和翠珠。
单青鹤第一个沉不住气,催马赶上,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丁罗曼及白芷仙也双双下马,赶到近前,所幸翠珠只是扭了臂,并无大碍。
白芷仙阴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绿文可怜巴巴的说:“刚才我们碰见了杜石川,他把翠珠姐打伤,扬长而去,并说在前头等坛主!”
白芷仙脸色一变,对丁罗曼道:“听见没有?又是你的好兄弟!”
丁罗曼大怒,抓过了马鞍就要上马,叫道:“好!我去追他!”
白芷仙却把他拦了下来,说道:“要追他也不急在这时,先问清楚再说。”
可绿文只知道杜石川藏在林中,用指力点了翠珠,然后跨上马留话而去。
白芷仙听完之后,立刻解了翠珠的穴道,叫她们在此等候回舵弟子,一同走。
她吩咐后,便与丁罗曼、单青鹤上马,追赶杜石川去了。
白芷仙一路皱着眉头,说道:“看他的行径,想要赶到我总舵去,我要小心,舵中除了几位香主外,无人能够敌他。”
丁罗曼有些奇怪,说道:“他穴道才解开,元气已经大伤,至少也要休息几天,怎么还有这么高的功力?”
白芷仙接口道:“此人奸诈已极,昨日我点他穴道时,便看出他有诈,心想时候一长,就算他有诈也吃不消,可惜你们上了他的当,解开了穴道,还为他推拿,如今纵虎归山,再想捉他可就难了。”
丁罗曼心中很惭愧,因为全是他一念之差惹出了祸端,同时也可由此看出,杜石用并无丝毫悔改之意。
丁罗曼心中很是沉痛,自语道:“象他心不正的人,师父为什么还要收他作记名弟子?”
白芷仙接口:“我也在奇怪,海伯伯为什么要收他为徒,说不定有别的用意呐。”
三人边谈边行,沿途有不少马蹄印。
白芷仙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在前边。”
丁罗曼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芷仙马上加了一鞭,说道:“他这些障眼法,如果能骗过我去,那我就枉为“红袖坛’主了!”
丁罗曼自与白芷仙结识以来,就没有见她与人正式动过手,所以也不知她有多大能耐。
但是他却想起了一个人—哭老石苦—如果有他在的话,要想找出杜石川的下落,可就太容易了。
可是他忘记了,石苦等三老人,均是白芷仙的授业之师,他们会的功夫,白芷仙也会,所以她不担心杜石川会逃出手去。
天将午时,他们已驰过了一个小镇,依着丁罗曼就要下来打尖,并且问问杜石川的下落。
白芷仙却不允,接连赶下来,这时两条路口,她偏舍有马蹄印的,而取无痕迹的路,把丁罗曼弄得莫名其妙。单青鹤却知道,白芷仙定有过人的见识,所以一言不发的跟着她。
他们来到一片小丘之下,白芷仙勒住了马,说道:“好了!我们歇歇,吃点干粮吧!”
三人下马,丁罗曼忽见半山有座破庙,便指道:“快看!那有座庙,说不定杜石川藏在那里!”
白芷仙笑道:“你真笨!他焉能不知那是显眼之处?再说天又未黑,他尽可赶下去,若在此休息,岂不在等我们?”
丁罗曼听了白芷仙的话,一想也有道理,说道:“那么按你的意思,他是紧往下赶了?”
白芷仙点头道:“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他既然要骚扰我‘红袖坛’,自然要比我们先赶到。”
丁罗曼闻言着急道:“那我们快些赶回去,不要让他得逞!”
白芷仙摇了摇头,说道:“不远有家客店,你伤后初痊不宜多行,我们就在那里过夜,明天再动身。”
丁罗曼不同意,摇头道:“那怎么成?杜石川不是先我们到总舵了?”
白芷仙突然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杜石川心存报复,他主要的目的还是在我们身上,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伺机在我们四周,我刚才如此说,只不过是故意诱他投宿此庙……”
单青鹤虽然佩服白芷仙的心机,可是见她突然小声起来,如果杜石川在旁,岂不被他看出破绽?
单青鹤想到这里,连忙向旁边走开了几步,笑道:“你们谈这些话,我还是走远些好。”
白芷仙这才被提醒了,暗暗佩服单青鹤心细,当时笑着说道:“我们也没说些什么,你不要走好不好?”
当下三人又笑谈了一阵,白芷仙则暗暗嘱咐二人,打量这一带的地势,准备夜来擒凶。
白芷仙突然想起了什么,失声笑了起来,二人连忙问故,白芷仙笑道:“既然我们前面就要住店,何必在这吃干粮呢?我们快些上马,赶去吃些热食吧!”
当他们的马已经跑得没有形迹时,一排丛林之后,转出了在旅店脱逃的杜石川。
他微皱着眉,望着远去的马匹,嘴角带出了一丝冷笑,自语道:“白芷仙,你太聪明了!不错,我今晚会到庙宇投宿,来吧!且看鹿死谁手?”
说着,他又消失在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