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仙急忙追去,口中叫道:“前辈!你不可走!”可是道长身如疾电,已经出去了十余丈,他好似逃避什么罪恶--般,疯狂地向前逃。
丁罗曼大为惊奇,也猛追不已,白芷仙大声叫道:“前辈!水有源,树有本,你不可面对他飘泊一生,不知出处!”
可是道人仍然狂奔不止,白芷仙知道自已轻功不如丁罗曼,便叫道:“海儿!快追他!他是你爹!”
丁罗曼大惊,叫道:“你说什么?他是我爹爹?”
白芷仙连声催促道:“别问了!快追!”
丁罗曼这一霎那,真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体内热血沸腾,茫然的狂追着。
白芷仙那句话好似有一种莫大的力量,使得丁罗曼如脱弦之箭,飞似的猛追过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把白芷仙抛下了数十丈,白芷仙暗暗吃惊,忖道:“他的轻功竟这么高!”
丁罗曼追不上道人,可道人也抛他不下,两人相隔只有七八丈左右。
丁罗曼一声不响,发狂似的追着,心中却在思索白芷仙的话,忖道:“他怎么会是我爹呢?我哪里有爹?”
他思忖之际,前面的道人,突然停了下来,丁罗曼几乎扑到他身上,急忙站稳。
道人含笑自若,问道:“孩子!你好俊的功夫,现在告诉我,你猛追我出家人做甚?”
丁罗曼被道人如此一问,自己也说不出来,只好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说:“她说你是……你是我的……”
“爹爹”这两字,对于丁罗曼太陌生了,所以他始终未能说出来。
敬一道人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你什么?”
丁罗曼咬了咬嘴唇,毅然道:“你是我爹爹,是不是?”
丁罗曼说过之后,双目如炬,死盯在道人身上,道人沉默了,他涌上了一种莫名的痛苦,良久道:“你是叫丁罗曼?”
丁罗曼点点头道:“是的!”道人突然走到了丁罗曼身前,抓起他的手,细细察看。
丁罗曼奇怪地问:“你看什么?”
道人面色铁青,问道:“你可有链牌?”
丁罗曼连忙从身上取出,道人一把抢了过来,注视良久,最后也坚持不住,一把将丁罗曼拥在怀中,流泪道:“孩子!孩子!……你真是……”
这个道人,过于激动,他全身不住的颤抖着,一粒粒的泪水,滴在丁罗曼的颈上。
丁罗曼如同傻子一般,本能的反抱着他,一动不动,心中的滋味更是无法形容。
虽然他有时也想到自己的父母,可觉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这时白芷仙也跑到了,她看着这一对父子,相拥而泣的情形,心中也很难过,几乎跟着落下泪来。
敬一把丁罗曼放开,但仍然拉着他的手,黯然道:“真想不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你今年多大了?”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木然的说道:“二十一了。”
敬一道人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他呀了一声道:“呀—你都二十一岁了!”
丁罗曼这时才回过味来,他愤怒的说道:“你为什么离开我?”
敬一道人凄然落泪,他把丁罗曼的手拉得更紧了。低声说:“孩子,世上有很多的事,是你所不能了解的,当初或许是我们太自私,也太脆弱了,把你留在“沙垒田’岛,本来就有永不相见之意。想不到你现在长得这么英俊,并且学得了一身出奇的功夫,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当初我们确实错了,你是这么可爱,我们怎忍心把你丢下?唉!该死……”
敬一道人热泪涌流,悔恨不已,丁罗曼也是满心悲哀。
道人面对这个长大的儿子,想到当初被自己狠心抛弃,自感惭愧。不料丁罗曼突然问:“我娘呢?她在那儿?”
丁罗曼问这句话时,两眼睁得大大的,似要冒出火来。
道人放开了丁罗曼的手,悲伤的说:“孩子,你放心,你娘她……她还在。”
道人说这话时,神情非常忧伤,白芷仙在一旁插口说:“罗伯伯,你说她娘还在,这是什么意思?”
道人望了白芷仙一眼,苦笑道:“姑娘你真聪明。罗曼他娘,身患绝症,已有五年之久,仗着她本身的功力和我到处寻访灵药,总算能够支持着,不过……”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但是丁罗曼和白芷仙,已经非常了解,她的病已到了危险的边缘了。
丁罗曼不自主地拉住了道人的手,叫道:“她在那儿?!她得了什么病?!”
道人见丁罗曼如此模样,心中感到一丝甜蜜,强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她现在没事,这么多年来,我们只是每年见一次面,约在此地,大概一两天内,她就会来的。”
丁罗曼这才放心,他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孤苦的孩子,想不到他的亲生父母,都在世上,并且不久就可见面,心中的喜悦,实在无法形容。
道人打量着白芷仙,因为从白芷仙对丁罗曼亲密关怀的态度来看,必然有着很深的友情。
他把愁事放开,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孩子,今天我们能够相逢,也是天意,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寻个地方去谈吧!”
于是,三人回到了酒店中,开宴畅谈。
丁罗曼把他自遇海先生以后,整个的经过,告诉了道人,道人听罢叹说:“孩子,你真是因祸得福,想不到你竟蒙海先生垂青,苦心教授,难怪你有这一身卓越的功夫了!”
道人说到这里,又望了白芷仙一眼说:“罗曼,白姑娘与你是……”道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白芷仙羞怯的低下了头,心中很感诧异,忖道:“莫非他们已是夫妇了?”
道人正思之际,罗曼说道:“她不久就要与我完婚。”
白芷仙满脸通红,拦阻已不及,狠狠瞪了罗曼一眼敬一大笑道:“我说呢!你二人真是天生一对,再好不过了。”
罗曼不住地傻笑,使得白芷仙很窘迫。
笑过之后,敬一突然问罗曼:“孩子,你可知为父叫什么名字?”
罗曼一怔,摇了摇头。
敬一道人叹了一口气,感慨颇深的说:“为父名叫罗池亭,在江湖上人称‘金蚨主’因为无论何时我出现时,先有金蚨传信在先。”
丁罗曼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知道,师父也教过我这种功夫!”
罗池亭点了点头,接着道:“你母叫宋曼,江湖上人称链……”
罗曼又打断说:“我为什么姓丁?”
这句话问到了敬一道人的痛处,使他回忆了那痛苦的往事。
罗曼见父亲脸色突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又催问了一句。
罗池亭这才平静了一些说:“当然,你是应该姓罗的,可……以后见了你母亲,她会告诉你。”罗曼虽很纳闷,也只好闷在心中,问:“我什么时候可见着娘?”
敬一笑着说:“快了,就一两天之内。”
等三人吃完饭后,已是午后多时了,罗池亭突然对白芷仙说:“白姑娘,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与曼儿出去走走,我们还有些话说。”
芷仙笑道:“罗伯伯请便,侄女身上有病,也正要休息呢。”
敬一这才对丁罗曼说:“曼儿,跟我出去一趟。”
罗曼答应着,一同与父亲出得店来。
罗池亭好象小孩子一般拉着丁罗曼的手,边行边说:孩子,你可曾想过我?”
罗曼茫然地望着爹爹说:“我想过您,可我不知道是您。”
敬一大笑起来,但脸上又涌上了哀伤,说道:“这些年来,我虽然出家为道,可也不能解脱自己的痛苦,我们是父子,父子间的天性无论如何是不会泯灭的。我曾经好几次,想到‘沙垒田’岛去寻你,可是……当初离岛之时,与你母曾有重誓,除非你仍然健在,并且在岛上扬威,否则不能再回岛……现在你果然健在,并且不久便可在武林扬威,你娘要是知道,不知有多高兴呢!”
诚如他所说,父子间的天性,是永远不会泯灭的,所以丁罗曼与他不过半日相处,但是“亲情”已经建立了。
罗曼天真的问道:“爹,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敬一笑道:“现在去找你娘!”
丁罗曼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说道:“你不是说她还没有来么?”
罗池亭一笑,说:“她已经来了……芷仙虽与你已有婚约,可还未完婚,你娘的脾气很怪,怕她不肯见芷仙,所以才没叫芷仙来。”
罗曼这才明白,问:“娘害的是什么病?你找到药没有?”
提到了宋曼的病,敬一脸上涌出一堆忧虑,他叹了口气说:“这五六年来,我风尘仆仆足迹跑遍天下,寻了各种丹药,只是不能医好,实在令人忧心!现在从你身上,知道海先生的下落,有他在,我想总好一些,他一定会指点我们的。”
丁罗曼问:“爹,你与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敬一回忆说:“我初识海先生的时候,比你还要年青。那时正在江湖上闯字号,与你娘在一起。有一次在钱塘江,我和你娘被群贼围困,苦战了一夜,情形非常危险,海先生突然出面,击退群贼,由此而识。不过,这位老人性子怪得很,以门户不同,坚持不准我们行弟子礼,而以兄弟相称,以后在江湖上,曾得他老人家不少照顾,在你娘生你以后,这二十一年来,一直没有得到他的下落,想不到竟收了你做徒弟,如此看来,海先生与我家,确实有缘分呢!”
二人边走边谈,罗曼见所走之路,正是通往山上,上次自己与杜石川举鼎而入的大庙。
丁罗曼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全身不禁颤了一下,说:“爹,娘可是住在那个庙里吗?”罗池亭点了点头说:“是的”。
这时他发现丁罗曼情绪有些不对,停了下来问:“曼儿,你怎么啦?”丁罗曼嚅嚅半晌,才说道:“我……我来过这里。”
他脑中浮现了慕云道姑的影子,心情激动无比。
罗池亭笑道:“啊!这座庙在五龙山一带很是著名,听说不久前,大内高手在此招聘武士,后来又闹出了公主失踪的事情来。”
罗池亭轻松的谈论着,可是丁罗曼紧张了,他急着问:“娘可是时常在这里?”
罗池亭摇头道:“她并不住这里,不过每年一次,在此歇脚。”
丁罗曼闻言,忖道:“爹,她可是一个道姑?”
罗池亭闻言大笑道:“哈哈!孩子,我们二人有一个出家就够了,她还是俗家人。”
丁罗曼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低头不语,罗池亭异常奇怪,问道:“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丁罗曼停下了步子,便把慕云道姑之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罗池亭静静地昕着,脸上的神色不住的变化,最后沉吟着说:“怪了,她怎么会到‘沙垒田’岛去?难道宋曼告诉了她?”
丁罗曼在旁问道:“爹,你认不认识慕云道姑?”
罗池亭点头道:“江湖上并无慕云道姑其人,这道姑是你娘的挚友,名叫雷傲霜,法名静十,这些年来,一直侍奉着你娘,如同亲姐妹一样,但关于你的事,你娘绝不会告诉她,但她为何到‘沙垒田’岛去?这事颇费思索,我们马上就会弄清楚,走吧!”
他们继续向上爬去,丁罗曼忿忿的说道:“我将来一定要把她打败。”
罗池亭哈哈笑道:“孩子,这道姑一身功夫可非同小可,她身世很苦,三岁便遇异人,到现在已有四十余年的纯功夫,你一时只怕追她不上。”
丁罗曼仍然不服气,说道:“那次动手,我没有用全力!”
罗池亭摸着他的头,笑道:“你能有这份雄心很好,海先生的那套旗法传过你没有?”
罗曼说:“传了,不过我还没有与人动过手!”
他说着便要取旗子,罗池亭阻止了他,说:“不必拿了,海先生这套‘云龙十八旗’是江湖中最神妙的一套兵刃功夫,下次与静十动手时,你用这把旗子,就不会落败了。”
丁罗曼记在心中,点头说:“好!下次我就用它!”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庙门口,罗池亭在门环上扣了一下,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开了门,见是罗池亭,立时打着问讯道:“原来是敬一道长,请进!请进!”
罗池亭含笑入内,问:“宋施主来了没有?”
小和尚连连点头说:“来了,昨晚上才到的,道长,这次你来晚了!”
敬一含笑道:“是的,贫道路上有些事,耽误了!”
小和尚很羡募的说:“道长,你这一路又积了不少善功。”
敬一笑道:“不过略尽棉力,谈不到什么善功。”
出家人之间客套了一阵,小和尚突然对丁罗曼道:“啊!我记起来了,你不是上次举鼎入庙的丁施主么?”
丁罗曼含笑着说:“小师父记性真好,不过我不姓丁,我姓罗!”
小和尚一怔说:“我记得你姓丁,与我俗家同姓,怎么会姓罗呢?”
丁罗曼气道:“你记得我姓丁,我就姓丁呀?”
罗池亭笑着对小和尚说:“你记得不错,暂时就叫他丁施主吧。”
丁罗曼愕然道:“爹!你……”
敬一扶着丁罗曼肩膀,笑着说:“曼儿,不必急在一时,我们进去吧。”
说着向内走去,倒把小和尚弄得莫名其妙,摸着光头,自语:“怎么回事?出家人怎么有儿子?”
罗池亭引着罗曼,由甬道向后转去,甬道两旁,是些简单的禅房。等走完这一条甬道,已到了后院,在一排丛树后,有两三间单落的禅房,想是庙内较高的和尚居住的。
敬一领着丁罗曼,径自走入一间禅房,房内布置的非常整洁。进房之后,左右看了一下,罗曼问:“娘在那里?”
敬一脸色很严肃,对丁罗曼说:“不要急,你娘就在隔壁房间,我先去看她,你在这里等一下。”
丁罗曼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不一会的工夫,隔壁讲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丁罗曼似乎听见罗池亭与人在争执。
只听敬一说:“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你为何还要折磨自己?孩子就在隔壁,他天性极好,你怎能拒而不见?”
丁罗曼闻言心中甚为奇怪,“怪!她好象是不愿见我”
接着,便听一个女人说:“我都快死了,还见他做甚?二十年已熬干了我的心,什么都死了!现在我见了孩子,你叫我对他讲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他?”
她的声音很哑涩,很凄凉,听在耳中,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敬一又说:“说起来是我的错,可是孩子已经长大了,并且学得一身好武艺,成了人中龙凤。”
那妇人哭着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们可曾尽过做父母的责任?他会不恨我们?”
丁罗曼心中诧异,忖道:“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敬一有些急了,说:“这十余年来,我出家为道,万念俱灰,只有孩子和你使我放心不下,日日祷念孩子平安,你的病早日复原,现在孩子已成人,来寻找你我,你竟拒他门外,你……你怎么忍心?”
丁罗曼这时沉不住气了,推开房门,慢慢向那间惮房走去,听那妇人又说:“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总之,你带他走吧。”
丁罗曼听到这里,心中有一种不可抑止的激动,他猛然的推开了门,叫道:“你为什么不要见我?”
室内的人,立刻一乱,并传出妇人的惊叫。罗曼见靠桌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书生,他面色惨白,身体单薄,可眉清目秀,一双眸子虽然充满病容,仍美丽妩媚。
丁罗曼怔住了,敬一长叹了一声,指着那病书生,对罗曼说:“曼儿,这就是你娘。”
罗曼如同呆痴一般,紧紧盯着宋曼,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本来以为,宋曼会象道姑一样慈祥,并且象父亲一样爱他。
不料他所见到的,是一张美丽而冷峻的脸,她只是极度惊骇的望着丁罗曼,并没有给予他温暖。觉得有些失望,喃喃说:“你……你是我娘?”
宋曼的胸口不住的起伏,显然受到了极度的刺激,敬一在旁边劝道:“曼姑,你与孩儿说几句话吧!”宋曼的两只眼睛,好象剑一般,剌在丁罗曼身上,她的眸子中传出了惊恐和怀疑。
她不停地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这是不可能的!”罗曼赶紧取出链牌“这个链子是你给我的吧?”宋曼变得更加恐怖了,她提高了声音道:“不是!不是我的!”
丁罗曼心中如被扎了一刀,当他面对着母亲时,他希望受到母亲的爱抚,那是他从来没得到过的。他强忍着泪水,向宋曼走去:“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可宋曼却恐怖的叫了起来,说:“不要走近我!……我不认识你,天啊!救命呀!”她疯狂地打开窗户,象一个鬼魂般飞了出去。敬一大惊,道:“曼儿!在此等我。”曼姑他身形一晃,已飞越而出。
丁罗曼黯然泪下,心痛如绞。就在这时,一条淡黄人影,越窗而入,接着一声厉叱:“你好大胆!”只觉掌风扑面而来,已打向面门,事出突然,丁罗曼大吃一惊,忙足跟用劲,倒提身如脱兔,退了出去,“砰”的一声,碰在门上,把一扇门整个碰倒了。
立刻惊动了全庙的和尚,惊慌的跑了过来,口中连连问:“什么事?什么事?”丁罗曼退到房外之后,也顾不上看清是谁,大叫:“出来,我在院中等你!”说完,“呼”的一声,拔起一丈多高由一群和尚头上掠向院中。吓得十几个和尚,一齐惊叫起来。
丁罗曼落定身形,也见一条黄影,由后窗凌空跃来。罗曼定睛一看,不禁怒火冲天,全身都颤抖起来,厉声道:“原来是你,我正要找你!”
原来袭击丁罗曼的,正是慕云道姑。
她铁青着一张脸,沉声道:“孩子,你还是离开的好!”
自从丁罗曼两次与她交手,便下了必胜她的决心,这可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丁罗曼抑止不住心中怒火,喝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丁罗曼心中早有了主意,耳旁听慕云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把今天的事忘记,这里没有你娘!”
这句话,象刀一般深深刺痛了丁罗曼,他疯狂地大叫:“放你妈的屁!!”他人随声进,双掌如轮,向慕云双耳袭去。
慕云冷笑一声:“贫道这一次可不留情了。”她如同朵黄云一般,已躲过了丁罗曼的双掌,袍袖一带,身子已转到丁罗曼身后,右掌推击,直向丁罗曼后脑门抓来。
丁罗曼决心以海先生的所传——云龙十八旗,在这次决斗中,把慕云折于旗下。当慕云的掌已然递到时,丁罗曼早已转过了身子,右臂一划,由下往上,向道姑的肋下拍去。这一招快得惊人,大出慕云意外,她料不到丁罗曼有这么快的身手,如此精绝的招式。
她连忙向左闪去,心中忖道:“这孩子的功夫,怎么进步这么快?”躲过之后,正想还招,不料丁罗曼的左臂由左往右,又向道姑后背追抓过来。高手动招,全在一个“快”字,丁罗曼一施展开“云龙十八旗”已经占了上风。
道姑虽有数十载的绝纯功夫,可丁罗曼天生异质,力大如神,又经奇人苦心造就,有一身非常绝顶的功夫。上次丁罗曼与她动手不到数招,就被抛出数丈,是由于丁罗曼缺少对敌经验,同时慕云的身法太快了。
这时,丁罗曼使出海先生独门绝技,身如蛟龙,招式严密,身手如电,一招一势,都有夺命之力,好不厉害。
道姑与丁罗曼一动上手,便觉与以前大不一样,那些神妙招式,简直深不可测,奥妙无穷,令人防不胜防。
道姑轻敌,一着落后,再想占上风,已办不到了。她心中又怒又惊,但她绝不相信自己会败在这个孩子之手,怒喝道:“好小子!你又拜了新师父了?”
丁罗曼一掌向她肩头拍去,喝道:“我今天不打败你这个妖婆,誓不为人!”
道姑闻言一惊,继之以嗤笑,说:“你可要吃苦头了!”
她说着躲过丁罗曼这一招,不料罗曼身如闪电,迎面扑来,双掌齐出,一记十成掌力,当头打来。道姑始料不及,丁罗曼能一直保持这么快的身手,她忙向后退去,并二指,向丁罗曼胸前点来。
丁罗曼并没因她还招而减慢速度,他右手一翻,由上而下“大力金刚手”向慕云腕子便砍,同时左掌加速递出,直点道姑的喉头。
道姑连忙向后闪躲。丁罗曼被宋曼所拒,心头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这时全发泄到道姑的身上来了。这时他见道姑败象初露,心中大喜,一面加紧攻击,一面忖道:“我绝不能让她缓过手来,她的功力比我深厚,如果让她缓过手来,就不易取胜了。”丁罗曼想得一点不错,他以这套奇妙的招式,连环进攻,逼得道姑,只有招架之功,暗忖:“我定要逼开她数步,才能缓过手来。”
可是丁罗曼身如蛟龙,掌似密网,想要逼开,已非常困难了。这时道姑,真是又羞又急,怒叫:“罢了!罢了!我如败在你手,有何面在江湖上行走?”
丁罗曼又是劈面双掌打到,道姑怒极之下,想用奇招取胜,她双臂一振,一声长啸,人已拔起丈余高,她想趁此机会,改被动为主动。以她的功夫,如此施为,原可万无一失的,可她不知却上了大当!
海先生这套名曰“云龙”,原意思,所有厉害的招式,全在上势,尤其是空中对敌,更有出奇制胜之处。丁罗曼见她果然被逼得拔起空中,心中大喜,急呼一声,振臂高飞。
道姑才起半空,突觉脚下万钧掌力追了过来,心知不好,急忙把力一沉,硬把上升的身体,斜着压了过来,向地面落去。这时丁罗曼反在她头上了,道姑双掌齐出,正想以毒取胜。不料丁罗曼身在半空,如在海底一般,他已看出慕云,全在自己范围之内,两招之内便可取胜。他当然不容道姑出手,身如飞箭,直降道姑头顶。
道姑下降之势如飞丸泄地,不想丁罗曼比她还快一倍。道姑大惊失色,只见丁罗曼右掌抓来,左掌却伸入怀中。她惊惶失色,只当丁罗曼要用暗器,双掌拼命的向上推来,来抗拒丁罗曼掌力,二来加速下落的速度。
不料她双掌击出时,丁罗曼右掌已经收了回去。道姑又是一阵惊心,所幸离地不远,落地之后,便可化险为夷,所以她加速下降。而丁罗曼第二掌又追了下来,道姑干脆不还手,袍袖一带,身子向左下方落去。
她足尖堪堪已经点到地面,突然一阵劲风拂面,眼前一片乌黑,一条金龙已当头压到。她再也无法闪躲了,闭目曰:“静十休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听一声仓促之声,急叫:“曼儿!不可!”
顿时眼前一亮,肩头一麻,身子倒了下来,连忙勉强扶着一棵树,不禁流下泪来。
罗池亭与宋曼如飞纵来,敬一口中连声喊:“曼儿不可造次!”
道姑已被点了肩井穴,软麻躺在一棵树旁慘然变色。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丁罗曼手中之物时,不禁心胆俱碎,暗叫:“完了,原来是那个老怪物的徒弟。”
丁罗曼手中,正拿着扬威武林数十载的云龙旗!这是丁罗曼第一次用以对敌,获得了全胜,这时他才有些诧异,道姑怎么会如此轻易被自己打败?
敬一赶了上来,宋曼则赶到道姑身旁,轻轻一掌,解开她的穴道。道姑如同痴了一般,静靠树上,不言不动,心中难过已极,宋曼则不住的低声安慰着她。
那些和尚见打斗停止了,并没闹出命案来,这才离去。有些年青和尚,则把丁罗曼当成神仙一样。
罗池亭过来,拍了拍罗曼的肩头:“孩子!还不把旗收起来?”
罗曼这才醒过神来,把旗卷好,收在怀中,指着道姑说:“爹,我把她打败了!”
敬一却叱道:“不可胡说,她是你母的姐妹,还不过去谢罪?”
丁罗曼悍然地摇头“我不去,她上次把我点了穴,偷走了凤西,还要用金蛤蟆害我!”
这句话说得罗池亭等人,脸上都变了色,宋曼望了道姑一眼,说:“他说的可是真话?你还用金蛤蟆伤人?”
道姑脸一红,对宋曼说:“金蛤蟆现在身旁,少时你可察看,我并未伤害一人……至于劫凤西公主也是为你求药之举。”
敬一又说:“大妹,谢谢你的心,可你的做法并不对呀!”
道姑岔开说:“宫中无药救你,倒是美人头中,藏有灵药,只是寻之不得。”
丁罗曼听完心中一动,忖道:“我可救她,虽然她不喜欢我。”
宋曼扶着道姑的手,笑道:“生死由命,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
敬一对慕云说:“大妹,关于美人头之事,少时你再与我详谈,现在且让他们母子相会吧!”宋曼的目光射在丁罗曼脸上,她的目光冷峻,没有一丝母性的温暖。
丁罗曼心中一寒,几乎落下泪来,说道:“她不是我娘,我走了。”说完之后,转身如飞而去。敬一大为焦急,急忙追了过去,叫:“曼儿等等我……”剩下了宋曼和道姑。
道姑怀疑的问宋曼说:“曼姐,难道他不是你的孩子?”
宋曼惨然一笑,泪水夺眶而出,“他是我的孩子,你看他的脾气多象我。”
“那你为什么不认他?”
宋曼摇着头说:“以后会认他的,现在我想休息,进房去吧!”
敬一父子俩坐在小丘上,已谈了很久,敬一拉着他的手,慈祥的说:“孩子,你现在明白了吧?”丁罗曼流下了泪,点头答道:“我明白……爹,她为什么不象你这么好?”
敬一惨然而笑,说:“孩子,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不象我。”
看着这个天真的大孩子,敬一真是有说不出的快乐。
敬一叹了口气,说:“你娘其实爱你如命,时时为你哭泣,只不过蓦然见到你,有些……过些时候等她平静下来再说吧,你不要以为她不喜欢你。”敬一说到这,便不再深说下去,顿了一下,接着说:“刚才你告诉我的事,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你与芷仙一起去好了,等你完事回来,再团聚吧!”
丁罗曼笑道:“没关系,爹,你随我来。”他拉着敬一的手,亲情表露无遗。他把美人头中的药取出一份,交给敬一,要医好宋曼的病。
三个人,沿着黄土道,骑两匹黑马,出镇而去,出了镇上之后,敬一跃下马来,紧握着丁罗曼的手,说:“孩子,去吧!我们大军必胜。一年后,我与你娘,在此候你!”
丁罗曼流下了泪:“爹,一年后,我定与芷仙到此。”
罗曼洒泪与敬一道长而别,同白芷仙并骑而去,象是两条黑龙一般。
丁罗曼问:“芷仙,我们现在到哪里去?”白芷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真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到‘红袖坛’去么?”
“红袖坛在哪里呀?”“在天津附近,可惜你的马太慢,不然我就放快了”芷仙说。
丁罗曼笑道:“那我们两个就骑一匹马好了!”
白芷仙羞红了脸,不答他的话,在马后加了一鞭,只一会儿工夫,就把丁罗曼丢下了老远。丁罗曼在后连忙紧追,并叫道:“喂,等我呀……”
可白芷仙如飞而去,扬起了大片尘烟,快得出奇。
丁罗曼摇摇头,“女人真是奇怪!”当丁罗曼赶到岔路时,只见白芷仙按马而立,双目向前注视。
丁罗曼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白芷仙用手向前指一下,丁罗曼顺手势,向前望去,不禁惊喜交加,将手一按马鞍,已飞跃而起,叫道:“啊!青鹤!”
原来正是单青鹤!每次丁罗曼遇见他,总是在苦难中,这次也不例外。
单青鹤面无人色,倒卧在尘埃中,形状极为狼狈。丁罗曼飞奔至他身前,按胸急呼:“青鹤!你怎么啦?”单青鹤睁开了疲倦的眼,微笑说:“没什么,我只不过太累了。”
丁罗曼替他顺了顺气,问:“发生了什么事?又遇见杜石川了?”
单青鹤摇了摇头,说:“没有,我遇见丁老,追问我爹爹的下落,后来动了手,他并没有伤我,可是却把我累坏了,他走没多久,骑着一匹红马!”
丁罗曼这才放心,说:“只要你没受伤就好,我有马,我们一起走。”
白芷仙连忙阻住:“现在先让他休息一下,把元气恢复过来就没事了。”
单青鹤含笑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这位姑娘说得对,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们到哪里去?”
丁罗曼替他活血,说:“我们到天津去,你如果没事,和我同去好么?”
单青鹤摇摇头,说:“不!我还要找丁老,寻找我爹和美人头的下落!”
丁罗曼笑道:“美人头的事我知道!至于寻丁老,以后和你一起去,我也要找他。”
单青鹤睁大了眼睛,喘息道:“什么?美人头你知道?”
丁罗曼不答他的话,指着芷仙说:“这是红袖坛的坛主白芷仙。”
单青鹤不惊一震,丁罗曼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关于美人头的事情,我以后会详细地告诉你的。”
白芷仙也含笑说道:“单少侠,现在你不必过于疑虑了等你恢复体力后,我们再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单青鹤非常奇怪,红袖坛的坛主,为什么与丁罗曼并马而行,并且显得这么亲密呢?
丁罗曼也看出了单青鹤的心思,便凑到他的耳旁,低声的说了几句,单青鹤笑了起来,一双俊俏的眼睛盯住了白芷仙,上下地打量几个来回。思忖:“丁罗曼真是好福气,能寻得这么一个好姑娘。”
便打趣地问:“丁罗曼,什么时候吃喜酒呀?”丁罗曼没有做答。
白芷仙知道丁罗曼告诉了他一些什么话感到有些羞怯,心跳脸又热乎乎的,把目光移向了一旁。
单青鹤仰起了身子,凑在丁罗曼耳旁,咕噜了一会,他们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白芷仙越发觉得脸热,有些坐不住,站了起来,说道:“我在那边等你们!”
丁罗曼点了点头,继续与单青鹤欢谈起来。他们的话题,似乎一直在白芷仙身上,并且有时还指指点点的。
白芷仙虽然站在远处,也觉得非常不自然,看着这两个大孩子的情形,真是气笑不得。
过了一阵,单青鹤的精神似乎恢复了很多。
白芷仙气得玉面绯红,嗔道:“好了!还谈什么谈?谈了这么久还没有谈够?”
这才听到丁罗曼笑道:“以后再谈吧!你现在觉得如何?是不是可以骑马了”
单青鹤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身上发软外,别的没有什么,我想骑马还没有什么问题。”
丁罗曼把他扶起来,笋道:“那就好,我们可以走了!”
他把单青鹤扶到路旁,白芷仙已把自己骑的马牵了过来,对丁罗曼道:“你快扶单少侠上马吧!”
单青鹤非常过意不去,说道:“白姑娘,你的马让给我你岂不是要走路了?”
白芷仙见他与丁罗曼一样,年纪不小,说的话却是小孩话,令人气笑不得,说道:“我要能走这么远的路就好了!上马吧!”
丁罗曼也催单青鹤上马,说道:“不要紧,我和芷仙骑那匹马!”
白芷仙叱道:“谁和你骑一匹马!不看看你那匹马,两个人准给压垮了,所以我才让你们二人骑我的马。”
丁罗曼见她设想得如此周到,对自已的朋友友善,心中非常高兴,笑道:“委屈你了……”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嗔道:“算了吧!别客气啦!”单青鹤不禁笑了起来,白芷仙笑道:“又笑什么?”
单青鹤见她连自己也管,不禁吐了一下舌头,这时丁罗曼已经扶鞍上马,骑在单青鹤身后,因他力量未曾恢复,怕他落下马来。
丁罗曼上马后,单青鹤低声道:“以后结婚了,可要小心些!”
丁罗曼笑道:“不要紧!她很听话!”
这些话都听在白芷仙耳中,又羞又气,忍耐着。
当晚,他们在一个叫“田边”的小镇上过夜,于罗曼与单青鹤同房,把美人头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单青鹤,白芷仙并把海先生的信,拿给单青鹤看,单青鹤才相信“美人头”果然是“红袖坛”之物。
丁罗曼把自己以后的计划,告诉了单青鹤,要他与自己同行。
单青鹤含泪答应,但却说道:“我一定要报杀父之仇!”
丁罗曼安慰他道:“这件事要慢慢来,我会帮助你,暂且安心随我们到‘红袖坛’去,不要再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遇见了意外无人照料!”
白芷仙也在一旁温言相劝,单青鹤见丁罗曼对自己情深似海,屡次相救,就连白芷仙也是一片真诚,不禁拥着丁罗曼,流下了泪,说道:“你们对我太好了!我至死不忘你们!”
丁罗曼笑道:“朋友相交,应该互助,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
白芷仙却是一言不发,因为单青鹤的话使她生了气。
单青鹤拭干了泪,说道:“是的!贤嫂。”
白芷仙气道:“怎么回事?你不要乱叫好不好?”
说得单青鹤破涕为笑,白芷仙气唬唬的道:“早点睡!明天要赶路,明天见!讨厌!”
最后两个字是走到门口才说的,又惹起了丁罗曼和单青鹤的一阵大笑。
入寝之后,室内灯光虽熄,可是月光皎洁,透窗而入,丁罗曼望着天边的一颗星星,说道:“你这几天,可见过杜石川没有?”
单青鹤拍枕道:“嗨!我忘记了,在我与丁老动手之前,曾与他见过面,也是由这条路下来!”
丁罗曼霍然坐起,怒道:“好!我定要找他!”
单青鹤忙道:“怎么回事?”
丁罗曼便把尚巧燕之事告知,单青鹤道:“你放心,他没有骑马,除非他已改道,否则明天又要有一场大战了!”
单青鹤知杜石川奸辱尚巧燕之后,不禁颇为感叹,摇头道:“想不到杜石川竟是个无恶不做的人,真可惜他那份品貌,和一身功夫了。”
丁罗曼哼了一声:“别说他,就是慕云也被我打败了!”
单青鹤爬起了身,问:“什么?慕云居然被你打败了?”
丁罗曼得意的笑了起来。
单青鹤是知道慕云那功夫的,他对丁罗曼佩服得不得了,说:“你真是了不起,将来会变成武林中本事最大的人!”
丁罗曼笑着躺了下来,说:“我现在才发觉,和这些老家伙动手,一定要用出奇的招式,因他们经验多,我们出手,下面的招他们全都知道了,所以吃了大亏!”
单青鹤实在困乏,含糊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啊我太累了。”他说着打了一个大哈欠。
话才说完便沉沉睡去,丁罗曼则回忆着与父母相会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良久,丁罗曼已快入睡了,突听房外有飞纵声,他不禁惊醒,连忙坐起。
丁罗曼倾耳细听,果有夜行人飞越,为数不止一个,丁罗曼急忙套一件外衣,连鞋也顾不得穿,下得炕来。
匆匆扣上衣扣,凑近窗前,只见数十丈外,一排房上,果然有几条淡淡的黑影,一闪即逝。
事不关己,可走江湖的人,对于这事是最敏感的,丁罗曼沉不住气,双手一按窗棂,身如飞鸟,已越出屋外。
月光如水,一片空寂,刚才那些夜行人,已不知跑到哪去了。
丁罗曼心中忖道:“我倒要追过去看看。”
他正在犹豫之际,突见十丈外的屋顶上,翻出一条黑影,远远的向自己招了招手。
那夜行人招手之后,拔起身,一闪即逝。
丁罗曼向四下打量,并没有一个人,忖道:“这样看来他是在唤我了?”
才想到这,那夜行人已二次出现,又向自己招手。
丁罗曼不再犹豫,双臂一振,带起一阵轻风,扑了过去。
这一带是些矮平房,只见丁罗曼他快似飘风,一越数丈,在月光下,似一个飘动着的幽灵。
霎时间,丁罗曼已找遍这一带,却没有一丝异状,心中好不奇怪,忖道:“我并没耽误怎么仍然寻他不着?莫非他有如此高的轻功造诣?”
丁罗曼由于好奇之故,一定要弄个明白,所以他跃落下了房,从小径匆匆赶了下去。
沿途详细打量,不见异状,心中奇怪,暗想:“他明明引我来此,为何又避而不见?”
丁罗曼压低了声,说:“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露面?”
丁罗曼说完,正自不耐,突听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丁罗曼不禁大怒,喝道:“什么东西?我今天非找出你来不可!”愤怒之下,向发笑之处奔去,落下之后,见这里似一坟坝台,地势颇为隐蔽。不少的大小石牌,有些年久失修,残破不全的石翁仲,东倒西歪的摆着。
丁罗曼搜索了一下,仍没发现,心中非常愤怒,忖道:“任你藏得好,除非你不移动,否则逃不出我手,就在此等你。”
他的耳朵竖了起来,草木之动,他都可以清晰分辨,但始终听不到人移动的声音。 “难道那夜行人走的不是这条路,可我刚才怎么听见有人冷笑呢?”月亮被浓浓的乌云遮掩,林中异常昏暗,丁罗曼并不敢放松,他相信,如有人暗算他,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否则月亮出来,就不容易藏身了。
丁罗曼虽然诧异,也无可奈何,忖道:“难道我会跟错?这一带只有这有藏身之处,那人一定还在这里。”
丁罗曼才想到这,突觉眼前一亮,大片白星,带着风,迎头击来。两下相隔很近,速度又极快。丁罗曼大吃一惊知道这是大片暗器,匆忙之中,丁罗曼以大袖飞舞抵挡,那暗器被纷纷打落,可数量太多,仓促应变,顿觉左小臂阵酸麻,丁罗曼又惊又怒,一声暴喝,凌空数丈,向器发之处扑去。当丁罗曼身子才拔起时,便见一条黑影,幽灵似的,由一尊石翁仲后闪电般逃去,并且发出一声冷森森的长笑。
当丁罗曼扑到石翁仲前,那人已出去了十余丈。丁罗曼头脑昏沉,知道暗器上了剧毒,一阵急火攻心,拔身而起,大喝:“匹夫,我要,我要杀……”一语未毕,只觉眼前发黑,一阵昏眩,“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当他悠悠醒来,耳旁似有人在低声交谈。丁罗曼睁开眼,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到了店房,正睡在暖炕上。自已全身衣服已脱,盖着一颇厚的毛毯,已流了不少汗,心腹之处,贴一热湿湿之物。单青鹤与白芷仙围坐在炕边正调弄一块颇大的药膏。
丁罗曼目光移了一下,射在白芷仙的脸上良久,问:“谁把我救回来的?”
白芷仙笑道:“是我。”
丁罗曼咬着嘴唇,哑声说:“你可曾看见杜石川?”
白芷仙与单青鹤一惊,芷仙问:“你怎么知道是杜石川?”
丁罗曼冷笑道:“哼!我认识他的白羽小箭!”
白芷仙、单青鹤这才恍然,单青鹤说:“你放心!他已经……”
他才说到这里,芷仙忙抢着说:“你放心,他是逃不了的。”
丁罗曼轻叹了一口气,很沉痛的说:“我与他有兄弟之谊,想不到他竟要取我性命,用这么毒的箭。”芷仙连忙打断他的话,说:“现不要谈这些话,你休养身体要紧,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以前回来。青鹤你好好照料,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换药了。”
白芷仙说过之后,又安置了半天,这才出房而去。
白芷仙走后,罗曼问青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单青鹤答道:“午时刚到。”
丁罗曼啊了一声,说道:“啊!我竟昏迷了这么久。”
单青鹤见他满头汗珠,取过了一块白巾,与他擦拭着。
丁罗曼点头称谢,问道:“我那把旗子你可曾收好了?”
单青鹤笑道:“放心!你的旗子和链牌,还有一只玉镯,我都放在你头侧了。”
丁罗曼侧目望了一眼,这才放心,说道:“我现在腹中饿得很,找些东西吃罢!”
单青鹤摇手道:“你现在腹内毒物未出,不可吃东西,再等几个时辰,腹中积物出尽,就可以吃东西了。”
丁罗曼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暗自懊恼。
他一向健壮如铁,从来就不知病痛为何物,这时身中剧毒,弄得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丁罗曼闭目养神,单青鹤则坐在一旁守护,室内安静得很。
稍后,单青鹤又忙着与他换药,并侍候他排积,洗身等。
等丁罗曼把体内积物排净,单青鹤才叫些稀软的食物,给他食用。
丁罗曼对单青鹤尽心的侍候,实在感激得很,握住他的手,很诚挚的说道:“青鹤,你对我这么好,真叫我感激……”
单青鹤摇头,含笑说道:“你对我何尝不好,好好养身体,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养好了伤以后,我一定要去找杜石川!”
单青鹤含笑应了几句,不再说话,丁罗曼谈了些别的事情,不久又昏昏睡去。
当丁罗曼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室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异常宁静。
丁罗曼觉得自己又出汗了,奋力的撑起身子,用白布抹拭着身上的汗珠,叫了几声青鹤并无回音。
他又叫白芷仙,仍然得不到回音,这时丁罗曼的精神,虽然恢复了不少,但仍是手软无力。
丁罗曼又叫了几声,仍然无人答应,他心中很是诧异,忖道:“奇怪!他们怎么都出走了?”
他想下床去,可身上发软,心中暗惊,忖道:“杜石川的毒药真厉害,若非芷仙及青鹤搭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他们到那里去了呢?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丁罗曼又叫了几声,仍没回音,一个人坐在炕上发闷,突听室外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丁罗曼忖道:“想是他们回来了!”
他想着叫了几声,仍然无人回答,接着便听得一阵噪杂的耳语之声,好象都是些女人声音。
丁罗曼心中正在诧异,突听白芷仙的声音道:“青鹤,你去看看海儿,应该醒了。”
接着便见房门开处,单青鹤闪身而入,丁罗曼由门缝中看时,室外有不少女人,围成一大堆。
单青鹤进房之后,立时把门扣上,丁萝曼见他全身已经湿透,形状甚是狼狈。
丁罗曼奇道:“你们到哪去了?”
单青鹤脱下了湿衣,用布巾擦着身子,笑道:“我们办了一件大事,少时就告诉你,你一定会高兴的。”
丁罗曼问到:“可是外面下雨了?”
单青鹤笑道:“刚才那阵雨下得好大,难道你不知道?”
单青鹤已把身子擦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丁罗曼不住催问发生了什么事。
单青鹤换好了衣服,在丁罗曼身旁坐下,笑道:“我告诉你一定会高兴,我们把杜石川捉住了!”
丁罗曼闻听,霍然而起,掀毯子就要下床,单青鹤连忙把他按住,说道:“你现在还没有复原,不可以下床!”
单青鹤说着,再度替他把毯子盖好,丁罗曼睁大了一双眼睛,紧张的问道:“你……你们把他怎么了?”
单青鹤笑道:“没有怎么样,现在只是把他禁起来,将来带到“红袖坛”去。”
丁罗曼这才放了心,说道:“你们千万不可杀他!”
单青鹤安慰他道:“你放心,一定等你病好之后,亲自与他算帐,现在不会有人动他。”
丁罗曼皱眉想了一下,说道:“奇怪!为什么要把他带到‘红袖坛’去?”
单青鹤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白芷仙的主意。”
这时室外传来了白芷仙的声音道:“青鹤,你,你可以替他穿上衣服,下来活动活动,他天性怕热,热炕上睡久了不好……我现在还有事要办,吃晚饭的时候再见。”
丁罗曼连忙叫道:“你到哪里去?”
白芷仙已经走远了,遥遥答道:“我马上就回来!”
丁罗曼坐在床上气道:“她怎么这么忙,一点也不管我!”
单青鹤知道他发了小孩脾气,闻言暗笑,说道:“唉!你不知道她有多能耐,这次把杜石川擒到手,确实费了不少的心智,而且又忙着你的病,你的每一贴药都是她亲手调制的呢!”
丁罗曼闻言才舒服一些,催道:“你快给我穿衣服,我要去看看杜石川!”
在单青鹤的帮助下,丁罗曼穿好了衣服,又累出了身汗,他摇摇头说道:“唉,现在身子真差,受了一点伤,就成了这个样子!”
单青鹤接道:“据芷仙说,还幸亏是你,要是普通的人的话,象我这样的,最少还要躺半个月呢!”
丁罗曼看看单青鹤,只见他雄壮伟健,并不比自已差到那去,摇头说道:“听她那些连篇鬼话!”
单青鹤已经送上了一杯温水,及两粒绿色的药丸,笑道:“这也是芷仙留下来的,现在已经到吃药时候了。”
丁罗曼接过服下,握着单青鹤的手,说道:“你如此的照顾我,实在令我感激。
单青鹤也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都没有说什么,以后可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说着他们已出了房门。
丁罗曼虽然恢复了不少,可是仍然脚软无力,不得不扶着单青鹤。
出房之后,丁罗曼问道:“她把杜石川关在哪里?”
单青鹤用手向左指了一下,说道:“就在她的隔壁房间,你看,还有人把门呢!”
丁罗曼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见一间房门之外,摆着两把椅子,一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各穿着一身绿色劲装。
丁罗曼不禁失声笑道:“哈!两个小鬼有什么用?”
单青鹤低声道:“你不要小看她们,她们都是‘红袖坛’的弟子,有着一身好功夫呢!”
丁罗曼仍然觉得可笑,说道:“让她们看杜石川,真是开玩笑!”
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两个姑娘站了起来,向二人施礼道:“两位少侠好!”
单青鹤点点头,笑道:“好!你们两位辛苦了。”
两个女孩同时说道:“那里,是小的职责!”
丁罗曼觉得非常有意思,笑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说道:“小的叫翠珠,她叫绿文,我们是姐妹。”
丁罗曼向她们细看一下,说道:“怪不得长得这么象,原来是姐妹。”
那两个女孩子低着头,但都不住的偷眼打量丁罗曼,看得丁罗曼有些不安了,咳嗽了一声,对单青鹤说道:“你看她们是不是长得很象?”
单青鹤也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说着道:“是的,是……很象。”
丁罗曼心中很是奇怪,暗忖:“他平常一定很少和女孩子接触,所以才会这样子……就象我跟凤西相遇时一样。”
丁罗曼想着,对二女说道:“杜石川是不是在里面?”
绿文恭身答道:“是的!小的奉坛主之命,在此看守。”
丁罗曼见她如此恭敬,心中很是奇怪,望了单青鹤一眼,单青鹤又红着脸说道:“你们辛苦了!”
绿文脸上略有诧异之色,随即说道:“这是小的职责,不敢当辛苦二字。”
丁罗曼放低了声音,对单青鹤道:“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
二女也听见了,立时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但很快的忍住,使单青鹤更是发窘,用力的捏了丁罗曼的膀子一下,轻声道:“不要说了。”
丁罗曼见他这付窘相,心中好笑,可是突然一个念头转入,使他心中一动,忖道:“红袖坛中都是女人,我何不为他找一个?”
丁罗曼越想越对,暗藏心中,准备少时对白芷仙讲,也好促成一段姻缘。
他想着便对二女说道:“我现在要去看看杜石川,请把门打开。”
二女同时播头道:“对不起,丁少侠!我们奉了坛主之命,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丁罗曼奇道:“为什么?”
绿文躬身答道:“这杜石川与本坛结有深仇,万一出了差错非同小可,所以坛主再三吩咐!”
丁罗曼摇手道:“没关系!有我们在,他跑不了,快开门!”
二女面有难色,对了一下目光,翠珠道:“请容我们商量一下……”
说着二人走过一旁,小声谈起来,只听道:“……那怎么行?坛主怪下来还了得?”
“他是坛主的丈夫。”
等等,听得丁罗曼脸上发红,对单青鹤道:“什么丈夫?我现在又不是她丈夫!”
单青鹤笑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时两个女孩已商量好了,绿文道:“除了你丁少侠,我们可不敢如此,不过少时坛主怪罪,丁少侠要为我们作主。”
丁罗曼笑道:“没问题,你们坛主那里,有我呢,快开门吧!”
二女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把房门打开,丁罗曼与单青鹤匆匆入内。
丁罗曼举目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杜石川仰卧在炕上,满身鲜血,头上不住的流着汗,好象痛苦已极。
丁罗曼大惊,把二女推出房,说道:“我们先出去,我有话问他!”
说着把房门关上,抢到床前,细细观看杜石川。
单青鹤也有些吃惊,站在一旁怔怔看着。
杜石川这时狼狈不堪,可是他那英迈之气仍然充塞眉宇之间,雄壮的胸脯,不住起伏着,发出了很大呼吸声。
丁罗曼又惊又怒,回头对单青鹤道:“谁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单青鹤也料不到,白芷仙会如此整治杜石川,摇头道:不知道,才擒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
丁罗曼几乎死在杜石川毒箭下,可眼前看着杜石川这模样,亦不禁怒火中烧:“太过分了!这样他会死去的!”单青鹤已撕下了一块床单,与丁罗曼同时擦他身上的血污。
一接触到他身体时,杜石川蓦地一阵抖,喉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丁罗曼再一细看,不禁大惊,怒道:“好厉害!已点了他‘五筋大穴’。”
单青鹤也惊呼起来,因为这是江湖上最狠毒的一种刑法,若非生死大仇,轻易不用此法的。
丁罗曼伤后无力,焦急的对单青鹤说:“青鹤,我现在内力不够,你可会解此穴道?”
单青鹤也是名家传授,自然懂得,点头道:“放心!我来救他!”
说着把杜石川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腕子,说道:“好险!幸亏我们现在来,要是晚了一会,就算急救也落成残废了。”
丁罗曼闻言越发焦急,催道:“快!快!”
丁罗曼催着,心中怨恨白芷仙。
单青鹤也是个侠义汉子,也嫌白芷仙太狠毒了一些,连忙扣住杜石川胸前要穴。然后以左手二指,在杜石川背后四节骨上,狠狠的戳了一指。
杜石川痛得慘叫一声,立刻昏了过去,丁罗曼在旁叫道:“快点他‘志堂穴’,要轻些!”
穴道已经解开,丁罗曼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内力未复,但仍提足了气,帮单青鹤与他推血,累得满头大汗。
单青鹤见丁罗曼对他杀身仇人,如此尽力,心中非常感动,忖道:“丁罗曼真是个义气的好朋友!”
想到这里,也减少了对杜石川的仇恨经过一阵忙碌之后,杜石川才悠悠醒来。
他睁开一双疲乏的眼睛。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丁罗曼和单青鹤时,微微颤抖。
丁罗曼忙用手扶住他,说道:“你不要动,穴道已经解开了,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杜石川脸上有一种惭愧神情,他把目光移开,叹了口气。
丁罗曼对着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三人沉默了一阵,单青鹤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杜石川挪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了一声轻叹,低声道:“我觉得我好象死了一次的样子。”
单青鹤说道:“你刚才被点了重穴,现在已经解开了!”
杜石川嘴角勉强现出一丝笑意,虚弱的说道:“我知道……我被点了五筋大穴,几乎死了过去……”
丁罗曼凑到他身前,问道:“你知道是谁点的?”
杜石川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海儿,你为什么救我呢?”
丁罗曼也不知怎么回答,闻言怔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救的,是青鹤救的。”
杜石川面有愧色,叹了口气,说道:“唉!难道你们不恨我?”
丁罗曼及单青鹤对望了一下,他们自已也觉得奇怪,本来恨杜石川,现在一丝也不存在了。
丁罗曼摇摇头道:“不,我们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