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苦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暗自警惕着:“妈的!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可别流眼泪……”因为他梦想海水又不习惯海水,现在一片汪洋大海就在他面前,他那里还有哭的工夫?
丁罗曼稳站在船舷上,静等着石苦下一个动作,经过了三十四招之后,他发现了石苦的功夫果然还在自己之上。
但是他并不畏惧,因为二十余年的海洋生活,养成他刚强、坚韧和好强的天性,将生死置之度外。
其实,凭石苦这般惊天动地的功夫,他大可不必怀疑落下海去,但是他心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恐怖,使他的行动受了很大的影响。
他把位置打量了一下,决定在三招之内,把丁罗曼擒到手中。
于是他先隔空一掌打去,这一掌,他可用了真力,丁罗曼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至,通得自己的身子要向大海落去。
在这种情形下,他不得不转宫换位,向右移出。就在他身形尚未蛄稳时,突觉得眼前一黑,石苦的身子,已逼到了近前。
丁罗曼料不到他如此神速的身法,不禁大吃一惊,还来不及还手时,忽觉双臂一麻,已被石苦牢牢地抓住。
丁罗曼惊怒之下,想用双掌去抓石苦的双目,可是已失去了这份能力,只觉双臂酸麻,不能用力。丁罗曼这才知道石苦的厉害,可他还很镇静,停止了一切动作,按照海先生所传“护穴蕴劲”的武功,把一股强大的劲力,暗蕴在四肢,并且以真气护住两肋的穴道。
石苦见丁罗曼已就范,眼泪也自然地止住,把丁罗曼架着,走到了船的中央,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丁罗曼比他高上一头,这时被他的长臂举着,一直不把丁罗曼放下,就这么凌空举着。
丁罗曼内力已蕴好了,专等石苦说话分神时,便要施展。
可叹石苦一代奇人,自恃太甚,以为自己的指力,已深入了丁罗曼的内体,所以放松了不少。他用着低而尖细的声音说道:“小朋友,我本想好好的送你到岛上,你老是惹我哭,所以我只好现在就整治你了。少时我点了你的穴道,你便不能言语,趁你现在还能说话,把你的师父告诉我,或许与我有交情,那么你就可以少受那罪……”
他说着,突然惊呼一声,原来突然之间,丁罗曼身形暴涨,力大如神,虽然石苦赶紧的加上几成的劲力,但丁罗曼仍然挣脱了,并且还在他的胸口击了一掌。
这可是石苦近三十年来从来没有的奇耻大辱,他在丁罗曼挣脱之后,便交扭着双手,跺着船板,发出了尖锐的哭声。
丁罗曼这时已逃出两丈之外,并且还趁他疏神之际,又击了石苦一掌。
这一掌虽然没用多大的劲力,可是一般武功差的人,被这么结结实实的打着,也难免吐血而亡。丁罗曼的掌,打在石苦身上时,就如同打在一块破棉絮上,发出了“噗”的一声。
再看石苦,好象没有挨过打一样,只顾跳着脚,哇哇大哭不已,其状比先前更为古怪,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悲伤极了。
丁罗曼望着这个怪人,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望着他,心中骂道:“他妈的,这么高的功夫,偏偏爱哭!”
石苦的哭声,在猛烈的海风中也没有吹散他的声音。
他继续的哭下去,嗓子却是永远那么嘹亮,震得人耳鼓发胀。
丁罗曼耐心的等待了一阵,见石苦还不停止,被他哭出了肝火,大叫道:“一掌没有打死你就算便宜了,还哭什么!”
石苦的哭声,被丁罗曼这声大叫,嗄然而止,他抬起了头,望了望丁罗曼,说道:“妈的,你真厉害,忘记你是老几了!我今天如果不把你打服,我以后永不流泪!”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象是打架,而象是来拥抱似的,在以往,江湖上就有很多人上了他的大当。
丁罗曼知道石苦的手段,掌力武功都比自己高得多,所以加倍的注意,必要时他便落海。
石苦一面走过来,丁罗曼一边解衣服,石苦走近时,丁罗曼已把上衣完全解开了。
这一来可把石苦弄迷糊了,他停了步子,怔怔的问道:怎么了?”
他这句话突然问出,把丁罗曼也弄傻了,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石苦用手指着丁罗曼裸露的前胸,问道:“你脱衣服干啥?”
丁罗曼这才醒悟了过来,暗忖:“我真傻!如果被他看出我的企图,拦住了我的去路,岂不糟了?”
丁罗曼想到这里,连忙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丁罗曼赶上一步,接着说道:“好的!我再问你,如果你今天败在我的手中呢?”
石苦料不到丁罗曼会问出这句话来,他气得又要流泪,强忍着道:“任凭你的功夫也能?”
丁罗曼心中暗喜,说道:“好!我想你这么大的年纪,总不会说了不算。”
石苦从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污辱,但石苦疏忽了点,现在是在海洋中,他自已不但不识水性,并且没有经验,更不知道对方是一条人鱼,否则他在陆地上时,便把丁罗曼治服了。
石苦说完了话,摆动着矮小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迎面走来。
丁罗曼怕他先手主动,就抢先发掌,身躯一晃,已经到了石苦眼前,并二指疾伸“双剪梅”,一股凌厉的劲风,向石苦双目挖到。
石苦身躯一晃,避让过去,说道:“好狠!想挖我眼!”
丁罗曼第二招又追上,左掌猛击石苦侧脸,接着他的话说道:“不错,叫你无法再哭!”
石苦见丁罗曼说话如此难听,不禁动了怒,决心要制服他,先把丁罗曼搞得筋疲力尽时;也尽情地侮辱他,直到他求饶为止。
石苦打着这个算盘,他并不还手,这时只觉劲风凌厉,直贯耳门。
石苦虽属武林前辈,亦暗暗惊奇,忖道:“这家伙怎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一念之际,他早已低头闪过,绕向丁罗曼的背后,正想拔他……一根头发,或是拍他后脑时,不料丁罗曼又闪电地转过身来。
二人又成了相持之势,石苦可没料到,丁罗曼的身法,如此神速。
刚怔了一下,丁罗曼的右掌又拍了过来。
这一掌掌心半吐,直抵石苦前胸,丁罗曼用了真力,使他的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石苦暗暗点头,容丁罗曼右掌递到,他仍然不躲闪。
丁罗曼的掌力已经沾身,忽觉手上一软,如同打在块棉花上,心中一惊,石苦又象一条蛇似的,又滑了出去。
这老少两个在大海之中打得龙腾虎跃,那只船虽不是扁叶小舟,仍然被荡得团团转。
两个时辰过去了,海面上的风浪已经平静了些。
灰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影,阵阵清凉的风,吹得海面上点点层层,十余只海鸥在低处飞翔着,显得一片宁静与恬美。
丁罗曼与石苦,仍在飞腾闪跃的搏斗着。
这两个时辰内,石苦一直没有还手。
这一点使丁罗曼感到惊奇,但使石苦感到惊奇的是,丁罗曼经过了两个更次的扑打翻腾,不但不见缓慢,反而越来越快。
又是十招过去,丁罗曼虽然身上见汗,可是身手更灵利,足见他正入佳境,不可等闲视之。
石苦耐不住性子了,在他躲过了丁罗曼一招之后,尖叫道:“我要收拾你了!”
一语甫毕,他瘦小的身子,已平空拔起来,全身衣裤在海风中发出了巨响。
凭上次的经验,这一次石苦可不敢拔得太高,怕的是丁罗曼又把船摇开去。
丁罗曼这时已经猜出了石苦的用意,心中越发注意,准备在恰当的时候,诱他落入海中。
可石苦精得很,自从上次吃了亏后,他绝不肯再纵过丈高,动手的范围,也在船心七尺左右,牵制着丁罗曼。
丁罗曼抖擞精神应付着,暂时不会被他击败,但时间一长就危险了。
石苦的身势快如颗风,瘦小的身子,如同一个影子般,围着丁罗曼团团打转。
丁罗曼尽全力闪躲,但后腰,屁股,脸庞……等处,仍不时被石苦戏谑的打上一掌。
丁罗曼怒火千丈,恨不得一掌把他抓死,那里抓得到石苦飘风般的身形。
现在是石苦泄恨的时候,他不住的戏弄着丁罗曼,每次都是轻轻地打上一掌。
渐渐的丁罗曼的活动范围,被他逼迫得越来越小,退向了渔船的一角。
丁罗曼只觉四面八方,全是石苦的影子,至于他那两只枯掌,更是前后左右都有,如同一张网似的。
丁罗曼并不慌张,用正常的速度,护着自已全身的穴道,至于其他的部位,一般掌力不可伤害。
丁罗曼发现石苦打得很高兴,身形一阵阵的逼进,自己渐渐退往船尾,心中暗喜,忖道:“少时落水之后,就够得你受了。”
丁罗曼转念头之际,身子已靠在了船尾上,石苦这才发现,打来打去,又打回到了船舷,那浮动着的海水,展现在他的眼前,使他感到紧张。他不觉的减慢了些速度,但他并不紧张,因为他并不知道丁罗曼真有一身的水性,只以为他比自己能耐风浪罢了。
丁罗曼突然停下了手,说道:“不要打了!”
石苦也停下了手,得意的问道:“如果你现在认罪服输的话,我就不伤害你!”
他枯瘦的两只手掌,平空的举着,使丁罗曼无路可走除了背后的大海外。
丁罗曼淡淡一笑,说道:“现在还没有打完,我们还有水战!”
石苦面色一变,说道:“你说什么?水战……”
说到这里,石苦突然想明白了,他不禁面色一变,尖叫了一声,双臂猛的伸了出去,向丁罗曼抓来。
可是他已经晚了一步,丁罗曼一个倒翻,健壮的身子,已落入海中。
石苦愕然的伏着船舷,向下打量,白浪滔滔,已经不见丁罗曼。
石苦心中又急又惊,他才知道丁罗曼有着一身出奇的水性,眼触到这片汪洋大海,又使他怀疑:“莫非他能在大海中翻腾?他又不是鱼?”
事实上丁罗曼无疑是一条鱼,甚至比鱼还知水性,这些都是石苦做梦也想不到的。
丁罗曼已沉下了很深,他倒并不急于摆布石苦,先尽情的游玩一番。
石苦在船板上可忙坏了,一会儿又跑到后仓,不住的在海面上巡视,注意着丁罗曼的出现。
他忙了一阵,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忖道:“我还是赶快摇船走吧。”他紧抓着船桨,把那无比的神力,阵阵的使了出来,小船很快地向左前方驶去。
石苦或许由于太慌忙的缘故,所以他也顾不得再流泪了。
他把小船猛摇了一阵,已驶出了百十丈远,海面上仍看不见丁罗曼的形迹。
石苦才渐渐放了心,忖道:“这小子自恃有些水性,便如此冒险,现在恐怕已淹死了……”
想到了死,他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那里知道,丁罗曼在海中,正与一群鱼虾玩得兴高彩烈,只须一刻工夫,就可以追上他。
石苦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并且为丁罗曼感到悲哀,忖道:“这孩子,我本无意杀他,谁知他却自寻死路,这那能怨得我来?”
想着,他流下了眼泪,用衣袖揩拭着。
突然,他觉得船身猛烈的震动一下,吓得他跳了起来。
他飞快地爬到了船舷,向四下望去,忖道:“莫非触礁了?……不可能,海水那么深,那么是来了巨鱼……”
他起初很惊慌,因为触了礁,就等于是死路一条,但如果是其他鱼类的话,他就不害怕了。
鱼类不会一直在海底捣乱,只要它们一出水面,石苦一掌就可以把它们解决了。
把小船带开,摆脱掉那鱼的纠缠,然后用重手法将之击毙。
他抓着船舵,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在大海中团团打转。
船身摇摆得如此厉害,他感到好玩了。
经过了一阵猛摇之后,把附近的海面都掀起了旋涡,总算船身平静来。
这里船身一静,他又立时赶到船舷边,注意是否有什么大鲨鱼之类的,被他抛在了船后,好以掌力击毙。奇怪的很,海面上除了被他搅起的泡沫外,什么也看不见,石苦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大概被我惊跑了,也许游水底深处去,这样就好了!”
这时他半个身子,都伸在船舷之外,正在出神地观察时,猛得船身向前一冲,他无防之下,只觉整个身子向前冲去,双脚一滑,差一点没掉到海中去,连忙紧紧的抓住船舷。
这一来可把石苦吓坏了,他又飞快地回到船舵旁边,抓着它狠命的摇。
这时他头上已经见了汗,一面用力的摇,一面恐怖地叫道:“它还在下面!它还在下面!……”
又经过一段艰苦挣扎,小船再度平静下来,石苦已满身是汗,口中不住的喘息着。
他可不敢再到船舷去看,怕再冲一下子,老命就要完蛋。只是紧守在船舵旁,提心吊胆的,庆幸那条鱼已经被他惊走了。
就在他焦急和恐惧之时,目光所触,使他兴奋起来。
原来远远的,已经看见了“沙垒田”,这无疑是一帖救命良药,使他立时振奋起来。
石苦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站了起来,高举双臂,口中喃喃说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啊哟!”
石苦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使得他“啊哟!”的叫了出来。
原来那奇怪的声音,正是石苦最怕听到的,那是“咕!咕!咕!……”的声音,无疑是船底什么地方漏了,在向里面灌海水。
石苦虽然不敢看,可也不得不去找,果然,在船底发现一个拳头大的洞,青蓝色的海水,正嘟嘟的冒进来。
石苦惊慌之下,无物可抓,只好伸出右掌,以无比的掌力,压在洞口上。
他的神力也确实惊人,那洞口虽有拳头般大,可是被他的掌力逼着,一滴也冒不进来。
石苦可是吓坏了,他左掌逼着海水,右掌拼命的摇船,希望能支持到“沙垒田”岛。
不大一会儿,那恐怖的声音,又从另外一个地方传了过来,石苦面色惨白,连忙再去堵另一个洞穴。
这样支持了一阵,小船只靠风力送行,所幸行进的方向,并没有改变。
少时,石苦似乎听见了有一阵轻微的挖木声,自船底传下来。
石苦吓出了一身冷汗,忖道:“妈的!这是什么鱼啊!怎么就是甩不开它?”
他紧张的注视着船上每一处,没有再发现有漏水的地方。
又隔了一会,他发觉那声音又出现了,不但声音出现了,就是挖木头的力量,也传到了他身上。
他觉得屁股坐着的地方,有东西在往上挖,这一来可苦了。
石苦忖道:“这条鱼要是把船板咬开,刺到了我的屁股,那可怎么办?”
这时他深深悔恨,把丁罗曼逼得落海而死,否则有他在此,还不至如此狼狈。
渐渐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那挖木的声,似乎非常有规律,石苦不禁恍然大悟,叫道:“完了,我石苦今天栽在你手中了!”
这时他才想到,在海底捉弄他的,并不是什么尖嘴大鱼,而是丁罗曼。
他立刻流下了眼泪,大叫道:“喂!小子,小祖宗!你上来好不好?咱们有话好商量么……”
可是那声音仍不停,石苦暴怒起来,骂道:“你要是使我落水,我也不见得会死,只要有一点借力之物,我就可以先毙了你。”
他不发怒还好,一发怒,那挖船的声音变急了。
渐渐的,他发觉在自己屁股所坐的地方,周围二尺有着一圈小孔,形成一个圆形,海水嘟嘟的冒了进来。
石苦不禁惊得叫了起来,因为只要这一块船板被他打通的话,他立时便会沉入海中。
石苦还来不及撤身时,猛感屁股一震,似乎有人隔船板打了一掌,他坐着的那块船板,应声而起,整个的活动了海水如潮涌进,石苦已经吓慌了,身子已由圆孔中向海中落了去。
石苦大惊,两手拼命一抓,趴在了船板上,大量的海水,已经灌了进来,石苦惊慌之下,一连喝了好几口海水。
石苦出生以来,从未遇见过险境,连忙用内功将水逼了出来,保持镇定,欲求解脱之计。
就在他怒火攻心,失魂落魄之际,沉浸海水中的屁股,猛觉被人拉了一下,几乎把裤子都抓了下来。
石苦气得“哇”的一声,双足贯足力气,拼命的向下踢去,丁罗曼早已防着了,石苦踢了个空。一代奇人,一时大意,吃了大亏。
他的下半部可是遭了殃,不时地受到袭击,不一会的工夫,连裤子带袍子,整个的都被撕扯掉了。
石苦大惊之下,双手用力按船板,身子向一条箭似的射了出来,落在了船头。
石苦低头一看,不禁羞愧欲死,原来他的长衫,已齐腰被丁罗曼扯断,裤子更是不知去向。
这时他的下半身,自腰以下全部赤裸,可是腰部以上,还穿着那件长衫,这时形同一件小褂。至此,他的威武和尊严已荡然无存了。
石苦光着屁股,站在船头上,急得双手直搓屁股,眼看全船到处均在进水,不久这船便要沉了。
这时丁罗曼出现了,他象一只大虾一样,由那船底的圆形孔中跃了出来。
他也是全身赤裸着,身上只背着一个长方形的鱼皮口袋,里面放的是龙饰及其它重要的东西。他双手插腰,笑嘻嘻地对石苦说:“怎么样?认输了吧?”石苦慌忙的扯下了身上的衣服,掩护着裸体,脸上的表情就不用提有多复杂和难看了。
丁罗曼看见他的窘相,不禁指着他哈哈大笑,说道这副丑样子,还遮什么羞?”
石苦也顾不得遮掩,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象是狂了一般,飞快地向丁罗曼扑来。
可是当他将要扑到时,丁罗曼轻轻一跃,又落入海中。
气得石苦光脚鸭子在船板上直跺,口中大哭大叫,嚷道:“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完了!哇-—”这是他真正伤心的哭,声音惊人,把附近的海鸟都吓飞了。
丁罗曼又从船头跃了上来,活似一条人鱼。
丁罗曼用手指着石苦道:“你如果聪明,还是认输得好,现在水势虽然很大,可是我还有办法补救,不然少时船沉了,虽然有我在旁,不会把你淹死,但你却要受不少罪!”
石苦虽然知道丁罗曼所言是实,但这口气则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他停了哭声,说道:“你现在把船修好,我也不记你戏弄之仇,我们可以慢慢地商量,否则我至死不服。”
丁罗曼伸出了大指头,笑道:“英雄!既然你一定要尝一尝被海水淹的滋味,那就怪不得我了啊!”
石苦双脚跺处,箭一般的扑了过来。
丁罗曼知道他武功高强,早就准备好了,石苦才一起身,他也同时跃入海中。
这一次石苦冲得很厉害,等到对方消失时,眼前已是大海,他连忙缓势落了下来,刚好落在船边,再晚一会,就要落入海中。
丁罗曼在七八丈的海面上,浮了出来,对石苦叫道:“怎么样,现在船已沉下了不少,再耽误可就没救了!”
石苦不敢想象,船沉下去会怎么样,但他仍然刚强的说道:“至死不服。”
随着这句话,他连发了两记劈空掌,丁罗曼连忙潜了下去。
石苦的两记掌力,击在了海面上,发出了“嘭!”的声巨响,水花飞溅,很多鱼虾,都被震起了四五尺高,一片残尸。丁罗曼虽然在海下一丈,也被震得身躯晃动,心中暗暗吃惊,忖道:“我还要多小心,否则稍有疏忽,便把命赔上!”
丁罗曼在海底,又向外游出了两丈,这才升出水面,对石苦叫道:“你如果把我打死了,谁来救你?”
石苦知道若要活命,只有向丁罗曼低头,可是以他的身份,又焉能如此?他也想去修补漏处,可是有丁罗曼在旁破坏,也是办不到。
四下一片汪洋,“沙垒田岛”虽然可望,可也有千丈之遥,一旦落水之后,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他想着,泪水涌流,自语道“想不到我石苦,称雄江湖六十年,活到七十岁,落得暴毙海中,尸体还要喂王八!”
到了这种紧急关头,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涵养和风度,石苦默默无言的坐在了船板上一一当然是全船最高的地方,等候死亡的来临。
丁罗曼见他至死不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然丁罗曼是不会让他去死的,就是船沉了以后,丁罗曼也有足够的力量去营救他。
他们二人,一人在海里,一人在船上,就这么僵持着。丁罗曼再三开导他,甚至减低了条件,石苦只是不言不语,好象老僧入定般,失了知觉。
丁罗曼无计可施,忖道:“你决心如此,我也无法,只有等你淹得昏死的时候,我再去救你了!”
这时水已经淹到了石苦的屁股,可是他仍然未觉,任那浪花在他身上冲打。海水浸过了石苦的头顶,他两手开始扑打起来,不一会的工夫就停止了,身体浮在海面上,随波而流。
丁罗曼心中奇怪,忖道:“他这么高的功夫,怎么挣扎下就不动了?莫非在等我去救他?”
丁罗曼怕受其诈,只在他一丈左右游动着,不敢接近。
又过了很久,石苦仍是一动也不动,丁罗曼用手打些水箭,打在他脸上,仍然没有一点反应。有一些小鱼儿,已经开始咬他肉了。
丁罗曼急忙把鱼儿赶开,骂道:“你们比我还性急”又用别的方法试探一下,仍是没有动作,他可是不敢再耽误了,忖道:“他要真的死了,那可就麻烦了!”他想着,连忙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石苦的手腕,发觉他的脉搏还在轻微的跳动,他这才放了心。他那里知道,石苦在入水以前,自己先把气闭了,可以拥着内脏,五个时辰以后,便会自行醒转。
不过石苦还是缺乏经验,因为他还没想到,五个时辰的时间,鱼虾之类,早把他吃成骨头架了。丁罗曼双手托着他,快得如水箭似的游向“沙垒田”岛去。他心中的兴奋,是无法形容的,虽然他离开“沙垒田”岛没有多久,可是他对这个地方太眷恋了。在他离岛约有百丈左右,石苦直很香甜的睡着。丁罗曼抬头望时,只见岸边一株老树之下,站着一个白衣老人,手执鱼杆,长髯飘扬,好似神仙一般。这个人正是丁罗曼的恩师海先生。
丁罗曼一阵热血冲动,大叫道:“师父!师父”海先生早看见了丁罗曼了,他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海儿不要急,上岸再说!”
丁罗曼加快了身形,到了岸边,把石苦抛上了岸,然后跃了上来。
这时海先生已走到了石苦面前,低头看了一下,自语道:“石老三!你太聪明了!”
丁罗曼早已欢叫着,向海先生扑来,他似乎又恢复他以往的原始天性。海先生侧身让开,叱道:“经历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等模样?”
丁罗曼脸上一红,但他还是拉住了海先生的手,笑道师父!我好想你,您还在这里,我真高兴!”
海先生的白眉微微皱了一下,把鱼丝卷好,对丁罗曼说道:“把石苦抱起来,我们到洞中再谈!”丁罗曼奇异的道:“咦!师父!你怎么知道他?”海先生已迈步先行,说道:“不必多问,进洞再谈!”海儿不敢多话,由地上托起了石苦,随着海先生向洞府走去。
师徒二人入洞之后,丁罗曼不待吩咐,先把石苦放在地上,然后很快的找出一套好衣服穿好。
海先生坐在一座石椅上,对丁罗曼说道:“我与石苦认识有四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裸体,真是难看,快用东西把他盖起来。”
丁罗曼连忙找了一块毯子,把他盖上,然后问道:“师父!要不要把他救醒?”
海先生摇摇头道:“他睡得很舒服,何必惊动他?我们先谈话,不必管他!”
丁罗曼饿了,找了些东西吃了,这里就是他的家。
海先生等丁罗曼坐好之后,这才说道:“你先把石苦到此经过告诉我,说得简单些,遇到石苦以前,不必告诉我!”
于是丁罗曼便把找凤西及遇白芷仙,巧遇气、笑、哭三个老人,以及以后的经过告诉了海先生,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人头在哪里,是为了尊重单河舟的遗言。
海先生点了点头,望了望石苦,说道:“石苦,果然你聪明自误,就算海儿被你所擒住,这岛上还有我海先生呢!”
海先生又转头对丁罗曼说道:“海儿!你这次出去,我会暗中跟随,你虽然心地善良,可是行事差得很,过多于功!”海先生的语气是平和的,可是丁罗曼已经知道海先生在生气了。吓得不敢抬头,低声说道:“是的,请师父教诲!”
海先生顿了一下,说道:“我所以要杜石川随你同去,为的是了解他到此的目的,现在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不必提他!杜石川对你表面虽真诚,实则暗藏诈心,以后你要多多提防。”
丁罗曼自从知道杜石川杀死苏天杰等人之后,对他的印象坏多了,这时又听师父如此说,暗暗记在心中。
海先生又接着说:“我叫你到五龙山去,自有我的用意,可是你邃然离开,误了我的大事,这是罪过。”
丁罗曼吓了一跳,但却问道:“师父!他们在招入宫武士,难道师父是要我们入宫不成?”
海先生摇头道:“入宫虽不是坏事,可是岂是你的性子所能适合?你太愚了!”
丁罗曼皱了一下眉头,又问道:“那么要我们去作什么?”
海先生说道:“据我所知,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要去,为了要使你们见上一面。不料你先期而行,以致错过了!”
丁罗曼这才知道师父为何叫自己到五龙山去,低头不语。
海先生又问道:“你为了救朋友,情也可原,但你可知那女孩子的身世吗?”
丁罗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是京城的公主!”
海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她确是公主!可是你知道她为何离宫在外,现在朝廷中人,又大举地寻找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丁罗曼一忖,答道:“她说她不愿回去,可是她父母想她,所以派人来找她!”
海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天真了!凤西的出走,不但系着她本身,而关系着国家大事!”
丁罗曼听得糊里糊涂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先生停歇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简单的告诉你,凤西公主是现在皇上最得宠的女儿,她的终身,也早已许配兵部尚书之子,此人名叫何新柳,少年英俊,是一不可多得的将才。”
丁罗曼听到这里,心中酸酸的,忖道:“啊!原来她已经有了婆家,那她为什么说永远不离开我呢?”
海先生不管丁罗曼的反应,接着说道:“当今皇上虽然爱民如子,可是胆子小的很,最惧怕刀兵之事,半年前西夷来朝廷进贡,得知公主美色,回去便报与西夷狼主哈什,欲聘公主为其子媳,说是联姻交好,实存相挟之心。那皇上深知西夷兵多将猛,他本身又不愿动干戈,所以百思之后便应允了!”
丁罗曼啊了一声,海先生继续说道:“这就是公主出宫的主要原因,何新柳等虽力谏用兵必胜,可是皇上不允,并安排了公主进香到泰山还愿,初乘车轿,出宫以后,由山东巡抚暗改水途,以至遇难到此,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丁罗曼听完之后,睁大眼睛思索了一阵,问道:“那么现在怎么办?”
海先生道:“所以现在宫内的高手,四处搜巡,须知西夷虽强,与我中原抗争,仍是不堪一击,只是皇上胆小,不敢采纳忠臣之谏罢了!”
丁罗曼捏紧拳头,说道:“西夷在那里,我去打他!”
海先生若有深思的望了他一眼,说道:“这条路是男儿应走的大道,你如果去,我自然不会反对。西夷一时不会动兵,皇上也在犹豫之际。再说,你自已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等你私事告一段落时,时机也成熟了!”
丁罗曼自从听得西夷逞强,便生杀敌之心,恨不得让皇上发兵,他也参加去杀尽敌人,以震国威。
海先生转了一下话题,说道:“你听过了我的话之后,应该有些觉悟。凤西虽然对你爱慕,也是一时的,她早已情有所钟,并且对方是忠臣之子,你对她不应存有非分之想!”
丁罗曼听了海先生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怔在当地。
海先生的习惯是,一向不管别人的情绪,只是把该说的话,告诉对方。
他又说:“现在你所发生的事,我要一件件为你解释,免得你在江湖上胡混,自己都弄得莫名其妙!但关于尚巧燕的事,你既不爱她,便要疏远她,此人我对她已有安排你只要摆脱她就行了!”
丁罗曼不知道海先生怎么知道这么多,惊异的望着他问道:“师父!你怎么都知道?”
海先生摇摇手,止住他的话,说道:“你不是还认识个叫白芷仙的吗?”
丁罗曼变得更惊异了,叫道:“师父!你也认识她?”
海先生微微一笑,这是他说这么多话来第一次发笑。
他笑道:“你知道她是谁?”
丁罗曼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丁罗曼说着,白芷仙的身影又浮上了脑海,使他一震连忙镇定下来。
海先生看在眼内,心中越发舒服,说道:“此女聪明绝伦,武功又高,二十年来,我还没有见过比她还强的女孩子!”
丁罗曼听海先生夸奖她,却莫名其妙的为她高兴,忖道:“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一个普通人物,果然不错!”
海先生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说道:“她就是‘红袖坛’的坛主!”
丁罗曼可惊得跳了起来,叫道:“她是红袖坛主?”
海先生播手道:“不要太激动。”
丁罗曼被海先生说得脸一红,低头看时,自己的脚就差一点跺到石苦的鼻子上,连忙向外闪开了些。
海先生象个慈父般,向丁罗曼招了招手,说道:“坐下来,就要说重要的事了!”
丁罗曼紧张的坐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海先生,静听下文。
海先生思索了一下,带笑说道:“这白芷仙与你才是天生一对,以后你们应该结为夫妇才对!”
丁罗曼又吓了一跳,他所认识的三个女孩中,虽然白芷仙最能摄他心神,可是他最陌生的,却不知道海先生会说出这等话来。
海先生又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但这是我推测出来的。她表面虽然冷若冰霜,可是已经深深的印下了你的影子,这情形正如同你一样”
丁罗曼的脸,又被他说红了,心中有一种紧张而又甜蜜的感觉。
海先生把手伸在了大袖子中,说道:“男孩子对于所爱的女孩子,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只是爱在心里,是一点也没用的。现在,我给你一样礼物,你去送给她!”
海先生说着取出一物,丁罗曼不仅叫道:“美人头!”
海先生平静的点点头,说道:“是的!”
丁罗曼万分惊诧的接了过来,问道:“师父!你从那里找到的?”
海先生淡淡一笑,说道:“孩子!你什么事能瞒过我?”
丁罗曼面上一红,嚅嚅说道:“师父!不是我要瞒你,实在是……”
海先生摇手打断他的话,含笑道:“海儿,我绝不会怪你,你这件事做得很对,虽然你与单河舟素不相识,但你能够忠于所托,这是重视武林中所称的“义气”。按理讲是你拾到美人头,我本不应拿来,不过为了把这件百十年的旧案作了了断,所以我才取了出来。你这次出海,主要任务有三:第一,我为你安排了几个人,你必须去会见一下,第二,我少时再告诉你,第三,就是这美人头交给白芷仙。”
丁罗曼静静的听完了海先生的话,他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单家的东西,我怎能交给别人?”
海先生拍了拍丁罗曼的肩头,笑道:“孩子,你能忠心所托,我很高兴,不过师父也不是不顾信义的人。这件事我已经调查了很久,人头内有什么机密,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打开来看。不过我却知道,这个人头确实属于红袖坛’的,所以应该归回原主,以了结这段江湖公案。”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听海先生的谈话,海先生又由身上取出一个红色小瓶,交给丁罗曼,道:“这瓶中是些丹药,你连人头一并交给白芷仙,就说是我送他的,要她立刻收下。”
丁罗曼接了过来,心中却在诧异,忖道:“师父好象对白芷仙特别关心。”
海先生看出了丁罗曼的心意,笑道:“白芷仙的父亲早年与我有些渊源,我如今照顾她,也算为知友尽些心意。”
丁罗曼明白过来,把丹药及人头一并收好,问道:“师父!我到那里去找她?”
海先生说道:“一会儿我会告诉你,以后遇见杜石川,你要特别小心。”
丁罗曼不知道海先生为何又突然提到杜石川,口中答应了一声,海先生又接着说道:“单青鹤这孩子倒也怪可怜的.不过他有他的机遇,所以你也不必过于照顾他,有时反倒误了事。”
海先生往洞口望了望,说道:“今天你在此住一夜,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丁罗曼很是不舍,可是海先生已转入后洞去,不大的工夫.他手中拿了一件长衫出来,对丁罗曼说道:“把这件衣服给石苦穿上,他这么大年纪,你如此戏弄他,是不应该的!”
丁罗曼面上微微一红,答应了一声,为石苦换好了衣服。石苦这时昏沉沉的,毫无知觉。
海先生又在他身上拂了一指,使他睡得更沉,然后对丁罗曼说道:“他要是醒了,那可就麻烦了!”
丁罗曼也很同意海先生的说法,就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海先生又对丁罗曼说道:“我现在要写一封重要的信,你久离此岛,可以出去玩玩,把人头等物留下,明天走的时候再拿。”
丁罗曼把美人头及丹药等,还给了海先生,然后出洞而去。
回到这里,也就恢复了他原有的天性,他又脱得精光赤条的,在大海中嬉戏,与他熟悉的鱼,作各种追逐的游戏。
在夜色沉沉时候丁罗曼才回到洞中。洞中点了一盏鱼油灯,光线很是昏暗,并且有一股鱼腥气。
石苦仍沉睡不醒,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如以往那么愁苦,也许他梦见了一些使他关心的事情。
丁罗曼进洞之后,叫了一声“师父”,海先生才由内洞出来,说道:“你这趟玩的时间可不短,快去吃点东西吧!”
丁罗曼早已饿了,跑入洞内,匆匆吃一点东西,又赶了出来。他明天又要离开海先生,想与他多谈一会儿。海先生手中拿着一只封得很严的鱼皮封套,对丁罗曼说道:“你坐下来,我有要紧的事告诉你。”丁罗曼依言坐好,海先生接道:“除了美人头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你把这封信送到。”
海先生说着,把手中的封套,递给了丁罗曼,丁罗曼接过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原封套上写着:“敬呈万岁御览,民子海天啸叩上”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望着海先生说道:“啊!原来是给皇上的信,你认识他?”
海先生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
丁罗曼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给他写信?”
丁罗曼的天真,连海先生也笑了起来,说道:“我虽是草野之人,可总是炎黄子孙,不愿看见国家被人欺侮,所以我要尽点心意。”
丁罗曼见海先生说话时,两目炯炯发光,脸有一种从来未有的激动,心中很是奇怪海先生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封信我要你代我递到。”
丁罗曼怔了一下,问道:“我到那里去交给他呢?”
海先生答道:“自然到皇宫内交给他,除了万岁本人外,不准给任何人过目,宫中很多贪生怕死的人,力主用公主求和,如果他们知道,你这封信就送不进去了!”
丁罗曼一直还在惊诧之中,海先生已指着石苦说道:“例如此人,便是反战派的爪牙,所以我要把他留在此地,这消息不能外露,若是让潘木言及莫云知道你入宫的行动,就要大大的受阻了。”
丁罗曼忍不住又问道:“我怎么入宫呢?”
海先生望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了,你不能任何事都依赖我,这件事情正好锻炼你的胆识和智慧。”
丁罗曼虽觉为难,亦不好再问海先生的目光一直注视他,丁罗曼有些奇怪,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呢?”
海先生淡淡一笑,说道:“海儿,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对尚巧燕印象如何?”
丁罗曼料不到海先生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说道:“我……还好。”
海先生观察着他的脸色,又说道:“她不是非常爱你吗?”
丁罗曼想到尚巧燕对自己的举动,面上一红,支吾的说道:“师父!我不知道,我不懂!”
海先生笑着在他脖子上轻轻地打了一掌,说道:“孩子!你不要骗我,出去了这一趟,我知道你什么都懂了。
丁罗曼的脸,被海先生说得发热,抬着一张俊目,傻傻的望着海先生,一言不发。
海先生正色说道:“海儿,这尚巧燕并非你理想伴侣,所以你最好忘记她的深情,否则就负我一番爱你之心了!”
丁罗曼毅然说道:“师父放心,我并不爱她。”
海先生点点头道:“海儿,我相信你,按说尚巧燕美丽聪慧,只是沦落江湖太久,有些轻佻,于你不太合适,再说她也有她自已的遇合,以后还要疏远她。”
丁罗曼连连点头答应着,海先生站了起来,独步少许,寒然回头道:“还有,你是否很爱凤西?”
这句话把丁罗曼问得心中也是一阵猛跳,凤西高贵秀丽的影子,又映上了他的眼帘。耳边似乎又想起了凤西的语声,……以后我永远跟着你,永远不离开你了。”
想到这里,丁罗曼心中一荡,更不知如何来回答海先生了。
海先生静静的望着他,半晌,用着严峻的口吻说道:海儿!你同样也要疏远她,把以前的事忘掉。”
丁罗曼一惊,愕然的望着海先生,说道:“为什么?”
海先生再次坐到他身边,正色说道:“海儿,我并非世俗之人,只是我不愿意让你入宫。你学成一身出奇的功夫主要是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正义,如果你入了宫,你又焉知万民痛苦何在?”
丁罗曼静静的思索着,海先生又说道:“我知道要你放弃这份真挚的感情是很困难的。但你一定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不可为情所误。凤西贵为公主,现在虽流落江湖,可是她依然要回去的。”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道:“她要回宫去?”
海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回去能挽救国不破。”
丁罗曼提高了声音道:“送她回宫,皇上不是要送她到西夷吗?”
海先生平静的说道:“你不要性急,我正要告诉你这个关键,皇上之所以忍痛送公主求和,主要是不信任自己的兵力。惧怕战争,我的信正是试图说服皇上。这件事,我已有几分的把握,不然也不会让你去了,万一事情不成,我当有办法救凤西出宫。”
丁罗曼思索着海先生的话,要他放弃凤西,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海先生又说:“凤西在出宫前,已然有了意中人,何新柳乃是忠臣之后,文武全才,在宫表演武艺时,深得皇上及公主的欢心,所以促成联姻之事。如今皇上惧战,这一对年轻人才被分开,凤西也是离开何新柳之后,才爱上了你,实际上她对何新柳的深情仍未消失,你应该成全他们。”
丁罗曼默默不语,海先生又接道:“明天你动身之后,首先到‘鸟骨村’去找白芷仙,鸟骨村就在你遇见三老之处不远,一问便知见了白芷仙,把人头丹药及我的一封信一并给她,红袖坛’从军杀敌,也必是江湖中的一件大功德,记住,你与白芷仙是一对爱侣,不可错过她。见过白芷仙之后,你们再同去五龙山,那里有两个人,我已安排与你一晤,切会晤那人之后,便与白芷仙送凤西回宫,公主入宫之后,你们二人却要设法把我的信送入皇宫。注意,那封信非同小可,一定要交给万岁,不可托凤西带入,其他的事情,白芷仙会作安排,我就不说了!”
海先生说了这么一大套,丁罗曼件件默记心上,他忽喜忽愁,可海先生的脾气,从不容他问清楚。
过了一会,丁罗曼抬起了眼睛,问道:“我到那里去找凤西?”
海先生神秘地笑了笑道:“到时她会出现,你不用操心还有,你会碰见单青鹤、尚巧燕及杜石川,由你自己去对待他们吧!”
丁罗曼一人默坐洞中,把海先生的话,想了又想。
石苦一直睡得香甜,丁罗曼望了他一阵,心中有些厌恶,便往洞中睡觉去了。
清晨,丁罗曼告别了海先生,又驾着一叶扁舟,离开了“沙垒田”岛。
他的心情乱极了,思前想后,那三个女人的影子,总在他的脑中。
对于尚巧燕,丁罗曼倒没什么留恋,可要放弃凤西,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他忖道:“在暴风巨浪之下,我救活了她,在这个岛上,我就爱上了她……在五龙山的时候我第二次救了她,她说她永远不离开我。”
这份感情,实在难以割舍,可是,谁叫她是公主呢?谁叫她已有爱人呢。
丁罗曼那种海阔天空的性格,如果要他永居宫中,车马出入,繁文褥节,将是痛苦的!他又想到了白芷仙,怪得很,这个女孩子,在他初见时,就深深的震动了他的心灵。
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同时她也显得过于怪异。他无法忘记她绝代的风貌,和她那明亮的眼睛,但那总是太陌生了。
“算了!现在不要去想她,到时候再说!”
于是,他用力的划船,小船如箭一般,在海面上飞速前进.
这个天地间的奇男儿,第一次被“愁”所困扰,他用力的划船,把满腹的烦闷都借着力量,发泄在这白浪滔天的大海中。
落日时分,丁罗曼已弃舟登岸,他又回到了大陆,虽然只是一天之隔,这个地方仍然对他很陌生。
他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匹马,虽然不算太好,可是用马代步是够好的了.
他打听了“鸟骨村”的路径,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赶到了。
这是个比较大些的村落。一共有三家客店,丁罗曼到每一家去打听白芷仙,可是店家都说没有其人。
丁罗曼还不相信,亲自察看了每个房间,有些年青的情侣正在温存,被他撞开了门,弄得非常尴尬。
共有二十几个房间,丁罗曼都察过了,惹得掌柜的与小二,一大群跟在他身后,以为是官府办案的。
丁罗曼忖道:“怪了,白芷仙根本不在这里呀……可是师父怎么说她在此?”
由于海先生从不空谈,所以丁罗曼坚信白芷仙在这镇上。
于是,他开了一个房间,准备等待白芷仙的来临。晚饭时,丁罗曼喝了些酒,醉后又带起了许多感触。
这是丁罗曼出生以后起,第一次有种感觉,以往他是单纯的,现在却产生了许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傍晚时分,秋风萧萧,丁罗曼在镇中漫步。
他带着酒意,在秋风中蹒跚而行,他倚着一棵树,忖道:“她怎么还不来呢?”
白芷仙的病态,又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她虽然病魔缠身,但仍然那么强悍。
同时她就是“红袖坛”的坛主,这更是令丁罗曼难以置信的。
天气已经凉了,街上行人很少,丁罗曼靠着树静静的思索着,不知不觉天快黑了。
他拿了海先生的信,看了看,唔了一声道:“唔,原来师父叫海天啸……海天啸一一这个名字,可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
正在思忖之际,远处鼓声沉沉,丁罗曼甚是诧异,找个人问道:“那里来的鼓声?”
路人望了丁罗曼一眼,用手指着一条荒僻的小路,说道:“由这条路走过去,那边有个小和尚庙,就是那里在打鼓。”
丁罗曼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由这条路走上去,便是荒凉之处,冷风飕飕,吹到身上有些寒凉,可是丁罗曼却觉得异常舒适。
当走尽这条路,向左拐去,果然有一片红墙绿瓦,传出了沉暮的鼓声。
丁罗曼有些醉了,所以他漫无目的打着门,发出一连串“嘭!嘭”的声音。
接着,一阵脚步声,落了漆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老和尚,单手打着问讯,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作什么的?”
丁罗曼被他问得一怔,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敲门,呆呆的说道:“不作什么!”
老和尚鼻中已闻得一阵酒味,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施主,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老和尚说着就要关门,可是丁罗曼一手又把门推开了,说道:“不许关门,我要进去。”
老和尚忍着气,说道:“施主,你进来作什么呢?”丁罗曼说道:“我来进香的。”
老和尚怕丁罗曼是来生事的,摇手道:“今天天晚,上香时间已过,施主明天再来!”
这时丁罗曼目光所触,见天井中系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似乎在那里见过。
这时老和尚刚一关门,又被丁罗曼推开了,这一次丁罗曼用了些力气,所以门板撞在老和尚身上,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丁罗曼已踱进庙来,皱着眉对老和尚说道:“你真喜欢关门,讨厌!”
老和尚气得要命,可是他是出家人,又不能大吵大叫,说道:“这是我的庙,我为什么不能关门?”
丁罗曼笑了起来,说道:“就算是你的庙,我看一看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气得哼了一声道:“一个庙嘛,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我带你看就是了。”
说着关上了门,转身而去。
丁罗曼望了那匹马一眼,问道:“你这庙里有几个人?”
老和尚没好声的答道:“很少,只有三人!”
说到这里,只见西边,一间小木房外,两个小和尚坐在那里,各人以手托腮,傻傻的望着那扇门发呆。
老和尚立时叫道:“善真!善因!你们不睡觉作什么?”
两个小和尚被惊动了,懒洋洋的站起了身子,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手向后而去。
丁罗曼觉得很奇怪,忖道:“一定有什么外人在庙中……”
思忖之际,老和尚已把大殿的门打开了,里面香烟缭绕,如来佛的金身在灯光下发出了光亮。
这庙实在小的可怜,除了一间殿房外,只有三四间小小木房。
丁罗曼在老和尚催促下,进了正殿,老和尚说道:“这是正殿,也是我们作功课的地方,上面供的是如来我佛。”
丁罗曼望了一下,没什么兴趣,说道:“我知道了!”
老和尚又哼了一声,说道:“知道就好,现在请出去吧!”
丁罗曼随在他身后出来,问道:“刚才是谁在打鼓?”
老和尚答道:“我打的!怎么样?可是惊动了你?”
丁罗曼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头,说道:“你这个出家人脾气太坏。”
丁罗曼说着向前走去,老和尚被他说得脸红,声音放得温和些,说道:“施主,你可以回去了,老僧这就要安歇。”
丁罗曼指着那匹黑马,说道:“这匹马是谁的?”
老和尚一惊,支吾道:“是……我的!老僧的!”
丁罗曼看出不对,上前一步,逼问着老和尚道:“你一个出家人要马作什么?”
老和尚往后退一步,嚅嚅说道:“出家人就不能要马吗?”
丁罗曼剑眉一挑,厉声道:“你不说实话,我把你的庙拆了。这个英俊的侠士,发怒之时,真有龙虎之威,把老和尚完全震慑住了。
他避开了丁罗曼的目光,说道:“我告诉你就是,这也用不着拆庙呀,我佛法力无边,你不要说这些罪过的话。
丁罗曼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要噜嗦,到底是谁的?”
老和尚接着说:“是一个客人的,她得了病,就住在我这里。”
丁罗曼叱道:“他病了为什么不找大夫,外面有的是店房,为什么要住庙?”
老和尚气得直跺脚道:“她不找大夫,不住店,我有啥办法?我还能拿刀逼着她去?”
老和尚一叫,把两个小和尚也惊动了,匆匆的由一间小木屋中跑了出来。
丁罗曼把老和尚推开,说道:“你不要叫,我去看个究竟!”
老和尚忙拦在他身前,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丁罗曼!你要作什么?”
丁罗曼一惊,回头望时,不禁大为一喜!原来正是满面病容的白芷仙,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匹黑马旁边,白衣黑马,虽然是在黑夜,也显得容光照人,美艳绝伦。
丁罗曼怔在那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跑出来的两个小和尚,这时也依偎在一起,四只眼睛,紧紧的盯在白芷仙身上.
老和尚面红耳赤,对两个小和尚叫道:“善真!善因!还不快去睡觉?”
两个小和尚不乐意的晃动一下,说道:“不困嘛!怎么睡?”
丁罗曼已惊觉过来,连忙赶过去,说道:“白姑娘!我找了你好久。”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经叱道:“找我的人太多了,你也要往里挤?”
丁罗曼不太懂她的话,说道:“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说着已走近了白芷仙,鼻中闻得一股淡香及药味,不料白芷仙玉掌一扬,向他面上打来。丁罗曼连忙低头闪过,差一点被她打中,不禁颇为生气,问道:“你干什么?”
话才说完,白芷仙又一掌打来,叫道:“淫贼!你敢欺我病弱?”
丁罗曼听他喊自己淫贼,大怒,低头躲过白芷仙的第二掌,沉声道:“白芷仙,你不可触怒我!”
白芷仙如旋风一般,又扑了过来,玉掌扬处,再向丁罗曼太阳穴点到。她身手如电,指力沉猛,绝不象一个身染重病的女孩子,使丁罗曼又惊又怒。
丁罗曼再次让过了她的掌,怒道:“我一定要教训你!”
随着这句话,他蒲扇大的虎掌,疾如风暴般,向白芷仙的肩头抓来。白芷仙长裙微摆,身子已飘出数尺,可丁罗曼追行如风,又抓住了白芷仙的后背。白芷仙见这英俊伟壮的年青人,武功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立时身形变,以自己独门绝技“白家散手”,与丁罗曼打了起来。
她这套白家散手,确有独到之处,招式精密,即使丁老也不敢以“撒手”对抗。
二人打得好不猛烈,那匹黑马受了惊动,不时的发出了啸声。老和尚不住的急得直跺脚搓手,口中连连呼道:“住手!住手!这是佛门圣地!”
两个小和尚也紧张的站在一旁,善真道:“师弟!怎么办?”
善因道:“这个人打女人,我们应该帮白施主!”
善真道:“对!你先去。”
善因却推着善真,说道:“你先去,你是师兄。”
老和尚可急了,叫道:“徒儿!我们是出家人,谁要敢下去打架,罚他面壁六月!”
善真得到了这个台阶,立时对善因道:“算了!师父不准,我们还是在旁看吧!白施主武功很高,一定可以打赢。”
老和尚叫了半天,知道没用,所以只好不叫,在一旁观战。心中暗自埋怨道:“这个女人也不是好女人,硬要住在我们庙里,弄得两个徒弟魂不守舍。”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动,不过他不愿意这么想,否则他会发现自己十几年的苦修,等于没有修。
白芷仙与丁罗曼动手之后,这才发现自己把他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不但身手矫健,功力深厚,并且招式奇特,变化之多,比起自己的“白家散手”更有过之。
白芷仙暗暗心焦,知道自己碰上了克星,便急出了汗,忖道:“如果不出奇招,今天栽定了!”
白芷仙正想之际,猛觉劲风迎面,丁罗曼的双掌巳经拍了过来。
白芷仙连忙向右撤身,双掌也同时发出,抓向了丁罗曼双肋。
不知怎的,她只觉眼前一花,猛觉双臂一紧,两双玉臂已被丁罗曼的双掌紧紧的抓着。
白芷仙惊得叫了起来,身子再也稳不住势,向前冲去整个身子倒在了丁罗曼的怀中。
丁罗曼猛觉身上一软,白芷仙芳香柔软的身子,已贴在胸前,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把她搂紧了。白芷仙被他有力的膀子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英俊,健壮,使她的整个身子都软化了,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丁罗曼见她面红如花,满面羞涩,说不出是恨是爱。
丁罗曼有一股从未有的冲动,他低下了头,向白芷仙吻去。白芷仙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头躲开,喘息的叫道:“不可以!不可……”
丁罗曼已经强迫着,把两片火热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天地似乎不存在了,火一般的热情几乎把他们溶化了。白芷仙第一次被这个粗犷神奇的男人吻着,她觉得昏眩,同样的,丁罗曼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就在他们才开始接吻的时候,老和尚闭上了眼睛,大叫道:“他们在亲嘴,徒儿们,快闭上眼睛。”
两个小和尚已经傻了,他们同时张大了嘴,叫道:“是!我们闭眼睛!”
实际上,他们的眼睛反而睁得更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罗曼及白芷仙才清醒过来,白芷仙狠命的推开了丁罗曼。
她觉得羞愧,与一个陌生男人,在佛门善地,当着三个和尚的面公开接吻。
她简直不敢想,举手便向自己咽喉点来,可是丁罗曼早已拦住了她,把她抱进了房间。
这时老和尚又叫道:“他们好了没有?”
善真叫道:“我们不知道,我们是闭着眼睛的!”
老和尚等了一阵,说道:“没有声音了,大概已经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老和尚说着睁开了眼睛,已找不到丁罗曼和白芷仙,他紧张的问道:“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两个小和尚指着那间小木房,抢着说道:“他们进房间去了!”
老和尚立时双手合十,口中叫道:“阿弥陀佛,不可以,不可以!阿弥陀佛!”
不言这三个和尚,在室外紧张的猜度。
且说丁罗曼把白芷仙抱入房间后,白芷仙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她那里挣得过丁罗曼的神力?
小房中一灯如豆。
丁罗曼在灯下,望见了白芷仙天仙般的美容,想到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伴侣,心中不禁一荡,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白芷仙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丁罗曼,剑眉飞扬,灵活的眸子,象是两颗琉璃球一般。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向上翘,表现出他坚强的性格。她同时闻出一股男人的气息,使她几乎醉了过去。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喜悦,眼看着丁罗曼英俊的脸,又慢慢的压下来。
她想逃避,可是她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当丁罗曼火热的两片唇贴上,她时又被熔化了。
良久,她推开他:“你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白芷仙用力挣扎着说:“放开我!放开我!”
丁罗曼反而搂她更紧了,说道:“我不放你!你要自杀!”
白芷仙为他的单纯,天真和深情笑了:“放开我,我不自杀!”
她挣脱了丁罗曼的手,坐在暗影之处,用着微带愤怒的声音说道:“你胆子真大,怎么敢对我如此放肆?”
丁罗曼摸着自己的嘴唇,他用着梦呓般的声音道:“师父说我们有缘分,我们要成为夫妇!”
白芷仙变得惊讶了,她欠起身子,问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要成为……”
说到这里,她脸红了,心也跳了,两只手紧紧的扭在胸口。
丁罗曼先把书信取出,说道:“我师父给你一封信……”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插言道:“你师父是谁?”
丁罗曼低声的道:“我师傅姓海,名叫海天啸。”
听到这个名字,白芷仙蓦的站起来,他似乎惊喜过度,冲了上来,说到:“啊!是海伯伯……快给我!”
说着,她已由丁罗曼手中,把那封信抢了去,丁罗曼倒被她下了一跳。
白芷仙那里还顾得答理他,立时拆开了信,在灯下细细的阅读起来。
白芷仙看信时,脸上的表情,有着显然的变化,看来似乎惊喜交集,而有些不知所措。
当她看完这封信时,几乎变得呆痴了,她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胸口不住的起伏着,或许是由于激动的关系,所以她又低声的咳嗽起来。
丁罗曼听咳嗽,才想起了海先生的药,立时由手中取了出来,递与白芷仙道:“我师父还叫把丹药给妳!”
白芷仙接了过来,立时倒出了两颗,顺津呑了下去,默然不语。
过了一阵,不知是丹药发生了作用,还是白芷仙忍了下来,她的咳嗽已经完全停止了。
丁罗曼非常高兴,关切的问道:“妳可是舒服多了,我师父的药可是最有用的了!”
白芷仙望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人头呢?海伯伯说要你带给我的!”
丁罗曼闻言笑了,说道:“人头自然是要给妳了,妳着什么急?”
白芷仙则显得异常性急,道:“你快些给我!不要躭误亊!”
丁罗曼这时还有些迟疑,忖道:“这人头我是应该交给单青鹤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非常为难,单河舟为了这个人头已经失踪,单青鹤也为此流落江湖,如今人头在自已手中,如果不能交给单青鹤,那么他们单家岂不太寃枉了?”
白芷仙见他迟疑着不肯交给自己,不禁有些着急了,问遒:“难道你不愿意给我?”
丁罗曼又怔了一下,说道:“自然要给妳……师父吩咐的亊,总是不会错的!”
最后,丁罗曼还是把那颗人头取出,交给了白芷仙。
白芷仙如获至宝的接了过来,她似乎过于兴奋,全身都在发抖。
丁罗曼则为单青鹤叫屈,忖道:“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这时白芷仙已经稍为平静下来,她笑得像是一朵春花,以往的冷淡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高兴的对丁罗曼道:“谢谢你,海儿,你不知道,你已经给了我一半生命……”
丁罗曼听不懂她的话,可是见她高兴,自已也非常快乐,说道:“妳怎么知道我叫海儿?”
白芷仙一笑,说道:“海伯伯信上提到的!”
丁罗曼这才明白,接着道:“妳怎么叫他海伯伯?”
白芷仙把美人头抱在怀里,像是个孩子般,回忆着道:“海伯伯与先父是很好的朋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我还五六岁的时候,海伯伯时常和先父一起下棋,有时候他们为了一步棋吵上半天……海伯伯的棋艺是不如我父亲的……」
白芷仙的声音如梦,追述着她孩提时往事,不知觉间,她的眼角已湿了。
丁罗曼静静的听着,白芷仙的声音,像是音乐一般的美妙,一句句的打入他的心坎里。
丁罗曼发现,白芷仙的一切,都引人入胜,想起了海先生在海岛告诉他的话,心中荡了一下,忖道:“师傅说我她有婚姻之缘,如果是真话,那……那多好。”
丁罗曼不住的的傻想,白芷仙早已说完了,他还没有发觉,白芷仙问道:“你在想什么?”
丁罗曼面上一红,说到:“我……我没想什么!”
白芷仙看了海先生的信,便与丁罗曼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这时她知道丁罗曼在想什么。
她虽然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到底不好意思马上就谈,她望了丁罗曼几眼,说道:“今天天已晚了,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只好等到明天,男女有别,你今晚在小和尙房中过夜,明天我们一早就动手!”
丁罗曼自见到白芷仙后,也不愿意离开她,这时听她的口气,分明已把自已当作亲近的人,结伴同行,心中非常兴奋,说道:“我的行李还在店里,我先去拿!”
丁罗曼说着就要推门而去,白芷仙说道:“你莫性急,这庙里的三位出家人,都非常善良,你应该布施一些,这样他们对你才会客气些。”
丁罗曼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下我给他们五两银子!”
白芷仙笑道:“还有,你回来后,不必回来看我,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丁罗曼点点头,出房而去。只见三个和尙还站在天井中,老和尙双目紧闭,不住的低宣佛号着。
两个小和尙耳朵几乎竖了起来,眼睛里也射出了异常的光芒。可是见到丁罗曼以后,又立时闭上了眼睛,学老和尙的模样。
丁罗曼走到老和尙身旁,他还在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银子一到他的手中,他立时睁开了眼睛,两个小和尙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什么?”
丁罗曼道:“我捐五两银子,作为香火钱,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住一夜,委曲两位小师父,要挤一挤了!”
老和尚听丁罗曼不在白芷仙房中过夜,立时放了心,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怕招待不周……”
丁罗曼一笑道:“我现在去拿东西,你们等着给我开门”
丁罗曼说着离开了寺院,老和尚把银子揣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哈——欠,我要去睡了,你们两个等着门,把床打扫一下,哈——欠——”
他一连串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禅房去。
两个小和尚都有些不高兴,善真道:“他收钱,我们却做活!”
善因接道:“这么小炕,两个人挤,现在又加个大汉,这一夜别想好睡……”
两个小和尚不停的埋怨着,不一会,丁罗曼已骑着马回来了。
他拴好了马,与两个小和尚一同入房,这个庙里实在是够穷的,两个小和尚只睡一个炕。
好在这张炕还不算小,丁罗曼把东西放在桌上。两个小和尙已经上了炕,由于炕没烧,所以都裹着被子,缩成一团。
丁罗曼见他们如此怕冷,心中好笑,脱去外衣,挤上了炕,两个小和尙一边往里让,一边低声埋怨着。
丁罗曼一掌打熄了灯,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窗外秋风呼呼,不时传来一两声轻微的马嘶之声,显得穆静而凄凉。
睡了一会,善因突然叫道:“你怎么隔这么远就把灯打灭了?”
丁罗曼还未回答,善真已抢着说道:“傻瓜!这就是『劈空掌』,连这个都不知道!”
善因立时回嘴道:“你就知道个劈空掌,上次人家在水里抓了一条鱼,你也说是劈空掌!”
善真又要回嘴,被丁罗曼立时拦了下来,说道:「这算不得劈空掌,练武的人练久了,随便一挥便可发出掌力,这算不得什么。”
两个尙沉默了一下,善因又突然问道:“你……刚才在白施主房里作什么?”
他才说完,善真立时低声道:“阿弥陀佛……”
善因气的顶了他一句,低声道:“讨厌!”
这两个小和尚童心未泯,到很合丁罗曼的脾气,他笑着说道:“我刚才在白施主房里,是与她商量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善因又紧问道:“只是谈话,没有别的了?”
丁罗曼在他光头上拍了一下,笑道:“你说什么别的事?”
善因的脸立时红了,好在黑暗之中,无人看见,所以他只傻笑两声就混过去了。
不料善眞又突然问道:“你们既是朋友,先前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丁罗曼微笑道:“先前有些误会,后来就没有了。”
善因又伸过了头,问道:“后来……你们……你们为什么……亲嘴?”
他越说声音越小,丁罗曼也不禁被他说红了脸,把他的头按了下去,说道:“这些事是你们和尙应该问的!”
两个和尙又脸红了,好在他们年轻,倒也不太在乎,立时又提出了许多问题。
他们问的范围非常广,丁罗曼直被他们问到半夜,两个和尙才疲困的睡去。
丁罗曼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寝,他想到能与白芷仙结为终身伴侣,固是非常兴奋,可是要舍去凤西的那份感情,则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无论如何,凤西是他第一次接触的女孩子,第一个闯入他的心田,使他二十多年平静的生活,有了多釆多姿的变化。
可是,谁叫她贵为公主?一个宫里的人,必然要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那是注定了的!
他们之间太悬殊了,一个草野的武夫,怎能攀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接着,他又忖道:“师父要我与白芷仙成为终身伴侣,可是她是否愿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躭心,这时他已完全了解人类的生活方式——那就是痛苦与快乐总是参杂在一起,使你无从选择。
不知到了几更天,丁罗曼才沉沉睡去。
翌晨,天还没亮,两个小和尚已然起床、烧香、打钟、煮饭,确实做了不少事。
等到两个小和尙把饭烧好了以后,老和尙才起床,这不能怪他,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小和尚对这点,倒是非常谅解。
丁罗曼喝了两碗热稀饭,白芷仙一直没有出房。
老和尚对善因说到:“白施主说今天一早要赶路,善因,你去看看,该起来了。”
善因未答话,善真已抢着站起来,说道:“我去!我知道路!”
丁罗曼失声笑了起来,老和尙立时叱道:“坐下!你知道路,什么话?谁不知道路?”
善真满面通红的坐了下来,这时门口人影一闪,白芷仙已然走了进来。
她的精神似乎好多了,脸上不若以往那么苍白,而且有了淡淡的红晕。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衣服,云鬓初理,越显得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丁罗曼连忙站起来,说道:“白姑娘,快吃饭吧!”
白芷仙摇了摇头笑道:“我才吃过了药,现在还不能吃饭,你如果吃完了,我们现在就走了吧!”
丁罗曼拍了拍肚子,说道:“我吃饱了!”
说着,二人同时出了木房,白芷仙的马一已经备好了,行李也都放好,丁罗曼连忙回房,把东西整理好,提了出来。
丁罗曼是穿着葛黄色的长衫,剑眉星目,体魄健壮,真是天下第一等英雄人物,与白芷仙并肩而立,可说是天下难得的一双伴侣。
白芷仙的那匹马,神采飞扬,不住长啸,真是一匹千里良驹,可是丁罗曼的那匹马就查的远了,两马并立,简直不能相比。
白芷仙又捐了五两银子,老和尙千恩万谢,说是他庙里二十余年来最慷慨的客人。
善因及善真,到底是年轻人,感情很脆弱,昨夜与丁罗曼长谈之后,更增加了不少感情,这时分别,都显得依依难舍。
善真心肠特别软,已经忍不住流下了泪。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家都是陌生人,可是善眞这么一哭,弄得众人都有些心酸。
两个小和尙,一再嘱咐,要丁罗曼便时来访,又说了许多珍重的话,丁罗曼及白芷仙,才在三个和尚的拥送下,于晨风徐徐中,并骑而去。
丁罗曼与白芷仙双骑并进,马蹄踏在被露水打湿的黄土地,发出“噗!噗!”的声音,听来甚是悦耳。
丁罗曼自入江湖,至今可说是得了一个固定的伴侣,所以心中很是兴奋,不时的侧目望向白芷仙,恰好白芷仙也不时的向丁罗曼望来,四目相对,她那双美丽的眸子立时逃开了。
丁罗曼含笑问道:“我们现在到那里去?”
白芷仙轻叹了一声,说道:“难道海伯伯没有告诉你,我们到五龙山去。”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师父告诉过我……。白姑娘,你的身体可支持得住?”
白芷仙深情的望了他一眼,说道:“谢谢你,我的身体就快要复原了……海儿,以后你不要叫我白姑娘,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丁罗曼心中一喜,说道:“好!我叫妳芷仙。”
白芷仙笑了一笑,不再说话,眼睛望着远方,静静的思索着一些事情。
丁罗曼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可是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沉默了一阵,白芷仙突然回过了头,问道:“海儿!你可是与凤西公主很好?”
丁罗曼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她的命是我救活的!”
想到凤西的倩影,丁罗曼心中一动,颇为感叹。
白芷仙停顿了一下,又问道:“现在海伯伯要我们送她回宫,并与何新柳完婚,你可愿意这么作?”
丁罗曼抬头望天,隔了一阵,轻轻的咬着嘴唇,说道:“我愿意!我不愿意她嫁给西夷人为妻。”
白芷仙浅浅一笑,又道:“你为我可比得上凤西?”
丁罗曼料不到,白芷仙有此一问,一时怔了起来,良久才说道:“妳……妳不同”
白芷仙直接了当的说道:“海伯伯的信上,说道,我与你有婚姻之缘,你对这事有何想法?”
丁罗曼见她如此爽快,不禁又惊又喜,望着她美丽的脸,嗫嚅说道:“我……愿意,你呢?是否愿意?”
白芷仙的眼睛又飘向远方,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很久,她才说道:“先父去世之时,海伯伯曾经答应照应我,可是后来,由于一种不可抗拒的变故,使我沦落江湖,现在他为我作了这个安排,我……我应该接受。
再说,你把美人头交给了我,这美人头便是我‘红袖坛’定亲之物,再加上你昨晚对我的动作,我……我已经属于你了!”
她虽然是风尘儿女,可是说这些话时,仍是娇羞无比,暴露了她女孩子的天性。
丁罗曼有一种错综复杂的喜悦和兴奋,前一天,他们还陌生的很,这时不但彼此亲切,并且谈到了婚姻大事了。
人类的遭遇实在是奇怪的很,尤其是男女间的事,更是不可预料。
丁罗曼在知道凤西无法与自己结合之后,他就全心的爱上了白芷仙,况且她并不比凤西差上分毫呀!
丁罗曼把马靠近了些,望着白芷仙,傻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白芷仙脸上飞上了红晕,可是她仍然很正经的说道:“不会太久……等我的身体复元之后再说。”
丁罗曼高兴的很,这个美丽的姑娘,不久就要成为他曲娇妻,他们可以一同行道江湖,一同杀敌报国。
他想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因为他的眼前,已展开了一幅人生的美景。
这时,他又想到师父要他护送凤西回宫之事,不禁问道:“师父说要我们护送凤西回宫,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呢?”
白芷仙浅浅一笑,说道:“我知道她的下落,这件事不必急,等你把自身的事办完了,还来得及。”
丁罗曼奇怪的问道:“我的事?我还有什么事?”
白芷仙似乎很奇怪丁罗曼一些不知,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首先,我们到五龙山去,要去会见两人,这两人与你有很大的关系。”
丁罗曼插嘴道:“你说的是杜石川和单靑鹤?”
白芷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如果能遇见他们更好,我还要对单靑鹤表示谢意。”
丁罗曼想到单靑鹤的遭遇,心中也很歉然,说道:“希望他们还在五龙山……”
二人不再说话,又过了一阵,丁罗曼突然想起白芷仙是‘红袖坛’的坛主,于是说道:“妳以后要离开红袖坛,否则我不和妳成亲!”
白芷仙笑了起来,说道:“一般江湖上人,不了解本坛性质,在外面纷纷造谣,说得如同匪窟一样,其实我们是很善良的,否则一些江湖的老辈,如海伯伯等,岂容我们生存下去?”
当然,也许你看到一些不好的事,那也只是少数不良子弟的作为,最近三年,由于我身有重病、万念俱灰,所以没有精神管束他们,以圣一于尚巧燕和柳残香都在外面胡闹……”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问道:“尙巧燕胡闹些什么?”
白芷仙哼了一声,若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说道:“哼!她胡闹些什么?连你自已都几乎成了她的禁脔,还要问我?”
丁罗曼想起了往事,又羞又惊,红着脸道:“妳怎么知道的?”
白芷仙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我如果不知道她们的行动,我还做什么坛主?”
她说这句话时,秀目扬威,眞不愧是一坛之主,英风摄人。
白芷仙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三年来,由于我病态日显,虽然我掩饰得好,但仍逃不过残香和尚巧燕之眼,如果再过半年,她们就不把我放在眼内了!
所以我这次潜出,一来是寻找救药,再者,我也实在灰了心,准备查访她们的恶迹眞据,用坛规惩治,然后便将坛主让位。”
丁罗曼问道:“妳访到她们的恶迹没有?尙巧燕呢?”
白芷仙脸上浮上一层怒容,说道:“柳残香所作所为,固然已触死网,就是尙巧燕所犯之戒,也无法活命……这件事我马上就会办理,然后‘红袖坛’就没有丑事了!”
丁罗曼听说尙巧燕已犯死罪,不禁吓了一跳,想说几句好话,可是又有些顾虑,忖道:“到时候再说罢!……”
傍晚时分,他们已回到了五龙山,庙里的大内武士,已去的一个不剩。
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了,公主凤西被江湖人物劫走,大内高手纷纷查访,武林之中,即将有场大混乱。
丁罗曼与白芷仙双双投了店,白芷仙买了一个小药炉,要关门煎药,丁罗曼关心的问道:“妳的救药找到了没有?”
白芷仙微笑着说道:“我本是绝望了,可你为我送来,所以说你给了我一般的生命。”
丁罗曼有些惑然,问道:“妳是说师父的丸药?”
白芷仙摇头道:“海伯伯的丹药虽然灵验,可是还不能救我的命……”
白芷仙说到这里,突然减低了声音,说道:“我数年寻访的药材,便在美人头内……武林中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三四人,就是本坛,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可叹江湖群丑,以为里面有什么武技秘本,纷相争夺,白送了性命,单河舟持有数十年,三度破开,结果反送老命,真是太寃枉了!”
丁罗曼才知道人头的用处,想到单河舟被伤之事,不禁联想到丁老,问道:“掳去单河舟的丁老是什么人?”
白芷仙皱了一下秀眉,说道:“此人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淸楚,不过他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魔头之一。”
丁罗曼又想起黑夜之中,白芷仙一掌却敌之事,奇怪的说道:“她既能击伤单河舟,在江湖上有这大名气,为什么第一掌就败在妳手中?”
白芷仙笑了道,说道:“若论武功,他比我高上数倍,我上次用的技巧,诱他以散手对敌,他却不知先父散手招式冠绝江湖,所以我一招一出,他就知自己那套散手,比不上我这‘白家散手’,并非他不敌,而是在招式上自愧弗如,所以才认输而去。”
丁罗曼仍然不太了解,说道:“不动手就认输,真是怪人!”
白芷仙笑着打他一掌,嗔道:“你真笨,譬如说你一向以为自己游水最好,现在我找你比赛,,虽然你水星高过我,可是游泳之美却比不上我,所以你见我入水,便认输不比了,懂吗?”
丁罗曼这才有些明白,丁老明明可以轻易击败白芷仙,可是他发现白芷仙的散手招式精密,在自己所创散手之上,才黯然而退。
丁罗曼想明白之后,又要问些事情,白芷仙把他推出了房门,笑道:“唉呀!你好像个孩子一样,问得太多了,现在时辰已到,我就要服药坐功,你不可再来打扰我,明天早上再谈吧!”
说着已关上了门,丁罗曼在门外道:“你坐功?我做什么呀?”
白芷仙在房内答道:“你可以到外面转转,但不要跑远了!”
丁罗曼负手漫步,沿着一排枝叶凋零的树,渐渐的走远了。
五龙山是很小的一座山,位于河北与热河交界处,而这座小镇,也就在山脉之中。
所以镇上的小丘和树木特别多,丁罗曼沿着一条小径,转向不远的一座山。
大凡喜欢海洋的人,也都喜欢树木,所以丁罗曼决定在天黑之前,到那座小山上去游玩一下子。
他不停的走着,忽然之间,他停下了步子,注意的听了一下,双臂张处,人如一头怪鸟般,掠出了十余丈,向那座小山扑去。
霎那的功夫,丁罗曼已然消失了,在小小的深区,一片丛林中,正有几个人猛烈的打斗着。
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剑眉朗目,身躯健壮,顶门有一块红印——他就是久未露面的杜石川。
女的则衣衫破碎,狼狈不堪,——她是尚巧燕。
这时的情势是,杜石川占着绝对的优势,而尚巧燕则疯狂的拚命,她一面动手,一面哭骂。
杜石川一面闪躲,一面叫道:“姑娘!你不可胡涂!我杜石川那些比不上他?……妳停手,听我说……”
尚巧燕则是疯狂的攻击,她衣衫破烂,头发披散,其状甚是恐怖。
就在这时,密林之中,突然射出一条黑影,比箭还急,他大叫道;什么人?你们作什么的呢?”
声未绝,人一落地。正是英俊健壮的丁罗曼,就在他落地的一霎那,杜石川已如飞丸般的,越林逃去。
还没有看凊他是谁,尙巧燕已哭叫着猛追过去?喊道:“淫贼!你回来……”
这时丁罗曼才看清是尚巧燕,身子一掠,已拦到尙巧燕身前,抓着他的肩头,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尙巧燕见了丁罗曼,如同见了鬼一样,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啊——是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她大哭着,拼命的挣扎,两只拳头雨点般的打在丁罗曼的胸膛。
丁罗曼见尙巧燕如此疯狂和狼狈,立时把她抓的更紧了,大声道:“巧燕,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尙巧燕无力的挣扎了一下,终于倒在了丁罗曼的怀中痛哭起来。
丁罗曼惊诧已极,连声的催问道:“怎么回事?妳不要哭,快说呀!”
尙巧燕在丁罗曼的大声斥呵下,变得清醒些,她止住了哭声,却变得呆痴了。
丁罗曼放开了手,吁了一口气,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刚才妳与谁在动手?”
尙巧燕整理身上的衣服,冷冷的道:“你还会关心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系,请你走吧!”
丁罗曼奇怪的很,尙巧燕对他一向深情不忘,这时她却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丁罗曼走到她面前,说道:“一定发生什么事,妳为什么不告诉我?”
尙巧燕似乎有些时常,她流下了泪,但是很快的抹去,又低声的笑了起来。
丁罗曼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追问道:“一定有人欺侮了妳,告诉我他是谁?我去为你报仇!”
尙巧燕冷冷一笑,说道:“我还没有死,自己会报仇,你请走吧!”
丁罗曼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见她这等模样,也不忍离去,沉吟了一阵,低声道:“我就住在三大店内,妳最好跟我去,慢慢的把事情告诉我。”
尙巧燕望了望自己的身体,又流下了泪,她低下了头,良久不语。
丁罗曼虽然弄不淸楚怎么回事,可是见状也很难过,用手扶着她,在丁罗曼的温言相劝之下,尙巧燕终于失魂落魄的,随丁罗曼回到店中来。
尙巧燕身上衣衫已破,丁罗曼便取出银子着店家买一套来。
尙巧燕换过之后,虽然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可是她的精神却像崩溃了,两目痴痴的,如同傻了般。
丁罗曼虽然不爱她,但是想到她对自己的深情,心中也很难过,见她现在的样子,知道问不出结果,便按了她的睡穴,使之安睡。
丁罗曼回到房中,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无法入睡。
他忖道:“照她刚才的情形看来,一定又发生了上次在马车的那种事……,看样子她已经被沾污了!”
丁罗曼又想到,她疯狂追逐的那个男人,口中还叫道:“淫贼!你回来!”
这么一想,丁罗曼的推测是不会错的了。
那么,这个淫贼是谁呢?为什么三番两次的盯住尙巧燕?尙巧燕一身功夫也是不错,那人能够得手,一定有着一身出奇的功夫了。
“等明天早上,再让芷仙去问她吧!”
丁罗曼把这事放在一旁,经过一天的劳累,不一时就沉沉睡去。
天亮以后,丁罗曼已梳洗完毕,想道:“尙巧燕也清醒了,她若离开的话……”
丁罗曼想着,立时赶到尙巧燕房间,只见屋门半开,尙巧燕正坐在床头,一个人沉沉的思索着事情。
丁罗曼这才放心,推门而入,笑道:“怎么样?今天可好了些?
尙巧燕抬目望了丁罗曼一眼,仍是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罗曼坐在椅上,说道:“昨天发生的事,妳可愿意告诉我?”
尙巧燕抬了一下眼睛,向窗外望了望,才低声说道:“这件事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我早上醒来时,本想离去,可是我发现了一个朋友,也住在店里,所以我又留下来……
但我要把我的遭遇告诉他,因为他曾经关切过我,……这是我个人的仇恨,所以我要一个人,独白报仇……”
尙巧燕说道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不克尽言的停了下来。
丁罗曼见她执意不肯告诉自己,也无可奈何,同时知道她所说的朋友,就是白芷仙。
丁罗曼沉默一下,说道:“我本来是想帮助妳的,既然妳不愿意告诉我,那也没有办法……”
丁罗曼才说道这里,门口突白影一闪,一个淸脆的口音说道:“尙香主!我们久违了。”
原来白芷仙已站在门口,她的精神又好多了,越发显得美艳绝伦,无与伦比,与白芷仙对照之下,后者立时黯然而无色了。
白芷仙立时站了起来,极为恭敬的,欠身为礼,低声道:“坛主!巧燕正等妳的骂!”
丁罗曼真料不到,白芷仙还有这种架势,实在惊诧的很。
白芷仙缓缓的走了进来,对丁罗曼说道:“海儿!你先出去!”尚巧燕面有惊异之色,抬目望了丁罗曼一眼,诧异丁罗曼也认得白芷仙。
丁罗曼有些不愿意,说道:“为什么?我也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芷仙闻言正色道:“海儿!我们要谈的是本坛私事,实在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在外面等一下。”
丁罗曼不高兴,可是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站起来,气道:“只有这一次,下次可不准再叫我出去!”
白芷仙笑了起来,说道:“好吧!你真不讲理!”
丁罗曼出房之后,把门带上,他从房内搬出一把椅子,就坐在门口静听。
只听白芷仙的说:“尚香主!你可知本座一向是爱护你的?”
丁罗曼心中诧异,忖道:“她说话怎么这等口气?好象是个老前辈一样!”
又听得尚巧燕说道:“是的!坛主慈悲!”
白芷仙哼了一声,声音变得冷峻了,说道:“我最近身染疾病,你们不但不替我分忧执事,自己也为非作歹了!这年来,你所作所为,已犯了坛规,我自信还有清理门户之力!”
丁罗曼也有些心惊,忖道:“好厉害!”
室内沉默了一下,尚巧燕低声道:“巧燕未敢轻视坛主错已铸成,巧燕绝不敢侥幸!”
丁罗曼忖道:“不知她作了什么错事……这样看来,‘红袖坛’门规严厉,并不是象江湖上传说那么坏呀!”
白芷仙沉吟了一下,声音放得缓和了些,说道:“红袖坛并非罪恶之所,你们自幼生长于此,应该知道我们努力的目标……除暴安良扶助弱小—一尤其是一般弱女子。当然,自从美人头失落后,本坛数代不准婚嫁,但我巳尽全力在寻找,为的是早日解除这项禁令,如今人头已寻到,可惜你们犯戒在先。若是从一而终,我也会成全你们,偏偏你们自甘下流,囚养面首,这种作法,就是一般江湖正直之士都不能容,何况本座?”
尚巧燕一语不答,丁罗曼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很为尚巧燕惋惜,忖道:“她生得如此美丽,可惜太自轻了!”
白芷仙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到你们的作为,和坛内弟子的叛心,我实在心灰意冷,所以才容得你们如此胡闹,我总希望你们能觉悟,尤其是你,不料你却负了我这番心意。
过了一会,尚巧燕说道:“坛主不必为此费神,巧燕自有交代,只是……昨夜发生一事,使巧燕结有深仇,尚请坛主开恩,宽些时日,等怨仇得报,自向坛主请罪……”
白芷仙道:“你到目前为止,还是我红袖坛中弟子,你的怨仇,也就是本坛的怨仇,现在把事情告诉我!”
接着便是尚巧燕的声音,由于声音太低,丁罗曼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急得想破门而入了。
半晌,才听得白芷仙道:“呵—一他叫什么名字?”
当丁罗曼听得一个人名时,怒发冲冠,愤然的推开了门,对尚巧燕道:“你说什么?是杜石川?”
白芷仙皱了一下眉头,低声道:“你怎么又进来了?这是我们坛中的事!”
丁罗曼不理会白芷仙,跑到尚巧燕身前,大声的说道:“告诉我!他现在在那里?我去杀了他!”
丁罗曼说话之际,剑眉频扬,双目射出了凌厉的光芒。
尚巧燕仍是一言不发,丁罗曼急得跺脚,连声催问不已。
白芷仙含笑道:“你这个人真是火爆性子,杜石川得逞而去,尚香主又焉知他的下落?”
丁罗曼恨恨的搓着手,说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他是坏人,我现在明白了。”
白芷仙颇为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然后由身上取出一块小小金牌,交与尚巧燕,说道:“尚香主,现在不必作别的打算,速带金牌转回总舵,交与秦舵主,代表我传令,月之内,坛中各弟子,务必回到总舵!我在一月之内,必带着正凶回舵……这道命令非常重要,你不可耽误了!”
尚巧燕双手接过了金牌,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而去。
看着尚巧燕这副惨相,丁罗曼心中不禁非常难过,越发增加了对杜石川的恶感白芷仙一直在观察着丁罗曼,笑道:“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旧情难忘吧?”
丁罗曼被她说得脸上一红,眉头也展开了,笑道:“我们已快成夫妇了,还说这些作甚?”
白芷仙被他说得心中充满甜蜜,他们二人的婚事决定恐怕是武林中最快的一对了。
他们又谈了一会,便走出店来,温言蜜语,好似一对新婚夫妇,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二人正说话间,白芷仙突然停下了步子,拉了丁罗曼一下,丁罗曼颇为诧异,说道:“什么啊?你怎么不走了?”
白芷仙用手向前微指一下,说道:“你看前面,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丁罗曼闻言,连忙向前望去,只见前面一座小丘之上,有一个道人,背着手,站在树下,似在眺望,又似在沉思。
虽然只是他的背影,但丁罗曼仿佛是见了神仙人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对白芷仙道:“那是个道人吗?”
白芷微微笑道:“或许是的……我们去招呼他……”说着便拉着丁罗曼,向小丘奔去。两人奔上小丘,与那道人相隔不过三十丈外,那道人突然向山下走去。丁罗曼心中一急,叫道:“道爷,请等一下!”
他话未说完,双臂一振,已凌空飞了过去,白芷仙把没抓住,气得一跺脚,连忙跟了过去,深怕丁罗曼唐突了道人。
这时丁罗曼已到了道人背后,那道人听见了丁罗曼的呼唤,回过了头,奇怪的望了丁罗曼一眼,说道:“小兄弟你我素不相识,唤我作甚?”丁罗曼被他问得无话可答,怔怔的望着他。但他被道人的神采吸引住了。这道人年约五旬,剑眉朗目,生得英俊健壮,他含笑问话时,更是亲切动人。
这时白芷仙也跑了过来,匆匆向道人施了一礼,说道:“道爷你好,请问道爷如何称呼?”
这道人见突然之间跑出一对金童玉女似的年青人,有些奇怪,望了他们几眼,然后向回走了两步,含笑道:“贫道法号敬一,两位小友大名?”
丁罗曼说道:“她叫白芷仙,我叫海儿。”
敬一道人问道:“二位小友有什么事么?”
白芷仙及丁罗曼一时又说不出理由来,怔在那儿。道人更奇怪了,回身走了几步,说道:“你们有话但讲无妨,如有贫道效劳之处,贫道一定尽力而为。”这个道人温和善良,丁罗曼心中很是爱慕,偏又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两个根本不相识。
白芷仙这才说道:“或许道长要找的人,就在此地呢!”
道人闻言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仍然含笑道:“白姑娘,你的话我不太懂,是否可说得明白些?”白芷仙心中也拿不准,这道人是否就是海先生所说之人,沉吟了下,说道:“请问道爷,可认识一个姓丁的么?”
道人听了白芷仙的话,一双剑眉微微向上挑起,走近了白芷仙说道:“白姑娘,你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们上去坐下再谈吧!”
白芷仙听道人这么说,心中越发拿准了,含笑点头,说道:“好的!……海儿,我们上来吧!”丁罗曼弄得莫名其妙,跟着二人又回到丘顶,寻了些石块坐下。
道人坐下之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丁罗曼,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似要在丁罗曼身上发现些什么似的。
丁罗曼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正要问他如何,道人目光已离开,对白芷仙说道:“白姑娘,贫道不少方外之交,你且说是那一位姓丁的吧?”
白芷仙思素了一下,说道:“有一位老人家,名叫丁佛道长可认识?”道人闻言面色倏变。
敬一道人立时站了起来,搓着双手,来回的走着。
丁罗曼一直在疑惑之中,见状更是奇怪,正要询问道人,却被白芷仙摇手制止了。
丁罗曼低声对白芷仙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敬一道人说道:“丁佛在江湖上一手‘千星剑’颇为有名,贫道焉会不知?”
白芷仙说道:“恕我直问一声,道爷可是‘金蚨主’罗池亭?”
敬一道人情绪已平静下来,闻言笑道:“哈哈!姑娘你小小年纪,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我算被你认出来了,姑娘,你来此可是寻我来的?”
“道长你认识他?”白芷仙一指丁罗曼。
敬一道人细端详一下丁罗曼:“贫道不识。”
“他叫丁罗曼”白芷仙开口告诉,并观察敬一道人的脸上变化。敬一先是一愣,忽象想到什么,转身离去。